第166章 复仇
胡青凌情知不妙,无心恋战,左手一扬,三十六道沾满青毒的钢镖伴随着破空之声,纷纷扬扬地朝斗篷男直射而去,然后自己一个纵身,跃上宝剑,迅速御剑离去。
斗篷男发出一声诡谲的狞笑,不躲不闪,把自己真元推到极致,三十六道钢镖竟齐齐在半空定住,刷刷刷悉数坠落地上。
斗篷男拿棍的手蓦地颤动了一下,寒光烈烈的碧绿色棍子在半空中倏地拉长数十丈,迅猛地拐了个弯,擦着罡风而过,重重地打在胡青凌宝剑的剑身上,胡青凌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剑顿时被劈开两截,整个人从空中笔直坠落。
耳边响起猎猎风声,胡青凌反应奇快,急忙弹指往地上打出一道强劲的真元,借着真元反弹回来的阻力,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将着地时右足距往地下一撑,优美地打了个跟头,堪堪站了起身。
斗篷男低低地笑了起来,栖身上前一步,挥舞着棍子又再杀到。
宝剑已毁,胡青凌只好慌乱地将周身真元转运成一只飓风般的罩顶,却仍然抵挡不住眼前的一股阴冷的寒潮。
莹润碧绿的棍子身上的闪电突然暴涨,胡青凌周遭真元凝成的保护罩寸寸皲裂,眼看着棍子就要劈头而来。
突然间一道白光一闪,轩辕敬菲化身成一道白绫,死死卷住了棍子的一角,用力往外一扯,“轰隆”又一下,一道刚劲的雷电把樊芝宫的大门一劈为二。
斗篷男微微一愣,阴鸷毒辣的眼神往轩辕敬菲脸上一扫,似乎不屑杀她,稍稍收劲,只堪堪将轩辕敬菲那道护体真元撞碎,随即棍意消散,闪电连周遭的物事都给度染上一层寒光。
斗篷男微微转身,又再远远地望了轩辕敬菲一眼,萦绕在他身侧的闪电像旋风般跃跃而动,片刻后,终究什么也没有做,斗篷男原地一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胡青凌与轩辕敬菲双双身受重伤,伏在地上连动一下都艰难至极,好在此时从各处涌进了不少高阶血修罗侍卫,小心翼翼地把她们抬了起来,准备安置进练功房调息疗伤。
胡青凌犀利的眼神往血修罗队伍一扫,发现侍卫总管海托罗姗姗来迟,落在队伍后头,登时气炸,眼神一扫,海托罗脸上冷不防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在地上滚了两下才站了起来。
胡青凌手不能动,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该死的废物,现在才冒出来,要你何用?”
海托罗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只手捂着肿起老高的面颊,半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该死,不慎着了某个大能的道,一直冲不开身上的禁制,所以救援来迟,望少主恕罪!”
海托罗是所有血修罗中修炼达到至高顶峰的一员,没有之一,是冥国十魔七煞中的一煞,如今连他都不慎着了道,其它的就更加不用提了。
原来,那些高阶血修罗刚才都被斗篷男强大的元神所压制,一个个仿佛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受伤而不能挪动分毫,直至斗篷男消失离去,方才自动解除了禁制。
胡青凌和轩辕敬菲受伤不轻,被一众血修罗七手八脚合力抬进练功房,斗篷男的“打狗棍”十分厉害,练功房虽然离得较远,但四周的墙壁竟然也裂开了不少的缝隙,罅隙中漏了些许鲛珠琉璃盏的淡淡光线进来,映得二人煞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一片。
胡青凌浑不在意似的扫了四处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挥挥手道:“海托罗留下护法,其余等一律免进!”
海托罗点头应是,其它的血修罗纷纷退了下去。
等众人基本散去,胡青凌的视线才稳稳地落在轩辕敬菲身上:“说吧,母亲!那人你认识,对吧?”
轩辕敬菲一直没有说话,紧闭着双目在调息运气,闻言牙关绷得紧紧的,说出来的话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不认识,别问!”
轩辕敬菲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胡青凌说话,是头一次,知母莫若女,胡青凌心里面纵使再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莽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疗伤。
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对于胡青凌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简直就是煎熬。
满腹狐疑,胡青凌却不能够弄个水落石出,连一点端倪都窥探不了,对于一个勇于追求真相的人来说,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几百年来,胡青凌隐隐发现,不仅自己的父亲变得形同陌路,就连母亲,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敏感机智如她,在察觉到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里不断沉沦,痛苦,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青凌的心突然重重地一跳,睁开双眸,视线往前面一扫,最后落在轩辕敬菲一双雪白的手上。
她忍不住用神识感应了下,发现那双手非常凉,坚硬,带着冰冷的力度,仿佛一把即将出世的神兵利刃。
轩辕敬菲的嘴唇毫无血色,动了动,沉声道:“她来了!”
胡青凌惊奇地看着自她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醋酸味,扭头往练功房的大门口望去。
一丝光从里面漏了进来,海托罗一个箭步上前,定住了,然后便垂手立在一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见过大皇妃!”
他小塔般的身形一让,大片的光便争先恐后铺满了整个练功房,然后就是拓跋傲雪那张混杂着中西结合血统的独特的美人脸。
轩辕敬菲停顿了片刻,对海托罗一扬手:“你出去!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们谁也不能插手!”
其实她这句话貌似多余,海托罗纵使有水缸那么大的胆,也不敢对此二位皇妃出手,他就算没有出去,估计站着也只能当个花瓶,还是没有上釉的那种。
“私人恩怨??!!”拓跋傲雪仰头对着屋顶发出一阵阵狞笑,“哼哼哼,哈哈哈!”
那笑声夹杂了众多难以名状的各色感情,有怨恨、有悲愤、有不甘、有无奈,还有死气沉沉的失望。
练功房的屋顶裂开一条巴掌大的缝,外面有血红色的光漏了进来,甚是瘆人。
胡青凌抬头望着她,脸色有点古怪,心里头涌出一丝微微的愧疚,憋了半天,才用一种带了点低眉顺目的讨好的语气说道:“那个,你儿子的事情,是个意外!”
“意外!?”
拓跋傲雪深吸一口气,把隐忍了大半辈子的一口冤屈气吐了出来:“这几百年来,你得到你父皇的重用,一直在死命地打压我们俩母子,我忍!不久之前,你不分青红皂白,突然把我掳走,还莫名其妙对我使用酷刑,逼问你母亲的下落,我忍!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可你呢,都对我们母子做了些什么,竟然敢亲手手刃我的儿子,你的大哥!”
最后一句话,拓跋傲雪几乎恨得咬破了舌头磨出了血。
轩辕敬菲心头一颤:“凌儿,这是真的?”
胡青凌笑了,习惯性地翘起了二郎腿往后一靠,胸口一阵钝痛传来,疼得她的眼角微微一跳,努力强忍着,保持住平日里那副傲慢的尊容:“没错!胡海篷是我杀的,可他竟敢挟持若萍要挟一辉,从中进行挑拨离间,而且口出狂言”
轩辕敬菲额角突突,用力掐了下眉心,截口打断了她:“闭嘴,真不省心哪!此事你父皇可曾知道?”
“应该还未,事后我已经详作了一番处理。”
“什么叫应该?你做事情怎么就不会先动动脑子!”
轩辕敬菲愤怒地瞪视着她的脸,一激动,搅合了刚刚平息一瞬的内府,一丝腥甜直涌喉头,连连呛咳起来。
“母亲,你别生气!父皇若是知道了,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吗?父皇这些年醉心于炼魂之术,根本就很少过问世事,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在处理!”
胡青凌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此事没什么大不了,遮一遮就过去了。
拓跋傲雪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音,微微一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开了腔:“你父皇我已经不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你的命,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也许之前已经各种的泄愤过,她说这话时出奇地冷静,就好像被杀的不是她儿子,她只是一个审判员而已。
胡青凌冷笑一声:“好啊!有本事过来取,随时奉陪!我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放了,放虎归山!”
“后悔?后悔已经来不及啦!”
拓跋傲雪终于露出了她狰狞不堪的面孔,对天引颈长啸一声,“嗷呜呜呜”一声凄厉如同万鬼同哭的狼嚎就像巨石砸落在平静的湖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层层叠叠穿透出去。
她的身体突然暴涨拉长,眼睛迸射出两道绿油油的强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硬生生拧开一般,手掌炸开伸出黑色的利爪,浑身长出了粗硬的刚毛,背部高高隆起,两只尖尖的獠牙突兀地露在外面,绝美的容颜在一瞬间的变身后成了一只狰狞恐怖的狼人。
第167章 二妃薨
自从嫁给胡巴拉克以来,拓跋傲雪为了保持着自己傲娇的身材以及倾世的容颜,每当月圆之夜,就吃下各种药物,一直克制住自己的力量,从来未曾变身过。
现如今,一条全身雪白的狼王,露出两只尖尖的獠牙,再一次以威风凛凛的的王者姿态,出现在众生面前。
她的脑海不断闪烁过第一次遇见胡巴拉克的情景:那是一个美妙的午后,在她的家乡,普莱西顿大雪山山脚,顽皮的狼人族公主第一次偷跑出族外玩耍,却发现一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满身满脸都是血污却仍旧遮挡不住容颜绝世的他。
那时的胡巴拉克还没有取名字,说话口齿不清,只会“胡胡胡”地叫,老狼王问自己这男子的名字时,自己随口一说,“他叫胡巴拉克!”
从此以后,胡巴拉克就成了他的名字,一直到现在,就连他所有的孩儿,都姓胡。
花前月下的耳鬓厮磨是多么曼妙的时光,可惜,随着她跟他回到中原,一切都改变了。
胡巴拉克先是凭借着自己父亲的势力,建立起来一个小小的国家,紧接着又不断壮大,不断娶妻生儿育女。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无果后,拓跋傲雪才惊愕地发现,胡巴拉克所娶的每一房妻妾,其身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容小觑。
逐渐地,自己家族开始不得势,他的实力越来越强,远远地把自己家族甩在后头。
到最后,已经完全无视自己娘家的势力,站在了权利的巅峰之上。
就跟大多数被抛弃的旧爱一样,拓跋傲雪所住的行宫,几百年了,胡巴拉克几乎从来不曾踏入半步。
这就是中原人常常形容的后宫妃嫔不受宠,被打入冷宫了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拓跋傲雪经常这样对天发问。
但,寒夜漫漫,风声簌簌,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如果选择可以给自己再多一次,她绝对不会像曾经的那样,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遥远的、陌生的异乡。
每一分每一秒,拓跋傲雪都活在后悔与遗憾里头。
她深深明白,今晚一战,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只有一个字——死。
胡青凌的目光一沉,心中一阵惊惶:不好,现在我与母亲都身受重伤,不是这疯女人的对手,眼下如何是好?
但她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很镇静,似乎只在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手指。
其实她正在掐诀,召唤自己的死士。
因为若要对付拓跋傲雪,只能启用惟自己命令是从的死士方可。
胡青凌的死士已经听到了召唤,一批又一批地涌了进来,以海托罗为首,团团围住了拓跋傲雪。
拓跋傲雪刚才的仰天长啸,带起了阵阵风浪,脖子上长长的雪白的狼毛随着她尖锐的啸声搅合起的气流飘飘荡荡,平地而起一股罡风,夹裹着拓跋傲雪凌厉刚猛的真元外放,骤然而成万千刀剑,一下子把樊芝宫的屋顶掀翻,一人合抱的大柱梁以及固若金汤的墙壁轰然倒塌。
突然,樊芝宫的地面震动了几下,很轻,仿佛不远处正有千军万马在整齐列队缓步而来。
铺天盖地的狼人瞪视着一双双电眼,潮水般涌向樊芝宫。
胡青凌其实有点心虚,毕竟胡海篷是冤死的,是自己冤枉了人家,拓跋傲雪这次不惜大动干戈进行复仇,恐怕这烂摊子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收拾!
从前冥国后宫中的争风吃醋也一度闹得鸡飞蛋打,但都没有一次这样子严重地发生过。
胡青凌虽然在杀死胡海篷的善后处理做了不少手脚,但她心里明白,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三公主胡宛仙联合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似乎已经收到什么风声,以各种借口齐聚在地心世界冥国皇都的离京城附近。
胡青凌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分明是想坐山观虎斗,好到时候能来一个坐收渔人之利,重新洗牌冥国朝堂一边倒向自己的势力,利用自己这次的失误,趁机搅混水,把她踩下去。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个的兄弟姐妹一天到晚不知道团结友爱,总想紧紧抓住对方的把柄,瞅准机会踩着你上位。
胡青凌此次捅了天大的篓子,带来的严重后果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成百年辛苦打下的家底,这会恐怕保不住了。
胡青凌不敢轻敌,骤然把神识外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变了身的狼人们在低低地发出愤怒的哀嚎,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如湖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散在虚无缥缈的空气里头,连大地都跟着黯然神伤。
胡青凌府邸上的卫士大都是高阶血修罗,个个的法力神通不弱。
其中大部分血修罗是胡青凌自己的心腹手下,胡青凌平时为了显摆,从来都要求它们幻化成人的模样进行伺候,这会遭到狼人族大规模的挑衅,一个个双眸通红,迸射出一道道嗜血之光,嘴巴在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
拓跋傲雪独子新丧,此刻一心就只想复仇,哪里管这许多,见自己的援军已到,便对着一旁强装一副‘闲云野鹤’的表情给别人看的胡青凌吼道:“丧尽天良的臭**,拿命来!”
言毕,大手一挥,身先士卒,猛虎扑食般朝胡青凌身上扑去。
嗜杀成性的血修罗对上凶猛的狼人,樊芝宫顷刻间变成了古战场,天上风云骤变,雷电交加,暴虐的煞气变成凌厉的风霜,一下一下打在众妖魔鬼怪身上,把大家浸染了个清透。
拓跋傲雪钢锯一样的利爪瞬间欺到,扑了上来,十指成钩,攻势迅猛至极。
胡青凌左掌往虚空中一抓,一条青光闪闪的软剑便滑至掌心,横挥出去,化开了一招。
拓跋傲雪一招不着,一招又出,只见她双手倏地长长,尖尖的爪子白光闪闪,成一对双钩,勾、拉、锁、带各种招式变换,分上下两路,左爪直奔胡青凌的咽喉,右爪斜刺胡青凌的腹部。
胡青凌不敢大意,当下施展九宫八卦步,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衣袂翻飞,挥舞着软剑跟她恶斗在一起。
轩辕敬菲情知胡青凌刚才与斗篷男相斗,元神受损尚未恢复,不是拓跋傲雪的对手,便喝喝两声准备飞身上前帮忙迎战,哪知她的脚步刚一迈出,身旁就有十几头狼人猛扑过来。
胡青凌樊芝宫里的血修罗不多,对上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过来的狼人群,在数量上大大输了一截。
胡青凌本来的修为跟拓跋傲雪不相上下,但刚刚跟斗篷男一场剧斗被打至重伤,而且拓跋傲雪的招式实在是诡秘古怪,拓跋傲雪修炼的修真武学属于正邪兼修,招式变换渊博无比。
胡青凌与她斗到七八十招时,门户已经大开,拓跋傲雪眼光一闪,呼一声左爪猛起,直取她的中宫。
胡青凌只觉劲风扑面,这一抓之力势不可挡,忙暗运真元,掐诀引剑,元神软剑在胡青凌猛灌一通元神后,骤然青光暴涨,变成一条蛟龙乱舞,死死将对方的钢爪缠住。
拓跋傲雪被胡青凌软剑的剑意所激,当即也运起真元抵抗,两道强横的真元仿似两道天雷激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炸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胡青凌本就受伤,如今与对方强行比拼真元,哪里禁得起这折腾,身子一软,断线纸鸢似的直飞冲出去。
拓跋傲雪忽而化成一束光,直上直下地窜进胡青凌即将要坠下的位置,一双尖锐的狼人爪子眼看着就要横扫进她的心脏里。
就在此时,轩辕敬菲不顾一切地凝聚一生千锤百炼的元神之力于掌中,烈烈幽冥鬼火呼呼呼横打出去,炽热的火焰落在跟前几个狼人身上,一个个登时变成一座座移动的小火山,身上的灵魂沸腾燃烧,不过片刻,已经成一堆堆烂泥。
与此同时,轩辕敬菲骤然发力,人影一闪,疾飞到拓跋傲雪跟前,不躲不闪,双掌并推,精准无比地打在拓跋傲雪胸前,她这双掌用了十成十的真元,有移山填海之能。
拓跋傲雪的双爪齐齐抓至,双双穿心而过,血淋淋的爪子紧紧抓住她的心肺皮肉,触目惊心。
二人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殷红,时间仿佛被按了个暂停键,双方脸上的杀伐气未散,杏眼圆瞪,静静地望着对方。
天上风雷大作,劈里啪啦的闪电一阵紧过一阵。
一个血肉模糊地落在一边,另一个的身体也只是抽动了一下,“啪”一声栽倒在地,二人同时死透。
双方以命相博的打斗就在胡青凌咫尺之间,外放的真元掀起的劲风传来淡淡的鲜血特有的甜腥之味。
胡青凌的双眸徒然睁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好一会,才大喝一声,整个人化成一股浓郁的黑雾,直冲轩辕敬菲的尸身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恸哭响彻云霄。
拓跋傲雪作为狼王,力战身死,狼人们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不出半分钟,就散逃得干干净净。
第168章 怪事
胡一辉今天心情不错,昨晚是月圆之夜,他甚至没有跑去地心的水晶宫闭关静养,而是草草在自己家别墅的地下室里将就修炼一晚。
一大早起床,拉开窗帘,透过房间前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别墅区外面由于昨夜的暴风雨摧残下的一地狼藉,并没有觉得难受,反倒认为那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另一杰作。
轻轻松松洗刷完毕,到饭厅大堂准备用餐,一佣人匆匆进来急报:“君无尚有事求见!”
