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不如战场上走一遭
面对直冲而来的两名刺客,楚羽嘉微微侧身,剑锋在他的身侧掠过。
不等对方收剑,楚羽嘉探出双指,把长剑的剑身夹住,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手腕微微一震,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折断。
楚羽嘉双指夹着半截剑尖,向身侧一甩,剑尖激射而出,正中一名反应不及的刺客胸口。
那人几乎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惨叫着摔下马车。
仅剩的那名刺客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就在他走神之际,楚羽嘉的一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两名刺客来的也快,去得也快。
前前后后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楚羽嘉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冷声道:“我就站在这,还有没有人上来?”
他的目光如同化成了实质性的刀子,被他的目光扫过,让人们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静!
本来骂声连天宛如闹事的大街,顷刻间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知道是被楚羽嘉给气得,还是被楚羽嘉给吓得。
此刻人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却无人再开口骂出哪怕一个字。
“今天我这句话就放在这里。”
楚羽嘉站在马车之上傲然道:“这次是你们齐国找我们来谈和,若是谈成了还好说,若是谈不成请你们记住我的样子,要不然等我取了尔等性命之时,尔等都不知道杀你们的是谁。”
“杀!”
“杀邺狗!”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齐国百姓再一次被楚羽嘉的话激怒,怒火再次被点燃,人群中也再次爆出怒吼声。
无数百姓群情激愤,一同向楚羽嘉的马车蜂拥过去。
见状,楚羽嘉非但毫无惧色,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大笑的同时,天上那数百飞剑也纷纷动了起来。
那些飞剑宛如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一般,将马车团团围在当中,许多百姓躲闪不及,被剑锋划中胳膊或是身躯,惨叫着向后退去。
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以楚羽嘉为中心,周围的齐国百姓们,个个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等他们抬头再去看楚羽嘉的时候,眼神中的愤怒又夹杂着浓浓的畏惧。
楚羽嘉这边的情况,被茶楼当中的一位女子尽收眼底。
女子白纱敷面,看不清楚长相,当看见楚羽嘉那千人与我为敌,我便杀千人,万人与我为敌,我便杀万人的雄浑气势,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心折。
如果问她,在她的心目当中的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男人。
那她未来的夫君,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国男子,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国家。
严辛本打算利用本国百姓,杀杀楚羽嘉的锐气,以此来让齐国在两方和谈当中占据主动。
可结果,楚羽嘉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气势反而更盛,倒是本国百姓们的锐气先折了。
听闻麾下的回报,再听听后面的动静,严辛再也无法装的坦然自若,在一瞬间也黑了脸,不过最后他还是挑起了嘴角,冷笑道:“楚羽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羽嘉的武力,震慑住了齐国百姓,接下来的路程,即便还时而有百姓的谩骂,但已无投掷石头和杂物的百姓。
队伍抵达齐国王宫外,楚羽嘉在两位齐国公子以及众多齐国大臣的陪同下,走进王城内。
这里已有齐国的官员及王宫侍卫等候多时,只看到楚羽嘉独身一人走进王城,他们脸上都闪过茫然之色,忍不住又向二人的身后望望,没有再看到其它的人,有的只是齐国自己这边的卫队。
在王宫外,楚羽嘉就将轻骑和孟飞航全部留下,让其不用进入王宫之内,以免发生变故。
他楚羽嘉还能说走就走,但孟飞航可不行。
上次楚羽嘉杀进王宫,不少大臣都有在场,对其印象极其深刻。
只不过那时楚羽嘉身披甲胄,也因为之前的大战浑身浴血掩住了本来的相貌,大家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身影和风姿而已。
“楚将军,请!”
一名齐国官员回过神来,急忙侧身站到一旁,请楚羽嘉进入王宫。
楚羽嘉嘴角高挑,大步流星的走进王宫之内。
楚羽嘉来过一次齐国的王宫,但那时是在混战,没有多加留意,现在再看,他也对齐国王宫的恢弘壮观暗暗咋舌。
齐国可要比邺国富饶的多了,光是这王宫就与邺国不在一个档次上,光是王宫大殿就要比邺国大出好几倍。
在正殿的门前,是一座巨大的广场,两侧站有不下三千名禁军守卫,一个个气势雄浑,要么是经过特殊训练,要么便是在沙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大殿里宽敞的都显得有些空旷,正中间的地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亮如镜面。
齐王严开就坐在当中的王位上,下面两旁则站满了齐国的文武大臣,不久前率众进攻虎岭关的东浩宇也在其中。
等楚羽嘉进来后,大臣们的目光就集中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武将都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人来。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修为才能御剑成百上千。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胆量才敢率领不足四千人马就敢杀进敌国王都。
更无法想象,这个人又拥有怎样一种气魄才敢对敌国君王说出那句,你的脑袋只是暂时放在你那里。
齐王严开见过唐寅,更领略过在他身上才能感知到的恐惧。
此时楚羽嘉并未披挂甲胄,穿的是一袭白色的锦袍,看上去风度翩翩,哪里还有那个杀神的模样。
在楚羽嘉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齐王严开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他向前微微欠身,笑道:“楚将军远路而来,一路辛苦了。”
楚羽嘉面无惧色,对上了对方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多日不见,祁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说话之间,他目光下移,还特意深深看了一眼齐王严开的脖颈。
现在大殿之内,齐国的武将众多,其中自然不乏出类拔萃的高手。
不过当楚羽嘉看向齐王严开的脖子时,后者仍然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虽说心里面有些慌乱,但他毕竟还是那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齐国君主,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直径切入正题,问道:“不知楚将军对你我双方议和一事有何意见?”
“议和当然可以,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么……”
不等严开说话,楚羽嘉便笑着补充道:“不过我有条件……”
“哼!”
没等齐王严开说话,大将军凌润之子,齐国中将军凌思源便冷哼一声道:“议和是对贵方有利的,你还敢和我们谈条件?”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凌思源,笑着说道:“不要说对我有利,而是对你我双方都有利,若无利处,你们又怎会主动找我议和呢?”
“那是……”
凌思源看了眼身边的凌润,见他在对自己悄然做手势,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国之内并非所有人都支持议和,主张议和的主要是齐王严开,而凌润显然是主战一派的,对议和之事他也多有怨言,只不过碍于君臣情面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什么。
齐王严开顿了顿,道:“楚将军有什么条件可以先说说,如果我国可以接受的话,那一切也都能够商量。”
“首先,双国边境附近,驻扎大军不得超过三万人,以示诚意。”
“第二,开放边境城池,甚至开放国都,准许我邺国商人自由通行和商贸。”
“第三,这个对于齐王殿下到是简单的很。”
楚羽嘉满脸无赖的笑道:“这次齐国可是主动进攻我邺国的,对我邺国造成的损失,齐王殿下应该不会吝啬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听完这话,齐国的大臣们都皱紧了眉头。
楚羽嘉提出这三条,可以说完全是给战败国提出来的标准,就差没让齐国割地赔款了。
凌思源的脾气暴躁,此刻亦是被气得脸色涨红,猛的向楚羽嘉跨近两步,怒声道:“我大齐虽是主动提出议和,难道你还真以为我大齐怕了你邺国不成?”
面对凌思源那毫不控制的炸裂气机,楚羽嘉仿佛是没感觉到一样,淡定自若,笑吟吟的说道:“若是不接受,那也好说啊,战场上走一遭就好了,你是中将军,我也是中将军,没准这一仗过后,你我二人就有一人能成为上将军了呢。”
楚羽嘉毫不掩饰他的好战。
在这乱世当中,在这诸侯国当中,想要位极人臣,能走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熬资历,靠着一年年的阅历累计,一年年的功劳簿记载,让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
还有一种便是在战场上靠一刀一枪一剑的搏杀,在生与死当中为自己博取功名。
从开始到现在,楚羽嘉无时无刻不在向齐国透露一个消息,那便是,你们不打倒也好说,要是想打,那就正好成全了他楚羽嘉的野心。
“好、好、好……”
凌思源连梁冷笑道:“楚羽嘉,你是真的不错,我到是很期待与你对阵的那一天。”
自他凌思源记事以来,何曾受到过如此蔑视?
凌思源被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看着就要和楚羽嘉拉开架势干一架了。
第54章:水月山庄
这一架打出去,议和的事情也不用想了,必然是崩了。
两国硝烟再起,对于齐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齐军的士气,早就在楚羽嘉杀入齐国都城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土崩瓦解了。
“凌将军,退下!”
齐王严开呵斥一声,而后转头对楚羽嘉和颜悦色道:“楚将军不要生气,议和之事我们可以慢慢谈,这里面的细节也一样不是不能商量。”
见齐王严开有动怒之意,齐国大将军凌润无奈地暗叹口气,对着凌思源使了个眼色,凌思源也只能慢慢退回到原位。
齐王严开眼珠转了转,对唐寅笑道:“议和之事,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所以,各类的条件也应该是互惠我们双方的。”
双方对唐寅提出的条件展开讨论,也掀开了拉锯战的序幕,贝萨的大臣们也参与近来。
对于第一个条件,不在双方边境驻扎大军一事,齐国方面答应。
不过要求邺国这边可以在虎岭关驻扎军兵,但却不能在临近齐国的地方设置堡垒烽燧,以示公平。
目前邺国方面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设立堡垒烽燧,对齐国的条件,楚羽嘉也能代表邺国接受。
第二个条件,开放齐国所有城池以供商易。
齐王严开答应的同时又反过来要求楚羽嘉,把邺国的城池也对齐国开放,至少要两个郡内的城池对齐国开放。
这一点楚羽嘉坚决不退让,开放城池,就等于允许齐国人自由进出,万一让齐国的部队大批混入城中,突然发难可就麻烦了。
而齐国这一边也有着和楚羽嘉同样的顾虑,双方你来我往,据理力争,谁都不做让步。
到最后,商议陷入僵局。
于是楚羽嘉就只能暂时留下来,并且派遣传信兵向邺国方面传递消息。
这一等,就是半月有余。
秋悄然逝去,冬如约而至。
宁兴城的一场鹅毛大雪,让这座富饶的城池变成了雪的城池。
楚羽嘉与孟飞航二人领着严天瑞和徐高达走出行管走在小巷中。
望着天空中零星飘洒下的雪花,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记得上一次下大雪的时候,还是在刚刚开春的时候,那时候楚羽嘉也刚刚走完那流放之旅,正带着小瑶儿返程。
半路上路过一个酒家,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把小丫头给馋的直流口水,但却懂事的没有和他说,但看见女儿那渴望的眼神,楚羽嘉在当时固然也不好受。
如今楚羽嘉已然脱了罪臣自身,也已经不在是白丁,但在想去带女儿去吃顿好的,怕也成了难事。
说来他也开始想念起自己的闺女了,不知道她在干嘛呢。
远在丹阳郡被母亲逼着学女红的小瑶儿打了个喷嚏,抬起小肉手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窗外。
齐国飘大学,邺国艳阳高照。
经过这几个月的将养,小瑶儿因为跟着父亲东奔西走落下的粗糙皮肤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好,瘦弱的身材也因为近来的滋补开始变得圆润起来,看上去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小瑶儿?”
一声略带质问的声音响起,小瑶儿不敢在偷懒,继续在绢布上绣着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鸳鸯。
试问天下,谁能把这个敢骑在楚羽嘉脖子上撒泼打滚的小瑶儿吓成这样?
恐怕也就只有她的母亲宫离陌了。
宫离陌现在开始享受起了严母的生活,每日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闺女的身上。
似乎在这样的生活当中,对于那个人的思念都减淡了不少。
分别三年,相聚不足半月,便又离家三月有余。
甚至在期间他有几次路过安原府也都是过家门而不入,甚至这么长时间连封保平安的书信都没有。
就连他加官进爵成为邺国中将军,并且还被赐了伯爵位的消息都是她父亲派人过来说的。
每每想到这里,宫离陌就不免有些幽怨。
那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等他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而此刻,那个男人与孟飞航坐在一家小酒馆里。
这家酒馆虽然小,但在宁兴城当中却并不平凡。
到底是个怎么不平凡,初来乍到的楚羽嘉与孟飞航倒是不清楚。
但从外面看去,那停泊的琳琅满目的豪华座驾以及那马圈里面的高头大马,便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确非同寻常,因为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地头蛇,要么就是王庭的王权贵族。
楚羽嘉只是坐在这扫视一圈,便看见好几个就差每把王孙贵族四个字写在脸上的膏粱子弟了。
这些人身边多数都带着女子,一个个环肥燕瘦,摆饰都很是拿得出手,美人身上随意一件摆饰典当出去,都能让小户人家几年不愁大鱼大肉,还有一些江湖草莽气浓郁的雄壮汉子,呼朋唤友。
馆内小二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火气旺,加之在宁兴城见多了齐国大人物,难免眼高于顶,虽说眼前这四位不像普通人。
可自家地盘上不能坠了威风,言语中就带了几分火气:“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懂不懂先来后到?”
“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在咱们店里吃东西,就得去外头老实排队等着。”
徐高达是火爆脾气,此刻听见这小二竟然说话如此大的火气,未免也来了脾气。
见状,楚羽嘉不动声色踢了下他的脚,朝伙计歉意笑道:“后来占了位置,是我们理亏,等后面来人了,要是不能通融我们自然让地方,这会儿天冷,就当我们借贵地暖一暖身子。”
差点就被徐高达一巴掌打成猪头的伙计,估计是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眼下这位公子说话说得圆滑周到,也乐得顺水推舟,在他们店因为抢位置抢出大打出手的次数多了去,见怪不怪。
这酒馆的生意是怎么好起来的,谁也不知道。
但因为那些王权贵族总是愿意聚集在此,故而此地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
可也就在此时,气氛骤然一凝,三男一女走进了酒馆之内,在这四人之后还跟着两名气机绵长的扈从,步伐稳重,腰佩一柄缠着金丝的长刀。
其中两人,楚羽嘉还真的认识,正是齐国二公子严南以及齐国三公子严辛。
那剩下的两人是谁,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得到了。
齐国王妃为齐王严开育有三子一女,长子严戚,次子严南,三子严辛,以及小女儿严卿茶。
当看见严卿茶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多好看,而是因为这女子白纱敷面的模样。
这女人不就是当初自己要一剑取了严开头颅时蹦出来的那个女侍卫么。
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女儿啊。
严戚进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嘴角高挑着冷声道:“听闻有个邺国人来了我齐国,大老远的从东北赶回来,合计着看看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来,真是枉费我这一路的奔波啊。”
闻言,楚羽嘉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在邺国也听说过,齐国大公子文韬武略天下第一,十几岁就跟着大将军南征北讨,最远去过东胡腹地,据说还亲手割下了一位东胡部落族长的脑袋,堪称是这一代诸侯公子当中的第一人。”
严戚对此洋洋得意,不过还没等他得意多一会呢,楚羽嘉便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族长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真的是本事不怎么样,名气倒是不小。”
两名扈从的气态自是寻常高门仆役可以比肩,屏气凝神,按刀而立,只是安静守在饭馆门口,对小馆子里的争锋相对,置若罔闻。
严戚对于楚羽嘉的讥讽倒也不动怒,至少神态还显得比较平静,道:“也就只配和人逞逞口舌上的微风了,作为一个将军,可真有出息啊。”
此刻见到这几位到场了,本来在酒馆内忙东忙西的伙计们都不见了踪影,显然这酒馆的老板是有几分眼色的,就算刚才没看出来楚羽嘉是谁,但从大公子严戚这番话当中也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周遭那些不论是官宦子弟,还是王权贵族,此刻见到这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进退两难,想走,又不敢走。
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一旁的严南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今天所有人的消费,由我买单。”
对于他的慷慨到是没人说什么,但此刻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对他感激涕零。
只是,严南的头衔上毕竟带着个二。
虽说感激严南,但也没谁敢动,直到严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人才脚底抹油从酒馆中溜了出去。
只是这一幕落在严戚的眼里,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楚羽嘉只是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但却并没有说话。
而这时候,严戚开口了,看着面前的楚羽嘉说道:“听说你曾经在我大齐阵前挑战我齐军满营武将,还曾将一名唤做张武涛的将领打成重伤,我虽然也不喜欢这个人,但他毕竟是水月山庄的人,而我同样也是来自水月山庄……”
第55章:夺剑
酒馆之内。
当齐国大公子严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南和严辛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严戚这个人楚羽嘉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了,这个人和邺国的大公子赵宽很像,两人都不是那种能闲得住的王孙公子,小时候便偷偷到边境历练,每逢战争只是必然身先士卒,若不是东胡不团结,每每都是一些小规模战役,或许他的军中威望早就已经超过赵宽,成为诸侯列国公子之中军中威望最高的一位了。
“如此说来,你的情报似乎慢了太多。”
楚羽嘉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儿好像都是三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
“而且我来齐国也有段时间了,没想到啊,你收到消息的速度竟然这么慢。”
“都说邺国来了个狂妄之徒,开始时候我也不相信,但今日一见,发现所言非虚。”
严戚嘴角高挑,冷笑道:“但狂妄也是需要资本的,不过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狗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妄?”
