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七年,我回来了!
水。
周围到处都是水。
水压带来了无尽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种恐怖的窒息感也是如期而至。
挣扎，拼命的喘息，但是越是挣扎，越是喘息，越是感觉自己在走向那不可描述的深渊之中坠落下去。
地狱仿佛就在眼前。
可在这地狱即将开启的时候，一道强光忽现，穿透一切，贯穿古今，带来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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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山不知道在自己在黑暗之中挣扎了多久，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然后顺着光明的方向，在不停的奔跑，在与死亡赛跑，与命运赛跑……
“他爹，这老三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要不让老三再读一年，这老师都说了，老三资质这么好，要不生这场病，肯定能考上大学的，这样落榜了，可惜了！”
“老三读了这么多年书，咱家就欠了这么多年债了，他还去读，我们不还得欠债吗？”
“总不能看着老三去死吧！”
“咱家又不只是老三一个孩子，这老大今年都二十二了，再不娶媳妇可就晚了，老二眼瞅着也要找婆家了，不得准备点嫁妆吗，老四初三了，她要是考上高中，不还得花钱！”
“可这不让老三去读，老三能活吗？”
“哎，都是要命的儿女，我去老巴叔家看看，能不能再借点钱！”
“……”
这声音很熟悉，仿如宋山那早已经过世的父母，可就在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声音已经渐渐熄灭，黑暗迅速把宋山的意思再一次笼罩了起来了。
当宋山再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映照进来的阳光，没有头痛，没有浑身不舒服，他就一个感觉，饿，很饿，仿佛这时候摆上一头牛，他都能吃得下。
睁开眼睛，看看周围。
很熟悉。
一张炕床，左边是他的地盘，右边是大哥的地盘，中间横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案。
这应该是他年轻时候的家。
“山子，你醒了！”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突然之间让宋山有些措手不及。
他瞪大眼眸，看着一步步从外面走进来这个中年妇女，普普通通，有点矮，很瘦，兴许是因为太操劳了，很憔悴，但是却让他很熟悉，熟悉到灵魂深处。
“妈？”
宋山压抑着兴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山子，你先把这粥给喝了，然后这里有些药，是村头的老李头开的，他说你之前病还没起来，现在掉水里面又受了风寒，得吃点重药！”
陈如惠把小米粥和几个小菜，还有一碗中药放在小案上，然后摸了摸宋山的额头，感觉温度没有这么烫了，这才说道：“山子啊，你别怪你爹，你爹也不是说不让你去读了，这不想在办法吗，你放心，娘一定能说服你爹，让你继续复读一年，但是你可不能再做什么傻子啊，你这孩子啊……”
念念叨叨的很久，陈如惠才走出去。
宋山的眼眶却情不自禁的湿润了起来了。
这是梦吗？
多少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即使是在梦里面，双亲的面孔好像都已经模糊了，从未有如此的真切和清晰过。
啪！
他突然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脸上迅速浮现一个手印，很痛，很痛，但是他的心中却很兴奋很兴奋，痛代表这不是做梦，如果不是做梦……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
先是大病三天，然后因为掉进了炎水河里面，染上了轻微的风寒，宋山卧在炕上，足足养了两天身体，一米八高个子的西北纯爷们也很快就恢复了虚弱的身体。
这天，他终于走出了房间，外面是一个庭院，庭院很熟悉，中间一颗老槐树半死不活的，然后是正院的右下角，一口井，左下角是一个石磨。
他迎着阳光，凭借熟悉的感觉，顺着木梯子，走上右边的石墙之上，躺在屋檐边上的石墙上，晒着有些的猛烈的太阳。
这是他少年时期最喜欢待的地方。
在这里晒阳光，在这里读书，在这里看朝阳，在这里看夕阳。
而现在，他在这里看着天空上冉冉升起来的太阳，心里面却在低估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我不应该详细鬼神之说！”
“可我这是咋回事啊！”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重生……”
“还是穿越……”
他念念叨叨的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宋山，秦川雍市人，生于一九八零年，九七年高考，大病一场，缺考一天，名落孙山，复读一年，九八年雍市高考状元，考上人大农院，零二年毕业，毅然放弃了高薪职位，回到雍市，报考公务员，十八年宦海折腾，无依无靠，几番起起落落，凭借着能力和运气，在二零二零年，荣登市农业局局长，同年六月，回乡视察农村农业发展，失足落水，淹死在了炎水河中……
这是他的一生。
人生之中每一天的记忆，都显得无比清晰，让他无法认为这只是一个梦，在那个人生之中，他哭过，笑过，恨过，爱过，自责过，愧疚过……
他从来没想过，人生居然是可以重来的。
就在三天之前，一九九七年的高考才过去五天，他如同大梦千秋一般，从那个迷幻的人生之中走出来，又回来了那个封闭落后的丰盛村。
如梦幻影，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他已经有些的拿捏不准了。
那一个才是梦的世界……
这几天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老天爷真的对我很好，又给了我一次可以弥补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对着自己说道：“即使这是梦，我也要做一个美梦！”
对于上一世的宋家而言。
是一个噩梦。
一个让宋山永远都不敢回忆半分的噩梦。
为了能让他能复读一年，然后读大学，整整五年之间，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沉重到他自己都承受不住。
因为生病而缺考，他不甘心。
所以他要复读。
可家里面条件不允许。
他执着而自私的性子以死相逼，跳了石子河。
所以宋父还是答应了。
可是这是九七年，九七年的西北，最为偏远落后的山村，普通文化水平不过只是初中的丰盛村，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出过，想要供应他上大学，何其艰难。
父亲宋继方为了给他复读，去向着全村借钱，这钱借来了，为了还上家里面的债，他日夜不定的干农活，挑一担子菜从这里到镇子上去卖，先要走三里山地，然后要走五里小路，再去转入公路，七里公路，最少要三个小时，他却日日不停。
最后因为疲劳过度而咳血，就在宋山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突然病倒，却为了省钱，不愿意去医院，在家里面撑了十二天，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陈如惠，因为父亲的死，悲伤过度，熬了两年，宋山刚刚读大三的那年，也病死了，死的时候，瘦骨如柴。
宋家有四个孩子。
大哥宋江。
二姐宋锦。
老三宋山。
老四宋绣。
两男两女，合起来念就是的江山锦绣，那时候宋继方这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盲，特意把家里面存的一条腊肉送给了村里面德高望重的秀才公，才起了这样的名字，这让他一度特别骄傲。
宋江有着和水浒传老大及时雨一般的名讳，却只是一个耿直的西北汉子，他只有读到了初三就辍学了，是为了给妹妹弟弟让路，他没有能看到高中的大门。
辍学之后，他在镇上当木工学徒，本来是学的好好的，这门手艺再给他几年，他可以出师了，但是却为了宋山的学费，去了县里面的矿洞，零一年矿洞踏方，断了腿，瘸了一辈子，一辈子只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取个媳妇生个娃，却始终没有实现，哪怕日后宋山发迹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瘸子的事实，他自卑的躲在了丰盛村，守着家里面几间房，几亩地，郁郁的过日子。
宋家老二，宋锦，十里八乡一枝花，初中毕业，在县里面饭店当服务员，为了五千块的彩礼钱，嫁给了饭店老板，婚后却被经常家暴，宋山记得好几次见她，她的眼角，总是带着淤伤，零八年，宋山在县农业局的当副局，亲自把他那个猪狗不如的姐夫送进了监狱，宋锦离婚，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孤苦一生。
小妹宋绣，这是性格与宋山最像的一个，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挣扎，不甘心在这贫穷之间堕落，可是宋家有一个宋山，她注定是一个悲剧。
初中毕业，家里因为供应一个大学生，根本已经没有能力支持她上高中了，她不甘心，闹的很久，父亲却始终没有开口，她一怒之下，独自去了南方打工，自此之后，音讯全无。
一三年，宋山刚刚进市农业局，随市高官去南方视察，在深市，他终于见到了小妹，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住别墅，开小车，却见不得光，他很心痛，想要带小妹回去，小妹却说，有些日子心中虽苦，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这宋家的悲剧，好像都是从他宋山要复读开始。
那么这一世，他不能让宋家的悲剧重演，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希望梦久一点，他愿意为宋家打造一个美梦，一个让所有人不再有遗憾的美梦。
九七年！
真好啊！
我回来了！
第二章 曾经的誓言
丰盛村，宋家。
庭院中，老槐树下，一张方桌，摆着几个小矮凳。
“山子，吃饭了！”陈如惠端着几碗面，从小厨房里面走出来，对着西边的房间说道。
“来了！”
宋山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方桌上摆着三碗面。
“臊子面？”
他端起了一碗，大口大口的吃，这几天都只能喝粥，真的有些饿了，而且这面，还是他的最爱，很熟悉的感觉，他差点都忘记了这样的滋味。
北方人都爱面食，秦人也习惯的以面食为主事，这臊子面，是雍市的特色小吃。
臊子是肉丁的意思。
臊子面就是肉丁，木耳，鸡蛋……不少的配料在一起，煮出来有些辣辣的面条。
陈如惠最擅长的就是做臊子面了。
但是上一世，自从陈如惠死了之后，宋山没有吃过一次臊子面，外面的臊子面做的再好吃，也不是那个味道，有些味道，是做不出来的。
“你慢点吃！”陈如惠看着宋山变得龙精虎猛起来，没有的前几天刚刚落榜时候要死要活的状态，心中高兴了不少。
“娃！”
宋继方一边吃，一边道：“爸想过了，既然你想读，就多读一年吧！”
他走了两天，也借来了点钱。
思前想后，还是让宋山去多读一年，宋家能出一个大学生，起码能光宗耀祖，这可是整个丰盛村的大事，苦就苦点。
只是这老四就委屈了。
供了老三，老四中考之后，怕是上不得高中了。
“爸，我不读了！”
宋山抬头，目光看着父亲，父亲其实还年轻，今年才是四十五岁，但是两鬓的白发，额头上的皱纹，活脱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当他重生之后，再次看到父亲的时候，他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上一世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的出人头地，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不甘心，却让父亲来承担这责任，端不是人子。
“不读了？”
宋继方闻言，顿时楞了一愣，前几天还闹死闹活都要复读一年，现在怎么就说不读了呢。
“爸，我想好了！”
宋山笑着说道：“我都努力了十几年的，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可偏偏就是考试这两天才生病，或许是真没有大学生的命，况且家里又没钱，折腾来，折腾去，又有什么用！”
这年头大学生的确吃香。
丰盛村本来就穷，家家户户没有多少存款，但是还是愿意借钱给他们家，供他读大学，不就是因为想要村里面出一个大学生吗？
宋山也一度认为，只有上了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才改变全家的命运。
但是读了大学才知道，社会还是那个社会。
放在二十一世纪之后，大学生满地有，博士生都不稀有，可又能有几个出头的，有些事情看来的，就没有这么执着了。
大学生生活他已经享受过了。
这一世，他也没打算继续念大学。
“娃，都是爸的错，爸没能力！”宋继方有些的自责，在他眼中，宋山就是强颜苦笑而已。
“我吃饱了！”
宋山把一碗面吃了一滴水都不剩，放下碗，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爸，我去村里面看看！”
“去吧，早点回来！”
陈如惠说道。
待宋山离开之后，陈如惠才看着宋继方，道：“他爹，真不让娃去读了！”
“哎！”
宋继方放下碗，叹了一口气，担起旁边的旱烟枪，抽了几口，才道：“能借的我都借了，就这点钱，让老三读，老四就得辍学了！”
陈如惠顿时沉默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
……
走在村落熟悉的道路上，宋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山子！”
有人打招呼。
“胖婶？”宋山抬头，这胖胖的大婶他倒是熟悉，哪怕二十几年后都没变的大婶，整个丰盛村也没几个了。
