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年轻人的天下
邺国王宫内。
盛大的宫宴还在进行。
赵宽对小瑶儿竟然不认识自己,略微感觉有些不满。
“不认识你还不正常?”
见状,楚羽嘉在一旁补刀道:“毕竟,你除了长得丑,没有一点特点。”
“去你的……”
赵宽翻了个白眼,这才将一年轻美妇人叫到身前,对楚羽嘉说道:“这是你嫂子。”
看见那年轻美妇人,楚羽嘉倒也彬彬有礼,躬身施礼道:“羽嘉,拜见嫂嫂……”
年轻美妇人对这楚羽嘉微微一笑,微微欠身还了一礼。
年轻美妇人的名字叫做柳从羊,不是贵族门阀的嫡女,也不是朝中大官的长女,就是邺国月陵城一商贾之家的女子而已。
那商贾之家的柳老爷子,在赵宽的父亲邺王赵岩还没有登上王位之时,便对其有过诸多的帮助,在十几年前便定下娃娃亲,后来在赵宽及冠以后,两人成亲。
只是在当初定下娃娃亲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只知道在军中戎马,却并不精通文治的公子,最终会坐上王椅。
柳从羊是第一次见到楚羽嘉,眼中充满好奇,但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对他和赵宽的关系感到好奇。
赵宽是什么身份?
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人,是被摆在明面上的下一任邺王。
而楚羽嘉呢?
就算是名气再大,也不过是王庭内的将军,与赵宽的关系再好,也是君与臣的关系。
但看起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个样子,赵宽没有托大,说她是什么公子夫人。
不仅如此,在楚羽嘉唤嫂嫂的时候,赵宽也没有丁点因为假客气,而被人当真的不满。
由此便不难看出,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平常。
赵宽抬眼看了一眼楚羽嘉手中提着的长弓,笑道:“看你这都能教闺女箭术了,应该是技艺见长,要不要和我比比?”
“算了吧,懒得和你比。”
“你是比不过。”
都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楚羽嘉更精通于剑术,而赵宽则是精通箭术。
两人小时候不是没较过劲,但最后,往往都是在箭术上,楚羽嘉不如赵宽,而在剑术上,赵宽不如楚羽嘉。
“对,比不过你。”
楚羽嘉倒也难得让步。
“真无趣……”
赵宽撇了撇嘴,而后开口道:“要不然这样,我用弓箭,你用你的御剑术,咱们两个这样比,你看如何?”
“你可别先着急拒绝。”
赵宽生怕楚羽嘉会拒绝一样,道:“如果你赢了,前些天父王赏赐给我的那些田地商铺,都归你。”
“说真的?”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赵宽。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赵宽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这两人要比试,那可就热闹了,时间不长,箭靶场内便聚集了一大批人,甚至连在一旁和人家讨论音律的宫离陌都过来观战了。
小瑶儿站在母亲的身边,跳着脚的喊:“爹爹加油,爹爹加油!”
但宫离陌的脸上却写满了不满,在她看来,楚羽嘉这样做,似乎有些太招摇了。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小瑶儿,又看了一眼宫离陌,发现了她脸上的不满,便开口道:“娘子,今日长公子殿下慷慨解囊,说要自掏腰包赠予我商铺田地,我也不好不收啊。”
闻言,宫离陌翻了个白眼,淡淡道:“赢了就有钱给孩子置办衣裳了,如果输了,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她这话可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遭的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当朝二品中将军,并且还是定西伯的楚羽嘉,竟然是个怕媳妇的主。
不过,大家伙也就都当是开玩笑,没谁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对此,楚羽嘉也是哈哈一笑,完全没放在心上,扭头看了赵宽一眼,道:“长公子殿下,您准备好了么?”
赵宽轻笑,手提长弓,腰间挎着箭囊,道:“就怕你还没准备好。”
两人跃跃欲试,周围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很快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晋国长公主,王云凝正带人路过这里,见这里如此热闹,王云凝的目光也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
王云凝皱了皱眉,问随行的一名侍者道:“那位和长公子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公主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我邺国前骠骑将军的嫡长子。”
如今因为楚羽嘉的声名鹊起,楚千文的罪过也被邺王赵岩一笔勾销,故而现在在王宫当中,也有人敢提起楚千文的名字了,并且在前面也敢加上骠骑将军这几个字了。
侍者对楚羽嘉十分推崇,满面崇拜道:“所谓虎父无犬子,楚将军出身将门,本身亦是不俗,在前些时候的国战当中更是大放光彩……”
“好了,我不是想听这些的。”
王云凝皱着眉头望着楚羽嘉,她清楚的记得,昨日在行馆里,帮着后宋长公主元晚俞撑腰的,正是这个楚羽嘉。
要是昨天不是赵宽忽然赶到的话,那她怕是就要在邺国颜面扫地了。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那人,竟然就是楚羽嘉……
“原来他就是楚羽嘉……”
王云凝在内心当中冰冷一笑,眼眸中也闪过了一抹冷冽,不过很快这些神色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和的笑容。
摆了摆手,王云凝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宽哥哥的本领,引我过去吧。”
“是,公主……”
那侍者本身得到的指示与命令就是带着这位从晋国来的公主在王宫内转一转,听见她的话,又哪里会拒绝呢。
此时,场中的楚羽嘉与赵宽也都拉开了架势。
赵宽双手握着弓箭,楚羽嘉则是摊开双手,九柄品级较高的长剑已经被王宫侍卫拜访在了他的近前。
“你可瞧好了!”
赵宽抖手间,一支箭矢宛如突然出现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掌中,紧接着搭弓上箭,仿佛没有瞄准一般,直径放开了握着弓弦的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好一个写意风流。
而在下一刻,箭矢精准无比的钉在了箭靶子的正中央。
世人皆知赵宽这个长公子与诸侯列国的其他公子王储不太一样,这个人不喜欢被宫中的规矩束缚,更不喜欢什么女色权势,他只喜欢游山玩水,但世人却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深入骠骑将军府,和邺国前骠骑将军学到了一手的骑射本领。
此刻当众人见到此等场景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拍手叫绝。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有些拍马屁的成分。
赵宽扭头看向楚羽嘉,满脸得意。
见状,楚羽嘉微微一笑,道:“别得意,抬手慢了……”
赵宽歪了歪脑袋,看向楚羽嘉,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在说,你行你来……
楚羽嘉也不迟疑,抬手间,一柄尚在鞘中的长剑便颤抖不止,下一刻,随着楚羽嘉看似随意的一挥手,便嚓啷一声飞出剑鞘,朝着箭靶便激射而去。
这一剑过后,那箭靶的正中央便多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和赵宽一样,楚羽嘉尚在月陵城的时候名声不显,所有人都知道,这货文采不怎么样,但偏偏被捧得非常高,这也引来很多人的不服气。
不过当再一次听见关于楚羽嘉的消息,便是他武艺超绝,甚至还带兵杀入了齐国都城,这也着实让人觉得震撼,当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不过此时见到楚羽嘉这御剑飞行的本领,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御剑千步取人头,这可真不是吹牛,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们也是亲眼看见楚羽嘉做到了的。
但场中的两人,专心比试,可没有闲心搭理他们,赵宽一箭,楚羽嘉一剑,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当这个消息传到邺王赵岩耳朵里的时候,赵岩的脸上也呈现出了笑意。
宦官之首周记礼今年都快五十的人了,跟了邺王赵岩也快三十年了,从邺王赵岩还是个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身边,也可以说是看着赵宽长大的。
说句僭越的话,他早就把赵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看到赵宽一鸣惊人,他也是开心的不得了,笑着对赵岩说道:“大王是没看见,在广场上,楚将军与公子你来我往,一剑对一箭,九星连珠,御剑飞行,这可都是绝学,但在两人的手中就像是小玩应一样。”
“长公子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长公子不学无术。”
“说得好。”
邺王赵岩抬手一拍桌案,站起身来道:“九星连珠,这可是当年他的绝技,凭借着这个本事,不止一次救了孤的性命,现在这一招被宽儿掌握的如火纯情,倒也不算埋没了。”
说着,赵岩叹了口气,脑海当中再次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不止一次救了他性命,帮他镇守西北,最后还被他给杀了的男人。
“姓楚的,你这几年在那地方躺着,倒也清闲,剩下孤这孤家寡人一个,累得要死。”
赵岩抿了抿嘴,走到门口抬头望向天际,道:“真希望你还活着啊,但看看年岁,你也该服老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咱们都老了……”
看着赵岩那愈发老态的背影,周记礼的心中亦是酸痛无比。
那人死后,他又何尝不是活在自责当中呢。
两人可是兄弟啊,最好的兄弟……
第99章:和它讲道理
王宫内,宫宴前夕。
因为楚羽嘉和赵宽的比试,广场内十分热闹。
晋国长公主王云凝从在侍卫们的伴随下,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群,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看着那两个男人在场中比试。
先是看了赵宽一眼,眼中写满惊讶,她也没想到,赵宽的箭术竟然如此之好。
又看了楚羽嘉一眼,心中则是写满不屑,倒不是对于楚羽嘉的御剑飞行不屑,而是对他这个人不屑。
“作为一国中将军,如此招摇,成何体统?”
