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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传奇农夫全文阅读

作者:盘古斧     重生之传奇农夫txt下载     重生之传奇农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章:二次国战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在和你炫耀,但实际上则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件实事而已。”

    东浩宇弹了弹手指,说道:“你我本出自同门,不论打仗打的怎么样,都是同门,是同门,那肯定就是同气连枝,你输了,我也跟着丢人,相反的,我赢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就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师弟并肩作战一回。”

    “咱们也让他们看看,凌润虽然老了,也提不动刀了,但他的徒弟,依旧能提刀上马,依旧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依旧能让他们不敢东进,更不敢南下,更不敢北上,敢动我们齐国,那就要问问,我们这些凌氏师兄弟的手中刀。”

    一瞬间,窦建开愣住了。

    窦建开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走出师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还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还和那个所谓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不论寒冬还是暑伏都要在院子中背诵兵书观看战史,听老将军给他们讲这东西南北的名将。

    凌润,在他们心中的高大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齐王都比不上的。

    也是从东浩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老将军,早就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用不偏不向这四个字来形容,不论他们这师兄弟三人当中的谁,哪怕是凌思源这个老将军的亲儿子,老将军也依旧在揣度了战场局势之后,将更善于防守的凌思源丢在了西线战场,将更善于打游击的自己丢去了北线。

    至于东浩宇,他们这些年毕竟是朝夕相处,他也对东浩宇非常了解。

    东浩宇用兵不拘一格,在国内打成一团时,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将士巡边,就是给前蜀传递一个消息,他们齐国还没有到前蜀能够痛打落水狗,过来捡便宜的程度,更是在告诉他们,我东浩宇就在这,谁敢来,那就过来试试我东浩宇的手段。

    窦建开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放开,苦笑着拱起手,道:“那我这个当师兄的,这一次就当个徒弟,看看你东浩宇如何打这场仗。”

    “师兄不必多礼。”

    东浩宇嬉皮笑脸的拍了拍窦建开的胳膊,说道:“师兄在有些方面比我强,我只是能做好我自己擅长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不擅长的就得交给师兄你来做了,所以呢,我们俩勉强算是互补,如果思源那小子能过来就太好了,只可惜,他得去布置北部防线,唉,真是可惜,可惜。”

    东浩宇抬头望向虎岭关说道:“其实打仗都一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有多少人愿意真正死心塌地的为了齐国去赴死,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踏入邺国境内的那一刻起,邺国便会上下一心,与我齐国当初以一敌二之时一样,数十万将士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死。”

    “我东浩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混吃等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瞧不上我,但是瞧不上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为统帅主将了,你们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也可以,自己去打啊,我也没拦着你们。”

    “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交心,但我现在就要问你们一句话。”

    东浩宇催动战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满场众人道:“你们都是在东线作战许久的老将了,看惯了草原风光,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西北看看那荒漠,去看看大漠上的落日余晖,去看看楚千文当年所站的地方?”

    万夫长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王是准备对邺国展开灭国战了?

    见这些人的模样,东浩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撇嘴道:“看来是没人乐意和我去了,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向大王奏报去主动去镇守西北边境了。”

    如果是简单粗劣的激将法,在场这些能够在齐国东线这个险恶地带当上万夫长的武将,当然不会心动,更不会一个热血上头,就因为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给他卖命。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场齐邺交锋,齐国自身其实已经忧虑重重,都在无比期待某个人在某个战场打破僵局。

    其中一个万夫长沉声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能得到什么?”

    东浩宇冷笑道:“能得到什么,什么狗屁东西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两个字那就挨揍,在西北无尽的挨揍。”

    随后,东浩宇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打下了虎岭关,就滚去你们的东线边境,和我东浩宇走,你们不配。”

    “末将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没种。”

    那万夫长也哼笑一声,抬头看向东浩宇,说道:“既然东将军今天已经提起了,那末将就有种一回,如果有一天,东将军能成为西北守将,末将也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末将便为将军,为齐国,为明武帝国出生入死。”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万夫长,最后还是笑了:“这个可以有。”

    另外一名万夫长也笑了,说道:“末将也不太喜欢草原了,毕竟那些娘们一个比一个粗犷,腰比老子都粗,我之前就听说西北那边有个姑墨国,那里面的女人个个漂亮,个个水灵,都跟青楼花魁似的,末将也想去看看,去领略一下西北美女到底是什么样。”

    东浩宇亦是仰面哈哈大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在我们面前还有个虎岭关,但我这几日已经琢磨过了,虎岭关没那么大可怕,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邺国虽然在虎岭关投下十万重兵,但多半都是当初被我们胖揍一顿的残兵败将,打他们,咱们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所以啊,我决定了,明日咱们就进军百里,在虎岭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我也会马上和大王呈报这边的战况,这几日便发起攻城战,赢了,咱们兄弟一起分军功,如果输了,要杀头要问罪,就奔着我东浩宇来,反正我东浩宇烂命一条,无所谓。”

    东浩宇一边催马窜过人群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是有谁想来找我聊天,那就赶紧来,我还等着呢,来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好酒,我知道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以后跟着我东浩宇一起拼命,今天给我几坛好酒喝,不敢明天就还你们一个将军当,但人人有官当还是不难的。”

    这一日,齐国大军开拔。

    并没有像邺国想象的那样,因为军中无良将可用而等待朝廷派遣将领前来。

    齐军在距离虎岭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三日后第一场攻城战役打响,虎岭关外的第一道防线,三座有数百人驻守的烽燧堡垒无一例外全部被踏为平地,邺齐第二次国战,也正是爆发。

    五日后,齐军势如破竹,拔掉虎岭关外第二道防线的五座烽燧堡垒,驻守堡垒的邺军士卒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虎岭关守将叶边与亲兵步卒来到城头,望着虎岭关他亲自布置下的三道防线,如今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道。

    实际上,叶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防线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无外乎就是让齐军在直接进攻城墙之前有一些阻碍,也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在堡垒防线当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从他们踏出城墙在外围筑起壁垒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

    “消息传过去了吗?”

    叶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将甲的武将回复道:“已经传上去了,但就算是让丹阳郡的军兵过来支援,也需要一些时间,但如今关内士卒,多半都是从之前的齐国战场退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还没有从那场溃败当中走出来,如果现在让他们直接对上齐军,怕是要出大事。”

    “不用怕,这是肯定的。”

    叶边叹了口气说道:“我虎岭关内名义上说是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四万人而已,但这四万人又能挡得住齐军几日啊,还是希望周铁林那家伙能快一些集结郡兵赶来支援,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死光了,在想守住虎岭关就难了。”

    “虎岭关一旦城破,那整个丹阳郡,乃至一直到都城都在无险可守,只能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如果对方到时候占据虎岭关,那最后对于邺国来说就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邺国也别想在崛起。”

    “如若姑墨国在此刻趁机东进,那对于邺国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守得住虎岭关了。”

    这时叶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问道:“对了,前些时日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武将的那个侠士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谁,在那?”

    “能不能在请他来一次?”

    叶边太清楚一个这样的高手助阵之后能带来的能量了。

    副将抿了抿嘴说道:“他叫楚羽嘉,只不过……”

    “他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子……”

第24章:击鼓进军

    秋高气爽,旭日高升。

    可相比起这西北清凉的天气来说,安原府城中的冷清更让人觉得心寒。

    在偌大的安原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步履匆匆的回家或者是出城。

    虎岭关外发生的战事,早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这里。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一天会打响,而在打响的那一天,便是两国第二次国战的开始。

    国战就意味着要打仗,也要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上了战场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但却有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而在正规军之外,甚至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也就是说,在整个邺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人或者几人参军。

    两国战事又起,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上的官员。

    这段时日丹阳郡郡守周铁林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将各地的县兵以及郡中的可战之兵聚集起来,随后成批次的源源不断的送入虎岭关。

    虎岭关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绞肉场。

    在哪里每天都弥漫着硝烟,每天都弥漫着战火,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今天可能是别人,明天就是自己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世道无情,战争更是无情。

    在战场上,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更不管之前是什么地位,家里有多少财产,也不能阻挡在战场上战死。

    “什么?”

    安原府的郡主府内,周铁林满面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说,王庭不会给楚羽嘉任何封赏,而且这次他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是啊。”

    那与周铁林年岁差不多的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还看不出来王庭的眼色吗?”

    “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给楚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时日,周铁林向王庭奏报,希望可以给将那些阵亡士卒尸体带回来的楚羽嘉封赏。

    并且王庭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让楚羽嘉入宫面见大王,如今算算日子,楚羽嘉应该也已经到了都城才对。

    “你前些天呈上去的奏报,其实大王也看过了,而且也商议过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可结果,王庭上对这件事始终争执不下,一拨人认为应该给楚羽嘉奖赏,另外一拨人认为不应该给楚羽嘉奖赏。”

    “认为应该给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为主,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文臣站了出来。”

    “当然了,认为该奖赏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楚千文。”

    “在邺国的中年将领当中,有许多都是和楚千文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是,那也是有过交集,对楚千文的印象还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再者,他们也很清楚,楚千文带出来的那支铁军的战斗力,强悍程度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可他们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王才更不会给楚羽嘉奖赏。”

    闻言,周铁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巡边将军苦笑,贴在周铁林的耳旁,低声说道:“还能为什么,楚家当时是怎么倒的,你难道不清楚?”

    “不是因为造反?”

    周铁林抿了抿嘴,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一世英名,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门户,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啊。”

    “你怕是把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这权力场的竞争想的太简单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王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你不清楚的,这整个王庭就像是一潭深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人站出来表示必须要给楚羽嘉奖赏的话,那大王不论出于哪方面,都势必会给楚羽嘉奖赏的。”

    “可如今着许多人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楚羽嘉奖赏?”

    “不把他也给杀了,就算是大王法外开恩了。”

    听闻巡边将军的这些话,周铁林密封了下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楚将军……”

    “嘘……”

    巡边将军急忙把周铁林的嘴巴给堵上了,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今天就是来你这里看看,顺便问问你粮草的事儿。”

    “老周啊,你就自己合计着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征集兵员才是要紧的事儿。”

    巡边将军走后,在郡守府的大堂中,也就只剩下了周铁林一个人。

    周铁林的面容阴沉,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如今的邺国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臣子贵族们在如今这外敌压境的时刻,竟还想着勾心斗角,如何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捞取更多的好处。

    难道他们真的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虎岭关被破,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时的景象吗?

    如果虎岭关都被攻破了,那邺国还拿什么和齐国抗衡?

    邺国本就国力贫弱,老百姓能保证不被饿死便已是幸事,一旦大军压境,老百姓可怎么办?

    他周铁林不是什么谋天下的大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当上郡守这也是运气使然。

    但既然做了郡守,必然是要为老百姓做出一些实事儿才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些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和生命。

    周铁林咬了咬牙用力的一锤桌案:“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虎岭关外,不复见各地烽燧点燃平安火。

    齐军先锋大军兵临虎岭关城下。

    大风,黄沙,贫瘠的土地,大风又将这些干燥黄土吹拂到空中,扑击那些飞舞旗帜。

    城外,齐军战阵前方,不断有传令兵纵马飞驰传递着军令。

    虎岭关城头,所有城头将士都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骤然响起。

    若是以往齐国西进进攻邺国时,多数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但今天明显不太一样了。

    齐军中云梯、冲城车、撞门锤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器械已经被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刀盾兵推到了军阵最前方,以此来达到消耗对方箭矢。

    弓箭手手握一张张充满齐国特色的大弓走在最中间,一旦到达攻击范围,他们便会将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的射进虎岭关,对敌人展开压制,让对方的弓箭手不敢探头射箭。

    只要守方出现军心不稳,凭借齐国武卒的悍勇,登城后一战击溃。

    但今天这场攻城战明显不太一样,在新任主帅东浩宇的主持下,这一次齐军明显与其他军队攻城时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战术。

    按理来说,攻城之时,骑兵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但今天齐军却被东浩宇摆上了战场,六千齐国齐军位列攻城军阵的左右两翼。

    对此,窦建开也有些不解,催马来到了东浩宇的身侧,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骑兵无法参与攻城战,你为何要把骑兵摆战场?”

    “我这样部署,自然有我的安排。”

    东浩宇此刻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抬头看着虎岭关的城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虎岭关,两侧皆是绝壁,东侧城墙高近十丈,下面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要死在冲击城头的路上。”

    “那你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攻城?”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东浩宇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攻城的时候非得要攻击城墙,难道就因为上面的人可以用箭矢什么的对我们造成杀杀伤?”

    “既然他们城墙高,我为什么还要冲击城墙?”

    “与其让这些将士白白的死在冲击城墙的拉锯战当中,不如我们改变进攻策略。”

    东浩宇的目光锁定在虎岭关的城门上。

    “你今天的进攻主力点,是在城门?”

    “当然。”

    东浩宇呵呵一笑说道:“一旦城门攻破,骑兵立马杀入扩大优势,我不敢说我大齐将士个个勇武,但我大齐将士就没有怕死的。”

    “世人都说,西北邺国在多年来连年征战不断的情况下,每个士卒都骁勇善战在近身搏杀中更是天下无敌。”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齐国地处于中原门户,中原门户难道就比他们西北门户差了?”

    “我们也一样与东胡连年战争不断,我大齐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东浩宇缓缓地抬起手来:“擂鼓,进军!”

    顷刻之间,五万攻城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朝着虎岭关的东城墙逼压过去。

    那绿盔绿甲的齐国将士,宛如是一片绿油油的移动草地一般,看起来声势骇人。

    随着这些士卒推进到距离虎岭关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之后,这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邺齐攻城战正式打响。

    率先对齐军展开反击的是邺军的箭阵,邺军弓箭兵在齐军推进到四百步之外时便搭弓上箭,等到了三百补纷纷将箭矢射向天际。

第25章:见王不跪

    嗡……

    一捧黑色的,密集的,宛如烟雾一样的箭矢冲向天际,黑压压的飞到最高点,而后直转向下,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那一幕,就仿佛是乌云盖顶,也宛如是仙人降临人间。

    数以千记的箭矢一阵接着一阵,宛如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落入齐军的军阵中。

    一时间箭矢撞在盾牌上的碰撞声,破甲入肉声,士卒们倒地之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千夫长万夫长在军阵中奋力的呐喊着,指挥着士卒们不要因此慌乱,也不要因此就打乱了自家的阵型。

    很快,本来有些躁动的齐军军阵便稳定下来,刀盾兵纷纷举起盾牌去抵挡对方射下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攻城战当中,士卒们是极其无奈的,被人家的箭矢射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在想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入自家的射程了,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一个个士卒脸色难看,但还是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同胞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一般,更有甚者甚至会直接从同袍的尸体上踩过去。

    终于,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他们终于进入了距离虎岭关东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己方的弓箭手终于能反击了。

    在千夫长与万夫长的指挥下,齐军士卒亦是纷纷搭弓上箭。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邺军的守城军阵当中上演,一名名邺军士卒被敌人的箭矢射倒,而己方的箭矢也不断地落入敌人的军阵当中。

    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消磨的就是双方的人手和士气,也要看是谁先绷不住那口气。

    谁绷不住,必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

    但就算是齐军的箭阵犀利,虎岭关洒下的箭雨依旧有条不紊,这就让很多齐军都很费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不止是齐军费解,就连那些邺军也是非常的费解。

    因为现在在城头上的这些士卒并不是普通的邺军士卒,在这些士卒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西北军的。

    一名千夫长就曾亲眼看到一名西北军士卒被箭矢射成刺猬,而附近城头上的弓箭兵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射出了水准之上的箭矢。

    这千夫长不由暗自撇嘴,都说西北邺国的军中将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悍卒,开始时他还不信,但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帮西北军的人,难道真的都不怕死?