佣人说话的语气低低的,有点紧张,因为大家都知道胡一辉用餐时间不喜欢被打扰。
“让他进来,”胡一辉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佣人的肩膀,“这么紧张干嘛,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但今天天气晴好,大家都放松点,开心点,啊!”
这佣人名叫风鸣,是胡一辉新近提拔的一个魔修,机灵智巧,又惯会察言观色,见主子今天精神矍铄,一脸的正能量,就知道他跟前栖仙国的黛月公主又和好了,表情略微一松,转身出去领君无尚进来。
君无尚脸色凝重,心事重重地快步走进大厅,见胡一辉双手捧一杯牛奶,嘴角沾了点白白的奶渣,在呆呆出神傻笑。
君无尚:“”
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的奶油小生,泽令尊者,我们当年呵斥风云的泽令尊者去哪里了?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厚底皮鞋磕在坚硬的抛光釉面瓷砖上咯咯咯地响。
胡一辉方从懵懵懂懂的状态回过神来,下意识环视四周,又看了看头也不敢抬的君无尚,竟嘻嘻哈哈地冲他招呼道:“无尚,早啊!吃过早饭没,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
君无尚想着前些日子这货还一副死不断气的颓废相,今天竟就生龙活虎得就差没有出去表演大马戏,心里面不禁发出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智子变傻子”的感慨。
他上前两步,例行公事地报了几件琐碎小事,很快转入正题:“少主让我去查乌鸦精的事情,我搜索了六界里头一大堆古今年鉴,同时也跑去山海界一趟,暂时没能查到乌鸦精的身份,这只乌鸦精,似乎,似乎没有出处!”
胡一辉停下了吃早餐的动作,神色略略缓和,拿眼尾扫一扫旁边一众佣人,大家很默契,一一离去。
然后他端出一副泽令尊者的模样,不动神色地问:“怎么可能,六界以内,凡是修成人形的精怪,不是都要求严格记录在案的么?”
君无尚低下头,呐呐道:“是这样没错,恐怕这个出了纰漏,造成例外。但是,我在翻看古今年鉴的时候,发现地表世界曾经发生过两件大事,都跟黛月公主有关?”
这话成功转移了胡一辉的注意力。
“什么样的大事,可有收集到展影,给我打开看看!嘶,你的经脉怎么如此紊乱,受重伤啦?”
站起身,抬起手掌准备摸一摸君无尚的脉搏,略表心意。
“没什么,在去山海界的路上遇上几只不知所谓的拦路小妖,斗了一场,损失了点修为,闭关调息个三五月便可恢复。”
君无尚低着头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一颗心再次提了上来,听胡一辉的话音,就知道他对此事十分上心,于是深吸一口气,理一理思路,道:“有一些展影,是我从地府的判官里头收集到了一些冤魂的记忆片段,详详细细的都在这里!”
一挥手,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小球在半空中散开,前面便有道清晰的投影。
君无尚解释道:“这是明朝天启六年(公元1626)五月三十号上午,在北京王恭厂附近发生的怪事!”
胡一辉神情极其严肃,睁大眼睛抬头望去,只见烈日当空,焦灼的阳光晒得都处一片惨兮兮的白,晃得街上的人们只能半眯着眼睛走路,树木在炼炉一样的日光下露出倦怠的神色,怂怏怏地把枝条垂了下来。
一对爷孙在一棵大树底下纳凉,老人家悠闲地闭着眼睛,手提一把大蒲扇子,躺在一把被虫子啃噬得只剩下半吊子气的藤椅上,有条不紊地扭动着手腕,给躺在旁边的孙子扇风。
“爷爷,我看见一条火龙飞过了!”
四五岁大的孩子怎么也睡不着,在爷爷身边上蹿下跳,一抬头,发现空中一朵白炽云中闪出一条巨大的浑身赤红的火龙,流星般转瞬即逝。
“净瞎说!”
老人家弯起食指,笑眯眯地在小男孩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
“快睡觉,不睡午觉不长个,矮矬矬的长大后让你讨不到媳妇儿!”
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小男孩所指的方向,晴空万里,碧日旭旭,太阳一如既往的晃眼。
直觉被糊弄了,老头子浑浊的眼睛一层厚厚的白膜上顿时出现一道重影,几滴浊泪顺着脸上厚的能夹死苍蝇的皱纹缓缓而下,正想抬手擦一擦。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狂风骤起,天昏地暗,人畜,树木,砖石等瞬间被卷入空中,又噼里啪啦骤雨般随风落下,数万房屋以王恭厂为中心被某种巨大的冲击波摧枯拉朽般卷过,顷刻间化为齑粉。
诡异的是,大树虽然被连根拔起,但枝叶依旧墨绿如故,底下的爷孙两却跌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不翼而飞,二人赤身**,他抬起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擦眼泪的姿势,却已经一动也不能动,死的不能再死了。
君无尚收起展影,揉了揉眼睛,接着解释道:“此次发生的怪事,在《天变邸抄》有详细的描述:天启丙寅五月初六日巳时(天启丙寅即天启六年),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东北方渐至京城西南角,灰气涌起,屋宇动荡。须臾,大震一声,天崩地塌,昏黑如夜,万室平沉。东自顺城门大街(今宣武门内大街),北至刑部街(今西长安街),西及平则门(今阜城门)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屋以数万计,人以万计。
这些都是后来的凡人史官们记载的只言片语,但倘若稍微有些道行的修士或者仙家经过,会骇然地看到一副惊悚诡异的画面,这些数以万计**条条的死尸里,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四脚黑蛇正如出壳的雏鹰,争先恐后地向着外面潮水般涌了出去。
而这些四脚黑蛇给当时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它们其实是由万万千千天花菌虫组成的微细生物。
接下来东方大陆上生活着的人类,天花之症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肆意啃噬着人们的**,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天花瘟疫,人口急剧锐减,人人谈之色变。
其中一场最严重的的天花疫症,在当时也有历史文献记载,据《清历野史》载:今大疫,死者十七八,城郭邑居为之空虚,而存者无食,亡者无棺殡悲哀之送。尸骸弃於田野,由是道路积骨相支撑枕藉者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
君无尚说完,低头默默地瞟了胡一辉一眼,见他紧闭双唇,正低头琢磨着什么。
胡一辉:“嘶,那条青龙身上的黑气,我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跟四百多年前七煞星君桂阳校场大峡谷下,躲在佛像里的那条一样!”
君无尚稽首道:“据我详细的调查,这条火龙正是躲在桂阳校场大峡谷下的那条,自那以后,此青龙身受重伤,一直躲在那里疗伤静养,当年那条青龙之所以被少主发现,还是因为此龙对黛月公主有所企图之故。”
当年青鸾把胡一辉的奴虫术吹得天花乱坠,君无尚由此而知事情的前因后果。
胡一辉却是想起被七煞星君赶出考场的丑事,嘴角不自然地抽了几下,道:“嗯,继续追查这青龙的下落,看看它到底为什么对黛月有所企图。你刚刚说的有两件大事,那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君无尚闻言马上抬手打开另一个展影:“在同年九月,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百慕大群岛、如今m国的迈阿密和波多黎各的圣胡安三点连线形成的一个西大西洋三角地带,同样也发生了一场怪事!”
二人齐齐往空中的投影望去,只见海面上罡风霁月,碧波万里,一艘由英国的船只“海螺沙号”像一只上古巨龟,正四平八稳地航行在大海上。
船长是一个满脸虬髯、膀大腰圆的大汉,名字叫做杰克?汉森,手底下水手加大副等统共十八个人,由于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每个人的皮肤几乎都是清一色油亮泛光的古铜色,并且个个牛高马大、身强力壮。
唯一不太协调的是,船上一角盘膝坐着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一双伶仃的双手,脸色煞白,似乎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老人一身污溃不堪的青布麻衣,怀里却抱着一个绫罗绸缎包裹着的婴儿,此刻正紧闭双眼甜甜熟睡着。
第169章 私生子
杰克船长和一众水手大副在船舱里饮酒猜拳,有几位不胜酒力,已经醉醺醺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船长不时会瞄几眼坐在船舱角落的老人,发现对方稳如泰山,一直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一天一夜只喝了半杯清水,滴米未进,心下里虽然十分疑惑,却出于礼貌,不便多问。
老人家被发现时,正在一叶扁舟上悠然自得地给怀里的婴儿喂食一种黑糊糊类似一种什么植物的汁液,在茫茫大海里仿佛一只信步草原的离群羔羊,闲来无事到处溜达溜达,浑然不觉身处危险之境。
杰克船长面冷心热,当即命人把老人家打捞上船,双方语言不通,船长叽里咕噜猴子般上蹿下跳,手脚并用才勉强与对方交流了一下。
老人家虽然形容狼狈,却吐字清晰,铿锵有力,被救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大悲大喜,只淡淡一笑,要了杯清水,自己喝了半杯喂了婴儿半杯,便一直盘坐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似乎船长的出手相救实属多余。
船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偶尔的善举竟然救了全船人的性命!
中午,船队在靠近百慕大时,海面上突然刮起狂风,船只好像航行在峡谷之间,几乎看不见天日,天上乌云骤然凝结,隐约似有惊雷隐现,天幕如盖,遮天蔽日,所有航海的仪表全部失灵,海面上不知何时腾起了厚厚一层灰蒙蒙的雾障,小山一样大小的船只像一只被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牵引着的风筝,笔直地向着一个威力无穷的巨型湍流漩涡驶去。
杰克船长和一众水手在大船甲板上隐隐感觉到一股翻涌着的暴虐之气,海面上动荡不安,一个个顿时酒醒了大半,晃悠悠地跑去驾驶室支援。
那里的方向盘不受控制,猛烈向一边倾斜,暂时顶岗的副手正手忙脚乱地招呼众人过来帮忙,四五个彪悍的大汉竟拽不住它,片刻后,方向盘竟**一样不断打转。
黑雾似乎隐藏了无数看不见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漫进了船舱里,被迫吸进鼻子里的人们不自觉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不同程度地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起来。
杰克船长和几位关在驾驶舱里的水手看到外面的情景,一个个大惊失色,一股无来由的恐惧从后尾骨直窜上脑门,瞪大了眼珠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老头迅捷无比地在每个人的后脑勺上点了一下,发狂的人群顿时平静了下来,一个个错愕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杰克船长还没明白过来,驾驶舱里却清晰地响起了那老者的声音,语言虽然不通,船长却一字一句完全听了进去。
那老者字正腔圆地说道:“杰克船长请移步,今晚由老夫来掌舵吧!”
说完,一股无形的掌风扫过,不偏不倚把几条围在方向盘的大汉拨开一人位置,那老者就这样闪了过去,他用一只手怀抱婴儿,另一只手则轻轻松松地拨弄着刚才坚如磐石的方向盘,大船好像又活了过来,颤巍巍地驶离了旋涡,一点点向外划去!
大家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驶回了英国,老人离开之后,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群躲在一大堆杂物下的老鼠们,一只只泛着绿幽幽的眼睛,身上弥漫着一束束若隐若现的黑气。
君无尚指着那几只喷着黑气的老鼠,手指轻轻一拢,把它们的形态清晰放大好几倍:“这些老鼠有古怪,公元1664年-1666年,英国伦敦爆发鼠疫,每七天平均死亡上万人,该城市突然一下子就成了人间地狱,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而,待在家里的人孤独地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前,无人知晓。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奶牛在城里的大街上乱逛,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百慕大!?”
胡一辉低下头沉吟片刻,右手搁在餐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敲击着桌面,发出一种颇有节奏感的轻微的‘笃笃笃’响声。
“你帮我查查那条天空中的飞龙以及怀抱婴儿的那位老头的来历。”
胡一辉注意的地方似乎跟君无尚不同步。
君无尚迟疑了一下,微微抬头望了望胡一辉的脸色,见其神色凝重却仍旧带了点喜气,斟酌一下,道:“属下派人查过,老头只是一介修道之人,身份并不可疑,可疑的是,那老头怀抱的婴儿正是徐若萍的弟弟徐宏博。”
胡一辉整个人一震,停下了手指的敲击动作:“怎么可能,照你这么说,徐宏博不就已经好几百岁了?”
君无尚回答:“婴儿一直用咒术封印其生长发育,直到十九年前才被解开封印,而且,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徐宏博并不是徐大郎夫妇亲生,是他们夫妻俩花三万块钱从别人手上买回来的婴孩。”
“也就是说,徐宏博其实不是若萍的亲弟弟,是有人故意把他安插在若萍的身边。”
君无尚摇摇头:“也不对,属下给徐宏博溯源过,他是若萍上一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胡一辉:“”
尼玛,查着查着查到了黛月的父亲宁萧山的私生活来了。
胡一辉无言以对,只有苦笑。
黛月的父亲宁萧山是以入赘皇室的身份娶的黛玉公主,听说当时受到了黛千凡的极力阻挠,只可惜黛玉公主在黛千凡身上各种优点啥都没有继承,在忤逆圣上这个方面,却遗传了个十足十,同样是未婚先孕。
黛千凡见女儿生米煮成熟饭,怕她步自己的后尘,只好忍气吞声应承了这门婚事。
不过,她在宁萧山入赘皇室上的条条框框规定当中,又强行加进去很多霸王条款,其中就有‘不得参与栖仙国朝政’这种无厘头的规定。
好在宁萧山一心问道,不与其斤斤计较,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闭关修炼。
可是,如此老实憨厚的人如何会在外面包小三呢?这事黛玉公主知晓么?
胡一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有成为人家女婿之前,最好把自己的嘴巴管得严严实实,不要做这种挑拨离间之事。
否则的话,惹来了徐若萍上一世的父母极力反对自己与其女儿的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徐若萍这一世的父母一点修为都没有,手段都已经这样厉害,要是自己惹恼了这两位潜修中的得道高人岳父岳母,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果断地对君无尚说道:“徐宏博是黛月公主亲弟弟一事,要极度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君无尚一愣,低头答应:“是!”