“作为臣子,与当国长公子说起话来没大没小,如此无礼,简直是匪夷所思……”
王云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可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几乎周遭的人都听见了。
其中一个带着个女童的女子皱了皱眉,看了王云凝一眼,问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讽刺楚将军?”
“后晋长公主,王云凝。”
王云凝满脸傲然道:“本公主说的都是事实,而事实也是如此,这算讽刺吗?”
话音落下,王云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原来是,后晋的公主殿下。”
那女子撇了撇子,道:“照公主看来,我邺国朝堂上是有些没大没小,但这正是说明我邺国君与臣之间,和睦宛如一家人。”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本来在心里面刚刚对楚羽嘉生出的怨气,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也都和赵宽相处过,实际上不论是赵宽,还是赵岩,只要不是在早朝的时候碰上,在私底下都是平易近人,一副亲人长辈的模样,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赵岩的口碑一直那么好的原因所在。
而作为赵岩的儿子,赵宽也是如此,以至于昨日处置吴起之和张仲久那件事在许多人看来,这是真把赵宽给逼急了,也更加说明,这两人做的有多过分。
也就在风向渐渐转变的时候,王云凝冷笑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间在私下场合是可以和睦宛如一家人没错,但现在可是在宫宴上,这么多人看着,两人便如此枉顾礼法,这难道不是对君的不尊重?”
“以后,君该如何立威,又该如何教育世人?”
王云凝哼笑,道:“依本公主看来,这位中将军就是一个乡村野夫,一朝得势便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话音落下,她还补充了一句:“真没教养……”
“作为一国公主,在这指桑骂槐,难道就有教养了?”
那女子挑着眼帘,看着王云凝,哪怕对方是长公主,也依旧毫无俱意。
正当王云凝还想在说些什么怼回去的时候,那女子便继续说道:“长公主,别忘了,这是邺国,不是你们后晋,而且这邺国王宫,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没错,就是楚羽嘉说的。
再次听见这话,而且还是从一个女子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当场王云凝就要炸毛了。
王云凝怒极,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那女子的鼻子道:“贱人,你可敢告知,你的姓名!”
那女子一点都没将王云凝的怒火放在心上,转头毫无俱意道:“邺国,丹阳郡主,宫离陌!”
紧接着,宫离陌还补充一句:“你这位公主殿下刚才所说的,正是我的夫君!”
骂人家夫君,不骂回去,那就怪了,那就已经是宫离陌足够有教养,没大嘴巴子抽回去了。
别以为宫离陌是什么名门淑女,名门不假,但淑女绝对没有,尤其是在嫁给楚羽嘉之前的时候,完全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放眼整个月陵城,有几个调戏宫离陌没挨揍的混混?
又有几个凭借着几分书生意气,就想学学先人搞什么不畏强权,被宫离陌揍成猪头的书生士子?
就算是朝堂内的公子哥,在明面上好玩的,也有不少都吃过这位丞相家三小姐的亏。
楚羽嘉,她自己怎么说也就罢了,她自己怎么不理,那也都是她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插手,也轮不到外人来管,更轮不到外人说他的不是。
“长公主殿下,我也不得不说说你了,你作为堂堂一国长公主,作为使者来到邺国,我们作为邺国人,自然夹道欢迎,但你是什么意思,来了就讽刺我邺国这里不行,哪里不行,还讽刺我夫君,你是何意,难道这就是你后晋的家教?”
此言一出,是彻底把王云凝给点炸了,王云凝咬牙,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泼妇配个无耻之徒,可真是绝配呢。”
“你说谁是泼妇?”
宫离陌用楚羽嘉那招牌的眯缝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公主。
“说的就是你!”
王云凝不甘示弱,回了一个眼神过去。
但下一刻,就看见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张牙舞爪的朝着王云凝奔了过来,一脑袋就扎进了王云凝的怀里。
这小丫头看起来不大,但力气着实不小,王云凝准备不急,被撞了个满怀,如果不是后面的侍从反应快,将其扶住,这一下定然是要坐在地上丢人现眼了。
“敢骂我娘,我撞死你!”
小丫头一脸怒极的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当是谁,原来还是你们家的,真是一家都是没教养的货色。”
“你说谁没教养!”
小丫头不依不饶,见那人还在骂,直径冲了上去就要在把她给装个跟斗。
但这次,王云凝有了准备,一把就将那小丫头给拦住了,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嘴里面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家里人不教育你,那本公主 也不妨代劳!”
话音落下,王云凝抬起另一只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小丫头冲出去的太突然,以至于宫离陌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想上去阻拦,也已经晚了。
可就在下一刻,一柄长剑划破长空,朝着王云凝便激射而去,紧接着一支利箭也划破长空,射来的方向也是王云凝。
众人都能感觉到这一柄长剑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时所产生的强大气压,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不过,在那长剑即将触碰到王云凝眉心之时,那利箭便已经到了,将那长剑撞的偏移了角度,但利箭也在撞偏了长剑角度之后,怦然碎裂。
尽管如此,长剑依旧是穿过了这位后晋长公主的发梢。
静……
空气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王云凝的手,停在半空当中久久没有落下。
被她按住脑袋的小丫头,闭着眼睛等了许久,脸上都没有传来疼痛感,此时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那御剑射来的男人,能是谁呢?
自然就是楚羽嘉。
看见楚羽嘉那冷冽的表情,小丫头一抿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朝着楚羽嘉哪里走,嘴里惨兮兮的叫着:“爹爹……爹爹……”
这一声声爹爹,叫的楚羽嘉心都碎了,更叫的他心中的怒火烧到了顶点。
飞出去的剑,再一次飞了回来,连带着,被他射出去的剑,以及还未来得及出鞘的剑,一起朝他飞来,在他的头顶上聚集。
“羽嘉,不要!”
赵宽只来得及喊出这一生。
剩下的人,几乎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长剑便宛如骤雨一般朝着还愣愣发呆的王云凝飞了过去。
赵宽来不及多想,搭弓上箭,九星连珠,一气之下,连续九箭射出。
叮叮叮叮……
铁器与铁器的碰撞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九声过后,崩碎的箭矢落了满地,九柄长剑,也都被崩碎了一角,失去了灵气,坠落在地,与平凡剑再无区别。
王云凝一副惊骇无比的模样看着楚羽嘉,她是万万没想到,在这王宫之内,这人竟然敢对自己出手。
难道他的官爵不想要了?
难道他的性命他也不想要了?
赵宽直径跑到了楚羽嘉的身旁,大口喘息着。
这九星连珠,便是要在一个气机流转之**出九箭,对于武者的修为考验十分苛刻,他之前也只是能够射出八箭便已经是极限,此刻情急之下射出九箭,自然觉得体内真气乱窜,双眼发花。
赵宽虚弱的说道:“你小子,疯了不成……”
“骂我娘子,还要打我闺女,我留她何用?”
楚羽嘉看了赵宽一眼,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注入真气。
在楚羽嘉的真气注入后,赵宽体内乱窜的气机也逐渐平稳,他因为气机乱撞导致面色惨白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了过来。
帮赵宽理顺气机之后,楚羽嘉随手从一旁抓起了长弓,搭弓上箭对准了还在愣愣出神的王云凝。
“人才和你讲道理,兵器为什么要和你讲道理?”
“对于你这样的人,和你讲道理都是白费,不如让它和你讲讲道理。”
“你敢!”