    箭矢射过来,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动作,就算是齐军那边也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这些西北军士卒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箭矢洞穿身躯,只要还能射箭,他们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连齐军方面都开始心里没底,难道邺**中都是这样的骁勇之辈吗?

    当然不是。

    邺军的守将叶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西北老卒的悍勇,也不由得暗自乍舌。

    邺国与姑墨接壤,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十几年前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横空出世成为西北守军主将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楚千文旗下铁骑是可以和荒漠上那些骑在马背上长大的部族抗衡的,甚至在某些接触战当中都是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但世人只知道西北军中有铁骑甲天下,何人还记得西北军的步卒亦是锐不可当。

    只是步军并没有骑军那么耀眼而已,但也是个顶个的敢死敢拼的士卒。

    在楚千文被定罪之后,整个西北守军都被解散,接近十万的西北守军除了一些因为接受不了将军被定罪的实事从而退伍脱离军队之外,剩下的那些都进入了各个军中。

    位于邺国东南方的虎岭关更是接收了足足两万西北原守军的将士。

    世人只知道楚千文带出来的骑兵能够纵横西北,但却没人提起这支步军的骁勇。

    一名在军中从军近十年的老卒目光冷冽的盯着城下那些齐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兄弟们,咱们在西北的时候杀的是蛮子,都是一些骑马的家伙。”

    “将军怕我们白白送死,故而不让我们这些步卒上战场杀敌,只让我们打一些守城战,参与大规模接触战的时候很少。”

    “将军今天不在了,那支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西北骑军也不在了,甚至西北军也不在了。”

    “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生是西北军的人,死是西北军的死人,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满腔热血,让这些齐狗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威风,让这些外人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微风。”

    “一句将军常说的话,想特么进我邺国领土,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双方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虎岭关主将叶边看着明显在气势上就与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不一样的原西北军士卒,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齐国真的敢进攻邺国吗?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在上一次的国战中,邺国还会是输家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两百步,对于两方士卒来说,都像是千里万里那么遥远,向前推进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没走一步都会有向前奔袭的士卒被射倒。

    邺军的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车薪,仍是杀之不尽。

    漆黑蝗虫一般略显拥挤的步卒,根本不理会脚下的尸体和伤患,继续前冲。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满月,正要射向一名正在大声下令冲击护城河的齐军千夫长,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咙。

    他的尸体被胡乱拉到一处,很快就有身后弓箭手迅速补上位置,继续寻找齐军中将领的位置。

    这是军中神箭手,在战场上专门袭杀那些中层武将。

    在这一次的攻城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齐军千夫长和百夫长死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冷箭下。

    风起云涌虎岭关,多少将士故他乡。

    攻城战伤害的是双方,并不是某一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邺国再穷也是西北大国,月陵城自然也是西北第一城。

    邺国的都城繁华,王宫更是繁华。

    多少邺国儿郎向往着这里,又有多少邺国儿郎为了守护这里而死。

    这里是邺国的军机枢纽,亦是政治枢纽。

    不知道有多少命令从这里下达,也不知道有多少政策从这里传出。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等待召见的楚羽嘉,作为整个邺国王庭宦官之首的周记礼亦是偷眼打量。

    楚羽嘉要入王庭面见君主,自然是要梳洗更衣,上身一袭白色锦袍,将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更加高大,但他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并不显得笨拙。

    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而穿着一袭白色的锦袍更显得有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一月前在齐军大营前叫阵满营齐军武将,并且还连斩三名敌将,还将敌军中第一随军大将打成终身残疾。

    “宣,楚羽嘉……”

    “宣,楚羽嘉……”

    一声声宣召声,在空旷的王宫广场上响起。

    周记礼对着楚羽嘉微微欠身:“楚公子,咱们该进去了。”

    楚羽嘉对着周记礼微微点头:“有劳周公公了。”

    在周记礼的带领下,楚羽嘉一路来到了王宫大殿。

    金碧恢弘的大殿,文武官员分站两列,邺王赵岩坐在高高的王椅之上,威严霸气。

    “草民楚羽嘉,拜见大王……”

    正常来说,面见君王是要行叩拜礼的,但楚羽嘉却是行的拱手礼。

    他如此做,自然一下子就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其中一位内史便冷笑着开口道:“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见到大王竟敢不跪?”

    “本身便是戴罪之身,竟然还敢如此无礼,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育你的。”

    听闻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还是无动于衷,但听第二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的脑袋便已经朝向了那个人。

    本来那人还打算在说些什么,当与楚羽嘉对视的一瞬间,一见楚羽嘉那野兽一般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楚羽嘉吓到了,但发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楚羽嘉微微的转过头,面朝邺王赵岩再次拱手,随后面朝文武官员笑着说道:“大王曾在我十三岁时便告诉过我,日后再见大王不必行叩拜礼,这是大王的旨意,你们有意见吗?”

    这也确实是邺王赵岩曾经说过的话,当时的赵岩才刚刚坐上邺王的位置,与西北守将楚千文的关系正是蜜月期。

    而在一次去楚府做客的时候见到要朝自己行礼的楚羽嘉,心中也是喜欢这个年轻后生,便说了这句话。

    第一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邺王赵岩还是王子,第二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贵为邺王,等到第三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成为逆贼,而他则是已经成了逆臣之子。

    等到这一次见到楚羽嘉,邺王赵岩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相貌之外,全都变了。

第26章:我们来赌命

    邺王赵岩打断了朝堂上的阵阵喧哗,而后面相楚羽嘉,和颜悦色道:“羽嘉,孤与你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吧,长高了,也壮实了……”

    “这次在虎岭关外的事儿,孤已经听说了。”

    “孤这帮大臣一直都争执不下,有人说你该赏赐,也有人说,你不该赏赐。”

    邺王赵岩挑了挑嘴角,注视着楚羽嘉的神态,问道:“今天孤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打算让孤赏赐你,还是不赏赐?”

    “大王真的要听?”

    “事关你的赏赐,自然是要听的。”

    “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邺王赵岩有些意外,皱了皱眉有些狐疑的问道:“那,你打算要什么?”

    楚羽嘉十分市侩的笑了,仿佛是一无赖之徒,道:“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到是想狮子大开口一回。”

    “哦?”

    邺王赵岩微微皱眉,问道:“那孤倒是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狮子大开口。”

    此刻满场的文武大臣都在注视着楚羽嘉。

    他们也想知道,楚羽嘉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和邺王赵岩要些什么赏赐。

    宫青当与李普义更是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都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表情,说道:“我这回怎么说也算是为大王出生入死了一次,大王怎么着也得赏赐我个良田千顷,黄金千两什么的,让我足够养婆娘孩子。”

    闻言,满场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见这话的邺王赵岩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仰面大笑出声,指着楚羽嘉的鼻子笑骂道:“真是个贪财的小家伙。”

    “嘿嘿。”

    楚羽嘉挠头而笑,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在楚羽嘉低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滞,眼眸中充满了冰冷。

    “不过呢,仅仅赏赐你这些东西,不足以表明你的功绩。”

    邺王赵岩收起了玩笑的意思,说道:“如果让百姓知道,孤竟然如此对待我邺国功臣,势必会引起民间不满,所以孤决定,在你要的赏赐上追加,恢复你的爵位和你的官职,你可有异议?”

    恢复官职和爵位?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楚家便世代从军,楚羽嘉的爷爷戎马一生,最后和他的两个叔叔战死于晋国,后来他的父亲接过楚家旗帜,从邺国东北一直到邺国,建立了西北军。

    楚家虽然不是邺国的名门望族,但却也是将门贵族,楚羽嘉在只有三岁的时候便被先王赐予准爵爵位,到了如今的邺王赵岩登基称王之后,更被授予子爵爵位。

    十三岁时因与邺王赵岩打了个赌,被邺王赵岩赐予车马都尉官职。

    “之前的车马都尉似乎不太适合你了。”

    邺王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封你个殿前将军,你觉得如何?”

    殿前将军,属于杂号将军,官居五品,虽说不大,但对于许多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尤其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他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沉冤昭雪,他能当官都是邺王赵岩的法外开恩了。

    正常来说就算是给个功过相抵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楚羽嘉表现出来的这份顺从,让邺王赵岩十分受用。

    “既然大王赏赐,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楚羽嘉微微欠身拱手。

    “大王,不可啊。”

    之前说话的那位内史再一次站了出来,冷声道:“大王,楚羽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父亲又是我国国贼,如果给了这样的人官身,只怕不能服众。”

    “国贼?”

    不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说话,一旁的吴当国便冷笑着站出来说道:“楚将军为了我大邺镇守西北门户,为了天下守住一份太平,你竟然说他是国贼?”

    “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功绩,也阻碍不了他后来有了反叛我大邺之心。”

    “也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甘愿伏法,要不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生灵涂炭。”

    内史对待这位大将军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尊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你现在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吧。”

    吴当国挑了挑眉毛,似乎有意似乎无疑的瞥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神态,连变都没面,自顾自的看着大殿穹顶。

    李普义和宫青当则是眉头大皱。

    这个吴当国在这时候又跳出来提起这些,看样子,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楚家。

    “好不好也不用与你来说,自有大王决断。”

    内史面相邺王赵岩双膝跪地叩首道:“大王,臣恳请拿下这个罪臣之子,当街斩首,以正法纪!”

    本身楚羽嘉这番表现,已经让邺王赵岩想起了许多往事,也可怜起这个已经没了家的人,所以才会给他那么多的赏赐,给他那么多的优待。

    毕竟当初楚千文是怎么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说自己自掘城墙的将军。

    只是吴当国如今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忍不住就又开始想起了当初,那将军在世的岁月。

    西北军战力强横……

    西北军战功彪炳……

    西北军才是邺国的脸面……

    那段岁月里,这些话不断的充斥在他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一个君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个人的名望比自己还要大。

    功臣、能臣、强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阻挡了自己的帝王路,那便要将其铲除。

    这或许就是君王的无奈,也是君王的冷血。

    都说君王是孤家寡人,这句话其实也一点不假,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也都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只是现在,赵岩并不年轻了,他已经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许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之前非常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在现在也有许多都做不到了。

    邺王赵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与楚羽嘉的年岁相差无几,甚至在脾气秉性上都有几分相识。

    其实谁也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楚羽嘉走出月陵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与楚羽嘉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楚羽嘉由北至南,而他则是由南至北。

    楚羽嘉如今已经归来,而那人却还未归来。

    前些天听见探报,那人差不多二十几日也该踏上返程之路了。

    邺王赵岩仰面叹了口气,而后低下头看着那还在跪着的内史,说道:“王大人,孤明白你的心思,但这赏赐孤不得不赏,因为羽嘉的功绩便摆在这里。”

    “功绩,能有罪名大吗?”

    内史满脸不忿的看向楚羽嘉。

    赵岩呵呵一笑,而后目光也冷了下来,震声说道:“试问整个天下,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叫阵,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自称自己是邺国人,谁敢在二十万大军阵前,将自己的同袍尸体带回家乡,试问谁又敢挑战敌军全军武将?”

    “你们今日如果能列举出来一个,那孤便无话可说,但你们能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如果你们有那本事,可还会让敌军兵临城下,可还会有那么多的邺国儿郎在无法看见家乡雪?”

    如今前线的奏报已经传来了,早在前几天王庭就开始商议到底是谁领兵出征,去增援虎岭关。

    因为虎岭关一旦被攻破,邺国国都便宛如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娘光溜溜的站在糙汉面前一般。

    邺王赵岩的一声声质问,让满场大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王内史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羽嘉倒是开口了,抬眼望向邺王赵岩,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草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

    “但是无妨。”

    “草民想与大王打个赌。”

    “打赌?”

    “是啊。”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见到大王,草民就想打赌,之前打了一次赌,给草民赢了个都尉官身,今天草民还想在和大王赌一次。”

    “赌什么?”

    “赌草民的命。”

    楚羽嘉拱手正色说道:“现如今大敌当前,齐国二十五万众聚集于虎岭关外,草民猜想这几日大王定然对让谁领兵出兵增援一事忙得心力憔悴,既然草民是大王的臣子,那理当为大王分忧,所以草民才想和大王赌这一次。”

    一听这话,邺王赵岩来了兴致,看向台下站着的楚羽嘉,问道:“你打算怎么赌?”

    “我赌我能带着现今虎岭关的守军打败齐军,我赌我能让齐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羽嘉再次拱手道:“如果我输了,我愿意承受任何惩罚,但如果我侥幸赢了,大王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与草民赌这一次。”

    “荒唐!”

    这话是吴当国说的,吴当国对楚羽嘉怒目而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这种事情岂是能拿出来当赌注的?”

    “有何不可?”

    楚羽嘉并没有惧怕吴当国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昂首说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战争也是一场赌博,赌赢了盆满钵满,官身加持,前程似锦,赌输了倾家荡产,被斩首示众。”

    “大将军自然属于前者,是赌赢了的哪一个,所以如今我才要叫你大将军,您说对嘛?”

    楚羽嘉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只是谁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毕竟台上的邺王赵岩都没说话。

    邺王赵岩眯缝了下眼睛,看向楚羽嘉道:“你确定你要赌?”

第27章:你竟敢打我

    “当然。”

    “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但我一直觉得,我的赌运还不错。”

    沉默,空气都仿佛便的凝滞。

    邺王赵岩就那么盯着楚羽嘉,而楚羽嘉也那么看着邺王赵岩。

    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还是赵岩哈哈大笑说道:“行啊,既然如此 ,那孤便和你打这个赌,如果你赢了,孤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情都可以,如果你输了,且不可怪孤王拿你正法。”

    “大王一言九鼎 ,草民就先谢过大王了。”

    “你就这么自信你一定能赢?”

    “当然。”

    楚羽嘉说道:“我对邺国的将士有绝对的信心,别说二十五万,就算是三十五万,四十五万,也一样进不了邺国。”

    “好,那孤今日便封你为征东将军,命你前往虎岭关统领虎岭关内所有守城士卒。”

    想了想,邺王赵岩便继续开口道:“你有什么要求,最好现在就提出来。”

    “要求到是有一个,我想从大王的中央军中挑选八百轻骑。”

    “八百轻骑?”

    “对。”

    “很重要?”

