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完结篇（中）
南国唐，北国邺，两国至全国混战后，都进入了各自修养的阶段。
邺国与南唐国情相似，两国皆是帝国的边缘国出身，直至如今这样的规模，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战争。
战争劳民伤财，民间也都怨声载道，尤其是后来的全国混战当中，不论是邺国也好还是南唐也罢，都没有在其中得以安生。
所以在接下来，两国都没有挑起争端，一南一北，似乎能永**静下去。
但谁都清楚，这天下不会有两个主人，而这个主人也绝不可能是天子姬昊，最后的天下之主定要在邺王赵宽亦或者唐王王丹倾两人中产生。
但究竟是谁，谁也无法猜到。
而两国之间开战，归其原有，也是南唐方面挑起来的。
正阳十五年，南唐率先与后宋开战，而后宋作为邺国长久以来的同盟国也好，还是作为统一的开战理由也罢，邺国都不得不战。
邺王赵宽拜楚羽嘉为将，率领西北军十五万，邺军二十万驰援后宋。
而南唐方面则是由蒲成双为将，率领南**三十万，虞云军二十万大举入侵后宋。
两大强国之间的较量也就此展开。
而战争条件有多艰苦，战争打的有多惨烈，也只有真正参与的人才清楚了。
西北军在这场战争当中，几乎可以说毫不占优势，因为后宋境内的山峦丘陵甚至要比前蜀还要多，西北军的轻骑在战争当中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就算如今西北军的陌刀重甲骑已经发展到了一万人，但楚羽嘉也不敢与蒲成双进行这场豪赌。
此战一打就是两年多，战事极为艰苦，前方将士的伤亡不计其数。
最后根据邺国本国的统计，两年时间内，光是西北军内阵亡将领便有杨任启以及严天瑞这样的高层将领战死沙场，贲乐、廖浩等中层将领，也死伤过半，兵卒阵亡更是超过五万人。
当然，邺国损失惨重，南唐也没占到便宜，他们的阵亡同样巨大。
可以说这一战对于邺国也好，对于南唐也罢，乃至是最后亡国的后宋都是一场灾难浩劫。
前方战事不利，推进缓慢，甚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僵持状态，赵宽无法只得再次领军亲征，驰援北方战场。
结果他自己率军亲临战场也依旧无法扭转局势，反而陷入更深的泥潭当中。
而且在一场战争当中，赵宽与楚羽嘉发生分歧，一意孤行率军冒进，险些无心恋战。
楚羽嘉只得派出严巨盛广两位护将前去驰援，最后赵宽是救出来了，但这两位跟随他多年的护将也至此陨落。
这一战几乎彻底摧毁了邺军的斗志，哪怕是西北军都已经无心恋战了，将士们只想着尽快回到自己的故乡。
失去斗志的邺军，就如同一只被拔掉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在对阵虞云军的时候已占不到任何的优势。
此战打到现在，邺军已成强弩之末的态势，同样，南唐也是筋疲力尽，王丹倾只得派出使节到邺军答应向赵宽求和。
在双方和谈期间，赵宽的态度依然强硬，最终硬是让着、南唐割让三个郡的土地给邺国，才使得这场战事告一段落。
这就是第一次邺唐战争。
而第二次的邺唐战争还是由南唐挑起的，割让给邺国三郡之地后，南唐国内一直认为此事是奇耻大辱，第二次邺唐战争正是由于南**侵入被割让的那三郡之地而爆发的。
对于这场战事，赵宽仍是委派楚羽嘉为帅，出兵抵抗南**。
第二次邺唐战争的初期打不并不顺利，楚羽嘉和蒲成双这对战场上的宿敌交战各有胜负，战事也一直呈现胶着状态。
这时的邺国国内，人们普遍都不支持这场战争，认为邺国本就不应该强占南唐的三郡之地，应该还给人家，继续与南唐交好维持天下太平。
在前方作战不利，国内又不支持的情况下，赵宽也感觉自己的威望受到极大的影响，若想挽回威望和颜面，此战必须得打赢，而且还得是速战速决的大胜。
楚羽嘉与蒲成双都太了解对方了，想指望楚羽嘉打败蒲成双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邺国境内，能与蒲成双抗衡的将领除了楚羽嘉还能有谁呢？
恐怕在整个朝堂上都找不出一个能和楚羽嘉掰手腕的，就更别提区对抗蒲成双了。
最终还是孟飞航出了一条计策，让赵宽去求助之前被楚羽嘉击败并且俘虏的将领。
无奈之下，赵宽也只能听从孟飞航的意见，将目光放在被楚羽嘉曾经击败的将领身上。
可这些将领都是被楚羽嘉击败过的，他去找，谁能愿意呢？
也就只有楚羽嘉自己放低身段去求才管用了。
最终，楚羽嘉也是在孟飞航的建议下重回月陵城，找到了被软禁数年的东浩宇。
在楚羽嘉与陶北笙双重又说下，东浩宇也算给了面子，答应出山帮助楚羽嘉。
但也仅仅是帮助楚羽嘉，而并非帮助邺国。
至此之后，东浩宇率领邺国二路大军驰援南方战场，在与楚羽嘉的相互交战当中，两人早已了解彼此，所以在战争当中，两人配合也相当默契。
连续打了几场胜仗之后，邺国全军上下军心大振，楚羽嘉与东浩宇也抓住机会，连续在南方战场挫败蒲成双，将其一举逐出邺国领土。
而后两人更有协力杀过长江，在南唐境内与南**大战三场的壮举。
蒲成双就算再强，也依旧双拳难第四手，最终结局也是南唐一败再败。
接下来的战事毫无悬念。
蒲成双止住颓势后，率军设立南部防线，再次与楚羽嘉进行对峙。
最后，南唐方面也再次派出使节前往月陵城议和。
此次的议和，使得两国又和平相处了二十多年，直至赵宽中年时，才再次挑起与南唐的第三次战争。
这场战争赵宽也不是为自己打的，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打的。
赵宽的二子，在他的子女当中，最得他的喜欢。
他心里也有废长立幼的心思，所以说第三次的对南唐战争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积累功绩的一战。
只是这一战开打时，回首望去，昔年人，早已不在……
赵宽举目四顾，似乎当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和自己一决雌雄的人，都已经老了。
第354章：完结篇（下）
楚羽嘉的爷爷是奠基者，楚千文是建立者，而楚羽嘉则是实践者。
楚千文建立西北军体制，楚羽嘉将西北军体制发扬光大，为邺国开疆拓土。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再到楚千文，再到楚羽嘉，楚家三代为将，为星邺帝国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后世关于他们的故事也广为流传。
正阳二十年，楚羽嘉四十岁，赵宽四十二岁……
征战沙场十余年，赵宽给了楚羽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以及无穷无尽的财富。
他也一样回馈给了赵宽一个天下，一个已经被他打的千疮百孔，只需要赵宽稍微使使力就能平灭的南唐。
现在也是轮到他告老还乡，去找自己想要生活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他只身来到王宫，找上了赵宽。
两人五岁相识，如今已经三十五年过去了，两人之间关系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你来了？”
书房内，赵宽见到老友入宫，放下书籍，笑吟吟道：“这么晚来这，可是想要和小宽子喝酒？”
“正是。”
楚羽嘉爽朗一笑，虽说脸上业已充满风霜，但却也难挡当年俊秀少年郎的姿态。
楚羽嘉随手将酒壶放在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道：“今天我来可不是来找大王的，而是来找小宽子的，不知小宽子可愿意与我一同好好痛饮一场呢？”
听闻这话，赵宽明显一愣，随即叹息一声，从书案后走了出来，道：“既然是羽嘉想与小宽子喝酒，那小宽子又怎么会拒绝羽嘉呢？”
于是，这对君臣在邺王宫的书房之内，席地而坐，没有酒菜，只有两壶清酒，一轮明月。
两人追忆往昔，追忆那些自己曾经的过去，追忆那个戎马天涯的年纪。
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都还只是孩童，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两人也都从孩童走到了翩翩公子，走到了成家立业，又到了如今的四十不惑。
楚羽嘉忍不住感叹：“小宽子，你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是为了一口气在忍着，咬牙忍着，这些年来之所以能走过来，也只是因为我想向世人证明，我们邺国虽然地处西北，也依旧能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
“现在邺国已经是庞然大物，我邺国兵强马壮，王庭人才济济，我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国家，也对得起小宽子了。”
“而现在，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去过我真正想要的生活了。”
听着楚羽嘉的话，赵宽抬头上望，嘴唇有些微微颤抖：“可是小宽子舍不得羽嘉啊……”
“我也舍不得小宽子……”
“但这个天下，却不能有楚羽嘉存在了，更不能有西北军存在了，只能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的名字也只能叫邺军。”
楚羽嘉抬手喝了口酒，叹道：“羽嘉不走，天下不安，羽嘉不走，天下永远都会觉得有个恶人在邺王身边，所以羽嘉不能留在邺王身边了，不过羽嘉永远不会忘记，羽嘉有个好兄弟叫小宽子，人在月陵城内，羽嘉有机会也会回来探望。”
一瞬间，赵宽哪里还有君王体面，忍不住放声大哭。
数十年的朝夕相处，身为君臣，又是兄弟，赵宽是真的舍不得楚羽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更是如此。”
“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楚羽嘉咬了咬嘴唇，道：“好兄弟，你也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一壶清酒作罢，楚羽嘉也离开了王宫。
书房之内，也只剩下赵宽这位邺王孤零零站在王宫之内。
如今天下在手，举目四顾，哪里还有一个知心人……
赵宽也终于理解了自己父亲赵岩的心思，也终于理解了那句‘孤家寡人一生为何？’的含义。
正阳二十年，中秋，邺王赵宽在朝堂上罢免楚羽嘉一切官职，但爵位保六，并且将南方一块肥沃土地封赏给楚羽嘉。
至楚羽嘉出了月陵城后，天下也在没有这位西北楚侯的消息。
在其后，赵宽改制西北军，将西北军内一切归为国有，并且也在自己五十岁这一年最后一次对南唐发动战争。
邺国最后对南唐的战争是明武帝国的南北战争，也是统一战争。
此战可称之为乱世末期，盛世前期最艰苦的一战，战争到最后由两**力上的较量变成了两国之间的消耗战。
最终，南唐没能耗过邺国，邺国在此战中足足吞并了南唐长江以南近三分之二的土地，让南唐被迫向西南迁徙数千里。
此战之后，邺国版图也最终定型，就地图来看，邺国已然成为庞然大物。
西至荒漠，东至海洋，北至草原，南至南洋。
邺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边境邻居对邺国已然心惊胆寒，生怕邺国会举兵讨伐他们。
不过在后世，赵宽却被认为是星邺帝国的开国皇帝，而作为他的首席大臣楚羽嘉也被认为是邺国的第一开国元勋。
而楚羽嘉在月陵之时，谁也无人敢撺掇让姬昊让位一事，但在楚羽嘉走了之后，不知多少人要赵宽取代姬昊，让邺国取代明武帝国，但赵宽却也没有同意。
赵宽一生没有称帝，一直都以邺王自居，哪怕到死后也依旧按照邺王礼制下葬。
直到赵宽的儿子继位时，已经六十多岁的姬昊自知大势已去，写下让位诏书，将天子之位禅让给了赵宽的儿子赵初。
至此，明武帝国彻底灭亡，星邺帝国就此建立……
但楚羽嘉与赵宽这对君臣，以及明武帝国末尾这十六年的滂湃、辉煌、壮观则是一段永不磨灭的传奇。
时间往前推……
正阳二十年，楚羽嘉一家离开月陵城抵达蜀地南部南马郡。
曾几何时，这里是前蜀与西楚接壤的地方，也是楚羽嘉率军三千驻守的地方。
而这里如今已经成了楚羽嘉的封地。
大宅之内，楚羽嘉坐于院中，身侧便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妻**离陌。
宫离陌的身后是他们的儿子，正为母亲揉捏肩膀。
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楚瑶儿端着茶壶茶杯走出来，将父母手边茶杯都倒满之后，便坐在父亲身侧的小凳上，轻轻地给父亲揉捏着腿。
宫离陌看了眼楚羽嘉，道：“你真舍得你的荣华富贵？”
“有此生活，荣华富贵，还有何用？”
“等过段时间，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游历天下，看看太平之后了，百姓们生活如何，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羽嘉喝了口茶水，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妻子，笑道：“顺便好好陪陪你们……”
“省省吧。”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这二十年，你这话说过多少次，自己怕是都记不清了……”
“这次是真的……”
“因为这下，真的要闲下来了……”
楚羽嘉轻轻地揉着闺女的脑袋，笑着仰头望天……
春发，秋落，缘起，缘灭……
他从春来，他从秋落。
他带着闺女而来，他带着闺女而落。
第一章 九七年，我回来了！
水。
周围到处都是水。
水压带来了无尽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种恐怖的窒息感也是如期而至。
挣扎，拼命的喘息，但是越是挣扎，越是喘息，越是感觉自己在走向那不可描述的深渊之中坠落下去。
地狱仿佛就在眼前。
可在这地狱即将开启的时候，一道强光忽现，穿透一切，贯穿古今，带来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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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山不知道在自己在黑暗之中挣扎了多久，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然后顺着光明的方向，在不停的奔跑，在与死亡赛跑，与命运赛跑……
“他爹，这老三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要不让老三再读一年，这老师都说了，老三资质这么好，要不生这场病，肯定能考上大学的，这样落榜了，可惜了！”
“老三读了这么多年书，咱家就欠了这么多年债了，他还去读，我们不还得欠债吗？”
“总不能看着老三去死吧！”
“咱家又不只是老三一个孩子，这老大今年都二十二了，再不娶媳妇可就晚了，老二眼瞅着也要找婆家了，不得准备点嫁妆吗，老四初三了，她要是考上高中，不还得花钱！”
“可这不让老三去读，老三能活吗？”