王云凝也反应过来,咬牙说了两个字。
“你是想试试?”
楚羽嘉咄咄逼人。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赵宽在内,此刻都被楚羽嘉释放出的强大气场给震慑住了。
满场,只有小瑶儿跑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躲在他的背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在呜呜抽噎着。
“咻!”
楚羽嘉真的放手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箭矢飞掠向王云凝。
但在下一刻,那箭矢,便被飞射而来的一柄长剑给挡住了。
当啷!
箭矢正撞在长剑的剑身上。
长剑落地,箭矢也同样落地。
这一下,王云凝是真的害怕了。
她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
楚羽嘉随手丢掉长弓,拉起小瑶儿的手,道:“如果有下一次,就没有剑帮你挡了……”
第100章:富贵当思缘由
邺国,王宫内。
王云凝是何等身份?
那可是堂堂的晋国长公主。
不仅深的晋王宠爱,更被几个哥哥爱护着,说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对待?
此时,王云凝看着楚羽嘉的眼神,都恨不得将这个人一口吞了。
王云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你死……”
楚羽嘉会怕吗?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头也不抬的说道:“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咱们拭目以待便好。”
话音落下,楚羽嘉哼笑一声,将小瑶儿抱在怀中,安抚着还在抽噎的闺女。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王云凝几乎已经要被气疯了,尤其是楚羽嘉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你又知道,邺国与后晋是什么关系……”
“又怎样?”
“你就不为大局考虑?”
“难道你只想着你自己?”
王云凝冷笑道:“你可真是邺国的好将军呢,是不是恨不得邺国的战争一刻不停,你才开心?”
这话说的明显是在搞事情。
但也难免不让别人多心。
周遭的众人此刻也都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楚羽嘉。
后晋与邺国是什么关系?
虽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两国毕竟还是同盟国,而后晋长公主王云凝,更是晋王最喜爱的女儿,如果真的把她给逼急了,不说立马就和邺国开战,但疏远是肯定有的。
如果没有后晋的支持,虽说不能动摇邺国的国本,但肯定损失会非常大。
“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一旦两国开战,肯定有人会非常不开心。”
楚羽嘉一边往王云凝的方向逼近,一边开口道:“而且你这个女人啊,也是很有意思,总是将自己是公主,自己是邺国客人的事儿挂在嘴边上,如果没有对比的话,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对比,真的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有些人啊,是靠身份活着,有些人是靠本事活着。”
楚羽嘉眯缝起了眼睛,**裸的杀意在眼中毫不掩饰的流转着:“而我,恰恰是后者,如果你不信,咱们不妨试一试,信不信我没了这身份,也一样能取你性命?”
“你敢!”
楚羽嘉面无丝毫惧色,对上王云凝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冷笑道:“我刚才都说过了,?咱们不妨就试一试我敢不敢。”
他敢不敢,自然有人知道。
比如赵宽就知道。
齐国的都城他都走一遭了,难道还会怕后晋的都城?
别说他楚羽嘉不怕,如果把他赵宽给逼急了,他赵宽也敢。
见到两人此时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赵宽叹了口气,走上来道:“行了,别吵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件小事,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牵扯到国家正事上面。”
“不成!”
王云凝步步逼人道:“他今天必须给我跪下道歉。”
“想让我跪下?”
楚羽嘉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你配吗?”
“你……”
“行了,都给我闭嘴!”
这一下,赵宽也来了脾气,道:“今天是宫宴,是我大邺的宫宴,容不得任何人在这里撒野!”
这是赵宽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来长公子应有的霸气,一下子在周遭看热闹的众人,都不由得低下了脑袋,下意识的去回避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宽哥哥……”
王云凝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道:“没想到,你也这么对我……”
话音落下,王云凝就宛如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抬袖掩面,带着一阵哭腔离去。
见状,楚羽嘉连连摇头,叹息道:“你就不应该管……”
“那你要我怎样?”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毕竟是我们邺国的客人,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你没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嘛?”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这明摆着,是要给你说媒呢。”
“说媒?”
赵宽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娶了正妻了。”
“那又怎样?”
楚羽嘉也翻了个白眼,抱着小瑶儿笑着说道:“作为一国公子,亲事早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抱着小瑶儿来到了宫离陌的近前,一家三口相视无言,最后便朝着王宫前端已经准备好宴席的广场走去。
只留下赵宽一人还呆立在场中。
这一刻,周遭看热闹的人群都仿佛不在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
痴痴地望着天际,过了许久后,柳从羊才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宽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望着这个和自己定下娃娃亲,及冠后便与自己成亲的女子,赵宽笑了。
刚刚展现出来的公子气概悄然散去,揽住了柳从羊的腰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两人走在小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或许是觉得不舒服,赵宽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来说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傻?”
“他?”
柳从羊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就是姓楚那小子。”
“是楚将军啊。”
“对啊,就是他。”
“他可不傻!”
柳从羊抬袖掩面一笑,道:“在妾身看来,楚将军才是最聪明的哪一个。”
“嗯?”
赵宽不解的望着柳从羊。
柳从羊倒也不着急解释,而是转口问道:“宽郎,你觉得,楚将军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
赵宽仔细想了想,道:“他的本事绝对是不小,毕竟是楚叔叔的亲儿子,看我,就基本上能看出来他了,而且他在某些方面,也属实比我强。”
想到这里,赵宽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要不然,我也不能三番两次的,被这货给装套里面。”
“这就结了,这就是楚将军的聪明之处啊。”
柳从羊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楚将军此人聪慧过人,一身武艺乃是超绝,但却与宽郎一样,在此前却从未有人知道过。”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楚将军虽然故作豪放不拘一格,但实际上非常的谨慎,这或许是在这几年的流放生活当中锻炼出来的,也可能是本性如此。”
“但宽郎,你也是聪明人,你肯定知道,谨慎的人,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尤其是这么明显的错误。”
听闻此言,赵宽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楚将军这是在故意专横,故意跋扈,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恃宠而骄……”
柳从羊知道赵宽想要听什么,也知道,他是当局者迷,固然看出来楚羽嘉有了自污的打算,但很多时候,还是在头疼他给自己惹祸。
“我明白了……”
“我们老赵家,就是欠他们老楚家的,也是他们老楚家欠我们的,楚叔叔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许久之后,赵宽才仰天长叹一声,道:“这或许,就是宿命。”
赵宽扭头看向柳从羊。
柳从羊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夫人,而且这么多年,赵宽甚至都没有一房妾室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外貌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智慧。
在楚羽嘉离开月陵后,赵宽也紧跟着离开,而在那三年当中,柳从羊没有抱怨过,没有将自己一股脑的火气撒在别人的身上,也没有幽怨的在赵宽回来之后不理他。
在赵宽游历结束,回到月陵自己府内的当天,她只是嫣然一笑,轻轻地说了句:“回来了,饿吗?”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铁骨铮铮在十几岁就上过战场砍下过敌人脑袋的汉子,让放弃一切远游三年的赵宽泪流满面,抱着媳妇儿痛哭流涕。
这是一个女人的智慧,而且在很多时候,她都是看破不说破,除非是赵宽自己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才会直接明说出来。
这是给了赵宽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也给了赵宽非常及时的帮助。
这更是赵宽,只愿与她白头到老,从一而终的原因所在。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
柳家能在月陵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的风生水起,并且在如今邺王赵岩还是潜龙在渊之时一眼相中,给予支持之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门亲事而已。
这看似巧合,但却又有几步不是谋划?
柳从羊抿了抿嘴,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那支军队,难道就真的那么厉害么?”