    “至关重要,如果大王给了我这八百轻骑,我定然能击退齐军。”

    “笑话。”

    还不等邺王赵岩说话呢,吴当国便嗤笑出声:“齐国可是有整整五万骑兵,你八百轻骑能干嘛,送死吗?”

    “这就不需要你来管了吧。”

    楚羽嘉高挑着嘴角说道:“我要骑兵自然有我自己的用处,但这八百骑兵必须由我自己来挑选。”

    “好,孤答应你。”

    话音落下,邺王赵岩便开口道:“王爱卿也退下吧。”

    那王内史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没了办法。

    接下来掌印太监周记礼便高声吟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在一阵大臣的恭送声当中,邺王赵岩离开了王座,去往后宫。

    大臣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自主散去。

    王内史在经过楚羽嘉的时候,冷笑低声道:“本来大王赏赐你那么多东西,你就安心消受便是,却非得要和大王打赌。”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敢和大王打赌,而且还说能带领虎岭关的那些人击退齐国,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座朝堂不适合你,你还是抓紧时间跑路的好,免得到时候给你们老楚家绝了后。”

    楚羽嘉皱了皱眉,毫无预兆,抬腿一脚便将王内史踹的倒飞了出去。

    这一脚楚羽嘉固然没有用出全力,但王内史毕竟还是文臣出身,虽说也像模像样的当了几个月的兵,但家族里面给使了银子,买了些军功,这便进入了朝堂。

    这样的一个人被楚羽嘉的一脚踹飞,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满朝文武包括邺王赵岩,近百人都在周围看着呢,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在这里直接动手。

    “你竟然敢打我?”

    “你竟然敢在王庭之内动手?”

    楚羽嘉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王内史的身前,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内史:“一个内史,不去管文房四宝偏偏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你之前挑衅我,我也没和你计较。”

    “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如此挑衅我,我不打你的原因是什么?”

    “三番两次侮辱我父亲,侮辱我楚家,难道你真觉得我是软柿子?”

    “你父亲不过是个罪臣,何来侮辱?”

    闻言楚羽嘉亦是冷笑:“我父亲是罪臣,那你是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些我们暂且不论,且说十万邺国将士战死于齐国时你在哪?”

    “我大邺将士的尸首被挂在敌军营寨的寨墙上时你在哪里,你可在朝堂上上奏过什么?”

    “十万将士,整整十万将士,你自负满腹经纶,你可曾为他们写过一篇祭文,可曾替一人雕刻过墓碑?”

    楚羽嘉抬脚一踏地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哪个嘴里面碎碎念的书童,满脑子都是他那浑身结痂伤口的场面。

    这一脚,大地震颤,大理石地面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本来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内史再一次坐在了地上。

    楚羽嘉就负手站在那里,近百官员就在远处看着 ,王内史就在地上躺着。

    见到楚羽嘉眼中的杀机,王内史是真的有些慌了,但当他看见那些大臣当中的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心里面的底气足了起来,冷声道:“这里可是君王脚下,是邺国的都城,可不是你一个罪臣之子就能耍威风的地方。”

    此刻这王内史真是好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大王当初念及你父亲为天下镇守西北二十年的功绩,饶你一命,你今日竟还想着如何坑害邺国,你这样的渣滓就根本不配做邺国人,你就应该滚出邺国去。”

    “哦,我到是想问问,我怎么坑害邺国了?”

    “你说你怎么坑害邺国了?”

    王内史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向楚羽嘉,被文武百官注视着,他顿时觉得心中浩然正气要直冲云霄,抬手指着楚羽嘉说道:“你自己不过是一碌碌无为之辈,只能活在父辈的羽翼下成长,可你今日竟大言不惭说要击退齐军,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闻言,楚羽嘉并没答话,只是冷笑,迈步朝前走的同时说道:“刚才在殿上我有一言还未说,我赌我们邺国势必会让齐国乃至诸侯列国都知道,邺国不是好惹的,因为我们邺国男儿都是狼,是一群来自西北的狼,谁敢惹我,我就咬的他们遍体鳞伤,吃他们的肉,嚼碎他们的骨头。”

    “我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崛起于西北,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再无战事。”

    “我父亲没有完成的愿望,那就让我这个儿子来做。”

    话音落下,楚羽嘉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向身侧一指,一名披甲胯剑的侍卫猛然一惊,就看见他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然开始颤抖起来。

    唰!

    长剑出鞘,宛如一道闪电一般激射向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名高大中年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将军吴当国。

    长剑在距离吴当国眉心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下,吴当国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常见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

    楚羽嘉面朝吴当国,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对方。

    吴当国到底还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被长剑抵住额头也依旧凌然不惧,昂首而立,面朝楚羽嘉。

    二人对视无言,楚羽嘉再次挥手,长剑宛如是被他随意操纵的玩具一般飞回了那披甲侍卫的剑鞘当中。“”

    楚千文的死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楚羽嘉就算是在蠢也能猜出一二。

    楚千文镇守西北之后身份与声望水涨船高,官至上将军,距离大将军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最后楚千文之所以会出了那么多事儿,要说和这个大将军吴当国没关系,楚羽嘉是打死都不信。

    当走出王宫时,楚羽嘉听见有人在后面呼唤自己的名字,扭头望去,正看见宫青当站在自家马车前对他招手。

    楚羽嘉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宫青当的面前,弯腰施礼道:“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他对于宫青当的恭敬,甚至要超过邺王赵岩。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宫青当最后松口的话,他就不可能与宫离陌在一起。

    宫青当微微点头,摆了摆手道:“咱们上车说。”

    两人上了马车,宫青当亲自为楚羽嘉沏了杯茶。

    楚羽嘉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呵呵。”

    宫青当轻笑一声说道:“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

    宫青当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慈祥。

    其实在最早前,他对楚羽嘉并不是十分看好,但随着年深日久的相处,倒也越看越顺眼。

    楚羽嘉微微笑道:“当然,不过羽嘉也要在此谢谢岳丈大人,当年幸亏岳丈大人当年在其中尽力周旋,要不然羽嘉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别说这种话。”

    宫青当胡乱的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你能活下来与我没多大关系,当年如果大王真的要对楚家斩尽杀绝的话,不论我怎么周旋,到最后的结局都一样,你如今也不是孩童了,而且你也不笨,其中的深意你应该了解。”

    闻言,楚羽嘉只是微微一笑。

    他又怎么不知道邺王赵岩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无外乎是害怕楚千文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害怕西北军会揭竿而起。

    宫青当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瑶儿现在怎么样?”

    知道他问的其实并不是瑶儿,而是宫离陌。

    毕竟都是做父亲的,也都是有女儿的。

    楚羽嘉自然能理解宫青当的心情。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瑶儿也还好,整日跟在离陌的身后被离陌按照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养,虽说有时候会抱怨会偷懒会逃跑,但那也是一个小孩子的天性。”

    “那也还好。”

    宫青当笑着抚了抚胡须,抬手轻轻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说道:“我这一生以别无他求,我们这些当老人的,在上了年岁之后,就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次一定要活着回来,带着一身荣耀活着回来。”

    “岳丈大人放心,小婿心中有数。”

    这一日,楚羽嘉在庄嘉德的帮助下,在中央军中挑选出了曾经被大乱分配到各处的西北军轻骑,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而邺王给他的八百人份额便只能用军中轻壮来顶上。

    两日后,楚羽嘉便率领八百骑兵由北向东南的丹阳郡而去。

第28章: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

    晚间,虎岭关破败的邺字大旗随着清风飞扬。

    在大旗之下,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甲士。

    老一些的是伍长,年轻一些的是今年才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又是一天生死相搏的攻防战过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有多少同袍已经没办法在站起来了。

    虎岭关内守军有五万众,在加上陆陆续续过来支援的地方郡军,如今在虎岭关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众了。

    二十五万的齐军这几日来接连不断的对虎岭关进行猛攻,仿佛要将人的神经崩断。

    甚至在有些时候,晚上也不会让虎岭关内的士卒闲着,齐国轻骑会成群结队的向虎岭关城头射出燃火箭矢进行袭扰。

    年轻甲士依靠着城头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天空。

    伍长见他这番模样,会心一笑说道:“怎么,上了战场之后,就知道战场上的可怕了吧,下次你小子可别和我吹嘘什么来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了,天下太平多好,打什么仗打仗,要是有一天可以不用打仗了,我也可以退伍回家讨老婆生孩子去了,哪里还愿意在这个地方受这罪。”

    年轻甲士长得细皮嫩肉的,老伍长记得这人刚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绸缎,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哪个家族的世家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跑到边境来了。

    先前的时候,老伍长也不愿意搭理这个面容英俊的文弱书生,可后来在两次虎岭关出兵剿匪的时候,这年轻人砍掉那些匪兵的脑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倒也让老伍长有些刮目相看了。

    “天下太平也是打出来的。”

    年轻甲士笑了笑,从腰间解下水囊喝了口水之后将水囊递给伍长,说道:“这世上有谁不喜欢天下太平,又有谁想要打仗,想要死在战场上呢,只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天下也就这么一个天下,不打怎么办,难道就等着挨打?”

    “对了伍长,我好像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为什么来参军。”

    “我?”

    伍长喝了口水将水囊地还给年轻甲士,说道:“我之所以来当兵,就是因为老爹老娘都死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想着能找个吃饭的地方,所以就来了,谁知道在军营里一待就是这么久。”

    邺国民风彪悍,邺人尚武,甚至在背地里被诸侯列国称作邺人和蛮子,意思便是说邺人蛮不讲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甚至在诸侯列国当中还流传,邺人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邺人,这使得邺国人在诸侯列国的百姓心中形象千奇百怪。

    年轻甲士仰面望天,问道:“伍长,你说我们明天还会活这么?”

    “当然会活着……”

    伍长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城下,笑道:“况且就算死了又怎样呢,死了我也依旧死在了家乡,比起那些死在他乡的袍泽不知幸运了多少。”

    老伍长从军十几年了,从他这一伍当中走出来的士卒不知道有多少,他只认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能交给自己伍中士卒的也只是一些活命的本事,但这些也都是之前的那个伍长教给他的。

    军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来,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走,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

    这就像是一段人生的旅途,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活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在这样一个乱世,绝大多数在这段路途当中的人都没有活下来,也都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伍长很庆幸,自己能活到现在,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齐国的战场上。

    好像从那个人出现,将那些战士袍泽的尸体带回来的那一刻起,老伍长这个曾经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也生出了与虎岭关与袍泽共存亡的信念。

    反正自己死了也有袍泽给自己收尸,也有人会记得自己,因为自己是为了国家战死的。

    看着老伍长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年轻甲士笑了笑,说道:“伍长,你可千万别死了,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享福的,你打了一辈子光棍,等到时候咱们下了战场,你说你看上谁了,我帮你抢来。”

    “哈哈哈哈!”

    闻言,老伍长仰面大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咱们毕竟是兵,不能祸害老百姓,我今年都四十多了,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也不图什么传宗接代,就是想着等入葬的时候,能有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敬杯酒就行了。”

    “别说给你敬酒,就算是给你抬棺都行,但前提是,我能活下来。”

    这番话,还是让老伍长心生感怀,抬手拍了拍年轻甲士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肯定会让你活着走下战场的。”

    第二天一早,攻城战再次开始,列好了战阵的齐军士卒推着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向虎岭关进发。

    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一次齐军一下子就出动了五万人,有三万作为主力攻城部队,剩下的两万人则是在后面随时填补空缺。

    齐军主将东浩宇的策略方针非常明显,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不及伤亡代价的将虎岭关的有生力量消耗到最大化。

    如今他已经向都城请求增兵,都城方面也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派遣五万中央军,由凌润之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列,千人为阵,三千人可设立营号,万人为兵团,十万人为军团,十万人以上为集团军。

    二十万人便是二十个兵团,每日攻城东浩宇都会使用之前没有参与过攻城战的几个兵团,这样可以让其余的人进行修整。

    虎岭关河宽城高不假,但在守城当中自然也要付出更大的兵力,想要彻底镇守住虎岭关的城墙,最起码也要同时有两万人在城墙上才行。

    经过几日的鏖战,双方互有伤亡但却并没有达到那种尸山血海的地步。

    但今日不一样,东浩宇准备动真章了。

    今日齐军的工程方式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东浩宇组织起了轻骑军配备弓箭,在占据胶着情况下见缝插针,让这些轻骑使用弓箭利用战马的速度对城墙上的邺军进行最大化的杀伤。

    等到齐军抵达虎岭关城下之后,那些刀盾手纷纷将盾阵让开一个缺口,从里面冲出一个或者几个身姿宛如猿猴一般的人,率先攀着云梯迅速登上城头。

    这些人都是东浩宇精心挑选出来的敢死悍卒,其中还不乏江湖上莽汉,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好,并且在搏杀技巧上也要比普通士卒强得多。

    东浩宇听着信骑传来的前线军情,从他嘴中不急不缓传出一条条命令带回前线,虽然他今天已经将这一场战役定义为是一场代价巨大的强攻,但是攻城方式并不僵硬死板。

    如果守城一方的换防,东浩宇亦是会让那位兵马折损达到限额的千夫长撤下,至于这限额具体是多少,在东浩宇心中攻城初期暂时定为死伤二百人,等到二十名千夫长率领的两万步卒都经历过了一拨攻城,第二轮会递增到三百人。

    没有过线,任领兵将领是谁,哪怕是王廷贵族也得继续硬着头皮上,若是过了线,任他再想死战,也得乖乖撤下。

    东浩宇不管那些千夫长百夫长如何不理解,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东浩宇反正已经跟名义上的主帅窦建开要来了阵前斩将的大权,谁不服,有本事拿自己的脑袋来违抗军令。

    三十名前军千夫长都近距离见识过了城墙的风景,其中有两人几乎就要成功站稳城头,一人是被七八杆铁枪捅落,砸了尸体堆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起身后看到脚边不远处就有七八根笔直插在尸体上的箭矢,若是砸在这上边,就算不被戳出个透心凉,也肯定别想在参加以后的战斗了。

    还有一人是刚站到城头,甚至已经用战刀砍断数支枪头,就要一步踏入,结果被一枝角度刁钻的流矢射中肋下,踉跄倒下的时候一根迎面而来的拍杆正拍在肩头,他狼狈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身后就嗖嗖射落五六根羽箭。

    此刻攻城战正是胶着的时候,喊杀声震天,箭雨遍布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南城头这边手持拍杆去拍打那些已经顺着云梯攀登上城头的邺军更是已经手忙脚乱。

    一道道云梯架起,蜂拥而上的齐军如同蚂蚁一般。

    这时候,城墙上的滚木擂石都已经派上用场,大大小小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的落下,攀爬云梯的齐军士卒不时被其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落地之后还来不及**求救,便被随后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在战场之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很可能在转眼的瞬间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齐军士卒今天进攻势头的疯狂在刺激着每一个邺军士卒的神经,包括主将叶边在内。

    眼看着箭阵、滚木、擂石都阻止不了齐军的冲杀,甚至已经开始有齐军登上城头,叶边再次举起令旗,准备下令倾洒火油。

    可这时候,站在叶边身侧的一名年轻士卒突然开口,将他持令旗的手腕抓住,同时说道:“叶将军,等一下。”

第29章:你是什么身份

    叶边满面狐疑的转过头去,当他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普通士卒的时候,心中更加疑惑。

    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将军,现在动用火油还为时尚早,将军稍安勿躁。”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什么身份?”