忽而忆起什么,抬头往四周仔细扫了一遍,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少主让我查圣上的事,结果出来了,肉身确实是少主的父亲,至于元神”
后面的话干脆闭了嘴,用神识传音给胡一辉:“圣上警惕得紧,属下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但属下远远地用秘术测试过,圣上的元神与肉身契合得紧,并没有探测出有被夺舍的迹象。至于一个人的性格改变,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先例。依属下看来,少主是不是多虑了。”
胡一辉还想继续,却倏地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仿佛有一口浊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于是道:“你先下去,待我慢慢理清楚再说!”
君无尚点头应诺,正准备出去,却发现胡一辉的脸色有异,忙问:“少主,今天没有休息好吗?如何看着脸色”
话未完,胡一辉已经按着胸口埋下了头,君无尚大惊,上前两步扶起他,触手冰冷:“少主,你觉得有哪里不妥?”
胡一辉大汗叠小汗,双瞳孔蓦地紧缩:“不好!我母亲,好像出事了”
没等自己把话说完,身形一闪,瞬移了。
樊芝宫笼罩在一片黑雾里头!
那雾似紫非紫,似黑非黑,一团团,一簇簇,像一匹匹长长的绸缎,紧紧地夹裹着建立在半山腰上的樊芝宫,缠绕在光秃秃的魂灵树的枝丫上,仿佛是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尽情地吐着长长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胡一辉阴沉着脸,大踏步走进樊芝宫,见一地的狼藉,到处是风刃爪痕,残桓破壁,神识一扫,偌大的宫观竟没有一个守卫。
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气氛徒然肃杀起来,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挂在树枝上的一只闪闪发亮的发夹,胸口再次传来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尖锐的肃杀之下,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脚麻痹,心脏剧烈地收缩跳动,冷汗顺着他那修剪得刀裁一样的鬓角滴落下来。
那汗珠尚未来得及掉落在胡一辉的肩头上,一阵低低的声音沙哑了的抽泣声撞进他耳畔。
胡一辉竖起耳朵,悄无声息地让神识把樊芝宫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方才一步一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在一间密室里头,昏暗的鲛珠琉璃盏散发出淡淡的亮光,把胡青凌一动一动抽泣着的背影拉得很长。
第170章 颠覆三观
胡青凌孤零零地站在一副水晶棺椁前面,呆呆地望着里面的尸体出神,整个人在微微颤动,泪水已经流干,披头散发,像一只孤魂野鬼。
胡一辉张开嘴,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得胡青凌低沉的吼叫:“滚,统统给我滚,一群饭桶和废物!”
一阵无来由的悲痛从四肢百骸瞬间充斥全身,胡一辉下意识知道母亲出事了,一晃身,欺到胡青凌面前,视线落在不断散发着薄薄的水汽的透明水晶棺椁上面。
一张熟悉的侧面撞进胡一辉眼里,轩辕敬菲穿一身鹅黄色轻纱,妆容素雅,紧闭双目,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但,与胡一辉之前冰封起来的样子明显不同的是,稍微有点眼界的人都能看出,此时的轩辕敬菲,脸上并无半点活人气息。
胡一辉的瞳孔徒然一缩,泪水模糊了视线,踉跄几步,抓住胡青凌的双肩,大声质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何变成这样?”
胡青凌缓缓地抬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提线木偶一般被对方摇晃了半天,最后才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母亲的魂魄被地府里头的鬼差勾了去,我受了伤打不过他们,那群饭桶也不是对手,一辉,你,你快去地府把母亲的魂魄抢回来!”
胡一辉头皮一麻,胡青凌的话仿佛晴空里一声闷雷,炸得他头昏眼花。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这事不简单,你先把经过说一说!”
胡青凌闻言后细细一想,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胡一辉说了一遍。
胡一辉听完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当机立断道:“我得跑地府一趟,把母亲的魂魄收回来,至于她的肉身,能用则用,不能用再想想别的办法。”
猛地抬头,一道目光凉飕飕地剜了胡青凌一眼,道:“枉你还自称‘罡姐’,在冥国里当二把手这许多时间。难道没有发现,你后来走的每一步,前面都有一个大坑吗?这斗篷男不简单,回去后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反思反思,打份报告好好向父皇交代,同时也加紧步伐帮我彻查斗篷男的身份。”
胡青凌仿佛成了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呐呐地应道:“好!”
胡一辉强压住内心的悲痛,细细理清楚目前的状况,然后抬手打出一发召唤咒,把君无尚召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君无尚在彻查乌鸦精的过程受重伤修为大损,他本来早就放假让君无尚闭关养伤,可面对冥国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犹豫再三,还是把他召来。
胡一辉一通安排后正准备前去地府,忽地想起一件事:对方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莫不是想引开自己,想打徐若萍的主意。
又想起了徐宏博之前打架斗殴事件,君无尚善后处理曾跟他汇报,老虎威不是凡人,是一只堕入魔道的老虎精。
一桩桩一件件,对方都好像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好趁机对徐若萍下手。
如此看来,地府一行,非捎上徐若萍姐弟不可。
但是,地府不比地表,里面的妖魔鬼怪修成大能者无数,倘若把徐若萍姐弟带上,途中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一下子把他俩的命搭上,自己岂不是又要再经历多一次痛彻心扉的感受。
胡一辉内心天人斗争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把徐若萍带在身边稳妥,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到时若然出现危险,至少可以随机应变,临阵脱逃,危险系数比不在自己身边要低得多。
至于徐宏博,在他身上未解之谜更多,诸如是什么人把他留在徐若萍身边,目的是什么等等,把他也捎上,看看能不能同时发现点什么。
主意已定,他便凝神聚气,再一次使用瞬移术。
胡一辉瞬移到徐若萍房子里头的时候,刚好撞见徐宏博大尾巴狼似的跟在她姐身后,问东问西。
徐宏博:“姐,我真的看见一辉哥的特异功能耶,不骗你,上次在极乐坊对上老虎威,他人没动,只眼神一扫,就把一座塔一般大的人扫飞出去,哎,你说一辉哥是不是外星人?”
徐若萍白了他一眼:“你科幻片看多了,出现妄想症。绝对没有的事,赶紧洗洗睡,别烦我,明天还要上班!”
徐宏博仍旧不依不饶:“没有,我清醒得很,哎你不说我都忘了,之前我被老虎威砸了脑袋,疼得啊,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最后你看怎么着,一辉哥用手放在我后背上,一股热流涌过,我马上就不疼也不晕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徐若萍双手叉腰,骂道:“神经病吧你,被打成脑震荡了不是,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电话把你送精神病院。”
话音刚落,二人眼前白光一闪,斗大一个胡一辉同学便突然冒出,站在他们俩中间。
徐宏博:“”
哇塞,这样出场方式实在是太炫酷了,简直颠覆三观。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用力地晃一下脑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使劲咬一下嘴唇,嗯,很痛,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随后他眼珠一转,又不轻不重地刺了徐若萍一句,笑眯眯地说道:“姐你放心,我相信有特能人,更加相信有外星人。天,原来韩国电视剧《来自星星的你》里面所讲的内容,居然是真的。”
嘴上虽然说着很平静的话,内心却已经激动得翻江倒海:发财啦,自己以后跟着他混绝对没错。
徐若萍也惊呆了,深深地看了胡一辉一眼:“你这是干什么?要删除他今晚的记忆吗?这样子他会死掉很多脑细胞耶!”
徐宏博一听,马上弹开几步:“姐,不要!我可是你亲弟弟,删除记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对我做的好。这样吧,我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写包票,一辉哥的事情一定不会泄露半分。”
徐若萍幽幽地递给他一个“信你个大头鬼”的眼神。
胡一辉的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扫了一下,低声道:“删不删除记忆都是小事,我母亲出大事了,你要跟我出一趟远门。”
转头又对徐宏博说:“你估计也要跟着过去一趟,老虎威根本不是普通人。”
徐宏博听到不用删除自己的记忆,还能跟着体验一把特能人的生活,兴奋激动至极,正想说话,胡一辉突然伸手,一手拖一个,风驰电掣般瞬移而去。
徐宏博双脚踏空,整个人飞了起来,眼前物事飞速掠过,兴奋得血脉喷张,就差没有疯狂地大喊大叫。
片刻后,三人出现在去地府路上的鬼门关外,前面早就已经有君无尚,姬周,蒙海芒以及苏巧在等候。
胡一辉和徐若萍看到苏巧,两人同时脸色一沉。
胡一辉转头向君无尚问道:“让你多带帮手,就只带了这几位?还有,苏巧怎么来了?”
君无尚一躬身:“回少主的话,圣上那边不知何事,突然抽掉我部很多魔将与祖煞,而且,我认为此行如若劳师动众的话,容易挑起战乱。姬周和蒙海芒曾经在地府里头当过差,可以领着我们避开地府里头的各种明哨暗哨,偷偷把皇妃的魂魄带回来。至于苏巧”
他意味不明地朝苏巧的方向扫了一眼,在胡一辉耳边轻轻道:“她听说您母亲失踪的消息后,死活要跟着前来,说要亲自前去救出姨娘。我认为要是不想把动静闹大,只能把她带过来!”
胡一辉略略沉思片刻,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只好作罢,抬眼瞧见君无尚脸色惨淡,知其身受重伤,修为有损,心中略显担忧:“你伤得很重,要不这次地府之行,你就不要去了。”
君无尚:“没事,请少主放心,无尚在万妖国做事的时候,跟地府也打过不少交道,同去的话能多少帮上点忙。”
胡一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重用的人才。”
徐若萍一手拎着徐宏博,凑上来,脸色凝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把我弟也带到这个地方里来?”
阵阵阴风夹裹着一份让人从内到外、萦绕在骨头缝里徘徊不去的那种湿漉漉的奇寒,见缝插针地直往众人的脖颈里面钻,吹得徐若萍两姐弟起一身鸡皮。
胡一辉没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探手入怀,取出两件薄得几乎透明的衣服往二人身上一套,徐若萍姐弟霎时感觉温暖如春。
胡一辉:“这是由天蚕丝织成的隐形衣,穿上它在地府里头可掩盖住你们的生人气息,同时可以御寒抵热。无尚,把止吐茶拿来让他们喝了。”
他喋喋不休地安排了一些琐事,最后才抽空回答徐若萍的问题:“你弟估计不是凡人,身上有一些谜团,但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只是知道,他现在也被盯上了。”
“为什么用也字?”
“因为你早就被盯上了!”
“那为什么你要带着我们俩人跑来地府?”
“我母亲身死,我要去地府把她的魂魄偷回来!你外公失踪了,少了他的保护,我不放心把你们独自丢在地表里。”
第171章 八热地狱
什么?!
徐若萍脚下一个踉跄,瞪大眼睛看着他,想起了之前胡一辉说的话,一阵巨大的悔意涌上心头:“你,你母亲的杀,杀劫应验了?”
胡一辉心情很沉重,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趁着这七天内她魂魄尚有生人气息之际,我打算把她找回来重塑肉身!你在医院上班以及徐宏博读书的事,已经派人变化成你们姐弟的模样,在地表照常进行学习与工作,这段时间,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好了!”
徐宏博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别的事情没有听进去,倒是知道了胡一辉把带来了地府的事实,一下子吓得不轻,小腿肚子不断抽筋,嗷嗷叫道:“姐夫,你搞错了吧,我,我自出生之日起,就什么特异功能也没有,顶多会点三脚猫功夫。还有,你母亲的事劝你还是节哀顺变的好,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姐夫,你说是不是?这地府之行,虽然惊险刺激,但我个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跑来这里,我反对,反对姐,你也帮我劝劝,劝劝吧!”
徐宏博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不断拿眼神示意她姐赶紧撂挑子走人。
胡一辉和徐若萍相对沉默,没有说话。
一旁的姬周上前两步,冲着手足无措的徐宏博点点头,很温和地说:“小兄弟,还认得我吗?”
徐宏博抬头看了看,脸上一红,嗫嚅半晌说不出话,大脑里却飞快地闪过前段日子在极乐坊与这女人相遇,嘴巴欠揍,竟恬不知耻地调戏姬周的情景,当时跟对方说过一句什么样经典的话来着,嗯嗯,好像是这句“真正的勇士要敢于正视漂亮的美眉,敢于直面惨淡的单身!”
徐宏博当时的意思是带了点暧昧的调侃,不曾想到这美妞居然是胡一辉的下属。
姬周是七大祖煞里唯一的一名女性,本相是一只凤凰与别的鸟妖杂交的后代,修炼成成人形后,长相秀美英气,经年作男性装扮,手腕脚腕戴一十二个铃铛,别的美人走路婀娜多姿,步步生莲,她倒好,每走一步就叮铃铃的一阵响动,活生生一条响尾蛇。
姬周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和强出头,脾气火爆古怪,惹毛了她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胡一辉很少差遣她做事。
胡一辉见他俩认识,正好,就把教导无知少年普及一些修真界的知识和历史等一众任务甩手交给了她。
自己则牵了徐若萍的手,大踏步往鬼门关的方向走去。
地府里装满了天眼,从四面八方监视着里面的一众鬼魅的行踪,姬周,蒙海芒以及苏巧也穿上隐形衣,大家怕被发现,都不敢乱用神通,与徐若萍等跟在一众鬼差的后面,慢慢悠悠地踱步进去。
黄泉路上,青灰色的泥巴地连杂草都没长一棵,寂寥萧索的两边却长满了一种植物——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彼岸花!
那植物开出的花形如龙爪,又似洋葱,一丛丛,一簇簇,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绽放出风韵独具、红色灿烂忽地而笑的花朵,一片连着一片,犹如两条巨大的血蟒,蜿蜒向前。
地府里的鬼差长得与常人无异,只是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常说话,偶尔一声破铜锣似的呼喝,都是为了把那些满脸迷茫的冒失走远的鬼魂赶回去那歪歪扭扭的队伍里。
徐若萍一干人等一个挨着一个,连喘口气都要计算着频率,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活人气息会招来什么恐怖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哆嗦着前行。
才走不远,眼前出现一条银灰色的河,河水无声无息,深不可测,不时会有鬼怪,幽灵浮出水面,水面上停着一艘艘奇怪的船,若隐若现,好像没有底。
一些没有血肉的白骨和骷髅不时伸出水面,努力地抓挠着什么。
徐宏博的眼睛都直了,腿肚子不停地在转筋,冷不防被姬周照着脑壳拍了一巴掌,然后贼兮兮地冲他低低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这是冥河,载有罪之魂下千丈黄泉,你想不想试试?”
试你大爷!
