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弊
桂阳校场的高墙内是一片几十亩大的沙地,灿灿黄沙在上千名待考修士的来回踩踏下,扬起阵阵沙暴。
远处尽头是一片莽莽苍林,高大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平添了几分幽森诡异的神秘。
沙场中央有几座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凉亭,正中悬一块方匾,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金漆大字——“武亭轩”。
“武亭轩”其实是一座大亭子,大亭子的四个角分别连了一座造型相似的小亭子。
五座亭子既隔开又相连,每个亭子的四周都用四根大玉石柱子支撑着,亭顶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刻着精美花纹。
五座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铜制的风铃,这风铃比较特别,能起到实时监考整个考场的作用。
中间的大亭子里坐着三名男修士,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身材瘦削颀长,双目如电,炯炯有神。
四个小亭分别站着四队年轻的男女修士,一水的白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其中一名男修列队而出,声如洪钟地朗诵着每位进场考生的名字。
黛月留意到那位青衣少年也混在男修队列里,衣服不知道是没有换还是他特别钟情于藏青色,反正现时那少年同样也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
不过他没有背剑,而是和其他剑修一样,把剑握在手里。
黛月同时还留意到那青衣少年在听到“胡一辉”的点名时,沉沉地应了声“到”!
“哦!原来他的名字叫胡一辉!倘若有幸能够同门,算我这次没有白走一趟!”
心念间,伸手摸摸怀里的锦囊,记得黛千凡曾经嘱咐过,第一天晋级考试入场时便可打开。
暗暗欢喜,却不料背后被一道气流轻轻推了一下,她站在女修列队里,还从不曾跟任何人有过交集,不知是谁这么无聊。
扭头查看,见男修那边风旭炎对着她狂打手势,用嘴型说道:“点了你的名字,快应答!”
这才恍然听到亭子上那名点名报到的修士,极不耐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场下已经一阵骚动,大部分不认识黛月身份的修士已经沉不住气,低低细骂起来。
黛月脸上火辣辣,忙大声应着“到”了好几声,几十道目光齐齐射来,羞得她恨不得就地挖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
出师不利,还没开考就这么丢人,等下自己半吊子的水平,会不会死狗一样被逐出来呢?
想到这里,黛月满满的自信当场泄了一半。
这次晋级考试只有三天:
第一天的题目是使用符咒道术镇煞猎物,成绩以猎物的多少、级别以及术法使用的高深来计分,过关后留下二十人。
第二天的题目是御物飞行,谁能稳稳当当地御物飞过那道大峡谷,再结合上次的成绩,直接刷掉十五人。
第三天由七煞星君亲自监考,最终选择三名最优秀的修士,拜入其门下,成为嫡传弟子,亲授术法。
黛月刚刚出了丑,接下来再不敢走神,认认真真跟在一队女修的后面,缓缓步入丛林。
一开始,丛林底下还有两三道坑坑洼洼的山路,越往里走,丛林越密,山路也自消失不见,众人四散而走,各自寻找猎物,务必使自己的术法打出去更多,打到的猎物更加高阶!
黛月一路上忐忑不安,树影斑驳,几缕阳光越过重重障碍,打在她的脸上,一滴滴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有几滴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映衬着阳光,成了金珠玉露,越发迷人。
可长得再好,妖怪都是该吃吃该喝喝,你打不过它就被它吃掉,弱肉强食的世界到了哪里都一样!
她哆哆嗦嗦地向前紧走几步,在一棵大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打开了一个锦囊,取出纸条一看,登时喜逐颜开,然后哗啦一声化开了细缩囊,前前后后把里面的法宝细数一遍。
从树后面出来的时候,黛月整个一身轻松,哼着歌踏着杂草,大踏步向着前面黑乎乎的密林深处走去。
山间潺潺,虫鸣鸟叫,黛月漫不经心地在溪边捧水洗脸,又饶有兴趣地拍水嘻戏一阵,折腾玩耍够了,这才随手往地上打出一张索引符。
这索引符是黛千凡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目的是指引她寻找到整个丛林里最高阶的猎物。
天色渐暗,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隐没在远处,晴空中银盘高挂,繁星点点。
索引符在地上斑斑驳驳地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辉,仿佛天上的明月被绞碎,散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不甚规则的路。
黛月脚步轻快,遁路而走。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索引符把她引至一处山谷,那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很窄的路,蜿蜒伸进谷底。
一入谷,又听到那鬼魅般的公鸭嗓扯着喉咙在大喊:“臭小子,被我逮到了啊,哼哼,人赃俱获,考场作弊,我看你这次不承认都不行了!”
声音如千年老鸭,沙哑又沧桑,回荡在山谷四周,实在不得不叫人起一身鸡皮。
黛月快步过去,又听得那青衣少年冷冷地回答:“它不是我带来的,恐怕是你有意栽赃的吧?”
另一人嗤笑,道:“我们栽赃于你,有证据吗?”
声音朗朗,是风旭炎。
黛月慢慢靠了过去,发现胡一辉脚下有只朱雀,正呜呜地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黛月明白了,朱雀乃灵兽,伴生南明离火,有道行,随身带了它就相当于你英语考试时带了部英汉词典,是作弊的行为。
但是胡一辉连暗符都会,带上朱雀岂不是多此一举。
再说,朱雀难养,风氏一族却是历代圈养朱雀的好手,所以南明离火的离火之精一度掌握在风氏一族的手里。
往深一层想想,恐怕是巫仁仲这根搞屎棍,怂恿风旭炎共同栽赃的结果。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风旭炎竟然被带坏成这样!”黛月暗道。
一股无名怒火幽幽地直窜上她的脑壳顶,正想上前劝阻,听得耳边“咿唔”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藏在自己怀里那只迷你鸟笼的青鸾醒了。
眼珠子一转,忽地心生一计。
她整了整衣衫,冲着风旭炎大声叫唤:“风哥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一边说,一边飞扑过去,欢快得像一只冲出樊笼束缚的金丝雀,哪知道脚下“不小心”一滑,十分夸张地在胡一辉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青鸾“一不留神”被甩了出来,倏地化出人形,哎呦哎呦地蹲在地上揉着肩膀大叫。
然后稀里哗啦,黛月怀里细缩囊的法宝滚了一地。
在场三人都震惊不已!
尼玛,这弊作得,要是把这里比作英语考场的话,黛月就差不多快把英语老师都搬出来了。
巫仁仲不认识黛月,见状立即扯着嗓子大叫:“天呀,你也忒大胆了,竟然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作弊,来人啊,大家快”
“啪”的一声,他的“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脸上就重重挨了风旭言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听得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闭嘴!”
收起折扇,快步上前去扶黛月,关切地问:“月儿,你摔了哪里,痛不痛?”
第32章 凶兽
巫仁仲捂着一边肿得老高的脸,脑子转的很快,倏地就明白过来。
恐怕眼前这位趴地上直不起腰的,就是风旭炎常挂在嘴边,栖仙国传闻中天命所归的继承人,黛月公主了。
他心有余悸地思量道:自己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差点惹出个大头佛,这嘴巴,该抽!
忙笑嘻嘻地上前,低眉顺目地说道:“公主殿下,我这里有上好的跌打神药,不知道殿下用得着用不着?”
这种跌倒在地、撒泼打滚的伎俩,在黛月这里简直小儿科——怎样跌,那个地方先着地,姿势要怎样扭才显得真实,她几乎研究得透透彻彻,又怎么会受伤?
黛月十分反感巫仁仲这种恃强凌弱、媚上欺下的嘴脸,横眉冷对千夫指地啐了他一口,骂道:“丕,谁要你假惺惺的好,刚才谁在那里大声戳着我的鼻子说我作弊来着?”
巫仁仲正想道歉,不料山谷入口处传来了监考官冷冰冰的声音:“不错,刚才是谁发信号说此处发现徇私舞弊之徒的?”
在场四人大吃一惊,齐齐往入口处望去,见一白衣修士,踏着月色信步而来。
不得了!在黛月出现之前,巫仁仲早已经发出信号,通知监考官赶赴现场。
大家正准备手忙脚乱对犯罪现场毁尸灭迹之际,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连那只呜呜乱叫的神兽朱雀,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白衣修士顶一副棺材脸,缓步走到巫仁仲面前,问:“是你告发的吧?告发谁?”
巫仁仲一时左右为难,要是告发胡一辉吧,自己这边的人似乎更加严重,万一被他反咬一口
于是乎,只能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句话来。
风旭炎见状,忙插口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恐怕是巫兄刚才听到了异响,一时失手误发信号了!”
白衣修士斜了他一眼,仍旧目无表情地说道:“十几道信号接二连三地发出还失手?甭狡辩了,扰乱考场秩序,记过,扣五分!”
说完用手中一根莹润碧绿的棒子往巫仁仲身上啪的一下,利索地插入怀里,随即转身,目不斜视地飘然而去。
大家重重地松了口气,再低头一瞧黛月,只见她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只是平时坦坦荡荡的飞机场胸部,此刻已经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瞬间全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在听到监考官声音传来的那一刻,黛月已经风卷残云般把地上的赃物迅速收了起来。
很多东西来不及放进细缩囊,就胡乱地塞进怀里,一下子把里面填的满满的。
胡一辉等三人晦涩不明的目光在她胸前浏览了一圈,立马不约而同地收了回去,同时各自在心里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黛月见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口地十分拘束古怪,又扯火了,正要嚷嚷着要风旭炎扶自己起来,倏地感觉脸上被滴了几滴黏糊糊的液体,用手一摸一闻,居然是又腥又臭的哈喇子,登时胃内一阵翻江倒海,指着巫仁仲大骂道:“你个死人地包天,话都说不利索,哈喇子倒不少,都喷到我脸上来了!”
巫仁仲十分诧异,自己的嘴巴长得虽然不好,但是说话从来没有半点唾沫星子,更别说自己跟黛月离得这么远,便委委屈屈道:“殿下,我没有说话啊!”
黛月:“不是你还有谁?哎呀,又多了几滴!”
她嚷嚷着拿手巾去擦拭,却骇然地发现,那哈喇子越来越多,而且只往她一个人身上喷!
胡一辉噌地一下拔出佩剑,警惕道:“有古怪,不要作声!”
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刮过,黛月抬头往自己头顶上方的那棵大树望去,浓密的层层树叶里面,赫然瞪着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她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太真实了,皇外祖母难道是骗我的?”
其余三人也已经发现了那怪物,噌噌两声,风旭炎和巫仁仲同时拔剑。
胡一辉大喝一声,跃上大树,几个纵身,抢先赶到那怪物的身边,举剑便刺,他身形之快,只怕都在眨眼之间。
但听得“锵”的一声,胡一辉虎口一麻,手里的剑被对方身上坚硬的铠甲一样的皮毛一档,借力打力,差点脱手飞了出去。
风旭炎和巫仁仲随后赶到,一左一右,身悬半空,快如闪电,瞬息之间连刺了七八剑。
有了胡一辉的前车之鉴,风巫二人每刺一剑,都挑那怪物的眼睛鼻子附近的皮肤下手,居然每剑得手,直刺的那怪物嗷嗷直叫,翻着跟斗从树上滚了下来。
就滚在黛月的脚下!
黛月一只手还拿着条丝巾在擦拭,举在了半空,本能地想撒丫子狂奔,无奈两条腿仿佛灌了千斤重的铅,不听使唤!
那怪物瞪着一双血红的巨瞳,鼻子里喷着粗粗的黑汽,一条长长的鲜红的舌头搭拉在嘴巴的一边,浑身披着又粗又长的毛发,十分像乡间犁地的大水牛,但是头上却长了四只角,两大两小,淡淡的月色下,发出瘆人的银白色的冷光!
是獓狠,上古凶兽之一,酷爱食人!
黛月虽然不喜修道,但是记载奇珍异兽的《山海经》这本连环画她却爱不释手,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木一兽,几乎闭着眼睛就能想象出来。
想象归想象,这会见到一只真的,而且是食人的那种,她几乎吓得魂魄都飞了出去。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
獓狠一开始就感觉得出眼前这位最不棘手,是一盘不怎么花力气就可以到嘴的美味!
“渥”地一声引颈咆哮,连扑都不用,裂开大嘴一口朝黛月横咬过来。
由于相距较近,其他人根本无法救援,黛月要是被它这么来一口,非被横腰折断不可!
雷霆万钧之际,“哗啦”一声,一道极强的白光闪过,千目齐盲,如雷似电,正正打在了獓狠的一只眼睛上。
是胡一辉发出来的五雷神掌!
与巫仁仲不同,他的五雷神掌十分正统,以掌击雷,瞬间引来雷电。
但是正统的五雷神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出?