“哎，都是要命的儿女，我去老巴叔家看看，能不能再借点钱！”
“……”
这声音很熟悉，仿如宋山那早已经过世的父母，可就在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声音已经渐渐熄灭，黑暗迅速把宋山的意思再一次笼罩了起来了。
当宋山再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映照进来的阳光，没有头痛，没有浑身不舒服，他就一个感觉，饿，很饿，仿佛这时候摆上一头牛，他都能吃得下。
睁开眼睛，看看周围。
很熟悉。
一张炕床，左边是他的地盘，右边是大哥的地盘，中间横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案。
这应该是他年轻时候的家。
“山子，你醒了！”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突然之间让宋山有些措手不及。
他瞪大眼眸，看着一步步从外面走进来这个中年妇女，普普通通，有点矮，很瘦，兴许是因为太操劳了，很憔悴，但是却让他很熟悉，熟悉到灵魂深处。
“妈？”
宋山压抑着兴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山子，你先把这粥给喝了，然后这里有些药，是村头的老李头开的，他说你之前病还没起来，现在掉水里面又受了风寒，得吃点重药！”
陈如惠把小米粥和几个小菜，还有一碗中药放在小案上，然后摸了摸宋山的额头，感觉温度没有这么烫了，这才说道：“山子啊，你别怪你爹，你爹也不是说不让你去读了，这不想在办法吗，你放心，娘一定能说服你爹，让你继续复读一年，但是你可不能再做什么傻子啊，你这孩子啊……”
念念叨叨的很久，陈如惠才走出去。
宋山的眼眶却情不自禁的湿润了起来了。
这是梦吗？
多少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即使是在梦里面，双亲的面孔好像都已经模糊了，从未有如此的真切和清晰过。
啪！
他突然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脸上迅速浮现一个手印，很痛，很痛，但是他的心中却很兴奋很兴奋，痛代表这不是做梦，如果不是做梦……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
先是大病三天，然后因为掉进了炎水河里面，染上了轻微的风寒，宋山卧在炕上，足足养了两天身体，一米八高个子的西北纯爷们也很快就恢复了虚弱的身体。
这天，他终于走出了房间，外面是一个庭院，庭院很熟悉，中间一颗老槐树半死不活的，然后是正院的右下角，一口井，左下角是一个石磨。
他迎着阳光，凭借熟悉的感觉，顺着木梯子，走上右边的石墙之上，躺在屋檐边上的石墙上，晒着有些的猛烈的太阳。
这是他少年时期最喜欢待的地方。
在这里晒阳光，在这里读书，在这里看朝阳，在这里看夕阳。
而现在，他在这里看着天空上冉冉升起来的太阳，心里面却在低估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我不应该详细鬼神之说！”
“可我这是咋回事啊！”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重生……”
“还是穿越……”
他念念叨叨的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宋山，秦川雍市人，生于一九八零年，九七年高考，大病一场，缺考一天，名落孙山，复读一年，九八年雍市高考状元，考上人大农院，零二年毕业，毅然放弃了高薪职位，回到雍市，报考公务员，十八年宦海折腾，无依无靠，几番起起落落，凭借着能力和运气，在二零二零年，荣登市农业局局长，同年六月，回乡视察农村农业发展，失足落水，淹死在了炎水河中……
这是他的一生。
人生之中每一天的记忆，都显得无比清晰，让他无法认为这只是一个梦，在那个人生之中，他哭过，笑过，恨过，爱过，自责过，愧疚过……
他从来没想过，人生居然是可以重来的。
就在三天之前，一九九七年的高考才过去五天，他如同大梦千秋一般，从那个迷幻的人生之中走出来，又回来了那个封闭落后的丰盛村。
如梦幻影，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他已经有些的拿捏不准了。
那一个才是梦的世界……
这几天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老天爷真的对我很好，又给了我一次可以弥补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对着自己说道：“即使这是梦，我也要做一个美梦！”
对于上一世的宋家而言。
是一个噩梦。
一个让宋山永远都不敢回忆半分的噩梦。
为了能让他能复读一年，然后读大学，整整五年之间，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沉重到他自己都承受不住。
因为生病而缺考，他不甘心。
所以他要复读。
可家里面条件不允许。
他执着而自私的性子以死相逼，跳了石子河。
所以宋父还是答应了。
可是这是九七年，九七年的西北，最为偏远落后的山村，普通文化水平不过只是初中的丰盛村，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出过，想要供应他上大学，何其艰难。
父亲宋继方为了给他复读，去向着全村借钱，这钱借来了，为了还上家里面的债，他日夜不定的干农活，挑一担子菜从这里到镇子上去卖，先要走三里山地，然后要走五里小路，再去转入公路，七里公路，最少要三个小时，他却日日不停。
最后因为疲劳过度而咳血，就在宋山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突然病倒，却为了省钱，不愿意去医院，在家里面撑了十二天，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陈如惠，因为父亲的死，悲伤过度，熬了两年，宋山刚刚读大三的那年，也病死了，死的时候，瘦骨如柴。
宋家有四个孩子。
大哥宋江。
二姐宋锦。
老三宋山。
老四宋绣。
两男两女，合起来念就是的江山锦绣，那时候宋继方这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盲，特意把家里面存的一条腊肉送给了村里面德高望重的秀才公，才起了这样的名字，这让他一度特别骄傲。
宋江有着和水浒传老大及时雨一般的名讳，却只是一个耿直的西北汉子，他只有读到了初三就辍学了，是为了给妹妹弟弟让路，他没有能看到高中的大门。
辍学之后，他在镇上当木工学徒，本来是学的好好的，这门手艺再给他几年，他可以出师了，但是却为了宋山的学费，去了县里面的矿洞，零一年矿洞踏方，断了腿，瘸了一辈子，一辈子只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取个媳妇生个娃，却始终没有实现，哪怕日后宋山发迹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瘸子的事实，他自卑的躲在了丰盛村，守着家里面几间房，几亩地，郁郁的过日子。
宋家老二，宋锦，十里八乡一枝花，初中毕业，在县里面饭店当服务员，为了五千块的彩礼钱，嫁给了饭店老板，婚后却被经常家暴，宋山记得好几次见她，她的眼角，总是带着淤伤，零八年，宋山在县农业局的当副局，亲自把他那个猪狗不如的姐夫送进了监狱，宋锦离婚，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孤苦一生。
小妹宋绣，这是性格与宋山最像的一个，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挣扎，不甘心在这贫穷之间堕落，可是宋家有一个宋山，她注定是一个悲剧。
初中毕业，家里因为供应一个大学生，根本已经没有能力支持她上高中了，她不甘心，闹的很久，父亲却始终没有开口，她一怒之下，独自去了南方打工，自此之后，音讯全无。
一三年，宋山刚刚进市农业局，随市高官去南方视察，在深市，他终于见到了小妹，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住别墅，开小车，却见不得光，他很心痛，想要带小妹回去，小妹却说，有些日子心中虽苦，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这宋家的悲剧，好像都是从他宋山要复读开始。
那么这一世，他不能让宋家的悲剧重演，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希望梦久一点，他愿意为宋家打造一个美梦，一个让所有人不再有遗憾的美梦。
九七年！
真好啊！
我回来了！
第四章 大哥宋江
宋山小心翼翼的把温碗用几张纸包起来，然后放在怀里，好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看到没人，这才离开了宗祠。
但是才到打谷场，就遇上了宋老爷子。
“族长！”宋山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你这娃一大早来宗祠做什么？”
宋老爷子奇怪的问了一句。
族中男儿命，一命一盏灯，谓之长命灯，长命灯点在了宗祠，灯不灭，人不死，这是宋氏一族很多年的风俗了，每一个早上都是族长亲自添油。
所以他每天都要才一大早就来宗祠。
倒是没想到宋山这娃比他还早，这一大早就从宗祠里面出来了。
当然，他也就奇怪一下，并不在意，更不会恶意揣摩宋山的意图，这宗祠又不是什么宝藏，连门都不用上锁，乡里乡亲的，谁敢来宋家宗祠闹事，等于和宋氏一族为敌。
“族长，我来拜拜祖先，让祖先指一条明路！”宋山随口就来，那温碗也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后，这事情可不能让宗族先知道，这可是他的第一桶金，日后能不能发展起来了丰盛村，就看这个开始了。
“甚好，甚好！”
宋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有寒暄了几句，宋山便好像逃着离开了，走出宗祠之后，他家也不会，直奔镇上去了。
离开村路，直接走上了山路。
也许很多年不走了，这山路陌生的让宋山都有些不熟悉了，其实直线走出来，也就一里多一点的事情而已，但是为了绕开这一座山，起码要走三里的山路。
山路崎岖，越走越慢。
这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则新闻，一些贫穷山区的学生，为了上学下学，每天都要爬天梯，翻山越岭，想想都有些可怕。
丰盛村虽不说爬天梯这么可怕，这山路也没有太多危险，可进进出出还真是不方便，村里面倒是有一个小学，但是老师没几个，初中必须在镇上读，基本上都要走这条山路。
这山，这水，虽然美丽，却也制约了整个丰盛村的发展，丰盛村有丰饶的土地，有群山为依靠，可是就差一条路，一条可以通往外面的路。
宋山迎着太阳，走得有点双腿发软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一下，抬头看，看着旁侧这座山，自言自语的道：“磐石山啊磐石山，不把你挪开，我丰盛村还真没机会发展起来了！”
这是磐石山。
普通的山，是呈现一个品字形的，但是磐石山，就好像一块石头在哪里杵着，正因为这一块石头，让即使到了二零二零年，丰盛村还是丰盛村，落后而贫穷。
如果想要从这里开条路，只能用购机和推土机，硬生生的打通，最少要打通二里路，这需要很多很多钱。
所以宋山需要钱。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宋山又开始赶路了，村里面的人也不是天天出来了，大多都是等到八九点钟的时候，收割一些菜，才担出来卖，这时候没什么人，他也乐于一个人走。
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才走出来，本以为是两三里的山路，看来四五里也不止了，大大的低估了山路路程。
走出群山之后，倒是显进入了明山村，明山村也是山村，但是比丰盛村好多了，一边靠山，一边靠着大陆，进进出出自行车不少，而且能看到摩托车了。
九七年的西北，摩托车可是很吃香了，一个村里面也没有也没有几辆。
“山子哥！”
宋山走在路上，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听到叫声，他一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骑着摩托车停在自己不远处。
“大猛？”
宋山记得他，赵大猛，他的初中同学，还是比较要好的死党，初二开始同桌，一个桌子坐了两年，几十年后都有着联系的同学，足见他们读书的时候交情多好了。
“去哪里，是去镇子上吧，我搭你一程！”
赵大猛摆摆车头，爽朗的说道。
“你哪里来的摩托车？”宋山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后座，摩托车呼啸一下，留下一团黑烟，直接飚出去了。
“我老爹买的！”
赵大猛嘚瑟的说道：“好几千大洋，可把他心疼死了！”
“这么早，你咋在明山啊？”宋山问。
赵大猛是镇子上的，他爹还是小有资产，在镇上开了修理铺，一开始修理自行车的，这几年开始修理摩托车，赵大猛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就跟着他老子学这门手艺。
还别说，这小子有头脑，在宋山大学毕业之后，眼看小车开始兴起，愣是花费了几万大洋，去进修学习，学修车，倒是让他把这一行坐起来了，宋山没有重生之前，赵大猛已经在雍市可是混得开的富豪了，名下一个4s店，汽车维修，汽车保养，汽配零件销售的店铺十几家。
“我姑病了，我爸让我来探望一下，昨晚太晚了，我姑死活不让我开夜车回去，就让我留下来睡一晚上了！”
赵大猛说道。
他姑嫁在明山村，这事情宋山是知道的。
“山子哥，你高考考的咋样啊？”赵大猛问。
“读大学没希望了！”宋山回答。
“咋回事啊？”赵大猛吃一惊，猛然刹车，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山，宋山这么成绩，他可是一清二楚。
宋山摸摸额头，有些幽怨的看着赵大猛，这家伙刹车就刹车，肩背是铁做的吗，疼死人了。
“生病了，一天没去考试！”
宋山回答说道。
“点子还真背！”赵大猛再次发动车子，继续向前走了：“那山子哥准备咋办？”
“能咋的！”
宋山说道：“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书是没得读了！”
“可惜了！”赵大猛惋惜：“还以为能有一个大学生同学！”
两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到镇子上了。
到了镇子上，倒是显得不一样的世界了，村落的路上是安静了，人迹很少，但是镇子上，人来人往，显得繁荣很多了，改革开放都差不多二十年了，落后的西北虽穷一点，但是也不会很差，街道旁边，不少楼房在建立，大多都是两层楼，三层楼。
摩托车穿过了一条街道，停在了镇子北面的一个厂子面前。
康氏木雕。
这是一个木雕厂子，规模不大，但是里面的木雕师傅可是远近有名了，不少人都爱来这里打造家具摆件。