徐宏博在心里暗暗地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诅咒了一遍,脖子一缩,钻进众人中间去。
姬周好像吃了什么千年人参万年蟠桃,满足感爆棚,她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到徐宏博就想说话,并且以整人为乐,哦不,应该是以整徐宏博为乐。
当她那道笑意盈盈的目光撞上了蒙海芒射过来的诡异眼神时,喜意顿时被浇了个熄灭。
心里嘀咕着这蒙海芒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自己只不过开个玩笑去整蛊一下徐宏博而已,连少主都不以为然,你蒙海芒凭什么老向人家投来一个不咸不淡的犀利眼神,堵得自己直发慌。
错愕间,一行人就已经随鬼差来到了地府大殿。
大殿右边一面悬案高一丈,旁边一古镜,大十围,据说此镜由天地灵气凝结而成,镜上一高台,上横着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十几位判官坐在高高的悬案上,各自审讯排在自己那边队伍的魂魄,而且每个判官的语调和声音几乎十分统一,用一种钢刀划在玻璃上的尖锐声调麻木地重复着一句话:“下一个,某某某,何年何月犯了何事,拉下去,投某某地狱。”
又或者:“某某某,生平乐善好施,累积功德不薄,可入人界轮回道听候发落。”
声音此起彼伏,却互不影响,井然有序。
姬周用手掩嘴,轻声道:“等会我们随获罪的灵魂下到地狱里,少主你在每层地狱里都默念王妃的名字一遍,有回应时我们就立马把她拉走。”
徐宏博吓得骤然停止了呼吸,压着声音问:“为什么要下地狱,姐夫,你母亲生平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
话一出口,胡一辉的脸就绿了,幸亏徐若萍出手迅速,死命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道:“姬周姐熟知这里的一切流程,听她的准没错,闭上你的臭嘴。”
然后对着胡一辉歉意地笑笑:“不用管他,你们按照计划来就行。”
正说话间,一个生前罪大恶极的亡灵获罪被派往八热地狱,其时那亡灵的脚下还是黑沉沉的实地,一下子就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股烤烧猪的热气直往上窜,地底下如闷雷般传来了千军万马的鬼哭狼嚎,那原本一脸懵懂迷茫的亡灵立时打了鸡血,死死拽住裂缝边缘怎么也不肯掉下去。
站在他身旁的鬼差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倏地甩出长鞭,勾住那亡灵的衣衫一拉,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肃穆的审讯大堂,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鬼差拢鞭入怀,再正襟危坐于一旁,熟练得就像餐厨的师父,在油炸小龙虾一样。
胡一辉示意大家手拉着手趁裂缝没有合拢前齐齐往下跳,正当众人紧闭双眼默念口号时却发现,徐宏博已经僵成一具蜡像,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没能挪动半分,胡一辉和蒙海芒只好一边一只手,架着他在地缝合上的电光火石的刹那跳了下去。
有胡一辉,姬周,蒙海芒以及君无尚在旁边护着,徐若萍姐弟俩没有像那具亡灵一样跌落在烈焰冲天的铜浆铁汁里,在一只泡泡一样的透明薄膜的护持下稳稳地站在了专门留出来让狱卒行刑的铁板一样的青石上。
八热地狱到处红彤彤的一片,赤色的火焰毒蛇一样时不时窜起老高,炙热的温度能融掉一切,一个个油锅一样的岩浆池子咕嘟咕嘟地向上冒着泡泡,清灰色的高空不时有亡灵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叮咚叮咚”地往下掉,准确无误地砸在一个个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岩浆池子里,偶尔见到几个守在一旁的狱卒伸出去一条长长的似石非石,似铁非铁的棍子搅拌一下,那些个新掉下的亡灵便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淹没在了番茄酱一样的池子里。
众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两个人禁不住这么壮烈的视觉冲击效果,瞳孔一缩,双眼一翻,面条似地软了过去。
胡一辉出手迅捷,闪电一样在二人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晕了一半的徐若萍和徐宏博两个硬生生地挺了过来,扶住旁边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君无尚半低着头,在火焰的光辉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尖下巴,眼神里满是担忧,怯怯地问胡一辉:“少主,他俩究竟行不行?地府可不比别处,是九幽的一部分,遍布魔、鬼的混乱世界,表面看起来井然有序,内里混乱不堪,听说九幽中有个平行时空的入口,那里常驻一个好战的魔教,是大天魔风夷老祖冥敬熙一手创办的,叫万魔宗,那是半点都不比我大冥国差,从前就没怎么把我们放在眼中。少主这次以身犯险,实在是不太明智,如若反悔,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至于王妃的魂魄,可以再另寻它法。”
第172章 天魔教
原来真正的魔界,是众生七情六欲的显化之地,是与神界相对的混沌世界。
真正的魔界,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存在于一个平行时空里面,名唤崇陵魔海,无边无际,旷阔无限。
魔分两派,一派崇尚无拘无束、为所欲为、为武是天、以武治人,这种魔是天生的魔,一般是由妖修炼而成,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就只有杀戮与嗜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讲道义,不遵守纲常,是一个真正的群魔乱舞之地。
另一派则主张修炼平乱平和、无欲无求、生死与共,这个派别的魔通常都是上天界的神仙或者是人间界的英雄豪杰,遭遇了比窦娥还冤,却得不到申诉的经历,一念之下堕入魔道,这个派别的魔是比较有血性以及讲道义,偶尔也遵守纲常规则。
风夷老祖冥敬熙就是属于后一派系的大魔头,千年前也是栖仙国一响当当的大能,历劫飞升后去了上天界,担任一不轻不重的神职,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快活,无奈他性情古怪,屡犯天规,屡遭责罚,最后一气之下跑去崇陵魔海,自己创派立教,创立了一个天魔教,公然跟上天界叫板,从此与上天界分道扬镳。
冥国俗称魔修大本营,却不是真正的魔国,冥国国民组成复杂,有修魔,有修真,有修妖,甚至有修灵的。
当然,国民大部分还是修魔为主,而且基本上是冲着修成天魔而去。
因为修炼成天魔者,可任意穿梭于六界,超脱轮回,永生不灭,最后可以成为真正的魔界大能。
君无尚这番马后炮的劝说,气得徐宏博两边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地不住跳动,如果不是自己身处地府,尚需对方保护,他肯定就已经跳出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一句:“你大爷的,这些话到现在才说,我刚才反对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鉴于他略懂人情世故,最后只得撇一撇嘴角,双唇上下跳动模拟一下骂人后的畅快淋漓,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心头上的愤怒拍在了不断冒泡的岩浆池子里。
以上种种,胡一辉心里怎么会不清楚,闻言后把目光往徐若萍身上扫了扫,缓缓地拉起她的手,深情地问道:“若萍,这次地府之行凶险万分,你可愿意与我前行?”
其实早在四百年前,胡一辉也曾经为了搜寻黛月的魂魄而‘拜访’过地府一回,很多地方都去过,却独独没有‘拜访’十八层地狱,因为他心里明白,像徐若萍这种天性善良的人,是绝对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可是轩辕敬菲,手上沾染了太多的无辜者的血,很有可能被分派到这里。
十八层地狱里面隐藏的凶险无法估量,是地心世界里头三大陷落地之首,当年轩辕敬菲为了历练胡一辉,什么地方都让他去过,甚至于连启封山和无涧深谷,都拿来让他当集市一样闲逛,却自始至终没敢让他跑去十八层地狱历练,就是这个缘故。
徐若萍脸上一红,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如此大张旗鼓地秀恩爱,有点尴尬地蹭了蹭鼻子,硬着头皮强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谢谢关心,我没什么,尽管去就是。”
然后在胡一辉诧异的目光里,强行拽住了对方的手臂,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热恋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头一歪,小鸟似的没入了对方的怀中,试图用对方宽阔的肩膀遮挡住前面震撼的画面。
能时时刻刻将佳人拥入怀中是胡一辉朝思暮想的情景,迫于种种原因,二人陷入热恋以来,也就只有这么几次掰起指头都数得清楚的相拥,更别说那种卿卿我我的缠绵了,雷得他心神一荡,险些没有把持的住,却在碰到对方靠过来瑟瑟发抖的身子明白了其中的始末。
原来是徐若萍是被被眼前景象吓得脚软走不动路!
胡一辉了然识趣,环腰搂住了她,一股暗暗的暖流无声无息地从他温热的掌心流淌进对方的全身,徐若萍精神又为之一振。
徐宏博这只菜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咬紧牙,浸水焉瓜一样自行恢复。
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二人的弟弟小舅子,明明自己才是最弱小最应该受到保护的一个,众人却视他如无物,天理何在!
蒙海芒见狱卒们各行其事,没有察觉出周围的异样,大家虽然有点精神紧张,但都在各自法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略略放下,压低了声音对胡一辉说:“少主,请在心里低低地呼唤王妃几句,我看看她的魂魄是否就在这里。”
“不会吧,魂魄要是在这里的话,都早融成浆糊了!”徐宏博忍不住插口道。
他说话从来都是扯破喉咙的大嗓门,这次却也学着别人一样,尽量放低声调,听在众人耳朵里就像过了古稀年的老太爷那样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一样的沙哑。
姬周忍不住嗤笑一声,见众人都阴沉着脸,自己这样冒失的笑声实在是大大的不妥,眼睛一眨,换了一个应景的苦瓜表情,答道:“那狱卒手里拿的是火杵舂,可将融化的恶灵一个个挑出来重塑,成形后又投进去煅灼,如此反复,直到刑满释放为止,却不会真的把魂魄烧成浆糊,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她说此话时嘴角斜斜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坏笑,却又不感觉出其贼心烂肺的坏心肠,反而显得有点平易近人些。
蒙海芒眸子一沉,一闪身,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二人中间。
胡一辉嘴巴念叨几句,蒙海芒便伸手往他说话的虚空中一抓,再反手往空中一撒,胡一辉无形的呼唤就成形似得变成齑粉,随着一股劲风,迅速推送到四面八方。
蒙海芒一抓一放间动作夸张得就好像要跟空气掐架一样,众人猝不及防地好像看到他头上窜出了一条跟不远处毒蛇一样的赤色火焰。
一瞬即灭,蒙海芒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谦谦公子的神态。
错觉!大家心里这样嘀咕着!
姬周神色一变,几百年来与蒙海芒朝夕相处,她比谁都清楚刚才的一瞬意味着什么——蒙海芒动真怒了!
可是可是,这至于吗?我不就只是跟贱货徐宏博绊两句嘴而已!
徐宏博的后脊骨忽地窜出一股凉意,就知道这鬼地方不会让人过一刻安生日子,身子一挪,挤进人群里面去了。
就在姬周这鸟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蒙海芒的无名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撒出去的声音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蒙海芒往周遭瞥了一眼,再一次压低声音,道:“回少主的话,八热地狱没有王妃的魂魄,看来咱们得往八寒地狱走一趟,看看鬼差是不是把王妃拉倒那里。”
胡一辉身子陡然一颤,低低地问:“你确定?真要再往地狱里走去,我看这八热地狱这么大,要往八寒地狱里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用瞬移可以吗?”
蒙海芒摇摇头:“我觉得不可以,实不相瞒,倘若使用神通,来往十八层地狱不过一瞬功夫,可这样很容易暴露了我们自己,被天眼捕获,若是被地府发现,此事传将出去,少主的面子上恐怕不怎么光彩。”
徐宏博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骂街。
有没有搞错,合着听了半天,咱们在这里像过街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却只是为了面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面子,面子能值几个钱?
徐宏博第一个不答应,他皱着眉头,走过去拍了拍蒙海芒的背,用一个商量的口吻,客客气气道:“蒙海芒大哥,都到这个时候,面子就无须考虑那么多了,速把正事办完才是王道,对吧!”
蒙海芒头也不回,只斜着眼睛粗粗地扫了对方一眼,再一次摇摇头,只敷衍一句道:“你不懂!”
大冥国与地府各位上神斗智斗勇这许多年,争先恐后想破脑袋都想在六界里头再上一个门面,说白了,不就是面子问题吗?
胡一辉心里明镜似的,他从前办事冲动,在蓬莱仙岛吃了大亏,这次可不能再鲁莽行动了,于是脸色一正,道:“既是这样,那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徐若萍见状,给徐宏博横扫过来一道“闭嘴”的犀利目光,适时地封住他这个大嘴巴。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胡一辉敏锐地感觉到刚才徐宏博惹恼蒙海芒。
几百年的相处,他对蒙海芒的脾性清楚得很,他本相是一只异兽,在地府任过公职,曾经因为一些琐事跟十殿阎王叫板,一气之下投靠了大冥国,这样的行径,表明其人骨子里头是多么的桀骜不驯,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对方惹恼,撒丫子走人,那么眼下的烂摊子真不好收拾。
徐若萍虽然不知道这里面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心里的想法跟胡一辉不谋而合,所以一直在紧盯着徐宏博这个二五眼。
第173章 八寒地狱
蒙海芒见胡一辉与徐若萍二人明显偏袒自己,十分领情,刚刚莫名其妙生出的酸气也顺了好多,微微颔首点头,道:“诸位也不必着急,往来八寒八热地狱之间的鬼差很多,他们有自己的车驾地驹,我们身上穿着隐形衣,隐去气息再不动声色地上去蹭一下车子,估计不会被发现。”
原来,有些亡魂生前杀伐无数,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后被判下地狱,可不是只在其中一层里受苦,判得最重者,十八个地狱轮流“享受”一遍,最后再扔到千丈黄泉下,永世不得超生。
遇着这样的倒霉鬼,就像监狱里的重刑犯一样,狱卒需来回奔波,押解着这些亡魂一个地狱一个地狱前去服刑,这样一来,间接增加了鬼差们额外的工作量,这些倒霉鬼肯定也没能捞到鬼差们的好脸色。
譬如徐若萍一众人蹭上去的这辆地驹里的一个亡灵,从八热地狱被鬼差们捞出来,身体如没烧完的柴烬般半红不黑,却无来由地一下一下地挨着狱卒手上的钢鞭,痛苦地在车里头扭曲打滚,嗷嗷大叫。
众人看不下去,徐若萍和君无尚心软,刚想出手阻止,被蒙海芒生生拦住,道:“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能插手,否则一路的辛苦就功亏一篑。”
没办法,二人只好强忍着悲痛,极力把目光移去别处。
那地驹是一只背生双翅的黑马,说它是马的话,估计能评上年度最佳丑马奖,粗壮的身体和四肢,配上一个极不协调的小脑袋,尾巴一张,大蒲扇一样,样子滑稽又可笑!
它倏地觉得自己身上驮着的车子比平时沉了很多,忍不住扭头看看那辆四处漏风的破烂残骸,见空荡荡的车身只有一卒一魂,比平时少却比平时重,正摇头晃脑地晃荡着那容量极少的小脑瓜思索着哪儿出了问题时,冷不防被狱卒当空来了一鞭,在第二鞭即将来临前,决定摒弃一切杂念,风驰电挚般驮着那堆破铜烂铁全速前进!
众人的目光虽然移去了别去,可惜的是,别处的画面更加惊心动魄!
炼狱里的剥皮,抽筋,挖眼珠,开肠破腹,粉身碎骨等一系列酷刑随处可,一群群硕大的身上长满脓包的老鼠潮水般舔食着新到的亡魂的魂血,那凄惨的叫声,**声,不绝于耳,还有青面獠牙的吸血鬼,潮水般围在一个个新鲜掉下来的新魂之中,拼命撕扯着他们身上的肉,贪婪地舔舐着血液,直到他们剩下一具具空荡荡的白骨
地驹在每一层地狱的交接处都会停下,类似驿站一样的有不同狱卒交接,八热地狱八个不同的画面内容丰富多彩,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估计这一趟下来,徐宏博以后肯定会遵纪守法多了。
姬周有意无意,每一层过去都极尽地主之谊,煞有介事地滔滔不绝介绍着地狱里头各种人事和刑罚,仿佛这一趟过去不是救人,而是游山玩水!
每一次成功地把徐宏博的脸绿了又绿,她打心底里莫名浮出一阵满足感,兴致盎然得把蒙海芒一众人等视若无睹。
我的个姑奶奶啊,不就是上次有眼不识泰山调戏了你姬周姐一回吗?至于这么记仇啊?人家皇帝都没怎么样,你个死太监瞎急个毛啊?
徐宏博每每从心里诟骂,却一个字也不敢嘣出来!只好把眼睛紧紧闭上,紧紧捂住耳朵,翘首期盼时间快点过去!
突然眼前一晃,画面切换,一片灰蓝的冰雪世界夹裹着无边无尽的严寒,仓促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八寒地狱——呼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大无极寒之地。
徐若萍一众人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保护膜,天蚕丝编织的衣服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发挥它的光和热,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大家冻成一条条冰棍。
八寒地狱的狱卒长相简直跟八热地狱的不能同日而语!