“你那父亲不过是被邺人神话了而已,你真当你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将军的儿子?”
“而且我还告诉你,在我面前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听这话,坐在楚羽嘉身侧的孟飞航便感觉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浓稠起来。
暗道一声坏事儿,孟飞航知道,这是楚羽嘉动怒了的前奏。
他也知道,楚羽嘉的脾气很好,就算是平日里他们俩开一些过分的玩笑都可以。
但那也得分对什么人,也得分对什么事儿。
有些事情是切莫不可以在楚羽嘉面前提起的,就比如他父亲的事情。
这是楚羽嘉绝对的逆鳞。
“那我还真想试试,到底是什么代价。”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
见状,严戚亦是凌然不惧,说道:“你觉得你很厉害,但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劝你在出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最后到底是什么后果,可是要你自己一力承担。”
楚羽嘉并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本来站在门外的两名扈从,在此刻也都进入酒馆当中,缠绕着金线的佩刀缓缓出鞘一半。
他们都是严戚的贴身扈从,他们的任务便是不能让除严戚关系亲近的人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严戚。
可还不等这两人出手,楚羽嘉的身形猛然晃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两人近前,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楚羽嘉的一掌就拍在了右面那名扈从的胸口上。
“嘭!”
闷响过后,只见那扈从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将酒馆的墙壁都给撞塌的大半,等那扈从滚落到街上之后,再去看他,哪里还有一丁点的气息,已然被楚羽嘉一掌轰碎心脉七窍流血而死。
杀死一名扈从之后,楚羽嘉的动作没有停顿,在另一名扈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准备抽刀劈砍的一刹那,楚羽嘉抬手便按住了对方的刀柄,将对方还未来得及抽出刀鞘的刀又压回了鞘中,紧接着一把扣住了对方的面门,单臂捏着那扈从的脑袋,将其高高举起。
紧接着楚羽嘉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就与刚刚那扈从无异,这扈从也从酒馆的大门直飞出去落在街道上,落在自己同伴的身侧,就连死相都一模一样,双目圆瞪口吐鲜血。
邺国如何?
齐国又如何?
在这天下,谁敢说他父亲楚千文的坏话,他都照杀不误。
严戚如何,严开又如何?
取汝性命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严戚万万没想到,两名实力已经达到二品的宗师,竟然在楚羽嘉的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去,便双双身死当场。
在二公子严南,三公子严辛,以及小公主严卿茶的注视下,楚羽嘉走到了严戚的近前,不等严戚做出任何反应,抬手一把便捏住了严戚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望着严戚那惊恐不安的眼睛,楚羽嘉嗓音平淡的说道:“你除了你公子的身份,你拿什么和我比?”
“所谓的十三岁便上战场与东胡作战?”
“还是所谓十五岁便亲手斩下一名东胡头领的首级?”
谁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对齐国大公子出手,严南、严辛、严卿茶清一色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严戚被楚羽嘉捏住脖子,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他在这一刻是真害怕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楚羽嘉杀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一切的骄傲,在楚羽嘉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也是在这时候才刚刚想起,这个男人是哪个曾经带领三千五百骑便杀入齐国王宫的男人啊。
齐国人在楚羽嘉杀入王宫之后对楚羽嘉褒贬不一,有人说楚羽嘉是天神下凡,是上天赐给邺国的一颗将星。
但也有人说,楚羽嘉之所以能带人杀入齐国都城,完全是因为齐国将大军都放在前线战场,楚羽嘉不过是钻了个空子而已。
但是,他知道,在当时的齐国就算是再不济,也有万余人驻守,在这其中虽然多是一些老幼病残,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军中老卒,更何况在王宫当中还有近五千禁军,这些禁军都是在军中精锐当中挑选出来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防守下,楚羽嘉依旧单枪匹马一人御剑杀进了王城,并且将剑夹在了齐王严开的脖子上,迫使齐国退兵。
“楚羽嘉……你够了!”
这时候,严卿茶忽然开了口:“你还想两国再度开战不成?”
楚羽嘉转过身望着严卿茶,不过却并没有将严戚放下来,依旧将他举在半空当中,嘴角高挑道:“两国开战又何妨,我在大殿上便与他们说清楚了,如果开战,那就是在两国当中在出现一位权柄滔天的将军而已,至于是我邺国当中出一位,还是你们齐国境内出一位,这就值得思量了。”
“大胆!”
话音落下,严卿茶陡然间抽出佩剑,一剑朝着楚羽嘉的胸口便刺了过来。
严卿茶的本领属实不俗,毕竟也是在齐国第一江湖流派水月山庄当中出来的嫡传弟子,只不过她和楚羽嘉相比就要差许多了,两人孰高孰低从当初楚羽嘉杀进王宫大殿之时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此时严卿茶再度拔剑上前,无外乎就是想要帮自己大哥讨回公道。
剑锋直奔楚羽嘉,可长剑却在距离楚羽嘉的胸口不足一掌距离的位置停下。
再一次,楚羽嘉只出两指便将长剑夹在指尖,使得长剑无法向前递出半寸:“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不如回去多学学音律诗词!”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儒家思想刻意去矮化女性,更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女人一样拥有继承权,在明武帝国的历史上,甚至还有女王女将军的出现。
看着被楚羽嘉用两指夹住的长剑,在听闻他嘴里面的话,严卿茶面色羞红,之前在王宫大殿便被楚羽嘉打败,被她视为是自己的大意,但如今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二人的差距。
其实早在楚羽嘉两招便解决那两位二品宗师级别的扈从时,她就应该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就是不服气。
这或许就是小女人的作风。
楚羽嘉双指猛然用力一翻,严卿茶吃力不住,手中剑立马就被楚羽嘉给夺了过去。
也就在严卿茶准备起身夺剑时,楚羽嘉挥手将严戚给推了出去。
见到哥哥站立不稳即将跌倒,严卿茶也顾不上那柄师父送给自己的雏凤剑,抬手去将即将跌倒的哥哥给扶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羽嘉忽然上前,趁着严卿茶不注意,将其手中的剑鞘也给夺了过来。
“唰。”
雏凤剑归鞘,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这柄颇为秀气的剑后,嘴角高挑道:“孟先生,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了,咱们走。”
生怕楚羽嘉把严戚给弄死,从而坏了自己计划的孟飞航见此情景也长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楚羽嘉便走出了酒馆。
他们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楚羽嘉,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剑?”
“凭你本事不济。”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你有一天有了本事,大可以来我这里拿走,在那之前,你还配不上这柄剑。”
闻言,在后面的齐国长公主严卿茶气得直跺脚,对着楚羽嘉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吼道:“楚羽嘉……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尽管来。”
这一日,楚羽嘉在宁兴府中,生夺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佩剑凤雏。
或许连当事人都没想到,日后竟然会因为这柄剑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十年后有人问过楚羽嘉,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他在十年前的今天,还会不会拿走这柄凤雏剑。
楚羽嘉的回答非常肯定,就算是在给他十次机会,他也在不会拿走这柄剑。
因为这柄剑,他得到了莫大的机缘。
但也因为这柄剑,他差点就失去一切。
有的地方危机四伏。
有的地方一片祥和。
邺国东北的灾情以因为公子赵宽率领亲兵运送赈灾钱粮得到缓解, 而赵宽也因为凡是亲力亲为,甚至在街头上开设粥舍时,他还亲自到现场为百姓施粥,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大增。
在邺国,民心便是军心,因为在邺国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当军旅当中的士卒,听闻家乡受灾时,自然担惊受怕,又因为自家公子前去赈灾,之后自己家人得以活命,自然而然对这位公子感激涕零。
第56章:深夜行刺
参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军功,是为了权利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有人参军是为了给自己累计功绩,将来能当个大官。
有些人参军不过是想吃口饱饭。
也有些人参军是逼不得已。
邺国因为土地贫瘠的原因,不得不在国库空虚时,对周遭国家发动战争,进行抢掠,要不然老百姓就会吃不上饭。
邺国的苦衷老百姓知道,老百姓的苦衷,君主们也知道。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想打仗?
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可天下就是这么个天下,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邺国方面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楚羽嘉就只能暂时居住在城中的行馆驿站当中,至于孟飞航,则是白天在城中,晚上则是要去城外的军营休息,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齐国虽不是邺国那般地处于西北苦寒之地,但却也是北方。
因为下了雪的缘故,今夜特别的冷,在半夜时分还刮起了北风。
天至半夜,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那是有人蹑手蹑脚走过廊道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楚羽嘉没有动,但是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隙。
在月光的映射下,那双眼睛好似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三年浪迹江湖的生活,让楚羽嘉的神经变得敏感,毕竟要保护闺女的安全,他这个当爹的就不能睡的太死,要不然一觉醒来,闺女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但窗外却有月光透进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却也能看清楚一些事物。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条黑影从缝隙当中快速钻了进来,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楚羽嘉,发现他并没有动,似乎还在熟睡一般,故而他也放松了警惕,转身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虽说只是透过眼帘的缝隙看了一眼,但凭借着对方那纤瘦窈窕的身材,楚羽嘉还是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这位公主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大晚上不在王宫内睡觉,竟然跑到了自己房间当中。
她为的是什么,楚羽嘉再清楚不过,无非便是那一柄雏凤剑了。
在关上房门之后,那身影迟迟未动,或许是在适应房间内的环境,也或许是在试探床上那人是否真的是睡着了。
等了好一会,她才站起身,高抬腿,轻落足,小心翼翼的向那张雕花木床走去。
雕花木床上躺着的楚羽嘉微微侧头,一眼便看到了这女人的手里面,竟然还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看样子,这娘们不是来找剑的,而是来要自己命的呀。
走到了楚羽嘉的窗前,看了一眼在上面躺着,呼吸匀称的楚羽嘉,嘴角高高挑起,将匕首抵在了楚羽嘉的脖子上,接着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面颊:“姓楚的!”
这位公主倒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突下杀手。
楚羽嘉依旧一动未动,躺在那里就跟人睡熟了没什么两样。
见此情景,那公主的心中亦是有些怒气,自己这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好教训教训这人,可他倒好,竟然没心没肺的还在睡觉。
“姓楚的蠢驴,你给我爬起来!”
“拿了本公主的剑,本公主今天就要杀了你。”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就看见本来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楚羽嘉,忽然抬起了手臂,紧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床上那人的身形宛如灵蛇一般从床上一个翻滚便坐了起来,而她手中的匕首也落在了那人的掌中。
公主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惊叫出声,但嘴巴刚刚张开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楚羽嘉一手按着她的嘴巴,双脚用力踩踏地面,几乎的推着她向后,一路把她按在了墙上。
望着那公主被黑纱遮住的半张面孔,楚羽嘉嘴角微挑,贴在那公主的耳边,低语道:“公主殿下,我们今天可是刚刚才见过面,你就算是在想我,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进我的房间吧,而且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了。”
这人能是谁,自然便是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了。
虽说明武帝国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民风开放,但作为从小便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何时被男人这样轻薄过?
再而听见对方的嘲讽,严卿茶被气得脸色涨红,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楚羽嘉的一个耳光。
“啪!”
这个耳光打的结实,也打的楚羽嘉的心中有了火气。
本身大晚上被人给吵醒,他就非常不爽,再加上近来邺国方面的消息传递实在太慢,他本身就一肚子怨气,此刻被这公主一个巴掌打下来,更让楚羽嘉那积攒在心中的怒意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楚羽嘉一把捏住了那公主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严卿茶吃痛,想要大叫,但嘴巴却被楚羽嘉捂得更紧了。
“该死……你该死……”
她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大骂眼前的这个人。
只可惜,现在的她就宛如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连一丁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楚羽嘉松开嘴巴,同时也松开了无助对方嘴巴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严卿茶,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杀女人,要不然今天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说过,你的本事还配不上那柄剑,等你有本事了,大可以来我这里自己拿走。”
“混蛋……混蛋……”
这或许就是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公主能骂出来的最脏的脏话了。
只可惜,这些话落在楚羽嘉的耳朵里,几乎是不痛不痒。
也就在严卿茶还想在骂几句的时候,忽然嘴巴再次被人堵住,紧接着在那公主满脸惊诧的目光当中,楚羽嘉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
严卿茶刚想再赏楚羽嘉一个耳光,她的双手便都被楚羽嘉给抓住了。
这时,楚羽嘉才轻声问道:“公主还带了别人来?”
闻言,严卿茶愣了一下,对着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也带着迷惑。
楚羽嘉缓缓地松开了严卿茶的手,而后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有客人来了,你最好安静些。”
不等严卿茶反应过来,楚羽嘉直径伸手将其懒腰抱起,脚尖一点地面,直径掠向衣柜,先是将严卿茶塞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衣柜内的空间狭小,楚羽嘉与严卿茶两人躲在其中,自然避免不了一些肌肤上的触碰,导致严卿茶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开始变得羞红。
“你要是在敢动手动脚,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父王?”
“告诉又如何?”
“今日可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
正当严卿茶还想说话时,楚羽嘉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嗓音说道:“想看戏的话,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说话。”
占自己便宜,还不让自己说话?