柳从羊皱着眉头道:“就真的,让这个邺国都忌惮?”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赵宽叹了口气,说道:“我与羽嘉是什么关系,我父王与楚叔叔就是什么关系,所以在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等到将来,你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至于你说的西北军的战力,我只能告诉你一句,现在邺国能动用的正规军有四十万,戍守边境的边军有十万,地方储备军有二十万,这是近七十万人。”
“但这七十万人,也不见得能挡得住那支不足十万人的铁骑冲锋……”
赵宽眯缝着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嘴里幽幽的说道:“你是没看见过那支铁骑冲锋啊,那可真是一幅浩然景象,在这天下恐怕就没有谁家的军队能挡得住这支铁骑的冲锋,不管是二十万,还是一百万,一个冲锋定然杀个对穿。”
赵宽扭头看向柳从羊,苦笑道:“所以当年那所谓造反的骠骑将军,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楚千文如果要造反,现在邺国的王,就不是姓赵了……
第101章:当世第一英豪
王宫内,为了招待两国使者而开展的宫宴还没有开始。
后晋长公主王云凝今天可是丢人丢大了,不止在楚羽嘉哪里吃瘪,而且在赵宽哪里也吃了瘪。
比起前者,实际上让她更为生气的是后者的冷漠。
这次,两国为何都是派遣长公主访问邺国,而且还不让其主事,其更像是跟着走个过场,真正主事的还是那些随行大臣。
如此一来,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如果派遣公子王孙什么的过来,岂不是更好?
后宋还好说,毕竟新王登基,国内能派遣出来的王室成员,除了元晚俞这个长公主之外,几乎都是一些还没有刀枪高的孩童。
而后晋明明有那么多都已经成年及冠的公子王孙,为何还是派遣长公主王云凝过来?
实际上,他们是什么目的都已经被摆在明面上了。
无外乎就是两个字,和亲……
或许元晚俞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但王云凝早早的就猜到了。
而且她也猜到,这次她最有可能的和亲对象便是邺国长公子赵宽。
此时,后晋使者也已经从王宫大殿回来了,并且找到了正躲在王宫角落生闷气的王云凝。
见使者要行礼,王云凝有些心烦意乱,将其行礼的动作打断,直径开口问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使者微微欠身,道:“看邺王的态度,正如长公子所料想的那样,并没有因为之前在国战当中,我国率先撤军而感到太多不满。”
“那是自然。”
王云凝嗤笑一声,满脸鄙夷道:“毕竟我们可是带来了一百万两白银,他们邺国固然在齐国境内损失了十万人,但这一百万两白银也足够赔偿邺国的损失了,他们邺国人,也没有这么值钱……”
听闻这话,那使者被吓了一跳,急忙四下查看,发现没有外人才松了口气,道:“殿下切不可如此,这里可是邺国,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怕什么?”
王云凝昂了昂首,满脸傲然道:“我以后可是要成为这里王妃的人,他们谁敢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他们的嘴!”
一听这话,那使者满面为难,道:“殿下,我……”
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王云凝本身就非常不爽,此时亦是直接爆发,道:“你什么你,有话就说!”
“是……”
使者欠了欠身,道:“如今邺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便是长公子赵宽,可是他已经娶妻了,您要是嫁过去,就得……”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他也没敢说。
堂堂的后晋长公主,给人做妾,哪怕对方是将来的邺王,但毕竟现在还不是邺王,要是嫁过去了,那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他不说,王云凝又怎么会不知道?
“休妻,和离,什么不行?”
王云凝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道:“难不成,我堂堂后晋长公主,还配不上他?”
“这……”
那使者不是没有在邺王赵岩的面前绕弯子提过这件事儿,但邺王赵岩就一句话,赵宽不可能休妻,如果要嫁,也是另嫁他人。
但这些话,他是不打算和王云凝说了,他太了解这位公主的脾气了,自己如果直接说出来,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了。
时间飞逝,宫宴即将开始,官员们也陆陆续续的进入宫内。
宴席上的座位都是根据官职划分,王椅下方便是邺王赵岩的一些姊妹兄弟,世子则是父亲母亲坐在一起。
再往下便是楚羽嘉他们和一些身上有爵位的家族,再往下才是普通官员。
宫宴的座位,看似无关痛痒,但又有多少人,为了这座位的名次,能靠前一些而争破脑袋?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不在乎的,就例如楚羽嘉。
在宴席开始之后,楚羽嘉便没心没肺的开始吃喝起来,不断的给旁边的娘子闺女夹菜,也不管别人看他的眼光如何,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坐在楚羽嘉身边的人,倒也都是一些青年权贵,大家伙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这倒也让气氛融洽了不少。
年轻人们推杯换盏,交流着风花雪月。
老人们互相敬酒,交流着今日各地有没有发生趣闻,同时也交流一下谁家的姑娘还未出阁,谁家的公子还未娶妻,盼望着能来个官场上的政治联姻。
当然了,其中更多的还是在攀交情。
邺国这么大,能站在朝堂上的不过寥寥数十人,而今日这场宫宴来的人可不少,连一些老贵族都来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万一能让自己的座位名次在下一次的宫宴当中向前走那么一两位,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此生幸事了。
诸侯国之间的国主,都是以王兄王弟相称,旗下子女自然也都是兄弟相称,而作为后宋和后晋长公主的元晚俞与王云凝则是坐在高位,与邺国的王子王女同坐一桌。
对于这种宫宴,怕生的元晚俞显得非常不自在,吃饭什么的都显得十分拘谨。
而王云凝则是从上桌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赵宽。
赵宽与柳从羊一直都是被外界称赞的模范夫妻,两人在桌上的表现也是一副相濡以沫的模样,你给我夹菜,我在给你夹菜,两人有说有笑。
这在外人眼里倒是没什么,只会觉得这位长公子与长公子夫人恩爱的很,但在王云凝看来,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在她看来,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将来成为邺国王妃的也应该是自己。
也只有成为邺国王妃,才能像她父王说的那样,将邺国完全变成后晋的后花园,给予后晋最大的支持。
在楚羽嘉的几句话当中,赵宽实际上也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冲着楚羽嘉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能一口回绝,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其知难而退。
好在元晚俞看起来并没有那个意思,这也让赵宽长松了口气,但王云凝那火辣的眼神,可是让他有些不太自在,哪怕是他的内心在坚定,此时也一样受不了这个。
而更让赵宽觉得心里放心的是,邺王赵岩也没有逼他娶妻的意思,想来也对,当年所有人都不看好赵岩,就柳老爷子一个人倾尽全力,哪怕是拼的倾家荡产,拼的柳家揭不开锅,也要让赵岩在各处花银子疏通关系。
就冲这份恩情,就是邺王赵岩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酒过三巡,后晋使者站起身:“邺王殿下,我们这些人,连日在贵国叨扰,心里面也是过意不去,所以精心准备了礼物。”
“哦?”
赵岩挑了挑眉毛,放下筷子,笑道:“不知是什么礼物?”
后晋使者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随着乐声响起,一群早已准备好的妆容精美的美姬舞女从暗处鱼贯走出。
蒙着面纱的领舞女子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面纱下的绝色容貌若隐若现,一双眼眸很是勾魂,随着节奏翩翩起舞,时而千娇百媚,时而慷慨激扬,精美舞蹈深入人心。
在场的男子几乎都已经看待了,满脸痴迷的看着那女人在广场正中翩翩起舞,直到她停了下来,依旧让人回味无穷。
一曲舞落,女子款步走到台前,微微屈身,一举一动都充满优雅。
她娇声道:“奴家,后晋紫桃,叩见邺王殿下……”
声音好听,婉转如黄鹂,这样一个女子,即便她舞了一曲,也没人会把她和卑微的舞姬联系在一起。
不摘去面纱就已经可以说是倾国倾城,无人敢想象,这样一个女子,如果摘去面纱,是何等的天人面貌。
“无需多礼……”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邺王赵岩,?在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笑着说道:“紫桃姑娘的舞,可有名字,来自何处?”
“此舞的名字,唤作问情舞……”
紫桃优雅的站起身来,轻声道:“乃是奴家自创……”
“紫桃姑娘可真是个才女呢。”
“邺王殿下抬爱了……”
后晋使者笑着说道:“这位乃是我,后晋大将军王安北的长女,素来敬重英豪,这次听闻我等要来邺国,特地随队前来,就是为了要看看当世第一英豪。”
“第一英豪?”
听闻这话,赵岩眯了眯眼睛,含笑看向坐在哪里压根没把这边发生什么放在心上自顾自大吃大喝的楚羽嘉,道:“楚将军,你以为,这当世第一英豪是谁?”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楚羽嘉,倒是没有一丁点诧异的神色。
楚羽嘉起身插手,满面痞子相的说道:“那得看,大王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让我说假话。”
“哦?”
邺王赵岩挑了挑眉,道:“那孤就且先听听这实话。”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要问这当世英豪,除了我大邺之王,还有谁呢?”