“你这娃怎么能这样做，那炎水河是能随便跳的吗，那可是住着神仙的，水性再好也不敢下去摸鱼，你也不怕得罪这水神，这次你命大，要是说没了就没了，你爹你娘得多伤心啊……”
胖婶热情心地好，就一个缺点，爱唠叨，十里八乡事情她都能和你唠个不停的。
宋山落荒而逃。
丰盛村的村头有一颗几个人拉着手都滚不过开的大槐树，树下是村里面老人乘凉的地方，几个老人，摆上一副象棋，轮番上阵，周围围观的人比下棋的人多得多。
这是下午，正好是那群老人的活动时间了。
宋山凑上去。
对弈的是宋家的老当家宋氏一族的族长，另外一边是丰家的丰老爷子，村里面的秀才公，九十多岁的，身体可硬朗的很，民国的时候上过县里面的学堂，是全村最有学问的老人。
丰盛村在当年是丰盛大队，全村现在九十七户，现在虽然改为村建制了，但是下面还是以生产队来编制的，有三个生产小队，丰盛一队，大多姓丰，丰盛二队，都是宋氏族人，丰盛三队就有些乱了，姓童，姓莫，姓余。
村里面有村支书，生产队队长，但是能说上话的，就是这两个老头子，他们一开口，丰氏和宋氏都乖乖顺从。
“宋老鬼，这回死了吧！”丰老爷子棋高一着。
“丰秀才，别得意！”
宋老当家的有些吹胡子瞪眼睛：“我还没输！”
“老爷子，走马啊！”宋山忍不住开口了：“这走马不久活了过来了吗！”
两个臭棋篓子。
他是在看不过去了。
他这一开口，顿时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刷刷刷的看过来了。
“嘿嘿，还是我家山子聪明！”宋老当家的抬马迎敌，解围反杀，顿时得意洋洋起来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娃，你咋不懂规矩呢！”
丰老爷子一双死鱼眼想要吃了宋山。
“哈哈哈，你们下，你们下，我就是路过的，马上消失！”宋山笑呵呵的逃之夭夭了，这些老家伙，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被缠上了可不妙啊。
“这继方家的娃，好像不一样了，前几天连炎水河都跳了，还要死要活了，现在倒是生龙活虎了！”
宋老爷子轻声的说道。
“生死之间见大恐怖！”
丰老爷子淡淡的说道：“这娃，日后是有出息的！”
……
宋山走出了村头，沿着村田下去，终于走到了炎水河边。
炎水河，从西面而来，流向东面，贯穿了整个玉都，直入雍市的渭水，这是一条有故事的河流，他死于此，生于此，总感觉和这条河有一种说不出的缘分。
他记得再坠河而死的时候，他是见到了一道光，强烈的光芒。
这道光芒，好像没入了身体。
重生之后，他检查过无数次自己的身体，唯一特殊的地方，与众不同的地方，好像是右手的手心。
他扒开了右手的掌心，掌心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纹路，纹路和掌纹交错在一起，没有颜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到。
但是用放大镜仔细去看，这些纹路好像在描绘一尊鼎。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身上的怪异，穿越二十二年的重生，是因为手心这个纹理。
“上一世，在这里立下了一个誓言，要带着丰盛村的百姓，走向富裕，但是最后我没做到，所以我死在了这里，这也许就是因果！”
宋山看着奔腾的河流，他的目光坚韧起来了，心中下了决定：“现在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实现我的誓言，实现我对丰盛的承诺！”
上一世，宋山能上大学，村里面的人都给了帮助，他在离开丰盛村的时候，立下誓言，要带着丰盛村走出贫穷，走向富裕。
但是后来渐渐的，在社会的影响之下，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把丰盛忘记了。
有时候他回想，他淹死在这炎水河之中，或许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
重活一世，他除了想要一家平平安安，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完成自己曾经对着这炎水河立下的誓言。
第三章 汝窑莲花温碗
明月镇位于玉都县的西南位置，已经邻县天武县的位置交界，下辖一共有十七个村委会，和一个居委会，因为地理位置，多年来一直都是玉都治下最的贫穷的镇子之一。
而丰盛村对于明月镇来说，若有若无，虽然是一个村委会的建制，但是人口比人家一个生产小队都不如。
最重要的是丰盛村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周围都是大山，重重叠叠的山峦，不见天日，而且在这西北之地，大多都是黄土高原，唯这丰盛村可是少有的青山绿水。
丰盛村的地方也很大，就好像大山之中的一块盆地，周围都是属于丰盛村了，包括周围一些山林也是丰盛村的，耕地足足可以媲美五六个村子。
可就是交通不便。
前面有一座大山死死的挡死了路，丰盛村想要出去，要么走炎水河，可炎水河激流不稳，普通竹排木筏有些难走，除非是轮船，但轮船也不走这里啊。
要么只能走山路。
但是想要从山路绕路出去，起码要走三里的山地，走出去都一个小时了。
这就是丰盛村最难地方。
丰盛村始建于明朝末年，明末清军入关，有些汉人不甘剃头，一家丰的大户带着亲朋好友，长工佃户，上百人，迁徒至此，在这里开垦建祠，安身立命。
宋家是外来户，是清朝中期之后，因为犯案，被刑部下了灭族之令，宋家当家才带着一家逃难，迁徒而来，得丰家接应，便再次安了家，建了宗祠。
两族人一直都是丰盛村的主流，后来清末民初，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又有不少人迁徒而来，形成了今时今日的丰盛村人口。
丰盛村在战乱的时候算是一个世外桃源，可在盛世的时候，就是化外蛮夷。
一座山，隔绝了丰盛村对外的发展。
丰盛村又没有愚公移山的想法和坚持，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给自足，新华国成立之后，才有政府注意到了丰盛村，把丰盛村划入明月镇的管治之中。
但是这么多年，丰盛村的路太难走了，哪怕是政府视察一次都艰难的很，所以一直属于没人管的后娘养，好的政策落实不到，在这九七年，家家户户年均收入不到六百块钱，可想而知的穷。
正因为穷，前世的宋山才想要奋力的读书，他坚信读书能改变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丰盛村的命运。
但是最后他做不到。
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不去读大学，宋山从来不知道，世界的广阔，不知道潮流的发展，读完大学之后，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
是从什么时候，他忘记了曾经的誓言，或许是在他考上的公务员之后，无依无靠的被仍在办公区里面坐的两年冷板凳，然后为了仕途，又被迫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从他的心中只剩下仕途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
……………………………………
……
丰盛村的夕阳是很美的，斜阳从西边的山坡映照而下，映在了炎水河里面，有一种让人陶醉的美感。
这美轮美奂的景色，让宋山有些陶醉。
所以一直到天黑了之后，他才从河岸离开，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村田小路回到了村里面，期间还滑脚好几次，摔下去了田埂里面，摔的他一头包，让他有些无语。
这些路，要是他小时候，闭着眼睛都不会摔跤。
说到底还是他太久太久没有回来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除了朦朦胧胧的熟悉感，只剩下陌生。
刚回到家就被唠叨了。
“你这孩子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让我你和爸到处找……”
陈如惠担心了一晚上，正想骂几句，一看到他鼻青脸肿的，又有些心疼起来了：“这是咋了，你和人家打架了？”
“没有！”宋山苦笑的道：“就在田里面摔的！”
“你这娃，在田里面走都能摔，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陈如惠有些心痛，赶紧去翻箱倒柜找些药来给他揉，揉了一些药之后，这淤血才渐渐散去。
晚饭吃馍馍，馍馍夹菜，素的荤的都可以，这是村里面一贯的吃法，多半人喜欢面食，但是也有人喜欢大米，村里面倒是不缺粮食，缺钱而已。
“妈，明天不吃馍馍了，煮大米饭吃吧！”宋山在外多年，已经养成了吃饭的习惯了，面食对他来说，只是辅食，饭菜他才合胃口，有时候来上几碗臊子面他也喜欢。
“你想要吃大米饭啊，好啊！”
陈如惠点头，道：“咱家那米你爸挑出去卖掉了，但是你六婶家应该还有些！”
宋家以面食为主，种的稻谷每年都会挑出去卖掉的。
“爸，哥现在还在镇里面吗？”
“嗯！”
宋父向来是沉默寡言的，吃完馍馍，直接担着烟枪，坐在槐树下，抽了几口，听到宋山问，才说道：“你哥这手艺学的不错，前几天我去看他，那老师傅说，再给两年，他就能出师了！”
“哥在镇子哪里啊？”
“你问这个干吗？”
“我准备去一趟镇子，找哥有点事情！”
想要发家致富，他不是没有办法，九十年代遍地黄金，机会还是有的，但是他需要第一桶金，这第一桶金他可是想的很久很久，刚才在河岸上就在寻思。
现在已经想好怎么赚了，但是需要帮手，大哥宋江，绝对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在家里面闷了这么多年，出去走走也好！”
宋父想了想，从裤袋里面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天蓝色钞票，都是一百元钞，可是对于宋山来说，这钞票可是属于老古董了。
二十一世纪用了都是第五套人民币，一百元币俗称红牛。
而现在用的还是第四套的人民币，一百元币是蓝色的，上面是四个领袖的人头像。
“这钱拿着！”宋父把钱递给了宋山。
宋山也没客气，接了过来，揣入了裤兜里面，他正需要这钱。
…………………………
……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宋山洗涮了之后，喝了一碗粥，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山子，去哪里？”
“去镇子上，这几天我在哥哪里，不用给我煮饭了！”
宋山留下一句话，一溜烟就跑了。
他并没有立刻沿着村口的路走，而是背向而行。
去哪里。
去宗祠。
宋氏宗祠，这是清朝留下来的建筑，而且都是用石头彻起来了，红墙金瓦，雕龙刻凤，好不气派。
宋家当年是逃难北上，好像来自江南，所以这宗祠的布局有很重的江南的风俗，正门进去是天井，四方门楼，正位入内乃是供祖先灵牌，红烛燃四方，长命灯不灭。
现在是清晨，早上起来的人都在地里面干活，这宗祠没什么人，门也没有锁，宗祠不锁门，谁也不敢造次的。
宋山好像一个小老鼠一般溜进去了。
他可没有去打扰祖先们。
而是去的偏厢，这是平时放一些碗碟的地方，宋家哪家有什么喜事，都喜欢在宗祠外面摆宴，宗祠外面是打谷场，地方大，而且迎着宗祠迎着祖先。
他在这些碗碗碟碟之中翻了很久，才翻出了一个大碗。
“果然在这里？”
宋山两眼发亮。
碗呈莲花瓣。
表面上暗灰色，看似都是泥巴，其实是放久了，尘土覆盖，明珠蒙尘而已，只要洗干净了，就发现与众不同了。
这是一个汝窑莲花温碗。
一个古董。
上一世，这温碗一直被埋没，一直到了二零零八年，丰家在外面做生意的一个族人，带回来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一个古董商，恰逢宋家一户人做酒席，请来喝酒，他发现了这温碗，而且悄然无声的带走了。
后来在西京一个汝窑莲花温碗现世。
宋山也是后来才从文物局的一个同事那里才听闻这事情，这温碗虽然色泽光彩皆不如在故宫里面的珍品，算不上国宝，但是也是宝物之一，卖出了三千万的高价。
他那时候也对古董有了一点兴趣，就去打听了一下，打听了之后，还通过文物局的朋友，结识了这古董商，这古董商喝醉了，才说漏嘴了，他才知道，这碗居然还是从丰盛村拿走了。
这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耿耿于怀。
所以当他想起了第一桶金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温碗。
第五章 省城西京
木雕厂的后面，有几个小平房，这是员工宿舍，三间房，住了十二个人，算是不错了，宋江住在最左边的房间，宿舍一共四个人，左右两边摆着上下床。
宋江的床在左边下位，一张草席，一张被单，还有一台小风扇，现在是六月，正值炎热，宿舍之中臭袜子脏衣服到处都是，都是一股股馊味。
“弟，坐！”宋江把宋山带进来，然后把床上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说道。
“江哥，你弟弟啊！”
宿舍另外几个工人已经起来了，正在往外赶，这时候木雕厂开工了，他们该上工了，而宋江负责开门，所以起的更早一点。
“嗯！”
宋江点点头，对着其中一个青年说道：“林海，你去帮我和师傅说一下，我弟弟来了，晚一点我再去上工！”
“好！”
林海是一个平头青年，平时看起来应该和宋江相处的不错，他点点头，几个人就走了出去。
“弟，吃早餐没有？”宋江倒了一杯水，问。
宋山的到来，让宋江有些措手不及。
这几天他虽然都在和师傅学雕刻那件工艺品，但是家里面的事情不是不知道，他也知道宋山因为生病，缺考了一天。
虽然平时宋江的成绩很好，在县一中的每次模拟考试都是全班前三，绝对是读大学的苗子。
但是缺考就是缺考了。
肯定落榜了。
本来他是想要请几天假回去一趟的，但是刚好赶工，这一件工艺品可是客人出了大价钱的，师傅亲自上阵，师傅这好不容易才显露一次真本事，他自然不想要缺席。
而昨天晚上，这件工艺品今天已经完工了，所以他正准备和师傅请假了，打算下午就回家，回家呆两天，好好和弟弟唠唠，看看弟弟的打算，如果弟弟真的打算继续复读，他也是支持的。
没想到一大早开门，弟弟就在门口了，还真让他意外。
“我吃了，妈做的粥！”
宋山把怀里面的温碗拿出来，对着宋江说道：“哥，你能帮我找一个礼盒吗？”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好东西也需要好包装。
“礼盒？”
宋江奇怪：“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装它！”宋山小心翼翼的把包着的那层纸剥开，露出了里面的温碗。