一时间这位公主气得都想去咬面前这货两口。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透过衣柜的缝隙看见那原本透过窗户映射进房间内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多时,便透过窗户缝隙塞进来了一柄匕首,匕首由下至上将挂住窗户的木闸打开,紧接着窗户便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黑影从外面爬了进来,紧随其后还有五六条黑影随着那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当中,有手持长刀的也有手持长剑的,一个个杀气腾腾。
就算是傻子,怕是也能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了。
见状,严卿茶心头一惊,难道真的有人要刺杀楚羽嘉?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站在父王那一边的,父王现在大力支持两国和谈,其中缘由她作为一个女人不想管,也管不了,她只知道无条件的支持父王就好了。
但如果楚羽嘉遇刺,哪怕只是受伤,都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两国关系本就紧张,如果楚羽嘉在齐国出事,战争势必再起,等到了那时,不知道有多少士卒会战死他乡,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无家可归。
战争没有胜利者,遭殃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以及基层的普通士卒。
也就在严卿茶思索着究竟是谁派人过来刺杀楚羽嘉的时候,身旁那人已经推开柜门冲出去了。
楚羽嘉的身形如风出手如电,窜到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后,抬手一记掌刀便劈砍在了那人的后脖颈,将其打翻在地。
另外的四人见到这人突然冲出,又见到床上空空荡荡,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人是谁了。
其中一人怪叫一声,抡刀便朝着楚羽嘉的脑袋砍了过去。
楚羽嘉猛然一侧身,将对方这一刀给避开,顺势踏出一步靠近对方的身边,一拳由下至上正砸在那人的下巴上。
这一拳,将那体重接近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打的倒飞出去,将那雕花木床都给砸塌了,满嘴牙齿都被打落,鲜血淋漓,人当场晕死过去。
见此情景,剩下的三名刺客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早就听说过楚羽嘉的勇猛,但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此时亲眼看到,亦是觉得眼前这人哪里可以用勇猛二字来形容,分明就是个怪物……
也就在那三名刺客左右看看,想着要不要在展开一番进攻时,忽然间严卿茶从衣柜当中走了出来,面相三人冷声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57章:你们还不如傻子
齐国行馆之中。
三名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见严卿茶走出来的时候,亦是被吓得脸色大变。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被楚羽嘉打晕的以及受伤的同伴看去,步履也都开始缓缓地朝着同伴移动。
楚羽嘉固然用武力震慑住了三人,但却没有这位公主殿下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大。
三更半夜,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了楚羽嘉的房中,而且看样子,两人刚刚都在衣柜里躲藏,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们不敢去猜,也无心去猜。
见到三人的举动,楚羽嘉向前跨出一步,嗓音淡漠的说道:“怎么,几位是见势不妙,想要溜之大吉了?”
“可真不巧,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仅剩的三名刺客闻言,齐齐抬头怒视楚羽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又何必这么快就走呢?”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在月色的笼罩下,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冰冷。
“你别以为我们怕你,这里可是齐国,我们想杀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中一名刺客不服气的说道:“就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五个都死在你的手上,可你再也别想和齐国谈和!”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而后缓缓地抬起手,被他存放在床底下的那柄雏凤剑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飞出剑鞘,宛如闪电一般直径刺向了那开腔的刺客。
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急忙挥刀格挡,将那飞射而来的雏凤剑挡开。
可雏凤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被挡开了之后,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再次朝着他激射过去。
楚羽嘉轻描淡写的挥动手指,那柄飞剑便在天空当中划出了精美绝伦的剑招,就仿佛是有一名剑客握着那柄雏凤剑,每招每式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流惬意。
只是一柄飞剑便已经让那人手忙脚乱,这还是在楚羽嘉没有握剑的情况下。
见到这情景的另外几人不由得心惊胆寒,这样的楚羽嘉,他们拿什么来抗衡?
别说是这几名刺客了,就算是见识过了大千世界的公主严卿茶脸上也依旧写满了惊诧。
另外两人现已经萌生退意,在楚羽嘉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两人互相看了看,转身就想逃走。
可这时候,耳轮中就听嗖嗖两声。
楚羽嘉的贴身佩剑,朔月剑与烈阳剑也都纷纷出鞘,三柄长剑在天空中挥舞着,三名刺客被三柄飞剑逼得在客房内狼狈逃窜。
而楚羽嘉就像是一个看戏的看客一般,站在那里满脸淡笑道:“要走很容易,不过得留下你们的脑袋。”
那三人现在才回过味来,这楚羽嘉哪里是他们这五个人就能刺杀的呀。
他们三个过来,分明就与找死没什么两样。
可如今他们的境地便是进退两难,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楚羽嘉连剑都未握,只是凌空御剑便已经让他们难以应对,而对方如今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他们甚至能在楚羽嘉的脸上看见那嘲弄的笑容。
而这时候,楚羽嘉也好像玩够了,猛然跨步上前,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当那名刺客想躲闪的时候,楚羽嘉的一脚也已经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正在这时,他两旁的同伴纷纷出手,想要帮忙抵挡,其中一人提刀横扫楚羽嘉的脖颈,另一人则是抬剑刺向楚羽嘉的胸口。
可他们的武器还没有挥出去,迎面那人便被楚羽嘉一脚踹的倒飞出去,紧接着抬起双手,以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将刀剑接住,顺势两脚踹出。
因为楚羽嘉的动作太快,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倒飞出去,宛如是离膛的炮弹,重重的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虽说这三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但用身体硬接了楚羽嘉的一击后,也是两眼发花,脑袋嗡嗡作响。
看看或坐或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楚羽嘉动了动嘴角,抬手一挥,三柄长剑顺势飞到了那三个人的近前,剑锋直指他们的喉咙。
现在,只要楚羽嘉稍微动动手指,长剑便会立马刺穿这三人的喉咙。
三名刺客眼见长剑缓缓逼近,想站站不起来,想躲又躲不开了,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惊恐与绝望。
不知是谁先喊道:“救命,长公主救命……”
听闻话声,另外两名刺客也纷纷尖声叫道:“长公主救命……”
严卿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听三人的呼救,感觉十分的熟悉,她心中一动,跨步冲到三名刺客的身前,把他们挡住,然后举目看向楚羽嘉,张开嘴,却未说出话来。
她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声音略带颤抖的说:“你……你不能杀他们。”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让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你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三柄长剑当中的朔月剑盘绕着楚羽嘉飞了一圈,随后剑锋几乎快要贴在严卿茶的鼻子上,后者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朔月剑上那特殊的纹路。
感受到楚羽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严卿茶知道,楚羽嘉并不是开玩笑。
她激灵灵打了冷战,怕归怕,不过人却没后退一步,咬着牙,坚定地说道:“不……”
“你真打算和他们一起死?”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固然他的笑容很温和,但说话的语气却冷如冬季的北风。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准你杀他们!”
楚羽嘉皱起眉头,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三柄长剑也慢慢地飞回了楚羽嘉的身边。
他从不杀女人,更何况严卿茶的身份不同寻常。
她是齐国的长公主,从她能不论何时都站在齐王的身边上也能看得出来齐王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若是杀了她,不仅和齐国的议和告吹,恐怕战争立刻就得升级。
楚羽嘉不再看严卿茶,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三名刺客,嗤笑着说道:“偷偷摸摸来行刺也就罢了,现在还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
三人被楚羽嘉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狠,同时又对他惧怕得很。
他说完话,见三人毫无反应,他又冷笑道:“几位有胆来行刺,却连露出真实身份的胆子都没有吗?”
被他用话一激,三人人都受不了了,相互看看,齐齐把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
看清楚三人的长相,楚羽嘉有些意外,并他见过这三人,而是三人非常年轻,年纪与楚羽嘉相仿。
严卿茶这时也转回头,看清楚三人后,眉头皱的更深,低声呵斥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三名青年的身份都不简单,都是齐国官员的子女,一个是御史中丞的儿子,一个是丞相长史的儿子,一个是士大夫的儿子,另外昏迷的那两名刺客真实身份也都是齐国老将的儿子。
他们的家族在齐国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父亲都是掌控着实权的大臣,他们自己也都是齐国新一代的青年将领。
由于身份问题,严卿茶经常随着父王四处走动,自然也能经常见到他们,所以当她听到三人求救的时候感觉声音很熟悉。
她想不明白,这五人怎么突然跑来行刺楚羽嘉?
要知道没有齐王的命令,私自对他国使臣出手,那犯下的可是重罪,就算是他们的家境都非比寻常,也担待不起这再度挑起两国国战的罪名。
严卿茶略作思量,后疑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名青年互相看了看,皆垂下头一言不发。
见状,严卿茶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自己刚才可是为了救他们,在楚羽嘉的面前丢了气势,他们可倒好,现如今还摆出这样一幅死样子。
“如果你们不说,那也行。”
严卿茶话音落下,一把便揪住一名年轻刺客的衣领,道:“现在就和我去见父王!”
闻言,三人被吓得脸色大变。
他们那里敢跟着严卿茶去见齐王?
要是真的被齐王严开知道了这件事,别说是他们难逃罪责,怕是他们的家族都要受到牵连和波及。
其中一名青年刺客吞了口唾沫,道:“是……是少将军……是少将军让我们来的。”
“少将军?”
在齐国还有那个大将军?
无外乎便是齐国大将军凌润的嫡长子,凌思源。
“我就知道……”
那青年垂着头,继续道:“少将军说,大王之所以要议和,就是因为惧怕楚羽嘉……”
说着话,他忍不住瞄了一眼楚羽嘉。
现在他也终于能体会齐王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惧意了。
这样一个人,放眼整个齐国朝堂,有那个将军能够抗衡?
若不是听了凌思源那番言语,他们又哪里会豪言壮志的跑过来行刺楚羽嘉?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他只能争取宽大处理,颤声道:“少将军说,只要能杀掉楚羽嘉,就会打消大王的后顾之忧,不仅不会治我们的罪,而且还会重重封赏……”
“你们恐怕是群傻子。”
没等他话说完呢,楚羽嘉便笑出了声。
楚羽嘉仰面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而且依我看,你们还不如傻子。”
第58章:踏上归途
一听这话,三人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怒意。
不过楚羽嘉对此视而不见,朗声道:“现如今,两国和谈乃是必然,并不是因为谁惧怕谁才会和谈,而是因为两国都已经打不起了,齐国打不起了,邺国也一样打不起了,齐国想要攻入邺国难如登天,邺国想要攻入齐国更是如此。”
“再者,你们怕是也被凌思源给利用了。”
在几个人茫然的目光当中,楚羽嘉缓缓,道:“问你们一句,你们几个,怕是都和凌思源有过节,或者是利益上的冲突吧?”
闻言,三人再次一愣。
有没有过节,他们实际上也说不清楚。
他们和凌思源虽然没有深交,但却也没有大仇。
在他们看来,凌思源根本就没有理由陷害他们。
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严卿茶,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这恐怕事关你们齐国的王朝更迭,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请你们回去转告凌思源一句,若还有下一次,我定然对他不客气。”
三名刺客或背或架将两名昏死过去的刺客连带着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一同走出行馆驿站。
这几名此刻都是来自于齐国官宦之家,虽说年岁尚轻资历尚浅,但他们也不是傻子,毕竟谁家也不会把一个傻子通过门路送进朝堂当中为自己的家族壮势。
而且楚羽嘉那番话说的直白,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几个站队站的都是二公子和三公子这边,而凌思源则是站在大公子那边的。
其中是什么缘由,就连严卿茶都已经明白了。
她吃惊的是,楚羽嘉不仅修为高深,身手厉害,就连头脑也精明的吓人。
而那几人都是出身于贵族阶层,生下来便被赐予爵位,地位更非寻常官员可比,年轻气盛,在想明白了之后,义愤填膺。
其中一人怒道:“我现在就去找凌思源问个清楚。”
“问清楚又如何?”
听闻那人的话音,严卿茶猛然瞪眼,道:“就算你们问清楚了还能怎样?”
“那这件事就能这么算了嘛?”
那人面相长公主,抿了抿嘴说道:“长公主,他这么做,明显在坑害我们五兄弟,更是在坑害二公子,长公主,如果您要去大王哪里告密,我们无话可说,但一定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在死之前,我们也不能让凌思源好过。”
长公主严卿茶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去告密的,虽然我是个女子,但还不屑于去做那种事情,你们不需要去找凌思源,我想,楚羽嘉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在与严卿茶分别时,他们的脸上多了几分尊敬与感激。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这位长公主怎样,只觉得她是一个向往安逸的女子而已,虽然平日里有些骄纵,但那些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位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严卿茶抬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被关上的窗户,眯缝了下眼睛,转身离开。
这一夜,齐国的几名少壮派将军来刺杀楚羽嘉的事情并没有闹开,甚至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当然,齐国长公主严卿茶深夜来到楚羽嘉房中的事情也没有传出去,这一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无论是齐国还是齐国的王宫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清晨十分,一个让楚羽嘉心情大好的消息传来,邺国王庭方面已经传来消息,这次议和所谈条件在上面已经陈列清楚,邺王赵岩也赋予楚羽嘉极大的权利,让其可以在一定利益上做出让步。
当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楚羽嘉也终于再次来到了齐国王宫。
得到了王庭允许的楚羽嘉底气十足,在很多条件上面也都开始真正的狮子大开口,尤其是赔款问题上面,与齐国大臣们争论不休。
在上次议和的时候,同意赔款的齐国大臣就不多,但在今天议和之后,却一下子多出了几个同意赔款的重臣,风向从而也开始朝着楚羽嘉这边吹了。
大将军凌润是绝对不同意赔款的哪一个,甚至他都不同意议和,在他看来,现在就是一鼓作气消灭邺国有生力量的最好机会。
虽说在上次谈判当中没有说话,但他却能保持淡定自若,但这一次,他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脸色难看的吓人。
凌思源毕竟是他的儿子,凌思源所做的很多事情也是他点头了之后,凌思源才着手去做的。
至于让五名贵族子弟去刺杀楚羽嘉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在其中出了力的,他本来算计的挺好,这五个人要是把楚羽嘉杀了正好,两国谈和就此作罢,如果杀不了,那也依旧会有他们的家族坚定不移的站在否定议和上面,两国议和还是要作罢,甚至还能打击到二公子严南的地位。
这在他看来怎么都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只可惜他算漏了一样,那就是在白天楚羽嘉夺走了严卿茶的佩剑,晚上严卿茶突然跑到了楚羽嘉的房间里,这五个人才得以活命。
议和之事从早上一直谈到了中午,最后双方的条件也总算达成一致,齐国无偿赔付邺国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细粮一百万担,粗粮三百万担,牛羊千头。
至此,双方的议和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告一段落,邺国与齐国也终于从上次的战争当中走了出来,停止了相互报复的腥味,止兵收戈,双方和平共处,边境方面也展开了商贸往来,邺国方面的商人和镖队也终于可以通过齐国,进入天子领土做生意了。
议和结束后,齐王严开准备宫宴款待楚羽嘉。
宴会上,楚羽嘉没有见到肖娜,倒是见了那五位深夜行刺他的少壮派将军。
对行刺一事,双方都只字未提,看得出来,他们五人对楚羽嘉能保守秘密都非常感激。
另外,他们身为齐国大臣的父亲也都纷纷找上楚羽嘉,热络的向他敬酒,嘴上没多说什么,心中亦是心照不宣。
楚羽嘉放过五名人,等于未花一金一银便拉拢到五位齐国重臣站在自己这边。
这也是让他相当意外的,不过这也多亏了那位齐国长公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楚羽嘉亦是归心似箭,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以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了,宴会过后,楚羽嘉便拜别齐王严开。
临走之时,齐国方面亦是有不少官员都来相送,这与楚羽嘉来时的情景大相径庭,也此也不难看出,齐国对议和的结果总体来说是满意的。
议和事毕,楚羽嘉一众又踏上漫长的回国之路,和来时一样,齐国方面仍然派出大批的卫队进行护送。
这次和谈的达成,对邺国来说都可谓是至关重要。
两国展开商贸,这对邺国绝对是大好事儿,邺国土地贫瘠,很多东西在国内都没有,需要商队前往中原天子领土去购买然后运送回国内。
但与齐国交战的这段时间,邺国商人无法从地势相对好走的齐国通过,只能去往多山地丘陵的?前蜀,这使得运送成本大大提高的同时国内物价也飞速上涨。
对于双方议和之事,两国百姓们既高兴又隐隐带着愤慨。
高兴的是双方不再交战,再也不用担心他国的入侵和杀戮。
愤慨的是两国仇深似海,怎么能说议和就议和呢?