马屁谁都喜欢,邺王赵岩也不能例外,但这话却并不是他想听见的,因为他知道,这人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明白这话说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小子,可真是个小滑头,不过孤喜欢,孤也可以让你随便说。”
赵岩摇头而笑说道:“但是,孤也得说一句,要问这当世第一英豪,尤其是邺国之内,除了孤的中将军楚羽嘉,谁还配担当这个称号?”
第102章:暗潮涌动
宫宴之上,邺王赵岩的一席话,可谓是让满朝文武皆惊。
吹嘘自家臣子是当世第一英豪,这本没什么,但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些话,尤其是被楚羽嘉得罪的最狠的后晋,可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楚羽嘉忙单膝跪地,插手道:“大王,臣不敢……”
“不敢?”
邺王赵岩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楚羽嘉,道:“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此言一出,宫宴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味道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许久之后,也依旧是说出那句话:“臣,不敢……”
“嗯……”
邺王赵岩点了点头,坐在王椅上,笑道:“都别看着孤,该干嘛干嘛。”
话音落下,他抬头望向那后晋使者。
当被邺王那犀利的眼神注视,后晋使者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低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明显,他这话说出来,就是有些引战的意思,当着人家大王的面,说他的臣子是当世第一英豪,这不是挑事儿是什么?
如果说是邺国第一勇士,这没人会说什么,但说当世这二字明显就是错了的,就是别有所指的。
赵岩眯缝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但就是这一抹笑意,以及这一个眼神,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外,一丁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楚羽嘉也就那么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拱着手。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无外乎就是杀鸡给猴看,让这些后晋使者知道,这里可是邺国,不是他们能胡乱说话的地方,而且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顺道在敲打敲打自己,让自己也别太锋芒外露,要。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赵岩才一挥手,重新恢复那副慈祥模样,笑道:“行了,楚将军也起来吧。”
“谢大王!”
楚羽嘉抬头后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整场宫宴,也随着这个小插曲,而变了味道,在接下来,平安无事,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多时,邺王赵岩声称有些困倦了,便带着王妃一众人等回了寝宫,留下赵宽这位长公子主事。
说白了,邺王赵岩这次举行宫宴,一方面是为了款待两国使者,但更多地还是打算让赵宽近一步走到台面上来。
赵岩走了,许多王庭内的老臣也都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纷纷起身告辞,剩下的无外乎都是一派轻壮亦或者是一些不愿意走,想留下来给自己未来大王留个好印象的基层官员。
赵宽倒也初现王者风范,对前来敬酒的官员,来者不拒。
直到,他抬头看见后晋长公主王云凝的时候,拿着酒杯的手才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说,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些人的目的是楚羽嘉而不是自己,他还能泰然处之,但此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又能如何保持心绪平静呢?
“宽哥哥,我敬你一杯……”
王云凝一点都没有刚刚被挫败时的颓废,换上了一副靓丽的模样,端着酒杯,望着赵宽,那模样可真叫一个深情款款,就差眼睛里没冒出小星星了。
瞥到这边情况的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这女人,可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赵宽若无其事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好……”
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好,却让王云凝的脸色一僵,因为在她来的路上,正是赵宽迎接,那时候,赵宽还对她表现得格外热络,让其以为赵宽对自己也有些好感,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哪个样子……
但演技派毕竟还是演技派,王云凝依旧是那副优雅微笑,与赵宽微微碰了碰杯,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当王云凝打算和赵宽说几句话的时候,一个人非常不凑巧的出现了。
正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位,邺国中将军,楚羽嘉。
楚羽嘉适时地站到了赵宽的身后,笑着说道:“长公子殿下,我敬你一杯!”
赵宽对着王云凝露出了个歉然的微笑,随后转过头,面向楚羽嘉,道:“行啊,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对饮过了,今日虽说有些不便,dna改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但今日,也一定要多饮几杯才行。”
这话,无外乎就是在提醒楚羽嘉,赶紧帮自己解围。
楚羽嘉倒也知晓他的难处,故而也就顺了他。
看着这两人饮酒一杯接着一杯,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虽说面上还带着微笑,但深知已经微不可查的开始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她悻悻然的转身离去。
但走出几步之后,王云凝回头望了赵宽一眼,又望了楚羽嘉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启程,回行馆……”
直到王云凝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笑着说道:“怎么,长公主殿下这就要走了?”
闻言,王云凝扭头望去,看见的正是一个胡须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这人大约有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容粗狂,身材也是孔武有力的类型,虽说年岁以大,但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是在沙场上靠杀敌杀出来的,根本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实际上,就算不看这个人,只是感受这气势,王云凝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本公主还当是谁,原来是邺国吴大将军。”
对于这个人,王云凝没什么好感,毕竟在前些年和后晋交战的主力,就是这位爷,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不知有多少后晋男儿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所以也没想理他,就想继续前行。
谁知,吴当国却跟了上来,看似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长公主不愿意见到我,但我却也知道长公主的一些心事。”
“知道就知道,又当如何?”
闻言,王云凝的脸上更为恼怒,道:“大将军不妨先管好你自己……”
王云凝冷哼一声,别有所指道:“如果那人成长起来,大将军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您还能坐几年……”
话音落下,王云凝一拂袖,走了。
吴当国也没拦着,嘴角带笑,在王云凝的背后淡淡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长公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王云凝压根没理他,慢慢地人群也消失在黑暗当中。
吴当国嘴角高挑着,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王宫,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宴席散去,大臣们相继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楚羽嘉与赵宽。
作为长公子的赵宽,并没有居住在王宫之内,而是在王宫外自己有一所小院子。
宫离陌与?柳从羊带着小丫头楚瑶儿走在前方有说有笑,楚羽嘉与赵宽则是走在后面。
赵宽叹了口气说道:“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但没想到,竟然是冲着我来的。”
“呵呵……”
楚羽嘉笑了,说道:“那是你自己傻,我在怎么说,不过还是臣子,就算在受宠,也不见得会受宠一辈子,毕竟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不过……”
楚羽嘉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赵宽,道:“有件事情,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闻言,赵宽眯了眯眼睛,也停下脚步,直直的望着楚羽嘉,道:“有这么急?”
“迟则生变……”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再往后拖,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件事务必还是要尽早才好。”
“嗯……”
赵宽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道:“想做什么,只要你觉得对,就去做。”
“好……”
楚羽嘉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从黑暗中窜出来一条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楚羽嘉满面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的将赵宽护在身后,周遭的侍卫见状,也纷纷上前将那人围拢在当中。
赵宽开口喝道:“何人?”
没成想,那男子忽然就矮了一截,这是给他跪下了:“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主人?
那人拱着手说:“主人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以后我左凯捷这条命,就是主人的,就算主人让我去死,我也绝无怨言……”
借着周遭火把的光亮,楚羽嘉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从赵宽的身上搜刮了几十两银子给了一个卖身葬母的汉子。
楚羽嘉轻笑,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你家母亲可安葬了?”
“已经安葬了。”
左晋凯感激的说道:“多亏有主人帮忙,晋凯才得以用上等棺木安葬母亲。”
“别主人主人的叫,听着不习惯,如果不嫌弃,就叫羽嘉便好……”
“羽嘉?”
左晋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道:“您就是楚羽嘉楚将军?”
“正是。”
楚羽嘉也没有否认,笑道:“你说你这条命是我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世界上,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包括老百姓,如果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兄弟相称……”
听见这话,左晋凯眼中那激动的神色更浓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恩公,竟然就是近期声名鹊起的楚羽嘉,楚将军。
第103章:只有西北才是家
邺国,月陵城,楚羽嘉和赵宽的去路,被先前顺手搭救的左晋凯给拦住。
望着穿着有些落魄的左晋凯,楚羽嘉扭头看向赵宽。
赵宽挑了挑眉毛。
“拿钱啊。”
楚羽嘉直接开了口。
“你小子……”
闻言,赵宽是满脸的不爽,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长公子,可这货倒好,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倒是显得无比尊重,但在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却对自己宛如下人一般。
“行了,等明儿还你。”
楚羽嘉轻车熟路,从赵宽的腰间拽下钱口袋,递到了左晋凯的面前,道:“这里面应该还有点银子,以后就在这月陵城自己干个营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吃饱饭。”
看了那前囊一眼,左晋凯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开口道:“如果不知道主人的身份,小人或许就会接了这银子了,但知道了主人的身份后,小人就不想做别的了。”
这人话说的倒也诚实,楚羽嘉收回前囊丢给赵宽,笑着问道:“那你想做点什么?”