他们的身体干瘪瘦长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却挺着个大得吓人的肚子,上肢不是像人类一样的手指,是一对巨大的镰刀,“咔嚓咔嚓”地在那里对着所有的亡魂熟练地进行砍瓜切菜,时不时直起个身子向着不远处的同伴嗷嗷几声,忙得不亦乐乎!
那些个被他们切掉的手臂胳膊肘,脑瓜肩膀盖“咕咚咕咚”滚了一地,夹杂着惨叫声,**声,哀求声,简直比立体音响都来得震撼。
亡魂们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残骸往自己的身子装,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往往是这个亡魂把你的手臂按在了他的腿上,他又把你的大腿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大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挥着大镰刀的狱卒又马不停蹄地杀到,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真是毫不为过。
徐若萍姐弟脸色煞白,好在他们乘坐的那只地驹一刻都没有停留,每过一处都有新旧亡魂的极速交替,在驿站时大家也都可以稍微喘口气,恢复一下快要吓得离窍的魂魄。
蒙海芒一路上默不作声,胡一辉的呼唤在他的手中不断变换出一缕缕青烟,无声无色地飞遍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正当众人一个个似泄了气的皮球,一阵阵锥心蚀骨的歌声不知何时响了起来。
一把半男不女的声音飘在空气中不断回荡,如泣似笑地唱道:“雪山绵绵旁边冰冻凝,可怖深谷凛冽暴风雪,寒风侵袭损容颜,具疱地狱裂疱狱,极苦连绵不断作呼声,所感苦受实难堪,精气耗散临终状,**齿颤皮裂如花瓣,伤愈嫩肉再裂八寒狱。”
一声声一句句把八寒地狱的惨状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声音仿似一支支细细的绣花针,穿过骨肉,刺在耳朵的鼓膜上嗡嗡作响,听之令人心神沮丧!
“我操你大爷!”徐宏博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破铜锣似的歌喉还好意思在这里卖弄,真不害臊,死娘炮!”
“嘘!”姬周陡然神色一凛,收起了一直不以为然散漫的表情,鲜有严肃地说,“这是风夷老祖冥敬熙的独子冥化对冤魂的呼唤,传说中他以吸取男性精魄为乐,中了他的蛊惑者都为之食用,他不修法力道行,专练肉身,走的是跟盘古大帝一样的路线,实力堪称恐怖,防御更是无敌,生性残忍,不可招惹!”
话音刚落,那鬼魅般的歌声突然停顿了半晌,蒙海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中发放的齑粉,半眯起双眼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众人的眼、耳、口、鼻立刻缝上,静静地等待着某种厄运的降临,片刻后,没出现什么异状,直到那断断续续的招魂歌又飘了出来,大家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那地驹也毫无来由地狠狠打了个激灵,焦急地环顾四周,心脏兵兵兵兵拉起了四重奏,还没等那轮换上来的狱卒坐稳,呼啦一下就向前飞奔。
连地狱里的信使都怕得要命,这冥化可真就不是一般的角色!
胡一辉皱起了眉头,手臂不自觉微微用力,搂紧了旁边的徐若萍,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凭空消失。
当然,胡一辉的担心确实多余了,因为这一路上徐若萍就成了一条水蛇精,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随着歌声越来越远,阵阵恶臭却扑面而来,远处一大片类似沼泽的地方,层层叠叠布满了人尸、马尸、狗尸,臭气冲天,千万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密密麻麻钻营吸食,尸体们挥动着双臂拼命朝外爬去,却被身边流沙一样的污泥卷裹其中,徒然无功,最后全身连头都会淹没其中,只咕咚咕咚向外冒着泥泡,泥泡破裂,一阵一阵黄绿色的恶臭弥漫在四周,形成一重淡淡的似有还无的薄雾。
那地驹骤然听到冥化的招魂歌后慌不择路,竟狼狈地把狱卒和亡魂驮到这里,却如释重负般大口大口地喘气,后知后觉地发现来错了地方,狱卒的钢鞭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嘴里叽里咕噜破口怒骂着什么,捂鼻不断催促着其前行。
这里的奇臭的连久居地狱的兵卒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徐若萍他们!
果然不负众望,大家虽然十分清楚不能在地狱里吐出哪怕是半点夹杂着活人气息的唾沫星子,却禁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沸腾奔涌,一个个捂着嘴巴鼻子“呃呃呃”地干呕个不停!
蒙海芒和姬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姬周向对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果然高见,要不是你提前给大家喝了止吐茶,都不知道这情形会引来什么样的死灵!”
蒙海芒一口气舒了一半,还没有从表扬中缓过神来,旁边的徐宏博同志“呃”的一声发出了长长的嘶鸣,一大堆散发着活人气息的呕吐物被喷了出来,继而他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角,喘息着道:“好爽啊!”
众人脸色骤变,一道道十万火力的雷电似的目光瞬间把徐宏博射了个对穿。
第174章 尸粪地狱
徐宏博吓得险些没掉下车去:“怎,怎么了,你们不是都尸变了吧?”
被臭气熏得脑袋变成了白板,神经已经骤发性短路,徐宏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呕吐物对于经年处于地底最深处的饿死鬼来说,是一顿多么诱人的午餐。
“我尸变你个二舅姥姥的大西瓜,”姬周怒目圆瞪,冲上前去死死掐住了徐宏博的脖子,“你竟然敢不喝止吐茶,我掐死你这个天杀的。”
徐宏博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脖子上的青筋暴涨,脸憋得通红,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饶,饶命,我有喝啊,只,只不过不小心吐掉了一点。”
不是一点,是一大半,这段时间他得了某人的馈赠变有钱后,吃惯了美味佳肴,喝惯了甜津甘露,徐宏博哪能够像别人一样捏着鼻子灌下这么大一口苦涩的茶呢,他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乘着众人不留意,悄无声息地把它倒了。
狱卒第一个感到意外,脸色一沉,围着那一滩散发着活人气息的污物转悠了几下,惊恐地抬头朝虚空中望了几眼,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撕破了薄雾:“这里有生魂,这里有生魂!”
紧接着,地底上,岩石中,沼泽处,漫山遍野钢板一样的冻土层不断冒出了一个个满身污溃的怪物,山呼海啸般朝着此处汹涌而来!
“快撤!”蒙海芒大声提醒。
狱卒第一个响应号召——头也不回,撒丫子狂奔,他仿佛得到预警似的,闻到地上的活人气息后不是停下来调查清楚问题所在,而是赶紧逃命!
众人停止了惊慌失措的骚动,大地却微微颤动起来,一片浓重的黑雾尤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怪物,森森然地追拢过来!
“快撤”二字在大家的脑海中停留了半刻,终于有了响应,胡一辉拉着徐若萍,从车上跳了下来,姬周在前面引路,蒙海芒断后,一个个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从车子里面逃了出来!
那地驹驮着里面散发着“清香”的破铜烂铁,一时间没来得及挣脱,奋力踢倒几只近前的骷髅,却禁不住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各式怪物,一声尖锐的嘶鸣惨叫才到一半,就淹没在了一众怪物当中,顷刻间剩下一堆白骨。
尝到了甜头的几只鬼魅,遁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丝丝人气,如影随影地跟了过去。
身后那些低等的亡灵,一个个仿佛突然有了灵识,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的身后狂追不舍。
徐宏博的衣服上沾了不小呕吐物,那丝丝人气就是从他衣服上传出来的,然而他自己浑然不觉,哪儿人多往哪钻,直觉里认为人群中间是最安全的!
就这样,众人里有徐宏博引着路,虽然穿上了隐形衣,跑到哪里都能立刻呼朋引伴地招来一大群各式怪物。
姬周:“我奇了个怪了,怎么好像我们被打上了烙印似的,这些东西没半点修为,不像是能够看得见我们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能让它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脱啊?”
胡一辉沉默半刻,一扬手,一阵劲风穿过人墙,裹在徐宏博身上剧烈摇晃,徐宏博被震得上下眼白乱翻,舌头都要伸出来了,那阵风才消散,同时身上的呕吐物也被抖落个干净。
领头的怪物一下子刹住了脚步,猪一样的鼻子在空气中不断吸嗦,茫茫然在虚空中到处摸索。
众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一个个鹌鹑一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僵持片刻,胡一辉率先开了口:“走吧,它们探查不出我们的位置了。”
姐弟俩绷紧了的神经在胡一辉的宽慰下终于有了知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土上面,咯吱咯吱地发出细碎的声响,跟着姬周一路向前。
“这里应该是尸粪地狱,几乎是地府与九幽的边缘,是个三不管地带,那地驹刚才一时慌乱,无头苍蝇一样闯了进来,本该是要出去的,好在这离八寒地狱中的大红莲地狱不远了,在那里我们再寻个地驹搭个便车吧!”
姬周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压根就没有参与似的。
“不对!”蒙海芒忽而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聆听着什么,“你们听听,有什么异响没有?”
徐若萍姐弟再度绷紧了脑袋中的那根弦,跟着蒙海芒竖起耳朵听了半宿,发现四处充斥着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撕心裂肺的嗷叫声、**声、哀求声等各种的交响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宏博更是成了只惊弓之鸟,一听这话,两条腿的力气瞬时被抽空,树袋熊一样趴在君无尚身上。
姬周疑惑地问:“蒙海芒,你多心了吧,这儿除了空气混浊一点以外,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啊?该有什么声音的都有,没有的就一点也没有?别老是神经兮兮地整天疑神疑鬼。”
“我听出来,有一种笑声,跟刚才唱歌的调子是一样的!”胡一辉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迅速把一切声音过滤一遍,附和道。
被他这么一提,众人即时有种被某个看不见的影子一直偷偷窥视着的感觉。
徐若萍心头一颤,仔细一听,果然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了那把熟悉的语调,针刺一样的声腺发出的隐隐嗤笑如蛛丝般挥之不去,那声音由远而近,才凝神片刻,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
“不好,是冥化,他撵上我们了!”姬周声音有些颤抖,语调也跟着变了。
胡一辉平静地看着蒙海芒,问:“我们不是都穿了隐身衣吗?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有那么一瞬,蒙海芒身上仿佛生出一副坚硬的盾牌,成了一只准备格斗的雄鸡,好一会,他才沉闷地回答:“回少主的话,有些妖魔,法力无边,能洞穿一切虚妄。”
蒙海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注视着某个方向,好像那里会突然跳出来一只骇人的怪物。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随他而去,诧异地看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岗岩石,终年不化的冻土层突兀其中,再远一点,便是无穷无尽的青蓝色的天边,大地突然沉默,刚才那些群情汹涌的怪物一下子消失殆尽,空荡荡地极尽萧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徐若萍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眉毛,目光盯着远处,看起来镇定,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却“咚咚咚”地快马加鞭跑到嗓子眼上,顺着蒙海芒注视的方向,抬起右手指了指,道:“我好像感觉到他就在前面,悄无声息地在打量着我们!”
这句话一下子炸了锅!
被一只传说中法力无边的看不见的怪物紧紧盯着自己,随时能跳出来把你一口吞下去的感觉,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能折磨人的了!
众人憋了一上午的气终于火山爆发,完全忘记了蒙海芒之前要隐藏实力的嘱托。
尼玛,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么。
苏巧眸色一紧,大声道:“既然来了,就现身,躲在一旁鬼鬼祟祟算什么东西。”
她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娇嗔,没什么威压。
徐宏博见状,仗着众多“护法”在旁,胆子肥了不少,既然苏巧起了个开头,没有顾忌面子问题,他便不想再藏头露尾,扯着大嗓门喊道:“死娘炮快出来,老子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豪言壮语说得是感天动地,身子却往人堆里缩了又缩。
众人:“”
姬周明显呆了一下,见徐宏博只会扯嗓门,半天没个反应,随即明白推出来迎战的是咱们,不由得拽紧了拳头,手指关节“格格”作响,大喝一声:“出来!”
蒙海芒脑袋“轰”的一下,脸有菜色地盯着姬周,心道:别人没有经验鲁莽行事就算了,难道你的脑袋也长草了么?
姬周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咬牙切齿地向胡一辉解释道:“既来之则安之,被发现了,咱们拖家带口的,此战免不了!”
胡一辉沉默了片刻,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几乎是耳语的水平,转向蒙海芒:“姬周说得没错,来者不善,唯有一战!”
突然,空气仿佛被凝固,一时间寂静得地上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一缕半男不女的声音打破死寂,阴阴地低笑两声,又唱起歌来:“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
歌词用的是唐代大诗人李益的《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曲也谱得不错,要再配上一副天籁之音,那简直要让人产生此刻不是在地狱的错觉。
但,这唱歌者的声腺实在是,比一把破锯子割在腐木上发出来的声音还瘆人,一字一句敲进人的心里,时刻提醒着大家“此处是地狱,此处是地狱”,好比一坛陈年佳酿的美酒,乘在一个流光溢彩的玉杯里,里面却落了颗老鼠屎。
徐若萍终于忍无可忍,弯腰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子,听风辨向,一使劲,“嗖”的一下朝着某个地方飞出去,直起身来指着那边的虚空,下意识地咬一下唇角,闷哼一声,像是要找谁出一口恶气似的:“那个冥顽不灵什么来着,挑开了,都现身吧!”
第175章 蒙海芒的担忧
徐若萍说完,干脆把身上的隐形衣一扯,拿在手里,傲娇地望着前方,她骨子里倔强的性格与生俱来,惹急了连老天爷也不放在眼里。
胡一辉脑阔疼,看来这架要掐定了。
她起了开头,众人也只好纷纷效仿,一一把隐形衣脱下来拿在手里,茫然地望着前方。
一众活人立马暴露在危机四伏的明处,如此嚣张的挑衅,那冥化也不好再玩躲猫猫了。
果然,刺耳的歌声停了,徐若萍扔石子的上空无端起了一股浓雾,缓缓地,浓雾化开,从里面漏出一张盛世美颜!
所有的人都犯了魔怔,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这一张脸。
好美,却不是一般的美,脸上的菱角线条分明,五官恰到好处地精致,分明像是一位国画大师呕心沥血的一幅国画里的美人。
徐宏博眼睛都瞪直了,情不自禁咽了口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啧啧,这容颜,恐怕得把我姐给比下去了。”
还真就,连胡一辉的眼睛也不自觉眨了眨,想要掩饰什么似的,别过脸去。
君无尚和蒙海芒也发了愣,木头似地一动不动。
男人看美人,恨不能爹娘多生几副招子!
美人看美人,情景可就大不一样了,好几个醋坛子同时打翻,空气中的醋酸溜劲道十足,几乎能把那冲天的熏臭都一掩而过。
姬周的暴脾气即时发作,冲上前去,疾风闪电地给每个男同志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手指落到胡一辉面前,忽而想起什么,没敢下弹,只晃了晃,又转过身,扯着徐宏博的耳郭子,怒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被勾了魂似的,忘了这狐狸精是男人么,并且以专门吸取男人精魄为乐?”
一句话给几人提了醒,大家一个激灵,默默地缓过刚才的春心荡漾。
徐宏博还想多看几眼,耳朵虽被拎着,眼睛却还使劲朝冥化那边斜去,徐若萍一伸手,把他另一边的耳廓子也拎起来,酸溜溜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把我也比下去了?”
两面夹攻,二人挡住徐宏博的视线,把冥化遮了个密不透风,徐宏博这才感觉到耳根子火辣辣地疼,嗷嗷求饶:“哎呀,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姐您才是宇宙超级无敌第一美女,您才是!”
“哈哈哈”一阵酥骨的笑响了起来,直撩得男同胞们丹田热血沸腾,珠玉坠盘黄莺婉啼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冥化的嘴里吐出来:“今天终于让我见识了一张颇为考究的脸蛋,一直听闻黛月公主的灵颜绝世,今日一见,还真没令人失望。啧啧,还有泽令尊者,噢,这几位也帅得一塌糊涂,真恨不得现在就跟你们共度良宵,啊,哈哈哈”
众人:“”
这是什么怪物,唱歌是一个破铜锣声音,说话又是另一个天籁似的声音?