曾经死于对方手里的亲人、同胞的仇由谁来报?
别说百姓,就连士卒们大多也有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理。
这也就导致,边境的城镇是开放了,但除了那些战战兢兢的商旅之外,很少有愿意去对方国内经商的商人百姓。
相比起一部分地处于中原富饶地带的齐国来说,邺国便是那真正的西北苦寒之地。
一过虎岭关,冷冽的西北风吹在脸上,使得这些刚刚从齐国回来,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西北严寒的士卒们眯起眼睛,抬起手去抵挡眼前的寒风。
楚羽嘉撩开帘帐,站在马车前沿,望着那邺国独有的风光,不免感叹,道:“齐国虽然好,但邺国才是我家,才是我要誓死守卫的地方。”
丹阳郡,安原府。
这一次,楚羽嘉没有选择直接穿城而过,而是吩咐孟飞航,让其带着那些从齐国带回来的金银先行一步,自己则是回到了那个已经阔别几个月的家。
伯爵府不是他的家,将军府更不是他的家,甚至邺国也不是他的家。
这里才是他的家,因为这里有她,也有她。
对于楚羽嘉来说,有她们在的地方才是家。
四个月前,楚羽嘉离开这里,四个月后再次回来,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然大变样。
依旧站在郡主府外充当守卫的廖浩与贲乐二人见到楚羽嘉催马回来,喜形于色。
二人纷纷迎上前来,对着楚羽嘉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道:“末将,恭迎少将军!”
楚羽嘉笑着对着二人摆了摆手,看着郡主府那敞开的大门,轻声问:“她没怎么样吧?”
他问的是谁,二人自然知道。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贲乐开口说道:“放心吧少将军,郡主那么温柔,应该不会让您跪搓衣板……”
第59章:一起回家
安原府,丹阳郡主府外。
听闻二人言论的楚羽嘉也不由得苦笑出声。
四个月前,自己就那么走了,在这期间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写过。
换做是谁也好受不了。
楚羽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廖浩,而后便进入了郡主府内。
楚羽嘉业已经准备好了被她破头盖脸痛骂一顿的准备。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进入房内见到正在辅导女儿做功课的她时,她的脸上连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
“回来了?”
“嗯。”
然后宫离陌就没在说一句话,对着那还在做功课的小瑶儿低声教导着,时不时地还训斥两句,引得小瑶儿只能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楚羽嘉。
可以现如今的状态来说,楚羽嘉哪里敢出声?
父女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在做功课,一个则是站在那里宛如雕塑一般的看着那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妻子辅导女儿做功课的场景,这是楚羽嘉做梦都想看到的,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而今天看见了,虽然他被宫离陌故意冷落,但心里面亦是暖洋洋的,就像是喝了一杯热茶一样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瑶儿的功课终于做完了。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摸了摸瑶儿的脑袋:“去吧,玩去吧。”
瑶儿欢呼了一声,朝着父亲便奔了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楚羽嘉的双腿,抬头满脸欣喜的说:“爹爹,抱抱……”
只是这一句话,差点把楚羽嘉的眼泪给说出来。
女儿奴就是女儿奴。
四个月没见到女儿的楚羽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弯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口道:“瑶儿,想没想爹爹?”
“想,很想……”
坐在爹爹的怀里,小瑶儿抬起双手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等楚羽嘉低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瑶儿做的功课上,沾了许多水滴。
楚羽嘉抿了抿嘴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笑着说道:“看,爹爹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
打开油纸包,里面装的都是齐国的特色小吃,都是楚羽嘉之前踩点,等到了回来之前特意购买的。
也得亏现在到了冬季,要不然还真就无法保存。
瑶儿是小吃货本性还是没改,见到了吃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楚羽嘉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抱到椅子上,让她坐在椅子上好好吃。
将瑶儿放下后,楚羽嘉便来到了宫离陌的身前,抬手想要轻抚她的面颊,可手刚刚抬起一半,就放下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我爹的罪名已经被大王抹除了。”
“是好事……”
“那你,有没有想家?”
闻言,本来正在低头捣鼓着瑶儿的刺绣的宫离陌身躯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望向楚羽嘉,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解。
楚羽嘉抿了抿嘴,苦笑道:“你知道,大王封我的伯爵前面加了两个什么字吗?”“想家了么?”
“定西伯!”
这些事情,早在先前,宫青当就已经通过书信告诉了她。
“这次我们也已经与齐国谈和,不出意外,十年之内都不会在有战争。”
楚羽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已经是时隔三年多之后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那种感觉甚至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他的心里无比的激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个曾经杀入了齐国王宫,面对二十几万人都不曾露出一丁点怯意的男人,竟然在这时有些害怕。
害怕她会把自己的手抽走,害怕她会责怪自己。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宫离陌就那么让他攥着自己的手。
其实,楚羽嘉觉得对不起宫离陌,那宫离陌的心中又何尝能好受呢。
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就算牵连到了他们宫家,那也是因为旁人,而不是因为他。
楚羽嘉轻轻地将她拉起来,扶着她来到了门前,轻声说:“大王给了我定西伯这个官爵,说白了就是要我择日去往西北了,到了那时,你和瑶儿都会留在月陵。”
“不过还行,大王赐给了我一座伯爵府,我在去往齐国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各方面都还不错,不过那时候还在修缮,所以就没来接你们,现在那边应该都已经安置妥当。”
听闻楚羽嘉这样说,聪明的宫离陌怎么会不懂是什么意思呢。
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当初不就是这样,被调到了西北,而妻儿这是留在了月陵城当中。
几乎历朝历代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牵制那些领兵戍守边关的将领。
“所以……”
楚羽嘉扭过头,满脸歉然的望着宫离陌,说道:“在这里呆的够久的了,我也有好久没陪你逛过月陵的夜市了,跟我一起回家吧,回我们自己的家。”
宫离陌轻笑道:“好啊……”
一句我们回家吧,一句好啊。
两人就这样带着闺女,乘坐马车,从安原府出发,去往都城月陵。
瑶儿上一次出行,还是被父亲抱在怀里,一起走出月陵城。
而这一次,扈从随性,西北轻骑分侍两侧,郡主出行的排场绝对是有。
就这样,一家三口回到了月陵城。
在回到月陵城之时,楚羽嘉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
齐邺战争中,祈祷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便是楚羽嘉,便是他们的定西伯。
以一己之力杀进敌国都城的战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来可笑,当年楚羽嘉一家三口离开月陵时,月陵百姓送给他们的是满城的谩骂,就连宫离陌都未能幸免。
故而在瑶儿听见声音探出脑袋向外张望时,宫离陌的脸上只有淡漠,一种对于所有人都不屑的淡漠。
谁不了解楚千文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这座城里面的百姓还不了解?
夫妻同气连枝,楚羽嘉是什么样的心情,宫离陌自然也是什么样的心情。
邺王对楚千文做的一切,宫离陌也知之甚深,固然当初她有因为这些事情怪过自己的那个公公,但等她的平静下来,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功高震主,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
有一天,楚羽嘉会这样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瑶儿,自己的女儿会有一天和自己一样么……
宫离陌紧紧地抿了抿嘴,不,她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她决不允许有这一天的发生。
不管之前如何,但现在当今邺王对楚羽嘉倒也还算不错,送给了他一座大大的府邸,比起安原府的郡主府要大上好几圈。
小瑶儿自打进了伯爵府便欢呼雀跃的,仿佛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一般,一进来之后,便东瞅瞅细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楚羽嘉和宫离陌二人则是走在之后,看着女儿的雀跃模样,两人就算是各怀心思,此刻也都是将目光放在了闺女的身上,眼神宁静且温柔。
楚羽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口气,将其心中不好的东西全部清除掉,而后笑着说道:“等都安顿好了,我带你和瑶儿出去走走吧,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那样。”
“去哪?”
宫离陌抬头望向楚羽嘉,轻声问道。
“去我和瑶儿曾经走过的地方。”
楚羽嘉说道:“实际上这三年来,虽然贫苦,但我们父女也领略了我们邺国的大好河山,等闲暇下来,我们便去走走。”
“好。”
第二日,楚羽嘉入宫面见邺王赵岩,将这一次的所见所闻以及齐王的态度都当面转告给了邺王。
书信上的东西毕竟是死物,如今听见楚羽嘉这般有声有色的描述,再加上之前带回来的那些金银一类的东西,邺王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齐邺战争最后的结局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而这一切都因为楚羽嘉的横空出世。
当看见楚羽嘉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开始想起那个与自己纵马驰骋邺国东北又一起驰骋邺国西北的男人。
“羽嘉此次齐国之行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大王,臣该有的都有了,没什么想要的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略做迟疑说道:“不过嘛,大王如果非要赏赐臣的话,臣也不介意在和大王讨几个庄子铺子,毕竟没人嫌弃钱多的嘛。”
一听这话,赵岩乐了,比刚才乐得声音还大。
“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就跟孤要些铺子和庄子?”
“臣是个老实人,只喜欢这黄白之物,什么升官金爵跟臣都没什么关系,臣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养活老婆孩子。”
楚羽嘉一脸市侩的笑道:“所以大王要赏赐臣什么都行,最好就赏赐臣一些实际的,例如银子啊,金子啊,庄子啊,铺子啊……”
“真是个财迷,没有一丁点当朝将军的样子。”
邺王抬手指了指楚羽嘉,虽说嘴上有些责怪的意思,但心里面却舒坦的很。
楚羽嘉非常明白当初父亲犯下的错是什么,那便是有功不报,报了也不要奖赏。
虽说是为了邺国没错,但邺国毕竟不姓楚而是姓赵。
只有自己不断的要奖赏,才能让邺王安心,才能让赵岩安心。
自己越贪财,越是要奖赏,邺王也就越放心。
第60章:哪一年他离开西北
生于世上,无人照顾,为求活路,踏上江湖。
江湖到底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但江湖却在每个人的心中。
有的时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有的时候是看不见摸不到的。
江湖上有持刀行侠仗义的刀客,也有写意潇洒风流无双的剑客。
明武帝国的巨大版图之内,有十个诸侯国,在诸侯国内大小江湖门派无数,但真能排的上号的就那么几个。
例如邺国穿云剑派,齐国的水月山庄,后晋的惊雷院,魏国的青光山,吴越的阴阳门,南唐的武当山,后宋的雪狐宫,西楚的龙虎山,东闵的离火岛,前蜀的圣龙阁。
江湖事江湖了,不与庙堂有瓜葛,这是江湖上流传的非常广的一句话。
在江湖上没有国籍限制,只有门派上的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定律就开始发生了改变,或许就是从水月山庄的庄主成为齐国国师开始,再到楚羽嘉只身一人持剑闯王宫,让这一民一官两个组织终于产生了联系。
许多诸侯国的君主都开始在民间寻找这些江湖高手,有才能的赏赐官爵,有武艺的封将从军。
或许连楚羽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给这个天下的江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力。
在月陵城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内,一个瘸腿的说书老汉,一瘸一拐的在酒馆一楼转悠着,一边转悠一边敲竹板讲故事。
他说的是什么,说的是那西北军如何在绝境中抗击西北蛮族。
说的是那虎岭关外攻防之战,将士们是怎么浴血奋战,抵住那数倍于己的齐国甲士。
说的是那年轻将军是如何带领三千五百骑杀入齐国国都。
说的是那三千五百西北老卒如何在齐国国都外与敌军战刀对战刀的对冲。
说的是那西北老卒如何为年轻将军争取来那五百步。
不知不觉,也说到了那年轻将军将剑夹在敌国君主脖子上说的那一句:“你的脑袋,我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
说到最后,那说书老汉仰头望向西北,一恭倒地,脑袋几乎贴到地面,起身之后仿佛是喝多了一般,身子晃了三晃,吟唱道:“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说完后那老汉抬手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泪痕,喃喃自语道:“西北军返乡老卒刘洪山,愿背东而死,但你楚将军不给老头子这个机会啊……”
说书老汉暗叹口气,缓缓地转回身走回了那酒馆老板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小桌,这时候他才恍然看见,在那小桌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块约莫有三五两的银锭。
说书老汉这才抬头望去,正看见刚才一对听自己说书的男女带着那乖巧的小女儿已经走出了酒馆。
大雪之中,那年轻男子撩开帘帐,搀扶着那女子让其得意平稳的走上马车钻进帘帐之中,而后又将那小女儿送进车内。
等到放下帘帐,那年轻男子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对着那说书老汉鞠了一躬。
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那老者仿佛是看到了那位带着自己驰骋沙场的将军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可等到了回过神的时候,那年轻男人已经驾车离去了。
马车驶出月陵城,直奔西北而去。
从地图上看,邺国就像是一个将军的头盔,在其境内共有五郡,东方的丹阳郡,南方的渡冲郡,西南方的平阳郡,西北方的水云郡以及东北方的青安郡。
五郡宛如是铁桶一般守护着正中央的都城月陵,这样的地势有好处,那便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当然也有坏处,一郡如果被破,那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邺国都城都城。
邺国东南两个方向多山峦丘陵,北方多丛林河流,西方就只有遍地的黄沙。
走出都城向西五百里,便到了邺国西北水云郡。
水云郡境内有两座大城,一座因城内有口天然泉眼而命名的通泉府,另外一座便是邺国边城胡马关。
通泉府倒也还好说,在其中的居民至少能安居乐业吃喝不愁,越往西走,土地就越是荒凉。
居住在通泉府以西的老百姓都喜欢用一句‘十里路九里沙’来形容这里。
其实这一句话就已经能将这水云郡西部的情况完全概括了。
通泉府以西,尤其是居住在胡马关附近的百姓民风尤为彪悍,别说青壮男子,便是妇人与七八岁的孩子,只要给他们一柄长矛,就敢与入侵的蛮族骑兵拼命。
但这彪悍的民风也是被连年不断的战火给逼出来的,在那个老将军还没到西北成立西北军之前,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荒漠蛮族冲破那所谓的胡马关入侵到水云郡内大肆烧杀抢掠一番,虽说每每都有军兵前来善后,但那也的被烧杀抢掠之后了。
以至于这里的老百姓,都不在相信王庭只信自己。
后来那姓楚的将军来了西北成立了西北军之后,这里的情况才略有好转,甚至还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那便是那些连年侵入水云郡烧杀抢掠的蛮族反过来被西北军折腾的够呛。
每每到了发军饷的时候,那姓楚的将军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粮仓银库到是有几座,就看你们能不能自己抢回来了。”
然后就能看见在那段时间内,西北军的骑兵接连不断的出击进攻荒漠上的部族,甚至连军营当中的厨子都和骑兵借来了战马和马刀加入了抢掠大军之内。
抢回来的东西,按律例要上交一半,但那将军依旧是大笔一挥外加一句话:“我的兄弟和我一起出来打仗,军饷没有粮饷没有,他们自己凭本事拿回来的东西,谁也没资格要,就给他们自己留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支西北军的人数逐年上升,而且战力也在逐年上涨,最远一次甚至打到了姑墨国。
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把这支纪律散乱,冲阵之时连个阵型都没有的军队放在眼中,可那又怎么样?