“从军!”
左晋凯跪在地上,昂首看着楚羽嘉道:“小人其实早就有了从军的想法,只是一直要照顾老娘和弟弟,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但如今,老娘已经走了,弟弟也已经长大了,小人便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了,既然知道了主人的身份,那还请主人,收小人在您身边做一马前卒……”
楚羽嘉与赵宽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赵宽开了口,道:“羽嘉,我看这人不错,倒也是个忠义之辈,留在身边,看门护院也好。”
楚羽嘉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左晋凯,道:“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那你就在家照顾弟弟就好,从军上战场,可是要死人的,到时候你弟弟,可是没人管了。”
“呵呵……”
左晋凯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小人家贫,昨日主人给了那些银子,一些用来安葬母亲,剩下的就都给了弟弟,让其在教书先生的书斋补齐了费用,至少在他学成之前,是用不上小人了,在学成之后,那他也有了自己活命的本事……”
他都这样说了,楚羽嘉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走吧。”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但是你得记住,在我的军中,可没有什么裙带关系,想要出人头地,都得靠自己用命博出来,你能明白吗?”
“主人大可放心,小人懂的。”
“行了,就别小人主人的了,没谁比谁小,也没谁是谁的主人,走吧,跟我回家。”
左晋凯跟着楚羽嘉回了家,可能连楚羽嘉自己都没想到,日后,这个人高马大,看起来英俊帅气,但却只有一把子力气并没有其余本事的汉子,竟然能成长到那样一个高度,变成在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骁勇战将。
回到府内后,楚羽嘉将左晋凯交给了廖浩。
廖浩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管谁是谁,就算是楚羽嘉的亲戚到了他的手底下,也得老老实实的挨训,老老实实的受练,不会因为左晋凯是楚羽嘉带来的人,而给他特殊照顾,甚至还会比其他新卒练的更狠。
这也是为什么楚羽嘉将左晋凯交给廖浩,而不是交给更加懂得人情世故的贲乐的原因所在。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单手提着还想赖床的楚瑶儿到院子当中晨练。
这种日常功课,可是宫离陌交给楚羽嘉的,因为小瑶儿的年岁越来越大,也开始有了赖床的毛病,说教什么的一般不好用,打骂什么的,宫离陌也舍不得,平时打两下屁股手板,不等她怎么惨叫,自己就心疼的不得了。
但让楚羽嘉去做这种事情,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而且小瑶儿对于爹爹倒也顺从,基本上让做什么就会做什么,今天早上这一幕纯属是意外。
看着父女二人在园子当中练拳的模样,已经梳妆打扮好的楚羽嘉搬了桌椅就坐在院中,宛如监工一般的看着父女二人。
等到两人一套拳法练罢,宫离陌摆手,两名侍女立马送上毛巾一类的梳洗物品,让其梳洗。
小瑶儿的教养方式,完全是按照男女孩的混合方式去养的,这也让这小丫头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自己明明是个女孩,每天和娘亲学习女红手谈等等还不算,还要和爹爹学拳法剑法。
这让小瑶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她俩的亲娃娃么,亲娃娃哪有这么练的?
吃早饭的时候,看小瑶儿闷闷不乐,楚羽嘉笑了笑,看向宫离陌,道:“离陌,今天上午让瑶儿休息半天吧。”
闻言,宫离陌挑了挑眉毛,道:“干嘛?”
“你看她都要被憋疯了,我想带她出去转转。”
小瑶儿听见这话,喜形于色,满脸惊喜的看着爹爹。
“不成……”
还没等小瑶儿高兴多一会呢,母亲便一口回绝,淡然道:“今天她要学琴艺,老师我已经请来了。”
“就半天……”
看宫离陌那么强势,楚羽嘉也没了底气,道:“下午回来学也来得及。”
“我说不成就不成。”
宫离陌十分强势,道:“女儿是我生的。”
“好好好,你生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也没了脾气。
不过在老师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等到宫离陌问询过来查看情况,也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楚……羽……嘉……”
带着小瑶儿逃离伯爵府的楚羽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着坐在自己马脖子上撒了欢的小丫头,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啊,今天晚上回去都得挨骂了。”
小瑶儿傲娇道:“瑶儿顶多挨几句骂,爹爹可是要被罚。”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楚羽嘉眯眼笑道:“晚上回去,你被你娘亲打板子,你爹就跪在一旁,咱父女俩有难同当。”
“才不要……”
小瑶儿想到晚上要受责罚,也有些惆怅。
但想到好不容易能和爹爹一起出来玩,很快这种不快的情绪也就消失不见,骑在马脖子上张牙舞爪与风决斗,好不欢快。
看着闺女欢快的模样,没了在伯爵府内的死气沉沉,楚羽嘉的心里面也十分开心,毕竟女儿高兴了,什么都不是事儿。
他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西北军的驻扎营地。
月陵城是邺国国都,自然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在月陵周遭驻扎军队超过三十万,而其中最大的军营,当然是城北的巨大营盘,在哪里驻扎了近二十万邺国甲士,城南则是驻扎十万军兵,城东也驻扎了五万军兵。
至于西城外,几乎都是丘陵,并不适合军兵驻扎,而楚羽嘉带回来的西北轻骑人数也不多,所以就在那边自己开拓了个军营出来。
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就只有一个营盘,在其中驻扎的军兵无外乎就只有三千人,加上零零散散一些在军中打杂的临时工,也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的样子。
当然,这也只是对外所说的数字。
实际上在楚羽嘉重新得势之后,不少曾经退伍的西北老卒,都已经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接连不断的回到军营之内了。
当初楚千文死了之后,近十万的西北军一下子散去的人超过四万,后来陆陆续续选择离开军队或者被调走的人也不在少数。
西北军在月陵城外驻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人数却早已经过万了,这还是在楚羽嘉并没有大肆宣扬的情况下。
一旦楚羽嘉带着这支铁骑回归西北,那几乎可以肯定,马上便有大批西北军老卒响应纷纷回到军中。
毕竟楚千文死了不是三十年,只是三年而已,当初的那批老卒,就算年龄最大的三十几岁,现在也还不到四十,也依旧是壮年,战力不容小觑,足以镇守西北。
而这也是为什么楚羽嘉告诉赵宽时间不多了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件事情必须得抓紧时间落实,早进行,回来的人只会更多,如果迟了,那恐怕回来的人就会少许多了。
楚千文带出来的西北军士卒,就算是少一个,那对于邺国来说都是损失。
来到军营之内,负责巡视的斥候都认识楚羽嘉,故而也没什么阻拦,父女俩顺利的进入到军营之中。
“将军……”
庄嘉德听见旗下士卒的禀报,也从自己的营帐当中走了出来,接过楚羽嘉的马缰绳,牵着马缓缓前行。
楚羽嘉翻身下马,让小瑶儿继续骑马前进。
这里只有西北轻骑这一支军队驻扎,故而可以规划出来的训练场非常大,虽说无法和水云郡的训练场相媲美,但对于这一万人来说,也已经足够用了。
在西北军当中,要训练的项目非常多,首先最基础的便是搏杀训练,战阵配合训练,士卒配合训练,然后是箭术训练,骑术训练,骑射训练,最近在孟飞航的提一下,还增添了掷射术训练,说白了就是投掷枪矛的训练。
看着训练场上的热络,楚羽嘉问道:“最近怎么样,兄弟们能不能受得了?”
庄嘉德笑了笑说道:“都没什么问题,来的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老兄弟,只有一些是老兄弟们带回来的新兄弟,倒也没什么,有这群老兄弟带动,他们也能融入到其中,到时候经历一两场战事的洗礼,也就都是老卒了。”
“那就好。”
楚羽嘉抬头望了下天际,说道:“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去西北了。”
“真的?”
听闻要回西北,庄嘉德显得有些兴奋。
“当然。”
楚羽嘉看了庄家的一眼,道:“怎么看你这么高兴呢?”