“这破碗还要礼盒？”
宋江撇撇嘴。
这温碗上面还有一层层尘土灰烬，宋山不敢擅自拿去洗，有时候一点点破坏，对古董来说，都是折价的，他不懂这一行，但是当初因为感兴趣也和一些文物局的朋友了解一下他们的保养工序，所以很小心。
所以满是灰尘的温碗，看起来就是一个破碗。
“这东西可是宝贝！”
宋山笑呵呵呵的说道：“哥，你去给我找个礼盒，我记得你厂里面这东西应该不少啊！”
“好吧！”
宋江很快就拿着一个木匣子进来：“这是前些日我自己做的，但是师傅说工艺不过关，就没用上，倒是挺合适你的破碗的，你先用着！”
宋山先在礼盒里面垫上一些旧报纸，然后才把温碗放进去，小心翼翼的盖上。
“哥，有空吗？”宋山这时候才问。
“咋了？”
宋江本能的问了一句，很快就先回答的宋山的问题：“我这边赶工刚刚完成，这几天倒是有空，我昨天晚上和师傅说了，打算请两天假，前天发工资了，我正想要带回去，待会一起回去吧！”
“不回去！”
宋山道：“你和我去一趟省城！”
“去省城？”
宋江闻言，微微皱眉：“山子啊，你去省城干嘛？”
他长这么大，也没去过省城，虽然雍市和省城就是隔壁，但是他真没有去过，甚至连市里面都只是去了一次，还是到了木雕厂之后，跟着师傅去的。
“赚钱啊！”
宋山理所当然的道。
这温碗是宝贝，但是雍市这个小地方未必有人认识，而且就算知道，也未必有人出得起价钱，好东西还得去西京，西京是西北中心，大城市，才有机会。
这第一桶金，必须小心。
他自己一个人出门，倒是不怕，但是九七年的西北，也没有这么安全，带上兄长，才是让他踏实。
宋江可不仅仅只是体魄好，还练过两年的。
读初中时候的宋江，还是一个中二病，武侠小说横行的时代，他可也有一个武侠梦，镇一中的门卫是退伍军人，学生打架的时候，露了一手，可把宋江给镇的一愣一愣的，硬是拜人家为师。
门卫大叔实在缠不过他，就教了他两手军体拳。
飞檐走壁的功夫没练成，但是倒是让他练出了一手纯正的军体拳，那门卫大叔都赞誉，说他天生就该去当兵，可惜西北不缺当兵了，宋江最后也没有能去当兵，不过这身手，寻常几个大汉还真拿不住他。
……
两个小时之后，宋江和宋山出现在玉都县长途客运站。
虽然宋山说的很不靠谱。
但是谁让宋江从小大就被宋山糊弄，在他心中，弟弟宋山是一个比他聪明的聪明人，是读书都能拿第一的高智商，弟弟说一，他从不说二。
所以他还是请了几天假，带着几百块工资，和宋山来了县长途客运站。
县里面就有去省城的长途车，倒不用去到市里面。
“有去西京的车票？”
宋江去买票：“最早几点啊？”
“有，十二点就有一班！”
买票的阿姨回答。
“多少钱一张？”
“三十二！”
“两张！”宋江递出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发工资就三百块钱，他一块钱都没动，卖两张票要六十多块钱，心里面还是有些心疼的。
买票的阿姨给了两张车票，然后找零三十六。
“山子，我都没去过省城，要去省城，我咋心里面有些打鼓啊！”坐在候车室，宋江摸摸脑袋，心里面有些忐忑，他这是没出过远门的焦虑症。
“我也没去过！”
宋山把木匣子抱着，目光有些苦涩。
心中补充了一句：这辈子我也是第一次去省城西京。
十二点，准时上车，上了车，两人按车票找位置，两个连着的位置，雍市距离西京不远，所以这是中巴，不是大巴卧铺，顶多四个小时就到了。
宋山坐里面，宋江坐外面。
人上齐了，车就开动了，向着西京而去。
这时候宋江才开口：“山子，这次落榜，你咋办？”
“不读了！”
宋山回答。
“你这是意外，要不……”宋江劝来一句。
“哥！”
宋山面容正色：“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复读，小妹就连高中都读不下去了，没必要！”
不是钱的问题。
是他不想去了，大学的生活，他享受过，他见识过，没必要在浪费时间走一趟。
“哎！”
宋江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自己现在也只是做学徒，赚不钱，一个月省下来，不过是两百多块钱而已。
下午四点。
车进入了西京的明渠车站。
“这就是省城？”
宋江感叹，下车一看，周围都是高楼大夏，雍市与其相比，就是小土坯而已。
“这就是省城！”
宋山也在感叹，心中加了一句：“九七年的省城！”
第六章 人靠衣装
宋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西京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是这个时代的潮流标准，是他没有见过的高楼大夏，让他兴奋的景象。
但是对于宋山来说，这西京依旧是落后的。
于二十年后的西京想比，现在的西京，还没有起步，甚至比不过沿海的一个普通城市的发展，街道，高楼，房屋，甚至公交车……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了都显得那般的怀古。
这就是西北的落后。
哪怕西京作为西北的首府，相对于沿海的发展，都是差距甚远的。
两人出了车站，顿时迎面上来一群人。
“两位小兄弟，要坐车吗？”
“你们去哪里啊，我送送你们，我车就在那边，很快的！”
“小兄弟，要住旅馆吗？”
“……”
车站最多的就是做生意的人，他们一看到有人下车，二话不说，直接见缝插针，一下子涌上来了，一声接着一声询问。
周围听着很多三轮车，摩托车。
这年头，出租车都少，哪怕是西京的道路上，也是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的成群结队，当然，作为西北首府，改革开放二十年，这道路上的小车也是蛮多的了。
带着宋江来，果然是好的，凭借着宋江魁梧如虎的身躯，他们很快就杀出了车站的重围，走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我去，还真可怕！”
宋江擦擦汗，这阵仗他可真是少见，虽然县里面的车站也会挤一挤，但是绝不会有这么可怕的现象。
“西京是这样的了！”
宋山看了看手中的木匣子，还好，这宝贝没碰到。
“我们现在去哪里？”宋江问。
“去找给地方睡觉！”
宋山抬头，看看天色，四点多，快五点了，太阳都落山了，再不去找个地方睡觉，这大晚上的就要流落街头了。
两人就附近原则，想要找个旅馆。
但是联系找了几个，宋江都嫌太贵了。
他就带着三百块的工资，车费就去了几十块，现在就这点钱了，得省着一点用，不然回去的车费都没有了。
宋山倒是不担心这点。
可他也不好明说啊，这时代和时代之间的思维，是有代沟的，用超前二十几年的灵魂去和这个时代的宋江交流，那是不理智的事情，那就由他去吧。
所以他们硬是走路走了七八里，都快天黑了，才在比较偏的地方找到一个小旅馆，三十块钱一个房间，双人房，洗澡都是公共浴室。
这一晚上下来，都让宋山腰酸背痛的，比在自己家睡还难受几分，习惯的后世的席梦思，家里面的土炕虽难受，但是有怀旧情感，倒是勉强能接手，可这破床，差点没把他的老腰折腾死。
不过这九七年的西京，安全还真不太好，幸亏宋山明智，把宋江带来了，这差点就进贼了，可宋江警觉，窗户才有点动静，他就好像猛虎一样飚起来，估计那个在窗户后面的贼也被吓得半死。
算是有惊无险，一大早起来了，那温碗还安然无恙的躺在了木匣子之中。
第二天早上，宋江退房之后，两人走出了街道，街道不远处就有一个做早餐的，主要是买馄饨。
一人吃了一碗馄饨。
这时候宋山才开始寻思找路。
昨天出了车站，没啥方向感，走着走着，一下子倒是向着外围走了，所以附近有些清冷，应该是市区边缘了，得进市区去。
这一次宋山是准备找一个拍卖行。
西京是一个历史底蕴很沉重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古董很多，古董贩子多，摸金倒斗的人也多，古董店铺更不少，但是宋山毕竟不是专业的。
这里面的道道不少，他可摸不透。
所以他找一个拍卖行。
一些大型的拍卖行对古董拍卖虽然在抽佣方面有些苛刻，但是行事光明，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小心一点不至于被坑。
宋山摊开了一张西京地图。
这是昨天晚上从小旅馆的小卖部卖的，这年头没电脑没手机的，想要找路，只能靠着手中的一张地图。
“青松街！”
宋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们在这里！”
“那我们去哪里？”宋江现在都摸不清楚宋山来西京干啥的，赚钱，西京的钱这么好赚吗，他现在只希望在钱花完之前，能回到明月镇上。
“去这里！”
宋山指了指，市区的朱雀路，旁边的大善寺是西京的古玩市场集中地。
他知道西京的拍卖行不多。
但是上一世他倒是听文物局的同事说过几个，有一个倒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好像叫宝方拍卖行，在未来倒是名声很响亮，听说在华国不少城市都有分行，是国内一等一的拍卖行。
就是不知道九七年的现在，这宝方拍卖行有没有，他也没去关注一个拍卖行的建立时间。
“有点远啊！”宋江考虑了一下，道：“这得走到下午了！”
“坐车！”
宋山说道。
“太浪费了！”宋江有些犹豫。
“坐车，我出钱！”
宋山二话不说，截了一辆车，不是出租车，是摩托三轮车，问了一下去大善寺多少钱，摩托三轮车时机斟酌了一下，说有点远，要收十五块。
宋山价都没讲，直接拉着宋江上车了。
宋江上车之后，还是脸黑黑的，这弟弟不一样了，以前比自己还死扣死扣了，现在花钱都大手大脚了，十五块啊，他一天都赚不了。
宋山挤一下宋江魁梧的身躯，撇撇嘴，西北不是沿海，沿海哪怕是农村，在这九七年恐怕都不会计较十五块钱坐车的事情，可这西北农村，十五块很管用了，终究是太落后了，眼界太窄，想要发展，首先得解放思想，敢去想，才敢去做，任重道远。
进入了市区，小车越来越多，看着宋江有些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哪见过这么多小车啊。
很快到了朱雀路，也不用到大善寺，他们就下车了，宋江想要给钱的，但是宋山直接递了一张天蓝色的四人头上去。
“你哪来的钱？”
宋江问。
“爸给的！”宋山如实回答，宋江也没说什么。
走进了繁华的商业区，到处的店铺让宋江有些应接不暇。
走着走着，看到一件装饰还不错的服装店，应该不是什么牌子专卖店，但是在九七年来说，这样的装饰，应该是很少有的。
宋山看看自己和宋江，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校服的短袖，一条中裤，布鞋，而宋江，黑色短袖，凉鞋，军绿色中裤，两个活脱脱的土鳖子。
他直接拉着宋江进了服装店。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从服装店出来，宋山身上的一百多块钱全部不见了，宋江也只剩下八十块钱了。
但是两人却改头换脸了。
虽然宋江苦兮兮的脸，但是精神却焕然一新。
他们穿上的都是白色衬衣，而宋山的是休闲裤，运动鞋，活力精神，而宋江的是一条黑色西裤，还有一双皮鞋，在这个时代属于精英人士的行头。
这两身行头，差不多三百块钱。
不过人靠衣装这话说的还真不错，前一刻他们两个还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下一刻两人算得上是城里人了，特别是宋山，带着后世而来的精神，与众不同的气质，配上这一身潮流的运动装，谁看到他敢说他只是一个小农村的人啊。
第七章 宝方典当
“哥，你这是咋了？”宋山斜睨一眼，有些无语的看着宋江的垂头丧气。
这一身都市精英的行头，还是没把他的土包子气给洗掉，愣是让他左一下右一下的动作完美的破坏了，加上他那苦瓜般的脸。
宋江还是宋江，西北一个农村汉。
“这衣服这么贵，我这不是怕脏了吗？”宋江念念叨叨的道：“山子啊，干嘛花这钱啊，穿的又不舒服，好几百块，你哥一个月都赚不了，这日子好过不过了，再说了，现在咱的钱都不多了，就够车费回家了，要不……”
“哥，你别说话！”
宋山摆摆手：“接下来你就静静的做一个美男子就行了！”
要说宋家的基因还是不错了，兄弟姐妹们的模样都不丑，宋江长的高，一米九的个子，加上他那张耐看的脸，去演艺圈发展发展，或不定混一个军装小鲜肉来。
可这一张嘴，全露馅了。
果然，精英气质也不是那么好伪装了，还得养，接着培养。
两人出了服装店，直奔古玩街而去。
这西市的古玩街很凌乱，在宋山的记忆之中，好像这里要到明年，也就是九八年才规划成为了一个正规的古玩城。
走进街道，两边店铺很多，在地面上摆摊的更多。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现在算是盛世，古董渐兴，西京乃是历史古城，十三朝帝都，这里的古玩多不胜数，也算是这个行业的领头羊之地，比之燕京有过之无不及。
“小兄弟，看看我这字画，这可是好东西，郑板桥的画，便宜卖给你了！”
“……”
“来看看了，刚刚淘来的古玉，价值连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摆摊的声音是最大了，他们不同那些古玩店铺，他们是打一枪换一地，所以吆喝的最用力。
“这些都是古董？”
宋江没见过世面，在他理解的知识之中，古董可是很值钱的，怎么遍地都是呢。
“哥，别让他们骗了！”
宋山没好气的说道：“这里地摊上摆的东西，一百件都九十九件都是假的，真东西哪能在这里呢？”
这还是九七年。
所以还有百分之一是真品。
要是放到二零一七年，你走满一条街，未必见到一件真品，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假货满天飞，哪怕砖家都能分分钟打眼。
“这位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
一个蒙古汉子穿着蒙古特殊的衣服，听到这话，插上了一嘴：“这真东西还是有的，斗里面出来的，要不给你看看！”
“不用了，谢谢！”宋山摆摆手，他是卖东西了，不是来买东西的。
“哎呀，不意思！”
这时候左边人群一挤一下，一个身影撞向了宋山。
宋山躲避不及了。
“小心！”
但是宋江的动作必宋山肉眼看到的还要快，一个转身已经挡住了宋山的左边，一个手一个脚，轻松的把人给拦住了，这是一个比较瘦小的男子。
宋山这时候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的保护好手中的第一桶金。
“哥们！”
宋江这时候开口的，完全没有土包子的半点气息，冷冽而严肃：“你这手可别伸向我兄弟，不然我可会拧断它的！”
瘦小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灵动的手指已经被一个铁爪般的大手给抓住了，一阵吃痛，没想到摸不到鱼，还惹上腥味了，他感觉开口：“兄弟，意外，意外！”
宋江把手放开，退后半步，一双凌厉的双眼盯着瘦小男子。
瘦小男子比划了一下宋江的个头，再看看他的气势，感觉惹不起，灰溜溜的跑了。