因为要打出正统的道家秘术五雷神掌,必须严格遵循五个步骤:
第一步;吐息吸呐,采天地之气以筑基石。
第二步;结合八卦、天罡、地煞等位置,整合内外炁场,踏禹步,反内外五行为先天一炁,聚拢先天一炁于双掌之上,结合言咒与心咒、身咒,三咒合一,统御身体诸神,齐齐发力。
第三步;受持符箓、结合特定咒语,沟通雷部诸神,与自身灵魂固有模式转换,自我催眠,请雷神上身。
第四步;一丝不苟地虔诚走仪轨流程。
第五步;发掌前必须以药石诸如朱砂、黄金、汞之类擦拭双手,使其坚如磐石,软如蒲草以免遭受雷电反噬。
这么一通流程走下来,想要从獓狠口中救下黛月,恐怕黄花菜都凉透了!
要知道,就算是巫仁仲老爹引以为豪的改良过的五雷神掌,大大缩短了发掌时间,却也少不了要采气、念咒以及以剑代手等流程,打出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可神奇的是,胡一辉却能在须臾之间发出了道家正宗的五雷神掌,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能耐,除了胡一辉本身就是雷神外,大家还真想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
那獓狠剧痛,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叫,倏地转身、腾空跃起,双爪上扬,朝胡一辉直扑过去。
风旭炎紧跃数步,叫道:“我来助你!”
语声未毕,嗤的一声急响,手中袖口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打中了獓狠的另一只眼睛。
第33章 涉险
獓狠双目被顷刻间刺瞎,整个处于一种癫狂状态,滚在地上横冲直撞,无差别攻击任何接近它身侧的物体,那些个几人合抱的大树,在它疯狂的蹂躏下拦腰而断,东倒西歪。
不出一刻,山谷底下的树木几乎被夷为平地。
胡一辉几人迅速埋伏起来,黛月被风旭言安置到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
一阵阵怪物的嘶叫声以及大树轰然倒下的隆隆声震彻山谷!
胡一辉目光冷冷,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杀气森森,等了大概半刻钟,便从一块巨石后面伸出半个身子,道:“此乃獓狠,《山海经?西山经》里面记载的三危山食人巨兽,上古凶兽之一,酷爱食人,相传帝俊将其用阵法困于仙岛蓬莱,沧海桑田,估计它趁法阵松动之际跑了出来。听说七煞星君从前曾经击毙过一只,不知为何今天又多出一只?”
风旭言哧了一声,不屑道:“废话,谁不知道,问题是现在怎样把它制服?”
巫仁仲隐蔽在一棵大树背后,闻言探出了半个脑袋:“帝俊是谁?用的是什么法阵困住獓狠?”
黛月远远地听了几人的对话,想起来宁氏曾经给她讲述过有关獓狠的故事,连忙也探出头来抢着说:“这个我清楚,帝俊是一位天神,他有羲和、嫦羲和娥皇等三位王后。其中羲和是太阳女神,嫦羲是月亮女神,娥皇是人间女神。帝俊的使者是五彩鸟,也就是玄鸟或凤凰。在《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西经》中,有一半以上的方国是帝俊的后代,例如黑齿国、白民国和中容之国等!”
黑齿国和白民国早好几百年就被灭掉,至于中容之国,栖仙国北部有个中容城,是首座太虚真人了无尘管辖的地方,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场四人不得而知。
巫仁仲心想:一堆废话,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就没有几只字是有用的。
嘴里却大声地马屁道:“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博古通今,小的受教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黛月听后很受用,脸上笑开一朵花。
胡一辉淡淡地扫了巫仁仲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马屁:“你想要知道的其实是帝俊用什么阵法困住獓狠,至于帝俊是谁,你会关心?”
巫仁仲脸上立马黑成锅底,觉得今后不好好整治整治这头倔驴,实在是不配姓巫。
黛月也很尴尬,笑容僵在了半空,绞尽脑汁去想宁氏给她讲述的故事里头,是否有提及到帝俊用的什么法阵困住獓狠。
风旭言哈哈干笑两声,和稀泥道:“不用担心,这獓狠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依我看,用不用法阵困它没有多大意义,它双目已瞎,接下来三人联手,就不怕打不死这家伙!”
这话在理,胡一辉、风旭炎和巫仁仲暂时放下前嫌,又再低声商量了一阵,默契地形成统一战线,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包抄獓狠。
三人不敢大意,凝神屏息,运功提气,慢慢地弓着腰缓步向前。
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连鞋子踩在树叶上特有的沙沙声都没有发出来。
獓狠受了重伤,双目不能视物,暴跳如雷地乱打一通后,慢慢地力气耗尽,鼻息喘得越来越急,动作却越来越慢。
见时机已到,胡一辉用神识传话过来,道:“对付獓狠,不能硬碰硬,它全身皮毛如金刚铠甲,能挡任何利刃,唯一的弱点是嘴巴,我们先应以一人作饵,引其张开大嘴撕咬,另两人则竭尽全力从嘴巴攻入!”
风巫二人同时点头,脚步却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去当那份诱饵。
胡一辉也不计较,提了剑一声不吭地疾步上前,在离獓狠三丈远的地方,“嘘”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口哨。
獓狠正为寻不到敌人而暴跳如雷,听得声响,想都不想就朝声响发出处猛扑过去。
胡一辉见其来势凶狠,不敢硬接,纵身避开,绕到獓狠的身后,踏步进击,双手当胸虚捧,呼的转了个圈子,掐诀御剑,剑光微晃,嗤的一下精准无比地插进了獓狠的屁股眼里。
獓狠再受重创,拖着一身的伤患,成了一支强弩之末,扭转身又猛扑过来。
胡一辉这次没有闪避,左拳钩击,猛挥在獓狠的下颚之下,待得对方再次暴起,倏忽间跃到它背上,双手五指抓成尖锥,双锥齐至,再一次抓向它的双目。
獓狠的双目本已受伤,被他这么一抓,无疑于在其伤口上撒盐,登时疼得嗷嗷大叫,那叫声却再也不似刚才那么震天动地,却是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凄烈。
胡一辉用千斤坠往下一压,两胳膊肘死死顶住獓狠的尖角以防乱晃伤到自己,然后对着风巫二人大叫:“你俩愣着干嘛,还不快一击杀之,獓狠现下虽受重伤,但是都不致命,错过这良机,等它缓过神来就麻烦了!”
风旭炎刚想提剑上前,却被巫仁仲一把拉住,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急,我们坐等渔翁之利就行了。”
风旭炎闻言,果断停下脚步,长笑一声,冷冷地和巫仁仲在旁边观战。
胡一辉气得七窍生烟,正想破口大骂,抬眼瞟见有一个人气得更加厉害,全身都要生烟了。
黛月骑着青鸾挟裹了满腔怒火而至,一跃而起,从怀里取出一把符咒撤手打出,她没有听到胡一辉之前的策略,不知道应该打在獓狠的嘴里才更加有效。
那是黛千凡亲自刻画的金刚伏魔咒,天女散花一样闪着金光纷纷扬扬贴在了獓狠身上,那符咒一经接触獓狠的身体,瞬间燃起大火。
獓狠立马成了一团火球,无头苍蝇一样乱叫乱撞,拼了最后一丝力气,竟直直朝黛月冲了过来。
垂死的最后一击,自然是坑比寻常,不过要是换做是胡一辉或者风旭炎等三人,迅速闪身避开就是,可对方偏偏是黛月,别说闪,就连挪一挪脚步的机变都没有,再一次吓得钉死在原地。
胡一辉刚刚从獓狠身上远远跃开,施救已经来不及。
第34章 考场秘密
风旭炎离得近,千钧一发之际,往前如饿虎抢食般一扑,抱着黛月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獓狠的垂死一击。
虽是避开了它的致命一击,背上却也被它的利爪狠狠划出几道血痕,那皮肉连着衣衫,血淋淋地触目惊心。
獓狠声嘶力竭地“嗷呜”了几声,终于在一团火光中轰然倒下,烈烈赤焰,不一会就把它烧得只剩一堆灰烬。
风旭炎受了伤,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反过来急兮兮地安抚黛月。
黛月本来十分生气,恼他不讲道义,出尔反尔,在胡一辉只身力斗獓狠时不施缓手,但见对方额角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想必是疼得钻心,眼眶一热,抽着鼻子道:“你为何要舍身救我,刚才却不愿意稍稍出力帮他,早知如此,刚刚你出点力帮帮他不就好了?”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风旭炎哑口无言,望着美人洒泪,身上承受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还好巫仁仲及时出来解了围,他一边给风旭炎上药包扎,一边不慌不忙解释道:“殿下,你误会我们了,刚刚我俩本来准备好了要帮忙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他大言不惭地扯着牛皮大慌,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黛月和胡一辉同时射过去两道轻蔑的目光,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揍得他个满地找牙。
风旭炎看出了黛月的愤懑,连忙配合演戏,故作深沉地不住点头默认,同时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叫得树林里刚刚归巢酣睡的鸟雀再一次冲上云霄,比那獓狠的惨叫还要胜上一筹。
黛月很是无奈,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胡一辉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恼怒也不同情,好像还意犹未尽,蹲在那只死去的獓狠灰烬前,仔仔细细地察看一番,然后几不可闻地“咦”了一声,霍然转身,走到风旭炎跟前,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扯了个稀巴烂。
风旭炎与巫仁仲同时大叫:“臭小子你想乘机报复吗?”
黛月也吃了一惊,唤道:“一辉兄,你怎么可以这样?”
胡一辉头也不抬,几下又把敷在伤口上的药膏扒拉下来,指着那伤口道:“你们看看,他哪里受伤了?”
众人诧异,几道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风旭炎背上的皮肤光滑如故,刚才那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不翼而飞。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胡一辉道:“这只獓狠是假的,作为上古凶兽,怎么可能几道金刚伏魔符就能让其顷刻间化为灰烬,而且持符者的修为”
他淡淡地扫了黛月一眼,顿了一下,生生把“低微”二字咽了下去,拐了个弯,继续道:“估计这只是傀儡,之所以我们觉察不出来,是因为它的皮毛和骨架是真的,发出的气息能以假乱真,而操纵傀儡的人,估计就是这次考试的监考官,你的伤势是幻象,疼痛是心理作用。”
经胡一辉这么一解说,风旭炎扭扭腰背,果然背上的疼痛随之消失。
黛月“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记起来了,我皇外祖母跟我提过,说这次考场里面的妖魔鬼怪皆是镜花水月而已!”
那是她取出来的第一只锦囊里纸条的内容,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换了一种说辞。
胡一辉等三人同时一怔:“”
大家都用一种无语又无奈的眼神望向她:我的个二舅姥姥,你怎么不早说啊!
黛月脸上挂不住,低下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那傀儡实在是太真实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就没来得及跟大家说明!”
事实上,知道了真相的她,当时的反应比蒙在鼓里的其余三人还要惊慌。
四人一番折腾,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出了谷。
路上碰到一男一女两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相互搀扶着艰难前行,看样子二人均挂了彩,而且伤势不轻。
黛月见了,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又是幻想出来的伤势,心理作用的疼痛。
于是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屁颠屁颠跑上前去,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刚才自己的经历跟他们二人解释了一遍。
那女修似乎不太相信黛月的话,一旁的男修却惊喜道:“曼冬师妹,我的断脚好像真的不痛了,你看看!”
说完,扔掉拐杖,小心翼翼在地上走了几步。
那女修又惊又喜,犹犹豫豫地扯掉了绑在手臂上缠在脖子上的绷带,抬起断手上下左右活动一圈,果然没有丝毫断臂的迹象。
黛月笑嘻嘻地望着她,顺口道:“就说嘛,我们也差一点像你们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呢!”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她无心之词,那男修听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可那位曼冬听了,胃里却仿佛噎了半只糯米鸡,十分地消化不良。
她半眯着眼睛斜斜剔了黛月一眼,毫不领情地说道:“我也早猜到了,毕竟是考试,莫论这里是桂阳考场,就算是其它普通的考场,也不可能放出一些真正的妖魔鬼怪,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说的这话基本是马后炮,听得黛月浑身不自在,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胡一辉也微微皱了皱眉。
同是女修,黛月本来想与她并肩而行,曼冬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别的,脚步时快时慢,就是不让黛月跟上她的脚程。
巫仁仲看在眼里,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小声道:“殿下,恕小人多嘴,这考场的秘密还是不要再宣扬出去为好,否则传到监考官耳朵里,那可大大的不妙。再说,你好心提醒了别人,人家不但不领情,还甩你脸色,何必呢?”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恁是黛月心里有多反感,却也无话可说。
众人漫不经心地在密林间行进,那男修话多,黛月从他唾沫横飞的碎嘴里,大约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何猛,师从里魅山的戚风道人,曼冬是他同门师妹。
修仙的门派多如牛毛,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戚风道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秘技或者是密宗,黛月不得而知,她对这方面的事物不上心,大约就只知道栖仙国的三大护法紫微真人、斗母星君、巫洪文都很厉害,以及即将拜师的七煞星君的名头也响当当,至于其它的什么野鸡门派,她几乎一窍不通。
曼冬不跟她说话,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黛月热脸贴了冷屁股几次,也渐渐地不屑起来。
风旭炎倒是很想跟黛月聊几句,无奈她正恼着自己,不敢惹她搓火,只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一行六人走在林中,除了传来几声何猛自己跟自己呓语以及鞋子摩擦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外,一片静溢。
前方出现了几只老鼠精,这会风旭炎和巫仁仲再不像之前那样子畏首畏尾了,把一往无前大无畏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胡一辉只偶尔出手打发掉几只落单的,都被巫仁仲阴阳怪气地埋怨道:“一辉兄,你就手下留情一点好不好?獓狠都被你击毙了,留些小的给咱们增加点分数行不行啊?”