姑墨国号称自家铁骑纵横大漠,无敌于天下,还不是被这支连阵型都没有的军队给打的哭爹喊娘?
只是可惜,那姓楚的将军走了之后,西北军也散了,没了这支军队的庇护,老百姓就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当中。
老汉一边从水缸中舀水,一边对坐在自家院中歇脚的一家三口说:“开始的时候只以为那将军是被调走了,谁承想是犯了王法,上面来人说,那姓楚的将军是拥兵自重企图谋反,但我们这些老百姓可不懂那么多大道理。”
“前些时日我们还在私底下议论过,楚将军绝对不可能造反,绝对是那帮脑袋里灌了浆糊的家伙栽赃陷害。”
“但我们也议论过,如果这楚将军真的能当上咱们的大王,没准咱们的日子也还能好过些。”
闻言,那一家三口当中那轻纱覆面的漂亮媳妇皱了皱眉说道:“大伯,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让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杀就杀被,我王老汉何曾怕过?”
王老汉满脸不屑道:“就算是大漠上的蛮子来了,王老汉我抄起扁担也能拍死一个两个的,还怕个杀头了?”
“况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在咱们当地那有一个不爱戴楚将军尊重楚将军的?”
“都怪王庭那帮天杀的家伙,要是没有他们,咱们现在何至于今天在这里落脚,明日就要换个地方躲藏?”
那漂亮媳妇还想在说两句,她身边的那男子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对那老汉说道:“不过现在看,那荒漠蛮族倒也进攻不是那么频繁了。”
“那是自然的。”
王老汉将几个水壶灌满,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当年那楚将军在的时候,就带着帐下西北军将这些蛮族一路驱逐到了荒漠深处,本来倒也无事,只是近几年姑墨向外扩张十分明显,又将这些蛮子给赶了回来。”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银锭放在桌子上,说道:“多谢大伯招待我一家。”
看着那接近十两的银锭,王老汉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平民老百姓一年到头也顶多赚个一两银子,十两银子都够他餐餐有馍顿顿有肉的吃上两三年了。
“别别别,我这就是几罐子水还有一些烂茶叶,谈不上招待,这钱我可不敢收。”
“您就拿着吧。”
年轻男子笑了笑,带着自家闺女和媳妇起身,再一次向老汉辞行,这才上了马车驱车而走。
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的影子,王老汉手里面捧着银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不过当他回过头之后,却猛然间愣住了,而后再次回头看向那马车。
他总觉得那年轻男子似乎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间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马车之中,那漂亮媳妇忍不住冷言冷语的对正在驾驶马车的男子说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会阻拦我。”
“如果放任他们那样说下去,将来没准还要出事儿。”
看着自家老婆那气呼呼的模样,年轻男子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还觉得很开心。
因为只有在乎才会生气,只有在乎才会对自己发脾气。
第61章:机灵鬼
听闻自家妻子的话,那男子到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如果堵不住,那就让他们去说好了,人活一世,只求无愧于心便好?”
闻言,那漂亮媳妇愣了一下,望着男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在心中说道:“你倒是可以无愧于心,难道就从没觉得有愧对于我……”
男子听不见这话,但也清楚媳妇心中所想。
这个一家三口也不是旁人,正是带着老婆孩子出来再次游历的楚羽嘉。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那这一路走来,就宛如是游山玩水一般,但水云郡可真的不是能够游玩的地方,越是往西走,入目的景象就越是荒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黄色。
地是黄的,山是黄的,就连风吹过都是黄色的,黄茫茫的一片。
楚羽嘉一家三口,乘坐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年前,游历过西南风景的楚羽嘉,带着瑶儿来到了这西北苦寒之地。
在别人看来,这里或许真的没什么可看的,但在楚羽嘉看来,这里则是最美的地方。
冬天的寒冷,夏季的狂风,都是这里独到的风景。
而更让楚羽嘉神往的便是在这风景之外,还有一个人让他向往。
他之所以努力学文学武,并不是想着将来有一天报效国家。
他想的仅仅是有一天可以和那个人并肩作战。
今天,官至中将军,爵位也变成了伯爵位,也有权利领兵上战场了,但那个人却也已经不在了。
这次一家三口出来,楚羽嘉秉承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未带一兵一卒,只有三柄剑放于车内。
他也从未向谁摆明身份要求让人护送,一切从简,就如同出门踏青的一家三口无异。
如今这个季节倒是个好时候,可以完美的领略荒漠风光,毕竟到了春季之后这里就开始狂风不断。
有一句话可以形容这里的风沙,那便是不刮风则以,一刮风就是半年,从春季开始一直要刮风到秋末才能停止,在夏季只有短暂的月余时间是没风的,而现在是冬末,还未到春季,故而在平坦的大漠上,看到最多的都是成片的积雪。
车内已经点燃了小炉子,温暖且安逸。
小瑶儿放下帘帐坐回母亲的身边,往母亲的怀里拱了拱,颇为骄傲的说道:“娘,我还记得,我和爹爹来过这里。”
“哦?”
宫离陌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时候?”
瑶儿挠了挠头,道:“我也忘记了,不过那时候我们遇见了很多人,那些人见到爹爹都是拜了又拜的……”
两年前,也就是西北军刚刚解散的时候,他们也是知道楚羽嘉即将到西北,故而都选择在那段时间陆续离开,就希望在离开之前可以亲眼看见他们的少将军还活着。
正巧,一直即将离开的西北军老卒,碰上了蓬头垢面并且还抱着小瑶儿的楚羽嘉。
老卒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当即跪倒一大片,将楚羽嘉怀中的小瑶儿吓得一个劲的往爹爹怀里拱。
宫离陌至从那次变故之后便从外向变得内向,从来不在谁的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哪怕是在这两个最亲的人面前也是同样。
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嫁人之后的成熟。
可作为女人,哪里有愿意变得成熟的,谁不想一辈子都被宠的和孩子一样骄纵。
只可惜,宠她的那个人被发配边疆,她又怎么能不成熟呢。
这时候,楚羽嘉扭头撩开帘帐探头说道:“日头已经偏西了,今天晚上怕是又要体验一次去哪里露宿的感觉喽。”
闻言,小瑶儿倒是雀跃的很,探出脑袋说道:“去哪个秘密地点咩?”
“当然了,不然还能去那呢?”
被这父女俩说的满脸莫名其妙的宫离陌挑了挑眉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父女相视而笑,几乎异口同声的对宫离陌道:“秘密!”
见这对父女的模样,宫离陌亦是没了办法,没好气的白了楚羽嘉一眼,而后便坐在那里抱着小瑶儿不说话了。
楚羽嘉倒也不以为意,放下帘帐继续驾驶马车。
说是驾驶马车,实际上就是缓缓地行进而已,他们又不是赶路,只是出门游玩而已,当然要慢才叫游玩。
本来从月陵城到边城胡马关不过一月的路程而已,可楚羽嘉硬是带着母女二人走了两个月,现如今都快开春了才即将抵达胡马关。
那在父女口中是秘密地点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
这里到是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便是比起前几年来的时候,这里还要破败许多。
楚羽嘉在破庙中升起火堆,今晚他们已经不能在继续行进,只能在这里落脚。
因为距离从通泉府出来的时间太久,他们携带的吃食早就已经吃光了,楚羽嘉就到荒漠上御剑宰杀了只野狼拎回来。
狼肉这种东西,就算宫离陌是邺国郡主,之前也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当看见楚羽嘉递过来的狼肉,宫离陌的脸上亦是写满了拒绝与嫌弃。
“不吃,我不饿。”
楚羽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倒也不以为意,转头将狼肉递给了闺女。
之前与父亲行走江湖,有肉吃那就算是不错的了,更何况现如今调料还这么齐全,本来瑶儿接过狼肉就打算狼吞虎咽,不过当她看见坐在一旁仿佛是在生父亲气的母亲时,便停下了动作,小脑瓜飞速旋转,最后又恋恋不舍的将狼肉还给了父亲。
正当楚羽嘉满脸茫然的时候,小瑶儿奶里奶气的说:“娘不吃,瑶儿也不吃……”
这娘俩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楚羽嘉被小瑶儿的模样给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小瑶儿的小脑袋说道:“怎么,回了家就娇惯了,连肉都不吃了?”
说着话,楚羽嘉还用刀子插着那狼肉在小瑶儿的眼前晃了晃。
肉香毫无保留的钻进了小瑶儿的鼻孔,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虽说嘴巴还是抿得紧紧的,但喉咙却也不由自主的一上一下吞口水。
见状,楚羽嘉也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的良苦用心,这便再次提着狼肉来到了宫离陌的近前,轻声说道:“你还是吃点吧。”
“我不吃,不饿。”
依旧是那番话。
楚羽嘉沉了口气对着小瑶儿努了努嘴说道:“你不吃,孩子还饿呢。”
看小瑶儿那眼巴巴盯着肉的表情,宫离陌的肩膀垮了下去,几乎是闭着眼睛咬了一口楚羽嘉递过来的狼肉。
如果不撒调料的话,狼肉中带着一些土腥味,而且肉质也比较粗糙,之前小瑶儿是因为好不容易有顿肉吃也没管什么滋味。
这次作料齐全,狼肉在楚羽嘉的烧制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宫离陌吃了一口之后,便将整块狼肉都用帕子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看母亲终于开动了,小瑶儿倒也不在客气,不用父亲发话,自己就去割了一大块下来。
见此情景,宫离陌眉头大皱,因为这真的太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自己教她的那些,看样子她又全都忘光了。
不过楚羽嘉到是不以为意,还满意的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笑道:“这闺女,像我……”
“像你,那还了得?”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凶巴巴的对小瑶儿道:“教你的那些你又全忘光了,看我回去了怎么教训你。”
小瑶儿不怕父亲,因为她知道父亲哪怕是会凶自己两句,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但母亲可不一样,那生气起来是真的会用小戒尺打自己手掌心的,见到母亲凶自己,瑶儿立马就躲到了父亲身后。
楚羽嘉也乐得在其中当和事老,赔笑着对宫离陌道:“瑶儿还小,现在爱玩是天性,而且女孩子家家没必要动手……”
“怎么着,儿子就能动手了?”
宫离陌挑着眉毛看了楚羽嘉一眼。
“儿子当然得打了,你看我小时候就没少挨揍。”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主要咱不也是没有儿子么。”
见状小瑶儿突然跳了出来,看了看楚羽嘉,又看了看宫离陌,眨巴眨巴眼睛问:“爹爹,娘亲,我要有小弟弟了吗?”
闻言,楚羽嘉到没怎么样,宫离陌倒是脸红了。
两人分别三年多,亦是三年多没有同过房,在楚羽嘉回来之后,又因为宫离陌心里对楚羽嘉有怨气,连话都很少说,一路上和楚羽嘉的对话都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瑶儿在其中来回穿插,他们俩或许还真的会沉默着走一路。
楚羽嘉看了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瑶儿,他现在就忍不住想说一句,这闺女,爹没白疼你。
这小丫头明显是人小鬼大,现在是刻意帮着父母缓和关系呢。
楚羽嘉看了一眼宫离陌,佯装直愣的问道:“要不,咱们生一个?”
“生你个头,滚!”
没意外,迎接楚羽嘉的是一个白眼,连带着还附赠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差一点就砸在他的头上,也得亏楚羽嘉躲闪的速度够快,要不然也免不了是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第62章:你们算人么
酒足饭饱,一家三口坐在破庙的院落当中,凝望着天边星空。
大漠上的星空是最美的也是最明亮的。
冬末的夜晚,繁星好似宝石,镶嵌在天穹之上。
这样的景象也让父女二人不由自主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留宿的时候。
当年也是走到这里,父女二人还遇上了一伙流寇,也不知道是他们的不幸还是父女二人的幸运。
楚羽嘉或许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那也仅仅是遗传了母亲身上的某种特性。
他的性格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倒是有父亲楚千文身上的匪气,甚至比起尤为更胜。
在群流寇暴打的一顿后,父女二人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不说,钱囊也鼓起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父女二人至少没饿肚子。
从那之后,小瑶儿甚至开始期待起有那么一些不开眼的匪寇过来找找父亲的麻烦,那样自己就有冰糖葫芦吃了。
但在一个月过去之后,匪寇就跟都躲藏起来了一样,谁也没有在去触着对父女的霉头,毕竟很多匪寇之间还是都通着气的。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巧,在楚羽嘉正想着如何和宫离陌说上两句以此来解开两人的心结时,忽然听见了一些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的声音。
楚羽嘉对着母女二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紧接着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一下子跃出十几米远,等到了下一次在用脚尖点在地面已然出现在一处小土坡之上。
所说之前也知道楚羽嘉暗藏了许多本事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过,但今日亲眼看见楚羽嘉这手绝活,宫离陌亦是有些震惊。
她从前也只知楚羽嘉文武双全,但却并不知这武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就算是得知楚羽嘉率军杀入齐国王宫的事情,她也只当是被夸大了事实,充其量也就是齐国王宫守备不足,被楚羽嘉钻了空子而已,但今日一见,好像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难不成自己的丈夫,真的是市井小巷间流传的那样,真是个落入江湖便能名动江湖,落入朝堂便能权倾朝野的家伙?