宋山大哥宋江就是在这里当学徒，一个月三百块，半工半学徒。
“山子哥，我得先回去了，老爹说今天要去县里面拉一些摩托车的轮胎，下次请你吃饭！”赵大猛风风火火的走了。
宋山苦笑，这家伙行事就是这么大咧咧的。
这时候才八点多，幸亏有赵大猛搭了一路，不然还得走一个小时都不止。
木雕厂大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正是宋江，一个一米九高，比宋山这个一米八个子还要高一头的西北粗狂青年。
“山子？”
宋江有些吃惊的看着小弟：“你咋来了？”
“哥！”
宋山看着这青年，眼眶中顿时有几分润湿。
他上一世，一辈子都在亏欠，欠丰盛村的父老乡亲的，欠父母的，欠姐姐的，欠妹妹的，但是对他来说，最为羞愧的是这个这个愚厚的兄长。
宋江有着水浒传老大的名字，面容更是粗狂，人高马大，本应该是一个粗汉子，却不想到他有一双灵巧之手，从小他就能凭借手指夹住苍蝇，连木雕厂的老师傅康师傅都说他这双手是自己见过最有做木雕的天赋的人，只要在学几年，他就可以出师了。
木雕师在后世可是一个以比较吃香的活。
他本来可以活的很好的，现在辛苦一点，但是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就是为了宋山的学费，他毅然放弃了梦想，放弃了未来，跑去了县里面的矿洞干活，还遇上了矿难，砸断了一条腿，自此一生自卑，即使宋山发迹，也始终改变不了他宋江是一个瘸子的命运。
第九章 还是要猥琐发育啊！
“洪大头，你是想要找死吗？”方南衣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懂不懂行规？”
“方姐，我有不是这一行的人！”
洪大头走上来，狗腿子般的笑容浮在脸上，道：“况且，我那敢和你作对啊，要是其他东西就算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但是这温碗可是老爷子的心结！”
说着他有些叹息起来了：“爷爷他几次去博物馆，都去看它的，好几次想要借出来观摩一下，可你也知道了，那馆长叶老头可是他的老对头，他一辈子不服输，他那开得了口啊！”
他祈求的道：“你看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让给我吧！”
他不懂得古董，但是他就认得这汝窑莲花温碗，故宫博物馆里面有一个国宝级的温碗，可远观，可远观不可近玩，他家老爷子特别喜欢，一直想要玩耍一下，都没有机会，所以他也记在心中了，可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啊。
“你……”
方南衣有些气结，但是他也知道洪老爷子的心结。
“算了，你有钱挥霍，那是你的事情，老娘还不拦着你作死！”
方南衣想到洪老爷子对自己的照顾，几年前要不是洪老爷子和几个老爷子出面保下她，她就走不出京城了，想到这里他也就心软了：“给你可以，但是你要把温碗借给我们拍卖行秋季拍卖做噱头，不然免谈！”
“行！”
洪大头满脸笑意的应下来了。
这时候洪大头看着宋山兄弟：“兄弟，三百八十万，卖给我，怎么样！”
“好！”
这都不用商量，宋山直接应了。
有人出高价，当然是卖了。
这绝对是最高价了，按照他对眼前那个精明的说不过去的女人的印象，这价格说下去，也不会再高，就算送去拍卖，也不一定能高价。
半个小时之后，宋家兄弟和这个叫洪子扬的青年走出了宝方典当行，去了一趟邮政银行，当场转账，三百八十万进入了宋江的存折之中。
宋山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存折，这年头，用存折的比较多，而且在农村来说，百分之九十都是邮政银行的存折。
也幸好这个洪子扬的面子大，不然这三百八十万的转账都需要很多手续，现在十几分钟就直接搞定了，可谓是高效率。
“三百八十万？”
站在门口，宋江看着存折里面的数字，他久久回不过神。
三百八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这恐怕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他师傅可是木雕师之中的大师人物，出一次手，最低都有几千块，那可是他的目标，他幻想着日后自己成为木雕大师，全家就不愁吃喝了。
可一下子三百八十万进入了自己的户头，他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得需要雕刻多少作品，才能赚到啊。
“宋小弟，日后还有什么宝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洪子扬出了银行，留下了一张名片，上面是洪氏国际贸易明珠分部总经理的头衔，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就上了一个小车，匆匆离开了。
“一定！”
宋山对于能给他第一桶金的这个青年，倒是也有一个印象，微笑的回应。
“快三点多了！”
宋山通过窗户，看了看银行里面的钟表，这才对宋江说道：“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时候还有没有车回玉都县难说。
但是回到雍市的车肯定有。
宋江好像没有听到宋山的话，不作回答。
“哥！”
宋山又叫了一声。
宋江才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山，喃喃的道：“弟，我们有三百八十万，是吗？”
“你存折上不是看到了吗！”宋山微笑的道。
这是大起大落的表现，宋家穷的叮当响，突然有一笔如此巨款，也难怪宋江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了。
“三百八十万！”
宋江的反应弧线也就这样了，他在感叹：“我们的小厂，也就是价值十几万而已！”
“那就把它买下来！”
宋山财大气粗。
“买下来？”宋江跟不上宋山的节奏了，楞了一下：“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宋山说道：“我们有钱，哥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最杰出的木雕师，买下木雕厂了，厂里面的老师傅还敢藏着捏着他们的技艺吗？”
老师傅的技艺，除非传给关门徒弟，其他门徒都是打个折扣的。
“这个……”
宋江有些异动了，要是当老板，能让几个老师傅都把技艺传给自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哥，三点多了，要不我们在西京找个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宋山也不刺激他的，轻声的说道。
“住什么？”
宋江还是宋江，并没有因为三百八十万的巨款而变得轻飘飘的，找个朴实的西北汉子有着抠门的本事：“这西京的酒店多浪费钱，现在回去，应该还有车回玉都！”
说着他们赶去的汽车站，就近原则，也没有旨意要回到之前的长途客运站，附近就有一个长途车站。
走十几分钟，转角就是了。
进站，买票。
到玉都的车没有了，但是有回到雍市的，四点三十分是最近一班，走的是秦州市，路过雍市。
所以他们卖的回到雍市的车票，这车票便宜很多，二十五块钱一张，两人就是五十块钱。
车到站了，提前十分钟上车，上车找位置坐下来之后，宋江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冷静下来，他把存折一直捏在挎包的小袋子里面，这是他平时的工作包，他捏的死死地，生怕那存折跑了。
宋江倒是很平静，第一桶金到手了，他在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他的本意是修路。
三百八十万，这绝对是巨款，打通那条山路是可能够了，请购机，请推土机，请车拉泥，请工人……算尽了这些，预算是足的，毕竟在这年代的而人工也很低的。
但是如果想要修建一条从村里面出来，一直穿过大山，越过明山村，越过小林场，直接驳接上炎水省道，的水泥路，最起码十几公里，恐怕这点钱还不够。
可不修这条路，打通大山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路太难走，也是问题。
要么一步到位，要么不去做。
这倒是让他苦恼。
“想要做农夫，好好在家耕田种地，还是要猥琐发育啊，不然资本不足啊！”
宋山开始挠头，该怎么来钱了，他有本钱，可以钱滚钱的技能叫做生意，可走仕途他还有点经验可说，做生意，他是这块料子吗。
想着想着，他就歪着脑袋，瞌睡过去了，嘴角还留着两串哈喇子，仿佛在做梦，这梦还是甜的。
第十二章 赔不起，但是我买得起啊！
买了手机，自然就挑号码。
九十年代是移动的天下。
移动九六年实现全国漫游，还提供国际漫游服务，就是漫游费贵了一点，两个号码都是139开头了，这是移动全球通最先的码号，到了二十年后，这一批电话号码可是宝贵了。
两个号码，各自存了两千块钱进去。
这年头不仅仅手机贵，养一个手机也贵，打电话要钱，接听电话也要钱，要是打漫游服务，能把你打穷了。
把手机搞定之后，早上十一点多，宋家兄弟上了返程玉都的客运车。
宋山倒是想在雍市买点什么礼物，好不容易发了一笔横财，怎么也要和家里人分享一下，可耐不住身边有一个抠门的老哥，这个嫌贵，那个感觉不实用。
最后什么也没买到，直接就上车回家了。
坐的是小巴车。
从雍市到玉都的小巴，半个小时有一趟车。
老实说，大巴车还有点舒坦，可这小巴车坐的贼不舒服了。
前排因为满载了，没位置了，只能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这条路又颠簸，上上下下的，一会能蹦起来，这比做过山车还来的刺激。
“哥，我要买车，回去就买！”
宋山被颠的想呕吐了，于是乎财大气粗的叫嚣着。
“买啥车啊？”宋江稳如泰山，任凭颠簸，屁股片刻不离桌椅，手中把玩着手机，这只有简单功能的手机是在他眼中一切都显得新奇。
“大众！”
宋山倒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他这点身家，养台大众还可以，于是乎说道：“桑塔纳吧，比较合适经济，要不捷达也行！”
“啥牌子，没听过啊！”
宋江直白的问：“摩托车有着牌子吗，我听说这豪爵才是最贵了，要好几万呢，其实不用珍贵的，镇上那最贵的摩托车才七八千块钱！”
说着，他还扬一扬手中的手机，道：“你要不买这手机，不久可以买一辆摩托车了吗，摩托车多威风啊，开回村子里面，保证乡亲们都来看！”
宋山没法接话了。
不是几年的代沟，是整整二十年的代沟，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一个时代的沟渠横在他们兄弟之间，这是真没法去找一个共同话题了。
回到玉都客运站，也就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用了大概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下了小巴车，客运站的摩托车载客的比较多，还有一些自行三轮车在等待，客运站周边也是一个市集，载客的，买卖的，声音吵杂，热闹的很。
“弟，回家吗？”宋江问。
“去看看姐吧！”
宋山想了想，说道。
他姐姐宋锦也是读到了初中，没有上高中，就辍学了，在县里面当服务员，工资倒是比宋江好，但是宋江是学艺的，她是纯碎打工的。
……
玉都是雍市比较落后的一个县，但是改革开放二十年，这股改革之风也吹到了玉都，个体承包经营的老板并不少，还是有一批人先富裕起来了。
叶大福就是其中一个。
他今年三十出头，以前只是接替父亲职位的一个红旗机械厂的工人，国企工人下岗狂潮，他乘胜这改革之风，开办大福饭店，凭借着关系，倒是做的风生水起。
不过他最近有一个烦恼，看上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些的烈性啊，看来得用点手段才行。
下午，饭店没开市，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锦儿，你说咋办？”叶大福坐在位置上，人如其名，显得有些发福了，他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着宋锦，把手中的大哥大直接往哪里一横，道：“我这好不容易才买来的电话，可都让你给砸了！”
“老板，这不是我……”
宋锦穿着服务员的制服，站在那里，仿佛受训，她长的有点高，面容姣好，不算小家碧玉，但是绝对是英姿飒爽，有点西北女子的烈性气质，可其实她的性格很内向，这时候很委屈，只能胶着双手，咬着牙。
她想说，这不是她碰到摔下来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双双眼睛仿佛在控诉着她，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锦儿啊，我也不想为难你，我这手机在市里面买，五千块钱！”
叶大福笑眯眯的道：“你要赔，那就算了！”
“老板，这不是我摔的！”宋锦鼓起勇气辩驳。
“宋锦，大家都看着呢！”
一个领班制服的女子站出来，指责的说道：“老板的手机就放在这里，这桌子就是你收拾的，不是你是谁啊！”
“我没有！”
宋锦倔强的说道。
“还不承认，那报警吧！”领班女子三十多岁，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些泼辣的说道。
“报警就不用了，小事情而已！”
叶大福笑眯眯的道：“既然锦儿说不是她摔的，那就不是她了，我相信锦儿，就一个手机而已，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了！”
宋锦松了一口气，还有有人相信自己的。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老板。
叶大福心里面得意，小丫头片子，我就不相信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宋锦，还不多谢老板！”
领班女子叫嚣的道：“要不是老板大气，我就报警了，你可得蹲班房了……”
“谁蹲班房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看到宋家兄弟从外面走进来，宋山一脸煞气，宋江沉默冷厉，那阴鸷的气息让好些人都有些胆寒。
“我还真想知道了，谁能让我姐蹲班房！”
宋山阴晴不定的声音带着煞气。
官场上，讲究是笑脸迎人，哪怕是敌人，迎面也要笑，养成一种荣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才能在官场高升，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生气了。
但是回到这个时代，他是第一次爆发这样的煞气。
“你是什么人？”
服务员收银都是女子，但是穿着后厨服饰的可有几个青年，看着到这一幕站出来表现表现。
但是一靠上来，就被宋江直接撂倒了，宋江那身手还真是刚刚的，一手擒拿，三招解决三个青年。
“哥，弟！”
宋锦眼眶红红的，本来就委屈，看到自己的亲人，就更加委屈了。
“姐，你率了他们的手机？”宋山上前，问。
“没有！”
宋锦咬着牙，坚决的说道：“不是我摔的！”
“原来是锦儿的兄弟！”