    不用叶边开口,便有一名副将开口讥讽道:“再者说,你一个普通士卒懂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个普通士卒似乎还真就懂一些。”

    那年轻甲士脸上带着淡然笑容,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用火油就是浪费,所以再等一下。”

    “现在我方已经阻挡不住齐军,如果在不用火油,齐军就要彻底登上城头了,等那时候在用火油有什么用?”

    那副将看着那年轻甲士,满脸怒容:“你可知道这里可是指挥台,是谁都能上来的吗?”

    “你是谁的兵,赶紧滚回你的岗位去。”

    年轻甲士并没有理那副将,而是走到了叶边的近前,说道:“叶将军,你不妨听我一言,等齐军在近一些咱们在用火油。”

    叶边皱着眉头与那年轻甲士对视了一眼,而后竟然还真的放下了令旗,转而对那出言讥讽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守城将士务必保护好火油,至于什么时候使用,看我令旗行事。”

    “啊?”

    那副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边道:“将军,如今敌军已经有人冲上城头了,现在不用火油,一会怕是用不上了呀。”

    “废话少说,听我命令行事!”

    见叶边面容不善,那副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悻悻然的插手应是,飞奔而去。

    此时齐军投入攻城的人力更多了,除了骑军之外几乎全都上了战场,搭起来的云梯连成一排,数以万计的齐军如同野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城上爬,而守城的邺军也把能用上的城防武器都用上了。

    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多如冰雹,飞射下来的箭矢好似雨点,从半空中摔落的齐军好似下饺子一般。

    如此强烈的压制还是挡不住齐军的冲杀,时间不长,已有齐军冲上城头,刚刚上来的齐军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动,便被迎面而来的几根甚至是几十根长矛刺的浑身窟窿,仰面摔下去。

    可他们也为自己的兄弟赢取了时间,随后跟上来的齐军疯狂的迎着众多长矛猛扑过去,在被刺成马蜂窝的同时也成功压倒无数的守军,为后面跟上的同伴赢得时间。

    在齐军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下,邺军渐渐招架不住,聚集在城头之上的齐军越来越多。

    当邺军处于守势的时候还占有优势,而一旦敌人攻上城墙,变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时,邺军这边有很多都是地方军,根本就没办法与齐军这些经过训练和战争洗礼的正规军对抗。

    往往两三名邺军都战不倒一名齐军,战场上双方的优劣之势顿分。

    这也是为什么,东浩宇在之前要采取佯攻,等到丹阳郡的地方军支援到了之后才开始正面强攻。

    因为一旦邺军老卒力竭,这些新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东浩宇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消耗掉邺军的老卒,趁着邺军方面的新兵还没有在战火的淬炼下成长起来时攻破虎岭关。

    站在指挥台上的副将把战场看的真切,他急的连连跺脚,如果齐军没有攻上城头,己方依仗守城的优势还有得一拼,现在齐军已经杀上来了,己方已再无优势可言,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狠狠的一拍大腿,猛的转回身,怒视那年轻甲士,气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年轻甲士,忽然面相叶边插手道:“将军,现在是时候了。”

    听闻那年轻甲士的话,叶边举起令旗,连连挥舞。

    得到令旗的号令,那些看管火油的邺军齐齐将油锅端起,吼叫着冲到城墙边缘,将里面烧的沸腾滚烫的火油倾洒下去。

    齐军有部分人已冲上城墙,可有更多的人还在攀爬云梯和等在城墙之下,火油滚烫,别说被当头浇上,即使被油滴粘在皮肤上也能烫出个大水疱。

    只是顷刻之间,云梯上、城墙下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无数的齐军被火油烫的连脸皮都脱落下来,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这还没完,见火油全部倾洒下去之后,那年轻甲士迅速从指挥台上跑下来,从背后解下弓箭,沾了些火油后朝着被沾染过火油的城地面便射了过去。

    火油粘火既着,随着火箭的落下,沾染着火油的那一片土地顿时化为一片火海,紧接着虎岭关外都燃起了熊熊火海,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没有被火油波及到或者仅仅烫伤的齐军身处火海之中,直被烧的浑身是火,尖叫连连,其叫声之惨烈,令城墙上的邺军都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起诡异的肉香味。

    大火燃起的冲天热气甚至将站在城头上的许多邺军士卒都波及到了,有一些邺军的眉毛胡子都被烧没了。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东浩宇没有预料得到的,在他看见虎岭关外燃起冲天大火之后,便下令让所有攻城的齐军立刻撤回。

    火海越烧越烈,被阻隔在外面的齐军根本难以靠前,听见撤退的命令,众多齐军纷纷调头,退回到己方阵营。

    他们撤走了,城下的齐军被烧为灰烬,而那些已经爬上城墙的齐军立刻变成了孤军。

    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这些冲在最先面的齐军本以为自己是敲开胜利之门的勇士,可现在倒好,他们变成了钻入死亡之门死士。

    身后是火海,前方是人山人海的邺军,可以说这上千的齐军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绝路,虽然他们手中还紧握着武器,虽然表现的依然凶悍,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反观邺军,士气高涨,将上千人的齐军分割成数段,团团围住。

    战斗至此,指挥台上的叶边在心里长长出口气,别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早已揪成一团。

    刚才他听见那年轻甲士的话,以及看到他的神态,他不知怎么的就信了对方。

    这几乎就是将数万将士的生死交付到了一个新兵蛋子的手里面,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而比他还紧张的便是那年轻甲士了,拖延时间、纵容齐军上城是他的计划,倾洒火油隔绝齐军也是他的计划,杀伤敌兵倒还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多的烧毁齐军的云梯。

    只要齐军的云梯不足,那齐军人力即使再多也难以发挥作用。

    如今看来,他的计划可算是大获成功,这一把大火将齐军大半的云梯都烧为灰烬,同时还大大杀伤齐军,重挫了对方的锐气。

    年轻甲士这时候来到了叶边的身侧,拱手道:“多谢将军信任。”

    闻言,叶边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阵的兵?”

    “回将军,贺宽,第二兵团,第六阵的兵。”

    “很好。”

    叶边抬手拍了拍这名叫贺宽的年轻甲士的肩膀。

    “你今天表现不错,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一位亲兵?”

    通过贺宽刚才的表现,叶边也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高看几分,心中也生出了栽培之意。

    谁知,贺宽却并不领情:“多谢将军美意,但如今大敌当前,贺宽还是想和兄弟们在一起。”

    闻言,叶边抿了抿嘴,沉了口气道:“也好,等战争结束之后,你来找我,如果立了功,我升你做千夫长!”

    话音落下之后,叶边再次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贺宽的肩膀上,而后便开始指挥着守军进行最后的战争收尾。

    “谢将军。”

    贺宽在对着叶边的背影鞠了一躬之后,转而对着那副将也鞠了一躬,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将军,刚才让将军受惊了……”

    他这说的倒是谦卑,但明显话中有话,表面上是在道歉,实则是在暗讽这副将没有一丁点将军风范沉不住气。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那副将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这贺宽能有多大本事,冷哼一声之后便跟上了叶边的步伐。

    此刻城头上的战争已经濒临收尾,只剩下零散几个齐军还在负隅顽抗,不过邺军方面人多势众,倒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些仅剩的残兵败将围剿殆尽。

    望着城外还在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贺宽怔怔出神。

    而他的那个老伍长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满脸惊奇的看着贺宽,砸吧砸吧嘴说道:“听说,这放火是你出的主意?”

    “是啊。”

    “你竟然还有这本事,真没看出来啊。”

    闻言,贺宽呵呵轻笑,而后收起了笑容,脸上也充满了凝重的神色,道:“之前齐军方面都是在佯攻,哪怕是今天的齐军也不过是拿出了五分力而已,但就仅凭这五分力,便已经让虎岭关摇摇欲坠,想必下一次齐军在来攻城时,便是一场恶战了。”

    伍长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故技重施,再用火攻?”

    贺宽摇摇头,说道:“这一次之后,敌人肯定防备,再用火攻,难以取得成效。”

    “现在只能等待都城方面会不会派遣中央军过来了,若是中央军不能赶来,那虎岭关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30章:家还在家人还在

    一支长途奔袭的八百骑军,出现在了虎岭关外。

    为首一骑,手提长矛,身着黑甲,挂玄色大氅。

    在楚羽嘉与虎岭关守将叶边见面之前,便有之前退伍的五百西北老卒加入到了队伍当中,虽说这些老卒无甲无盔甚至手里都没有兵器,但就站在那里,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这些西北军老卒都是住在都城附近的,消息也比较灵通,当他们在街上看热闹看见昔日的袍泽在队伍当中,又看见了庄嘉德这个昔日骑兵统帅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甚至都没有通知家人,便直接跟随着队伍来到了虎岭关。

    西北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似乎都是在西北军当中参军的时候。

    在虎岭关内也有许多士卒曾经在西北军当中,但后来楚千文遭难,纷纷被东调来了这里。

    这些时日的征战,实际上靠的都是西北军这些老班底在苦苦支撑,但一共不足一万人的西北军老班底,在昨日那场鏖战之后,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千人了,他们几乎是含泪在收拢战死袍泽的尸体。

    西北军的老卒,死一个就少一个,因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了。

    整个虎岭关内都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气息,城中早已没了百姓,房屋都被征缴做了军营,在街道上摆放的尽是已经战死的将士遗骸,就等着战争结束,将这些遗骸焚化,将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中。

    有一些刚刚进入军伍的士卒,因为好友的离世,因为伍长的战死都在呜呜的哭泣。

    也有些百战老卒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或是独自靠着墙壁休息。

    其中有个叫徐高达的千夫长,看着自己身旁正在呜呜哭泣的新兵,忍不住开口训斥道:“新兵蛋子,不就是伍长死了么,哭个卵,老子在胡马关打仗那会,天天给人收尸,也没哭成你这个怂样。”

    “可是伍长死了呀……”

    那新兵抬手摸了摸脸说道:“伍长他是帮我挡了一刀才死的,要不是我,他也死不了啊。”

    听闻这话,徐高达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抬手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随手从那伍长的身边抓起了至死都被他紧握着的战刀 ,递给了那新兵说道:“既然你的伍长是为了救你而死,那接下来你就该为他而战了,拿着他的刀,杀他还未来得及杀死的敌人。”

    不等那士卒回话,徐高达就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说道:“告诉你,老爷们,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一样,不就是死了么,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还能做咱们邺国儿郎。”

    “中央军的增援到了,中央军的增援到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起来。

    听闻这话,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这时便看见,那近千骑军以及那五百百姓模样的西北军老卒顺着城中大道缓缓入城。

    当看见其中一骑的时候,徐高达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就走出了人群,当他看清楚那人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破口大骂:“嘿,你娘个卵的庄嘉德,你他吗还知道回来?”

    在队伍当中随着楚羽嘉一同前行的庄嘉德自然是能听见徐高达这丝毫不加掩饰的谩骂。

    楚羽嘉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庄嘉德。

    庄嘉德笑了笑道:“这人叫徐高达,曾经是我下面的一个千夫长,一副臭脾气。”

    “在我们离开西北军的时候,他说要为少将军守着最后的家业,要不然等少将军回来了什么都没有,那可还行?”

    “于是他就留在了军中,后来听说被调走了,没想到是来了这里,而且从西北到东南,他这三年他是一点都没变。”

    楚羽嘉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庄嘉德点头应是,随后催马到了徐高达的近前,眼眸含笑但嘴里却不饶人:“怎么着姓徐的,我现在不是你的统领了,你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了?”

    “嘿嘿,就算你是统领,我也一样敢骂你,怎么着,这是想开了?”

    徐高达满面笑意的走到了庄嘉德的马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和怀念:“这马真不错,就是没咱们之前养的马壮实高大。”

    徐高达之前也是西北骑军当中的一员,对于战马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但等到了东南之后,骑兵转步兵,这三年里,他除了看见过,几乎一次都没骑过。

    “瞅你那点出息。”

    庄嘉德笑了:“放心吧,你还会有机会去养马的。”

    “那感情好,我老徐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马。”

    徐高达这时候才看见与庄嘉德并肩而立的那年轻将领,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找到新下家了?”

    “那我倒是想问问,这位是谁家的小狗啊,竟然能让您庄统帅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马前卒。”

    他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甚至与庄嘉德的距离都刻意拉开了几分。

    “少将军您别介意。”

    听见徐高达连楚羽嘉都骂了,庄嘉德也是为他捏了把冷汗,急忙向楚羽嘉解释道:“徐高达这人就是这臭脾气,要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还是个千夫长,他能力是有的,只不过是对老将军的感情太深了。”

    徐高达出身于平民阶层,参军之后去了西北,开始时候在西北军中也只是在后方帮忙养马喂马,后来机缘巧合成了楚千文的亲兵,再后来就成了庄嘉德统领的西北骑兵当中的一名千夫长。

    受楚千文的影响,楚羽嘉对于这些西北老卒也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怎么会和这些西北老卒置气呢。

    楚羽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如果他看见你跟了别人,不骂你,那我才是要生气了。”

    闻言,庄嘉德对这位少将军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对老将军的怀念的话,现在是真的有些服气了。

    庄嘉德面向徐高达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怕是在东南呆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连少将军你都敢骂?”

    “什……什么?少将军?”

    徐高达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惊奇不定的在庄家的和楚羽嘉的脸上扫过。

    “不是少将军,谁还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回到军伍?”

    “老徐啊,我看你是眼神不太好啊,少将军你都没看出来?”

    这时候,那些赶过来的西北军老卒忍不住笑了,围着徐高达好一顿嘲弄。

    当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徐高达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少将军回来了。

    回过神来的徐高达面向楚羽嘉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徐高达,拜见少将军!”