当然,楚羽嘉是不知道自己婆娘的想法,在落在山坡上之后足足向前观望,正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下篝火闪烁,篝火周围坐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十几号明显身穿甲胄的汉子。
见到这些汉子之时,楚羽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他再熟悉不过,都是邺军士卒的盔甲。
但他明明记得,在这个地方是绝对没有驻扎过军兵的,而且水云郡这个地方,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大涨,所以也明文规定过士卒不能饮酒,他们如今的做派已然违背军令。
更何况,楚羽嘉还在这些人的周围,看见了明显服饰破落的百姓。
这时候,就见一名穿着甲胄的汉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一名百姓的身侧,将那百姓身上的绳索解开后,便对那百姓喊了一句:“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你逃得掉,就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逃不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闻话音,那百姓哪里还敢停留,当即甩开两条腿便狂奔起来。
等到那百姓跑出去约莫有三十几步之后,那身穿甲胄的汉子便从背后取下长弓,搭弓上箭,对准那百姓就射出了一根箭矢。
这一箭的力道极大,将那百姓的肩胛骨都给贯穿了,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
不过被射中的毕竟是肩胛骨,那百姓倒也刚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继续狂奔,只是这个方向说巧不巧,正是楚羽嘉所站的位置,那百姓或许是因为逃跑的时候太匆忙,一脑袋就扎进了楚羽嘉的怀里。
他喘息着看了眼楚羽嘉,颤声道:“救救我……救救我……”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名邺军士卒朝着这边狂奔而至,待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五十步之时,三人齐齐的搭弓上箭对着楚羽嘉这边各射过来一箭。
三支雕翎箭呼啸而至,也看不出来对方是射倒地的那人还是射楚羽嘉。
楚羽嘉眯缝起一对虎目,口中喝道:“大胆!”
而后挥舞袖子,轻描淡写的向外一甩,那三根雕翎羽箭全部被打飞出去。
那三名邺军士卒同时眉头一皱,其中一人冷笑道:“说我们大胆,那是谁给你这天大的单子,竟然敢阻挡我等处决流寇!”
“处决流寇?”
楚羽嘉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你们是在杀流寇,我还以为你是要杀我呢。”
三名邺军打量持楚羽嘉几眼,开口那名汉子沉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开!”
楚羽嘉歪了歪头问道:“既然是处决流寇,为何不带回城中当众问斩,而是带他到这里偷偷摸摸的射杀?”
“他娘的,老子说了,这事和你无关……”
倒在地上的那人奋力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侠救命,我……我不是流寇,他们是要杀我们灭口……”
“你他娘的该死。”
说话的那邺军士卒大跨步上前,抽出了腰间战刀。
可也就在这柄战刀出鞘之时,楚羽嘉的神情也彻底冰冷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就下降了好几度,被藏在破庙当中的马车也开始不断的颤动起来。
准确来说并不是马车在颤动,而是马车当中的三柄剑在颤抖。
不过很快颤抖便已经停止,本来已经出鞘一寸的剑又重新归于鞘中。
远在五百步开外的楚羽嘉挑起眼帘,锐利的目光直射那邺军士卒。
后者感觉像是一双刀子钉在自己身上,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还想动手不成?”
当那邺军士卒看见了左右的兄弟,以及在背后压阵的伍长什长,顿时就有了底气:“我可告诉你,袭击当朝士卒可是重罪,是要砍脑袋的。”
“哦?”
楚羽嘉冷笑道:“百姓袭击士卒是重罪,那士卒袭击百姓就不算重罪了?”
“我说了,他们都是流寇!”
那邺军士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今天不想这里在多一具尸体,识相的赶紧滚!”
“我要是不呢?”
“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
楚羽嘉仿佛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仰面哈哈大笑个不停。
也就在那几个士卒忍无可忍抽出钢刀将楚羽嘉斩杀之时,楚羽嘉忽然动了。
脚步移动,楚羽嘉的身形几乎瞬间就闪到了那第一个拔刀的人的近前,紧接着一掌拍在那人的胸口上。
嘭!
噗!
那人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人还在半空当中一口鲜血便喷射而出。
另外两人见同伴吃亏也都不容多让,纷纷抄刀朝着楚羽嘉劈砍过来。
可他们的实力比起楚羽嘉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几乎没有片刻停留,那两人也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楚羽嘉依旧屹立在原地,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百姓模样的人,问道:“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了。”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而后喘息着说道:“我就住在胡马关,我是和胡马关城主结下私怨,他便污蔑我是流寇,指使手下士卒把我带出城,要在城外处决我和我的一杆兄弟……”
“这么说来,是城主要杀你?”
“是的……”
那人吞口唾沫,说道:“多谢各位壮士仗义相救,你快走吧,得罪了这些当兵的没好果子吃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一笑,反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人抬起头看向那群依旧被绑着的人,红着眼睛说道:“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就回去叫帮手和他们拼了,哪怕是我们都死了,这群人也别想好过。”
平日里不欺负人,但如果被人欺负到头上,那便是不死不休。
这就是邺国人的个性,更是水云郡的邺国人的个性。
连年的战争并没有摧垮他们的神经,反而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坚韧,也更加桀骜难驯。
“不必那么激进,如果我没碰上倒也管不了,不过既然碰上了,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被贯穿了肩胛骨的那人,虽说满脸痛苦,但脾气倒也刚烈,当看见那群人开始朝着这边围拢上来的时候,他便急忙拱手说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但我实在是没法眼看着大侠因为我们就成了王庭的通缉犯,所以大侠不必管我们,以大侠的本事,他们是追不上你的。”
“我压根就没想走。”
楚羽嘉面不改色朝着那十几名甲士便走了过去。
当那甲士中的什长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哀嚎不断的属下,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冷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你可知道你得罪了我们,会有什么后果?”
“嗯,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楚羽嘉摆了摆手,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问我我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算人吗?”
第63章:民与卒
水云郡,当那邺军什长听闻楚羽嘉的话,当场脸色就变得阴沉下来。
“小子,你知道么,你这是在找死。”
“是么?”
楚羽嘉的眼神冰冷,说道:“说我找死,我倒也想问问你,你这种行为算什么,难道就不是找死了?”
“呦呵?”
听闻他的话,那什长身侧站着的一名伍长跳了出来,挑着眼帘看着楚羽嘉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邺国西北,是我们西北军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你怕是活腻歪了。”
楚羽嘉眯缝起眼睛:“用西北军的名号在这里为非作歹,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西北军固然威名在外,战功赫赫,但那却是曾经在楚千文手中的西北军,因此才会有西北军老卒的称呼。
现如今的西北军,早已不是当初的西北军,战力相差多少不必多说,光是当初楚千文带出来的那八万老卒,如今在西北军中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众,剩下的不是被调遣到了别的军旅,就是已经褪去军装回家务农。
如此的西北军,还算什么西北军?
尤其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论是谁站在这里都不会认可他们是西北军,楚羽嘉更不会认可。
西北军初到西北之时,物资短缺,朝廷拨下来的物资更是少得可怜,但那能有什么办法?
战士的刀断了,就只能提着断刀上战场,战士的矛断了,就只能提着断矛上战场。
都说西北轻骑甲天下,可谁又知道,那马是哪里来的?
都是老百姓砸锅卖铁买来的,都是将士们到荒漠北部草原上用命抢来的。
那锋利无比的马刀又是哪里来的?
都是老百姓砸锅卖铁给造出来的,都是将士们一次次舍生忘死冲入敌军领地与敌军搏杀,掠夺铁矿换来的。
在西北,民就是军,军就是民,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都到军营当中参与过基础的搏杀训练,这就是当初楚千文所强调的全民皆兵。
在西北,只有全民皆兵,只有全民参战,才能让敌人无法前进半步。
也只有足够凶狠,也只有足够凶残,才能将那群蛮族打疼,才能打的他们不敢前进半步。
老百姓是战士最坚实的后盾,战士则是老百姓最浑厚的盾牌,二者缺一不可。
楚千文曾经和楚羽嘉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多到楚羽嘉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今日这些人竟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自家百姓。
他们可还记得,在这西北驻扎过的那支被人称为战无不胜的军队。
他们可还记得,在这西北驰骋守卫西北人民的那个将军。
他们可还记得,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到底是要做什么。
“放肆,我等可是西北军,你竟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那什长咬牙说道:“就算你本领高强,但你强的过成千上万的西北铁骑吗?”
“西北铁骑……”
楚羽嘉仰面大笑,当他低下头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一把扣住了那什长的脖子,将其高高的举在半空当中道:“在最后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在我面前提西北军,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西北铁骑,因为你们不配……”
西北军他的信仰,更是成千上万西北老卒的信仰。
他和他们,都不允许这天下任何人侮辱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那什长也被楚羽嘉重重的丢了出去。
什长原地翻了好几个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得亏是楚羽嘉没下杀手,要不然他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看着楚羽嘉,那什长吞了口唾沫,也不敢在轻易上前,更制止住旗下的士卒,让其也不要上前,而后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而后,那什长便带着旗下众人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见此情景,站在楚羽嘉身后的那人才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他这完全是被楚羽嘉给吓得。
这人的战斗力也太恐怖了些,那什长接近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子,说丢就给丢出去了十几米,这要是一拳打在人的身上,不得把人的脑袋给打的爆开?
事实上,楚羽嘉也确实干过一拳把人脑袋给打爆开的事情。
只是这人并不知道,他哆哆嗦嗦的对楚羽嘉道了声谢,而后便朝着自己的那几名同伴跑去,将几名同伴也解救出来。
等到他们一起过来给楚羽嘉致谢的时候,楚羽嘉才注意到,那先前被自己救下的人的后背上还插着一根雕翎羽箭呢。
楚羽嘉唤他过来,而后便抓住他后背上的雕翎羽箭,迅速的将箭矢拔了下来。
那人毕竟还是个普通人,疼的闷哼出声,但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不要出声。
见状,楚羽嘉也由衷感到敬佩,这人倒也是条汉子。
楚羽嘉从怀中摸出金疮药涂抹在他后背上的伤口,而后在他的衣服上撕扯下来几块布条,将其背部的伤口简单的包扎好。
在明武帝国的城池设有城主和通判两个职位,城主例行监管城内军伍政务,通判则是更贴近于民间百姓的职位,但在这边关城池,几乎都是城主兼着通判的职务。
“是城主要杀你?”
“是……是的……”
那人吞口唾沫,说道:“多谢各位壮士仗义相救,你快走吧,不然等那个狗城主带大队人马出城,你就都走不了了!”
楚羽嘉一笑,说道:“你无需管我,我如果想走,谁也拦不住我,你现在就抓紧时间带着你的兄弟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等到风头过了在回来便可。”
话音落下,楚羽嘉转身便走,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那人抿了抿嘴唇,周围的那些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江湖上没有什么施恩必偿的规矩,多数人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丁点恩情就对你掏心掏肺。
楚羽嘉回到了歇脚的地方,用力的深呼吸了两口,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脸上多一些笑容和轻松,甩去刚刚的阴霾。
瑶儿已经躺在宫离陌的怀中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显然在母亲的怀里,她非常的舒适,也感觉非常的安全。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抚了抚瑶儿头上那细碎的发梢,轻声说:“让她回车里面睡吧。”
宫离陌点了点头,将瑶儿抱起交到了楚羽嘉的怀里,楚羽嘉抱着瑶儿将其放到了车子里面。
车里已经经过炭火的熏染,非常的暖和舒适,将瑶儿送到车里之后,楚羽嘉就下了车。
没有了闺女的穿插,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略显尴尬。
好久之后,宫离陌才开口问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了,难道不去胡马关看看?”
“不去了。”
楚羽嘉抬头望西,道:“毕竟那里现在和我还没什么关系,这一趟虽然我们是出游,但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则避,更何况现在的西北军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西北军了。”
西北军经过王庭的整改后,现如今已经大变样,曾经的老面孔寥寥无几,剩下的也就只有那曾经的荣耀,以及一个西北军的军号。
宫离陌不解,问道:“可你如果不去的话,他们知道了,难道不会寒心吗?”
楚羽嘉平淡道:“西北军这些老卒都是一个样,我去和不去都没什么区别,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去探望他们的话,没准还得遭到一顿唾骂。”
“为何?”
“因为我爹。”
楚羽嘉笑道:“我爹的那些威望可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靠身先士卒搏命搏出来的,东北对阵晋国不多说,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三品将军,可等他到了西北之后便展露头角,但这一切也都是用那一身伤疤换来的,在我小的时候先王便专门为此下过旨意让他不得亲自冲锋陷阵,从那之后才好些。”
“可这些和你去探望那些老卒有什么关系?”
宫离陌皱了皱眉道:“如果将来你要到西北,你势必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如果你不做到尽善尽美,如何让他们为你拼命?”
“尽善尽美也没什么用。”
看着宫离陌那认真帮自己分析时事的样子,楚羽嘉忍不住开口笑道:“予人小利,运作得当,当然可以换大利,可如何都换不来别人的以死效忠,别说是西北军,就算是普通的士卒,也不可能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将命交给我。”
“这些西北军老卒与退伍回家的老卒不一样,更与贲乐廖浩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西北老卒,骨子里的刚烈都是被我爹当年训导出来的,那些老卒之所以愿意和我一同去拼命,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爹而已,毕竟谁当兵愿意和个新将军上战场?”
“他们只是觉得亏欠我爹一些东西,所以才愿意随我一同上战场,他们去的时候,谁都没想着还能活着回来,还能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在随我东出虎岭关之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打算。”
“不过谁都没想到,我们打赢了,而且还付出的是最小的代价就得到了最大的战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现在愿意相信我的原因。”
坐在楚羽嘉身侧的宫离陌,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折。
从前看楚羽嘉,他只是在才学上和气质上,以及长相上吸引自己,但现在,她觉得好像不止是这些吸引自己了。
现在的楚羽嘉可比原来优秀太多了,身上的闪光点也太多了。
她也终于理解楚羽嘉那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是什么意思了。
楚千文死后,他便不用自污。
楚千文死后,他便可以展现自己的张狂。
第64章:你这么厉害呢
水云郡,邺国境内最贫穷的一个郡。
越往西走,就越是荒凉,到了最后甚至到了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的地步。
在水云郡的最西面,有一座城隘屹立于山沟之间,算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比起邺国东北的虎岭关要相差好几个等级。
而这座城的名字,便是胡马关。
这里是明武帝国的西北门户,更是邺国唯一能够用来防守西北蛮族的城池。
邺国建国两百年,在这两百年当中,就是这么一座规模不大,常住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城,却有不知道多少邺国儿郎在这里挥洒满腔热血付出生命。
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或许在这两百年之中,其他诸侯国的人们,只看见了邺国人的凶残与蛮横。
在遥远的帝国南方,在那所谓的清流名士的口中,他们甚至直接称呼邺国人为野人。
只是这些人好像从未想过,如果没有邺国,如果没有邺人的舍生忘死,今日的西北边疆,便不再是明武帝国的西北,而是成为了西北蛮族乃至是西北姑墨国进攻中原的跳板。
那时,中原百姓便要如今日水云郡的百姓一样,活在西北蛮族的铁蹄阴影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也没有见识过与蛮族之间的战争到底有多么血腥与惨烈。
西北依旧是西北,依旧是在世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依旧是世人眼中的蛮荒之地。
在通往胡马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进着,驾车的是一年轻男人,车内坐着的是他的妻子与闺女。
因为昨晚上的谈心,夫妻二人的关系明显有所缓和,今日天气也不冷,宫离陌就撩开了帘帐,坐在马车边上与驾车的楚羽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楚羽嘉对此到是高兴万分,只要宫离陌能说出来的话题,他就能接的上。
他们又不是要去办事,说白了就是出来郊游,宫离陌想看一看之前楚羽嘉走过的路,楚羽嘉也想让宫离陌出来散散心。
也就在马车正在缓慢行驶之时,忽然看见一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这队人马黑甲白袍头顶红缨,显然是邺军装扮,而这支邺军的人数最起码有五百人,为首的一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虎背熊腰,满脸的横肉,相貌凶恶,尤其是一对大环眼,凶光闪闪,格外的吓人。
小瑶儿只是看了一眼,便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这人过来之后斥停了队伍,眼睛一直都在宫离陌的身上,从未转开。
宫离陌的美不是妖娆的美,也不是齐清纯秀丽的美,她的美来自于骨子里。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宫离陌的美,便在‘娇’这一字上面,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非常吸引人。
这时,从那人身后出来一骑,来到凶恶大汉身旁,手指着楚羽嘉,怒声说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救下那群匪寇的,我看他和群匪寇就是一伙的。”
这凶恶汉子本身就已经心生歹意,此时一听这话,神态也变得凶狠起来,目光如电,在楚羽嘉与宫离陌的身上来回打量。
楚羽嘉没说话,宫离陌虽然被对方极其恶心的眼神看得非常不舒服,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放下了帘帐回到了车内。
没了风光可看的汉子心中不爽,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就是你劫走了那群匪寇?”