这娇滴滴的声音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裸的挑逗,使得在场的各位帅哥彻底从美梦中惊醒。
胡一辉脸色一沉,手腕一抖,掌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张符咒,向前一扬,“嘶”地一下,符咒像是长翅似地,闪电般径直朝浓雾中的美女飞去。
冥化正色眯眯地盯着每个男的脸上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边角上的浓雾像干柴遇上烈火,一下子被点着,“呀”一声惨叫,她的五官迅速拉长暴涨,成了一只两眼空洞的巨大骷髅头骨,无数的黑影从她的眼耳口鼻飞了出来,伴着一声声莹莹嗡嗡的**,铺天盖地直卷过来。
一阵凶猛的严寒夹裹着腐臭,潮水般往胡一辉等人的方向蔓延。
巨大骷颅头骨的大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凄厉的呼喊:“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泽令尊者,既然不想在温柔乡里与我融为一体,那就在刺骨的寒咧中消亡吧!”
大地上的恶灵仿佛得到指令,消停了好一阵的沉寂迫不及待地被打破,“哩哩啦啦”地撕裂着冻土,一个个再次从地里拱起身来,张牙舞爪地汹涌而至。
数量之惊人,只一眼,就可以让人患上“密集恐惧症”。
姬周“嘶”地一声长鸣,扑腾出一双五彩羽翼,腾空而起,“噗噗噗”喷出一面火墙,把首当其中的一堆黑影子烧了个鸡毛不剩。
黑影连着黑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被点燃,一时间,八寒地狱仿佛一下子切换成八热地狱,火势冲天而起,“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四处乱窜,伴随着被烈火焚身的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组成一幅壮观的肃杀图。
“咦,来火啦!哈哈哈,好玩,真好玩!”若不是冥化的大骷髅头张牙舞爪地悬在半空,大家都差点以为这只是一个少不黯事的小女孩逗着姬周玩过家家,“你会喷火,我也会喷火!”
话音刚落,一条灰色的火焰从那骷髅头的大嘴巴里喷薄而出,直接卷上了姬周那赤色的火焰,两道大火在半空中如两条蛟龙,怒吼着互相撕咬。
冥化用的是幽冥鬼火,孕育于灵鹫山燃灯道人的“灵柩灯”中,后传至地心世界,为各大妖魔所修炼,是专门煅烧灵魂的业火。
姬周所喷为涅槃之火,顾名思义,姬周每五百年历天劫,全身自燃,浴火重生,乃重生之火。
此二火一个毁灭,一个重生,二者相克,不分伯仲,打得是难分难解,地动山摇。
蒙海芒和胡一辉把众人护在其中,胡一辉的五雷掌使得是天花乱坠,平地里一声声惊雷炸得地底上冒出来的恶灵粉身碎骨,各种惨叫不绝于耳。
徐若萍也凝练出打雷鞭,一鞭鞭“呼啦啦”甩将出去,一扫一大片。
蒙海芒并不急于参战,只警惕地立于一旁,偶尔出手杀掉一两只靠近的鬼幽。
君无尚虽然身受重伤,苏巧也刚从冰封中苏醒,法力神通大损,却也不甘示弱,各自使出平生所学,抽出武器,打地鼠似地把地上不远处冒出来的鬼幽一个个拍扁砸烂在地底里。
只有徐宏博什么都不会,被她姐护在身后,艳羡地望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打斗,心里痒痒的,十分想上前搭把手。
相对于上一次地心里头对付胡青凌的血修罗,只有一个胡一辉一尊大能的情形不同,这次有姬周、蒙海芒以及君无尚,徐若萍一再觉得己方是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非但没有上回的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反而打得兴起,时不时停下来互相切磋实战经验,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淡定,只有蒙海芒的脸板得像棺材,两道眉头拧在一起,越发显得深沉莫测。
徐宏博踮了踮脚尖,发现自己被前面几个打怪打得兴起的家伙组成的人墙挡了个密不透风,一时好奇,很想凑上去看个究竟,但又没那个胆量挤出去,一扭头,瞥见蒙海芒苦大仇深地站在自己身后,便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蒙海芒大哥,有心事么?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
蒙海芒愣了一下,马上收回思绪,斜剔了他一眼,道:“实不相瞒,我一直认为,这次撩起战火,断不是明智之选。”
徐宏博挠挠后脑勺:“为什么?”
蒙海芒:“ 六道轮回附近,自盘古大帝鸿蒙开辟以来,生成地狱黄泉,其中有幽冥血海。在幽冥血海中,百业不生,连地府都与它划清界线。”
“后来,来了个上天界的神仙,自称风夷老祖冥敬熙,有大神通,创派立教,演天魔一族,进驻在幽冥血海的平行空间里头,曾豪言与上天界对抗。手底下有几大弟子,是响当当的大魔头,分别是自在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湿婆等。自在天波旬又为阿修罗魔王,其妻天妃乌摩。另有几大魔将因陀罗、毗湿奴、鲁托罗、鬼母等。”
“天魔教教众神通法力无边,吞噬六道轮回的生灵魂魄,增强自身实力,他们从不出血海,潜心静修,法力无法估量。冥化是风夷老祖冥敬熙的独子,有一次玩心大发,偷入我大冥国国都,闯祸无数,被少主派我等围剿,激斗间把冥化的法身打散,如今冤家路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这边只有寥寥几个跑到了人家地盘上,恐防有诈。”
别看徐宏博平时说话粗声粗气,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精,闻言心里一凉,凝神敛目了一阵,道:“那,我们还是赶快撤吧,别逗留了。”
这句话实在是最明智不过,可惜的是,太迟了!
徐若萍和苏巧两个,修为平平,长时间的战斗消耗掉大量的精力,按照能量守恒定律,需要及时的休息,才能继续战斗。
鬼幽这一边就不同了,它们的数量,是地狱长年累月积累的结果,万万千千,永无止境,打死一批,另一批又再蜂拥而至,成千上万年来地底暗无天日的生活,活人的气息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如同饥民面前摆着的一堆山珍海味,没有理智,只有发自本能的疯狂,哪怕是烟消云散,也要死命舔上一口!
第176章 九幽之地
果然,不出片刻,徐若萍就脚步浮浮,像踩在棉絮一般,她跺一跺脚,脖子左右扭动,“咯嘣”一声脆响,龇牙咧嘴道:“哎呀,我不行了,需要休息一下,你们先顶着,顶着啊!”
没等别人答应,她就先行退下,一眼看见躲在人群中间蹭保护的徐宏博同志恭恭敬敬地凑上来,随手将别在自己腰上的隐形衣往地上一放,脚尖翻踢两下围成个皱巴巴的“蒲团”,拉着徐若萍往上面一坐:“姐,刚蒙海芒大哥说了,这个冥化来头不小,而且曾经跟姐夫结下过梁子,依我看,今天的架先不打了,先跑路,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复仇。”
徐若萍皱皱眉头,没有吱声,只是在心里面想到:这小子确实言之有理,在这里大动干戈,万一把地府的鬼差招来,我们一行的目的不就败露了?
她往蒙海芒那边瞧了瞧,只见他神情严肃,在低头向胡一辉请示,得到了撤退的指令,凝神片刻,用神识跟姬周单独交流:“姬周,别恋战,少主有命,大家快撤。我来拖住它片刻,你把大家都带上,从空中撤离,地面的怪物太多,不安全!”
姬周正和冥化打得火热,收到蒙海芒的传话时,当即恋恋不舍地长嘶一声,倏地收起了自己赤色的火焰。
冥化一愣神,不明所以,灰凛凛的火焰骤然脱力,箭一样朝姬周卷去。
雷霆万钧之际,一道暗黑色的火焰直冲天际,如洪水猛兽,一下子卷灭了冥化的幽冥鬼火,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雷鸣般的闷哼,鬼火旋即熄灭!
姬周心头“咯噔”一下,心下里狐疑:“混沌之火,蒙海芒竟然修炼成功混沌之火!”
茫茫鸿蒙之中,混沌之火是万火之始祖,是宇宙万物中主生灭之火。
鸿蒙初判,洪荒始开,混沌之火孕育出十大世界本源之火,演化诸天,为天地间最原始的火源。
十大本源之火分别是太阳真火、太阴真火、三昧真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南明离火、红莲业火、涅槃之火、地狱之火、幽冥鬼火。
十大主火各有千秋,攻击力不相上下,威力震慑世间万火。
比起混沌之火,却又逊一筹,但要修炼出混沌之火,不但需要较高的修为,而且要求心志坚定,在无物无我的境界中长期坚持很多年,才有可能成功。
形势紧急,姬周来不及多想这其中许许多多的玄机,张开巨翅,把地上累得东倒西歪的众人一把捞了个遍,任其伏在自己的身上冲天而去!
众人猝不及防被姬周如网中河虾般捞上空中,除了胡一辉,个个惊惶不定,仓促中,苏巧的胳膊碰到了胡一辉的手臂,脸一下浮起一层薄薄的红,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一下,谁知一个踉跄,整个扑在了徐宏博的怀里,二人同时神色一变,顶着一张丧葬脸,电光火石间,眼神已经来回掐了好几架。
君无尚眼见城门失火,连忙往旁边闪了闪,免得殃及池鱼。
徐若萍似乎很兴奋,一种熟悉的驾驭飞鸟的感觉油然而生,三下五除二,熟练地坐在了姬周脖颈处,整个就似驾鹤西去的神仙一般。
胡一辉恐防她有意外,身形一闪,环坐在她身后,徐若萍扭头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目光,相视一笑,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蒙海芒心思慎密,深知鱼游浅水、虎落平阳的道理,自己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便虚晃一招,尾随姬周而去。
冥化刚才一个不留意着了蒙海芒的招,不多时已经缓过神来,见蒙海芒一行准备逃逸,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肯依,巨大的骷髅头在空中狂嚎一声,一种如泣如诉的狰狞叫声在虚空中响个不停,像一只大乌鸦仰头鸣叫。
长啼过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坼的巨响中倏地闪出了一个五个头,三只眼,四只手,分别持三股叉、神螺、水罐、鼓等器物,浑身涂灰,颈上绕着蛇,骑乘着大白牛的泰山般的巨人。
这巨人一出场,半句话不说,挥舞着三股叉大步流星朝着姬周等人的方向便奋起直追!
姬周一扭头,认出了此魔头,一阵惊悚漫上心头,吓得差没点把徐若萍晃了下去。
蒙海芒迎头赶上,在她耳边吼道:“别回头,是魔王自在天波旬没错,我断后,你快走!”
姬周惊魂未定“嗯”了一声,抛下一句:“冥化何等能耐,竟然能召唤出此等魔物!”
蒙海芒已经来不及回答,从空中一个俯冲落到地面,带过来的旋风卷起的漫天冻土细沫,在人眼前扬起一层薄薄的膜。
蒙海芒一招“法相天地”,身形一晃,吹气球似的跟着变大,与面前泰山一样的巨人分庭抗礼。
二位同样是什么话也没说,翻江倒海般地打了起来,一道道的闪电以及冲天火焰,密密麻麻交织成网,把阴沉沉的地底映得如同白昼,到处是石头沙砾四处飞溅,伴随着周围抱头鼠窜被殃及池鱼的鬼幽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剧烈地震动回荡。
二位毫不客气,就这样你来我往,从尸粪地狱一直打到了八寒地狱,又从八寒地狱扭到了九幽之地。
“法相天地”是一门禁术,因其施展起来会引起生灵涂炭,祸及无辜,故早被上天界律法明令禁止!
但此处是地狱,此术施展起来反倒是百无禁忌,所经之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亡魂,本就是要经历挫骨扬灰,开膛破肚的反复死亡重生。
泰山般两个巨人一通乱踩,万千鬼幽粉身碎骨后又再重生,只是再一次经历了年年复年年的锥心之苦而已。
姬周用巨翅载着一众人等,仓猝间一路奋力往前飞去,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多远,就在自己殚精竭虑之时,终于把冥化甩开了。
她在一处暗幽之地盘旋而下,小心翼翼放下众人,敛起双翅扶在一块巨石上大口大口喘气,全身上下被大汗打湿,甩干了一层又渗出一层,往四处瞥了几眼,只见到处是荒芜之地,地面铁板一样坚硬无比,一个个硕大的破烟囱似的山丘,隔不久就“噗”地一下冒出一堆堆青紫色的火焰,发出淡淡的光。
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横亘在众人面前,河水是深红色的,泛着血一样的红,河面上拢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的雾,空气当中充斥着腥臭,不是鱼腥也不是血腥,带着一点点辣,直往人的鼻子里面呛!
热,到处一片毫无生气的热,空气中没有一丝水分,吸在肺里都要把里面灼出个洞来。
徐宏博大爷似地松开了衣领,一只脚踩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两只手兜成扇状,使劲扇风,问:“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连衣服都要着火了!”
胡一辉的眉头紧皱,脸上落了一层灰,在火光的映衬下有点骇人:“大家快把隐形衣穿上,恐怕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九幽之地,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说出来,怕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其实稍微细心的人都能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生灵,除了突突突不断外冒的火山,四周一片死寂!
可惜众人疲惫不堪,大脑早就只剩下一团浆糊,哪能腾出这许多的空间去思考,只机械地按照指令行事,纷纷把别在腰间的隐形衣穿上。
徐宏博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脑瓜“嗡”地一下涨大了两倍——不好,自己的隐形衣刚才用来当“蒲团”坐了,姬周捞人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把它丢在原地。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深沉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徐若萍,见对方忙着穿衣服没有注意到自己求助的眼神,只好扭扭捏捏地冲姬周说道:“啊,真是不好意思,姬周姐,你还有多余的隐形衣吗,我的刚才一不小心落在原来的地方了。”
“呸!”姬周本来是要闭目养神一下的,结果才微微合一下眼,就被徐宏博的话炸了起来,“我发觉你真的是扫把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会惹事的细胞。这里是九幽之地,要妖魔鬼怪,一抓一大把,要隐形衣什么的,做梦!”
姬周脾气不好,发作起来六亲不认,除了胡一辉,其他人等只有识相地闭嘴的份。
胡一辉的眉头皱得更紧,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徐若萍经常被她老弟气得上蹿下跳。
他很生气,却又见不得徐若萍担心,想了想,问:“要不这样,我回去把衣服拿回来。”
姬周的语气终于软下来,摇摇头:“回少主的话,九幽之地多怪异,最好不要单独离群。我联系一下蒙海芒,让他不要恋战,找到衣服后赶紧回来。”
苏巧马上附和:“对,姬周姐说得很对。”
大家焦头烂额,只能心里面乞求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等蒙海芒赶来再作打算。
只有君无尚嘤嘤了一句:“要不我和徐宏博共用一件隐形衣吧,别让他泄露了过重的活人气息,引来个**烦可就坏了!”
第177章 平行宇宙
君无尚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几百年都不说一句话的性格,结果一出声,就应验了,还是好的不灵衰的全中!
他话音刚落,四周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破烟囱似的活火山规律的喷火进行时也戛然而止。
众人:“”
君无尚的乌鸦嘴真是乌遍天下无敌手。
虚空中仿佛有一种咝咝嗦嗦的悸动,徐宏博二话不说,拉过君无尚的隐形衣一只袖子伸手就往里套,蜷缩起来低低地哆嗦道:“将、将就一下!”