胡一辉还没来得及回答,黛月就反唇相讥:“巫仁仲,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之前不是你自己心怀鬼胎,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连几只老鼠精也斤斤计较!”
巫仁仲被挤兑的无言以对,也不敢撒泼顶撞黛月,只得巴巴地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黛月虽然嘴上骂他,倒是在后来遇上的两只高阶一点的蛤蟆怪和蛇妖时,和胡一辉心有灵犀地没有出手。
死掉的妖怪无一例外都是傀儡,众人身上挂了彩基本上也不需理会,片刻后就能恢复如常。
第35章 徒然生变
晌午时分,踏着地上斑驳的树影,黛月等一行六人顺利出了密林回到校场上。
上千名修士,汗流浃背地排着四条队,轮流在“武亭轩”四个小亭子的监考官那里登记成绩。
“武亭轩”正中大亭里,三名主考官大爷似的端着一副棺材脸,坐着一动不动,刀子般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神情肃穆得好像要上坟。
大大的校场上沙尘滚滚,人声鼎沸。
黛月不明白那些监考官是怎么样知道个人成绩的,反正就见对方拿着一根碧绿透亮的棒椎,利索地往各人身上一扫,“滴”一声轻响,每个人的成绩就赫然显示在一面类似于镜子的物件上面,一目了然。
轮到自己时,只听得对方机械地朗读道:“黛月,三十六道金刚伏魔咒,致命上古凶兽獓狠一只,通过!”
黛月心中窃喜,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三名主考官,齐齐投射过来的三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心中有鬼,忙低头匆匆离开。
过了第一关的考核,黛月和其余十九人一起,迎接第二天的考核——御物飞行!
由于事先得到放水,知道怪物是傀儡的秘密,风旭炎、巫仁仲、何猛和曼冬也在轻松打怪,一往无前中过了关。
晚上,黛月没有回贵阳行宫,留下来在校场上的寝宿里跟几个过关的女修凑合一晚。
虽然没有众仆的照顾,少了宁氏在耳边的絮叨,她却也乐得轻松自在,在篝火晚会上载歌载舞,玩得乐不思蜀。
第二天一早,大家被领到了一个大峡谷上,一名监考官冷冷地丢下一句:“谁能平稳地御物飞到对面,摘下对面山上插着的杏黄旗,谁就过关!”
然后转身而去,飘飘然地没入了丛林之中。
这峡谷估计是某条大河的杰作,两崖壁立千仞,谷壁断面处,纹理清晰,层层叠叠,就像万卷诗书构成的曲线图案,缘山起落,循谷延伸,又如一幅万里绸带,在大地上宛转飘舞。
黛月站在一块暗红色的石板上,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大峡谷各处松密不一,有大片坍陷洼地,有尖耸如宝塔的岩石,有像人工特意堆砌的孤峰孑立,也有天然而成的洞穴。
十几名修士已然按捺不住,纷纷御剑而出,都想争得头筹。
晨曦初上,大峡谷上空白雾缭绕,倏地刮起了一阵狂风,谷底下似有异响,细听之下竟似龙吟。
白雾越来越浓,最先御剑而出的十几名修士顷刻间淹没其中,很快,峡谷这边只剩下黛月、胡一辉、风旭炎、巫仁仲、何猛以及曼冬六人。
黛月不会御物飞行,她只能坐在青鸾的背上,依仗它飞过去,这种明晃晃的作弊行为,当然要等最后一个出发。
风旭炎不走,估计是想留下来陪她,巫仁仲是他的小跟班,只能硬着头皮干等着。
那胡一辉他们为什么还不走呢?
黛月忍不住好奇起来,巫仁仲却已经不耐烦地跑过去,忍无可忍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一辉兄,你怎么还不走?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这些花花草草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挖几棵回去栽种?”
话音刚落,胡一辉果然握住一棵半人高的藤蔓植物,连根拔起。
众人:“”
这家伙不想拜师,改行种花草了?
众人咋舌,何猛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毕恭毕敬地问:“胡兄,小弟学识浅薄,不知道你现下所为何意?”
何猛和曼冬自从上次跟着胡一辉一行人并肩打怪,见识到他道术高深,学渊广博,是以打定主意要紧跟其后。
胡一辉没有理睬巫仁仲,却转过头来给何猛解惑:“这是寻龙草,世间罕见,在这里却比目皆是,说明什么问题!”
巫仁仲冲口而问:“什么问题?”
胡一辉对这尊二五眼很是无奈,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大峡谷底下有古怪,等下御物时大家都得小心!”
此言一出,在场的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巫仁仲:“不可能!就算有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也只能是只傀儡而已,怕什么!”
嘴上说着,却转头望向黛月,用目光询问“你皇外祖母的消息准确不准确呀?”
黛月想了想,对着他淡定地点了点头,继而又不解,问道:“傀儡的话,又怎么会长寻龙草呢?”
胡一辉思量片刻,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监考官要把现场模拟得逼真一些也有可能,不过以防万一,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说完,他扔了寻龙草,拍掉手上的泥巴,率先跳上了自己的宝剑。
何猛和曼冬紧随其后,见黛月三人还杵在原地,何猛扭头问:“你们不一起吗?”
黛月很想跟上,无奈青鸾那懒鸟赖在迷你笼里,怎么抖也不肯出来,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苦笑着说:“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到!”
巫仁仲急中生智,对着那鸟笼大喝一声:“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烧你的鸟屁股了!”
这话凑效,不一会青鸾就显出原形,化成大鸟弓下身子。
黛月大喜,跃上鸟背,问:“青鸾,你怎么啦,明知道我今天要考试,还睡懒觉,真是的!”
倏地感觉青鸾的背抖得厉害,又问:“干嘛这么抖,小心把我甩下来了,还不飞过去,考试不通过为你是问,啊!”
青鸾哆哆嗦嗦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害怕得厉害!”
它颤巍巍地载着黛月飞上大峡谷上空,风旭炎和巫仁仲一左一右跟上。
甫一起飞,大峡谷的谷底仿佛有灵识似的,“呼”地一下又卷起一股强风。
那风出现得奇怪,夹带的寒冷也特别奇怪。
那种冷并不是普通的冷,每丝风里仿佛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打在脸上让人有种刺痛的错觉,同时携来浓雾,叫人一下子辨不清方向。
风旭炎和巫仁仲被这浓雾一冲,顷刻间没了身影。
青鸾奋力向上跃飞,企图脱离这阴风的魔爪,谁知谷底突然传来一声怪吼,阴沉而又尖锐,透着一股强大的暴戾的杀戮气,猛地灌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青鸾登时成了只没有骨头架子的纸鹞,软绵绵地扑腾着往下坠。
黛月吓得花容失色,这么多年来,她与青鸾一同长大,情似姐妹,几乎心意相通,青鸾这样子惊慌失措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差点没有坐稳被甩飞出去。
她急忙用双手紧紧环住了青鸾的脖子,大叫:“青鸾你怎么啦,我要被摔下去啦!”
万丈悬崖,黛月一个**凡胎之身,既不会御物而飞也不会腾云驾雾,摔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可那青鸾仿佛得了失心疯,非但没有止住下坠之势,还在不断地翻滚跳跃,当场表演起灵猴空中十八翻的惊险大戏码来!
这下可不得了,黛月为了自保,条件反射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它的脖子,登时勒得青鸾狂翻白眼,晕死过去。
它一晕,翅膀就骤然脱力,在空中成了块自由落体的大石,飞速下降。
黛月的魂魄都几乎出了窍,绝望地想:难道我今天就要殒身在这峡谷之下了么?这死青鸾,你也太特么的坑爹了吧!
危机之中还一味地嗔怪别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平时要是勤勉修炼的话,会连御物都不行吗?
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觉得青鸾的身子不再下坠。
黛月大喜,喊道:“青鸾,青鸾,你醒了么?”
青鸾没有回答,底下却传来了胡一辉憋红了脸挤出来的声音:“大姐,你再不放手,就真的要勒死它了!”
原来胡一辉深知黛月有几斤几两的修为,虽然先御剑,却是故意放慢速度等她。
那股阴风袭来之际,他掐诀开了护盾,却发现黛月所骑的青鸾有异,猴子一样在空中翻着跟斗,片刻之间就脱离了自己的视线。
逼不得已,他驱动自身真元开了天眼,天眼透过浓雾,见对方像条泥鳅一样死死揪住青鸾的脖子,直直地往下坠去。
情况危殆,他想都不想就御剑飞了过去,高举双臂,把全身真元推到极致,以一己之力托起了青鸾。
倘若在平时,胡一辉就算半空御剑,再背负上青鸾和黛月,那问题也不大。
可是这峡谷底部经过青鸾刚才的一番搅动,窜上来的阴风越来越猛,最后竟形成了好几道龙卷,争先恐后地向他们涌去。
就算是天兵天将下凡,恐怕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黛月闻言,定了定神,松了箍紧青鸾的手,一只手扶在青鸾的背上,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胸口,让自己狂跳的小心肝归好位,还没来得及高兴高兴,顺便说声“谢谢!”
“谢”字尚未出口,身子就倏地一沉,正想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一道来势汹汹的龙卷卷了起来,打着转儿飞了出去。
第36章 古怪的佛像
胡一辉眼疾手快,挥掌拍出一道清心符,把处于癫狂状态下晕死过去的青鸾拍醒,再借力向上一跃,一只手抓住了黛月的脚,随着黛月一同被卷进龙卷里。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反正黛月觉得自己晕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然后,好像是“噗通”一声,掉水里了。
再然后,睁开眼时就对上了胡一辉那道淡淡的目光。
他全身湿透,几缕乌发搭在一侧的脸庞,发梢不断地滴着水。
平时就已经冷冰冰硬邦邦的他,现在几乎成了一根木头,只有眼睛还有点生气,眨了两下,目无表情地问:“没事吧?”
黛月只觉得浑身腰腿疼痛,想说话,呛了几下,猛烈地咳嗽起来。
胡一辉只得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又问:“好点了吗?”
黛月弯腰咳嗽,觉得对方话语中隐隐透着催促的意思,一时憋屈,郁郁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好吗?你这么着急,是要赶着去投胎么?”
咳着咳着,忽觉后心传来一股暖流,像一场化开了的春雨,轻柔而又迅速地涌进了身上的各处经脉,瞬间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伤痛都一并抚平。
是胡一辉用自身的真元帮她疗伤!
其实黛月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及呛了几口水,坐下来缓一缓,大体也好得差不多。
而胡一辉却不惜消耗真元给她疗养,这就好比一个得了伤风感冒的人,用一根千年人参来进补一样。
真元对于修士来说,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后期要经过好一番休息打坐才能补回来。
黛月自己舒坦,却觑着胡一辉的脸色苍白了不少,想起刚才自己过激的言语,心里过意不去,收敛起公主脾气,近乎是低声下气地说道:“谢谢,我好多了!”
胡一辉收了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抿了抿嘴唇,涨红了脸,小心而又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用,应该是我要先谢谢你才对!”
黛月一眼瞥见他这副表情,仿佛对人说声谢谢,比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架在火上烤还要难受,登时感觉有趣又好笑,抢上几步跑到他前面,又问:“谢我什么?”
她故意拦在胡一辉面前,微微侧头盯着他的脸,可惜谷底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却听得对方结结巴巴道:“作、作弊的事,黛月姑娘在深谷里头故意摔的一跤,抖落法宝为我解围,我至今不忘,在此给姑娘道声谢谢!”
黛月迟疑了一下,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拱一拱手,学着文人墨客的样子,用客客气气的口吻说道:“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我见兄台道行高深,却又谦逊恭谨,实在是有心与兄台结交,所以不忍心看着兄台身陷囫囵,出手帮了一把,仅此而已,一辉兄不用往心里去。”
一阵风过,黛月脸上挂着的几颗水珠被吹散,均匀地铺在脸上,更加显得她的脸容白净皎洁,美得快要掐出水来。
胡一辉倏地有一丝不敢直视的慌乱,小心脏在一下一下地玩蹦极,脸上似有热浪滚过,忙转身别过脸庞扯开话题:“此地阴风阵阵,妖雾又重,不宜久留!”