别的不说,就凭这汉子的态度来看,楚羽嘉就已经将其身份猜的差不多了,面无表情道:“昨晚上我是救了几个人,但他们却并不是匪寇,而是普通的老百姓。”
“放肆。”
“你竟敢质疑本城主?”
闻言,楚羽嘉挑起眼帘,脸上带笑,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
“本官乃胡马关城主,齐横!”
凶恶大汉说话时,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握住佩刀的刀把。
“原来是齐城主,久仰久仰。”
楚羽嘉坐在马车上拱了拱手,一点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见状,齐横满脸诧异,而后笑了,道:“都知道本城主的名字了,还不快快下马跪地行礼?”
“让我下跪?”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你配吗?”
“哈哈哈哈!”
闻言,齐横笑的更灿烂了:“开始的时候,本城主的下属说你狂的没边,本城主还没相信,认为他们是夸大其词了,但今日一见,真的狂的可以啊,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恐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是你吧……”
楚羽嘉没说话,话音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这话是宫离陌说的。
宫离陌是何等身份?
丞相宫青当与平阳公主的女儿,邺王赵岩的亲外甥女,更是邺国的丹阳郡主。
虽说因为楚家的牵连,导致她也被贬回了封地丹阳郡,但她还没落魄到一个城主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更何况如今楚羽嘉在邺国的地位水涨船高,早已不是戴罪之身,以他们夫妇二人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来说,邺国还真就没谁是他们惹不起的。
闻声,齐横有些诧异,心想这小婆娘还挺有脾气,忍不住向车内观望两眼,冷笑两声道:“够野,也够有个性,我喜欢,希望你今天晚上入了城,还能有这般的伶牙俐齿。”
在这西北,楚千文一系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楚千文近二十年的建立起来的西北体系也付之一炬。
现如今这西北官场上的人物,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前些时日这位还瞧上了隔壁县的一个姑娘,将人抢回胡马关霸王硬上弓,随后还丢到了城主府的亲军营里,那姑娘经不起连番受辱趁着看守的军卒不注意用筷子刺穿了喉咙。
姑娘家里人知道消息来要人的时候,被好一顿毒打,姑娘的父亲气不过,一头就撞死在了城主府门口。
对于这种事情,见到了百姓也只能感叹一句,官之不官,与匪无异。
也愈发想念那个姓楚的将军,与此同时对王庭更加失望。
“放肆!”
宫离陌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怒气。
只不过她从小家教太好,真想不出来什么骂人难听的话,甚至连句混蛋都骂不出口。
宫离陌略带怨愤的对楚羽嘉道:“他这么对你妻子说话,你竟然还能坐得住?”
“坐不住。”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帘帐,嘴角微微挑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头望着那齐横道:“我这个人啊,实际上脾气很好的,但就是接受不了三件事儿,一个是有人在我面前欺负百姓,另外一个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但这两点实际上都不重要,我真正最讨厌的一点,想要打我在乎的人的主意。”
“不好意思,你三点全犯了。”
闻言,齐横哼笑一声,对楚羽嘉的话不以为意,冷笑道:“本城主就算三点全犯了又怎样呢,本城主就算是把你妻子带回城内肆意玩弄又怎样呢,你能拿本城主怎样,今日我五百骑兵就在这里,你能拿我怎样?”
“识相的话,乖乖地给我滚蛋,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的话,明日在功绩榜上,你也只是一个匪寇而已。”
“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仿佛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而后满面嘲弄的看着面前的齐横道:“五百骑兵,就算今天是五万铁骑在这里,也不耽误我杀你!”
话音落下,楚羽嘉骤然暴起,单脚一踹地面,人腾空跃起两米多高。
齐横反应也快,见到楚羽嘉腾空跃起,他陡然间从腰间抽出佩刀,对着楚羽嘉的脑袋便砍了过去。
但他的身手和楚羽嘉比起来,那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只见楚羽嘉的手如灵蛇一般向前探出,还不等齐横反应过来,他的佩刀就已经被楚羽嘉提在了手里。
“啊!”
齐横大惊。
也就在他准备抽身逃走之时,楚羽嘉一把揪住了他的肩头上的甲胄,猛然向外一甩。
齐横那不下一百八十斤的身躯便被楚羽嘉单手掷出。
人还在半空当中,楚羽嘉的身形紧随而上,在其还在半空中倒飞之时,楚羽嘉抬腿一脚将其从天上踹到了地上。
这一下,刚刚还能耀武扬威的齐横,哪里还有那个威风八面的城主样子,口鼻喷血不说,身上的甲胄也都破败不堪。
楚羽嘉单脚踩在齐横的胸口上,说道:“下辈子要记着,本事不大,就少出来招摇,不然丢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已然抬脚,不等齐横做出反应一脚便踏在他的头上。
齐横的脑袋宛如西瓜一般爆开,红的白的溅出好远。
楚羽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齐横后背上的披风擦了擦鞋子上的脏东西,而后便回到了马车上,道了一句:“媳妇儿,咱们走马看江湖,接着瞧!”
楚羽嘉就仿佛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在那五百轻骑的面前驾驶着马车离去。
全场没一个人说话,完全是被楚羽嘉的这一手给吓得。
齐横出身于军中,一身本领已然不俗,曾经有人评论过这位将军,智谋不足,悍勇有余,三品上的实力,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但今日这人的首级,却被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家伙给踩碎了。
第65章:假豪杰真乞丐
望着那一辆马车一家三口的离去。
这五百轻骑无一人敢动。
楚羽嘉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距离比较近的几个人,到现在还在浑身哆嗦着。
那名最早与楚羽嘉结怨的什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身旁的百夫长,怯生生的问道:“百夫长大人,我们……我们要不要追?”
“追?”
那百夫长也回过神来道:“追个屁,上去送死吗?”
齐横在他眼里已然是天下无敌的猛将了,但就是这样一个猛将在对方的手中甚至都走不过去一个回合,他上去不和送死一样?
别说他只能调动帐下这百余骑,就算是这五百人都归他调遣,他也一样是不敢下令追击。
“那……那齐城主,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
百夫长皱了皱眉道:“快去西北军大营,去请杨将军。”
“可是……杨将军能愿意帮我们吗?”
什长有些不太确定。
杨将军,杨任启,西北军现任统帅,也是曾经西北军的老卒。
提拔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稳住西北军的军心。
如今的西北军也已经与之前的西北军不同了,楚千文还在胡马关的时候,他的身上还兼任着水云郡郡守的职位,可以说是一手掌控着整个水云郡。
但今非昔比,如今的西北军的待遇就与地方军无异。
西北军最早的编制是十万人,而如今已然不足六万,并且军内老卒走的差不多了,这六万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卒,
杨任启其人刚正一直与齐横这类货色不对付,明面上二人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在私底下没少给对方下绊子。
不是今天克扣西北军几担粮草,就是后天少发些军饷,杨任启也不惯着齐横。
上文已经提到过,齐横在胡马关就如同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肯定是有自己发财的路,要不然也不可能上下都打点的那么好。
故而这杨任启就以西北军还保留着之前游猎的传统为由,三番两次的领兵出征大漠,其目的不主要为了杀蛮族,更多的是在给齐横挖坑。
齐横做的是杀头的买卖,从荒漠蛮族的手中购买铁矿石运送回国内,从中赚取暴利。
在如今这个时代,拥有铁就等于是拥有了战斗力,所以每个国家都是严格禁止铁矿交易的,故而就算是在杨任启的身上吃了亏,齐横也不敢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毕竟因小失大的事儿,他可不能做,只能在背后给杨任启下绊子。
两个人一来二去,这个仇就算结下了。
前些时日有人刺杀杨任启导致杨任启重伤,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着是齐横买凶杀人。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那什长才会犹豫,杨任启到底会不会出兵帮忙。
百夫长的心里面也没有底,但看着那马车大摇大摆离开的景象,他一挥手道:“你就将这边的事情告诉给杨将军,我相信,他不会不管的。”
楚羽嘉驾驶着马车,压根就没把那五百轻骑放在心上,驾驶着马车一路前行,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过了这一片荒漠,再往前走便是一片的白杨林了,他记得,哪里有两座山峰,风景甚好。
楚羽嘉回头对车内道:“我的娘子大人,前方有座白杨林,里面风景甚好,还有条小溪可供我们休息,我们要不要去?”
“随你。”
宫离陌显然还因为刚刚楚羽嘉没直接在那齐横出言之前就把他给打死而生气。
楚羽嘉也知道,现在自己话多,那就是纯属找骂,想哄老婆开心那也得等她开心了再说。
天至正午,马车进入白杨林。
白杨树披挂着白雪衣,小溪在中间穿过,两侧因为还未开化,挂着冰衣,看起来十分的好看。
在西北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村庄,就有人。
站在小溪边抬头望去,依稀可见几处村庄的炊烟袅袅,
当马车行驶到一处山腰,两道密林传来一阵推攘中夹杂叫骂的嘈杂声。
闻声,楚羽嘉眯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瘦弱少年被推出树林,踉跄扑倒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这少年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摸了摸鼻子,抬头对楚羽嘉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听这话,楚羽嘉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这什么情况。
打劫的?
听见这话,小瑶儿忍不住探出脑袋,向前观望,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少年。
一抹笑意挂在了小瑶儿的嘴边,对着那少年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句:“团圆哥哥!”
听见了小瑶儿的这一声呼唤,那瘦弱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丫头站在马车前沿,正对着他招手呢。
楚羽嘉也开口笑道:“怎么,小团圆,你不认识我了?”
瘦弱少年再次抬眼打量过去,看着那驾车似乎是马夫,但是衣着却与公子哥无异的男人,只觉得有些脸熟,却不曾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毕竟他这样的人,能认识几个富家公子?
少年愣了一下,猛盯着看了几眼,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楚羽嘉?”
楚羽嘉催动马车,直径到了那少年的近前,微笑道:“如果不是我的话,怕是早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
少年当真是不谙世事的初生牛犊,一把将楚羽嘉从车上扯了下来,绕着他了两圈,一脸兴奋,伸手摸摸楚羽嘉身上的衣服,抬头问道:“楚羽嘉,可真没想到,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衣着褴褛比我还像乞丐,结果这次你摇身一变就变成公子哥了?”
“这回是来干嘛来了,难不成又是来抢银子的?”
“那你可甭想了,真没有了啊……”
这时候,密林中又跳出十来号衣衫褴褛的汉子。
在这些人里面就没一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都穷酸得一塌糊涂,老老小小,大多是踩着自己编织的草鞋,脚趾都被冻红了。
这些个人手里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一些提着的是自家菜刀,有的提着自家铁锹,还有几个提着木矛木棍的。
当年楚羽嘉来这里的时候,跳出来打劫楚羽嘉的正是这群人,结果被楚羽嘉一顿饱揍,还把前几天辛苦得来的成果都双手奉上,这才算换了一条活路。
也正是这群憨货还给自己起了个十分响亮的名字,清风寨。
清风寨的大当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来到人群前,好不容易辨认出这位当年把自己一顿饱揍好悬腿都给踢断了的家伙。
就算是两年过去了,再次看到这家伙,也依旧有些胆战心惊。
老头吞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人群中,遥遥说道:“楚羽嘉,先说好,这些年生意不好,没钱给你了,老头只有命一条,要拿就拿去,皱一下眉头,老头我就跟你姓。”
楚羽嘉放眼望去,当年被自己打的这几个都在,尤其是这个老头,外加那个小团圆,一个没落下,都还活着呢。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小团圆的肩膀,笑着说道:“老头,瞧你出息的,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村里人要跟着你混,怕是都得饿死了,别的不说,小团圆儿我先带走了,你们带好锅碗瓢盆,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请你们吃顿好的。”
老头挑了挑眉毛,私下里打量了一番怯生生问道:“楚羽嘉,我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不简单,你该不会是和谁达成了协定,想把我们一锅端了吧?”
“少说那些废话,就问你敢不敢去?”
楚羽嘉指了指马车,而后将小瑶儿抱在怀里说道:“我还真没时间搞你们,说实话,我这趟是带着老婆孩子赏景来了,顺便看能否碰上你们,过来的时候还想着你们是不是饿死了,现在一看,差不远了,你这大当家当的,我都替你害臊。”
一听这话,老头的几个手下都哄然大笑,让本来就没啥威严的大当家十分脸皮没地方放。
老头讪讪笑道:“嘿,这世道真英雄难出头嘛,你这小子,一张破嘴还是不饶人,我现在就回去叫人。”
楚羽嘉摇头而笑不想理他,将小瑶儿放上马车,又拽着小团圆上了车,这就赶着马车一边大笑着,一边在老头一行清风寨的人的带领下朝着白杨林深处走去。
老头领路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临水地方,有几栋可怜兮兮的潦草茅屋屹立在距离溪水不远的地方,周遭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干净,做成了家用的桌椅板凳。
见此情景,坐在马车内的宫离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这算占山为王,那天底下还有谁乐意落草为寇?
等到了地方,停下脚,老头就笑眯眯的问道:“你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楚羽嘉指了指车子后面,这时候他们才看见在那马车后面的货架上, 赫然有那么两三只已经被杀死但却没有剥皮处理的狼尸。
“烤狼肉怎么样?”
“这不错,合我口味。”
老头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像我们这种真英雄,真豪杰,就应该吃狼肉才显得够豪气。”
“你可得了吧,就凭你还豪杰?”
楚羽嘉一点面子没给,拆台道:“我看你是假豪杰真乞丐……”
第66章:合则生分则死
白杨林,小溪旁。
老头他们这一帮子清风寨的人,说是山贼,但混的却连乞丐都不如。
平日里别说狼肉了,能弄到两个野兔子吃就不错了,看着那被火烤的冒油的狼肉,他们都被馋的口水直流。
楚羽嘉与宫离陌坐在小溪旁的一块石头上,小瑶儿和小团圆这一大一小玩的正开心。
楚羽嘉用眼角瞥了一眼那清风寨的大当家,笑着说道:“我说老头,两年前看你的时候,你还是威风八面,怎么时至今日落魄至此啊?”
“如此窝囊,你怎么才能带领你这一票兄弟扬名天下?”