叶大福之前有些阴沉的脸容也张开了，锦儿是农村出来了，她的兄弟不就是两个土包子吗，好解决。
“就是这块砖头！”
宋山上前，斜睨了一眼叶大福，指着摆在台面上的大哥大，阴沉的问。
叶大福，上一世没有能早点收拾你，让你连累我姐一生，这一世，我慢慢和你玩，不把你玩的家破人亡，破产清盘，我就不姓宋。
“小事情而已，其实……”叶大福的话没说完。
“砰！”
宋山直接把那砖头仍在地面上，狠狠的砸下去的，这大块砖头顿时四分五裂。
“你……”叶大福面色涨红，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买来的手机，今天只是想要当道具而已，可没想过真砸，顿时气急败坏：“这手机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
宋山直接甩出五千块，五十章大额一百块钱直接砸在了叶大福的头上：“但是我买得起，这算是我买的，叶胖子，你再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让你好看！”
说着，他转过身，拉着宋锦走了：“姐，走了，人家在给你下套，这活可干不了！”
第十四章 租房子
“榨油厂的事情，到底能不能解决？”会议厅中，众人沉默，一个中年男子竭斯底里的在怒喝。
邱永肃今年才四十岁出头，已经是玉都一把手，平时做事说话不形于色，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让人如沐春风，但是现在，他的脸容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狰狞。
县政府被这些工人已经足足堵了半个月。
这是在打他的脸。
事情传到市里面去了，背锅的还是他这个一把手，就今天上午，他就被老上司足足在电话里面骂了半个小时，限他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邱书记，事情不是没有希望，关键是我们政府没钱！”
二把手，县政府老大，邵通已经五十几岁，快六十岁了，最多做完这届，他就该退居二线了，这事情也成为了他的心结。
“我不想听这话！”
邱永肃是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做事情雷厉风行，他冷冷的道：“现在就告诉我，这事情到底没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能不能解决，就这么简单！”
“两个办法！”
众人不说话，邵通只好继续说：“第一，从县财政挪出一笔钱，可以尝试一下挽救，玉都大豆油这个牌子，在雍市还是有点根基了，或许还能就救回来！”
“老邵，以你对榨油厂的了解，需要多少钱？”
丘永肃冷静下来。
“两百万以上！”邵通想了想，直接补充了一句：“最低！”
“邵县长，我们财政局还真没钱！”
一个男子在叫苦：“这两年的财政已经很拮据了，还是靠着矿业的那点钱支持着，哪里能挤出两三百万的钱啊！”
“好了，别在这里叫苦！”
丘永肃看了一眼这个男子，问：“你就告诉我，财政现在能挤出多少钱！”
“五十万！”男子苦涩的道：“最多了！”
邱永肃无奈，有些怒而不争，玉都的财物状况他也很了解，知道财政局长并没有推脱，是真的难。
“老邵，那第二个办法呢？”
“企业改组！”
邵通说：“现在国企很多都成为了负盈利的企业，早些年我们抛掉了不少，榨油厂本来是少有的良性企业，是我们玉都的明星厂子，但是会也没想到这一遭，现在玉都油卖不出去，货款收不起来，工人发不出工资，我们要是不能处理得好，是会出大问题的，但是我们没钱，只能用老办法，承包出去！”
“有人会接手吗？”
邱永肃问。
“雍市的安康食品之前曾经有心思，我们也谈过，但是处理这些国企工人的问题上，有很大的初入，私企肯定不养国企工人，国企工人要是下岗，必然是买断工龄的，这笔钱我们也出不来，我们有这笔钱，都能尝试一下救活榨油厂了！”
“他们不解决？”
“他们是不想背这个锅！”邵通说道：“我感觉他们是有这个意愿，想要接手榨油厂，毕竟榨油厂虽然现在已经卖不出货的问题，导致一连锁的倒闭，但是也算是良性的资产，无论是厂里面的设备，还是厂房，地皮，都有一定的价值！”
“我明白了！”
邱永肃苦笑：“安康食品就是有心，但是现在关键时候，就想拿捏一下我们，拖一下条件，对吗！”
“是这个意思！”
“县里面有人能接手吗？”邱永肃知道盘活是渺茫的，他不是学经济出身，但是这个年代，经济为王，连九十年代初的国企倒闭潮都过来了，还是对经济的事情有些了解的，现在榨油厂资不抵债是事实，货品没市场也是事实，政府砸几百万，要是救不活，那就连几百万都亏了，冒不起这个险。
“县里面的企业家倒是有些，但是恐怕没有人有这个实力和胆魄！”
邵通摇摇头。
“那就先和安康继续谈！”邱永肃说道：“安康想要拖一拖，那就让他们等一等，事情虽然传到了市里面，影响很不好，但是总不能让国家资产流失！”
“就怕这些工人越闹越大！”邵通苦笑：“三个月一毛钱工资都发不出，他们来闹事，也是正常的！”
“老耿那边也压不住了？”
“老耿住院了！”邵通轻声的道：“就是被这事情气的，差点挺不过，人也老了，一辈子就守着这个榨油厂，却不想到短短时间就跨了，他气不过啊！”
老耿是耿忠明，油厂厂长。
“这些工人还是要稳住了！”邱永肃一眼扫过去，这时候不管有没有人站出来请缨，都要点将了：“林副县长，这事情你来负责，必须稳住工人们！”
“是！”
林一松无奈的苦笑，他在县府排名最末尾，下无政绩，上无依靠，让他来背锅，理所当然。
…………………………
……
宋山是一个行动派，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他第一步……自然是先在县里面租个房子住下来，不然兄妹姐弟三人还能天天住小宾馆啊。
“租房子？”宋江现在还跟不上宋山的节奏：“也行，你要是想要在县里面找活干，花一百块租两个平房，日后在县里面我们也有落脚处！”
“哥，这县里面房价也不贵，要不我们买套房吧！”
宋山思维跳跃了一下。
“啥？”
宋江立刻瞪大眼睛了：“你个败家子，钱好好存着，你这东一笔的，西一笔的，也不知道能用多久，日后还要娶媳妇，你姐，你妹都没嫁，还得留点嫁妆，哪能这么大手大笔的，家里面房子好好的，买啥房，不许买！”
宋山不说话了。
这年头，就算西京的房价，市中心，高极也只是一两千，均价恐怕不到八百，雍市也最多五六百，在玉都，四百块一平，绝对是上好的房产了。
可买房对于农村人来说，是不一样的事情，与钱有关，又与钱无关。
在这个年代，买房，等于分家。怪不得宋江大怒。
“要不租一个院落吧！”
宋锦说道。
他在县里面也有点日子了，不算地头蛇，但是也熟门熟路，听说宋山要租房子，她倒是想起了之前一个认识的阿姨，人挺好了，之前在大福饭店做会计，后来听说考了一个什么会计师的证件，一下子跳槽去市里面的正规公司了。
这个阿姨是县里面的人，要去市里面上班，自己家在县里面有一个自建房的院子要出租，丈夫已经不在了，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上大学，女儿在市里面念高中。
正在用钱的时候，所以想要把院落租出去。
“院落？”
宋山眸光一亮，笑着说道：“去看看！”
他可不能听宋江了，住平房，那些平房简陋不说，四处漏风，出入的人也复杂，住的也不安全，要是有个院落，那倒是不错。
宋锦便带着宋山兄弟来到了县城偏西的一个院落里面，这时候已经中午了。
“钟阿姨！”
宋锦人美心好，说话糯糯的，很有人缘了，她登门上来，这个不到四十岁的阿姨倒是很高兴。
“小锦儿，你咋来了！”
钟阿姨打扮的倒是有些潮，而且保养的不错，看不出来已经有一个二十岁的孩子。
“钟阿姨，这是我哥哥，和我弟弟！”
宋锦介绍之后，直接告诉来意：“他们想要早县里面租房子，我就想起了，你说要去市里面，想把院子租出去，不知道找到租客没有！”
“阿姨现在也在头疼！”
钟阿姨说道：“你看我这院子，多好啊，当初修建这房的时候，可把阿姨的钱都砸进去了，可想要租出去有点难了，主要是他们给的钱太少了，也不是没有人给得起钱，只是阿姨这房子，也不能租给一些做生意的人，阿姨这房，日后可是留给阿姨的儿子的，要不是我家儿子读大学太费钱了，阿姨也不会租出去，不过要是锦儿租，阿姨倒是放心很多！”
宋山一进来就喜欢上这院子了，两层楼自建房，周围围墙圈起来，院落加主体，起码有两百多平方，地方很广阔，左边是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还有夏天乘凉的太师椅，石门桌。
“阿姨，这里我租了！”
宋山进去看了看房间，一楼不错，二楼合适居住，设计前卫，很是难得的，他直接就说：“整套包下来，多少钱啊？”
“啊？”
钟阿姨楞了一下，在她看来，应该是宋江开口了，怎么是一个少年开口，不过她没有理会，很快就笑了，道：“阿姨打算是租五百块一个月的，不过你是小锦儿的亲人，你们全部租下来，也省的阿姨还要分开租，小锦儿的为人阿姨还是信得过了，有她在，这楼房也不会破败，这样吧，押金三千，阿姨收你四百五一个月，怎么样！”
说着她还有些忐忑，要知道就算是市里面，租房子也就是两百块出头，虽然她是一整套出租，但是这价格也是偏高的。
“那多谢阿姨了！”
宋山高兴的说道：“我租两年，我听姐说，阿姨是一个会计师，应该是拟合同吧，签订合同，房费立刻付清，我们也立马入住！”
四百五，能租一套两层楼加一个院落，算是白捡了。
“好啊！”
钟阿姨一下子高兴起来了。
拟合同这事情，钟阿姨做的顺手，拿出去专门就有一个店铺是可以打印的，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决了。
押金三千，房费两年，一年是五千四，两年是一万零八百，加起来就是一万三千八百。
宋江一张钱一张钱的点，越点面越黑。
本来他还准备让弟弟安顿好了，自己回镇子里面，这木雕的活不能丢，但是弟弟这用钱的大手大脚，越来越让他不安心了，他决定，还是留下来监督一阵子。
在这个年代，一个人身上带着几万块，这倒是让钟阿姨有些吃惊。
“锦儿，你这两兄弟做啥的？”
钟阿姨悄悄的问宋锦。
“阿姨，你别慌，我哥和我弟都不是坏人！”宋锦甜甜的解析：“他们去西京做的点小生意，所以身上有点钱！”
这是宋家兄弟给她的解析，她也相信了。
“哦！”
钟阿姨就安心了，她说道：“你们今天就搬进来了，不过阿姨还得十来天才能搬去市里面，这家里面的房间也不少，阿姨得多住些日子，好有些证件没弄好！”
“阿姨安心住！”
宋锦挽着钟阿姨的手，道：“这房子本来就是阿姨的！”
“锦儿啊，别怪阿姨多嘴，你家两兄弟要是有钱，你就不在那叶胖子哪里干了，以前给叶胖子大功，阿姨不好多说，但是现在阿姨可想说一下了！”
钟阿姨对宋锦这个干净而温柔的女孩子印象很好，她嘱咐说道：“那叶胖子对你可没有什么居心的！”
“阿姨！”
宋锦苦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情，自己这么迷糊，她轻声的道：“我已经不在饭店做了！”
说着她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第二十六章 拿钱走人，还是拿着合同，你们自己选择！
其实人事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榨油厂只是处级的国企而已，厂子里面的班子并没有那些部级大厂那么笼统，管理层的除了几个科长，两个副厂长留下来之外，其余的支书记，党委班子，基本上已经全撤出去了。
国企职工可以买断工龄，但是厂领导是国家干部，国家干部是不一样的概念。
不过有一件好事，厂长耿忠明留下了。
如果不是耿忠明主动请缨留下来，江山粮油也没有这么容易理顺这些职工的问题，毕竟国企职工，铁饭碗，始终有一种优越感，换一句话就是桀骜不驯。
耿忠明作为一个处级干部，主动放弃了干部职工的身份，被宋山以榨油厂百分之二的股份，邀请来当榨油厂的厂长。
有他在，宋山能对于榨油厂放心很多。
两个副厂长，一个是赵永年，赵永年自然是不换的，而且他会继续兼任技术科的科长，他可是个宝，另外是一个副厂长是于木，于木管理的是厂房，这也是一个能用的人。
销售科科长谭庆，财务科科长秦杰，这两个科长也原位不动，其实按规矩，他应该动一动的，最少财务科要拿捏好，不过宋山考虑到现在的环境问题，不宜大动干戈，稳住军心为上，所以就没动了。
倒是后勤科动了。
后勤科的科长许同京是一个关系户，这些年仗着自己的后台，又吃又喝又拿的，早已经弄得厂里面民怨沸腾，要不是看在他舅舅是县里面的一个副县长，早就被扫出去了。
现在江山粮油可是私企，宋山没这么多讲究，直接把他扫地出门了，接替他的是耿忠明提上来的一个人，付林。
而人事科，这是最重要的科室，原来是一个副厂长兼任的，但是人家不愿意舍弃干部的身份，回归正途了，现在宋山也在头疼，到底该让谁去接替。
不过头疼也不是头疼很久。
有赵永年和耿忠明两个人在，宋山在榨油厂不是没有根基的，总能找到能用的人的。
“罗庚！”
耿忠明和赵永年都提议了这个人。
“罗庚？”
宋山翻开人事资料，看了看，然后约谈了罗庚。
罗庚才三十岁，高中毕业之后，接替年老的父亲进入一二一厂，一二一厂被市里面的五福钢材兼并之后，他的职工关系转到了榨油厂，脾气硬，性格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有才能，正因为如此，才让耿忠明和赵永年都比较赏识，只是这样的人在国企单位是很难出头的。
拿下罗庚之后，厂里面的人事已经解决了七八成了，剩下的也无关大局了。
“小宋总，这是厂里面四十五个临时工，五个月的工资单！”钟阿姨的这个叫法是创新的，但是也是因时势而成的，江山粮油两个宋总，老大就是宋总了，小的怎么称呼，想来想去，在上面加一个小子比较合适，就变成了小宋总，她把一张单子递给宋山，道：“十万一千二！”
九七年的西北，可显得太穷了，临时工这种没有职工身份的，也就几百块一个月而已。
“发！”
宋山开口说道：“他们拿不到股份，工资必须补上去，一分不能少，厂子绝对不能欠工人的！”
这事情其实应该宋江来拍板的。
但是宋江现在和厂长耿忠明正在和厂里面的职工连番开会，现在厂房已经停工了，虽然职工股落实了，但是没有真金白银，还是难以安抚职工了，这时候必须做好厂里面的职工思想工作，让厂房尽快开工。
至于其余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宋山在处理。
不是宋山不想偷懒，是这时候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处理不好，宋江这个总经理还在学习之中，无论是管理厂房，还是管理公司，他都需要学习。
“知道了！”
钟阿姨点点头。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山装男子，正是财务科的科长，选择留下厂里面的秦杰。
其实很多人对榨油厂还是有感情的，留下来的干部等于舍弃了干部的身份，拿着职工股，把自己的一切赌上了，绑在了榨油厂的上面。
“小宋总！”
这个称呼已经内传在厂里面了，整个厂子都知道，现在厂子换老板了，一个宋总，一个小宋总，日后就是他们的老板了。
开口的是秦杰，他把一些单据放在宋山面前，道：“好多原材料的供应商，还有设备商，都已经知道我们厂被承包了，现在在追着我们还钱！“
“小宋总，我们账户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钟阿姨连忙说道。
江山粮油的账户上，要支出了八十二万给政府，支出之后，就剩下一百多万了，这可是他们的启动资金。
“榨油厂的账目上也没钱！”