黛月闻言,警惕地细细观察起周围的景物来。
只见峡谷谷底黄泥簌簌,又干又硬,呈一派荒漠景观。
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河径曲折幽深,河两岸景观截然不同。
南岸似乎干暖些,植物稀少,而北岸则高于南岸,气候寒湿,林木却苍翠欲滴。
一些由水流冲击而成的岩穴石谷,形状千奇百态,色彩通红如火。
平心而论,如果现在不是考试而是踏青,黛月倒也觉得此处景色不错,但听了胡一辉那句神色怔怔的话,不像危言耸听之词,心中又开始突突乱跳,连忙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一个凉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二人同时朝声音出处瞧去,只见曼冬和何猛全身湿哒哒,从正前方缓步走来,想来应该也是同样被那阵龙卷卷下来了。
曼冬猪肝一样的脸色,鞋子掉了一只,正拿了根树枝当拐杖,一瘸一瘸地走路。
她的长相不赖,鹅蛋脸,前凸后翘,纤腰细腿,放在人堆里也是那种一眼就能分辨出的美人。
女修本就不多,还是个漂亮女修,在门派里僧多粥少的师兄弟面前,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再加上曼冬本人的天赋不赖,一来二去,就助长了她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的性情!
刚才那句戳心戳肺的话,就是她说的。
不知怎的,她跟黛月很不对付,左右看她不顺眼,及至刚才知道了她的作弊行为,就更加看不起她。
当然,黛月的身份她是不知道的。
何猛发现黛月的脸色也开始猪肝起来,忙跳出来和稀泥,插话道:“胡兄,刚才我们逛了一圈,发现前面有个极大的岩洞,有不少脚印,怕是先行的道友都进去了!这风来得奇怪,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们不如也进去看看!”
胡一辉也察觉到两个女人的**味,忙从善如流地接话,道“嗯嗯,这风有古怪,不除此风,我们恐怕出不去,为今之计,只能合力而为!”
他们俩一左一右夹在黛月和曼冬中间,隔开二人并肩而行,绕过一片稀疏的林木,一个巨大的岩洞郝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岩洞浑然天成,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力作,洞口跟河岸的土壤一样,通红如火,越往里面,景致也跟着变化,不仅面积越来越大,而且洞壁岩顶皆是些千奇百怪的钟乳石,不少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黛月伸手接了一捧,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入五脏,再加上被洞内的山风一吹,就算是刚刚接受了某人的真元之气,也抵挡不住这寒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地上有好多凌乱的脚印,都往前而去,却没有往回走的。
胡一辉和何猛相互打了个眼色,同时加快脚步。
这样一来,就累得黛月上气不接下气,好在胡一辉有几次故意停了停,表面装作观察四周物事,实际上是等她。
好不容易穿过了几道弯曲幽径,终于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隐约还看到有几个举着粗制滥造的火把的修士。
远远望去,这群人似乎在围着一尊几丈高的佛像,交头接耳地在议论着什么!
黛月一行赶了上去,发现风旭炎和巫仁仲也混在人堆里头。
黛月咦了一声,好奇地问:“这洞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尊佛像?”
风旭炎仿佛多长了只耳朵,黛月一出声,他就夹着尾巴跑了过来,脸上乐成一朵花:“月儿,你也来了,刚才飞去哪里了,真担心死我!”
黛月没有理他,扒开众人自个跑到那佛像面前,细细地端详起来。
从小就对这些千奇百怪的物件充满好奇,今天也不例外。
那佛像似乎通体用琉璃打造,全身呈天青色,仿佛天空里落下的一片蓝,乌发肉髻,双耳垂肩,穿一件黄橙橙的佛衣,坦胸露肚脐,双手合十,双膝盘起,正襟危坐于莲花宝座中央。
黛月踮起脚尖,探手摸了摸那佛像的脚趾,触手冰冷,正待说话,突然被胡一辉一把拽起,向后跃开数丈,喝道:“大家别碰,这佛像有古怪!”
第37章 古怪的佛像
黛月深知胡一辉的本事,被他倏地扰了自己的雅兴,居然没有立马翻脸,只怔怔地望着他,问:“有什么古怪,我看不出来?”
其他先进来的修士也是莫名其妙,不耐烦地嚷嚷道:“我们把这尊大佛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倒是你一来就发现问题,有何个人独到的见解,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胡一辉不置可否,继续道:“我发现,这佛像的眼睛有问题。它的眼珠会动,而且只盯着一个人看!”
一阵阴凉的风轻轻刮过,每个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脖子后面不断地吹气。
直到此时,大家终于敏锐地察觉到,黑暗当中仿佛有一双嗜血的眼睛,在贪婪地盯着大家。
众人的神经绷到极致,纷纷追问:“谁?它盯着谁?”
胡一辉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黛月身上,一只手还是紧紧拽着对方的手腕。
大家了然,十几道目光来来回回从佛像的身上与黛月身上徘徊,发现果真如此。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佛像整个身体都反射出一种淡淡的蓝绿色,就好像,就好像千里孤坟,骷髅白骨遍布的荒地上,骤然升起的一大团粼粼鬼火。
风旭炎抢前几步,用胳膊肘一顶,打在了胡一辉的手臂上,生生把他俩隔开,然后懑懑道:“凑巧而已,哪有的事?”
胡一辉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受了对方一胳膊肘,也没有当场发火,只是用严厉的目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忍耐道:“你让她左右走动一下,那佛像是不是盯着她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众人纷纷附和。
黛月惴惴不安地扫了胡一辉一眼,见他目光坚定,坚持己见,忍不住也偷偷瞄了一下那神像的眼睛,正好对上它自上而下的目光,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那目光里头,透出一点贪婪,一点饥饿以及一点点的得意。
她的心忽而咚咚直跳,剧烈的心跳加速了血压飙升,大脑轰地一下,下意识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心想:“跑什么呀,就算是妖怪,也只是傀儡而已!”
不想再一次丢人现眼,便放缓了行走的脚步。
“啊!”众人大叫。
大家惊奇地发现,那佛像的目光真的就只围着黛月而转。
“嘻嘻嘻”一阵阴森而又诡异的笑声从那佛像肚子里面传了出来,回荡在各处岩壁之上,瘆得众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绿毛汗。
胡一辉反应迅捷,一跃而起,弹指打出一道青光,以水汽画符,在空中嗤啦一声,又快又准地贴在了那佛像的头上,紧接着双手掐诀,凝神念道:“奉请冥天玉皇尊,灵霄宝殿放光明,急急请急急灵,借向黄金绞剪,降落剪麻绳,麻绳剪得纷纷碎不容情,若有巫师邪教来使法,天雷一响霹你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一道金刀绞魔咒,可绞碎万千妖魔鬼怪的虚假皮囊,现出原形。
果然,那佛像自天灵盖而起,烈烈而开,宛如爆开的豌豆荚,一直延伸至脚下的莲花座,佛像的表皮寸寸皲裂,转瞬间像身就炸了个稀碎,迸发出一道炫目的金光,佛像轰然倒塌,里面一团黑沉沉的肉泥,慢慢地扭着水桶般粗大的腰,越长越大,剧烈抖动着身体,前前后后不断拉伸长长。
一阵浓得几乎化不开的黑雾腾地而起,如影随形地氤氲缭绕在肉泥的周遭。
众人纷纷躲避,“噌噌噌”拔出宝剑!
一名身穿青紫色对襟卦的中年修士,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哼,果然是这妖物作祟,那强风和浓雾肯定就是它搞的鬼,不除此妖,恐怕我们过不了这大峡谷!”
“誓要除去此妖!”
“大家一起齐心协力!”
修士们此起彼落应和声一片,一时间群情激昂,宛然一队即将出征,军心振奋的将士。
待那妖怪恢复真身,众人定睛一看,几乎连大气的不敢出了。
没有统一的口令,刚刚还剑光凛凛、喊打喊杀的众修士们,霎时之间成了只割嘴的葫芦,一片死寂的沉静蔓延开来。
一条十几丈长、通体乌金青的巨龙,顶着两只脸盘般大小的赤红色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
它嘴巴两边有四根长长的须髯,鼻子喷着雾气,发出如戛铜盘的呼吸声,背上的青鳞闪闪发亮,利爪似鹰,蜷曲成拳,似乎随时随地,要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来一招五爪金龙。
那名刚刚大呼小叫的中年修士,再一次表现出了带头大哥的作用,上下牙关直打颤,身子抖成了一片狂风中的枯叶,道:“龙,好大的龙啊!”
他旋即收剑回鞘,哆嗦道:“我、我突然想起来,昨,昨天打那只蛤蟆精,大腿受的伤还没有全愈,今天估计不能继续作战,不好意思了各位,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完,脚底下抹油,转身便跑,充分诠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英雄气概。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敲得叮当响——今天的考核是御物飞行,妖怪嘛,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别人上,最要紧的是御物时别拉下就行。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修士也不傻,立刻搅起一肚子坏水,纷纷推说不是腰痛就是胳膊痛,一个个抱头鼠窜。
胡一辉等六人:“”
纳玛尼,说好的齐心协力一起打怪的誓言呢?
都被狗叼了吗。
巫仁仲可不答应,闪身拦住了那位带头大哥,眼皮一掀,讥讽道:“我说这位道友,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声嚷嚷着誓要除掉此怪,怎么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呀!”
中年修士只顾着夺路狂奔,差点没刹住脚步,一头跟他撞个满怀。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珠,颤声道:“大哥,小弟是一心想来求学而已,这种玩命的把戏还真耍不起,麻烦你让一让,谢谢!”
巫仁仲:“”
一声“大哥”叫得巫仁仲几乎要把隔年的饭菜都呕出来,这人的年纪,看上去都能当自己的爹了。
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识大体”的仁兄,真是天外有天,佩服佩服!
巫仁仲本来就有点地包天,这会咧得就更加合不拢嘴了,稍不留神,那中年修士就泥鳅一样,从他身旁滑了出去。
没几秒的功夫,偌大空旷的洞内就只剩下胡一辉、黛月、风旭炎、巫仁仲、何猛以及曼冬六人。
这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也跟往常一样,优哉游哉地谈笑风生,完全不把眼前的凶龙放在眼内。
风旭炎轻摇折扇,谦逊有礼地对胡一辉假惺惺道:“一辉兄,上次那只上古凶兽獓狠是你击毙的,那么这条青龙,怎么也轮到我们过把瘾吧!”
何猛摩拳擦掌,也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道:“我也搭把手,行吧!”
这二人都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一抖威风,好赚回来之前失掉的面子。
巫仁仲作为小跟班,自然义不容辞。
见胡一辉表情冷冷,沉默不语,三人立刻一马当先,纵身近前。
那青龙似乎犹未睡醒,虽然圆瞪双目,却目内无神,直立着上身茫茫然望着呼啸而来的三人行。
风旭炎似乎要打定主意,一吐之前的憋屈,长剑斗然弯弯弹出,剑尖直刺青龙的胸口。
巫仁仲右手提剑,却是先聚真元,然后蓄劲弹出,快如闪电刺向青龙下颌。
何猛剑到手到,身剑合一,他的剑身柔韧,弯成了个弧形,右手一收,竟整个人连着剑,剑尖直刺青龙腹部。
“当当当”,剑声嗡嗡,三人的宝剑皆刺中青龙,却仿佛刺在了坚硬无比的精钢铁甲,那青龙浑然没有受伤。
长剑震颤不休,三人犹觉虎口一阵麻痹。
三人仍旧不死心,各自换了个角度,前后左右,瞬息之间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招。
但听得当当当当四十九下金属破击之声响过,三个人三把剑,每出一招皆尽数刺在青龙身上。
那青龙似乎很好奇,并没有发难,反而极其耐心地转换了一个姿势,尽情享受对方给自己挠痒痒。
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骇然。
尤其是巫仁仲,一头大汗,抱怨道:“七煞星君也太舍得下血本了,这制作傀儡的材料,还真他妈的坚硬!”
风旭言的虎口隐隐作痛,咧着牙,闷闷道:“他大爷的,说不定跟上次的獓狠一样,也是用真龙皮和真龙骨制作。”
巫仁仲沉默片刻,摇摇头:“不对呀,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七煞星君曾经击毙过一条青龙,这真的材料从何而来?”
风旭言一愣,转头望了望一脸茫然的何猛,又望了望巫仁仲,不知道如何回答。
黛月见风旭炎他们斗了半天,没占便宜,反而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显得狼狈之极,不耐烦了,远远地朝他们叫唤道:“你们三个在聒噪些什么,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让我们来吧,磨磨唧唧的,天都要黑了!”