两个七尺男儿如何能合穿一件衣衫,亏他想得出来,无论二人怎么挤,隐形衣就是要露出一个半大的缺口,活人气息“滋滋滋”往外漏。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巨大的洞口撕开了空气,悬在半空,发出刺眼的蓝光,凭空出现在徐宏博和君无尚的面前,有股巨大的吸力从洞内发出,仿佛是无数只无形的八爪鱼吸盘,拽着二人死命往洞里拉。
胡一辉心念一动,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十指并钩,紧紧抓住二人的肩膀,发力往外拉!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扑上去纷纷助力一把。
徐宏博和君无尚成了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被双方扯了个死去活来,全身气血直往太阳穴上涌去,骨头“咯咯咯”作响,两眼直冒金星,就差没有口吐白沫。
徐宏博脑中突然闪过了平时刷科幻片里头时空扭曲那扇诡异的门,后脊骨冒出一层绿毛汗,拼着吃奶的力,大叫:“大家不要松手,啊”
啊字已经破了音,“八爪鱼”数量骤然暴增,连着胡一辉等,一并吸了进去。
洞内一片虚无,到处闪耀着蓝绿色的光晕,晃得大家头晕眼花不算,更可怕的是,还要**一样高速旋转,就在大家于空中不断扑腾,五脏六腑快要被翻得移了位的时候,大家突然间接二连三下掉在了地上。
严格来说,这里没有地,软绵绵的,就像稍微结实点的果冻,用力一跺脚,一晃一晃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虚空,却并不黑暗,空气中不断有五颜六色的光闪过,就像夏夜里的萤火虫,却没有衬托出夏夜的美,反而更加令人觉着诡异可狰!
徐宏博活像个吃醉酒的大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死了死了,这回我们都被送进扭曲的时空了。”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形象,各自筋疲力尽地横在地上,只恨不能长在土里生根发芽,躺个地老天荒,再不动弹。
姬周最先坐了起来,她用手指理一下凌乱的发梢,整一下衣领,这才不慌不忙呛徐宏博:“死你个头,这里要是扭曲时空的话,凭你那三两血肉以及半点也没有的修为,也不够它扭曲的,还能舒舒服服地躺着说话吗?”
陆陆续续地大家都站了起来,骤然有种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间的感觉,厚重的海水在撞击中挤压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
胡一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扶着徐若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徐若萍脸色微微泛红,抬起眼皮对上了胡一辉坚定的目光,刚要张嘴说话,无尽的虚空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就像平静的湖面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众人陡然绑紧了神经,毛孔准备冒汗。
徐若萍吓疯了,细细声地问胡一辉:“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好像有人?”
胡一辉脸色凝重,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说这里是扭曲的时空,有的说是地狱的边缘,更有甚者猜这里会不会是黑洞。
胡一辉有气无力,想出口安慰几句,自己也心里没谱,只好挥一挥手,示意大家跟上,暗运真元增强自己的五官六感,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如被巨石压迫,大家的太阳穴仿佛被什么夹着,鼓了起来,脉搏急促跳动,眼前的视野开始发暗,剧烈的喘息声慢慢地由一个变成两个,再到三个
徐若萍掐了掐自己手心的虎口穴,扭头冲姬周问道:“你前面会是个什么地方?”
姬周脚步一顿,眉头皱成疙瘩,双眼皮越发明显,长长的睫毛斜斜下垂,沉吟一会,道:“这里无形无体,脚下也没实地,我与蒙海芒的联系也断了,意念都无法感知他的位置,但据我估计,这里应该是一处我们所不曾知晓、并且未曾开发的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
徐若萍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这些都是啥跟啥?
徐宏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平行宇宙?特么的这是拍科幻片的节奏啊。”
徐若萍茫然地摇摇头,不是很懂,胡一辉可是知道的,他目睹了徐若萍一张嘴巴快要撅成o型,一脸懵逼相,便闻弦音知雅意,低声耐心地给她解释:“平行宇宙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相互平行的两个宇宙,既不重合,也不相交,可谓“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有时通过一些偶然的事件,两个宇宙能相互感知对方的存在,但一般而言,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你说的偶然事件,是不是刚才把我们吸进来的那个怪洞?为什么它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
徐若萍花了好大的劲,才从自己平时仓促间被胡一辉灌输一系列知识的字典里头找到平行宇宙的一知半解,好不容易才迈过了这条梗,新的问题又再次出现。
胡一辉虽然博学,但也禁不住徐若萍似是而非的提问,一时语塞,凝神沉思了好一会,才答非所问:“这个?恐怕不是偶然事件。”
好比一个德高望重知识渊博的老师,面对着孜孜不倦如饥似渴的学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也不太清楚”的情形一样——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正当胡一辉被徐若萍一堆解不开理还乱的问题深陷其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死寂的虚空中突然传来了徐宏博发自肺腑的惨叫,那尖锐刺耳的男高声,猝不及防灌进大家的耳朵,刺的耳膜嗡嗡作响。
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货制造出来的恐怖,他就连滚带爬飞身跃上了君无尚的后背,紧紧趴成一只树懒,头埋起来,身体抖得如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嘴里喃喃地道:“不会的,那不会是我!”
能把刚刚目睹过一众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的徐宏博同学吓成这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出众的相貌?
众人脚不点地,一窝蜂往徐宏博走过的路上跑去,君无尚心眼实诚,没有把身上的树懒扒拉下来,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众人后面。
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男尸,雕塑一样躺在那里,横亘在众人面前。
一具男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纷纷不解:徐宏博这货不会闲得蛋疼闷得无聊,然后心血来潮给大家来演一出吓你一跳的闹剧吧?
这活该挨千刀的家伙!
一道道雷电似的目光直直射向还趴在君无尚身上瑟瑟发抖的徐宏博同学。
姬周第一个炸了毛:“啧啧,这戏演得还好像真的一样,还不下来难道还要我们给你颁奖不成?”
“唔!”胡一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打断了姬周的话,蹲下来翻看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利箭,黑得发紫的血顺着箭口流下来,早已凝固,看着就像一只人型大刺猬,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咦,这不是徐宏博嘛?”徐若萍吓了一大跳,目光不经意扫到了死尸上那张狰狞的面孔,心里一紧,忙转头去看趴在君无尚身上的树懒。
只听得“树懒”顶着一张苦情脸,应道:“死的不就是我嘛!”
众人得了徐宏博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回答,都围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死尸的脸。
好家伙,倘若不是君无尚身上有个活的,众人绝对相信徐宏博已经吹灯拔蜡了!
“真像!”苏巧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诅咒了某人,连忙用手紧紧把嘴巴捂住。
这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几道目光来来回回在树懒的身上以及死尸的脸上扫来扫去,好确定这死掉的不是徐宏博本尊!
徐若萍很紧张,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上有个跟我弟长得一模一样的死尸?”
大家想不出究竟,目光只来回于死尸与“树懒”之间,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却没能理出半点头绪。
徐宏博被吓得差点窜了出来的小心肝刚刚归位,这会又被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跳来跳去,不由得在头顶上升起了三尺来高的无名火,他从君无尚的身上利索地跳了下来,远远跑开一段距离,恼道:“好啊,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见到本大爷这么离奇的遭遇也不过来安慰安慰,都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小心一个个遭报应,下一个死尸保不准就是你们的样子,哼!”
第178章 三尸魔
最后一声“哼”得很是铿锵有力,淡定地表示这才是徐宏博本人,地上那个是冒牌货。
徐若萍见不是他本人,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走过去用力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平行宇宙的物事千奇百怪,大家不以为意,正准备抬脚走人,目光不经意间又扫了死尸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刚刚插满利箭的“大刺猬”不见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具脖子被一根绳子吊着,舌头伸出来老长,眼珠都快爆出来的吊死鬼“徐宏博”。
苏巧第一个“啊”的一声尖叫,指着地上的死尸哆哆嗦嗦地说:“这、这死尸有蹊跷,说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化的。”
深吸一口冷气,围成一圈的众人迅速往四下里散开,警觉地望着地上的尸体,静静候着“它”什么时候再次变形!
果然,片刻之后,这死尸倏地一下又变成了身首异处,五马分尸的死状。
徐宏博与徐若萍由于刚才远远走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见众人古古怪怪,迟疑了一下,便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近前一看,那死尸又换了个造型,这次是口吐白沫,中毒而亡。
就这样,地上的死尸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悄无声息地变化了十几种死法,而且每一种死法都十分惨不忍睹。
徐宏博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的脸套在那死尸上变来变去,来来回回死的都是“自己”,登时气得横眉倒竖,十分标准地被逼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做七窍生烟。
只见他气沉丹田,全身之力灌在左足上,然后大喝一声,对着那具死尸飞起一脚,破口大骂:“去你的什么破玩意!”
一脚伸完,本就已经窘闷的胸口更加气血翻涌,一股甜甜腥腥的味道压上舌头,徐宏博“咕”一下,强行咽下这口唾沫,好歹没有丢人现眼。
那具死尸一点也不重,受了这怒火攻心力拔河山的一脚,“呼”地一下飞起老高,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彭”一声被甩出好远!
众人一见,忍不住齐声叫好,仿佛这里是竞技场,浑然忘记了自己在地底下的某个危机四伏的平行宇宙里。
徐宏博好几万年才博得的一次齐声称赞,一时间忘记了刚才所受的屈辱,脸上禁不住隐隐泛红,得意忘形之色溢于言表,忙挺直腰板,死死撑着从脚尖顺着大腿蔓延过来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个可掬的笑容。
众多人里面,胡一辉是最沉稳的一个,大多时候,他都仿似游离于七情六欲之外,无喜无忧,脸上永远淡淡的,双眸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泉,只有面对徐若萍的时候,才能荡起几圈波澜。
他一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心里泛起了无数个疑问——九幽之地何以有个平行宇宙?
一众人等在地府里大闹至今,为何没有惊动任何地府里的鬼差等,从徐宏博呕吐引来冥化至今,别说阎王没有露个面,就连判官的影子都不曾见着半个?
地府很不寻常。
正想着,一阵罡风咧咧而过,把胡一辉额前的刘海吹得斜斜飞起,他一个激灵,眉心拧在一起,沉声道:“大家注意,有风!”
众人不明所以,有点风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一个个狐疑地望着胡一辉。
徐若萍眸色闪过一抹瑾瑜之色,含笑道:“一辉,大家才刚刚放松一点,你就不要再草木皆兵了。”
徐宏博迈着小碎步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胡一辉的脸色,咧嘴道:“就是,走这么久才来一只莫名其妙的死尸,没有半点战斗力,还被我一脚就解决了,虽然蒙海芒大哥不在这,姐夫你也不必一惊一乍的嘛!”
苏巧和君无尚被两份一松一紧的气氛牵引着,瞪大了四只无辜的眼睛,不知道该听哪一边。
姬周因为联系不上蒙海芒,一颗心一直悬着,神游物外,并没有参观刚才徐宏博有惊无险的出彩表演,这会听到胡一辉示警,恍惚中回过神来,正好一股小小的劲风刮过,衣袂翻飞,突然心中一凛,道:“这风不对劲!”
姬周在地府里头是有经验的,她这么一说,众人便一边倒了!
徐若萍凝神细听一会,直直盯着某个方向,接过姬周的话:“不是自然风,倒像是有某种物体快速旋转而形成的!”
“嘶”徐宏博和苏巧几乎一同转向她,脱口而出:“还来啊!刚才转得还不够!”
胡一辉一闪身,迅速抓住徐若萍的手,冲大家喊道:“小心前面。”
半句话的功夫,刚才还只是能撩起衣衫的风力,倏地形成一股龙卷,巨大的风眼扭动着水桶一样粗的腰,像只笨拙的直立行走的大肉眼虫子,一瘸一拐地向众人袭来,所到之处,卷起阵阵黑雾,隔着老远,大家的脸部肌肉都被罡风吹得变了形,一众人训练有素,立马脚底下抹油,全部溜达到胡一辉身后!
胡一辉手腕一抖,掌心处多了一张金色的灵符,往前一送,念道:“起眼看青天,传度师尊在面前,一收青衣和尚,二收赤衣端公,三收黄衣道人,四收百艺二师,若是邪师人冲左手挽后手脱节,右手挽冲,左手脱节,口中念咒,口吐鲜血,叫他邪法师三步一滚,五步一跌,左眼流泪,右眼流血,三魂丧命,七魂决命,押入万丈井中,火速受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乃收邪法咒术,能镇万千妖、能降万千魔,是胡一辉修习的众多道术功法比较厉害的一门,金色的灵符是一张高级暗符,用真元加以念力生成,很耗神通,一般情况下胡一辉不会使用。
语毕,胡一辉手中那道金色灵符顷刻间化成无数片金灿灿的叶子,上面朱红色的字迹晃得人眼几乎睁不开,呼啦一下全部贴了上去,把那条“大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嗷嗷”叫着左摇右摆,愣是不能再前半步,“劈里啪啦”一阵放鞭炮似的响声从里面不断传出来。
片刻后,那虫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声音越来越弱,庞大的身子仿佛一只扎满针眼的气球,咝咝冒烟,越缩越小,最后竟变成一只狒狒一样的小怪物,头上两只乌黑铮亮的尖角,一双铜铃般血红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大家,龇牙咧嘴,两只僵尸牙长得尤为出众,都快把自己的下巴给戳破了。
徐若萍双手搭在胡一辉肩膀上,悄悄地露出来半个脑袋,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了这骇人的怪物,也不知道是否一路过来目睹的怪物太多的缘故,竟没有被这东西吓破胆,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这只丑八怪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见怪物被制服,也纷纷探出头来,几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物种。
徐宏博最先跳了出来,远远地指着怪物问:“刚才变成像我一样的死尸,是不是你干的?”
小怪物呜呜两声,并不作答。
“唉”大地再次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比前一次更加清晰,几乎能让人感觉到此人沉重的鼻息声,带着几许无奈和落魄,悲悲戚戚地灌进大家的心坎上,停在那里,让人莫名难过。
众人的心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
姬周倏地生出双翼,鸟毛都要竖了起来,双脚离地,飞上半空,极目远眺。
胡一辉眯起眼睛,一只胳膊支在膝盖上半蹲着,好整以暇地研究了一番地上的“狒狒”,不轻不重地开了口:“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三尸魔!”
“哦!”君无尚等仿如大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徐若萍则再一次瞪大了无辜又无助的眼睛,头上顶着十万个为什么。
胡一辉见状,也不嫌啰嗦,循循善诱道:“三尸其实是痴,贪,嗔三种妄念,是人类灵魂罪恶的来源!上尸的名字叫彭踞,在人的头中,伐人上分的位置,有此尸者,会令人产生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等一系列症状;中尸又叫彭踬,在人腹中,伐人五藏的位置,有此尸者,会令人少气多忘,令人好作恶事,噉食物命,或在夜间发一些捣乱的梦寐;下尸名叫彭蹻,在人的脚板底,有此尸者,会使人下关搔扰,五情涌动,易产生淫邪思想,并且不能自禁。所以,修行的人,很重视摒除三尸,是自己进入一个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的状态,要想修炼有所大成,更加要控制痴、贪、嗔三种妄念。否则,即便你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成功飞升。”
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徐宏博一眼。
徐宏博被他这道目光一刮,浑身像是长满了虱子一样难受,脸涨得通红,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抓挠,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目光一扫,大家还是偷偷地望着自己,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全神贯注研究起鞋尖来!
“哦,明白了。”大家训练有素地统一恍然大悟。
第179章 风夷老祖
话到这里,再蠢的人此刻都明白,为什么刚才死尸不断变幻出来的死法,自始至终就只长了徐宏博一副面孔。
徐若萍轻叹了一口气:“让你平时收敛心性,不要成天里吊儿郎当就知道泡妞,看见了吗,所有人当中,就你身上的三尸气最重。”
徐宏博低头抿嘴,不作申辩。
“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地在那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否则的话,要被姑奶奶我逮到,可要把你大卸八块了!”
突然,姬周扑腾着翅膀,双手叉腰,怒目圆睁,那形象好比骂街的泼妇。
徐若萍两姐弟又齐整整缩到胡一辉身后。
大地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嗓音,声量极微弱,并不凄厉:“好几百年过去了,小姬周还是这么聒噪,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啊。”
声音虽然小,但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旷野里,一字一句显得格外清晰。
姬周忽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大人,那照你这么说,咱们都这么熟了,来了这么久也不现个身,请我们喝杯茶略尽地主之谊不也是应该的吧?”