    “都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楚羽嘉翻身下马将徐高达扶起,抬手怕了拍肩膀道:“谢谢你这三年帮我看家,让我在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家里人。”

    这话一出,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的老卒,一时间也都是眼眶湿润。

    西北军就是这些老卒的家,西北军当中每一个将士也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早就将身旁的袍泽视作兄弟,家思想已经彻彻底底的在他们的心中,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当从楚羽嘉的口中再次听见‘家’这个字的时候,刚刚还训斥下属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的徐高达拉着楚羽嘉的手臂泣不成声。

    回来了,西北军团聚了,哪怕是八万西北军如今在这虎岭关内总共不足四千人,西北军也一样回来了。

    因为楚羽嘉回来了,楚羽嘉就是他们的心事所想,就是他们心之所向。

    只要楚家还没有绝后,只要楚千文的儿子还在,那他一手建立的西北军就还在,他们的家就还在。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流浪在外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楚羽嘉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高达才忍住了哭泣,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西北军将来肯定会由我们再次建立,我们的辉煌才刚刚开始,这虎岭关便是我们的辉煌起始之地,那些关外的齐军,便是我们的磨刀石,便是我们用于扬名的机会。”

    “这三年游历,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我现在说出来你们还不能理解,但是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家。”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在场的所有西北老卒,以及聚集过来的那些年轻士卒说道:“明武帝国分裂数百年,民间征战数百年,百姓疾苦,我们邺国更是疾苦,因为我们邺国穷,他们都叫我们邺国蛮子,甚至叫我们野人,但我不在乎。”

    “年少轻狂时,我曾在都城醉宾楼写过两句话,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我们相比于其他诸侯国来说,确实落后许多,土地贫瘠使得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连年的征战,让许多邺国姑娘每日都在等待着她的情郎返乡,让许多孩童盼望着父亲凯旋而归。”

第31章:富贵险中求

    楚羽嘉解下头盔,坐在树荫下,与那些在乘凉的普通士卒无异。

    “不知道你们有过,但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我父亲在外征战时,每天都盼望着那个披甲的父亲能回来,能抱抱我,能带着我上街玩耍一番,但这些都因为战争而变成了奢望。”

    “我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喜欢打仗,我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但我有选择吗,你们有选择吗?”

    “你们难道不想娶个媳妇,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出门了还有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喝喝酒,喝喝茶,听听曲儿,甚至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哪怕我出生在平民家庭,每天下地里干农活,有自己老婆孩子陪着都是人生幸事。”

    “我们别无选择,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只能提刀上战场,只能将自己的思乡之情转化成怒火,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在敌人的身上,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导致我们不能和自己的妻儿在一起。”

    一番话说下来,许多士卒的眼眶都红了,愤慨的情绪更在每个人的心中沸腾着。

    他们有选择吗?

    他们要是有选择的话,会抛家带口的来参军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太平盛世的好吗?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幽幽的说道:“太平盛世是打出来的,也许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都会倒在创造太平盛世的路上,但后世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子孙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袍泽也不会忘记我们。”

    楚羽嘉扭头望去,正看见孟飞航有些吃力的从马背上爬下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继续说道:“所以,战争是和平的前奏曲,我们都是这首曲子的演奏者,将来早晚有一天,我们的子孙提起我们的时候,会打心眼里骄傲,因为他们生活的那个盛世的奠基者。”

    看着孟飞航那仿佛找到了自我一样唾沫横飞的场面,楚羽嘉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淡笑。

    不管孟飞航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能力,但他的口才确实非常不错,要不然楚羽嘉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如果没有孟飞航的话,楚羽嘉现在多半还在家中带闺女玩呢。

    不过如果让楚羽嘉选择的话,他还是更想在家里陪闺女。

    楚羽嘉抬头望天,闺女的笑脸就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哪个小丫头了。

    可楚羽嘉不知道是,瑶儿现在也在惦念着他。

    咬着笔头的小瑶儿神游天外,父亲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当中,她也谨听父亲教诲,跟着娘亲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着怎么样去做一个大家闺秀,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让父亲让娘亲丢脸。

    看着神游天外的闺女,宫离陌抿了抿嘴,也顺着小瑶儿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她已经得到消息,楚羽嘉得了邺王的封赏,并且已经领兵前往虎岭关了。

    心里面虽然有些埋怨,他做这些事情没有和自己商议,更在返途当中直接掠过安原府直接到了虎岭关。

    但她心里面惦念最多的还是他的安慰,因为有闺女再身旁,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闺女可以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但却不能没有父亲……”

    一个女人想要的很简单,不是什么天下太平,也不是飞黄腾达,她们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在乎的人都安宁,都安康便好,如果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都在自己的身边,那便是人生幸事。

    当叶边与楚羽嘉见面的时候,也是被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的凌人气势惊得不轻。

    楚羽嘉对着叶边微微拱了拱手:“叶将军,久仰大名。”

    “楚将军不必多礼。”

    叶边对着楚羽嘉回了一礼,说道:“应该说久仰大名的是我才对,上次楚将军来咱们虎岭关,可是在虎岭关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他说的便是那次楚羽嘉单枪匹马到齐军军阵前挑战,并且将四五千袍泽遗骸带回来的事情。

    对此楚羽嘉只是一笑置之,走到了城头边沿处,抬眼望向城墙之外。

    齐军连营已经在距离虎岭关三里外的地方扎下,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足足二十多万人的营房声势又是和其浩大呢。

    叶边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楚将军和王上打了个赌?”

    “是。”

    楚羽嘉毫不避讳的说道:“我赌我能带着虎岭关的十万将士打败二十五万齐军。”

    “怎么,你害怕了?”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楚将军的心里是不是已有盘算?”

    “当然了。”

    不等楚羽嘉回话,一旁的孟飞航便开口说道:“不过区区二十五万齐军而已,何足挂齿。”

    突然听见孟飞航说话,而且还是说这种话,一下子叶边就开始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了。

    什么叫区区二十五万齐军?

    难道说二十五万齐军还不够吗?

    孟飞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一句话来概括,齐军虽说人数众多,但采取的攻城方式还是最原始的云梯和冲城车,以及齐军步卒的箭阵,最多晚上在派些人手过来袭扰,让守军不得安宁,但如果让他们切切实实的攻城的话,以如今我看到的城防来说,他们能突进到城墙上便已经是大限了,而且还是在自身付出非常大的伤亡之后。”

    听闻此言,叶边皱起了眉头,随后扭头望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这位是……”

    “我的军师,孟飞航……”

    楚羽嘉也不明白孟飞航为何会这么自信。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孟飞航虽然没在战场上,但通过他的知识来说,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个时代的攻守交替是什么样子了。

    在这个时代的攻城方式也确实只有这两样,一种是像上一次的强攻,另一种便是围而不攻。

    他曾经在史书上就看到过,历史上有一个军队为了减少自身伤亡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围困了一个城池足足两年的时间,逼的对方不得不投降。

    这都是因为攻城器械或者是守城器械不完善的原因,但他拥有这个时代不曾拥有的知识。

    当他来到虎岭关之后,他便有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尽可能的推快这个世界的时针,让这个世界从战争方式开始逐渐改变。

    此时的孟飞航就宛如一个指点江山的军师一般,说道:“二位都不是三岁孩童了,都是有经验的将领,也都知道战争在很多时候,目的并不是消耗对方的兵员,而是要用最精锐的力量对对方最薄弱的一环进行最狠的打击。”

    “可我们现在只有不足十万人,而对方却有二十五万众,其中还有五万的骑兵。”

    叶边说道:“想要正面和对方进行决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军当中有许多都是新兵,就算不是新兵的那些老兵,也有很多都是从之前的国战中走下来的,他们怕是还没从失败当中走出来,现在让他们对阵齐军,就相当于让他们去送死。”

    “打仗靠的是脑子,又不是蛮力。”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倒是实话。”

    楚羽嘉揉着下巴说道:“我从小从我父亲那里没学到别的,但是学到一句话,叫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我父亲和蛮帮打仗的时候,我曾经也跟着去过,我父亲打仗的原则就只有一个,进攻,进攻,在进攻,以不断地强攻,逼迫对手犯错,从而使的己方获得最大的优势。”

    “我们虽然只有十万人,但近期战争不断,而且全国各地都不断地向虎岭关输送兵员,在不断对战当中,他们其实早就已经不算是新兵了,如果能走下战场,那他们的战斗力是可以和中央军有的一拼的。”

    “可是,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的话,那就和送死无异。”

    叶边急忙开口说道:“将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可不能儿戏视之啊。”

    “谁说我要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了?”

    楚羽嘉看向叶边,说道:“叶将军不必将我当成孩童,也不用把我当成指挥纸上谈兵的书生,虽说我还没有真正自己指挥过军队作战,但我熟读兵法,这里面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

    楚羽嘉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叶边那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刻被楚羽嘉当面戳破心中所想,叶边也有些略微的尴尬,清了清喉咙,问道:“那将军是打算……”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但楚羽嘉自己已经说出来了:“我说了,最好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二十五万齐军光靠打是打不退的,要想办法逼他们撤退,所以我打算率领所有骑兵,突入齐国境内,绕开敌军直取齐国国都宁兴城。”

    “也只有国都被袭击,才有可能将齐国大军给逼回去。”

    原来如此……

    本来当叶边听完之后,还长出口气。

    可随即心百年提了起来。

    宁兴城,那可是齐国国都,齐国的政治核心,即是都城又是起源地,防卫肯定森严,目前己方骑兵只有四千多,前去进攻,只怕偷袭不成,反而会被对方围歼。

    叶边暗暗咧嘴,忍不住开口道:“楚将军,此法怕是太冒险了吧……”

    “富贵险中求!”

第32章:这是妖术吗

    虎岭关是西北第一关,这无可争议。

    但虎岭关能帮邺国挡住他国进攻的同时,也一样阻挡住了邺国向外扩张的脚步。

    这一次楚羽嘉准备带兵绕过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也需要绕过虎岭关,甚至要绕过整个卧虎岭。

    在虎岭关内,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当敌人兵临城下时,有人主动率兵出击,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会与对方对抗,故而在虎岭关内守军各单位当中最多的还是步兵,就算是有骑兵数额,也只有少数。

    当听闻楚羽嘉要主动领兵出击的时候,诸多虎岭关守将都来找上了叶边,希望让叶边劝说楚羽嘉放弃这个决定。

    毕竟楚羽嘉是王庭那边指派过来的守城主将,一旦他出了差池,哪怕是上面早就有让楚羽嘉死在虎岭关的打算,为了平复民心,也依旧会给他们惩处。

    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折损自己的功绩。

    但最后,叶边也只是用楚羽嘉的一句话回复这些人:“此计风险虽大,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退敌吗?”

    “还是你们认为,我们这十万人能挡得住齐国倾全国之力的进攻?”

    此言一出,满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时候一名副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万一楚将军发生意外怎么办?”

    还不等叶边回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楚羽嘉那爽朗的声音:“那我就只能指望诸位多杀几个齐人帮我报仇了。”

    “楚将军!”

    见到他进来,守将纷纷起身行礼。

    按照官职来说,楚羽嘉如今的官职要比叶边还大一级,故而叶边也站起身来对着楚羽嘉拱手叫了一声楚将军。

    这时候便有人开口说道:“听书将军要带兵突入齐国腹地?”

    “是。”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

    “将军,齐军可不止在虎岭关外这二十五万人啊,在齐国腹地还有二十几万的齐**兵,您准备带多少人去?”

    “四千足以。”

    四千人?

    在齐国腹地内的齐军最起码都有十几万,如果加上地方军的话,都得有二十多万。

    他准备带四千人就突入齐国腹地,这不是找死吗?

    其中有人沉不住气,冷笑道:“我看将军是根本不懂如何行军打仗,如果将军真带着四千人去了,最后结局便是还不等进入齐国腹地便被敌军的骑兵给包了饺子。”

    “那也和你们没关系。”

    楚羽嘉昂了昂首说道:“我只带四千人,四千西北军老卒,剩下的全部交给你们守城。”

    楚羽嘉走到了大堂当中站定,环视在场众人说道:“你们都各司其职戍守岗位就好,而我这个无关痛痒的人,自然会带兵去与敌人搏杀,别的不希望,我只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守住虎岭关,就算是虎岭关有一天被齐军攻破,那我们也要让齐军这二十五万人埋在虎岭关外。”

    “将军,现在可不是儿戏的时候。”

    “我没有儿戏,我更没有和诸位说笑。”

    楚羽嘉正色说道:“我楚羽嘉是个邺国人,而诸位也是邺国人,现如今邺国国难当头,若我真的不幸带着诸多兄弟战死在异国他乡,那我希望各位能坚持下去,让齐国人看看我们邺国人的风骨,若是在我回来之前虎岭关城破,诸位已经战死,那我也不会回来了,我会在齐国大开杀戒,能杀多少就是多少,用齐人的血来祭奠各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生活不是小说,战争也不是电视剧。

    楚羽嘉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没有人了解他,也没有人和他有情义。

    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为他出生入死,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誓言,就可以为他付出生命。

    他这番话说出来,很多人的心里面更多的是鄙夷和不相信,认为这个人真的太能说大话了。

    他们承认,楚羽嘉确实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并且还将战死袍泽的遗骸带回来。

    可一个人的武力值高,就代表他打仗厉害了吗?

    还真就不一定。

    武艺高顶多做一个好武将,但一个好武将可不代表他是个好统帅。

    在场众人虽然不信,但叶边相信,叶边对着楚羽嘉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楚将军经管放心,我会竭尽所能抵御齐军进攻,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楚羽嘉深深地看了叶边一眼,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大王封赏,我分你一半,顺便跟你打个赌,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得请我喝酒,我要喝最好的邺国酒。”

    听闻楚羽嘉这番话,叶边的心里也生气了豪情:“好,如果楚将军能回来,我叶边斗胆和你拜把子。”

    “没问题,只要我能回来。”

    楚羽嘉一甩大氅转身便走。

    因为虎岭关内真正的骑兵很少,所以楚羽嘉只能征集战马,包括叶边的亲军骑兵的战马都没有落下,最后楚羽嘉将这些战马全部交给了庄嘉德和徐高达二人。

    当这二人收到这两千多匹战马的时候,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西北铁骑终于要再次出现在这个天下了吗?

    当晚,楚羽嘉便找上了庄嘉德、徐高达以及孟飞航三人。

    现如今楚羽嘉能信任的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三人了。

    楚羽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当庄嘉德和徐高达听见的时候,倒也没多大意见。

    庄嘉德抿着嘴巴说道:“在我们刚刚随老将军到西北的时候,西北地处偏僻物资要比邺国其他地方还要匮乏,而且荒漠上的蛮兵也时常过来骚扰,所以在我们西北军成立之前,邺国对待蛮邦的态度便是抵御和防备。”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如此,西北军成立之初,似乎也是这个样子,当时的百姓对于王庭没有信心,对于西北军更没有信心,甚至连前来参军的士卒都少得可怜。”

    “是啊。”

    庄嘉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说道:“然后,老将军就提出了那个策略,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于是就带着我们这些第一批西北军深入荒漠与敌人血战十三天,将三个部族彻底拔出,从那以后,我们西北军就有了和荒漠部族一样的游猎传统,新卒入伍之后先做步兵,然后去养马,然后在做骑兵,等做成了骑兵之后,便要随着老兵一同深入荒漠,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进行搏杀,在血水当中和敌人摔跤,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锻炼新兵的成长,再后来,咱们西北军就这样在西北扬名了。”

    楚羽嘉看着面前的地形图说道:“所以我的意思也很简单,我们出兵齐国,像是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搏杀时一样,杀出一条血路,直接杀进齐国国都,逼他们退兵。”

    “这个办法好啊。”

    徐高达抬手摸了摸脑袋说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是好久都没打过游猎战了,手痒的厉害,如果少将军真要突入齐军境内,我可要当先锋斥候,谁也别想跟我抢。”

    闻言,楚羽嘉笑了,说道:“放心,没人跟你抢。”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孟飞航说道:“飞航,这一次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你就在虎岭关等着我们。”

    “好。”

    孟飞航也知道自己的本领,如果自己非要跟着楚羽嘉一起走,那最后的结局便是楚羽嘉还要分心照顾他,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待。

    孟飞航抿了抿嘴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晚趁着夜色出发。”

    孟飞航思索了一下之后,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泥土坛子放在桌子上。

    看见这泥土坛子,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说道:“这可是在军中,不能饮酒。”

    “谁说这是酒?”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三人不明觉厉,不过还是跟着孟飞航一同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的院子当中。

    正当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见孟飞航已然将手中的泥土坛子点燃了,顺势就给丢了出去。

    轰隆!