第38章 何猛同志卖咸鸭蛋了
她嘴里的“我们”,当然主要指的是一直默不作声、打坐休息的胡一辉。
风旭炎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里更加着急,和巫仁仲交换了眼色,又想故技重施,攻击青龙的双目。
他斗然间大喝一声,金光闪动,挺剑向青龙下颌处一根长须直劈过去。
那根龙须有三个大人的拇指粗壮,一节节乃软肉组织,随着青龙脑袋的晃动,飘在空中如春风招展的柳枝条。
青龙反应不及,“得”一声怪响,龙须应声而断。
巫仁仲应变奇速,右手撤剑,一足点地,在空中翻一个跟斗,下坠时身体刚好与青龙脑袋平齐。
他马上暗运真元,双手齐推,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风夹着两枚飞刀,直刺青龙双瞳。
那青龙冷不防被对方砍掉一根触须,陡然大怒,前爪上扬,直立起身子,引颈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吟,两道水柱从它口中飞出,排山倒海,直扑巫仁仲。
飞刀和水柱一撞,水花四溅,泼得三人刚刚干了不久的衣衫,再次湿了个透顶,高压水枪一般的水柱,把飞刀撞飞,噗一下,两枚飞刀直直没入旁边一块岩石上,只留下一寸刀柄,可见那力道之大,非同一般。
青龙似乎被惹恼,一个神龙摆尾,砰一下,秋风扫落叶一样,把何猛卷飞出去。
情势十分危急,何猛理应纵身扑上避开,或是矮身向前,躲过青龙巨尾的横扫,无奈这小子见之前所受的皮肉之伤皆是幻伤,不足挂齿,竟不躲不闪,作死一样挥掌斜击龙尾。
接下来的后果,可怜的英勇无畏的何猛同志,被狠狠横扫出去,想在半空中来个凌厉翻身,却不料对方扫过来的劲力奇大,隆一下撞断一旁的钟乳石,滚落在地上,**不止。
众人大吃一惊。
何猛的护体真元醇厚,撞在石头上不至于如此狼狈。
正大惑不解之际,却见那青龙余怒不止,举起前爪,向着巫仁仲拦腰而来。
巫仁仲刚刚落地,立足不定,只得向左斜退三步,堪堪避过。
青龙的利爪擦过他的脸庞,五个爪印郝然出现在他脸上,一阵火辣辣钻心般的痛感袭来,疼得他连连跃开数丈,捂着半边脸庞哇哇大叫。
场上只剩下风旭炎孤身一人跟那青龙对峙。
青龙见自己轻轻随手一击,便接二连三击退两个,心中有点小失望,觉着不够过瘾,便故意哈哈一笑,出言相激:“小毛孩,你的两个同伴都被我打趴下了,问你还服不服?”
那声音黯哑得就像砂纸磨过桌面,凉薄又沧桑。
服你大爷!
一条傀儡龙敢在我风少爷面前装逼!
风旭炎一言不发,勇于发挥大无畏的精神,悍不畏死地探身而前,左手倏出,往青龙嘴边上另一根龙须抓去。
青龙激他为的就是让他全力迎战,好过一过打架的瘾。
见他居然敢一个人单独进击,心中暗暗偷笑。
它身躯庞大,行动却没有半点该有的笨重,侧首避过,迅疾向前爬上一步,逼近身来,提起那钢锯一样的鹰爪,呼的一声,向他头顶猛抓下去。
风旭炎身子微侧,举剑相迎,砰的一声响,他的剑刺在青龙的爪子上,竟有如击打在坚硬异常的花岗岩石上面,火星四溅。
青龙另外一只爪子自旁夹抓,上下飞舞,攻势凌厉。
风旭炎的双手自挡了它一抓后,几乎脱力,哪还敢和它硬碰硬,只得移形换影,踩着八卦步左躲右闪。
斗了数合,风旭炎渐渐不支,恐怕这样子下去,自己非得像巫仁仲和何猛一样,挂个重彩不可。
平时斗傀儡挂了彩,只要心思转换过来,很快就不再疼痛,今天他们二位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前来援手?
风旭炎往深一层想想,这次打怪不能加分,恐怕那俩家伙都想省下点气力,用在接下来的御物飞行上。
他越想越气,最后回手虚晃一剑,身子倏地划开十数丈远。
回身对着巫仁仲和何猛大声骂道:“好啊你们,都偷懒不想帮忙了是吧,吃喝玩乐时就是兄弟,出力打怪时就是小弟,我算是瞎了眼,交到你们这么些狐朋狗友!”
回身又对着青龙大吼一声:“今天老子跟你玩命!”
巫仁仲心想:玩命,说得轻巧,想玩也要在有命的情况下才能玩,命都没了,拿什么玩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他捂着半边肿起老高的脸,嘴里仿佛含了颗大核桃,支支吾吾解释道:“不是,风大哥,实在是这脸奇痒难当不止,而且还痛得我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黛月几个已经围在何猛身侧,胡一辉掀开他的衣衫,见他双掌乌黑,指骨尽碎,肋骨断了好几根,腹部一擦损处泊泊出血,那血竟是青紫色。
何猛满脸错愕地盯着黛月,感觉真元与生命力,全都顺着腹部的破洞往外涌,一种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痛楚,附骨之疽一般,把他从头到脚都淹没了!
他想挣扎,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说话,舌根也已经被麻痹。
胡一辉出手快如闪电,点了他隐白、关元、血海、三阴交等几处大穴,神情严肃地探查了一番,最后垂下眼睑,道:“青毒已经深入骨髓,估计没救了!”
何猛一直紧紧地盯着黛月,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心中似乎集聚了十万个为什么,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整个人呈现一种独特的青色,上下唇哆嗦了一阵,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变故如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懵了。
直到曼冬率先一嗓子嚎了出来,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黛月的鼻子,哑声问:“你不是说,考场上的妖怪都是傀儡吗?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中了青毒?”
青毒乃地心世界里头闻之色变的剧毒。
据说地心世界有一种剧毒之草,名唤乌蓬蒿,生长在地心里头,三大“陷落地”之一的无涧深谷,一些战斗力超强的上古凶兽,经常吞吃此草,以助消化,久而久之,这些个吞吃乌蓬蒿的妖怪们,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分泌一种青灰色的毒液,其毒之猛,为地心之最。
如今看来,眼前这只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认为的傀儡青龙,该是真龙不假!
大家如梦方醒。
黛月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一股脑地把作弊的事情,全抖了出来,道:“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皇外祖母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考试时打开查看,上面有张纸条,白纸黑字写着‘考场上一切妖魔鬼怪皆乃镜花水月’,而且,昨天密林里的怪兽,不都证明了吗?”
她心里又愧又怕,说话却也思路清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往下掉,整个人都僵住了。
胡一辉噌地一下拔出宝剑,双目似电,逼视着前方那条青龙,沉声道:“恐怕这次出了意外,大家先别争吵,都往后退!”
第39章 巫仁仲装孙子
风旭炎刚好瞧见这一幕,一股后知后觉的惊悚直窜心头,虎躯一颤,禁不住打了个尿震,裤裆似有一股热流涌过,低头一看,鞋面湿了一大片!
开什么玩笑?我刚才居然和一条上古青龙单打独斗了那么久!
真正的龙族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天地间孕育出三种神兽:龙族、凤凰族、麒麟族。
经过一段时间繁衍,龙族成为上古时期最强悍的民族,它们掌管海洋;凤凰统领天上飞禽,而麒麟则执掌大地的所有走兽。
龙族虽然非常强大,但繁殖能力很差,为了争夺领地,凤凰与麒麟不谋而合,联合起来,组成统一阵型,共同对抗龙族。
当时三大神兽种族斗得天昏地暗,战况非常惨烈,导致后来生灵涂炭,各种上古神兽也开始消亡,渐渐地,这三族的神兽也跟着销声匿迹。
这是每个修士都知道的事情,几乎是从小就当神话故事听着长大。
虽说别的物种可以通过修炼,飞升化龙,但近百年来连人族都无法证道飞升,别的物种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么这条十几丈长的青龙,从何而来?
风旭炎的冷汗簌簌而下,不一会就浸湿了后背一大片,握着剑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抖个不停!
那被劈断一根龙须的青龙,此时却没有继续上前,一对赤红色的巨目,再一次贪婪地盯着黛月看个不停,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扬起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把穿白色衣服的女孩留下,我就放你们出去!”
它的声音略显苍老,带一点细细的沙哑,像一个饱含浑厚内劲的老人。
众人又是一阵惊恐。
但凡妖兽,道术修炼得越高,就越能接近人类,达到巅峰时不仅能化成人形,而且能有人类一样的五官六感,懂人言、识人语,跟常人无异。
洞内只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穿紫衣的曼冬,另一个是穿白衣的黛月。
它为什么独独只要黛月?
而且从一开始被胡一辉发现端倪时,它的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只围着黛月转?
这个要求不仅风旭炎不答应,连胡一辉听了,都紧皱眉头。
风旭炎刚刚缓过神来,正准备招呼大家溜之大吉,谁知那青龙竟敢狮子大开口,要把黛月留下来。
一股男性荷尔蒙瞬间涌上心头,把刚刚满溢胸腹的恐惧挤了个清洁溜溜。
他的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握剑的手也不抖了,脸色一瞬间变得肃穆,道:“呵,笑话,要走大家一起走,想留下我们任何一个,得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他语气平平淡淡,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那股压抑起来的愤怒。
巫仁仲暗暗叫苦,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青龙要是想留下曼冬,风旭炎恐怕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倒装起大义凛然的英雄来。
他可不想逞这无谓英雄,一边急急吃下家传的解毒秘药,一边苦苦思索脱身之策!
寻个空隙偷偷溜掉?
有风险,万一这青龙真的被胡一辉他们干掉,回头再找他算账,扣上一顶临阵脱逃,置公主殿下于险地而不顾的屎盆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以黛千凡一贯的铁腕手段,小仙山上到时恐怕连一根鸡毛都被拔得一干二净。
留下来前去支个援手?
开什么玩笑,别说自己现在中毒在身,周身真元凝滞不畅,就算毫发无损,前去跟上古真龙打斗,给它塞塞牙缝还差不多。
思前想后,忽而灵光一闪,自己不是中毒了吗?干脆装重一点,远远避开,胡一辉他们打赢了,自己就上前善后,打输了再溜之大吉。
打定主意,巫仁仲就故意憋红了脸,哼哧哼哧倒在地上长眠不起。
胡一辉没有说话,大踏步提剑上前,他略侧了身,斜斜扫了风旭炎一眼,似乎对眼前这位突然变得英勇无畏的风旭炎壮士,十分不习惯,脸上却仍然是没有半点喜怒之色,倒是露出某种能在千度浮华、万般泥沼中岿然不动的稳重来。
风旭炎这位整天惹是生非的二世祖,此刻竟然能和胡一辉一起,破天荒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迎战上古青龙!
倘若他那位刚过世不久的亲娘泉下有知,恐怕都要被感动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拜菩萨谢祖宗地抹下两行老泪。
曼冬秀眉微蹙,心思急转,对黛月的疑虑仿佛五月飞芳,纷纷繁繁一一而过。
她为什么能够堂而皇之的作弊?
她嘴里的皇外祖母是谁?
和她一道的几位朋友都身手了得,道术高深,又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那青龙口口声声要把她留下来?