“哥，他是贼啊？”宋山有些后怕，要说这么大的木匣子也摸不走，但是被他撞一下，要是摔破，可就得哭半天了，这第一桶金要是付之流水，他可真的无颜面对宋氏的祖宗和父老乡亲们了，这宝贝可是宋家的宝贝。
“嗯！”
宋江点头。
“你咋看出来的！”宋山有些奇怪了。
“他的手指很特别！”宋江说道：“做我们木雕师的，最注重的就是手指的稳定，我们有些时候要架着刀片来雕刻，训练上比他们这些做贼的苛刻的多了！”
他伸出之间的手指，指了指手指其中比较特殊的手指：“一般好像我这样的手指，食指和中指之间，老茧不少，而且即使长度不一也会习惯性平指的人，不是木雕师，就是贼，他这样的，肯定是贼！”
“我哥牛了！”
宋山感叹的道：“以后这不做木雕师，做贼也不错啊！”
“滚！”
宋江没好气的说道：“师傅教艺的时候，我们这些学徒都发过誓的，谁的手指敢用来摸鱼，门规是要被砍掉的！”
两人走了半圈，形形色色各种人，迎上来推销的，看到他拿着木匣子想要试探，都不少，但是就没看到一个拍卖行，这倒是让宋山有些的郁闷。
难道拍卖行不在这个区域。
倒不是一定要找宝方拍卖行，其他的也行，他本意来说，自己人生地不熟，而且对古玩这一行也没什么经验，找还是找正规的拍卖行，宁可让他们收取佣金，也不想和那些古玩店的老板都心眼，古玩这一行，水太深的，就你这样看着，说不定一眨眼的功夫都能让人掉包。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了。
他们两个都饿了，就在街口的档子那里应付了一碗羊肉泡馍，然后又回到古玩街了。
“这位大哥，我早上看你们来回几转了，找人还是找东西？”
他们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少年迎上来了。
“找地方！”宋山看了一眼少年，回答说道。
“五块钱！”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笑的很鸡贼。
“你要是能找到，我给你！”宋山不在乎几块钱，这一早上都在这里转糊涂了，他早就应该想到，找个地头蛇问问。
“你问！”
少年自信的道：“这附近几条街，不管是文玩，古玩，青铜器，字画，还是古币，无论什么店铺或者摊位，只要你能说出名字，没有我不认识！”
“哦？”
宋山有些怀疑，直接报上一个名字：“宝方拍卖行！”
“拍卖行？”
少年皱眉：“这里周围几条街可没有拍卖行啊！”
他想了想，道：“宝方店铺只有三个，一个是街尾的宝方玉器，一个是大善寺旁边的宝方古玩，还有一个，就前面，转一个小巷子进去，宝方典当！”
“宝方典当？”
宋山灵光一动。
典当？
拍卖行？
其实拍卖行这样的公司，下面多多少少都有不少典当行的，这是他们拍卖宝物的来源，一般拍卖只是在重要场合才进行的，但是在市面上都是以典当行来营业的。
“去宝方典当，带路，到了给钱！”宋山说道。
“好嘞！”
少年办事倒是迅速，带着宋山宋江走前面的时候向右转，走进一条小巷，小巷倒是不精辟，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地面上还有人在摆摊子，摊子上的古董比外面更有味道。
“就这里了！”少年停下来，指着头上的牌匾，说道。
“宝方典当？”
宋山抬头，还真是一个典当行。
他戳戳宋江，自己身上的两百块钱都花光了，就宋江身上还有点钱，宋江不情不愿拿出一张五块的，递给了少年。
“大哥爽快，我叫皇甫岳！”
少年手指谭一谭钞票，笑着说道：“日后在古玩街想找什么，可以直接找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宋山没他，径直了走进了宝方典当。
宋江还想埋怨两句宋山大手大脚的花钱，可还没说话，宋山就进去了也，也只好跟着进去，走了进去。
外面只是一条小巷，进了里面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古色古香的装潢，有点回到明清时期的感觉，正面上开着三个柜台。
在柜面上有一个旗袍美女当迎宾。
这时候典当行有些冷清，好像没什么人。
宋山倒是没有感觉奇怪，他曾经也听认说过，古董这行，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时都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可赚钱的时候，一单子能比得上一年的收入。
“两位先生，不知道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旗袍美女笑吟吟的迎上来，脸上的笑容很专业，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不违和，这迎宾水平放在后世都是不错的。
“姑娘，我有个古董想要出手！”宋山说道。
“这边请！”
旗袍美女早已经注意到了宋山手中的木匣子，听到宋山这么说，便把他兄弟引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这典当行设计有好几个这样的迎客房间。
第八章 三百八十万
宝方典当行的接待室。
这宝方的接待不错，这从头到尾，从旗袍美女引进来，一个鉴定师出来接待，从头到尾都很客气，最少没有要出现那种打脸的桥段。
“我姓赵，不知道你们要出手什么东西？”
鉴定师姓赵，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在鉴定这一行，他是显得年轻的，但是他也是有功底了，他十二岁开始接触这一行，做了十几年的学徒，宝方两年前开始建立，他被高薪挖过来，当坐堂鉴定师。
“这个！”
宋山打开了木匣子。
“这应该是老物件了！”赵鉴定师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来了。
“上面都是灰尘！”宋山道：“可以洗掉看看，我不太懂，就怕弄坏了，所以就没洗！”
“这样是对的！”
赵鉴定师眸光一亮，道：“好像古董这这东西，哪怕弄花了一点点，都会让贬值的！”
他带上的手套，拿着放大镜，用棉签挑开了一些灰尘，仔细的看了看，面色微微一边，喃喃自语：“这釉色……是北宋汝窑吗？”
他再仔细看看这碗：“碗口如莲花，莲花十瓣……不会那件宝物吧！”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了，他也鉴定不出来，这得老师傅掌眼了，不然看走眼了，他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小陶，快去请岳老爷子来，就说有件东西，我拿不住主意！”
他轻声的对身边的旗袍美女说道。
“岳老爷子？“
旗袍美女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去了。
“小兄弟贵姓！”
赵鉴定师把碗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放进木匣子里面，和宋山套起了近乎。
他略眼一过，就明白了，这两人相貌相差无几，看似兄弟，但是做主了明显是小的，不是大的。
“免贵，姓宋！”宋山让宋江进来之后就当一个静静的美男子，一切都由他亲自出面，他上一世好歹也宦海折腾的十几年，这打交道的事情，他可擅长。
“这东西，宋老弟是想要死当，还是活当？”
“什么是死当，活当？”
“死当就是直接卖给了典当行，活当就是你当了，还可以赎回去！”赵鉴定师微笑的说道。
“我听说宝方有拍卖行是吗？”
宋山试探性的问道。
“看来宋老弟懂行啊！”赵鉴定师说道：“我们宝方的确有拍卖行，但是上拍卖行都是宝物，而且抽佣比较厉害！”
…………
宝方典当行是一个老宅子，两个进出的院落，被改修过，前院装饰为典当的门面，后院是一个比较雅致的居室。
院中，两人品茶。
“洪大头，你什么时候跑来西京了，是在燕京混不下去了？”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一袭黑色的小西装制服，长发之家扎起来，显得干练而清爽，她调侃着对面的青年。
“方姐，这话说的可就冤枉了，我这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洪大头本名洪子扬，燕京洪家嫡系子弟。
“方姐，你都两年没回去了，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他有些苦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即使被发配来了西京，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气，明明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却实在让人不敢有丝毫亲近之意。
“想我，是想看我笑话吧！”方南衣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的。
“方姐这是啥话啊，我洪大头是那样的人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和方姐同进退的！”洪大头连忙发毒誓。
“得了！”
方南衣可没时间和他打太极：“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你姐忙得很！”
“姐，我家老爷子这不是快过大寿了吗？”
洪大头不敢二话，连忙说：“就想来你这里淘点东西，他老人家喜欢古董字画什么的，我也不懂，可姐这里多了，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不是求姐吗？”
“就知道你无事不等三宝殿！”方南衣说道：“洪老爷子大寿，倒是该送点好东西了！”
在燕京对她比较好的老人，也就那几个，洪老爷子算一个。
她把典当行的供奉都请来了：“岳老，最近收到什么宝贝没有？”
“老板，典当行最近倒是收到一些东西，但是都是送去准备秋季拍卖的，你想要什么？”岳老一身唐装，恭谨的回答。
“给一个长辈的寿礼！”
方南衣说道。
“寿礼？”岳老想了想，说道：“有一副字，唐朝的，没有落款，是临摹王曦之的笔法，作价也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太小气了！”
洪大头开口，他不懂古董，但是最少他知道东西是越贵越好的。
“岳老，赵师傅请你去一趟，说有件东西，他拿不定主意！”这时候旗袍美女走进来了。
“赵宇都拿不定主意，那应该不简单啊！”
岳老闻言，轻声的说道。
赵宇是他见过比较有天赋的人，有扎实的基础，也有谨慎的眼力。
“老板，我先去看看！”岳老说道。
“一起！”
方南衣也站起来了，能让岳老出动了，起码都是能上拍卖行的物件，她这个老板自然也想看看是什么宝贝。
“我也去！”洪大头也兴趣来了，跟着走出去了。
……
一行人来到的接待室。
“岳老！”
赵鉴定师连忙恭谨的对岳老行礼，这是尊敬的礼数。
“小赵，东西呢？”岳老的性子比较急，他是想看看什么东西能让小赵都摸不透。
“在这里！”
“这是？”岳老第一眼就看出的形状，他戴上的手套，把碗拿起来，虽然很多灰尘，但是能轻轻的抹去一些，看到真容：“天青釉！”
“应该是北宋汝窑的！”赵宇说道。
“是北宋的物件，也是汝窑的！”岳老点头：“但是是不是传说的物件，还要把这上面的灰尘泥土都去掉，仔细的看看才行！”
他说着抬起头，目光看着宋家兄弟：“这是你们的东西！”
“是！”
“要当，还是要卖！”
“卖！”宋山很直接的道。
他需要第一桶金，也没有想要赎回来的意思，对于古董，他本身不太感兴趣，或许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有过兴趣，但是绝没有收藏的念头。
“我现在去土，没问题吧！”岳老道。
“当然！”
宋山点头，人家是专业了，自己还在这里看着，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岳老当场开始操作起来了，其实用水洗是最简单的，但是有些黏土一旦揭开，是会伤的上面的釉色的，他用棉签沾水，然后一点一滴的去掉灰尘，然后又用棉签点上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药水，把那些黏土慢慢的抹掉，丝毫没有伤到上面的釉色。
这过程足足用了半个消息，一个汝窑莲花温碗就浮现在出来了。
“这是？”
方南衣做这一行的，虽不是专家，可一些知识她也是有的，看到这清洁之后的碗，她很快就想起的去年曾经吃亏的那个物件，她走上来，隐晦的向着岳老问一句：“岳老，这是汝窑莲花温碗？”
“嗯！”
岳老点头，然后开始仔细的看，仔细的观察，用放大镜把每一寸的釉色，碗底，碗口，都看的很仔细，半响之后，才说道：“是正宗的物件，比不上故宫那个，但是也不差去年在安和拍卖行拍卖出去的那个，老板，这东西拿下来了，秋季拍卖就有盼头了！”
方南衣雷厉风行，她直接走上来，看着宋山，道：“小兄弟，我是这里的老板，方南衣！”
“你好！”
宋山伸出手：“在下宋山！”
“宋兄弟，你能找上我们宝方典当，是我们的荣幸，你既然要卖，我给你两个方案，一个是送去拍卖，但是要等一段时间，当然拍卖是要抽佣的，而且佣金不小，另外一个方案，我们典当行可以直接出价买下来，你可以选择！”方南衣微笑的说道，她的笑容即使宋山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美女的宦海老将都有些走神了。
美女有十分。
这方南衣在宋山这里，可以打九点五分了，属于祸国殃民一类的美女。
这不，宋江都有些低下头了，在这美女面前，实在是自卑。
“如果典当行买下来，你们出价多少？”
不过宋山很镇定，没有被这女子的气势给压倒，很直接的问。
方南衣倒是对这少年的镇定有点刮目相看，他回答说道：“一百万！”
“噗！”
宋江是想要很安静的当一个美男子的，可这一口茶还是喷出来了，一百万，他没听错吧，这破碗居然值一百万，一定是我听错了。
宋山却面色不该，淡然如斯的道：“方老板看来是欺负我不懂行价，我不找那些古董店，就是怕给他们欺负，还以为典当行会正规一点，倒是没想到，该欺负外行人的还是会欺负的！”
“看来是懂行的！”
方南衣连脸都不红，笑眯眯的道：“是我唐突了，这样吧，如果你直接卖给典当行，我出价三百万，这可是不二价了，或许上了拍卖，会贵一点，可算掉了抽佣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了！”
“三百万？”
宋江感觉直接疯了，今天一定是在做梦，一百万，一下子有三百万，难道不是钱吗？
“三百万？”
宋山倒是微微皱眉。
这的确是一件古董，但是古董的价值要收藏的，十年后或许能卖出三千万，但是现在多半也是这个价格了。
“三百八十万！”
一个突兀般的声音响起：“小兄弟，这东西三百八十万转给我，不用抽税，不用抽佣，立刻转账，马上拿到钱，如何？”
第九章 还是要猥琐发育啊!