听闻楚羽嘉的话,小团圆嘿嘿一笑说道:“我早就和这老头说过,让他退位让贤,把这大当家的位置给我坐两天,我敢肯定,我比他做的好多了。”
“哦?”
楚羽嘉笑着问道:“何以见得,你怎么就觉得你一定比老头做得好?”
“要是我做了大当家,我肯定不会在这啊。”
小团圆指了指周围说道:“楚羽嘉,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做个陷阱,三五天都没有一只兔子上钩,也就赶上运气好的时候,能在这小溪里面摸两条鱼,看我们这一个个的饿的都皮包骨了。”
“要是我坐上大当家的位置,我肯定带着大家伙走出这白杨林,找个富饶的地方,肯定天天大鱼大肉。”
听见小团圆这么说,那老头立马不乐意了,撇着嘴说道:“我说你这小子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天下大事碰碰嘴皮子就行了?”
“你以为让兄弟们大鱼大肉,用嘴皮子说说就行了?”
“我要是把大当家的位置交给你小子,怕是用不了几天,你就得带着大家伙去吃那断头饭去。”
“那也比在这饿死强。”
小团圆不服气的说道:“你这老头,胆子小的跟蚂蚱一样,你就说说,去年要不是我发现了那伙人,你们是不是都得完蛋?”
“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
往狼肉上面撒作料的老头满脸无奈的看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看见那老头的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落寞和惆怅,就问道:“老头,有心事?”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越是这么说,自然就代表他有心事。
见老头如此扭捏,小团圆不乐意了,抬手拍了一下老头的后背,说道:“有啥话你就说呗。”
话落,小团圆看向楚羽嘉,眼圈微红,似乎受了天大委屈模样道:“楚羽嘉,你要是在晚来两天,你怕是就真的看不见我们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前几天出去抓兔子的时候,得罪了一伙人,这伙人跟我们说了,这片林子是他们的,给我们五天时间让我们滚蛋,要不然就把我们这些人都给绑了卖到西域给西域蛮子当奴隶去。”
楚羽嘉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没关系,这边风景挺好的,我也想在这赏雪摸鱼。”
“对!”
小瑶儿这时候跑到了父亲的身后,一脸巾帼不让须眉女将军的模样,大手一挥道:“你们都不要怕,我爹在这呢,我爹在这,肯定没人能欺负你们。”
“你这小娃子懂啥?”
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都是老骨头了,犯不上让别人为我们去拼命,我和兄弟们都商量好了,让寨子里年轻的带着孩子先逃走,如果没事儿,过段时间在回来,如果要是有事儿,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怕啥?”
“他说这地盘是他们的,但我们都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了,他说就有用吗?”
“谁愿意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了,在这生活十几年,我早就把这当成家了,老头我窝囊了一辈子,不能在最后这几年在让人把家给抢走了,别人能受得了,我丢不起这人。”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说道:“如果你要是念及当年我们给你们父女拿点盘缠的恩情,就帮我们把小团圆他们这几个孩子带上,这几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将来你是带在身边当个奴仆还是怎样,老头子我是管不着了,只希望你能善待他们就好。”
江湖就是这样,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这或许不是人们向往的江湖,但这却是江湖的现状。
就像清风寨与那另一伙人一样,抢地盘的时候,不会有人管你在这里落脚了多少年,反正这一行的规矩就是拳头大的说算。
一听这老头宛如遗言一样的话,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说道:“你就放心在这待着,如果有一天我还能来西北,我或许用得着你们,现在你就告诉我那帮人在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霸道,说赶人就赶人。”
“小团圆,他们那伙人的老巢,你找得到吧?”
“找得到。”
“那就走着。”
楚羽嘉正要抬脚走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回头看了一眼宫离陌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种事情不要叫我。”
宫离陌起身也不搭理楚羽嘉直径回到了马车上。
小瑶儿倒是不管那些,直径张开手说道:“爹爹抱,瑶儿要去……”
楚羽嘉忍不住嘴角挑起,弯下腰身让小瑶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后一手牵着小团圆,背着小瑶儿,一路朝着白杨林深处走去。
水云郡荒凉,越是往西走,就越是荒凉。
尤其是这个地方,都已经快到了边境了,荒凉程度可想而知,除了这白杨林之外的地方,几乎入目之处全是黄沙,而这白杨林就像是逆天而生,树林足足有十几里方圆,在里面有小溪,地势平坦能够耕种一些玉米粗粮,除此之外树林深处还有许多地方都有果树,就像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人间疾苦,特意送给水云郡百姓的礼物一般。
但这礼物毕竟还是有人打算独享,就例如这新来的一伙人便是如此,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无从得知,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便开始排挤其他早早就居住在这里的势力,想要独占这整座白杨林。
在这白杨林里面,除了老头的清风寨还有许多小小的寨子村落在这里,这波人想要独占这里,明显是惹了众怒了。
不是没人反抗,也有人去和对方硬拼,但这伙人却彪悍的很,连续屠了两个寨子,也就把这群人给唬住了,这几天陆陆续续的都有人搬走。
一个稚童,一个少年,一个男人就这样走进了树林深处。
时间不长,耳轮中便听见了混乱的声响。
小团圆竖起耳朵,向前跑了两步,速度飞快的上了一棵人腰粗的树,向前观望,嘴角忍不住咧开了。
“嘿嘿,这群人,我就知道他们得踢在铁板上。”
闻言,楚羽嘉挑起眉毛,看着上面的小团圆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团圆一边从树上下来一边说道:“他们和西北部那边的人打起来了,这群人可真是找死,活该,呸!”
在这白杨林里面什么人都有,有一些是各诸侯国的逃犯,有一些是军队里面的逃兵,在这里聚集之后就成了小型部落,有一些靠着打劫路人为生,而更多的则是在这里务农为生。
毕竟有饭吃,没人喜欢打仗。
而小团圆说的这伙人,就是一伙部队上下来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逃兵。
领头这人是个男子,面白如雪,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身穿一袭长衫。
这人叫荣明志,在这白杨林落脚已有两年的时间了。
在他身侧站着十几个彪形汉子,几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被这十几个彪形汉子给按在地上。
荣明志脸上带着阴冷笑容,看着面前那伙人道:“我说了,我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想当这白杨林的第一势力,你们就去找旁人争去,我没拦着你们,更没就此多说什么,但你们如果欺负到我们的头上,那不好意思,都得死。”
“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想霸占这白杨林,你也得有本事才行,如果没有的话,请别来烦我,因为你们不配。”
对面那伙人当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人站了出来,面相荣明志道:“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整合一下这白杨林而已,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只要咱们白杨林抱成团,哪怕是官军来了,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哈哈哈哈……”
听见这人的话,荣明志笑了,仿佛是听见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要求的倒也不多,不过别怪我嘲笑你,你的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官军那是没把你当回事儿,如果真有天,别说是官军的正规军来了,就凭你的本事,就算是地方军也足够灭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人倒也凌然不惧,哪怕是自家兄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依旧挺直腰板站在荣明志的面前道:“这白杨林就像是这天下一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而生,分则死。”
“行了行了,有野心没本事,老老实实活着就行了,想那么多多干嘛?”
荣明志翻了个白眼道:“兄弟们,和他聊不到一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别管他。”
话音落下,荣明志转身便带着人回到了那座由木头搭建的简易寨子当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飘飘的话音传了过来:“我觉得吧,这兄弟说的有道理。”
第67章:有酒有肉有兄弟
白杨林之中。
荣明志正准备带人回到寨子当中,忽然听见话音,忍不住转过头来,正看见一个男子就站在一旁的山坡上。
这男子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小丫头,二人的衣着到是华美,只是在这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
荣明志挑了挑眉毛,看向那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呵呵一笑,从山坡上缓缓地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用你刚才的话来说,就是你不配。”
一听这话,荣明志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可炸了,一膀大腰圆的汉子一咧嘴,朝着男子便冲了上去。
距离那男子还有十步的时候,汉子就拉开了拳头,准备一拳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脑袋炸烂。
可他这一拳轰过去,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拳头停在半空当中动也动不了了。
而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传来了一阵巨力,自己的拳头几乎不受控制的想一旁偏去,这时候便看见,原来竟是那男子用自己的肉掌硬生生的接下来他这一拳。
男子嘴角向上勾起,一手扶着脖子上小丫头的腿,生怕其从身上掉下来一般,一手握着他的拳头,轻松写意,仿佛没用任何力气一般。
汉子忍不住心中吃惊,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就仿佛是被一匹冲刺的战马撞到了胸膛一般,眼中的景物迅速后腿,直到他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反弹落地。
等到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口吐鲜血,将地面上的雪都染红了一大片。
“兄弟好身手!”
荣明志看了一眼那口吐鲜血的汉子,随即将目光落在那男子的身上,嘴角高挑着,问道:“既然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人,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来这里想干嘛吧?”
“就是说一声,清风寨的那些人,你们不许动,也不能动,如果要是动了,让我知道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脑袋都得搬家。”
“呵……”
一汉子忍不住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啊。”
“这辈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口气大。”
汉子抬头望向荣明志道:“不过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听你刚才说的话,你似乎对这个天下很不满啊。”
“我有这么说嘛?”
“你看我像傻子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在跟别人说话一样。
两人对视良久,久久无言,最后都笑了。
“认识一下,我叫荣明志是这寨子的二当家。”
闻言,那男子揉了揉鼻子,吊儿郎当道:“既然你都报了名号,如果我不报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你?”
“可以这么理解。”
对于他的模样,荣明志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愈发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报个名号,在下楚羽嘉!”
楚羽嘉没报名字还好,报出这三个字之后,猛然间,那些汉子的身形巨震,皆是用满脸惊骇的眼光看着面前这男子。
见状,楚羽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你们……好像认识我。”
“你当真是楚羽嘉?”
这话不是荣明志说的,而是站在荣明志对面那男子说的。
“如假包换。”
“那你父亲是谁?”
“兄弟,上来打听人家父亲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是否就是骠骑将军楚千文?”
那人显得十分激动。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是又如何?”
一听这话,两方人都是非常的激动,一个个就像是花魁见到了金主一样,眼神中闪烁精光的看着楚羽嘉,将他给看的浑身不自在。
那站在荣明志对面的汉子,率先面向楚羽嘉单膝跪地,插手道:“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千夫长,褚浩杰,拜见少将军!”
褚浩杰率先喊出这句话之后,立马又有人单膝跪地:“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三列百夫长,袁平,拜见少将军!”
“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二列百夫长,严向,拜见少将军。”
这边一开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一声声拜见少将军,让楚羽嘉都有些难以置信了。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西北军的老卒?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当听闻这边一声声拜见,打听明白了情况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朝着这里聚集了。
这里的人当中几乎全都是西北军的老卒旧部,千夫长就有三名,剩下百夫长和什长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就连荣明志都面向楚羽嘉弯腰施礼道:“西北军,胡马关学堂先生,荣明志,拜见少将军。”
“你们……你们……都是西北军老卒?”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落魄面孔,楚羽嘉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抹莫名的凄凉。
这些蓬头垢面的家伙,就是当年那一个个纵马扬刀驰骋西方荒漠的铁军?
他们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了,他们不应该是退伍回家了吗,不应该是被调到了别的军队了么,怎么都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人群越聚越多,到最后竟然达到了近千人,跪倒在楚羽嘉面前一大片。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百夫长,有些是千夫长,有些是什长和伍长,还有更多的是普通士卒,有些是骑兵,有些是步兵,有一些还是学堂当中的先生。
在楚千文在西北的时候,西北已经呈现出了一片盛况,而楚千文坚信,武能平天下但并不能治国,邺国想要富饶,就必须要邺国有能治理天下的读书人,所以他在西北开设学堂,从都城请了许多先生来这里讲学。
只是这学堂在楚千文死了之后,就被废除了。
褚浩杰抬起头来,看向楚羽嘉道:“少将军,您的风采我已经听说过了,齐军大营那一战,齐国那一仗,无不是让我们佩服有加,听闻少将军被封了定西伯,我就知道,少将军早晚有天会重新回到西北,重塑我们西北军的威名。”
“所以这小子就开始撺掇我们,让我们跟着他。”
荣明志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说,等少将军来了,自然而然就都团结到一块了,兄弟们本身都打了好多年的仗,好好修养两年不好么?”
“我听你小子放屁。”
褚浩杰瞪了一眼荣明志道:“要不是看在你当年是从江南来到我们西北投靠的将军,我早就把你给按在地上锤了。”
看着他们之间的斗嘴,楚羽嘉仰面哈哈大笑,看着这一张张被西北风沙吹得黝黑的面孔,他的打心眼里的高兴。
“兄弟们都起来吧。”
“你们的想法都对,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西北军还在,你们还在就好。”
西北军是他父亲一手建立的,里面所有人都是他父亲亲手选拔的。
看见了这些人,楚羽嘉仿佛又看见这群人跟在父亲的身后,纵马扬刀驰骋大漠的景象。
“少将军,你这是被调来西北了?”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还没有。”
楚羽嘉抬头看向那人说道:“我这次来西北,纯属是带着婆娘和孩子来散心的。”
“哦?”
褚浩杰挑了挑眉,抬头望向楚羽嘉,又望向他身边的那个少年,道:“那这位就是少将军的公子,少……小将军?”
“去你的少小将军。”
小瑶儿听闻别人把小团圆认成了爹爹的孩子,有些吃醋,双手环于胸前,嘟嘟着嘴说道:“我才是爹爹的孩子……”
一听这话,褚浩杰乐了,满场的西北军老卒也都乐了。
这脾气和老将军真是一模一样。
楚羽嘉这才将小瑶儿从身上放下来,说道:“去,拜见一下叔叔们。”
“才不要。”
小瑶儿依旧是一副不满的样子,抱着爹爹的大腿,说道:“他们都不认识瑶儿,我才不要叫他们叔叔……”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说道:“闺女任性,各位兄弟多多担待。”
“没事儿,我们也不敢让县主大人称呼一声叔叔啊。”
“对啊,我们拜见了少将军,还没拜见县主大人呢。”
这时候,这群老卒再次齐声喊道:“拜见县主,拜见县主!”
这一次,小瑶儿终于愿意抬头去看那一张张脏兮兮的面孔了,这群人的脸上无不带着炙热的热情,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小瑶儿终于对他们施了万福礼:“楚瑶拜见列为叔叔……”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再次将她抗在脖子上,抬头看向荣明志,道:“有酒否?”
荣明志躬身施礼道:“少将军说话,自然是有。”
楚羽嘉扭头看向褚浩杰,道:“有菜否?”
褚浩杰躬身施礼道:“少将军说话,自然是有。”
楚羽嘉再次看向满场众人,震声道:“有兄弟否?”
“有,有,有!”
“有酒,有菜,有兄弟,还不放开了喝,那还等什么?”
这一日,楚羽嘉直径将清风寨的人都叫了过来和满场众人痛饮一场。
因为人太多,一座小小的寨子根本就装不下,许多人都只能拿着桌椅板凳到了外面。
这一日,周遭寨子的人都将藏了许久的酒肉都搬了出来,场面非常的热闹。
宫离陌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当看到那***在台前与满场老卒对饮之时,心里面亦是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