秦杰面对宋山的目光，苦涩的说道。
有钱就不至于几个月发不出一毛钱工资了。
“你们放心！”
宋山站起来，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我不会动用你们的钱，解决他们也不用多少钱，现在也是时候解决他们了！”
这是江山粮油第一关。
解决不了这些外债，他就无法安心下来发展。
他对着秦杰说道：“秦科长，你去安排一下，让所有追款的人，下午在会议厅等我，我亲自去解决他们！”
“好！”
秦杰也不知道宋山能怎么解决，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希望宋山能解决。
“钟阿姨！”
宋山拿出一张卡，对着钟阿姨说道：“你下午去一趟银行，把这卡里面的一百万，转入公司的户头上，另外让银行开一些支票给我！”
他有三百八十万。
之前已经投入了二百万在江山粮油。
现在他把最后一百万都投进来，这叫背水一战，如果败了，他就灰溜溜的带着剩下的几十万滚回去，日后专心耕田，不做生意了。
“就算有一百万，也不够给外债啊！”
钟阿姨轻声的说道。
“这钱进了公司账户，我尽量不动，这事情我另外有安排，你不必担心，另外厂里面的账目你也查一下，国企企业，没有不偷腥的猫，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从今往后，谁敢伸手，直接砍掉！”宋山说的异常的狠辣。
“明白！”
钟阿姨当财务了，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宋山能大度不计较前事，已经算是这样了，后面真的要是有人伸手，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过关了。
……
下午。
榨油厂里面，二楼的一个会议厅。
十几个追款的人坐在了一起。
“榨油厂欠你多少钱啊？”
“我不多，就两万块！”
“我可惨了，几十万的货款都没有结款！”
“我也是！”
“……”
几个人窃窃私语的交谈着。
“听说榨油厂换老板了！”
“也不知道这老板能不能结款啊！”
他们始终担心。
“诸位，这是我们榨油厂的老板，小宋总！”秦杰带着宋山进来了，宋山过于年轻，倒是给一些人留下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印象。
“江山粮油，宋山！”
宋山自我介绍了之后，然后挥挥手，很直接的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多说什么，秦科长，把东西给他们！”
“是！”
秦杰把手中合同，一一的分发下去，应对各人，落实到到位。
“这是什么？”
一个中年人问。
他是茶果的供应商。
榨油厂最出名的是大豆油，但是其实从大前年开始，就已经是各种油都有出品，产品集中方向而多元化，其中就有茶油。
“这上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合同，三年的供货合同，另外一张，是支票，银行的现金支票！”
宋山淡然的说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合作，我们大家发财，要么拿钱走人，各不相欠！”
众人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手中的合同，又看看支票，抉择艰难。
“我怎么知道，这支票是真的？”有人问道。
“很简单！”
宋山耸耸肩：“拿得出起来给你们的，你们自己也看得明白，你们可以立刻去银行兑换，我江山粮油又跑不了，难不成我还会弄一张假的支票给你们吗？“
第三十二章 代言人，就你了！
从雍市回来之后，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多了。
“宋绣，你要吓死我们啊！”
回到家，宋锦也没睡，足足等了一夜。
“姐，呜呜！”
宋绣绷了一夜的情绪，看到老姐的那一刻，终于能抒发出来了，扑进了宋锦的怀中就哭泣起来，西北姑娘也有害怕和脆弱的时候。
她现在想想也感觉在后怕，要是大哥和三哥没找到她，要是车上遇到坏人呢，她怎么办啊。
“哥，你先给家里面打个电话，我去洗个澡，待会还要去厂里面看看拍摄的进度，广告马上投放了，现在短片都没出来，我不放心啊，对了，一会你去不去厂里面啊？”
看到宋绣哭起来了，宋山绷紧的脸也微微松了一下，这一次总算是没错过，他还是很感觉幸运的。
宋锦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什么事情，有她在家里面陪着宋绣，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时候宋山还得把注意力放在厂里面，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当然去！”
宋江点头，拿出电话，直接拨出去了，一边拨一边宋山说：“你给的任务重，生产不能耽搁，包装线的工人都是新手，耿厂长年纪大了，精神不好，老于现在盯着原材料的问题，工厂那边得有人盯着！”
家里面没有一个电话是很麻烦的，这要去别人家接听电话，一来二往的，宋江半小时才打通了这个电话。
宋江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算是安抚住家里面的二老了。
宋山洗完澡出来，吹干净的头发。
宋江也去洗了一个澡，不过他速度如神，五分钟就搞定了。
两人一起去了厂里面。
宋江去了厂房盯着，宋山直接去找拍摄小组，询问拍摄的过程，他看了拍摄的短片，这个生产过程的拍摄不过，充分的表露丰收大豆油注意卫生的细节，和全透明化的一种意识。
这一个短片做的不错，投放出去肯定有成效，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工厂敢做到这个地步，把生产过程透明化。
但是另外一个短片还是没头绪。
主要是代言人。
“小宋总，你要是实在不满意这人选，要不我们请一个小明星吧！”导演魏小宗请了几个女孩子，连大学生都找来了一个，还是不太合适这气质。
“你有选择吗？”
“我可以联系一下！”魏小宗毕业才两年，摄影系毕业的，自己在市里面办了一个小工作室，摄影技术还是有了，但是这个拍片的能力就不是很足，可他在这个圈子里面，还是有点人脉的。
“那去联系一下，不用太大咖，我们也付不起太高的代言费！”
宋山说道。
“好！”
魏小宗点头。
……………………………………
……
傍晚。
宋山自己没车了，只能蹭宋江的车回去了，这时候钟阿姨也下班了，三个人一辆摩托车，呼啸了一下，很快就回到机里面了。
这时候家里面已经做好菜了。
在厨房里面忙碌的不是宋锦，是宋绣那小丫头，围着一个粉色的小围裙，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的情绪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这是绣儿吧！”
钟阿姨很热情，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毕竟住在一起，宋锦和她又亲昵，家里面啥事都会和她唠一唠。
“钟阿姨！”
宋绣甜甜的叫了起来了。
今天宋锦把这里的情况都和她说了一遍，可把她给震惊了。
她要是早知道咱家有这样的资产，还跑个屁啊。
宋山斜睨了一眼这小丫头。
对比一下重生之前见到了最后一面。
这时候的宋绣，单纯多了。
宋绣之前把头发编起来，现在她把头发散下来好看多了，而且明显今天宋锦还带她去拉了一下头发，不像之前那么倦，这样文静很多。
论相貌，她还在宋锦之上。
但是宋锦比她文静，显得更加柔和的气质。
“哥，三哥，吃饭了！”宋绣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老哥都是脸上多了一丝丝的笑容，看来是气出了，但是三哥……
好凶的脸，气得不轻啊。
宋绣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生怕宋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暴起，和她算账起来了。
“吃饭！”宋锦微笑的说道：“这菜可都是绣儿烧了，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还学的不错！”
五人各占一方，坐下来了。
宋山绷着脸，坐的远远的。
宋绣咬着牙，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山。
“吃饭吧！”宋江开口了，宋家长子的威风还是有点的，他看着宋绣，道：“绣儿，你要和哥保证，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就这么跑了，爸妈多担心，别说我们宋家有钱，就算之前没钱，我和你姐都能出来干活了，就算死供着，也能供你上学，知道吗！”
“知道了！”
宋绣点点头，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再想到昨天晚上宋山奋不顾身的跳下轨道，差点丢命了，她忍不住在后怕。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宋山一眼，宋山还是绷着脸，她顿时情绪低落的很多。
三哥看来真生气了，怎么办好呢？
宋锦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给了一个眼色宋江，宋江叹了一口气，靠近上来，对着宋山，低声的道：“你差不多得了，这事情又不是她的错，你还甩脸给她看，她昨天晚上也是吓得不轻啊！”
“不甩脸给她看，下次又跑了呢，这次不能惯着她！”
宋山咬着牙说道。
他不是生气，他是后怕，他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错过的那一刻，宋绣是不是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如果是这样，他才叫悔恨的痛不欲生。
“这事情就是钱闹的，我们的错啊！”宋江说道：“家里面本来就欠债，爸妈不知道我们赚钱，可我们因为这厂的事情，一下子就忘记了，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这榨油厂的生意失败了，破产清盘的还是江山粮油。
投入江山粮油的是三百万。
大不了就这三百万打水漂。
他们的存折户口里面，还有几十万能用，宋家怎么都不可能走以前的穷路，别说在丰盛村，就算是在明月镇，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富豪了。
怎么可能供不起一个高中生来了，就算是宋江都感觉自己有些可笑了，宋家这是端着金饭碗去讨饭啊。
“哥，要不你回家一趟！”
宋山也承认，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总想着大局，忘记小家了，本想要回去解决了，可就因为承包榨油厂的事情，一下子就所有精力都投在里面，他咬咬牙，想了想，低声的道：“把家里面的事情解决一下，另外给家里面买点电器，安装一个电话，比较好联系！”
“我最近走不开，厂里面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担着第一股东的名字，要是一天不上班，厂里面都会怀疑我们破产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啊！”
宋江点头又摇头，有些为难。
他环视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宋锦身上，宋锦交了设计图之后，算是比较清闲的，有空她会去看看拍摄，但是拍摄的事情宋山在盯着，她也没多大作用，只是去学习一下而已。
“锦！”
“哥！”
“明天你回家一趟吧！”宋江说道：“带十万块钱回去，交给爸妈，另外让村里面给家里面安一个电话，电器的事情，下次我们回家再办！”
“也行！”
宋锦点头。
吃完饭，几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钟阿姨最早回房间，她还有一份财务报表要忙，可没时间看电视，宋家四兄妹难得聚在一起，虽然宋山和宋绣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这环境倒是让宋山迷恋，上一世，根本就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哥，明天去搬个彩电回来吧！”
宋山很少看电视，现在看着这黑白屏幕，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觉人影都看不清。
“行！”
宋江也变得追求高了起来了，说道：“我在厂里办公室看的彩电电视机，可比这个好看多了，这黑白的，都不知道看什么！”
“姐，这是射雕英雄传吧，我看过书，没看过电视呢，郭靖和黄蓉好好看！”
宋绣变得活泼多了，她都没想过能看得上电视，就算是黑白屏幕，她也感觉很好看，她抱着姐姐的手臂，指着电视，憧憬起来了：“要是我去演那个黄蓉，肯定比她好看！”
“做你的白日梦吧！”宋锦没好气的拍拍她光洁的额头。
说话的人无心，听话的人倒是有心了。
宋山斜睨了一眼宋绣，宋绣长的蛮高的，才初中毕业，已经有一米六了，西北姑娘来说，都算是可以了，高中三年要是长高一点，有一米七左右，身材绝对标准。
俏脸上，她绝对是全家第一的美女，宋锦都比她少几分神韵，斜着看，有点好像大明星张敏。
论气质，她比宋锦是少了点小家碧玉的气息，但是多了一抹刚性的邪魅。
要是真正的论起来，她绝不比后世那些小花旦差。
“丫头，过来！”宋山突然勾勾手指。
“三哥！”
宋绣大喜，三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和自己讲一句话了，这能开口的，是不是气消了。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买去渝都的车票？”这是让宋山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你和爸怄气，也不用走这么远啊？”
“我没有和爸怄气，你读书这么好，我读书这么差，爸让你读，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听一些同学说，南方的深市打工很好赚钱的，我就想去打两个月工，赚点学费，只要赚够学费我就回来！”
宋绣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可雍市没有去粤东的火车，天又黑了，总不能在火车站过一夜吧，最近一班就是去渝都了，我可知道，渝都也是大城市，肯定有粤东的火车票，就想着先去渝都！”
宋山闻言，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怜惜，原来她从来不是想着离开，只是她不知道，当她踏上的南下的火车，命运就根本由不得她来选择。
宋山甚至在想，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能让这样一个抱着读书信念的女孩子最后自暴自弃到那种地步，他也不敢去想，越想，越是内疚。
“你想打工是吧！”