“洪大头，你是想要找死吗？”方南衣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懂不懂行规？”
“方姐，我有不是这一行的人！”
洪大头走上来，狗腿子般的笑容浮在脸上，道：“况且，我那敢和你作对啊，要是其他东西就算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但是这温碗可是老爷子的心结！”
说着他有些叹息起来了：“爷爷他几次去博物馆，都去看它的，好几次想要借出来观摩一下，可你也知道了，那馆长叶老头可是他的老对头，他一辈子不服输，他那开得了口啊！”
他祈求的道：“你看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让给我吧！”
他不懂得古董，但是他就认得这汝窑莲花温碗，故宫博物馆里面有一个国宝级的温碗，可远观，可远观不可近玩，他家老爷子特别喜欢，一直想要玩耍一下，都没有机会，所以他也记在心中了，可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啊。
“你……”
方南衣有些气结，但是他也知道洪老爷子的心结。
“算了，你有钱挥霍，那是你的事情，老娘还不拦着你作死！”
方南衣想到洪老爷子对自己的照顾，几年前要不是洪老爷子和几个老爷子出面保下她，她就走不出京城了，想到这里他也就心软了：“给你可以，但是你要把温碗借给我们拍卖行秋季拍卖做噱头，不然免谈！”
“行！”
洪大头满脸笑意的应下来了。
这时候洪大头看着宋山兄弟：“兄弟，三百八十万，卖给我，怎么样！”
“好！”
这都不用商量，宋山直接应了。
有人出高价，当然是卖了。
这绝对是最高价了，按照他对眼前那个精明的说不过去的女人的印象，这价格说下去，也不会再高，就算送去拍卖，也不一定能高价。
半个小时之后，宋家兄弟和这个叫洪子扬的青年走出了宝方典当行，去了一趟邮政银行，当场转账，三百八十万进入了宋江的存折之中。
宋山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存折，这年头，用存折的比较多，而且在农村来说，百分之九十都是邮政银行的存折。
也幸好这个洪子扬的面子大，不然这三百八十万的转账都需要很多手续，现在十几分钟就直接搞定了，可谓是高效率。
“三百八十万？”
站在门口，宋江看着存折里面的数字，他久久回不过神。
三百八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这恐怕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他师傅可是木雕师之中的大师人物，出一次手，最低都有几千块，那可是他的目标，他幻想着日后自己成为木雕大师，全家就不愁吃喝了。
可一下子三百八十万进入了自己的户头，他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得需要雕刻多少作品，才能赚到啊。
“宋小弟，日后还有什么宝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洪子扬出了银行，留下了一张名片，上面是洪氏国际贸易明珠分部总经理的头衔，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就上了一个小车，匆匆离开了。
“一定！”
宋山对于能给他第一桶金的这个青年，倒是也有一个印象，微笑的回应。
“快三点多了！”
宋山通过窗户，看了看银行里面的钟表，这才对宋江说道：“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时候还有没有车回玉都县难说。
但是回到雍市的车肯定有。
宋江好像没有听到宋山的话，不作回答。
“哥！”
宋山又叫了一声。
宋江才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山，喃喃的道：“弟，我们有三百八十万，是吗？”
“你存折上不是看到了吗！”宋山微笑的道。
这是大起大落的表现，宋家穷的叮当响，突然有一笔如此巨款，也难怪宋江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了。
“三百八十万！”
宋江的反应弧线也就这样了，他在感叹：“我们的小厂，也就是价值十几万而已！”
“那就把它买下来！”
宋山财大气粗。
“买下来？”宋江跟不上宋山的节奏了，楞了一下：“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宋山说道：“我们有钱，哥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最杰出的木雕师，买下木雕厂了，厂里面的老师傅还敢藏着捏着他们的技艺吗？”
老师傅的技艺，除非传给关门徒弟，其他门徒都是打个折扣的。
“这个……”
宋江有些异动了，要是当老板，能让几个老师傅都把技艺传给自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哥，三点多了，要不我们在西京找个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宋山也不刺激他的，轻声的说道。
“住什么？”
宋江还是宋江，并没有因为三百八十万的巨款而变得轻飘飘的，找个朴实的西北汉子有着抠门的本事：“这西京的酒店多浪费钱，现在回去，应该还有车回玉都！”
说着他们赶去的汽车站，就近原则，也没有旨意要回到之前的长途客运站，附近就有一个长途车站。
走十几分钟，转角就是了。
进站，买票。
到玉都的车没有了，但是有回到雍市的，四点三十分是最近一班，走的是秦州市，路过雍市。
所以他们卖的回到雍市的车票，这车票便宜很多，二十五块钱一张，两人就是五十块钱。
车到站了，提前十分钟上车，上车找位置坐下来之后，宋江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冷静下来，他把存折一直捏在挎包的小袋子里面，这是他平时的工作包，他捏的死死地，生怕那存折跑了。
宋江倒是很平静，第一桶金到手了，他在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他的本意是修路。
三百八十万，这绝对是巨款，打通那条山路是可能够了，请购机，请推土机，请车拉泥，请工人……算尽了这些，预算是足的，毕竟在这年代的而人工也很低的。
但是如果想要修建一条从村里面出来，一直穿过大山，越过明山村，越过小林场，直接驳接上炎水省道，的水泥路，最起码十几公里，恐怕这点钱还不够。
可不修这条路，打通大山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路太难走，也是问题。
要么一步到位，要么不去做。
这倒是让他苦恼。
“想要做农夫，好好在家耕田种地，还是要猥琐发育啊，不然资本不足啊！”
宋山开始挠头，该怎么来钱了，他有本钱，可以钱滚钱的技能叫做生意，可走仕途他还有点经验可说，做生意，他是这块料子吗。
想着想着，他就歪着脑袋，瞌睡过去了，嘴角还留着两串哈喇子，仿佛在做梦，这梦还是甜的。
第十章 要睡大街的百万富翁
“山子，到站了！”浑厚有力的声音把宋山的梦给打破了。
“到站了？”
宋山睁开眼睛，朦胧之中看到了夕阳。
“几点了？”宋山揉揉眼睛，看到车上的人正在排队下车，便随口问了一句。
“六点三十！”
宋江抬头，看看车上挂着的一个小闹钟，直接回答说道。
从玉都去西京要三四个小时。
但是从西京回雍市，只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玉都离雍市也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太偏了，已经是雍市边疆了。
“六点半？”宋山看看外面：“还有太阳啊！”
现在是七月时分，日长夜短，晚上起码要到七点钟以后才会天黑，所以六点多回到雍市，才是傍晚日落，刚好晚霞遮天。
“快下车了！“
宋江叫喝着，便走出位置了，沿着车中间的通道向着前方的车门走去。
宋山在后面跟着。
“宋山？”
一个糯糯的声音从宋山后面突然响起。
“林夕？”
宋山回头一看，少女如画，白皙的长裙，白玉般的俏脸，一头乌黑的头发，带着林黛玉那般柔和的气质。
同学。
同班同学。
初中高中六年的同班同学。
“真是你啊？”
同坐一辆车，林夕比较早就上车了，而且坐的比较后面，没想到宋山也在这车上。
“你也从西京回来？”宋山问。
“是啊！”
林夕的笑容是那般的让人动人，她明月般的美眸闪烁一下，问：“高考之后，同学们聚餐，怎么不见你啊！”
“没脸去啊！”
宋山不好意思说自己那时候正在筹备自杀要挟爹妈要复读。
今天已经是七月十六，九七年的高考和后面的高考时间不一样，在七月七八九三天，高考之后必然有一次同学聚会，这叫分别之前的离愁。
但是宋山缺席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林夕也知道宋山缺考一天，就算他平时是学校的尖子生，成绩再好，也好不到那里去，本科都基本上是上不了，心情肯定低落。
“还能怎么办！”
宋山脸上有一抹笑容，并非苦涩，而是开朗：“回家，种田！”
这是真话。
“你说什么胡话呢？”林夕娇嗔了一声：“不是说要考人大吗？”
她报考的就是人大。
他们的梦想都是人大。
宋山抬头，看着看着林夕明媚的俏脸，一时之间感概万千，不禁有些挠头了。
上一世，这是初恋，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暧昧一直都在，只是他们都是理智得让很多成年人都汗颜的两个人，一直在比着学习，希望学习能让他们之间改变命运。
林夕今年就考上了人大。
而他，复读一年，也考上人大，一进大学，就确定了关系，为这七年的友谊画上一个句号，变成的情人。
那时候的他，刚刚进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直接泡上了二年纪的学姐，还是一个榜上有名的校花，惊动燕京无数学府，可他们毕业之后还是要分手。
林夕的梦想是出国。
在这个年代，国外一坨屎都是香，大学生皆以考托福，办签证，出国留学为光荣。
而他，还记得梦想，所以选择了回到雍市，回到那个落后的玉都。
梦想不一样。
分道扬镳是必然的事情。
“你们下不下车啊？”一个大妈超强的分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一丝丝暧昧的气氛。
两人一看，车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他们两个站在车中间的过道上，聊着已经不知道时间了，顿时脸都有些红润起来了。
他们赶紧下车。
“你一个人？”宋山环视了周围，微微有些皱眉，这是九七，不是二零一七，就算是二零一七，一个女孩子，还是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出远门，都有些危险，况且还是九七年监控根本没有普及的时代。
“我叔会来接我的！”林夕轻声的道。
“在哪里？”
宋山知道她妈妈好像是西京人，也没问她去西京做什么。
“应该在车站外面！”
“送你出去！”
两人的情绪从刚才开始，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宋山在沉默，林夕也在沉默。
顺着过道，他们向着车站外面走去。
这时候，夕阳已经渐渐的湮没，黑夜逐渐降临，车站周围的路灯都已经的亮起来了，映照这一些被已经黑夜湮过的角落。
“小夕！”车站外面，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在摆手。
“三叔！”
林夕迎上去。
宋山停下来了，站住了脚跟，看着她远去。
突然，林夕回头：“宋山，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什么约定？”
宋山本能的回答，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他的回忆一下。
“我恨你！”
少女愤恨的冲着离开了。
“约定？”
宋山的回忆很快就出现了。
“如果我们都考上大学，我就做你的女朋友，好吗？”那是初三，即将中考的时候，同样是一个夕阳的傍晚，明月中学的后山上，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许下的诺言。
“对不起！”
宋山忍不住刮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忘记你，哪怕是重生一世，哪怕过去了几十年，不应该啊。
“山子，做啥呢？”
宋江可一直都盯着弟弟和某个少女的互动，很安静的隐匿了，突然看着宋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说道。
“没啥！”
宋山讪讪的道：“脸上有蚊子！”
“那女孩是谁啊？”宋江变得八卦起来了，他下车半天，看不到弟弟，还想上去找，可一上车，看到弟弟和一个漂亮的不成话的女孩子在聊天，便又悄然的下车了。
“同学！”
宋山的回答简洁而精要，他为了防止宋江死缠烂打的询问，立刻转移话题，摸摸肚子，道：“哥，饿了！”
“去吃饭！”
宋江也很豪气，想到存折里面的三百八十万，他这一路上的心情都是兴奋的。
可他的豪气也是有限度的。
出了雍市东区长途客运车站，天已经黑了，车站周围倒是有不少饭店，可某人都嫌的要命，倒不是嫌不好吃，嫌贵，就找了一个路边摆摊了。
又是羊肉泡馍，两碗，吃的两人足够饱。
吃完饭之后，他们才惊起的发现一个事实，两人身上的身上，加起来也就只剩下五块钱，最重要的是，现在也肯定没车会玉都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雍市，他们正在面临一个睡觉的问题。
他们有三百八十万巨款。
但是身上只有五块钱。
这年头有ATM机，可很少，邮政银行全市也不知道能找出几个，而且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是宋江只有存折，还没有办银行卡。
“哥，我们睡哪里啊？”宋山一脸期盼的看着老哥。
“找个地方，蹲一晚上就好，明天银行就开门了！”
宋江没在意，说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我之前来过一次雍市，记得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园子，要不去看看，一晚上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我@#￥^#……”
宋山想要骂人。
他想过很多很多，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重生的第三个晚上，会流落街头，沦落到一个睡大街的流浪汉。
身怀三百八十万巨款，宾馆都能买下很多过个，却只能睡大街。
这人生的反转，让宋山有点接受不了。
第十一章 买个手机
“夕夕，刚才那男孩子是谁啊？”林建光有一辆大众，在雍市可算是小资产，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打量侄女，侄女从上车到现在，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了，眼睛还有些红润红润了。
“同学！”
林夕简洁的回答。