黛月和风旭炎、巫仁仲为了避嫌,都刻意隐瞒了身份,胡一辉就更加不必说,直接无视这种问题,是以曼冬和何猛与她们一路过来,都不曾知道他们四人的真实身份。
最后一个问题就更加无解,连黛月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曼冬望着地上身体已经渐渐变凉的何猛,又目光涣散地望望黛月,感觉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个正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翻了翻白眼,四脚朝天便向后倒去。
黛月一时间慌了手脚,蹲下身来猛掐她的人中,好一阵,那晕了片刻的年轻人悠悠转醒,一眼看见她,心口郁闷难当,“哇”的一声吐了口淤血,一下子哭了个死去活来,还时不时手舞足蹈地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
黛月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想大声叫唤,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稍微完整点的都已经跟那恶龙杠上了,青鸾平时倒是多鬼主意,可是这会也不知怎的,愣是躲在迷你鸟笼里装死,怎么恐吓都不出来,眼下唯有靠自己。
她虽然道法不精,医术却是颇为了得,只是从来都没有在活人身上真正实践过。
事急马行田,黛月一看这种状况,就知道曼冬乃急怒攻心、情志刺激所致的心神失养、神志不宁。
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囊,摊开,从上面抽出几根细细的银针,一只手死死按着曼冬,另一只手“呲呲呲”几下,稳稳地插在了她的足三里、神门、迎香和耳穴上面。
平时用小动物做实验的次数多了,想不到第一次真人操作竟也如此纯熟,黛月心里有点小小的安慰。
曼冬原地晃了一下,一股浓浓的睡意倏地袭来,眼皮子缓缓合上,慢慢地趴在旁边一块钟乳石上沉沉睡去。
第40章 巫仁仲被揍成猪头
黛月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曼冬,这才得了空闲观看战况。
黛月眼里,胡一辉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有他前往支援,收拾个把青龙不在话下。
可惜,太乐观了。
再说胡风二人,达成共识后,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而上。
胡一辉缓步走到左边一堵大石壁前,暗运真元,吸一口气,猛地双脚一撑,提身而起,凌空飞起丈余,手中长剑看准青龙的脸门,嗤嗤嗤几声,又快又狠,向着对方鼻子周边没鳞的地方刺去。
风旭炎身形一闪,窜至青龙右边一块突出的钟乳石后,左手挥出一支银钩,倏地一翻,钩住了石壁的缝隙,支住身子的重量,右手跟着唰唰唰几剑,狠狠地刺向青龙右耳刺去。
那青龙远看像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扭转腾挪却十分轻巧,它双前爪离地,直立而行,身子一晃,便已经欺身窜到了胡一辉跟前,大爪子一扫,拍豆腐一样把他连人带剑拍飞出去。
风旭炎见它无暇顾及自己的偷袭,大喜,手腕一抖,换个方向,刺向青龙腹部,且在剑上再拼多三分真元。
青龙也不躲闪,鼓起大肚子任他刺。
风旭炎的宝剑名蚀日,剑长两尺两寸,剑身薄而锋利,能断金切玉,削铁如泥,剑柄镶嵌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光。
随着他不断变换剑招,金灿灿的剑光冲天而起,织就成一片剑网,表面上看着气势不弱,实际上蚀日刺在青龙身上,却仿佛点在精钢之上,非但没有刺入半分,反而被对方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虎口隐隐作痛,几十剑刺下来,青龙毫发无损,一块鳞片都未曾脱落。
他不禁满头大汗,剑招渐次减弱,但弱而不衰,微而不竭,一想到此战关乎黛月的去留,便始终死死坚持住。
胡一辉被扫飞出去的同时,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一剑点在旁边的石壁上,一借力,再一次反弹回去,坚持不懈地朝它的脸门袭去。
胡一辉的宝剑名叫黑蟒,他从前收服了一条蛇妖,融其脊骨所炼化而成,剑身浅青色,透着淡淡的寒光。
剑随人动,快如疾风,舞起来当真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死死缠住青龙的头部不放。
那青龙也是浑身青黑一片,与之扭打在一起,仿佛两股黑色的龙卷,一层层暴戾的黑气萦绕四周,砰砰之声,响不绝耳。
黛月吓得面无人色,无数大石块在头顶呼呼飞过,慌忙把曼冬藏到巨石后面,自己也掐指开了个护盾。
巫仁仲刚刚还是一副精神萎靡,眼皮耸拉,三魂七魄游离于外的痛苦之状,见外面乱石飞舞,快要殃及池鱼,登时连戏也不演了,一个鲤鱼打挺,盘膝而坐,十指箕张,也跟着凝神掐诀,开了层厚厚的护盾。
二人一龙渐斗渐紧,扬起的走石飞沙不计其数,表面上看来打个平手,实际上却是那青龙似乎有所顾忌,并没有出杀招,只饶有兴趣地和他们二人玩儿过家家。
时间一长,两位小年轻体力渐渐不支。
黛月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了黛千凡出门前的吩咐。
“细缩囊里有块镇魔石,记好口诀、练好手印,危急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镇魔石,远古时期一块灵石,拥有神识,是斩妖除魔的利器,被栖仙国某代国主所降服,签下卖身契,愿为栖仙国无条件服务一千年。
不过,此石脾气暴躁,惹恼了它,不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平民百姓,上来就是一顿暴揍。
黛月急忙翻出这块石头,掂在手里量一量,沉甸甸,圆滚滚,拇指大小,晶莹通透。
凝神掐诀,轻叱一声“起!”
镇魔石嗷一嗓子,仿佛一只沉睡中被惊醒的洪荒猛兽,迸发出一道炫目的白光,紧接着急速向东,遁着黛月口诀的指引,直射青龙而去。
胡风二人识得此石,登时大喜过望。
青龙被白光一晃,眼睛瞎了片刻,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眼看镇魔石就要打在青龙头上,来个**迸裂。
千钧一发之际,镇魔石悬在了半空,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老头,迷迷糊糊围着二人一龙转了一圈,却不知该打谁!
原来,黛月本就学艺不精,再加上一时情急,把后半部分的手印掐错了。
镇魔石糊里糊涂地收到一连窜乱七八糟的指令,登时气得整块石头呈现出一抹血红色,冒了火。
不得了啦,黛月犹自记得这老家伙脾气不咋地,要是知道被自己耍了,不倒过来反揍我一顿才怪。
急忙又从细缩囊里取出一块隐身石,手指一点,把自己的气息淹没了。
镇魔石沉睡百年,一下被召唤惊醒,心中本就烦躁,无奈这召唤者还是个二百五,连接下来让自己杀死谁都不知道,只一味地传过来一些浑话,心中那个气啊,登时就有种要暴揍召唤人的冲动。
转一圈,发现一男的远远地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正愣头愣脑地凝神掐诀。
一定就是这个傻逼了。
遂不管三七二十一,调转矛头,呼一声,直射而去。
黛月隐了身,倒霉的自然成了正在埋头掐诀的巫仁仲!
他一直担心激斗时飞来的乱石砸中自己,始终在凝神掐诀,开着个厚厚的护盾。
忽觉身后劲风急响,直觉这袭来之物非比寻常,连护盾都不开了,连忙纵身向上一跃,企图躲过这一记激射。
“嘣”一下,巫仁仲才刚起身,屁股上就重重挨了一下,伸手一摸,血红一片。
救命啊,被爆菊啦!
正想回头破口大骂, “砰砰砰砰砰砰”一连窜闷响。
巫仁仲只觉得眼前一团冒火的石头,莫名其妙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狂轰滥炸,直砸得自己眼冒金星。
措手不及,他只好本能地抱着脑袋四处逃窜,连剑都忘记拔出反抗。
风、胡、青龙:“”
天,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出够了,镇魔石这才渐渐熄灭了身上冒着的邪火,噗通一声跌在地上。
巫仁仲顶着一张大猪头脸,上下门牙掉了两颗,半张脸血污一片,眼角含泪,含糊地问:“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一人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黛月侧着头,瞪着大眼,“惊讶”地问:“哎呀呀,巫兄,你怎么啦?是谁把你揍成这个样子?”
然后不慌不忙地俯下身子,把镇魔石捡起来收入囊中。
巫仁仲:“”
不用说,肯定就是这姑奶奶的杰作。
画虎不成反类犬。
巫仁仲气成个葫芦,磨着牙在心里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第41章 上古禁术—奴虫术
黛月心里其实很愧疚,无奈事已至此,道歉也不顶用,只会引来大家的嘲笑,所以一直厚着脸皮,在努力地死鸡撑饭盖。
胡风二人两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往这边扫一下,带着黛千凡平时望黛月时颇为苦涩的神色,闪了闪,马上又转回去凝神应战。
胡一辉心思急转,大脑里飞快地掠过一系列的内容,暗暗思量道:“龙分两种,一种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孕育出的龙族,另一种是其它物种经过正统修炼,飞升而成的龙族。
前一种龙族已经灭绝,这青龙无疑是属于后者。跟人类修仙一样,各种各样的物种均可修炼成龙,而所有修炼的物种当中,犹以蛇的数量为最。
蛇要飞升化龙需历经七个凶险阶段:
第一:蛇变蟒,普通的蛇,经过成千上百年的发育,会蜕变成蟒。
第二:蟒变蚺,二者其实差不多,只是后者的体型更加庞大,食量更加惊人。
第三:蚺变蛟,这个过程尤其重要,是龙的幼年时期,身体有着与之前明显的特征,脖子变换出白色花纹,长出像锦缎一样五彩斑斓的四脚。
第四:蛟成龙,至关紧要的过程,走蛟入海而化龙,整个时期不能被打扰,并且要历天劫,一旦走蛟失败,只能灰飞烟灭。
第五:龙变角龙,成龙后继续修炼,长出鹿角一样的头角,从而变化成角龙,是龙的成年阶段。
第六:角龙变应龙,修炼成角龙后,尚未达巅峰之境,此时若然继续潜修,角龙身上会长出翅膀,成为一条真正的应龙。
第七:应龙变身成龙王,这是修炼成龙的巅峰之境,是龙族王者,可拥有永生不灭的之躯,法力无边。
根据以上分析,再结合目前的情况,这条青龙应该算是进化到角龙阶段,是龙刚成年的时期,战斗力不弱,但也不是最强的。
成年的龙,水系法术、火系法术以及雷电,对它作用不大,因为那都是它的强项,那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服它了么?
不行,这样子下去恐怕咱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他淡定地、条分缕析地把眼前的困境,闪电般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同时目光如电,一边打,一边往四下里扫射。
突然,目光一闪,瞥见一只三尺来长的蝙蝠,倒挂在一根钟乳石上,两颗眼珠幽幽地闪着红光,浑身覆满一层薄薄的棕褐色细毛!
狐蝠!
往返于地心与地表之间的信使,肩负起把地表世界的信息,准确地传达回地心世界的光荣使命,栖仙国人皆爱护之。
胡一辉大喜过望,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嘀咕一声:“得罪了!”
他突然跃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下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根莹润碧绿的玉笛。
他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单膝抬起,架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笛子一横,左右手轻轻拂过上面细细的笛孔,抿起嘴巴就奏起曲来。
笛声气韵清逸,五音激越,似能驱动洞中垂垂而落的泉水,又好像枯叶从树上飘下,轻云从山巅升起。
那只蛰伏洞壁的狐蝠听了,竟徐徐而起,跟着笛声纷飞而至。
一只、两只,不多时,成千上万只狐蝠,从四面八方的石头缝隙里探出身子,同时扬起翅膀,铺天盖地而来。
奴虫术!
一种失传已久,被明令禁止的上古邪术!
据说此法术由一名得道飞升的九连环大能所创,通过特定的曲谱,吹出曼妙的笛音,能够驱奴一些低等的昆虫生物攻击敌人。
奴虫术最常驱奴的是蝗虫,因其数量庞大,随处可见,没什么灵性而常常被奴虫术者驱使。
其次是蝴蝶、蜜蜂,后来有些道术不高者,甚至驱使过蚊子、蟑螂。
此法术的攻击力惊人,因为有杀之不尽的低等生物,源源不断地进攻,很多战斗力惊人的妖魔鬼怪,往往招架不住,下场要么是活活被叮死,要么是落荒而逃。
但这法术有个极大的弊端,一旦把敌人打败,聚集而来的数以亿计的低等生物就无处可去,四散时往往成群结队,糟蹋庄家。
尤其是蝗虫,大蝗军过境时几乎片叶不剩,是农民们谈虎色变的蝗灾源头。
基于此,各仙家道派便联合起来,禁止这种法术的传播,焚烧奴虫术的曲谱,久而久之,此法术便失传了。
胡一辉究竟是从哪里学的奴虫术?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奴役的还是颇有灵性的狐蝠!
在场的风旭炎、巫仁仲、黛月一行三双眼睛,齐齐瞠目结舌地盯着他。
那青龙也停下动作,大嘴巴上下一张一合,咧着嘴,笑吟吟道:“奴虫术!哈哈哈,我被迫藏身石佛数百年,好久都不曾活动过,想不到今天竟然遇上会奴虫术的小毛孩。好好好!亏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这小兔崽子也有些斤两和手段,来来来,咱们再玩一玩!”
胡一辉目光一沉,心中一股炽烈的愤怒在燃烧。
原来打了这么久,这青龙压根就只是一直在逗自己玩而已!