宋山收拾好了情绪，道：“三哥成全你，给我打工一个月，我包了你的学费，外加一辆自行车！”
“真的！”
宋绣两个眼睛湛亮湛亮起来了。
“嗯！”宋山点头。
“那要我做什么！”宋绣激动了问。
“明天，你去和我拍广告！”
宋山说道。
不是没有代言人吗，现成的就有一个，宋绣的相貌气质，完全能担当西北姑娘的门面。
代言人，就你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江山粮油有他的努力，宋山的努力，宋锦的努力，现在加上宋绣，就包圆了，他们兄弟姐妹第一次团结一心做出来的事业，应该不错吧。
“拍广告？”
宋绣有些糊涂了。
宋山直接拿出手机，打通了魏小宗的电话：“魏导，你联系好人没有……没有啊，那太好了……不是，我这边刚好有一个人，明天送去试一试，看能不能上镜……好，就这样！”
第四十章 扩张，不惜代价的扩张！
走出了丰年厂区，邱永肃都还能听到大会堂那边吵闹的声音。
“邱书记，你真准备给那小家伙兜底？”
上了车，邵通忍不住问了起来。
“老邵，你认为县府能不能给丰年兜底啊？”邱永肃的面容有一抹凝重，低声的反问：“丰年值不值得？”
“以今天所见！”
邵通想了想，说道：“丰年的确发展的不错，有前途，短短时间之内，能让一个小型榨油厂起死回生，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宋家兄弟的本事。”
“是宋山的本事！”
邱永肃说道：“宋江就是一个执行者，在这个年纪，他算是有点稳重，但是也就这样，榨油厂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宋山的能力，我敢肯定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两兄弟很齐心！”
邵通继续说道：“这一次经销商大会估计他们能完美的拿下不少经销商，这会给丰年带来很大的利益，但是不可否认，丰年的产量始终是一个问题，所以宋山急迫的想要跨出那一步，也是情有可原，就是这步子跨的太大了，要是一千万，倒是可以兜底一下，但是三千万，还是风险太大了，要是丰年撑不住，我们县府麻烦大了！”
“如果要是丰年撑住了呢？”
邱永肃目光栩栩。
“要是丰年撑住了……”邵通想了想，道：“以宋山那小家伙的胃口，我们玉都县年底恐怕我们就要出一个破亿产值的公司了！”
玉都只有一个国营产业是破亿了。
玉都矿业。
但是这是国营单位，挂着玉都名字，和玉都县府关系不大。
“要是丰年能走到这一步，恐怕不仅仅是市里面，省里面都会惊动吧！”邱永肃平静的神色带着一抹压抑之中兴奋，他是高材生，但是偏偏在搞经济方面是短板，要是以前还勉强撑得住，但是现在听说中央正在推进西部大开发的计划，西部的经济就和官员的前途挂钩了。
他想要上副厅，挂市委，不懂得经济是他的硬伤。
“邱书记，我十月份就调到市里面去了，这事情我能帮的也帮不多！”邵通想了想，说道：“你要是真有胆子拼这一把，我倒是可以为你联系一下工行省行的人！”
这事情怎么轮不到他背锅，要是能在退下来之前，给邱永肃卖一个人情，也算是好事情。
“我考虑考虑！”
邱永肃压着冲动的心。
半响之后，他又问：“宋山这小伙子，你怎么看？”
“要是不知道了话，我肯定认为他是官场的老油条！”邵通笑着说道：“就凭这小子能三言两语把你说的犹豫不绝，这份本事就不小了！”
“是啊！”
邱永肃的嘴角一裂，也笑了出来，有些自嘲的说道：“还真没想到栽在了这小子手上，我本来只是来看看的，倒是被他将了一军，现在不上不下的，有点难受，要是放过这次机会，玉都这个穷县，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丰年，可要是赌上了，这可是赌上未来的！”
“这是一场赌局！”
他的眼神渐渐的坚定起来了：“按道理不应该赌，可有些机会很难得，错过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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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区，办公室。
华灯初上。
宋山和耿老头在喝茶，别看耿老头一个退伍军人出身，泡茶方面还是有些手艺的。
“你认为邱永肃这么精明的人，他会为你兜底？”
耿老头斜睨了一眼宋山，不解的问。
“他想上进！”
宋山抿了一口茶，道：“这西湖龙井是今年的初茶，老厂长手眼通天啊，这样的茶叶都弄得到，给我来几斤！”
他也喜欢喝茶，坐办公室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呸！”
耿老头子怒了他一口，道：“这今年才上市西湖龙井新茶在西北比金子还贵，老头子好不容易才让儿子孝敬两斤，你倒是一张嘴来几斤！”
鄙视了他之后，才继续说道：“就算那他想上进，他也没有必要把希望放在丰年啊！”
“邱永肃在市里面有很强硬的背景，所以他在县里面很强势，这几年邵县长恐怕是喘不过气吧！”宋山笑着说道：“可现在是什么时代，是经济为王的时代，改革开放二十年，现在沿海地区都在奔小康，西部就落后了，十五大召开在即，上面不是吹风，要准备西部大开发的战略部署吗，他如果这时候不能有表现，上面的关系再强硬，他也只能止步！”
“你倒是摸得很透这些东西啊，完全捏着了邱永肃的七寸，难怪这么有信心！”
耿老厂长说道：“这上面的风向，东吹一下，西吹一下，我们这些人都摸不透，你倒是说得准，不知道的话，我肯定以为你是燕京的那个大院出来的世家子！”
“有些事情，你只要有心去揣摩，就揣摩出来了！”宋山耸耸肩：“报纸报刊，天天在吹风，要是不能领略一二，还怎么做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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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四日。
厂区，宋山又一次召开了丰年战略部署的会议。
“早上，县里面的邱书记已经点头，愿意为我们兜底，并且会为我们联系工行省行，贷款三千万的计划，正是开始！”宋山看着钟阿姨，还有丰年财务经理秦杰，和老总宋江，道：“宋总，这事情得你们亲自出面去谈，有县府兜底，加上我们现在了名声和销售额，加上这么多销售商的合同，谈下来应该不是一个问题！”
邱永肃会同意，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让他想不到了，邱永肃仅仅只是用了一个晚上就同意了，这倒是意料之外，他小瞧了邱永肃的魄力了，难怪他后来你能成为副省巨头。
“三千万？”
会议桌上的人都惊骇了一番。
把整个厂子卖的，都不可能有三千万啊。
“弟，这步子是不是跨的太大了！”宋江小声的问，现在厂里面也就是几百万的生意，一口气跨越三千万的贷款，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昨天我们签下了一个十七个经销商！”
他沉声的说道：“收上来的保证金也有八十万，按道理，我们的资金不应该很欠缺！”
“我们直销回款也统计出来完全入账了！”
销售部经理谭庆也开口说道：“七天直销结束，我们最少收回来一百万款项！”
“现在丰年，并非很缺钱啊！”
钟阿姨这时候也有些不解都看着宋山，道：“小宋总，这么大的贷款，每个月利息都是天文数字，我们丰年现在连盈利的都保证不了，如何撑得住！”
“诸位，你们的眼光要放远一点！”
宋山笑眯眯的道。
“放远一点？”
众人糊涂。
赵永年突然开口说道：“小宋总已经圈定了雍市的两个炼油厂，并且下了任务，我已经下午就回启程去市里面和他们谈判，在半个月之内，完成并购计划，另外我们将会启动二期的厂房计划，将会在厂房后面的空地，修建一个大型炼油厂房，投资将会在一千三百万之内，而且将会在未来三个月之内，在玉都招收三千工人！”
“你们疯了吧！”
宋江不是刚刚当老总了，见识他还是有点了，以如今丰年的能力，这随便出来一项计划，都能把丰年耗死，这同时上去，就算有三千万贷款，都会被压垮的。
“丰年想要成功，就要有蛇吞象的决心！”
宋山在会议上强调了这一点，也告诫了所有人，道：“这是一个大时代，机会有，但是不会经常有，不能把握好，你就会落后，丰年必须前进，不能后退，我们的目标是走出雍市，走出秦川，走出整个西北，走向天下，不是死死地守在玉都！”
说着，他还直接了断了一言堂了：“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们明天就去谈，必须尽快落实三千万的贷款！”
“弟！”
宋江还想说什么，但是嘴笨，也不知道那什么来说服宋山。
“哥，相信我，走出这一步，丰年才算是成功！”
“哎！”
宋江深刻了想了想，好像没有他弟弟不能做的事情，以前他不懂，所以什么都听弟弟的，现在他有些懂了，可他还是相信弟弟的，所以他不在开口了，但是显得有些郁闷。
倒不是郁闷宋山架空了他的权力，是他感觉，自己有些笨，好像什么都要让弟弟拿主意，要让弟弟赶着上架。
宋山不等他们继续反对，就率先开口，强调起来了：“你们在座的都是丰年的决策层，大多都是丰年的股东，丰年的利益与你们挂钩，丰年越好，你们越好，所以接下来，你们要给我用尽全力去实现一个目标，扩张，厂房，产量，销售，广告，所有的方面齐头并进，不惜砸钱，必须要扩张出去，三个月之内，我要拿下秦川市场，年底之前，我要丰年在西北遍地开花！”
第四十一章 当然是回去种田啊！
宋山负责制定战略部署，他在丰年已经立威了，凭借着七天的直销，打开了丰年的道路，现在销售商的销售情况越来越好，让丰年上下振奋。
所以他战略部署一下来，整个丰年上下都开始转动，工厂二十四小时机器不停，办公室也是人来人往的。
一轮轮的谈判开始。
丰年和工行省行的贷款谈判是最关键的，一开始其实不是很顺利，即使有玉都县府兜底，这三千万贷款想要下来，就是很艰难的事情。
邱永肃是真的用心的，甚至出动了一些私人的人脉，但是玉都太穷了，穷到银行根本信不过。
不过后来市里面突然出来了一个声音，这可是连宋山都有些意外的。
听说市府的一把手在一个经济会议上，点名表扬了玉都丰年食用油公司的发展，并且谈到了中央的西部大开发战略，表露出了政府扶持地方经济的决心。
这消息一传出来，简直就是一个神助力。
贷款在三天之后，批阅下来了，是省行的行长亲自批阅的。
这让宋山松了一口气。
有了三千万，丰年就能跨出这一步，成为西北的品牌。
“卫经理，三千万贷款下来之后，有三百万是广告预算！”宋山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卫安晴说道。
“三百万的广告预算？”
卫安晴倒吸一口气冷气。
九七年的三百万是什么概念。
这是她无法想象大手笔。
“目前我们江山粮油没有广告部，也还不需要广告部，广告的事情公关部兼着！”宋山说道：“三百万可以全部投进去，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整个西北，最少要有六成的人，知道丰年的存在！”
这一笔广告费，不是为了区区一省，是为了整个西北，西北的概念，是指西北五省，秦川为首，西海，宁回，XC，XJ。
别问宋山为什么在意广告，甚至不惜投入巨额的广告费。
这是他来自后世的意识。
广告营销，是现在宋山唯一能用的手段，不然那他都不知道怎么去卖出他的食用油了。
“小宋总，秦川可以理解，现在广告也在攻克其他城市，一天天的经销商增加，我相信这广告的威力不小，但是其余四省，发展价值不大，反而浪费我们的广告费，为什么不是向蜀川，中州和晋西这些地方进军？”卫安晴不是很明白宋山的战略部署。
“正因为西北穷，所以我们没有对手，所以才要在西北遍地开花，打好我们的基础！”
宋山道：“我敢说，现在丰年敢下中州，绝对是会被活活憋死的，我们和那些沿海食用油大品牌来说，还差的有点远，所以首先就要捍卫自己的地盘，把西北拿下来，就已经是最好市场了！”
“明白了！”
卫安晴绝顶聪明，一点就通。
她想了想，说道：“小宋总，我认为你之前所用的广告方案是最好了，我可以借用吗！”
她对于广告也是门外汉。
“可以！”
宋山说道：“但是要适当的改一改，一开始豪气一点没问题，但是现在必须细水长流，丰年可没有这么大的资本耗在这上面，明白吗！”
“知道了！”
卫大美女甜甜的笑了笑，然后扭着纤细的小蛮腰离开了。
“小宋总！”
二十九号的下午，赵永年从雍市赶回来，禀报谈判进度：“海中炼油厂拿下了，最后的价格五百二十万，但是桂月炼油厂被安康食品提前一步拿下了！”
“安康食品？”
宋山眯眼。
“嗯！”
赵永年道：“我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安康谈妥了！”
他顿了顿，说道：“我打听了一下，安康之前在玉都失利，但是并没有放弃对食用油行业的窥视，他们已经收购的好几个食用油厂，而且即将要推出安康大豆油！”
“有对手是好事！”
宋山并不是很在意：“既然桂月没有拿下，那就算了，本来也不太喜欢市里面的炼油厂，我们的二期厂房只要完成，这里就是最好的生产基地！”
丰年自己有地皮，一百多亩地，二期厂房建立之后，只要顺利，还有三期厂房，如果把这些地皮都很好的运用起来了，整个丰年厂房能成为西北最大的炼油基地。
“至于海中！”
宋山说道：“立刻整顿！”
他对着赵永年说道：“你全程监督，卫生标准要和总厂一至，另外我们大豆油算是卖出来了，但是品牌可以专一，产品不能单一，我记得海中是做玉米调和油的，你负责技术，必须让丰年这个品牌第二炮打响！”
“好！”
赵永年说道：“不过小宋总，以我们技术部目前的能力，对大豆油还有点心得，玉米油可能差一点！”
“要做就坐最好的！”
宋山说道：“你有这方面的技术专家推荐吗？”
“有一个师兄，可以联系一下！”赵永年点头：“他之前说过想要南下的，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他的技术在握之上，不在我之下！”
“有技术的人才，高薪聘请！”宋山道。
“好！”
赵永年点头。
…………………………………………………………………………………………
……………………
八月三十。
晚上。
难得一家人都在家里面吃晚饭，因为丰年的扩张趋势，人人都忙得像条狗，好像今天晚上这样人齐一起吃饭的情景就太少了。
“快开学了！”
晚饭之后，大家挤在厅里面看电视，宋山看看日历，突然看着宋绣：“从现在开始，你不许接活！”
宋绣如今还真是混成小模特了，从丰年的广告开始，魏小宗用她的形象可接了不少活，在这秦川，可算是有点知名度了。
“那丰年的广告呢？”
宋绣憋着嘴，问道。
“你放假的时候配合一下就行了！”宋山说道：“现在都是打开外面的市场，用之前的广告片，让你配合的地方不多！”
“哦！”
宋绣小心思转动，哼，你不让我接，我偏接，能赚钱的活，干嘛不接啊。
“弟，我决定了！”
宋锦已经回来几天了，她带回去十万快钱，却因为这一笔巨款，快被两老给烦死了，她是避难般避回来的，这时候，她考虑了很多天的事情，终于决定下来了，很庄严的和宋山说道：“我要去设计学院！”
之前宋山就开始策划了，宋锦有没有天赋他不知道，但是这丰年的商标和包装平面，都是她一手策划了，如今上市之后，表现出来的效果不错。
但是她知识面太低了，初中毕业，根本没办法去理解高一层的涉及，所以宋山打算给她充电。
如果想要上学，要么夜校，要么去大学里面自费旁听。
宋山认为，还是去大学进修比较好，一方面大学氛围比较好，另外一方面，宋锦有时间，没有必要上夜校，而且一般的大专学府，都没后世那么严格，有钱还是能上的。
他已经接触了一所学设计的学院，在西京。
“那就去吧！”