“当然高兴。”
庄嘉德嘿嘿一笑,道:“因为西北才是我们的家呀。”
闻言,楚羽嘉停下脚步,抬头往西,道:“是啊,只有西北,才是家……”
第104章:军械营
为什么邺王赵岩对楚羽嘉这样纵容,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
其中一个是因为对楚千文的愧疚,邺王赵岩与楚千文的关系如何已经无需赘述,但他却亲手将他的兄弟送上断头台,甚至还杀了这个兄弟的旁戚。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又如何不能对这个兄弟的儿子百般爱护?
第二个,邺王赵岩也不希望让楚羽嘉独自回到西北,更不希望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个男人成年开始,身体和生理上的巅峰期,多数都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这段时间,而一个士兵的巅峰时期,除去刚刚入伍的一年新兵期之外,最起码还能维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时间。
都说老兵油老兵油,兵不见得是越年轻越好,在很多时候,还是越老的兵越能在战场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楚千文所建立的那支西北军,满打满算超过二十年的也寥寥无几,就算是有也都成了庄嘉德这样的军中将领。
而其他的那些呢?
就算是过了三年,也依旧是提刀便能上战场的老卒,这一点从严天瑞带着一众老卒跟随楚羽嘉一起去了趟齐国国都便能看得出来。
而严天瑞带回来的那一千老卒,不过是冰山一角,当初楚千文被杀,近十万西北军十去五六,还有一些就算是被调走,也离开军中的老卒,现如今能在邺国各地军中服役的西北老卒,抛去这些年的战损,最多剩下来的不过寥寥万余人而已。
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如果现在楚羽嘉正大光明的一声令下,定然有数万西北老卒慕名来投,或许不会在军中待太久,但参加几场战事,为这支军旅重新打响名气是肯定够了的。
这是邺王赵岩忌惮楚羽嘉的原因,也是他不得不重用楚羽嘉的原因。
在庄嘉德的带领下,楚羽嘉少有的参观了军营,观看了帐下士卒的训练。
至从军营落成后,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也是给人一种自己对军务,对什么事儿都漫不经心的假象。
不过,楚羽嘉不在军中也一样将军中事物安排的非常妥帖,士卒生活后勤方面是由庄嘉德负责,训练方面由严天瑞和徐高达二人负责,平日里的提拔筛选也都是由庄嘉德在军中挑选百夫长或是千夫长的人选后交给楚羽嘉。
再由楚羽嘉从徐高达和严天瑞哪里打探了这人平日的情况后,在定夺是否对其进行提拔。
西北军纪律严苛,在这种军纪当中,楚羽嘉并没有减少任何项目,反而在孟飞航的强调下增添了不少。
“对了,飞航那小子,这段时间在搞什么?”
楚羽嘉挑着眉头看向庄嘉德,道:“我好像有好久都没看见过他了。”
“他还不是在搞,什么……”
好似那个词非常拗口,过了许久庄嘉德才说出来:“叫什么发明。”
“发明?”
楚羽嘉轻笑道:“飞航这人虽说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确实能带来很多奇思妙想的东西。”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个**酒坛,那东西可给他们在奇袭齐国国都的时候,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当时他就想过,如果这种东西能够量产的话,那日后在战争当中,给敌人带来的伤害可是太大了。
“确实。”
庄嘉德低头轻笑道:“他现在就把自己关在军帐里面,每天都在搞那些发明,里面有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懂,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后来也就不去管他了。”
“哈哈哈。”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那你领我去看看,我倒也想知道这小子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孟飞航的军帐在军营的角落里,并且被规划出来了一个相当大的空场,还没等几人到近前,便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面都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紧接着便看见站在空场边沿的孟飞航摇头晃脑的朝着军帐走去,似乎对自己发明的东西非常不满意。
见状,楚羽嘉走上前去笑着问道:“我的孟大军师,你这是搞什么东西呢?”
“别烦我,正烦着呢。”
孟飞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也没搭理楚羽嘉,直径就走进了中军帐当中,可谓是高冷至极,连自家将军都不搭理了。
但几人对这种事情也都习以为常,一起走进中军帐之后,楚羽嘉还没觉得怎样,小瑶儿便被一左一右摆放的东西给吸住眼睛了,左看看又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孟飞航的中军帐里摆放的东西,都是他平日里琢磨出来的东西的模型,按照本身比例缩小几十倍的那种。
楚羽嘉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类似弹弓一样的东西,在手里面把玩拨弄了几下,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小瑶儿,抬头道:“你小子这是在搞什么呢?”
正在桌案上涂涂画画的孟飞航皱着眉头说道:“把我的东西放下,那东西可是相当重要的模型。”
“在重要,给小孩子玩玩怎么了?”
楚羽嘉不以为意道:“再者说,你还没死呢,在做一个。”
“你是不知道,我做一个这东西要多久。”
孟飞航满面愁色,道:“我是个理工男不假,但我可不是工程师啊,很多东西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出来。”
“工程师?”
“理工男?”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孟飞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就是工匠,手艺非常巧妙的工匠,我现在需要很多这样的人,你能找得到吗?”
楚羽嘉挑着眉问道:“你要那么多工匠干嘛?”
“当然是做东西了。”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抓起了一张纸,拿到了楚羽嘉的面前,说道:“看见没,这东西就叫投石机,也就是你闺女手里面拿着的那个。”
“这东西?”
楚羽嘉看了一眼闺女拿着打石子儿玩的小家伙,说道:“这东西有啥用?”
“你可别小看这东西。”
孟飞航解释说:“经过我的考量,你们这个时代,攻城装备十分落后,攻城战的时候,只能一味的用云梯攀爬城墙或者是抱着大树桩子撞击城门,这本身就是一个最笨的方式。”
孟飞航随手又拿了一个像是弹弓一样的小车,道:“这个就是你闺女拿着的那投石机的改良版,我告诉你,把这东西放大几十倍之后,能把几百斤的石头丢到数百步开外的地方。”
“几百斤的石头,丢到数百步开外?”
楚羽嘉有些目瞪口呆,旁边的庄嘉德也有些目瞪口呆,此时两人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孟飞航。
但在孟飞航的心中,这两人才是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我现在就是缺工匠,问你能不能找到。”
楚羽嘉回过神来,他知道孟飞航有很多的奇思妙想,也知道这人不凡,故而便开口问道:“这倒是没问题,回头我去城里面给你 找几个木匠回来。”
“不止是木匠。”
“啊?”
“还有铁匠,石匠,锻造师,冶炼师,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专门给我成立一个部门,或者说是一个营号,专门由我统领,里面不需要能打仗的士卒,要的只有这些工匠。”
“呵呵……”
楚羽嘉苦笑一声说道:“这些东西,我现在可给不了你,不过可以提上日程。”
“不行,你必须得给我。”
孟飞航将手中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只有有了这些东西,我才放心跟你一起去西北。”
见孟飞航那般强硬的姿态,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道:“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给你去找这些工匠,行了吧?”
“那也不行,你还得给我营号。”
孟飞航得寸进尺道:“而且这个营号里面的士卒必须区分于其他士卒,不论军饷什么的都要由我说的算。”
见状,旁边的庄嘉德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孟先生,设立营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得需要好几道工序呢。”
“什么好几道工序,你当我不知道?”
孟飞航瞥了庄嘉德一眼说道:“在这西北军建立营号,就是这货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像谁申请?”
这倒也是实话。
孟飞航抬头看向楚羽嘉道:“就说你给不给吧。”
“给,能不给吗?”