    宛如平地惊雷的炸裂声响起,一团火焰腾空而起。

    看见这样的场景,三人呆若木鸡。

    还是楚羽嘉率先反应过来,怔怔道:“这……这是妖术?”

    “什么妖术,这东西叫**。”

    孟飞航来自现代,虽说有一肚子的知识,但却并没有那种能够让楚羽嘉用十万人打败二十几万人的本事,所以他就只能在别的方面给予楚羽嘉帮助了,就比如在战争武器的发明这方面。

    如果给孟飞航时间,给他人手和材料,他能做的还不止这些。

    “**?”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现在孟飞航可没有时间和楚羽嘉解释什么化学方面的知识,他径直开口说道:“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我现在教你你也学不会,如果想要这个东西,你们就抓紧时间去找硝石找和硫磺,我尽可能的帮你们多做一些,然后你们将这东西带上,没准会有大用。”

    什么叫没准会有大用。

    就凭刚才那威力来说,在两军对阵当中如果突然用出这个东西那对敌军的伤害可太大了。

    这时候楚羽嘉哪里还会犹豫,直径就找上了叶边,让他在满城收集硝石和硫磺。

    当听闻这话的时候,叶边也有些意外,不过是楚羽嘉吩咐的他也就只能照做了。

    于是虎岭关的所有军兵都开始行动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寻找硝石和**……

第33章:兵出虎岭关

    等到他派人将硝石与**都送过来之后,楚羽嘉便叫人按照孟飞航的指示将两样东西都小心翼翼的磨成粉末混扎了一些木炭和石子装进一个个的空酒坛当中。

    只是虎岭关方面因为齐国大军压境,已经成为空城许久,城中百姓已经尽数撤离,只剩下一部分帮忙守城的民夫还在城内,故而制作**的材料非常有限,他们最终做成的也只有四五十个。

    无话。

    在**酒坛做成之后,楚羽嘉披甲提矛在庄嘉德与徐高达的伴随下来到校军场。

    此刻三千五百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列好了整齐的队列就等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便策马出击。

    这三千五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西北老卒,还有一些是军中新卒。

    望着这一张张或是刚毅或是年轻的面孔,楚羽嘉的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邺国成立之后,便开始内要与诸多的诸侯列国对抗,还要抵御西北荒漠上那些游牧民族的入侵。

    和平二字对于邺国人来说便是奢望,自建国以来不知道有多少邺国男儿战死沙场,也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姑娘年岁尚轻时便做了寡妇,又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儿郎在童年时就没有父亲的陪伴。

    但这却从未让邺国人退缩,反而造就了邺国人那桀骜不驯的个性。

    邺人平时的时候或许和蔼可亲好说话的很,但一个邺人一旦上了战场,一旦提起了武器,一旦挂上了盔甲,那他们就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他们就是可以为了国家而战的战士。

    楚羽嘉催马站定仿佛没睡醒一样的眯缝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些骑军,提枪直指东方吼道:“绕过卧虎岭,直取齐国都,西北军,出发!”

    “杀……杀……杀!”

    三千五百人,宛如是三万五千人,甚至是三十五万人一般气势恢宏。

    许多新卒都不懂为何这些来自西北军的老卒对待这样与送死无疑的战争还会这样的兴奋。

    但他们也没办法,既然上级派自己来了,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在楚羽嘉设定的线路当中,他们要先一路向北行进二百里,在邺、齐、晋三国交界处进入齐国,随即一路向东,绕过军事重镇,钻进深山老林当中。

    现如今还未到北方的寒冬,但深秋时节就已经偏冷了,凌冽的山风吹过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摆子。

    西北的寒风,西北的荒凉,西北的山峦,以及西北的风土人情,构成了如今的邺国。

    他们这一路的艰难其实并不只是寒冷的气候,还有那根本不是路的路。

    虎岭关之所以被称之为西北第一关,那便是因为卧虎岭的险峻,如果想要绕过虎岭关,便要绕过整座卧虎岭。

    卧虎岭当中廖无人烟,也根本就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厚厚的落叶将地面全部覆盖住,一脚踩下去,甚至已经没过脚面,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淤泥,最难走的时候,战马都已经走不动了,只能让人下马拉着战马前进。

    如此的行进速度已经超出了楚羽嘉的预估了。

    他本以为用两天的时间足以穿过,但进入深山之后足足走了三天也没看到尽头,而且越往北走,路就越难走,这时别说是人,连战马都受不了了,再翻山越岭的时候,战马的四腿都在哆嗦。

    深入敌人国土,战马就相当于生命,如果战马死了,人也活不成,为了保护战马,许多西北军老卒都已经开始不再骑乘战马了。

    看到己方士卒的惨状,楚羽嘉的心情也糟糕郁闷到了极点。

    楚羽嘉找到徐高达,问道:“我们还得走多久能到达齐国境内?”

    徐高达这一次是自己请缨要做斥候探子的,故而现在探查路线都是他在负责。

    别看徐高达平时大大咧咧,但做起事来却不含糊,举目往往四周,又询问一下手下的探子,回道:“少将军,就快了。”

    这句话,从进入深山开始,楚羽嘉至少都听上三十遍了。

    楚羽嘉忍不住心里面的火气,没好气道:“第一天进山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你还在这么说?”

    徐高达苦笑,没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气息,满面尴尬地说道:“这回是真的快到了。”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多问,转头又看向己方的士卒。

    这一路上的奔波,许多士卒的脸上都有被树枝柳条割出来的伤口,甚至有很多人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许多士卒在搭理好了自己的战马之后,便三五成群的缩在一起啃着干粮。

    有时候也不怪别人说,楚羽嘉确实有些想当然了,这一次他带兵出来,只带了三日份的口粮,如果他们在走不出山林的话,士兵们就要锻炼了,等到了那时候别说和敌人打仗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楚羽嘉朝着一伙正在休息的士卒走了过去。

    见到楚羽嘉过来,周围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好好休息。”

    随意的蹲坐在一名士卒的身侧,楚羽嘉语气平和的问道:“参军多久了?”

    “五年了。”

    “累么?”

    “还好。”

    “你也是来自西北军?”

    “是啊少将军。”

    士卒灿灿的笑了笑,非常自豪自己出身在西北军。

    见此情景,周围的士卒也都纷纷开口道:“少将军,我也是出身西北军的。”

    另一名士卒也开口道:“怎么着,就跟你们是,我们就不是一样。”

    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士卒并没有参与进来,因为他们都是刚刚参军的新卒,在这些西北军老卒的身前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楚羽嘉亦是将这种状况尽收眼底,于是走到了一名新卒的面前,问道:“你们是来自哪里的?”

    “我们……”

    那新卒没想到楚羽嘉会问自己,他想着,楚羽嘉本来就是楚千文的儿子,楚千文又是西北军的创立者,虽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楚羽嘉和西北军老卒亲近是应该的。

    “我们是来自中央军的……”

    另一名士卒开口补充道。

    “不管是西北军,还是中央军,现在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那新卒的肩膀说道:“既然参了军,我们就都是兵,既然都是兵,那我们就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分别。”

    “少将军说得对。”

    一名西北军老卒笑着说道:“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我们这些总是爱自称是西北军老卒的人,也只是觉得这一生的荣耀都在西北军当中了,没办法,谁叫当初投军投的是西北军呢,但咱们这一趟既然能一起出来,那就都是生死弟兄,反正我这句话放在这里了,如果我李老八能活着回去,以后你们谁有事儿,叫我一声,立马就到。”

    “去你的吧李老八,就你这老光棍子要你帮忙能干嘛呀,让你帮忙砌个猪圈,吃一个人能吃俩人的饭,还无酒无肉不欢,那我们还不如找个正儿八经的做工的了。”

    “就是,去年我叫你李老八跟我一起回村里,结果你小子非得调戏村东头王寡妇,害的老子还和你一起挨了顿数落。”

    “哈哈哈,没办法啊,李老八这辈子没别的执念,就是想娶个婆姨,这趟我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也回家娶媳妇去了。”

    几个老卒之间笑着打趣,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楚羽嘉乐得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快的,那些新卒也被这几个西北军老卒给带动的融入其中。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士卒们同是一惊,纷纷拿起手中武器。

    楚羽嘉连站都懒着站起,他六识过人,早就听到马蹄声了,而且早已判断出来只有一匹马,所以懒着理会。

    很快,一匹战马飞奔过来,来者并非齐军,而是徐高达派出去的探子。

    这人下了马后,快步来到徐高达近前,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手下人的回报,徐高达先是面露惊色,接着喜笑颜开,随即他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拱手道,说道:“将军,好消息!”

    “我们终于要走出深山了?”

    楚羽嘉挑起眼皮,别有深意的看着徐高达。

    徐高达被看的有些心虚,干笑着挠挠头说道:“是的,在往前走十里我们就能出了树林了,而且在树林之外,还有一个齐人设立的关卡,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那座关卡可供我军晚上休息。”

    “哦?”

    楚羽嘉精神一振,轱辘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向东南的方向望了望,眼中尽是一片黄灿灿的丛林,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过这种事徐高达不会假报,肯定是确有其事。

    楚羽嘉眨眨眼睛,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知是咱们的幸运还是这些齐人太不幸了!”

    前方有关卡,楚羽嘉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干等着?

    楚羽嘉立刻走到自己的马前,边翻身上马边向周围的士卒们喝道:“所有人上马,咱们今天晚上争取把这关卡打掉,晚上就不用风餐露宿了。”

    “是!”

    士卒们一听到关卡两字,眼睛亮的都快闪出光芒,精神百倍,齐齐答应一声,上了各自的战马。

    一众士卒由徐高达撒出去的探子指引,直奔东南方的齐国关卡赶去。

第34章:我只要五百步

    十里山路,转瞬即到。

    三千五百骑兵除一些新卒以外,皆是之前在西北军便驰骋大漠的老卒,此刻加足马速风驰电掣,宛如一阵旋风一般在黑暗中前行。

    这里本是邺、后晋、齐国三国的交界处,因为有卧虎岭这个天险在,所以不论是三国中的哪一方,都没有在这里设立重兵,只是设立关卡哨所,屯兵不过千余人而已。

    这座关卡哨所中的千余人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暗当中那宛如是惊雷一般的马蹄声,惊动了哨卡内的哨兵,许多哨兵爬上瞭望塔,向西方观望。

    这座哨卡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里的哨兵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没经历过战争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敌人的马蹄声。

    所以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满脸迷茫的在看着,甚至都忘记点燃烽火,敲响警钟。

    一名稍微老一些的士卒毕竟之前上过战场,当那轰隆轰隆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也骤然脸色大变,吼道:“是敌人的骑兵,快示警,快示警!”

    可这时候在示警,也已然来不及了。

    一马当先的楚羽嘉从战马德胜勾上取下长弓拉弓上箭,一箭正中那老卒的喉咙。

    雕翎箭直接将那老卒的喉咙贯穿,钉入其身后的墙壁两寸有余。

    放下长弓的楚羽嘉,提起长矛喝道:“杀!”

    随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三千五百骑兵一拥而上,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

    可怜那哨卡当中的齐军士卒,甚至连哨卡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便被随即冲杀上来的邺军士卒砍杀在地,战马的马蹄踏过将其尸体都踩踏的四分五裂。

    这哨卡内不过千余士卒,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休息,而这伙邺军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座哨卡除了一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全部被杀。

    齐军士卒的尸体没人去收拢,随处都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齐军士卒尸体。

    楚羽嘉在派遣一支百人骑兵去追杀那些漏网之鱼之后,便回到了哨卡当中,解下头盔来到篝火前,往里面丢了两块木柴之后说道:“老庄,你去哨卡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一律烧毁。”

    “是,将军。”

    庄嘉德答应一声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去粮仓检查去了。

    楚羽嘉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地上。

    现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他们只需要穿过清西郡便可以直抵齐国国都,宁兴城!

    这时,刚刚清理完战场的徐高达也走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蹲在楚羽嘉的身边,将几个土豆丢进了篝火里。

    楚羽嘉抬头望了一眼徐高达问道:“你说齐国国都,还有多少人马?”

    “最多不足一万,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徐高达肯定的说道。

    “你确定,只有这么点?”

    “这还是我往多了说的。”

    楚羽嘉点了点头,嘴里面呢喃着:“你说的也对,齐国与后晋刚刚停战,现如今齐国也没有彻底相信晋国,故而齐国还是在齐晋边境布置下了重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起码有二十万人。”

    “而这一次,齐国出兵邺国,也有二十五万之众……”

    “只是将军,我想不明白的是,您准备怎么杀进齐国国都,我们可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啊。”

    徐高达抿了抿嘴说道:“这三千五百人都是骑兵,如果我们无法攻入城中的话,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攻入城中。”

    楚羽嘉说道:“别的地方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需搭理,只需要一鼓作气杀入齐国国都便可,五百步,我只需要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如果能让我站在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的地方,我就有办法取了齐王的脑袋。”

    话落,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露出一抹抹精光,冷声道:“既然他齐国让我国百姓体验了什么叫兵临城下,那我们有必要让他齐国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遍地狼烟。”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一行三千五百骑兵启程奔赴下一地点。

    因为有了这哨卡的补给,他们也不用担心口粮问题了,这里距离齐国国都已经不远了,楚羽嘉计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按照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来算,不出四五日便能抵达齐国国都。

    在丛林和小路里穿行了四五天之后,终于能看见那座辉煌王城的影子。

    齐国的国情可要比邺国好了太多,从王城规模上便能看得出来。

    齐国的王城宁兴城比邺国的王城月陵城足足大出去一倍有余。

    当看见宁兴城的影子,辛辛苦苦走了十天的邺军们无不是激动异常,楚羽嘉也当即下令让全军退回隐蔽处修整。

    借着这个机会,一路奔波的又困又累的邺军士卒们纷纷翻身下马,直接倒头便睡。

    楚羽嘉也催马来到树林边缘,纵身跃上树顶,打量着那座宁兴城。

    他们这里距离宁兴城最起码还有二十里路,他也看不真切,只是感觉这座城非常的巨大,宛如是横亘在平原上的庞然大物一般。

    当邺军修整了接近两三个时辰之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楚羽嘉再次下令让全军饱餐战饭。

    这是战争来袭的前奏,不论是西北军老卒,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卒也都懂。

    别看平日里西北军的老卒们嘻嘻哈哈说什么都行,看起来就跟老兵痞没什么两样,但要是让他们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悍卒。

    看见楚羽嘉翻身上马,吃过了干粮战饭的邺军们也都一个个翻身上马,手握战刀,一个个屏住呼吸只等楚羽嘉一声令下便冲杀出去。

    楚羽嘉缓缓地提起长枪问道:“你们怕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不害怕战争,包括我,我也害怕战争,我也害怕死人,我也害怕我的袍泽死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如今敌国大军就在我国边境上,我们的袍泽死在他们的手上,死在虎岭关中。”

    “这场战争是必然的,我们的袍泽要打,我们也要打,而且我们可能比袍泽们死的还要早,但我们依旧别无选择,只有我们打赢了,才能阻止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才能回到家乡。”

    “所以我们不能怕死,哪怕是注定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死也要拉几个齐人做垫背的才行,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幸运的,在两场国战当中,哪怕是战死,也是死在了征战他国的历程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自己的家门口。”

    “五百步,我只需要五百步,只要让我接近王城五百步,我们就赢了,我们就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们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总是自称西北军而不是邺军呢,因为西北军是他们的荣耀,那位被定成了罪臣的老将军,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他们从进入西北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三个字了。”

    “你们或许未曾与那老将军并肩作战过,但你们现在有了,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就让我们用鲜血来奠基这场胜利。”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邺国,属于我们邺人!”