“就同学那么简单吗？”林建光道：“我看你对他是挺特别的！”
“三叔，你想问什么？”林夕收拾了情绪，看了一眼叔叔，有些叹气，这三叔对她好是好，比她爹她娘都上心，可就一个毛病，爱唠叨。
“呵呵，叔就问一下！”
林建光讪讪一笑，他从小就知道这侄女性格独立，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去玉都读书。
他们几兄弟都在雍市，在明月镇只有他们的老母亲守着老宅子一直不肯离开。
林夕从初中开始，就去了明月镇，跟着奶奶生活。
当然这也和林建光的大哥家庭有关，林建光的大哥林建中是一个教授，年轻的时候出轨了，和妻子离婚，法院判决的时候，林建中是净身出户，但是林夕判给了父亲。
不过林夕那时候刚读完小学，一声不吭去了乡下，跟着奶奶生活，从不见父亲一面。
“或许比同学特别一点吧！”
林夕看着窗外，声音有些迷茫。
少女的心，敏感如斯。
她能感觉，眼前的那个宋山，好像不再是以前那个宋山，宋山在她心中，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了人，那是一个愿意和命运贫穷斗争的人。
他绝不会甘心回到那贫穷的农村，当一辈子的农夫。
可……
“回家，种田！”
他就是这样回答了自己。
“夕夕，你这才高中毕业，还年轻，女孩子可要好好保护自己，谈恋爱可以，但是不可以太过分啊，千万不可以未婚先育，现在的孩子，可都比不上我们以前的那一辈人的……”
林建光开始了唠唠叨叨起来了。
而林夕却是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车外，看着车外路灯和霓虹灯的光芒，心中有些伤感，她不知道自己对宋山是什么感情，但是那种心跳的感觉是无法欺骗自己的。
可如果宋山放弃了复读，放弃的读书，那么他们的未来将会是两个世界的人。
…………………………
……
人总不能让一泡尿给憋死，宋家兄弟终究没有按照宋江的如意算盘走，还真不至于要找个公园，提前占位，流落街头的地步。
他们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宾馆，规模不大，而且不太正规的。
就是私人办的。
估计证件可能都是不齐全，有事情是可以商量的那种。
在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那般严格。
出示了宋江的身份证，然后宋山直接一点说明了一下情况，提出不交押金，但是保证明天交钱。
虽然那个守在门口的大妈看他们的眼神十分怀疑。
但是生意不好做，终究还是让步了。
这才让他们有了安身之所。
这一天的折腾，宋山洗完澡之后，很快就进入梦乡了，但是对于宋江来说，他是辗转难眠，他把那存折是贴身藏好，时不时会摸一下，生怕不见了。
三百八十万，这到底是什么概念，他现在都还模糊着。
长这么大，他记得手上拿到了最多一次钱，是八百块钱，那是家里面的全部钱，用来教他们是兄弟姐妹的学费的，最后还不够，他的初三的学费还是欠了半年的。
他闭上眼睛，很快就又睁开了，生怕一睡过去，这现实反而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就这样，他硬是抗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宋山起来了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熊猫眼，黑乎乎的，挂在某人的脸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哥，你这一晚上做贼去了吗？”宋山问。
“哥怕存折丢了，不敢睡！”宋江回答。
宋山顿时拍拍额头：“哥，这是存折，不是现金，存折丢了，没有密码，也取不到钱了，你怕什么！”
“可要是别人知道密码了呢？”宋江说。
这话宋山实在是接不了。
洗刷完了之后，宋山让宋江去取钱，还要带上那个羁押的身份证，他自己当成人质，压在了宾馆这里，不然那守门的大妈，绝对不让他们兄弟走出半步。
邮政储蓄不远就有一间。
九点钟开门，宋江只是用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取了多少？”
“三百块！”
“三百块？”宋山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果然土豪没这么好养成的，某人有百万身家，还活在三百块工资的时代，拿着三百八十万的存款存折，去取三百块现金。
宋山在考虑那邮政工作人员的心理阴影了。
宋江一边回答，还把三张四人头，还有存折，还有一个新办的银行卡都拿出来：“他们对我好热情了啊，还主动给我办了这张卡，说只要以后只要这张卡就能取钱了！”
“就你这存折上面的钱，他们能不热情吗？“
宋山把银行卡拿起来看了看，他记得是华国91年才开始普及银行卡，不过现在还没有银联，这银行卡只能用在邮政储蓄的ATM，而且就算有了银联，这邮政现在也还不是银行，只是储蓄而已。
宾馆还是三十块钱一晚上的房费，不过宋山出门的时候，直接甩了五十块钱给宾馆大妈，这一晚上的收留，他还是很感谢的。
这倒是引起某人的小心思了，直呼宋山太浪费。
顿时开始唠叨的模式。
看来这土豪养成有些艰难，但求不被他的抠门给同化了就行了，宋山在心中如此安慰了自己。
出门左转。
走了三分钟，正是宋江刚才取钱的邮政。
宋山走了进去。
“进去干啥？”宋江问。
“取钱！”宋山回答。
“刚才不是取了吗？”
“现在再取！”
三百块能干啥，买点东西回家都不够了。
宋江存折上的数字就是资本，这样的身家，放在沿海城市来说，或许不足为道，毕竟改革开放二十年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千万身家都是最少的，但是在雍市，算是富豪级别了，这样的大客户，对于邮政来说，可是要留下印象了。
这刚走没多久，又回来了，自然认得，所以很快就有人迎上来了，是一个前堂经理。
“宋先生，不知道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经理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笑的很谄媚，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宋江这种客户，能在存折之中留下三百八十万的数字，一般雍市富豪都没有这样本事，就算有，也不会存在邮政，而且存在哪些银行之中，这样转动比较快，邮政的转账比较麻烦。
“取钱！”
宋山代而回答。
大款还是有优待了。
办事的效率都迅速很多。
大额取款需要预约，所以宋山只取了一个经理报上来最大的数额，五万块而已，这都能让宋江目瞪口呆很久很久了。
最后宋山又让经理为宋山用宋江的身份另外开了一张银行卡，然后转了一笔钱进去。
主要是宋山自己现在还没有身份证，不然就不用这么麻烦。
其实他已经可以办理身份证件了，只是之前没在意，一直盯着高考，根本不去办理，这回去之后得把身份证办出来。
现在一共两张银行卡，都是宋江的名字，里面都有钱，一张宋江用，一张宋山用，这样比较方便。
出了银行之后，宋江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挎包，如果说存折的数字给他的是震撼，那么真金白银的五万块钱给他感觉是紧张，生怕有人抢了。
“我们去哪里？”
宋江问。
“去买个手机吧！”宋山想了想，说道：“玉都也不知道有没有手机买，还是在雍市买好！”
“买手机？”
宋江楞了一下：“就是那种寻呼机吗，还是大哥大？”
现在县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用寻呼机了，他还见过市里面不少人用大哥大的。
“都不是！”
宋山摇摇头，他可不会带个哔哔机在腰上叫半天，更不会带个砖头。
九七年，当然是买摩托罗拉了。
那种大砖头都要淘汰了，现在应该用的比较多的是摩托罗拉的手机，天线外置，比较复古，再晚两年，就该是诺基亚内置天线的那种。
在市里面的一个摩托罗拉的专卖店。
宋山直接花费了一万多大洋，一个七千八，一个六千五，卖了两个摩托罗拉手机，一个直板，今年出的，另外一个翻盖，去年上市的，拉出天线，打电话的信号还是蛮好的，就是话费会贵很多。
第十二章 赔不起,但是我买得起啊!
买了手机，自然就挑号码。
九十年代是移动的天下。
移动九六年实现全国漫游，还提供国际漫游服务，就是漫游费贵了一点，两个号码都是139开头了，这是移动全球通最先的码号，到了二十年后，这一批电话号码可是宝贵了。
两个号码，各自存了两千块钱进去。
这年头不仅仅手机贵，养一个手机也贵，打电话要钱，接听电话也要钱，要是打漫游服务，能把你打穷了。
把手机搞定之后，早上十一点多，宋家兄弟上了返程玉都的客运车。
宋山倒是想在雍市买点什么礼物，好不容易发了一笔横财，怎么也要和家里人分享一下，可耐不住身边有一个抠门的老哥，这个嫌贵，那个感觉不实用。
最后什么也没买到，直接就上车回家了。
坐的是小巴车。
从雍市到玉都的小巴，半个小时有一趟车。
老实说，大巴车还有点舒坦，可这小巴车坐的贼不舒服了。
前排因为满载了，没位置了，只能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这条路又颠簸，上上下下的，一会能蹦起来，这比做过山车还来的刺激。
“哥，我要买车，回去就买！”
宋山被颠的想呕吐了，于是乎财大气粗的叫嚣着。
“买啥车啊？”宋江稳如泰山，任凭颠簸，屁股片刻不离桌椅，手中把玩着手机，这只有简单功能的手机是在他眼中一切都显得新奇。
“大众！”
宋山倒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他这点身家，养台大众还可以，于是乎说道：“桑塔纳吧，比较合适经济，要不捷达也行！”
“啥牌子，没听过啊！”
宋江直白的问：“摩托车有着牌子吗，我听说这豪爵才是最贵了，要好几万呢，其实不用珍贵的，镇上那最贵的摩托车才七八千块钱！”
说着，他还扬一扬手中的手机，道：“你要不买这手机，不久可以买一辆摩托车了吗，摩托车多威风啊，开回村子里面，保证乡亲们都来看！”
宋山没法接话了。
不是几年的代沟，是整整二十年的代沟，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一个时代的沟渠横在他们兄弟之间，这是真没法去找一个共同话题了。
回到玉都客运站，也就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用了大概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下了小巴车，客运站的摩托车载客的比较多，还有一些自行三轮车在等待，客运站周边也是一个市集，载客的，买卖的，声音吵杂，热闹的很。
“弟，回家吗？”宋江问。
“去看看姐吧！”
宋山想了想，说道。
他姐姐宋锦也是读到了初中，没有上高中，就辍学了，在县里面当服务员，工资倒是比宋江好，但是宋江是学艺的，她是纯碎打工的。
……
玉都是雍市比较落后的一个县，但是改革开放二十年，这股改革之风也吹到了玉都，个体承包经营的老板并不少，还是有一批人先富裕起来了。
叶大福就是其中一个。
他今年三十出头，以前只是接替父亲职位的一个红旗机械厂的工人，国企工人下岗狂潮，他乘胜这改革之风，开办大福饭店，凭借着关系，倒是做的风生水起。
不过他最近有一个烦恼，看上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些的烈性啊，看来得用点手段才行。
下午，饭店没开市，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锦儿，你说咋办？”叶大福坐在位置上，人如其名，显得有些发福了，他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着宋锦，把手中的大哥大直接往哪里一横，道：“我这好不容易才买来的电话，可都让你给砸了！”
“老板，这不是我……”
宋锦穿着服务员的制服，站在那里，仿佛受训，她长的有点高，面容姣好，不算小家碧玉，但是绝对是英姿飒爽，有点西北女子的烈性气质，可其实她的性格很内向，这时候很委屈，只能胶着双手，咬着牙。
她想说，这不是她碰到摔下来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双双眼睛仿佛在控诉着她，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锦儿啊，我也不想为难你，我这手机在市里面买，五千块钱！”
叶大福笑眯眯的道：“你要赔，那就算了！”
“老板，这不是我摔的！”宋锦鼓起勇气辩驳。
“宋锦，大家都看着呢！”
一个领班制服的女子站出来，指责的说道：“老板的手机就放在这里，这桌子就是你收拾的，不是你是谁啊！”
“我没有！”
宋锦倔强的说道。
“还不承认，那报警吧！”领班女子三十多岁，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些泼辣的说道。
“报警就不用了，小事情而已！”
叶大福笑眯眯的道：“既然锦儿说不是她摔的，那就不是她了，我相信锦儿，就一个手机而已，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了！”
宋锦松了一口气，还有有人相信自己的。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老板。
叶大福心里面得意，小丫头片子，我就不相信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宋锦，还不多谢老板！”
领班女子叫嚣的道：“要不是老板大气，我就报警了，你可得蹲班房了……”
“谁蹲班房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看到宋家兄弟从外面走进来，宋山一脸煞气，宋江沉默冷厉，那阴鸷的气息让好些人都有些胆寒。
“我还真想知道了，谁能让我姐蹲班房！”
宋山阴晴不定的声音带着煞气。
官场上，讲究是笑脸迎人，哪怕是敌人，迎面也要笑，养成一种荣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才能在官场高升，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生气了。
但是回到这个时代，他是第一次爆发这样的煞气。
“你是什么人？”
服务员收银都是女子，但是穿着后厨服饰的可有几个青年，看着到这一幕站出来表现表现。
但是一靠上来，就被宋江直接撂倒了，宋江那身手还真是刚刚的，一手擒拿，三招解决三个青年。
“哥，弟！”
宋锦眼眶红红的，本来就委屈，看到自己的亲人，就更加委屈了。
“姐，你率了他们的手机？”宋山上前，问。
“没有！”
宋锦咬着牙，坚决的说道：“不是我摔的！”
“原来是锦儿的兄弟！”
叶大福之前有些阴沉的脸容也张开了，锦儿是农村出来了，她的兄弟不就是两个土包子吗，好解决。
“就是这块砖头！”
宋山上前，斜睨了一眼叶大福，指着摆在台面上的大哥大，阴沉的问。
叶大福，上一世没有能早点收拾你，让你连累我姐一生，这一世，我慢慢和你玩，不把你玩的家破人亡，破产清盘，我就不姓宋。
“小事情而已，其实……”叶大福的话没说完。
“砰！”
宋山直接把那砖头仍在地面上，狠狠的砸下去的，这大块砖头顿时四分五裂。
“你……”叶大福面色涨红，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买来的手机，今天只是想要当道具而已，可没想过真砸，顿时气急败坏：“这手机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