姬周收起双翅,轻飘飘地落回地面,双手交叉胸前,不咸不淡地反唇相讥。
对方仿佛被噎了一下,半晌没有作声,最后苦笑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说:“多年不见,小姬周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冥王也不管管你吗?老朽身体欠安,不便出来了,那地上的小家伙不是已经跪倒在地,叩头相迎了吗?”
三尸魔闻言,冲着某个方向低低地呜咽了几声,仿佛告状似地,还真就扭捏着跪在众人面前。
“三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谁让你捉弄别人来着,这不,罪有应得了吧!”那苍老的声音自顾自地质问起地上的怪物来。
几番唇舌之争,众人也听了个大概,虽然搞不懂对方是否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来着,便纷纷上前看大马戏表演一样围在三尸魔身旁。
徐宏博窝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正好趁着那三尸魔被五花大绑着,再一次用脚扒拉了它一下,眼皮一掀,贱贱地说道:“喜欢恶搞是吧,那我就让你恶搞个够。”
一抬手,用力往前一推,那三尸魔就像一根圆滚滚的木棒,滴溜溜转个不停,速度一慢,徐宏博便上前再用力一推,木棒再一次旋转起来。
“徐宏博!”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出声制止,脸有菜色地盯着他。
徐宏博心里虽有气,却也有所顾忌,不敢太放肆,磨了磨牙,讪讪地闪到一旁凉快去了。
徐若萍一阵莫名其妙,拿眼觑了姬周一下,自从与蒙海芒分开以后,她的眉头就没有一刻舒展过,心里疑惑,便言简意赅地问:“在和谁说话呢?”
姬周正和某个隐形人斗嘴,也不知道是骂街的本领技不如人还是什么的,一路说一路处于下风,正气哼哼没有地方发泄,便烦躁一句:“别烦我!”
一回头,见是徐若萍,一瞬间高冷莫测的表情马上切换成低声下气:“这老头就是风夷老祖冥敬熙。几百年前他儿子冥化跑到我大冥国作乱,我等奉命前去捉拿,跟这老家伙掐了一架,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怎的,竟然没有认出少主,倒是把我认出来了。”
风夷老祖冥敬熙!
老天,真是越不想面对越要面对。
徐若萍抬头看了姬周一眼,她的表情和口气,大大一个特写“惹不起的大家伙”。
君无尚等人的表情就更复杂了,有惊慌失措,有忌讳莫深,更有准备脚下生风,溜之大吉而不知方向的。
“咦?”那把苍老的嗓音再次响起,像微凉的夜风,刮过众人的耳朵,“这位**凡胎的小年轻竟是前栖仙国公主黛月不成?”
徐宏博瞪大一双牛眼:“什么?姐你是什么国的公主。”
徐若萍没有回答,姬周怕徐宏博又再问东问西,便三言两语把徐若萍和胡一辉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然后转头又怼上了风夷老祖冥敬熙:“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前栖仙国黛月公主转世轮回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满天神佛悉数尽知,你老装的还真就毫不知情似的。”
“唉!”风夷老祖冥敬熙又神经质地叹了一声,“我这副老骨头待在这个平行宇宙里都有好几百年罗,外面被你们这些小年轻搞得怎么个乌烟瘴气法,都不曾得知了啊。”
语气稀松平常,却怎么听都让人觉着几分无奈。
想当年,这风夷老祖冥敬熙是何等的神通,姬周等把冥化擒获,正准备押送往冥国天牢的途中,被这老家伙半路截糊,双方激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姬周“啊”地一下张大了嘴巴:“大人真好雅兴,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百年,为啥?修行吗?”
其实姬周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此事没有想象中简单,嘴巴还是不依不饶尽可能挖苦对方一下。
虚空处又一阵沉默,好半晌才缓缓道:“子不教父之过!”
抛下了这句不明不白的答案,又忽地发问:“你们这么狼狈地跑进我的地盘,又是为什么呢?不要告诉我这是为了旅游观光吧。”
姬周眼皮一沉,冷哼一下,道:“还不是因为你的乖儿子!”
“噢!冥化这兔崽子又惹事了!”风夷老祖冥敬熙的语气缓和了些,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众二人一番不紧不慢的对话,听着就像久别重逢的挚友间的拉家常一样,胡一辉心里面焦急,正事还没有做,蒙海芒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姬周这笨鸟做事情就是不靠谱,半天了还不走难道打算要在这里常驻吗?
一通胡思乱想下来,也不管老祖还是老道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姬周:“姬周,别聊了,出去办理正事要紧!”
谁知这么个轻描淡写的提醒,姬周却慌里慌张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拿眼瞟了虚空几下,示意大家别打断!
这个动作十分夸张明显,君无尚一众人都看见了,虽然心里茫茫然不知所以,却也不自觉听从了她的吩咐。
徐宏博这搞屎棍就不一样了,他刚才正准备溜之大吉,无奈大家没有跟他达成共识,自己一支光棍又不好跑去哪里,只好一直憋着听姬周二人谈天说地,最让人抓狂的是,对方还是不存在的。
这个郁闷啊,本来徐宏博就属于那种有话快讲有屁快放,一听人唠叨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姬周还一直念经个不停,于是一只手搭在君无尚肩膀上,思绪开始神游海外,去拜访周公,头一点一点地流着哈喇子。
这会不知被谁的手肘顶一下,瞌睡醒了,姬周刚才那些谨小慎微的手势没有看到,却又听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紧箍咒,不由得一下子火了,很冲地哼了一声,随后又来了一句:“聊什么聊,跟这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什么好聊的,快带我们出去才是正事,我看姬周你脑子是不是进呃嗷”
一句话没有说完,直接被一股劲风带飞出去,砰一下撞上什么东西,平地里倏地起了一股龙卷,大眼肉虫子一样扭动着身躯,把徐宏博整个裹在其中,上下翻飞左右旋转,直接表演了一次精彩的空中飞人!
虚空中传来了那家伙惨绝人寰的嚎叫,一声声像破了的音符,回荡在广无一物的渺渺虚空中,说不出的诡谲!
徐宏博这人大多数时候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别说心里窝火时说出来的话语,说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胡一辉等人虽然也恼徐宏博的嘴巴惹事,可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刚刚还是和蔼可亲的风夷老祖冥敬熙,突然发起飙来连招呼也不打,所以谁也来不及出手相救!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徐宏博本人已经在空中自由表演了几十个前空翻,后空翻,时不时与横空飞过的巨石进行一场亲密接触,直接表演了一个真实版的心口碎大石!
众人大惊失色,这样子下去这家伙不嗝屁才怪!
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竟迎着飓风而上,却被姬周打出一股无形的掌风,生生把众人钉在原地,大家诧异地转身回望,正好对上了姬周拼命眨眼示意的目光!
大家闻弦音知雅意,料到姬周定有制敌良策,只好眼睁睁看着,心口仿佛被隔空打了一掌,焦急得直嘬牙花子。
姬周心下里着急,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头也不抬,眼皮子只往那边一掀,不痛不痒地说道:“大人好雅兴,连教训这些不着边际的二五六都这么劳心劳力!”
“哼!”
虚空中传来一阵哑了音的唢呐似的声调,忽而提高八度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一辉等人见双方的一问一答,眨眼间就明白过来这风夷老祖冥敬熙长期幽闭于地下生活,脑子缺根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要想对付这种大能,得要用人间的那一套——吹嘘拍马戴高帽,好好把他老人家的毛捋顺了就行!
第180章 徐宏博被教训
胡一辉和徐若萍对视一眼,陷入沉思片刻,猛地醒悟。
徐宏博此刻已经被拽成一团囫囵地在半空中飞了起来,杀猪般的嚎叫不绝于耳。
胡一辉不动声色地冲徐若萍大声介绍:“若萍,你可知道风夷老祖冥敬熙是何许人也?”
徐若萍这会是真不知道,马上摇了摇头,大声说:“我还真不知道!”
胡一辉偷偷往虚空中瞄了一眼,正色道:“六道轮回附近,鸿蒙开辟以来,生成地狱黄泉,其中有幽冥血海。在幽冥血海中,有一个平行宇宙的出入口,成千上万年来无人能驾驭,后来却成为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大本营,为啥?因为他老人家有大神通啊,而且手下将领,个个法力无边!”
徐若萍心里焦急,刚一动,衣角被胡一辉扯住,猛对对方拍马屁:“啧啧,这下我们可长见识了,也不知道风夷老祖他老人家长得是什么模样,要是能见上一面就真是三生有幸!”
君无尚和苏巧也使劲在旁边打擦边球,什么英勇无敌,神通广大之类的,总之就是搜肠刮肚把风夷老祖冥敬熙从头到脚歌颂一番!
拽着徐宏博的那股飓风渐渐减弱!
姬周趁机趁热打铁:“大人声名在外,连我家主人都顶礼膜拜,您老人家就不要跟后辈一般见识,气您那位是我家少主的小舅子,平时不学无术,说话做事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您老现在气也消了,就把他给放了吧!”
风夷老祖冥敬熙被众人一顿好捧,心里高兴得找不着北,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徐宏博便轻飘飘地落到了众人面前!
好家伙,徐宏博被对方这样子颠三倒西地往死里整,竟然一点没事!
除了头发反重力倒竖,跟个判官戴着顶高帽一样,晃悠几下便站稳脚跟,只是脸色比平时白惨不少,却也能用力甩脱君无尚等扑上来帮扶的手。
徐宏博此次遭遇,结结实实让大家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胡一辉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于心不忍,正打算出口安慰几句,哪知这家伙重重甩了几下脑袋,竟然继续祸从口出,而且口出狂言大放厥词:“风夷老祖你这只老不死、只会躲在暗处出手暗算的缩头乌龟,有本事滚出来跟老子干上一架!”
徐若萍:“”
这小子脖子上顶着的是个夜壶吗?找死的节奏还真快!
好不容易把风夷老祖哄住,徐宏博这猪头又再惹祸上身,徐若萍恨不得马上把他摁地上揍成猪头。
果然,“哗啦”一道闪电撕破虚空,避开了一众口甜舌滑的各位,直直从徐宏博的天灵盖兜头劈下!
众人大吃一惊,胡一辉想出手施救已经来不及。
一阵烧焦蛋白的糊味四散开来,徐宏博登时成了一只外焦里嫩的烤乳猪!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货好一身铜皮铁骨,被雷劈了也没事,只在原地晃了晃,重重地咳出了一口白烟,就着一头冒烟的卷毛,还能颤巍巍地伸出一根中指,骂道:“我操你大爷!”
他一出声,胡一辉和徐若萍都不约而同大叫“你疯了!”
同时出手,唰唰两道闪电在虚空中与第二道劈落的雷电相撞,“砰”一声惊雷,半空里抖落火花无数。
紧接着无数闪电仿佛长了眼睛,雨点般朝徐宏博当头劈去。
胡一辉抖出了浑身解数,与徐若萍的打雷鞭一道,拱起了一道无形的墙,险而又险地顶住了灿若繁星的漫天雷电。
好一会,风夷老祖在姬周的劝说下稍缓了进攻。
徐若萍这才得以腾出手,上前一个巴掌赏了徐宏博一个大耳光,扯着嗓子大喊:“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想找死滚远一点,别连累大家!”
徐宏博一时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了,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走了似的,一只手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只觉得鼓膜嗡嗡作响,也听不清徐若萍说了什么,但是根据口型,内容大概也能猜出来!
苏巧也很想在徐宏博另一边脸上扇一个大大的耳刮子,眼看着胡一辉涨红着脸死抗着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天雷,只恨不能把徐宏博生吞活剥了去。
徐宏博一时被气糊涂了,一路上不是被三尸魔整蛊就是被风夷老祖冥敬熙的飓风卷、雷电劈,这才不管不顾说出一堆大言不惭的话来,此时被徐若萍一巴掌拍回神智,开始慌了手脚。
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有错愕、有惊惶、也有胆怯,想起刚才自己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的豪言壮语,不禁后悔万分,艰难地张了张嘴,道:“对不起!”
一声沉重又充满愧疚的叹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大家一时还没适应得过来,胡一辉无言以对,想到自己才是陷大家于险境的罪魁祸首,便也跟着叹了口气,尾音化在蚊子一样的叹息里。
现在才知道对不起,太迟了!
胡一辉和姬周的额角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连番的逃命打斗,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保护圈越缩越小,眼看快顶不住了。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徐若萍佩戴着的玉葫芦中发出,如同一条被惊醒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撕破这沉闷的虚空,白苍苍的强光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胡一辉愣了一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喜道:“若萍可否借玉葫芦一用!”
徐若萍正被胸前发出的白光晃得不着边际,又见大战中己方处于劣势,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闻言便迅速解下玉葫芦递了过去。
胡一辉腾出一只手接了过来,手指一弹,那拇指般大小的玉葫芦咻一下飞出去,在接触到一道闪电后之后,越变越大,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雷电全收进去,之后又倏地变回拇指大小,被胡一辉一下子收在手中。
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重重地咳个不停,好一会,风夷老祖冥敬熙才慢吞吞道:“小黛月神识未开,不辨善恶就算了,泽令尊者你道行高深,神通广大,连自己身边养了个魔障都不自知,我今天不计前嫌,为尔等祛除,你们就别狗咬吕洞宾了!”
胡一辉为人处世本就不太懂得圆滑,一直以一副高冷的脸孔示人,之前之所以不怎么说话,任凭姬周一直鹌鹑一样对对方低眉顺目,是忌惮对方的实力,如今法宝在手,对方好像也有什么顾忌,比起几百年前,实力削减了十分之九!
他的本性显露出来了!
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知道若萍几个都是**凡胎之身,这漫天的惊雷一落下,就不会伤及无辜?”
“你!”风夷老祖冥敬熙一时被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很想上前再次出手狠狠地教训对方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脑壳一样的大洞,从洞口四通八达缠满了拇指大小的白色蜘蛛网一样的丝线,无限延伸地跟这虚空长在一样,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一样!
只好皱一皱眉,简短地解释道:“本尊刚才一时情急,思虑不周。”
声音显得阴冷可怖, 带着某种刮在骨头上的喑哑。
又是一阵窘迫的静默,双方不曾言语。
君无尚忽地开了口,他讪讪地走出来,就像是初入学的新生进行自我介绍一样,怯怯地讷讷地说道:“请问,老人家,现在可以送我们出去吗?”
徐若萍垂头丧气的目光一下子扫在君无尚身上,诧异之余又有些兴奋,这句积压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的话,终于有人吐了出来。
君无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立马稍息立正,端脖缩颈一动不动。
君无尚不比姬周,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待人一向温润如玉,谦谦公子惯了,如今虽然处于上风的一方,说起话来却也不盛气凌人。
徐宏博刚刚蜕了一层皮,现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自己的爆炸头,听君无尚这么一说,立刻产生了共鸣,只是此时他不敢大爷,嘀咕道:“就是,我都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他一开口,声音虽然低到耳语一般,大家还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徐若萍差点就扑上去把他嘴巴给堵上了,后来只听得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抱怨,便也作罢。
胡一辉刚刚趁间隙中凝神调息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君无尚的话没有听到,倒是恰好拾到徐宏博同学的叨唠,他不禁皱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望向他。
徐若萍也很生气,低声骂道:“谁让你不喝止吐水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徐宏博想想自己干的好事,没有一件不砸锅的,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对方射过来的目光,大大咧咧地掩饰性一笑:“姐,这次是失误,下次不敢了。”
徐若萍真是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什么?还有下次,你这地府之行,一路上闯的祸还少吗?老弟,拜托,说话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行不?”
徐宏博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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