宋山点头，他轻声的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九月入学就行，但是你一个人在西京，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嗯！”
宋锦点头，她有些兴奋。
“三哥，大哥当老总，每天忙到十点钟都回不来，二姐上学，我也上学，我们都有活干，你干嘛啊！”宋绣问：“我看你一天天，好闲啊！”
宋山的确闲，他是战略部署者，所以大小事情只要安排就行了，每天准时上下班，算得上是这群人之中，最悠闲的一个了。
“我啊？”
宋山目光迷茫，出来好久了，他想家了，想那一方山水了，如今虽说丰年还不够稳定，但是以丰年的资金，足够支撑他在丰盛村前期的计划了，可以回去了，他幽幽的回答：“当然是回去种田啊！“
第四十三章 他们站的越高，跌的越惨
宋山看着手中的木雕小猴子，小猴子栩栩如生，一个敬礼的动作十分入神，这都让他愣了很久，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重生之后，他一直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宋江。
把一个最辉煌的人生还给宋江。
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上一世是亏欠宋江的，这辈子，他是来还债的，这种情绪一直都在。
但是有时候，他并没有去想，他给了，到底是不是宋江想要的，或许宋江始终是想要当他的木雕师，木雕师是他的梦想，而自己好像在无意之间，摧毁了他的梦想。
现在，就算他们已经有这样的条件，能让宋山学最好的工艺。
他恐怕也无法回头了。
一个人当了王。
享受了那权力和风光。
又让他怎么去回头，去当一个被人喝来喝去的小卒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洗尽铅华的。
宋江是宋江，他依旧的淳朴，但是他现在是江山粮油的董事长，身家数千万，他还能抱着一颗艺术的心，去学习木雕的工艺吗？
“你在想什么？”宋江看着弟弟turan有些出神了，便问。
“没想什么！”
宋山回过神，摇摇头。
过了一会，宋山还是忍不住还，出口问了一句，道：“哥，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让你和我一起出来，不让你去当这个老总，或许你能成为天下最杰出的木雕师，雕刻出传世精品！”
“天下木雕师这么多，又有几件能传世！”
宋江摇摇头：“我那师傅手艺绝对是一流，可做了一辈子，也就穷了一辈子吗，他老人家还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的，艺术这玩意，是富人的兴趣，不是穷人的手艺！”
“那你可惜吗？”
“有点！”
宋江如实的点头。
办公室里面有寂静了几分钟。
这时候宋山也感觉这话题好像有些沉重，他便岔开的了话题，继续延续之前的话题，道：“弟，你之前说江山粮油是控股公司，而丰年是实业公司，这有什么区别！”
别笑话他，他就是一个初中毕业的青年，也就这点墨水了。
“哥，这区别要你自己学会区别，我告诉你的是江山粮油很重要！”
宋山说道：“接下来对江山粮油的战略部署，我都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在食用油方面，有丰年这个牌子，我们算是暂时打开局面了，但是粮食呢？”
“你是准备卖粮？”宋江皱眉。
“吃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粮食是一门大生意！”
宋山说道：“粮食作为消耗品，我们华国的人口这么多，每年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华国是农业社会，但是每年得从外面进口不知道多少的大米面粉，才能稳得住粮食市场，我们为何不能做粮食的生意！”
“可现在丰年还没有站稳脚跟！”
宋江说道：“会不会太急了！”
“我不是让你现在做！”宋山说道：“我是让你提前有着概念，你是江山粮油的董事长，是领头羊，江山粮油未来能走到什么地步，是看你的想法和动作的。”
“这不是有你吗！”
宋江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我又不是董事长！”
“你的身份证好像办下来了吧！”宋江说道：“那我把股份转让给你，你不就是董事长了吗，而且这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才是领头羊！”
“啪啪！”
宋山拍拍脑袋，无语了。
白说了。
宋江还是宋江，一个没有野心的土鳖。
他知不知道这股份值几千万的。
………………………………………………………………
………………
九月的上半月在忙碌之中渡过。
丰年食用油的销售形势大好。
有了三千万贷款作为底气，丰年的扩张形势也称得上是绝对的疯狂。
九月七日，丰年以八百二十万，兼并了西京北区的灞水炼油厂，这个炼油厂的规模在西京来说，可以位列前十，拿下了这个炼油厂，等于丰年在西京建立了一个生产中心。
当然丰年是没有这么多钱的，三千万虽多，但是这半个月宋山是大手笔的花钱的，这里一笔，哪里一笔，又是拓张市场，又是修建厂房，根本没剩下多少。
灞水炼油厂能兼并下来，主要是他们已经临近破产了。
西京北区的区府是半卖半送的丢包袱。
支款都是分四期。
第一期只要支付两百万就可以，剩下的在一年之内还清，这才让宋山一咬牙拿下来了。
有了这个生产基地。
第一，节省了运输成本，秦川东部的市场，全部能靠着西京的这个分厂供应。
第二，就算二期厂房没有这么快建成，目前来说生产任务也能落实下来了。
生产有了保证，接下来就是疯狂的拓展市场，在短短的时间之中，销售部扩充到了三十人的大部，先后组织了销售队伍，攻克了秦川的大部分的市场，十个地级市，市区已经全部攻陷了，现在已经开始进攻各个县区了。
小包装食用油是一个新潮的玩意。
在很多农村来说，打油是直接那个桶去榨油坊直接打的，市场来说，始终是从市区走下来，才算是一条道路。
在市区的形势很好。
进入县区，多少有些回落。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丰年的大势，丰年早已经订下战略，以市区为主，县区为辅，吃下秦川市场之后，马不停蹄，立刻向外面扩张。
九月十六日，丰年提前战略部署，直接在进入西海，宁回两省。
广告开路，销售团队的直销活动随后，如同一阵阵龙卷风，一下子刮过两省，迅速的引起了两省人民的惊叹。
………………………………
市里面。
安康食品。
安世鸿看着手中的报告，眸光有一丝阴沉：“想不到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居然能这么恐怖的占领市场，这宋家两兄弟有点本事！”
“董事长，现在怎么办？”
安世豪低声的道：“我们安康大豆油，还上不上市！”
“当然上市！”
安世鸿咬着牙：“我投进去了上千万，能不上市吗？”
“可现在市场都被丰年压制了！”
“哼！”
安世鸿冷哼一声，自信的说道：“他们跳的越高，跌的越惨，正好让他们为我们开路，如果宋家兄弟知道，他们一切都在为我们做嫁衣，恐怕会气疯了吧！”
他自认为捏住了丰年的把柄，只要翻翻旧账，就能让丰年跌落谷底。
第四十五章 热度不够，去帮他们一下！
“时间还早，今天小妹上自习肯定比较晚，回家也没饭吃啊，我们去打一盘？”宋山看着宋江，笑眯眯的说道。
“你居然还有这个心情？”
宋江自己都急上火了，这混小子居然还这么有心情：“公司的事情你还管不管了？”
“去不去？”宋山打开门就要走出去了。
“去！”
宋江连忙紧跟在后。
两人从二楼下来，下到了一楼，一楼左右办公室的灯光大亮，平时虽然有加班的情况，但是绝对没有今天这么集中，所有人基本上都不敢下班。
这么大的事情爆发，他们都想要看看上层的意思。
在从办公室走廊的后面，有一个宽大的茶水间，这茶水间不能说是茶水间了，还是一个娱乐间，左边摆着一个吧台，中间摆着好几张的桌球台。
这是宋山安置的，就好像外面有篮球场一样，里面也得有点休息时候的活动。
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做企业，不能让员工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那是失败的。
这时候茶水间一个人的没有，灯都是宋山按开的，一张桌球台上，宋山率先开球了，他的桌球打的不是很好，老是被宋江压着打。
宋江眼准手稳，之前没学过台球，但是打两天，整个办公室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打的，他的手太灵活了，果然是一个手艺人的手。
挑着这个时间开局，宋江明显心不在焉的时候，宋山认为，自己应该能翻盘一局。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宋江虽然被宋山这情绪给安抚了下来，但是依旧心不在焉，随意打了一球，不进袋，足以说明他状态不好。
“树大招风！”
宋山瞄准二号球，一杆进袋：“丰年既然想要做大，就要有迎接风雨的自信，这事情是早晚的事情，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会发生，也没想过怎么应对吗？”
“没有！”
宋江楞了一下，又一杆没进球。
“那你这个董事长当得不太称职啊！”
宋山找了一个方向，瞄准了一下。
啪！
又一杆，进袋了。
“我就说的，我根本就不太合适，要不董事长还是你来当吧！”宋江压力山大啊，总感觉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凡事都只能靠弟弟啊。
“看来是对你期望太高了！”
宋山今天的手气很好，一杆一个，完全没有落空，很快就到黑八了，他瞄准了一下，扭了扭身躯，啪，没进。
眼神不太好啊。
“你让我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天天去看那些文件，懂不懂就吓唬我，看错一个小数点，签错名字，都损失十万八万的，你想我怎么样？”
宋江有些发泄的打了一杆，进了。
然后继续，又进了。
再继续，还是进了。
他一边发泄，一边道：“我很努力了，可很多东西，我就是不懂！”
啪！
最后一杆，黑八进袋。
一杆清袋。
宋山看的真是欲哭无泪，他不是心不在焉吗，怎么就神射手了呢，让他去当个兵，去当狙击手，或许比当手艺人更有前途。
“不懂可以慢慢学！”
宋山把球杆丢在桌子上，没兴趣了，被虐的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他拍拍宋江的肩膀：“老哥，你是宋家的长子，这是江山粮油大部分股份都在我们宋家的手中，宋家的产业，你不去承担，谁去承担，我，老姐，还是小妹，你自己挑一个！”
宋山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没得辩驳。
“好好努力，慢慢学，反正是我们自己的产业，折腾没了，也是我们自己吃亏！”
宋山看着他一下子垮下来的表情，顿时知道他想开了。
“怎么可以！”
宋江瞬间被激起的斗志：“这是我们宋家的根基，我可不想我儿子，我们的孙子，日后交学费的之后，只能交一半，这江山粮油，死我都撑住！”
人，穷的时候会怕了，但是富裕起来了，更怕，怕什么，怕一夜回到解放前。
宋山没说什么，直接拍拍着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了。
离开的时候，宋山的嘴里面倒是嘟囔了一句话：“之前还是太乐观了，一时三刻，养不出总裁范来了，看来得找个职业经理人，不然他撑不住啊！”
…………………………………………………………………………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这风暴越演越烈，县里面已经打来了好几次电话询问，明显即使县府都急躁了起来，毕竟他们现在为丰年三千万的贷款兜底着。
销售方面因为这负面的消息直线下降。
连各地的经销商都开始人心煌煌起来了。
整个公司上下，坐得住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宋山，另外一个，就是卫安晴。
“小宋总！”
卫安晴是昨晚连夜从宁回坐车回来了，宁回的广告全权由她负责，她回来的时候，丝毫没有为这负面消息影响，一如既往的禀报：“宁回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反而是西海，好像力度不足，另外西海方面，好像遇上对手了！”
“对手？”
宋山眯眼：“哪一家？”
“天府！”
“蜀川？”宋山道：“看来我们对广告的投入要加大，既然遇上的对手，那就打一场，这西海的市场，我们必须拿下，就算是天府，我们也只能打一场！”
“天府的资金很强大！”
“那也要他们会用！”宋山笑着说道：“争夺市场，看的是影响力！”
“说到影响力，我们不良的影响，会不会传出去！”
卫安晴轻声的道：“要不提前解决了！”
“不！”
宋山摇摇头，问：“公关部查的怎么样！”
“我查了一下，好像只有雍市受到的影响比较严重！”
卫安晴轻声的禀报说道：“反而是外面的影响不大，而且对我们抵触比较严重了，也是雍市，看来雍市是有人是盯上我们的！”
“只是雍市？”
宋山微微皱眉，谈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是我高看他们了，本以为他们还能发挥一点作用了，现在看来，他们只是小大小闹啊！”
“可这样小大小闹，拖着也不是一回事！”
卫安晴说道：“要是没西海这事情，或许我们还能和他们玩玩，但是既然小宋总准备在西海和天府碰撞一下，可不能让天府的人拿捏这一点，他们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你也说的对，他们这样弄，拖死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时间长了，三人成虎，那就真的完蛋了，可这样收网，我又有点不甘心，既然热度不够，那就去帮他们一下，怎么也得让他们花钱，为我们炒一波，也算是为我们省一点广告费！”
宋山想了想，说道。
“明白了，这事情交给我，我会做的很好的！”
卫安晴美眸栩栩，看着宋山的眸光很是闪亮，这个少年年纪比她小，做事情却比她缜密太多了，所有人都认为，之前留下来的破绽是死穴，可谁想不到，这将会是一个逆转。
“不管是谁在图谋我们丰年，他们肯定不知道，其实小宋总早在之前就已经防着这一手！”卫安晴轻声的道：“小宋总料事如神啊！”
“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啊，凡事未雨绸缪是没错的！”
宋山叹了一口气。
这事情用屁股都能想到，钱多都能让人眼红，钱多了不得了了，那就是让人妒忌，丰年承接的是玉都榨油厂，自然也会把玉都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继承。
早晚都会有人用这一招的。
所以他力排众议，请了卫安晴来建立江山粮油的公关广告部，为的就是这一天。
第四十八章 舆论，舆论，胜者为正！
三步之后，还有第四步。
第四步是江山粮油公关广告部经理卫安晴和丰年总经理耿忠明，两人亲自出面，邀请了省里面，各市，大大小小几十个媒体，亲自视察丰年的生产线。
一个厂房的生产线是属于商业的秘密。