宋山直接甩出五千块，五十章大额一百块钱直接砸在了叶大福的头上：“但是我买得起，这算是我买的，叶胖子，你再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让你好看！”
说着，他转过身，拉着宋锦走了：“姐，走了，人家在给你下套，这活可干不了！”
第十三章 工人闹事
幸亏这时候是饭店下午休市，还没什么人，大堂上只有饭店里面的人，但是这洒落满地的五千块蓝幽幽的人民币还是有些震撼的，让一些服务员都睁大眼睛。
当然叶大福威慑力在哪里，他们还不敢去捡，只敢窃窃私语。
“这宋锦平时穷嗖嗖的，连两块钱护手霜都不舍得买，怎么有个这么豪气的兄弟啊！”
“谁说不是，五千块钱就这么咋砸了。”
“不过干活的漂亮，我要有这样的兄弟就好了，不过这叶胖子如意算盘落空了！”
“宋锦这么漂亮，他早打主意了！”
“……”
小声的讨论还是有些落去了叶大福的耳朵里，让他面色更难看了。
“老板！”领班女子走上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叶大福阴沉的脸：“这宋锦不识抬举，要不我们报警！”
“滚！”
叶大福站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哆嗦了，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砸钱，赤裸裸从羞辱感，让他有些癫狂。
众人顿时都不敢言语。
“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开市！”
当然他也没有失去理智，一个能砸出五千块的少年，他可不敢小看，看来之前他有些小看宋锦这小浪蹄子了，可在这玉都，他们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是！”
众人连忙点头，开始去收拾起来了。
叶大福这才一张一张的把钱捡起来，他是铁公鸡，这钱虽然砸了自己，但是好歹能赔偿自己的损失，要不损失了好一个大哥大，那就真的要哭了。
…………………………
宋锦被宋山拉着离开饭店，走出门口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弟，那不是手机不是我砸的！”
宋山闻言，不禁有些苦笑。
他这姐姐，还真是小白兔，丝毫没有西北女子的泼辣，这时候还纠结这事情，根本不重要的好不好，难道她看不出来，这局就是做给你的吗？
“姐，没事，我知道不是你，这样的破砖头下次我买一个给你砸就是！”宋山说道：“不过这里饭店不能做了，这叶胖子居心不良，我们去你宿舍，收拾你的东西，然后回家去！”
“弟！”
她闻言，唰的一下，挣扎开了宋山的手，轻声的道：“不可以的，这份工能赚不少钱，咱妈说了，你要复读，得需要钱，姐待会回去，求求老板……”
“姐，难道你就不奇怪，我这五千块哪里来的吗？”
宋山拍拍额头。
“对啊，你这钱哪里来了？”宋锦迅速紧张起来了。
“你这反应弧度还真有点奇特！”
牧景无语。
他这姐姐不应该生在西北，典型的江南女子，柔弱，逆来顺受，心中却永远都拥簇一缕光明，所以她会纵容坏人变得更坏，上一世，正因为她的包容，才养成了叶大福不可一世的性格，也造成了她一生的悲剧。
“锦，事情待会再和你说，现在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家！”这时候木头般的宋江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句号，不容反驳，。
还真别说，身为长子的宋江在家里面有这样的说服力。
这不，他一开口，宋锦就没质疑了。
大福饭店的员工宿舍也在不远处，宋锦没有什么东西，收拾几件衣服，就一个普通布包，跟着两兄弟就离开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叶大福就在远处看着，他可不敢过来，因为有一尊铁塔般的宋江在哪里，怕挨揍，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小的青年。
“小猴，你去给我摸摸宋家兄弟什么来头！”叶大福阴沉的道：“敢用钱砸我，我看看你们有多少钱，这次我玩不死他们，不姓叶，那女的你可别动，那可是我相中的！”
“好嘞！”
瘦小青年点头而去。
……
“哥，要不去我们买一辆摩托车？”宋山提议说道。
他不想走路啊。
走路很凄凉。
回镇里面有车，可回丰盛村的没车，山路的确很崎岖，但是这不是十几年前了，十几年前只能走栈道，现在的山路政府曾经修筑过，有点技术的含量，倒是能让摩托车走一趟。
但是这样的山路估计走几趟，就能把一辆摩托车给折损了，所以一般有钱也不敢折腾。
“买！”
宋江难得变得大方一次。
宋山其实也是对症下药，要是其他东西，宋江绝不会这么大方，但是宋江心中对摩托车绝对是羡慕已久的，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没有这么老成，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没有太大的理智的。
不过宋江还是宋江，抠门是肯定的：“不过我们回镇上去买吧，我听说有些旧的很便宜的，可以去修理铺看看！”
“旧的？买一辆二手的？”
宋山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们怀着三百多万，不说买小车，买个摩托车，要买二手的？
“弟，虽然我们有点钱，但是要省着用！”宋江以大哥的名义，语气深长的教育弟弟，不能培养弟弟这种大手花钱的毛病。
“哥，你们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宋锦刚才偷瞄了一下，宋山的挎包布袋里面，都是钱，她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吓得她小脸都发白了。
“回家告诉你！”
从市里面回来的时候，宋山和宋江商讨过，这事情不能拿出去说，财怕露，人怕名，最多只能说宋家发了点小财，不过家里面可以告诉的。
“还我们血汗！”
“我们要发工资！”
“我们要吃饭！”
三人沿着正街走，突然之间听到一阵阵的叫喝声音，很是热闹。
“前面做什么？我去看看！”
宋山上前一看，原来是县政府门口。
县政府的门前积聚了很多工人，这些人应该就是传说的国企工人，正在暴力游行，讨要工薪。
九十年代，国企改革是一种浪潮。
有人下岗，有人被下岗。
七八十年代的铁饭碗，在九十年代，已经失去了荣耀的光辉。
“这个阵仗，只有国企工人才弄的出来，他们是哪一个厂子的？”
宋山看着这些激动的工人，又想起了这是九七年，好像想起一件恶劣的事情，突然开口问。
“应该是玉都榨油厂的！”
宋锦回答：“他们好像停工了，发不出工资，都在这里堵了半个月门口了，天天都来！”
“玉都榨油厂？”
宋山顿时响起来了：“玉都大豆油！”
这可是玉都的一个地方牌子。
火红火红的一段时间，听说这牌子还销售整个西北，是玉都县的优质国企产业，明星企业，熬过了九十年前初的国企倒闭潮，一枝独秀峥嵘玉都。
可好景不长，市面上突然出现玉都油吃死人的流言，一下子把玉都油给打垮了，玉都榨油厂也因此而没落。
数百人的大厂子，一下子出现问题，这么多国企工人，政府都吃不消。
最终在九七年八月的时候，对，应该是八月，因为工人激动和政府交流人员冲突，而酿成的一个大事故，造成一死十三伤。
他最后记得，因为这个事故，这厂子成烫手山芋，是被雍市的私企收购了。
可是被收购之后，居然还比较神奇的起死回生。
在二十一世纪，玉都大豆油可是造就了一个雍市富豪的亿万身家，在西北这个地方，都小有名声。
“哥！”
宋山心血来潮，有些激动的说到道：“我们不回家了！”
“不回家，干啥！”
“干生意啊！”
宋山变得干劲十足，道：“虽然我们有不少钱，但是我们也不能坐食山空啊，我们得学会做生意，要以钱滚钱，以钱生钱！”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机会，他必须把握好。
现在他这点钱，看起来不少了，但是如果想回家种地，回去实现他对丰盛村的誓言，还不够，丰盛村太落后，太贫穷，他得继续发育，最少把自己弄得千万身家。
之前他一直考虑，有了第一桶金，他能做点什么生意。
如今他明明知道这油厂是有机会起死回生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要是不能把握好，他会后悔的。
第十五章 江山粮油
宋山上上下下走了几遍，一百四十四平方的主体，一层既有两厅四房，他挑选了整栋楼房最好的一个房间，在二楼，靠西，房间很新，连床，家具，都是新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阳台，小阳台迎着西面，有夕阳的时候，在这里坐着，最舒服。
“这房间是我丈夫死之前，就准备好的了，给儿子以后结婚的时候当婚房用的！”
钟阿姨看着这房间，苦笑的说道。
他们家不算穷，在这小县城里面也算是有点身家，丈夫生前开长途车的，公公婆婆过世时间也留有些积蓄，他们就建了这房子，两层楼，装饰华丽，这一片地方都少有。
但是随着丈夫车祸过世，家里面一个上大学的孩子，一个上高三的孩子，两个读书的孩子就好像一个吞金兽，把身家耗得七七八八了。
无奈之下，只能把房子租出去，既然租出去了，自然也明白，房间是要给别人睡觉用的。
“那我多不好意思！”宋山虽这样说着，但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花了钱，就该住的最好了，这房间他很喜欢。
“没事！”
钟阿姨仿佛安慰自己，说道：“那孩子以后也未必愿意回来啊！”
“阿姨的儿子在哪里读书？“
“金陵！”
钟阿姨自豪的说道。
“阿姨放心吧！”这倒是让宋山安慰了她一句：“人总归是落叶归根的，孩子长大的了，会在外面折腾一下，但是最后还是会回来的，家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会明白了！”
他用了几十年才明白的道理，也希望一些青年能早一点明白，家，才是根，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孩子，看起来不大，怎么说话这么老气！”
钟阿姨扑哧了一下笑了。
这少年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宋江也挑好了一个房间，在一楼，偏右，走廊尽头，背后靠着乱石，他贪图这个房间没有那边靠着街道的嘈杂，有些寂静。
而宋锦，她也在一楼，就在钟阿姨的房间隔壁，这房间本来是钟阿姨女儿的房间，装饰的本身就有些小可爱，倒是让宋锦颇为喜欢。
傍晚，宋锦跟着钟阿姨出去买菜，也买点生活用品，宋江从挎包里面给了她三百块钱，她也想要和钟阿姨去熟悉一下附近的路。
而宋山和宋江就在庭院的葡萄架子，坐着开始商量他们的未来了。
“你真要在县里面做生意啊？”宋江咬咬牙，他现在有些犹豫，想要回去小镇，但是不放心弟弟在这里。
他不知道弟弟做什么生意。
但是做生意对他来说很陌生，他潜意识里面感觉做生意的都是有钱人，却没有意思到，现在的自己也有做生意的本钱了。
“哥！”
宋山可怜兮兮的看着宋江：“你不会是想要回镇里面去吧，你就忍心弟我一个人在县城，你也看到了，那叶胖子可不一定会放过姐，我有又没什么用，到时候要是我们出什么问题……”
“好了！”
宋江还是心软了：“我就先留下来一阵，看你弄些啥，不看着你，倒是让你把钱都挥霍掉了！”
“哈哈！”
宋山大笑：“还是我哥好！”
倒不是他阻碍这宋江去追逐自己的一点小梦想，而是有些事情还真需要宋江来出面，他终究太年幼了，一旦顺利拿下了榨油厂，他当不得法人。
宋江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了，终究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的，他打通了木雕厂的电话，说了一阵，好像不太顺利，这让他的面色有些黑黑的。
镇上的木雕厂本来就是镇上有点规格的厂子，怎么会允许一个学徒工人请假半个月以上呢，铁定是直接辞退，估计连工资都没有。
这让宋江又心疼自己的梦想，又有点心疼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宋江不是一个做事情拖泥带水的，既然决定跟着弟弟在县城里面，他就不会反悔，郁闷了一阵子之后，又给家里面挂了一个电话。
还别说，有手机的感觉让宋江轻飘飘的，以前他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就能联系家里面。
家里面没电话。
整个丰盛村就三部电话，一个是村委会，一个是村长丰建金家，另外一个里面现在的村首富的丰建州的家里面。
村长有些抠门家小气。
倒是丰建州家有些大气，很多人在外面打电话回去，都会打去丰建州家，然后丰建家的人会去叫他们的亲人来听，大家都是乡亲，互相帮助的精神还是很团结的。
宋江以前在镇上的时候，就是打电话回丰建州家里面，先挂掉，然后等一会之后，再打回去，这时候丰建州的媳妇已经把爸妈叫来了。
他现在也是这样，好不容易等到爸妈听电话，传来的是小妹的声音，小妹宋绣中考之后，已经回家了，她说爸妈现在在田里面，她就来听电话了。
宋江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说他们三个都在县城里面，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让家里面不要担心。
妹妹宋绣和大哥宋江感情很好，又说的一阵悄悄话，估计是抱怨了很多问题，比如还能不能读高中，宋绣知道宋山有可能复读，担心自己没书读了，所以说的很多，宋江一边安慰，还一边保证，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供她读高中……
一个多小时之后，天黑了。
宋锦和钟阿姨才挎着菜篮子回来，宋锦身上还背着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三人的生活用品。
晚上钟阿姨下厨，宋锦在旁边打下手。
一顿饭很快就做出来了。
这钟阿姨做饭的手艺不错，几个小菜，一锅子米饭，让宋山和宋江兄弟吃了很快就见碗底下了。
晚饭之后，自然是看电视。
钟阿姨家里面有一部电视，但是还是老旧的黑白机，放在沿海城市，黑白机已经快被淘汰了，但是西北比较落后，电视机哪怕是没有颜色的黑白机还是很受欢迎的。
对于宋锦和宋江来说，黑白机是新奇的，因为村里面就只有几台黑白机的电视机，只能收到几个台的电视机，却能让很多人都着迷。
“钟阿姨，你知道怎么注册公司？”
宋山却没兴趣，不过他洗完澡之后，还是跟着两个好奇宝宝在看了一会电视，看到钟阿姨出来，突然问道。
“你们想要注册公司啊？”
钟阿姨现在都好奇，他们两兄弟干嘛的，她知道宋锦宋锦很穷，但是这两兄弟却不一样，给人一种大气，特别是宋山。
“我们去西京赚了点本钱，就是在县里面做点生意！”宋山笑着说道：“所以想注册个公司！”
“这倒是不难！”
钟阿姨是做会计了，而且已经取得会计的从业证书了，以前在大福饭店做，跑工商和银行也是习惯了，这都是知根知底的。
“阿姨应该还要在县里面几天吧！”
“是啊！”
“这样吧！”宋山虚心邀请，道：“阿姨帮帮我们两兄弟，我们也不太懂工商的事情，就怕有什么手续不齐全，所以想要请阿姨帮忙，带我哥去注册一个公司！”
“好吧！”