    “杀!”

    随着那震天的喊杀声,三千五百骑如洪水一般冲向了那座城池。

    当喊杀声响起之时,那座城当中的士卒们便已经看到,这些黑甲白袍的邺国骑兵。

    他们何曾想到在邺国被己方大军围困之时,竟然还有骑兵到了自家国都。

    只是,他们来干嘛?

    是来送死吗?

    虽说楚羽嘉他们料想的不错,在齐国国都只有一万人驻守,但却绝对不是对方这几千人就能冲的进来的,更何况对方是骑兵,己方可是有城池做依仗,就算不能将对方彻底杀光,也不可能让对方一骑入城啊。

    包括驻守西城门的主将也是这么想的,他几乎都没有慌张,甚至还让人搬来了茶水茶几,慢悠悠的饮着茶,看着外面那不到四千骑兵的冲锋。

    西北骑军,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些老卒再无轻壮,那也是西北军的骑兵。

    他们这些齐国人,何曾体会过戍守西北的那支骑兵的恐怖。

    他们只是听说过,认为那支骑兵也只是徒有虚名。

    包括这主将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即点兵五千人,从城西军营倾泻而出,与那支骑兵对冲而去。

    他们或许从哪个老将军去世之后就忘记了,就是这支骑兵从邺国出发一路向西打到了姑墨国的国都之下,与姑墨国号称天下无敌的铁骑以一换一的代价,将姑墨国打的不敢东进一步。

    更何况,他们这边是五千骑兵,而对面只有不到四千人,以这个比例来说自家怎么也是赢的哪一方。

    近万骑兵在齐国国都西城外三里处,宛如是两股洪流一般撞在了一起。

    齐国骑兵虎啸震天,看似气势十分雄壮,在冲锋时的气势便已经碾压了沉默不语的邺国西北军。

    可当两军距离只有不足百步时,就听见那些老卒齐整整的喊出了一个字。

    “杀!”

    当听见这整齐的喊杀声,让那城头上慢悠悠喝茶的主将,将茶杯都给丢了出去。

    这时候那主将抬眼望去,正看见一个黑甲白袍背后挂着玄色披风的武将腾空跃起,手提一杆长枪一头便撞进了己方的人群之中。

第35章:老卒先走一步

    楚羽嘉一跃而起落入人群中,那一瞬间声势浩大,磅礴气机猛然炸开,周遭十数骑受其冲击瞬间便从战马上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时候已然是口鼻窜血。

    试问在西北那老将之后还有谁,唯有他的儿子,楚羽嘉。

    楚羽嘉落入人群中后,单手持枪横扫出去,凌利的气机汇聚在长枪的枪尖上,宛如圆月一般的半圆形灵波激荡而出。

    楚羽嘉天生剑心,他本身便是剑,他不论用什么兵器也都是剑。

    这剑气犀利横扫敌骑数十甲后才烟消云散。

    一击破敌五十甲,这便是武圣境界。

    一个武圣境界的顶尖高手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或许连这个顶尖高手都不知道。

    但顶尖高手却知道,在万军从中,他们想要取谁的性命,就能取谁的性命。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舞动如风车,劈挂如闪电,凡是近身的敌骑,不管是兵是将,都没有人能撑过一招。

    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一马当先杀入敌人阵中,满场邺军有谁不会死战?

    三千五百骑面对五千骑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怯懦表情,朝着对方便撞了过去。

    那一瞬间,两方铁骑人仰马翻,在这样铁骑对铁骑的战争当中,一旦倒下那便没有在站起来的机会。

    后续上来的士卒不论是齐军士卒还是邺国西北军的老卒无一例外都会踩踏而过。

    铁蹄无情,它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家同袍。

    西北男儿西北汉,西北男儿保家园。

    这些邺国人生于西北,或许因为地理原因,邺国贫瘠,许多人都没上过学堂,仅仅认识的几个字也只是军牌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但他们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思想却根深蒂固。

    双方骑兵混战在一起,当看见自家将军提枪在人群中宛如是收割敌人生命的绞肉机一般的勇武,许多士卒的心中也只觉得有一团烈火在烧。

    老将军是死了,但他们还有少将军。

    少将军的勇武不输老将军,少将军的气概更不输老将军。

    庄嘉德砍翻了一名齐军骑卒后提刀指向天空:“西北军!”

    “战必胜,杀!”

    虽然他们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甚至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但他们知道,这场战争赢了,战争就结束了。

    邺国也能恢复一段时日的和平,自己也可以回家见家人了。

    就像是楚羽嘉说的一样,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 忘记自己,至少自己的袍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

    半空中回荡着铁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双方士卒濒死的哀嚎声。

    三千五百邺国铁骑直接将那五千骑组成的防线杀了个对穿。

    可当三千五百骑冲杀出来之时,也不过只剩下了两千人。

    一千五百人除了没冲出来的,便是那些已经再也爬不起来的士卒了。

    他们没有犹豫,在楚羽嘉提枪指向前方的一刹那,纷纷催动战马朝着城门杀了过去。

    宁兴城西城门的守将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可这时候关闭城门也已经太晚了。

    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一道道犀利的剑气随着他挥舞长枪宛如旋风一般倾泻而出,无情的收割着城门处的一切生命。

    只是眨眼之间,城门处的人便被楚羽嘉硬生生的给杀空了,尸体落着尸体,鲜血汇聚到一起流淌想低洼处。

    城门前、吊桥上,哭声、叫声、求救声、痛吼声此起彼伏。

    城外那些百姓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但是没想到自家铁骑竟然都没挡住对方的一轮冲击,见到这些铁骑朝己方奔杀而来,这些百姓被吓得疯狂逃窜拼命的向内城挤。

    因为有这些百姓在,吊桥根本就升不起来,楚羽嘉单枪匹马站在吊桥上,挥舞着长枪不论是士卒还是百姓,无一例外全被他斩杀,尸体就宛如是下饺子一般落入护城河当中。

    楚羽嘉这样做无外乎就是想要帮己方骑兵打开一条道路,让己方骑兵能够杀入城中。

    但他这样做也在无形当中帮助了齐军方面,在吊桥上的百姓被楚羽嘉杀入护城河之后,吊桥上的重量锐减,随着嘎嘎铁链被拉紧的声音,吊桥缓缓抬起。

    若是让他们收起吊桥,那楚羽嘉一众骑兵也别想如成了,偷袭计划也随之失败。

    正在吊桥缓缓抬起的时候,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 左右挥舞长枪,两道剑气分从两侧飞出,正砍在那手臂粗细的铁链上。

    嘭!

    刹那间锁链崩断,吊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楚羽嘉单手持枪立于吊桥之上,这单刀匹马的冲锋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过,楚羽嘉的身形没有停顿,只是刹那便冲进了城门当中,长枪挥舞直杀的齐军人仰马翻。

    楚羽嘉之后便是两千骑。

    这两千骑奔赴而来几乎都未作停顿,直径就冲杀进了城中。

    此刻因为西城的交战已经引来了许多齐军士卒,但此刻他们在来也已然来不及了。

    如今邺军骑兵已经入城,以步兵对阵骑兵不是没有胜算,但那也得是在经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猛然划过一名齐军将领的脖颈。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枪过后那齐军将领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道红线缓缓地在他脖颈上生出,随即变成了巨大的破口,红色滚烫的鲜血宛如喷泉一般喷上了天际。

    一匹无主战马,在这时也奔赴而来,楚羽嘉顺势翻身上马,从战马脖颈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了**酒坛。

    用来封堵着酒坛的是沾过火油碎布,这东西蘸火就着,楚羽嘉顺手将酒坛点燃,而后猛地甩进了那些还在四散奔逃的齐国百姓当中。

    耳轮中就听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人群中乍现,酒坛中还有沾过火油的石子,在爆炸的一瞬间,这些石子都燃起了火焰宛如天边流星一般射向四方。

    射到人的身上,顿时就将人的身体打穿,射到房屋上,土木制成的房屋顿时便开始燃起火来。

    这时候楚羽嘉的第二个酒坛子也扔了进去,又是一声炸响,别说是齐国百姓,就连齐国士卒都被炸的晕头转向。

    甚至他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这个东西果然有用,那些邺军骑兵也不再犹豫,纷纷用火折子将**酒坛篝火封口处的碎布点燃而后丢进人群中。

    在那一刻,就见宁兴城西城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这五十多个‘**包’把那些齐国百姓给炸懵了,也把那些齐国士卒给炸懵了。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这情景,纷纷都以为是天兵下凡,一个个甚至都忘记了还手,任凭邺军骑兵尽情挥舞着钢刀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已经不再是战争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两千骑兵与偌大的宁兴城数十万百姓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不过他们却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也不管对方是士卒还是普通百姓,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哭喊连天。

    楚羽嘉想的不错,在宁兴城当中已经没有多少精锐齐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残,指望这些人来阻挡曾经能够纵横西北的铁骑仿佛笑话。

    一直杀到了齐国王城前距离王城不足千步时,邺军骑兵的冲锋势头,才被从王城当中冲杀出来的禁军阻挡住。

    楚羽嘉勒住战马,左右吩咐道:“庄嘉德,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南杀,徐高达,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北杀。”

    “剩下的兄弟随我来,与我一同去看看齐国的王宫到底是个什么鸟样!”

    话音落下,楚羽嘉一马当先直径冲向了那些齐国的王宫禁军。

    禁军就算是战力比一般的精锐还要强,但人数毕竟不是很多。

    楚羽嘉如今分兵行事他们根本无法阻拦,更不能去阻拦,因为他们一旦撤了,楚羽嘉必然深入到王宫之内。

    那样的话,齐王便危险了。

    齐国禁军到底还是禁军,楚羽嘉带来这七百骑冲过禁军第一道防线的,不过寥寥二百人。

    而在这二百人之前有一骑,笔直撞向了禁军第二道防线。

    此人长枪向前怒吼道:“老子这辈子能跟两代楚将军并肩作战,值了,兄弟们,西北军老卒高庸,先走一步!”

    五百步,他们都记得,少将军说过,他只要五百步,只要有这五百步,他们就赢了,他们邺国就赢了。

    冲过第一道防线的两百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在了齐国王宫禁军的第二道防线上。

    五百步,距离王宫只有五百步了。

    楚羽嘉咬着牙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但他也只能选择漠视。

    这五百步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自己不成功,也只能成仁。

    楚羽嘉咬牙挥舞长枪将第二道防线杀出了一条口子直径冲向了那近在咫尺的齐国王宫。

    齐国王宫比起邺国的王宫来说可要辉煌太多了,齐国地处于中原,只有一部分属于西北,土地肥沃,又与东胡常年通商,赚得盆满钵满,齐国的国家财富也都云集于此。

    王宫外有高高的宫墙围护,向里看,王宫内的建筑群高大雄伟,占地广阔,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着这座王宫楚羽嘉双眼充血,紧紧地握了握马缰绳,朝着宫门便冲撞而去……

第36章:我要你脑袋

    此刻齐国王宫的宫墙之上,占满了王宫禁卫,楚羽嘉刚刚骑马到了近前,城墙上便箭如雨下。

    有几名跟随着楚羽嘉一同奔赴到宫墙近前的邺军士卒准备不足,顿时便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楚羽嘉挥舞起手中长枪宛如风车一般去拨打朝自己射来的箭矢。

    但剥离开的毕竟还是他身体周围的箭矢,根本顾不上胯下的战马。

    楚羽嘉干脆下了战马,拖着一杆长枪朝着宫墙奔赴而去。

    此时此刻,在宫墙前也只剩下了楚羽嘉这一个人而已。

    密集的箭矢就宛如是雨点一般朝着楚羽嘉激射而来,楚羽嘉挥舞着手中长枪拨打箭矢,不免还有一些箭矢擦着他的盔甲划过。

    看着楚羽嘉那一路向前的背影,在场的不论是齐军还是邺军都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

    甚至有齐军士卒还觉得,楚羽嘉这完全是在送死。

    难道他就是想用自己的一命,去让所有人知道邺国有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但显然不是。

    在距离宫墙不到三百步时,被藏在头盔下的那张英俊面孔上忽然挂起了一抹冷淡的笑容。

    “我师父曾经说过,天下之事,不过一气一剑而已。”

    话音落下,楚羽嘉陡然间抬手向天。

    这一日,在齐国王城不论是百姓还是士卒都看见了,在宁兴府数百上品名剑一同飞出剑鞘,向王城方向飞去。

    飞剑浩浩荡荡云集在半空当中没,遮天蔽日,飞向王城的宫墙外。

    这一日,楚羽嘉让齐国人知道了什么叫做武圣,什么叫做剑仙!

    当所有人都震惊这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场景时,楚羽嘉已然飘身踩在一柄飞剑之上略上天际,进入王宫之内。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这些经过特殊训练并且都是在百战老卒当中挑选出来的王城禁卫也如同泥捏纸糊的一般,飞剑掠过,焉有一人还能活?