仿佛一道极暴虐的炸雷从天而降,把胡一辉傲娇至极的自尊心劈了个粉身碎骨。
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地在他眉心闪了一下,一股无坚不摧的凶煞之气从他身上倾泻而出,摧枯拉朽地把本已微寒的山洞,浸染成一片冰天雪地。
黛月最不经寒,冷得上下牙齿咯咯咯地响。
胡一辉的眼中呈现出一抹诡异的血红,脸上被黑气笼罩,似乎将全身的真元全都集中在双手之上,伸手一划,十指争相交换跳跃,指尖上的薄茧像是无数次拂过命运的纹理而磨砺出来的铁石,调子倏地一变,又紧又快。
如果说刚才他吹出来的,是春风拂面醉人心的香花,如今则变成狂风骤雨下汹涌澎湃的怒涛。
狐蝠们应声而起,一只只刚刚还在温柔地翩翩起舞,霎时间扯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成了亡命的杀敌利器,前赴后继疯狂猛扑,专门攻击青龙的鼻子,眼睛,耳朵等软肌肉薄弱之处。
青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忽而后悔刚才口出狂言,惹毛了眼前这根倒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它的龙头在密密麻麻的狐蝠群里左摇右摆,双爪拼命在空中胡乱挥舞,打死一只狐蝠,紧接着另一波狐蝠又奋不顾身纵扑而上,一次又一次玩命地攻击。
好几回,青龙的利爪差点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
一丝惊恐涌上心头,青龙斗了片刻,忽而仰头向天用力吸一口大气,狂啸一声,声音如层层叠叠的海浪翻滚,骤风疾雨般涌进了众人的耳膜里。
四人来不及捂耳,嗡嗡作响,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几次三番想伸手去掏挖耳朵。
那些狐蝠也一只只先后倒地,不住扭曲滚动。
这一声长啸,耗费了青龙不少真元之气,胸口一阵阵剧痛传来,似乎触动了从前的旧伤。
它深深明白,等那些狐蝠缓过神来,恐怕又要继续纠缠不休,于是一个神龙摆尾,扬起一阵浓雾,闪电般飞身越过风胡二人,骤然伸出巨爪,一抓抓向黛月。
第42章 降龙杵是用来挖地瓜的吗
胡一辉等一个个被青龙的长啸声震得七荤八素,晕得找不着北,再加上身处浓雾里头,哪里想到它会突袭黛月。
眼看着就要把黛月拦腰而抓。
突然,嗤一声,黛月身上发出一道夺目的精光,一根三尺三寸长的金黄色铁杵,从她怀里飞了出来,正正插在青龙掌心处,泊泊鲜血如缺堤湖海,喷涌而出。
青龙承受着一阵剧痛,哀嚎着急跃而起,飞高逾十丈,直挺挺的摔将下来,在地上一阵吼叫滚爬。
胡一辉等人仔细一瞧,识得此物,是传说中的降龙杵!
胡、风、巫:“······”
我的个姑奶奶呀,你身上有根降龙杵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一道道无奈又无语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黛月身上,再一次差点被气得吐血三升。
降龙杵传说乃如来座下降龙罗汉的法宝,一度流落凡间,后为栖仙国所有,一直保存在国库里头。
此法宝专门用来降龙,无论是战无不胜的龙之先祖——应龙,还是能呼风唤雨的烛龙,只要遇上降龙杵,它们身上那坚不可摧的铠甲龙鳞,都会秒变豆腐渣,任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小修士,拿着降龙杵也能在龙身上随随便便切个大窟窿!
黛月不明所以,一下子被那青龙突然欺身上来的袭击吓蒙了,魂飞魄散之际,又见自己身上似乎有道什么护身符将其掣肘住,又惊又喜,抬头正对上众人一道道惊疑哀怨的目光,不禁涩声问道:“你们一个个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干嘛?”
巫仁仲一听,差点落下泪来,泫然欲泣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根降龙杵吗?”
黛月一怔,摸摸怀里的那只细缩囊,又指了指在地上打滚的青龙掌上那根兀自冒着金光的降龙杵,瞪大了一双无知的双眸,神色不变地问道:“降龙杵?你指的是那根玩意吗?哦,原来那就是降龙杵,我不知道,早说嘛,我还经常用它,挖家里后花园的地瓜吃呢!”
众人:“”
大家都醉了,恨不得一头撞到豆腐上死掉算了。
用降龙杵来挖地瓜,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暴殄天物。
巫仁仲一脸吊死鬼的表情,哭丧着脸说道:“我说公主殿下,你那细缩囊里面还有些什么法宝,让我仔细瞧瞧,省得日后被你当垃圾扔掉。”
一句话提醒了黛月。
她小心翼翼地从细缩囊里抽出了一个小布囊,剥开层层包裹的绸缎丝布,露出一支黑褐色的步摇,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它递给巫仁仲,眼巴巴地问:“对了,这是我皇外祖母给我的,让我在最后一天考核时交给七煞星君,你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我研究了好半天,都琢磨不出此物有什么厉害之处!”
巫仁仲撸了撸袖子,恭恭敬敬地把那支步摇接过来,几乎把眼睛都贴到上面去,一丝不苟地看了一会,再一次被雷倒!
这都是什么呀,烂大街的一支银步摇,送我丫鬟都不要。
而且还是一支年代久远,氧化得整支都快变黑的烂步摇。
巫仁仲:“”
降龙杵用来挖地瓜,烂步摇就当宝贝身家,今天终于见识了一个极品奇葩。
当然,以上的话是绝对不能说滴!
他只好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崩溃,心平气和地摇摇头,道:“古往今来,我认识的宝物无数,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步摇之类的法器,而且??”
他在那支步摇上细细呵了一口气,拿到耳边凝神一听,一丝丝风吹银子发出的独有的嗡鸣声响起,再一次印证了此物乃一支银步摇不假。
拿眼偷瞄了一下旁边的黛月,发现对方正端一副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认真听课,只好不咸不淡地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这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用纯银做成的发钗。而且都有些年头了,看到没,两只小铃铛上的镂空雕刻都变黑了。依我看,要么是陛下一时事忙错拿了一支一文不值的步摇当宝贝赠与你,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步摇呢,只对七煞星君起作用!”
说完,他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黛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黛月哦了一声,歪着脖子眼睛向天,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栖仙国全国上下都知道,黛千凡原本与七煞星君有过婚约,二人一同学艺,曾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后来不知因何事分开,从此分道扬镳,一个继承大统,成了栖仙国国主,另一个开山立派,教授门徒,成了天下第一座师!
他们俩在这里心无旁骛地在聊着别人家的风花雪月,可怜风胡二人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在一刻不停继续奋战。
胡一辉与风旭炎并肩作战多时,由从前见面就互掐的敌人,变成现在颇有默契的战友。
降龙杵一出现,二人几乎连招呼都不用打,只一个眼神,便一声不吭,慢慢地再次包抄上去。
胡一辉双手捧笛,递与唇边,一曲天籁如行云流水,响彻云霄。
那些刚才被龙啸声震得倒地扑腾不起的狐蝠们,一只只仿似久旱里汲着了杨枝甘露,纷纷落落盘旋而起,飞蛾扑火似的再次蜂拥上前。
青龙在地上用力摇甩刺中掌心的降龙杵,一座座小山大的钟乳石,被龙尾巴又扫又砸,砰砰砰扬起了漫天飞石。
祸不单行,青龙正焦头烂额之际,两只大狐蝠翩翩而至,一不留神,被它们紧紧叮住眼睑,两眼一抹黑,骤然间视物不清。
青龙病急乱投医,脑袋短路,竟作死似的用另一只没受伤的爪子,发了癫一样狂抓眼睛,企图把那两只狗皮膏药一样的大狐蝠扯下来。
结果,把自己的脸抓了个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风旭炎紧紧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脚尖一点,离地数丈,袖口一挥,但见白光闪动,一柄飞刀风声呼呼,对准了青龙受伤的那只手掌激射而去。
本来青龙只须低头弯腰、或是向前扑跌,便能使飞刀在胸前掠过。
可惜它的双眼被蒙,听得风声时已经太迟,心头一惊,波一响,飞刀不偏不倚打在它掌中的降龙杵上。
降龙杵一下被打飞出去,风旭迅速右手提剑反勾,向前跃起,接住了飞砸出去的降龙杵。
宝杵在手,他立马弃剑用杵,顺势在石壁上一格,借着这股力道,身子飞出两丈,在半空中对着青龙的肚皮狠狠一划。
风声响起,青龙知道对方刺来的是降龙杵,哪儿还敢像曾经的那样用肚皮迎上去,连忙向旁边蜷缩,虽堪堪避过,却未料风旭炎手中的降龙杵突然爆发出一阵火光,仿佛孙悟空的金箍棒,一下子又长了三尺三寸,硬生生把青龙的肚皮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泊泊鲜血喷涌而出。
第43章 悬案
风旭炎见手中的降龙杵如此了得,心中大喜,以杵代剑,挥舞起一片金光,势如疯虎,直上直下地挺杵向青龙猛刺。
胡一辉受到鼓舞,双手十指在玉笛上交替翻飞,笛声激昂,如汹涌奔腾的江河入海,又如千军万马的战场杀敌,把大狐蝠群指挥得进退有序,缠得青龙举步维艰。
战局童话般逆转,眼看着青龙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二人手里。
却听得洞穴入口处人声嘈杂,十几名监考官提剑而至,为首的那名监考官是今早领大家到大峡谷的那位。
他人未到声已至:“胡一辉,风旭炎同学,赶紧退下,这青龙乃上古猛兽,非比寻常,让我们前来料理!”
风旭炎一杵将要刺出,却不料眼前突然抢出一人,大喝一声,挡在了青龙身前。
他来得快极,风旭炎不及收招,长杵已然刺出,电光石火般的一瞬,胡一辉催动旁边一只大狐蝠,飞蛾扑火般撞上他手中的降龙杵,砰一声,将降龙杵震得斜飞出去,直直没入一处石壁之中。
两人都吓得一颗心脏怦怦乱跳,抹了一把冷汗,双双停止攻势。
青龙见对方来人越来越多,又有降龙杵在手,不敢逗留,立时原地一晃身,化作一阵黑烟而去。
为首的那名监考官见青龙远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胡一辉同学,风旭炎同学,你们二人可曾受伤?”
此人的乌发用一条白色丝带高高束起,穿一身雪白绸缎,腰间勒一条白绫长穗绦,眉长入鬓,长一双细长温和的双眼,左手手腕戴着三道红杆的护腕,是这里的监考主事。
风旭炎认得他,此人名叫上官鹏涛,是桂阳宫里的总监学之一,地位仅次于三名主考官,之前宁氏和自己的管家过去打点时,自己也曾经跟他寒暄过几句。
他刚才差点就把上官鹏涛一杵穿胸,惊魂未定,见对方没事人一样过来安慰自己,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上官,上官监学,没,我没事。不过,何猛好像已经遇难了,巫仁仲也中了青毒。”
上官鹏涛双眉紧锁,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紧走两步,拍了拍风旭炎的肩膀,又转过去拍了拍胡一辉,叹了口气,道:“二位不必过度伤感,既选择了修仙问道这条路,碰上厉害的妖魔鬼怪,牺牲性命也是在所难免。”
他说话时虽然矫揉造作地故意添加了几分悲痛之意,胡一辉却岂是有那么好糊弄的。
他微微一侧身,避开上官鹏涛伸过来的手,一双眸子如刀子般死死盯住对方的脸,冷冷问:“这些我自然明白,但这里是考场,怎么会出现真龙,我想上官监学最好给我们这些一心求学的学员一个交代,否则何猛泉下有知,怕是死不瞑目。”
胡一辉咄咄逼人的目光射在上官鹏涛身上,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剑,刺得他后背脊骨阵阵发凉。
被胡一辉这么一提,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洞穴剧斗,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但大家都不傻,那青龙自爆藏身石佛百年,作为专职负责这一片区域的总监学,真的是百年里没发现一点端倪吗?
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谁信谁二百五!
难道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青龙是被某位“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放养在此处,为的就是在等待某个时机,暗杀某女?
而且刚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与其说上官鹏涛冲出来是准备救风胡二人,不如说他眼见青龙即将毙命当场,情急之下冲出来以身救龙。
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如果不是生身父母或是情深意笃,试问一下,世上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天,此事要真是这样,不但七煞星君脱不了干系,还关乎整个桂阳宫的存亡。
胡、风、巫三人想想都觉得触目惊心!
上官鹏涛被胡一辉逼问得如芒在背,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却听得旁边曼冬哇的一声,大哭大闹起来。
另一名监考官匆匆跑来,心事重重地在他的耳边嘀咕道:“何猛同学已经没法救治,巫仁仲身中青毒,需要立即救治,还有一个曼冬,似乎受惊过度,一时心智失常,请上官监学移步前去处理。”
上官鹏涛这会正被胡一辉逼问得无处可逃,一听来人如是说,仿佛即将溺毙时碰到的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对着胡一辉摆摆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阴沉的目光,道:“今天的变故有待处理,你们遭遇的情况,我们会全力稽查,事后再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言毕,马不停蹄跑过去进行善后。
黛月一众人心里揣了一兜子的为什么,见一群监考官手忙脚乱地在处理现场,个个脸上神色凝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一波人密密麻麻挤在洞穴里头,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尤其是那个率先带头逃跑的中年修士,这会又在扯着嗓子嚷嚷道:“我都让他们赶紧逃跑,就是不听劝告,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旁边又有修士在附和:“就是,亏我们跑得快,要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黛月一听,不由得一阵愧疚难当,倘不是自己大嘴巴口无遮拦,告知何猛二人考场的秘密,说不定他们也会跟大伙一起,逃之夭夭,何来今天葬身于此的悲惨结局。
她默默地注视着何猛的尸体被两名监考官包裹好抬出去,脸上无遮无拦地露出伤痛之色,两行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风旭炎觑着她的神色,虽然自己也一身蓬头垢脸,狼狈至极,却不忍心看对方难受,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考场上出了意外,谁都不曾预料,月儿你还是节哀吧!”