钟阿姨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宋山他们租房子的时候出手很爽快，也让她有点好印象：“这几天在等一个证件，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们跑几趟，应该就可以办下来了！”
“弟，办什么公司啊？”宋江问。
“什么公司？”
宋山考虑了一阵子，道：“就叫江山粮油有限公司！”
他在为丰盛以后找好渠道，这样就放心很多。
他豪气的说道：“注册资本，两百万！”
他知道想要取得县里面的认同，最少要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实力，所以在注册资本上，他压上了不少东西，小半身家了。
“两百万？”
钟阿姨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她要重新审视一下这宋家兄弟的资本了，在这九七年的玉都，能拿出两百万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每一个都是县商界巨头了。
第十六章 宋锦的梦想
江山粮油有限公司很快就成立了，这一间看起来有点好像皮包公司的公司，注册资本却高达两百万，在九七年的玉都县，两百万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接下来的时间宋江开始都跟着钟阿姨在跑关系，公司注册下来，很多关系要完善，要跑工商，跑税务，跑银行……注册一个公司不难，但是手续还真有点繁琐。
这幸好有如果没有钟阿姨带着，不然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跑。
而且还有这么一句话，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人家不是不给你办事，但是随便拖你几天也很容易，幸亏有钟阿姨的人脉关系还不错，这才能短短几天公司办下来。
这几天的时间宋江的眼界也在开阔，成长的很快。
之前为了能让宋江这个公司法人的形象成熟一点，第一天宋山就拉着他去办置了好几套西装，还设计了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大背头发型。
西装领带，公文包在手，手机在口袋，他如果不说话，绝对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是一个土包子。
当然，他一说话绝对能让人感觉出这是一个土豪级别的土包子。
宋江还是宋江，成长归成长，本性是不会变的，小农般的思想一时三刻都不会改变。
而宋山，在第一天还跟着跑了一天工商之外，其余的事情都不管了，美曰其名，训练兄长的交际能力，就顺理成章的把剩下的活都交给了宋江。
他自然有自己的事情。
他开始了明里暗里走访。
走访榨油厂的工人。
走访榨油厂的地方。
虽然他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很多事情的发展趋势，但是他也明白蝴蝶效应，他自己就是一个能引发龙卷风的小蝴蝶，所以功课还是要作深一点。
而且官商殊途，上一世他当官的，一心攀爬仕途，反而对商场的了解不足，想要变成一个商人，要一步步脚踏实地。
首先他得把榨油厂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几天走下来，还是有些收获了。
榨油厂在今年之前，还是一个良性国企，是县政府的香饽饽，但是在今年年初，在雍市的市区突然出现了一则事故，一家三口中毒身亡。
本来是玉都大豆油没啥关系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从医院里面传出来，说至死的原因是因为玉都大豆油，这传言传的有鼻子有脸，一下子把玉都大豆油牵涉之中。
后来证明了玉都大豆油与之中毒没关系，但是流言却越吵越旺，人们总是对自己吃的东西比较谨慎，没有证明玉都大豆油有毒，但是也没有证明没毒，所以玉都大豆油开始滞销。
仅仅半年的时间，一个良性企业就因此而几乎倒闭。
现在玉都大豆油卖不出去，屯在厂里面的货有最少有几十吨，欠下的原材料货款结余不了，工人的工钱发不出去，就成为政府的一个毒瘤。
…………………………
傍晚。
夏天的晚霞是很美的，从西面映照而来，透过了院落里面的葡萄叶子，然后一缕一缕的折射在宋山的身上。
宋山坐在太师椅上，夕阳的阳光很柔和，让他感受舒服。
桌面上一杯茶。
手中几分文件。
这小日子过得很舒服。
他在这舒服的感觉之中，拿着手中拿着几份文件在的看，看着有些入迷，这可是他花费了不少钱，才从榨油厂的内部弄出来的机密文件。
现在榨油厂上下人心煌煌，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宋山混进了上访工人之中，和这些工人套关系，然后花了一些钱，从内部弄出来了一些不算是很重要，但是能看得出厂子现在状况的文卷。
这叫有钱能让鬼推磨。
这些文件让他对榨油厂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
“弟，你看这样的图案怎么样吗？”
宋锦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手中是画笔还有一张画纸，笑的很灿烂。
“为什么是这个图案？”
宋山看了看画纸上的图案，眸光微微一亮。
宋江有宋江的活，宋山有宋山的安排，就宋锦一个人也不知道做什么，宋山可不会让她出去找工作，找几百块一个人的工作，宋山丢不起这个人。
后来宋山看她是在无聊，就给了她一个任务，为江山粮油设设计一个商标图案，他记得宋锦好像对画画比较有兴趣！
这可乐坏了宋锦。
宋锦本来就喜欢画画，她当即开始忙碌起来了，这几天他已经画出了不下于十个图案，但是宋山都不是很满意，可这个，倒是让宋山另眼相看。
“我是这样想的，江山二字，应该有江河，有大山，所以之前我设计的都是以江河山川为根本，但是后来你感觉不满意，我又思考了，我感觉江山虽然是江河山川，但是其实又是不一样的意义，江山为粮，江山为油，那些图案好像也不能表达出来，后来我突然就想到了华国地图！”
宋锦很兴奋，她很少能有这么兴奋的态度，旁若无人般的在解说自己的图纸：“华国地图本身就是一个图案，很特别图案，代表江山，再好不过，我在上面又做了一点修改，在色泽上做了变化，加上如今斜影的笔墨，隐隐之中是一双翅膀，就变成现在的样子，有点好像金鸡独立，又有点好像凤凰涅槃！”
“好，就这个了！”宋山直接拍板：“待会哥回来之后，就让哥拿去注册，日后就是我们商标了！”
“耶！”
宋锦好像一个小女孩般高兴。
这是对自己成果的认肯。
“姐，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宋山想过老哥的梦想，想过小妹的不甘心，但是他把记忆翻了一百次，都找不出，姐姐到底有什么梦想。
宋锦一辈子就好像一个陀螺，她逆来顺受，顺着所有人要求的道路走，走了一辈子，却不知道她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画画！”
宋锦想了想，说道。
“单单只是画画？”宋山眯眼，那就是一个画家。
“也不是！”
宋锦咬着朱唇，轻声的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画画很无聊的，但是有时候我会感觉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很舒服的，主要是看画什么？”
“那你喜欢画什么？”
“你让我画一个商标的时候，我就很高兴，好像浑身都有劲！”宋锦道。
“设计师！”
宋山好像有些明白了。
“平时的时候，我也喜欢画一些衣服，而且我画衣服的时候，总感觉是不一样了，我喜欢把一些特别的东西画在衣服上，以前我们同宿舍的女孩子还笑我，说我画的不伦不类！”
宋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要不是在自己弟弟面前，她可不会把这小心思说出来。
“服装设计师！”
宋山心中默默的记住了。
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宋锦不是没有，只是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现在，宋山认为，自己应该补偿她一个机会。
第十七章 邀请入伙
晚上，华灯初上。
“这破玩意勒了我一整天，差点没有勒死我！”
宋江一头栽在了沙发上，解开脖子上的领带。
他很怀疑领带这玩意到底是用来干嘛，难道一定要用一条布勒住脖子，才叫穿着整齐吗？
反正他带了这么多天，就讨厌了这么多天。
要不是宋山逼着，他才不想要带这玩意，整天弄得好像要上吊似的。
“再坚持坚持！”
宋山在旁边鼓励：“哥，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得有点形象！”
“你是大老板，哥只是跑腿的！”
宋江执着的说道。
“这公司的法人是不是你？”宋山问。
“是啊！”宋江回答：“不是你说的，你年纪太小了，所以才用哥的身份去注册的吗？”
“是我说的！”
宋山要承认说过的话，但是他话音一转：“可是在外人眼中，你才是老板啊，你代表的可是我们江山公司的形象，你也不想人家小看我们公司吧！”
“所以一定得带这玩意！”
“必须！”宋山很严肃。
宋江顿时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
“吃饭了！”
宋锦在叫着。
钟阿姨刚好端着碗从厨房里面出来，看着沙发上了两兄弟，微微有些笑容。
相处下来，她感觉宋家三兄妹姐弟都是不错的人，宋江愚厚，宋锦单纯，宋山，这是一个优点复杂的人，平时看起来好像一个大男孩，但是她知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在做主，小小年纪，身上却有一种她都感觉得到的威严。
吃完饭，他们例行公事，在看电视。
电视上秦川台，上面播的是连续电视剧，八三年版本的射雕英雄传，七点钟开始播，连播三集，宋江和宋锦最近都在追，可好看了。
宋山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他一个人，在庭院之中，庭院上面有一盏灯，灯光闪亮，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手中几分文件，心中在琢磨着一个插入点，江山粮油公司是成立了，但是想要承包榨油厂，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还不到彻底倒闭的时候。
或许县里面还准备挽救一下。
他的记忆之中，应该是八月的事故之后，才让县里面彻底有了抛掉包袱的打算，才让市里面的企业接手。
这时候，他该怎么才能插一脚进去。
他抽出了一份资料，看了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念出了一个名字：“耿忠明！”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你是准备在打榨油厂的主意？”
钟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葡萄架下面，手中端着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宋山，一杯自己喝。
“什么都瞒不住阿姨！”宋山微笑的说道。
这个钟阿姨是一个很精明的人，自己这几天的资料也不是很在意，她能知道，并不意外。
“榨油厂现在可是一个烂摊子！”
钟阿姨轻声的道：“我之前有一个朋友，在里面做财务的，她告诉我，这榨油厂单单是欠债，都超过三百万，就算没有这事情，早晚也会崩盘，现在更是资不抵债，你可小心了！”
宋山打量了一下钟阿姨。
钟阿姨叫钟白如，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
她只是高中毕业，然后进了红旗厂，红旗厂是国企，八十年代是玉都的创收大户，倒是撑不住国企倒闭的浪潮，工人都下岗了。
钟阿姨和丈夫都是红旗长的工人，连番下岗，一个开始跑长途车，而钟阿姨当初在红旗厂的财务科做文员，有点小经验，这时代正经八百的会计员不好请，不少私企倒是想要请那些有经验没文凭的人，钟阿姨的工作还算是不错，前后做过几分会计的活，赚钱不少。
但是好景不长，她丈夫死于一次车祸，倒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阴霾，但是两个孩子要上学，钟阿姨变得坚强起来，她一个人供两个孩子上学，老大还考上了大学。
最让宋山对她刮目相看的是，她照顾两个孩子上学，居然自己还能自学考试，考出了一个会计从业资格证。
不要说在这九十年代，就算二十一世纪，文聘的重要性都是很恐怖的。
一个有会计从业资格证和一个没有会计从业资格证的会计，待遇差别之大，是无法想象了，因此这个证件的难考，也是无法想象了。
“阿姨，你准备去市里面那一个公司？”
宋山旁敲侧听的问。
“林氏贸易！”钟阿姨也不避讳，微笑的道：“他们公司最近在招会计，我托人打听了，我有会计从业资格证的，进去一个月能有一千五的工资！“
一千五每个月，在九七年的西北来说，绝对是高工资了，普通国企工人，也就几百块钱一个月而已。
“如果我给阿姨两千块一个月，阿姨可否留下来帮我！”
宋山正式递出了邀请函。
招一个会计不难。
但是招一个知根知底的会计，那就有点难，财务这方面，谨慎一点，才算好，之前宋山都没有打出邀请函，而是相处了几日，才让宋山有了决定。
或许几日看不透一个人，但是最少有了初步的了解。
“两千？”
钟阿姨的眸光刷一下亮起来了。
她需要钱。
儿子才今年要上大二了，女儿明年也即将高考了，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让遵从对丈夫的承诺，让两个孩子读完书。
所以她才有大毅力去自学。
去考一个文凭出来。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工资高一点，才能养得活两个读书的孩子。
宋山脸上挂着笑容，道：“江山公司虽是初建，但是也算是有点资本，我需要一个财务经理，阿姨有这样的能力，我对阿姨也比较信任，所以希望阿姨考虑一下！”
…………
……
这晚上，钟阿姨失眠了。
其实可以留下来，她也不想去市里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这玉都生活的几十年，骤然离开，总是感觉不舒服，但是市里面工资高，她只能委屈自己。
如今宋山递出来了一根梧桐枝，她就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了。
唯一担心的是江山公司底蕴太低，能熬住多久，都不知道，要是江山倒闭了，她又等于失业了，最重要的是市里面的机会不是经常有，这次能找到，下场未必能找到一千五百块工资的好事了。
这让她犹豫不决起来了。
要是宋江那个家伙当老板，她是不用想了，但是宋山，在她眼中这少年年纪小归年纪小，但是做事情好像比她还要缜密。
或许这江山公司，未必没有希望。
……
一夜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钟阿姨带着有些疲惫的精神起床，这一夜，她都没睡，一闭上眼睛，都是这事情，到底该不该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