    下面的王宫禁卫被楚羽嘉这一记‘满城剑尽归我’的一招给震慑住了,趁着这个时候,邺军骑兵也顺势展开反击,趁机一举冲破了王宫禁卫的防线,直径冲杀向了王宫的城门。

    王宫的宫门是铁皮包裹的木头门,邺军们纷纷下马,合力顶撞,只听咚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宫门还能顶得住,但门闩架不住如此强烈的撞击。

    很快,门闩断裂,宫门应声而开,仅剩的五百邺军如下山的猛虎,蜂拥而入,或窜进宫内,或爬上宫墙,与王宫禁卫们打成一团。

    见己方兄弟已然杀了近来,楚羽嘉在半空当中亦是放声大笑,在数百飞剑的裹挟下浩浩荡荡的向王宫的正殿冲去。

    还没等楚羽嘉从飞剑上下来,迎面飞出两条人影。

    楚羽嘉眼尖,飞剑将其斩杀的时候发现飞出来的是己方士卒,他反应极快,就地让两把长剑横着飞出托住两名飞出的邺军士卒。

    此刻当他低头看向二人,发现在这二人的小腹处的皮铠已被利器挑开,肠子从体内流淌出来,两人四目圆翻,已然绝气身亡。

    楚羽嘉缓缓的抬起头,眼中的猩红不知何时已变成嗜血的血红色,身形晃动之间,他已然从飞剑上纵身跃下,而后两个箭步就冲入王宫的正殿。

    人刚刚近来,迎面就有双刀劈来,楚羽嘉躲也没躲,只是缓慢挥手,两柄飞剑宛如闪电激射而出。

    当啷,当啷!

    随着两声铁器的碰撞,两把砍过来的长刀齐齐被弹开,与此同时,出刀的两名王宫高手也双双被震退两步。

    邺国有楚羽嘉这样的高手,齐国自然也有高手。

    身手高低暂且不论,但能在这王宫内出现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明的甲胄,手里面都提着齐国特有的长柄战刀。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则有二十多名身穿华衣的齐国人,这些人的年岁都已不小,看服饰,应是齐国的大臣无疑。

    楚羽嘉的目光越过这些大臣,再向里看,在里端正中央的金椅上端坐一名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这人身材魁梧,身穿金红交织的华丽锦袍,头带金冠,腰系金带,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即使是在王城遇袭,王宫被破的情况下,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象其他人那么惊慌失措,单单这股临危不乱又庄重威严的气势就非旁人能比。

    不用问,只看他这身行头以及霸道十足的气势,肯定就是齐国的君主,严开。

    楚羽嘉没有理会面前的两名高手,而是挥手从飞剑当中取来一剑握在手中直指齐王严开的鼻子,嗓音冰冷的说道:“你说你齐国兵强马壮,我邺国只是一群野人,你信不信,今天我这个野人,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脸色顿变,同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那两名王宫高手忽然的大吼一声,双双向楚羽嘉扑去。

    两把长刀,一左一右,分砍楚羽嘉的脖子与脑袋。

    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与人的动作也是有快慢之分的。

    楚羽嘉侧身,先是避开最先攻到自己的那一刀,紧接着,另一名王宫高手的刀也到了,他在低头避其锋芒的同时,手臂前探,闪光石火一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随即猛的向后一拉,随着一声惊叫,那名王宫高手飞过楚羽嘉的头顶,直向他身后的墙壁撞去。

    轰隆!

    那王宫高手的身躯本就庞大,再加上这一撞力道十足,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声响,连墙壁都被撞出一个坑,而后他的身形反弹落地,人也被撞得头晕眼花。

    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楚羽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近前,那对冷漠的双眼就那么看着他。

    还不等那王宫高手说话,一柄长剑猛然飞来,正中那王宫高手的心窝,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而后楚羽嘉也懒得和另一人有过多纠缠,直径挥手而去,在王宫上方盘旋的数百柄飞剑也在这一刻有了动作,先是有数柄飞剑脱离队列,紧接着一齐窜入了王宫的正殿之内。

    那名王宫高手连怎么回事儿都没看清楚,便被迎面激射而来的数柄飞剑刺中要害,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楚羽嘉慢慢蹲下身,就那么非常没品的坐在了大殿正中,缓缓地解下头盔,目光直视王座之上的齐国君主严开。

    嘲讽。

    这就是最大的嘲讽。

    对于齐国王权的嘲讽。

    对于整个齐国的嘲讽。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云集于邺国边境如何?

    还不是被他一人打的满营武将无一人站出来?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进攻虎岭关如何?

    还不是被他带着三千五百人便杀入齐国王城?

    此刻,看见楚羽嘉坐在那里,一些武将以为有机可乘,纷纷朝着楚羽嘉靠拢。

    可是那一柄柄穿过他们胸膛的长剑,就像是一记记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膛心口。

    楚羽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这齐王严开。

    那模样就是告诉对方,别白费力气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杀掉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齐王他自己。

    其实,齐国的江湖高手不至于如此之少,又如此不济,在楚羽嘉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齐国与邺国的江湖形势不太一样,邺国对于邺国的江湖帮会或者是江湖门派,并不加以管制,也可以说是无暇管制,所以就导致邺国的江湖游侠辈出,江湖门派更是一代强过一代。

    固然江湖上许多游侠与江湖门派为了名利争斗不断,但就是在这样的争斗当中,筛掉了那些不合格的江湖人,更让那些本来已经登上高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时时刻刻都有危机感,因为明天,邺国的高手排行榜就不一定是谁在榜上了。

    而齐国的江湖正与邺国相反,齐国对江湖门派管制的非常严重,整个齐国能说得出来的江湖门派也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惊雷院。

    惊雷院就相当于是齐国的护国神教,每年都有大批来自惊雷院的徒子徒孙进入军伍亦或者进入朝堂。

    这样虽然能有效的抑制江湖人寻衅滋事,但也让惊雷院一家独大,就连之前被楚羽嘉秒杀的张武涛都能被称之为一方名将千人敌。

    而刚才的那两人也自然是来自于惊雷院,不过他们两人输的也确实有些冤枉。

    楚羽嘉一众来的突然,而且数量不明,又势如破竹,直接杀入王宫,势头之猛,好似无人能挡。

    那样的景象,就像是整个宁兴府都要在对方的铁骑下覆灭,没等交手,两名王宫高手的心就乱了,在气势上输给对方,这如何还能是楚羽嘉的对手。

    楚羽嘉好似是休息够了,从地上缓慢的站了起来,缓缓向齐王严开走去。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周围的大臣们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正在这时,那齐王严开的身侧又杀出了一个人。

    这人以白纱覆面,一看便知道是个女人。

    楚羽嘉只是看了一眼,而后速度不减,依旧是那样走向齐王严开。

    见楚羽嘉越走越近,那名持剑女子将手中的长剑抬了起来直指楚羽嘉。

    没等楚羽嘉做出反应,齐王严开倒是先动了,他眉头皱起,手臂微微抬起,似要阻止那名持剑女子,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当楚羽嘉距离齐王严开不足两三步时,那名持剑女子突然呵斥一声,单脚一点地面,长剑的剑锋直指楚羽嘉的眉心。

第37章:你的头先放在你这

    齐国,宁兴城的王宫之中。

    犀利的一剑直朝着楚羽嘉的眉心刺来。

    楚羽嘉神态自若,仿佛没有看见那柄长剑的剑锋与自己的眉心近在咫尺。

    也就在那王宫的女剑士以为自己即将将对方刺死之时,就看见一道电光闪过,正中那女剑士的手中长剑。

    当啷!

    铁器相撞的金鸣声骤然响起。

    原来竟是一柄飞剑,随着楚羽嘉的意念飞射而来将那女剑士手中长剑给撞偏,长剑的剑锋几乎是贴着楚羽嘉的耳朵擦过去的。

    面对这一剑,楚羽嘉真的可以说是动也没动。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那以白纱敷面的女剑士,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身形晃动直径从那女剑士的身侧掠过,闪身到了齐国国主,齐王严开的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在整个齐国,甚至是整个明武帝国,能亲眼看见一品武圣境界的人出手的,又能有几个?

    在王宫大殿上,楚羽嘉这一番操作,便已经将满场齐国大臣都惊呆了,尤其是看见楚羽嘉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那剑士的攻势,随后便出现在齐王严开面前时,这些大臣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惊呼。

    楚羽嘉的手中剑是抬起来了,却迟迟没有落下。

    要杀齐王严开,很简单,只手中剑向前一探即可。

    但杀完他之后怎么办?

    齐国二十多万大军已经压境,若是得知君主被自己所杀,只怕不仅不会撤退,反而会更加坚定决心,与己方决一死战,为君主报仇。

    楚羽嘉举起的长剑又慢慢放了下来,以剑锋抵住齐王严开的脖颈。

    齐王严开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见楚羽嘉突然停手,他十分意外,茫然地看着楚羽嘉。

    “我叫楚羽嘉,虎岭关守将之一。”

    齐王严开没有接话,默默地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傲然地扬起头,目光垂视齐王严开,继续说道:“要杀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果你够聪明的话,立刻让你的军队撤回去,如果再执意孤行,那你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算你能攻破我邺国城池,甚至将我邺国灭国,但我也能让你有头睡觉,没有起床。”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试试,你也可以让你们齐国的高手追杀我,但切记,要拍几个有用的来,否则我都懒得去一个一个的杀。”

    说着话,楚羽嘉松开手,挺直身躯,随手将手中剑抛向天际,那长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垂直向上飞去,在半空中掉了个头,飞回了那由数百柄长剑组成的剑阵当中。

    楚羽嘉向后倒退一步,冷声说道:“今天让你的脑袋先留在身上,若我看到齐国的兵未撤走,我再来取回。”

    说完话,楚羽嘉转回身形,直接向殿外走去。

    剑已经抵在齐王严开的脖子上,可楚羽嘉竟然临时收手,这可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齐王严开自己在内。

    楚羽嘉来的快,走的更快,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门外许久,殿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场噩梦,众人都有种在鬼门关外徘徊一圈又重回人间的感觉。

    这时,齐王严开挺的笔直的腰身弯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虚汗。

    生死关头,要说他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国主的尊严支撑他在敌人面前不表现出胆怯和心虚。

    现在楚羽嘉离开了,他也不用再强装着了。

    齐王严开感觉自己周身上下冷飕飕的,用手一摸,原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唉……”

    齐王严开暗暗叹了口气,他以前只是从前方的奏报中听说过,楚羽嘉是何等勇武可怕,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这御剑数百的模样,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是天神下凡?

    虽然楚羽嘉已经走了,但只要想到他那对充满血丝而变的血红的眼睛,以及那冷冽的气质,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

    面对楚羽嘉这样的敌人,简直就是场噩梦。

    一名大臣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问道:“大王,听声音……敌……敌兵好象是撤了……”

    撤了?

    齐王严开苦笑。

    现在他们是撤了,可谁又能保证对方的偷袭没有下一次?

    此时齐王严开坐在王宫内,直觉得背后发凉,浓浓的不安感笼罩全身。

    己方的二十万大军究竟是撤还是不撤?

    若不撤,楚羽嘉再次来袭怎么办?

    难道只为了进攻邺国,就要逼得自己迁都不成?

    齐王严开紧紧握着拳头,沉默许久,他又幽幽长叹一声,抬头对下面的大臣们说道:“叫传令官来!”

    楚羽嘉是带人撤了,可他们却秉承了西北军的一贯传统,撤出宁兴城的同时还洗劫走一大批金银财宝,有些是从王宫里抢的,有些是从百姓家中抢走的,每个人的身上都装的盘满钵丰。

    来时他们是三千五百人,在一路上的战斗中有千余士卒阵亡,另有几百人负伤。

    楚羽嘉没有丢下伤亡的邺军,带上伤者和尸体,踏上漫长的回国之路。

    他们这边打得大获成功,而另一边的虎岭关还不知道消息,现在二十五万的齐国大军还在疯狂的进攻虎岭关。

    在东浩宇的指挥下,这几日齐国大军都分成了几个批次,不论白天和黑夜的进攻着虎岭关。

    在这几日齐军的疯狂进攻当中,邺国士卒疲态尽显,成千上万的士卒死在城墙上。

    战死士卒的尸体被城中民工接连不断的运送下城墙,堆积在城中的街道上,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渲染着整座城市的悲情。

    因为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的赌注,虎岭关这座边境要塞就宛如是被遗弃了一般,没有支援,也没有任何物资。

    在二十五万大军的疯狂进攻下,虎岭关仿佛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滔天的惊涛骇浪给拍击到侧翻,甚至是将虎岭关踏平。

    叶边,这个独守危城的将军,望着城外那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齐军士卒,咬紧了牙关。

    这已经不知道是齐军第多少次进攻了,他们也已经辺将对方的攻势打退多少次了。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会同情敌人,更没有人会以为敌人会放过自己。

    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如果说叶边还有什么期望的话,那便是他希望,那个男人的策略能够成功。

    这一次齐军再一次列出了三万人的攻城部队,当齐军士卒即将进入己方射成之内时,便听见那一声声沙哑的呐喊。

    这些人都是站在城墙上的千夫长以及万夫长。

    在一个军队当中,指挥大局的是主帅,但指挥士卒与士卒并肩作战的还是千夫长与百夫长这一类中层将领。

    这近一个月来的厮杀早就已经撕裂了这些千夫长以及万夫长的喉咙与声音。

    “兄弟们准备,敌人上来了,搭弓上箭,等敌人靠近了在放!”

    经过这一个月的战斗下来,邺军阵中那些本来才是刚刚从军便上了战场的新卒,都已经变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卒,听见了千夫长与百夫长的命令之后,也都一个个屏气凝神,搭弓上箭,翘首以待。

    当齐军进入射成之时,没有像之前一样非常仓促的射出箭矢,一是因为他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经不起像之前那样的消耗了,二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些技巧,有时候只有当敌人靠近了,整齐的箭阵才能对敌人构成最大的杀伤。

    因为东浩宇宛如车轮战一般的攻城策略,每一个齐军士卒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故而他们虽然也很疲惫,但比起守城的邺军士卒来说,还是要强出不少。

    齐军方阵的推进速度非常的快,从上向下观望,身穿着绿盔绿甲的齐军士卒,仿佛的绿色的潮水一般,转瞬之间便已经距离虎岭关城墙不足百步。

    这时候,再次听见城头上的那些千夫长与百夫长齐齐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放箭!”

    近两万的守军,近一万的弓箭手在这一刻齐齐射出箭矢。

    嗡!

    腾空而起的箭矢遮天蔽日,密集的箭雨射向最高点时,急转而下。

    被当头射中的齐军方阵在刹那间,惨叫声四起,成片成片的齐军士卒中箭倒地。

    没有人去搀扶同伴,更没有人去理会伤者,那些齐军士卒都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般,大跨步向前迅速的推进着,倒下的人越多,他们推进的速度就越快。

    连日来的攻城战,不止是让邺军的新卒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更让齐军方面得到了锻炼。

    他们已经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更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才能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身死。

    保家卫国,并不一定是非得要死才行。

    他们虽然是士兵,但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不想死,这是人之常情。

    倒下的人越多,甚至更会刺激齐军士卒的神经,让他们冲击起来的速度更快,势头也更吓人。

    甚至有许多伤者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便被后面冲上来的齐军士卒再次撞翻倒地,而后被自家兄弟踩踏成肉泥。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论是在什么国家,不论是什么样的思想教育也都是如此。

    齐军进攻的犀利,已然不是邺军方面的箭矢就能阻挡的了的了。

    时间不长,齐军便已经冲到了接近城墙五十步的地方。

    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叶边身旁的一名年轻人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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