见黛月无动于衷,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胡一辉,示意他赶紧上前劝说两句。
胡一辉本能地推开他,心事重重地站起来,看了黛月一眼,终是忍不住,丢下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开点吧!”
说完,头也不回,率先离开幽暗的洞穴,身后只留下一抹残影。
老子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此话一点不假,黛月一行虽然经历了一场与青龙生死殊斗,却一致得到监考官的好评,顺利通过考核,五人齐齐参加明天与七煞星君本尊的面试。
第44章 排解苦闷
入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与昨晚校场上二十人热闹非凡的篝火晚会相比,这次只剩黛月、胡一辉、风旭炎和曼冬四人。
巫仁仲中了一点青毒,在桂阳宫进行解毒救治,暂不能进食,需自行辟谷。
桂阳宫里有着天下最厉害的解百毒奇药——七色丹,青毒虽然厉害,却也未必不能解。
巫仁仲吞服了一颗七色丹,配以各种汤药的浸泡,加上之前这家伙够机警,提前服食祖传解毒灵药,死死抑制体内青毒扩散,故而身上的青毒一晚上便消解得七七八八。
只是,由于汤药长时间浸泡,他全身皮肤呈一种天然绿色,远远看着,很是骚气。
曼冬经过一番调理作息,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望着黛月的目光总是阴阳怪气,说话虽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带根尖楞楞的刺,可黛月总感觉对方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一种要把自己抽筋剥皮的气息。
晚餐十分丰盛,黛月却吃得如鲠在喉,比断头宴有过之而无不及,匆匆扒拉几口饭菜,便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按照以往的规定,黛月今晚应该跟曼冬在桂阳校场旁边的一个女宿中过夜,明天接着进行最后一轮的面试。
明天的面试至关重要,五留三,黛月虽然有信心不被刷下来,可打心眼里真不希望与曼冬成为同门。
她心烦意乱地漫步走在校场上,偌大的场上黄沙滚滚,空无一人,远处与密林交接的地方有一座小亭,小亭旁边是一蜿蜒曲折的小溪,小溪上架一座竹桥,今夜月色朦胧,凉风习习,倒也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不知不觉沿着小亭走去,发现亭内早就坐着一名少年,在独自斟酌品茶。
少年人的五官有种精雕细琢的冷峻,鼻子英挺,秀美,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轻易笑,整个人天生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漠然。
不是胡一辉是谁呢?
黛月与他几次三番经历了各种真真假假的出生入死,胡一辉表现出来的博闻强识,高深道术,令她神往已久,对对方颇有好感,总想找机会交个朋友,可现下自己心情寥寥,恐怕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提不起兴趣,当下抬脚,想不动声息悄然离开。
“黛月姑娘!”
胡一辉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用一种生涩的称呼远远地喊了一句。
黛月头皮一紧,这称呼真是够生涩,从小到大,不是被人殿下殿下地喊,就是月儿月儿地叫,乍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轻叹了口气,理一理额角被风吹乱的几缕青丝,微微阖眸,好不容易维持着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转过身来,强笑道:“哎,真巧,睡不着出来纳凉吗?”
胡一辉抬手斟了杯茶,用手背缓缓地把茶杯推至对座,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是啊,上来一道小酌一杯,如何?”
黛月的双脚仿佛灌了千斤铅石似的沉重,一步一步踱上小亭,在胡一辉的对面落坐,默默地拿起茶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空气仿佛凝滞住,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胡一辉再次把她的茶杯加半满,开口打破这压抑的静溢,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大悟之人,知世故而不世故’?”
黛月心中一凛,抬头对上胡一辉清清淡淡的目光,不知道对方为何这样问自己,便随口回答:“知道,《周易》上的一段很著名的金句!”
“嗯,那你可曾体会到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义?”
胡一辉随手弹了一下肩上的一片落叶,仍然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话。
“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种心态;不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种幸福。”
“幸福?”
黛月轻轻地重复了一下,恍然间明白过来,对方在拐着弯调侃自己不知世故。
又来一个耳提面命的“长辈”。
黛月皱着眉,眼前仿佛出现了宁氏、黛千凡、墨绮烟等人“嗡嗡嗡”的声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左手勾右手手指,偏过头去漫不经心地观望亭外的夜色。
胡一辉扭头瞧见对方那张心不甘情不愿的俏脸,其痛苦程度不亚于被揭掉一层皮,笑笑,无视于此,决定继续对其进行洗脑:“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会经历很多事物,悲欢离合时常有,很多时候是境遇逼着我们不得不成熟,不得不世故。因为你若不世故,就会有人给你制造‘事故’。”
此话有点玄妙,跟平时宁氏她们动不动就大德证道不同,黛月眸光一动,遂转过头来细细听着。
她伸出一只手支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则在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玩儿。
她的手指纤而细,白玉般的指肌透着红润,脸上不施粉黛胜施粉黛,眸光流转,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听到胡一辉的话里好像有话,目光一凝,道:“制造事故?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遇上真龙,并非意外?”
胡一辉深知有时候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足够,说得太多无异于引火烧身,于是便到此打住,擦了个边,换一种方式继续说道:“其实,人生中每一个与我们相遇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因缘际遇,别人的生死一瞬,有时恰好与我们相遇,并且在冥冥中参与其中,但只要你问心无愧,又何必纠结于某种自以为是的错误而一直耿耿于怀呢?”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推心置腹的话,这些话要是从黛月的父母或是别的长辈口中说出来,她肯定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如今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胡一辉口中说出来,她却完全听了进去。
黛月知道对方兜了一段弯弯角角,旨在排解自己心中的郁结,一丝丝微微的感动涌上心头,黯然道:“我知道,但如果不是我跟大家说出这考场的秘密,何猛也不至于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且慢!”
胡一辉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你这话有歧义,什么叫做我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知道考场秘密不止何猛一人,还有我、风旭炎、巫仁仲和曼冬四个,为什么别人没事,而他却偏偏死掉了呢?由此可见,他自己好大喜功,做事情盲目冲动才是造成今日下场的最大原因。”
第45章 胡一辉亲授术法
俗话说,死者为大,一般人死后,其人生平纵然诸多缺点,人们都会避而不谈,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胡一辉则不然,话里行间毫不避讳,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戳中何猛的性格缺陷。
估计这话要是被何猛听见,非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
黛月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么直眉楞眼地说何猛是个“缺灵魂短智慧”的二百五,他晚上不会噩梦?佩服至斯,佩服至斯!
胡一辉望望黛月,对方好像不怎么在意地对他笑了一笑,那笑脸如出水的芙蓉,娇嫩欲滴,心中不觉微微一荡,忙低头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道:“呃,今夜已晚,你我都要早点休息。”
黛月听了,身子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屁股好像粘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胡一辉看在眼里,知道她今夜宁愿露宿荒野,也不愿跟那位浑身长满绿毛刺的曼冬同宿一宿。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不也是不愿意跟风旭炎和巫仁仲同处一室而偷偷跑出来。
一时间竟然和黛月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对方迟迟不起身告辞,自己也迟迟不起身回去,忍不住哑然失笑:“好吧,既然我们两个都不太喜欢回去就寝,今夜就在这凉亭上将就一晚,如何?”
黛月“啊”了一声,目光往周遭一扫,见此亭四处漏风,中间一椭圆形石桌,边上是四张石凳,比荒郊野岭上的破庙都不挡风雨。
胡一辉看出对方的顾虑,浑不在意地站起身,目光飘去了远处:“这样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很多时候,为了猎杀到更高阶的妖魔鬼怪,我连荒坟都睡过!”
黛月又“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道:“在荒坟里怎么睡觉?”
胡一辉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木盒,从里面拉出一条细细的绳索,往空中一抖,变魔术似的抖出一张一人高的半大渔网,两头往小亭两边柱子一甩,利索地做出一个十分简易的吊床。
说它简易,其实都有些抬举它了。
黛月从前不是没有睡过吊床,但眼前这张与她之前在皇宫后院午休用过的吊床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张稍微宽点的薄网,而且那窟窿大的可以装下一颗脑袋,睡在上面,还不如睡在绳子上算了!
胡一辉见她有点窘迫,神秘地笑笑:“怎么?觉得不可思议是吧?老实告诉你,这个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黛月见他越吹越离谱,不禁皱起了眉头,苦笑道:“一辉兄,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胡一辉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还是笑:“作为一名合格的修士,你难道连基本的睡功都没有学过?”
黛月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继而蹭一蹭鼻子,很无辜地回答:“其实我是个天才,只可惜天妒英才,至今为止,我连气感都没有完全打开。”
胡一辉一个趔趄,被她雷得差点跪服,知道她的根基差,却不知道她竟然差成这样。
原来,但凡修真,无论你是以何入道,大体都遵循一样的修真过程,粗粗划分的话,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
到最后一层了却因果后合道成圣,修得大罗道果,就可以超凡入圣,万劫不灭,因果不沾,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而细细划分的话,则主要是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以及渡劫一共十二个境界。
每修炼达到一层境界,人体就会产生相对应的变化。
筑基是修行的起步阶段,修真者进入此境,通过铸造身体基础,体内的丹田位置会产生发光的莲子形物体,打出的符咒上可以表现出异相,如飞行、起火、爆炸等。
开光则是能看到普通人所不能见的东西,例如灵魂。开光即开悟,乃悟性开窍之意。修炼达到此境,会对世间万物有不同的理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是这个意思。
融合,身体跟修为结合,能力突飞猛进的阶段。诸般感觉的融合,修炼到这个境界,所需悟性与脑速要求比较高,因人而异,不同人有不同的感觉。此境界的修士最突出的能力就是“融合万物”,更改这世上微小或是伟大之物。它是一种大道规则,在三千大道中排行前列,仅次于“时间”以及“空间”。
心动,修真的第一个危险阶段,心灵出现悸动,对真意在认知上的迷茫,是心动期的特点。大千世界,充满各式诱惑对真意的迷茫,若能抗住,不为所累,心如止水,便是达到心动期之境!
金丹,真正修真的最后阶段,刻画的符咒等已颇具灵验,可以幻化形体,修习的法术等的威力也跟着大涨,永驻容颜,寿元大幅增长。
元婴,真正步入修真殿堂,可以御剑飞行,法术威力大涨,已能沟通感应天地,真正可以被称为大能的境界,肉身与元婴可分可合,可自由穿梭物质界与灵魂界。拥有“神游太虚”“天眼通”“推演万物”的无上神通。
出窍,神识可自由控制飞出体外,进行诸如观察,操控物体,影响其他低修为的心智等活动,在这个境界,你将学会体验元神的感觉,道行得到大幅增长。
分神,可以操控分身,同时做两件以上的事,同时对不同的地点施加影响。简单地说,达到此境界着,就学会了分身术。
合体,分身能力大涨,能再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阳神,元婴,阴神与本尊肉身合而为一,达到此境界着,能熟练支撑空间规则的瞬移。
洞虚,能量与精神的结合体,看到超现实的景象,夺回“真我”本质,明了“天道规则”的运转,达到顺应天地,天人合一的强大境界。
大乘,神体纯净,炉火纯青,超越真我,诞生超我,粉碎真空,取代天道细线对“我”的操纵,是凡与仙的分水岭。
渡劫,登峰造极,逆天抗劫。渡劫成功,飞升仙界;渡劫失败,打入轮回。渡劫成功者初临仙境,继续修行,可一步步攀登仙道巅峰。
黛月说自己连气感都没有完全打开,也就是说自己尚处于筑基初级阶段。
胡一辉不禁咂舌,想想自己六岁开始潜修,只用半年就已经连跳三级,很快进入心动之境,而眼前这位,身边有无数大能成天围着转,被悉心教授道术的仁兄,十六七岁了还在筑基阶段徘徊不前,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见自己刚刚差点失态,忙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子,道:“听说过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没有?它又称为八卦定丹修炼法,是一种修气与养气结合的身心修炼法门,具有温养正气,养生益寿,增长功力,开发智慧等效果。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它练功方法极其简便,人人可行!”
黛月讷讷地看了胡一辉一眼,自耳根往下蔓起一片血色,问道“你不会打算今晚就教我这睡功**,让我睡在上面吧?”
胡一辉一本正经地回答:“对,正有此意!有什么问题?你不是不愿意回去跟曼冬睡一起吗?又不能出去,总不能在这喝一晚上的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