把生产线暴露出来，很多公司不敢做。
而且这年头做食物商品的，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安全的问题，很都厂家也生怕作秀作不成，反而会弄巧成拙。
但是丰年就这么做了。
连生产线都暴露出来了，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丰年的安全性，也再向外界袒露，丰年的坦坦荡荡。
一系列动作下来。
舆论迅速转向。
“这丰年大豆油的生产很规范啊！”
“我就感觉有人在抹黑丰年大豆油！”
“这丰年大豆油我们家也吃了，香味十足，而且晶莹剔透，品质应该不错的！”
“现在看看这生产线，人家丰年还的确很用心了！”
“几十家媒体都这样报导了，应该不会作假吧！”
“……”
市场上的反应很好，加上丰年本身的影响力，一下子扩大了不少市场份额，加大了一波销售力度。
“安晴姐，做的不错！”办公室里面，宋山对着卫安晴大美女笑着赞誉起来了：“前后的动作迅速，一步接着一步，干净利落，切入点也不错，算是给我们树立起来了一个品牌的形象！”
丰年公司的四步走下来，在食用油的市场上的局势已经挽回了一半。
当然，不可能一步到位，直接消除影响。
之前毒油的影响还是有的，但是已经开始稍稍回暖，就连大豆油的营业额也开始渐渐的回升，从各方面来看，对丰年信任的还是大有人在的，毕竟丰年是西北第一个做小包装食用油的商家。
第一个吃螃蟹的终究是勇士，是会被人记得住。
“小宋总，虽然我们把生产线都暴露出来了，销售也在回升，但是始终洗不掉这身上的这一层雾霾！”卫安晴的俏脸有些憔悴，最近太忙的，忙得她一个大美女都没时间保养，连连熬夜。
“慢慢来，不用这么急的！”
宋山微笑的说道。
丰年已经被牵涉进入了谣言风暴里面，无论是怎么洗白，都不可能彻底的撇除影响了。
吃进口吞进肚的东西，首先原则就是保证安全，唯有安全，才能吃得放心，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怀疑，那么消费者都不会去选择。
历史上毒奶粉出来之后，奶粉市场不见了一半。
这是为什么？
那就是不管那些牌子有毒的，没毒的，百姓都已经不敢吃了。
他们害怕了。
宁可放弃，绝不冒险。
这是消费者对于食品的标准。
也是食品行当的原则。
所以丰年想要在这事情圆回来，就要有一个完美的故事，把所有人的视线从食品安全上转移过去，彻底的消除所有人心中对于食品安全的怀疑性。
这也是为什么宋山一定要等到一个靶子出来之后，才动手反击，只有人承担了这个责任，丰年才能彻底摘出来。
“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想要彻底撇除影响力，仅仅是我们自己说话是没用了，要闹，就闹到全民讨论的地步，有了讨论，才能有结果！”
宋山说道：“舆论这个东西，玩得好，就是一次免费广告，玩的不好就全盘皆输，现在，我们也要玩一次舆论了！”
“全民舆论？”
卫安晴很敬佩宋山的魄力，宋山做事情的前瞻性让她这个自负聪慧和才能的女子自愧不如，在目光上，这一点她鞭长莫及
“接下来我们买广告，让整个秦川都陷入讨论之中，把舆论摆上台，舆论舆论，胜者为正！”
宋山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道：“这里面有些相片，你应该用得上！”
“这是谁家的生产线？”
卫安晴打开信封，看了看相片，问道。
这照片上应该是一家食用油的生产线，角度是偷拍的，不算是脏乱差，但是对比丰年的生产线来说，差了就不是一点点了。
有对比才有伤害，丰年的生产线在卫生方面可是花费了很多，当初宋山力排众议，不惜代价在这上面花费无数，之前卫安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但是现在一对比，却让她感觉，丰年的生产线太过干净，太过于整洁。
“你猜？”宋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
这可是他雇人去偷拍的。
“安康食品！”
卫安晴想了想，灵光一动，说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宋山不由得佩服这美女的反应力。
“在雍市，堂而皇之的狙击我们的，只有他安康食品！”卫安晴说道：“安康大豆油的上市，明目张胆的争夺我们的市场，撬我们的销售商，如果丰年要有一个敌人，应该就是他们，既然小宋总说着是舆论，舆论就必然有对立，我们对了，总有人会是错的，安康食品做了出头鸟，不是他，还能是谁！”
“聪明！”
宋山拍掌赞誉。
卫安晴的面容却没有笑容，而且有一抹凝重：“小宋总，市面上狙击我们的人很多，安康食品其实只是其中之一，但是安康的规模太小了，局限在雍市里面，之前的风暴，单凭安康，做不起来，我更加怀疑是有人想要断了我们丰年的路！”
“你有头绪吗？”
宋山何尝不知道，这暗中想要对付丰年的人，不可能是市里面小大小闹的人。
就算这场舆论的风暴，有他纵容的意思。
但是扩张的太快了。
其中必有黑手。
“可能是西粮！”卫安晴说道。
“西北粮油？”宋山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微微眯眼：“他们家大业大，怎么会盯上我们呢？”
那可是部级的国企，那可是和省农业厅合作的企业，有调控和掌控西北粮油市场的动向的能力，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就算他们轻轻拔一根毛下来，都能捏死现在的江山粮油。
要说西北的粮油市场，宋山最熟悉的，绝对是西北粮油。
“我听上面的人说，西粮应该准备和中粮合作，开发大西部的粮油市场！”
卫安晴说道：“中粮的福临门在东南被金龙鱼一直压着，听说打不开东南的市场，在华东市场上又有鲁花，所以现在瞄准我们西北市场，准备开荒西北的食用油市场，这应该是中粮战略之一，如果我们江山粮油崛起了，他们怎么进来，西粮既然作为合作伙伴，他们肯定要为中粮扫地！”
“看来安晴姐做的很多功课！”
宋山目光栩栩，他看着卫安晴的眸光越发明亮起来了，这消息何等隐秘，卫安晴在体系里面的人脉也太强大了吧，这个公关广告部经理请的值了。
“我得对得起小宋总给了工资啊！”卫安晴甜甜一笑：“所以稍微的了解了一下上面的风向！”
“西粮家大业大，就算不是专做食用油，这是食用油的市场，他们也是有一两成份额，我们是惹不起！”
宋山沉思了一下：“还是盯着安康来打，他这时候跳出来收割雍市的市场，自然也得承担责任，算他们倒霉了，为我们背一次靶子吧！”
“我们明白了！”
卫安晴把信封拿着，点点头。
“记住一个原则！”
宋山嘱咐说道：“既然是舆论，就的让人民来说话，我们千万不要乱开口，只是提供一些对比的线索就行，让他们自己去辩论，我相信人民的眼睛是明亮的，谁比谁好，谁心里面清楚，也只有他们之间辩出来的结果，才能让他们自己满意！”
“会不会失控？”
“不会！”
宋山自信的道：“丰年很有自信，在西北的市场上，没有人能比我们丰年在食用油制造上做的更加规范，更加讲安全，更加讲卫生，只要对比之下，我们会成为舆论的正面形象！”
第四十九章 一场舆论，胜败已定！
丰年大豆油这一次是真的火起来了，最少在秦川省里面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街小巷，工人，小贩，学生等等，都在激烈的讨论起来了。
不同之前的只是商业性质的广告。
这是一次全民讨论的风暴。
华国百姓的天性就是爱热闹，街上看到两个人打架，都能凑上去看半天，然后开展一个讨论模式。
现在丰年主动做出一个讨论的舞台。
一个个自然不甘寂寞，开始发表自己的理论，虽然没有后世网络上对骂的那种全民投入的激烈，但是在某种程度上的热度并不亚于这种网络讨论。
这年代，百姓们不同未来，未来就算住在一栋楼里面住十几年都不认识邻居的事情大有存在，可这个年代，邻里之间，朋友之间，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讨论起来也很激烈。
“这丰年大豆油的质量我认为是不错的！”
“之前我也感觉打油麻烦，每次去还得带上一个兜子，我现在直接去小卖部买一瓶回去就行了，方便得很！”
“昨晚上看电视了，电视上直播丰年的生产线，这可不是一家媒体报道，好些点时代都放了，应该不作假，我认为很少有食用油生产能做到这么卫生！”
“这或许就是丰年的一场秀，现在商家作秀，有什么意外，个体户的时代了，不同我们那时候的淳朴！”
“事情不可能空虚来风，这个丰年大豆油或许还真有问题！”
“丰年大豆油到底有没有吃死人啊，这个谁也不知道啊？”
“现在报道不是很明清楚了吗，那家人明明就是煤气中毒！”
“说是这么说，但是可能就是丰年的人在其中做的手脚！”
“我看未必，我认为可能是丰年大豆油太红了，这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人眼热的，想要弄臭丰年也说不准，自己拿下市场也说不准！”
“这事情还真难说啊，商场上也是很残酷的！”
“……”
讨论的话题越来越深入，民众的思想是无限量的，甚至不用一些人可以去引导，已经有人开始往着丰年是一个受害者的方向延伸出来了。
随着丰年开始打量的买广告，在报纸，周刊，电视台，电台，这样的地方放出讨论的话题，让这一场舆论的风暴越演越烈，成为了龙卷风，席卷秦川。
当然，这是不够了。
丰年想要坐实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把自己摘除舆论风波之外，就要给民众一个讨论的方向，一个能为丰年背锅的对象，不然民众是无法给丰年找理由的。
所以新的新闻很快的爆发了出来，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仿佛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整个秦川。
“快看！”
“这是什么？”
“这些照片看起来好眼熟，就是一个食用油的生产线！”
“这不是那个安康大豆油的标志吗？”
“安康大豆油，这是啥玩意啊！”
“就是雍市最近上市的大豆油！”
“原来这里就是安康大豆油的生产车间！”
“比丰年生产线来说，太差了吧！”
“看起来好脏啊，那榨油机都是黑糊糊的，之前我还说打算买安康大豆油呢，看到这样，我还敢吃吗？”
“……”
随着一张张关于安康食品的照片爆发之后，迅速引起的争论，然后把这些讨论和丰年挂钩起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果只是把这一堆照片放出来，在卫生标准上还是及格的，就算卫生局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和丰年生产线一对比，那就差距就直接出来了。
“安康大豆油之前上市的时候，我还认为丰年是毒油，所以买了几瓶，味道不如丰年也就算了，现在看来，连卫生意识比之丰年，远远不如啊！”
“市面上，我就没见到必丰年大豆油更健康的食用油，那些食用油，都是用大缸装着的，你打一勺，我打一勺，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就是大锅饭啊！”
“我觉得之前的毒油新闻，就是丰年做的太好了，反而是引人妒忌了，才抹黑！”
“肯定是有人在抹黑丰年大豆油！”
“我就说，安康大豆油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就上市了！”
“这个安康大豆油怎么就这么阴险啊！”
“……”
这些讨论很快就覆盖了整个雍市。
“该死，怎么会这样！”
安康食品的办公楼，安世鸿把自己心爱的古董花瓶都摔了，之前他志气慢慢，可真是没想到，舆论会在一夜之间的改变，火迅速的蔓延到了安康食品。
“我们的生产厂房怎么会暴露？”
他冷鹰般的眸子盯着几个副总，冷冷的问道。
“董事长，想要偷拍我们，太容易了，我之前收购的食用油生产厂房，现在人事上都没有整顿过来了，随便收买几个人，都能拍下我们的厂房生产！”
副总岳华苦涩的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整顿！”
“董事长，明显有人在搞我们！”
安世豪咬着牙说道：“肯定是丰年。”
“公关部！”
“董事长！”瘦小的中年走出来。
“尽可能的把负面新闻压下来！”安世鸿阴沉的说道。
“恐怕不行！”
瘦小中年说道：“这事情已经和丰年挂钩，丰年大豆油现在是秦川省里面全民讨论的热话题，我们强行压下这些新闻，就是不打自招，恐怕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那怎么办？”
安世鸿扯掉了领子上的领带，一双眼眸赤红。
这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投了上千万进去，就这么一个下场吗。
“董事长，我们必须要尽快应对，不然连我们的安康酱油都会波及！”一个副总乐开轻声的说道。
“我知道！”
安世鸿拳头握紧。
“安董，刚刚接到市卫生局的通知，要检查我们的生产线！”一个秘书走进来，轻声的说道。
“这时候？”
一众高层面色微变。
看来那些暴露生产线的招牌让市里面都不太放心了，所以安排了检查，一旦这关过不了，被勒令停业整顿，安康大豆油就完全跨了，上千万的投资就会打水漂。
“世豪，你去处理一下！”
安世鸿疲惫的说道。
“好！”
安世豪点头。
“你们都去忙，这时候要稳住，不能被外界的消息影响！”
“是！”
安康一众高层点头出去。
这时候安世鸿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声音有些谄媚：“赵总，你要帮帮我们安康啊，这事情我也没想到，但是我保证，安康的生产线是达标的！”
“安总啊，你这一次太大意了，事情闹得太大，我恐怕也鞭长莫及了，这事情省里面已经下了指标了，西粮不能掺合进去，会有损国企形象啊！”
电话挂断了。
“混蛋！”
安世鸿面容狰狞。
………………………
想让猜想变成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稍稍在舆论上加点火，就能让事情坐实下来，就能让人证实自己所想。
“卫生局的抽查？”
“难道安康大豆油真有问题？”
市卫生局的抽查小组刚刚进驻，就引发了民众讨论。
讨论的方向也越来越偏。
最后成为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安康食品的生产厂房，今日下午，已经被市里面的卫生局已经查封？”
一个大标题，用的是问号。
没有人证实这个问号的存在，反而让很多人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我就说，安康大豆油有问题！”
“肯定是他们抹黑丰年！”
“他们就会用一些垃圾手段来对付同行！”
“都说同行如冤家，还真没错啊！”
“我还纳闷，之前丰年的毒油消息都没有来源，一下子就被爆发出来了，他们这手段还真毒辣！”
“自己不达标，还冤枉丰年！”
“听说安康之前还是做酱油了！”
“他们家的酱油之前我感觉还不错了，现在我都不敢吃了！”
“我还知道安康食品之前做罐头的时候，好像和市里面一个食品公司争斗，结果那食品公司没几天就破产了！”
“他们的手段也太狠毒了一点！”
“……”
安康食品一下子成为了这一次全民讨论的反派人物，成为了丰年彻底漂白的踏脚石，而且各种各样的负面消息满天飞，从安康的发家开始，仿佛被扒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