楚羽嘉对孟飞航也是没话说了,说道:“这个营号我给你,人我也帮你去找,但是这个营号的名字,你得自己去想,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这不用你,我早就想好了。”
孟飞航嘿嘿一笑,说道:“就叫军械营,以后你负责在前面带人冲杀,我负责给你最有韧性,最锋利的刀,杀伤力最大的武器,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攻城器械。”
“有你这句话,就算今天碰的这鼻子灰没白碰。”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带着小瑶儿转身离开,小瑶儿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弹弓放在桌子上。
见状,孟飞航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表达对楚羽嘉的感激,直径从桌子上又拿了几个木头车子塞给了小瑶儿。
小瑶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瑶儿说话,孟飞航便笑着说道:“拿着吧,叔叔送你的。”
小瑶儿这才抱着木车,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楚羽嘉回头看了孟飞航一眼,眼神中明显写着,算你懂事这几个字。
第105章:娱乐项目
俗话说得好,这世间行业三百六十,工匠行行不能少。
不论做什么都有工匠,例如教书先生,就叫教书匠,画画的叫画匠,盖个房子也得找个泥瓦匠和木匠。
所以不论在什么时候,工匠并不少见,但能达到孟飞航要求的却是少数。
在楚羽嘉回到伯爵府被自家娘子骂了一顿,又看着自家闺女被打了板子之后,便开始着手考虑这件事情。
不管楚羽嘉的心性如何,反正孟飞航是挺小气,他不希望自己的技术传出去。
毕竟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能突然给这个世界一个惊喜的话,那么距离他心中所想的目标实现,最起码能提早十年,但如果传扬出去了,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挑选工匠最主要的便是可信。
实际上,直接从军中选拔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快捷也是最方便的,毕竟孟飞航已经把军械营的利害关系都讲明白了。
但军中说白了都是一群大老粗,让其做点力气活还行,但如果直接让其做这种技术活,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凡事怕人做,楚羽嘉只是静下心来一想,就想到了那么一个人。
楚羽嘉的一身本事出自邺国武林大宗,穿云剑派,而在这剑派当中就有那么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玄七。
玄七是穿云剑派门主的关门弟子,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平平,但却聪慧过人,不喜武学,平日里就像孟飞航一样喜欢研究一些有的没的,如果算起来,他还是楚羽嘉的师兄。
只是这个人的名字刚刚出现在楚羽嘉的脑海里,就马上被他否决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还不想那么早就暴露自己的全部底牌,更不想那么早就去麻烦自己师父。
随即,他也只能派遣徐高达去民间寻找一些可靠的工匠招募到军中,许以高军饷等优待,然后在让庄嘉德在军中寻找能够胜任的基层士卒。
如今两国使者皆在月陵,出行游玩都应有王室成员陪同,而邺王赵岩显然对生孩子这方面完全没兴趣,成年的儿子也只有赵宽这一个,而陪同两家长公主出行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赵宽为了避免某种情况下的尴尬,便上门请楚羽嘉随行。
但让楚羽嘉过来,那纯属是自找尴尬,毕竟楚羽嘉与王云凝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完全是不可能和解的了。
不过,倒也还有个元晚俞,楚羽嘉和元晚俞很聊得来,至少两个人无需吵架。
元晚俞虽说明面上高贵典雅的不似凡人,但实际上就是个小女孩脾气,通过带娃这几年,楚羽嘉对如何照顾女孩还是有几分心得的,虽说元晚俞要比小瑶儿大上十岁,但女人毕竟还是女人,只要没嫁人,就都是孩子,甚至嫁了人也还是孩子脾气。
“月陵,果然不负西北第一城的美誉,这里的风土人情,甚好。”
走在街上,元晚俞依旧是白纱覆面,女子覆面并不是明武帝国的传统,只是她比较害羞而已。
“邺国就像是这里的特产一样,宛如一颗翡翠,虽说西北部近乎半个郡的土地都是黄沙,但黄沙也有黄沙的美。”
楚羽嘉轻笑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虽说咱们邺国穷,但穷人有穷人的快乐,邺国百姓也热情好客,这里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生活的地方,但对于我来说,这里是最美的地方,是一个待一辈子也不会腻,一辈子也不想离开的地方。”
“是啊……”
元晚俞点了点头,道:“我也很喜欢这里。”
“如果喜欢就多住几天。”
这时候,在前面的赵宽与王云凝已经停下了脚步,楚羽嘉元晚俞二人也停了下来,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有一家兵器铺。
邺国这个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就连都城都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四面环敌,所以造就了彪悍的民风,买卖刀剑什么的倒也并不少见,只是近年来邺国开始控制铁器贸易,这些兵器铺也都不敢在明面上买卖大物件,在门口的小摊上只是摆放了一些弓箭以及匕首之类的小物件。
王云凝随手抓起了一把轻弓,雀跃的看向赵宽,道:“宽哥哥,你教我射箭吧!”
“可以啊。”
赵宽笑着说道:“如果凝妹感兴趣,咱们可以去靶场。”
“有靶场?”
王云凝一脸惊喜的模样说道:“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吧。”
“就在城外,不过……”
赵宽回头看了元晚俞一眼,道:“俞妹要不要一起去?”
“我?”
元晚俞有些为难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俞妹,你就跟着一起去嘛。”
王云凝没了之前和她针锋相对的样子,真像是个大姐姐一样,温和笑道:“俞妹不会是还记姐姐的仇呢吧,如果还记仇,姐姐给你道歉,就陪姐姐去靶场看看嘛……”
她都这样说了,元晚俞还能说什么?
月陵城南,有个规模不大的小湖泊,是引进护城河水的地方,在湖泊边上有几座小树林,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是风景如画,而在中间被圈出来了一块草场,里面有靶场,有马场,有供大家娱乐的戏台,有休息区,还有小亭子,平日里前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富贵小姐都不计其数。
他们这一行人穿的也都是普通的便装,与平常的富家公子倒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穿着,无外乎也是为了不引起大家注意,不然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稀有动物观看,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赵宽明摆着是这一行人当中做主的哪一个,而楚羽嘉显然就成了跑腿的哪一个。
虽说这里进门不要钱,但是在休息区休息,以及茶水瓜果点心这一类的可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便宜,最起码是外面的三倍有余。
但这几位也都不是缺钱的主,在来的路上,楚羽嘉就把赵宽的前囊给顺走了,虽说一路上都是他在撒银子,但毕竟是赵宽的钱,他花起来也不心疼。
他们所坐的位置,对面便是个擂台,此时正有两人站在一南一北对峙。
见状,元晚俞的眼眸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楚羽嘉发现了这个小变化,便开口说道:“能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城内的官宦子弟,要么就是富商子弟,而上擂台的有一些是这些人相互之间的比武切磋,也有一些是江湖儿郎上来混个脸熟,如果被人看上了能领回去当个看门护院,要是没看上,也能领些赏钱。”
“嗯……”
元晚俞点了点头,而后扭头看向楚羽嘉,道:“你上去过吗?”
“当然是上去过的。”
不等楚羽嘉回话,一旁的赵宽便笑着说道:“不过这小子却不是上去比武,而是上去挨揍……”
“长公子,此话怎讲?”
听闻这话,元晚俞来了兴趣,便开口问道:“以楚将军的本事,还会挨打?”
赵宽剥了瓣橘子丢进嘴里,继续说道:“那你也得看他和谁打啊。”
“和谁打?”
元晚俞问道。
“我表妹……”
赵宽不怀好意的看向楚羽嘉。
楚羽嘉忍不住老脸一红。
赵宽继续说道:“当初这小子发了疯似的追求我表妹,那天就赶上我表妹来了兴致上了擂台,结果这货脑袋一热就上了擂台被我表妹好一顿胖揍,可笑死我了……”
元晚俞明显发现,这位说出笑死我了几个字的长公子,脸上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眼神中还流露出一股子难以述说的情愫。
元晚俞又扭头看向楚羽嘉,轻声问:“那之后呢?”
赵宽的表妹能是谁?
自然就是宫离陌了。
想起宫离陌,楚羽嘉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笑意,道:“之后就给我生了个闺女。”
“那还好……”
不知为何,她虽然知道楚羽嘉已经成亲生子,但当听见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异常杂乱的声音传来。
几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都被吸引了过去。
抬头望去,正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提着马鞭狠命的抽打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这少年蓬头垢面,衣着也十分破烂,一鞭子下来,将其打的皮开肉绽满地翻滚。
“不是我,我没有拿,不是我,别打我……”
“不是你拿的?”
那中年人满面凶相,狠声道:“年纪不大,还学会偷东西了,看我不打死你!”
被皮鞭子抽在身上,就算是壮年汉子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他的哭声凄厉:“主人,别打我,不是我……”
周遭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此时却也没人上去管,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瞧着这一幕。
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很多家庭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只能将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做奴仆。
这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在大户人家还能吃饱饭,每月家主也会给奴仆一些月俸,如果运气好的话,遇上个好家主,在婚娶的年龄家主还会帮忙给说门亲事。
就算没有帮忙说亲,等到了年岁攒够了银子也能给自己赎身出去做个平常百姓。
但世界的光明虽然多,黑暗还是有的,每年被家主活活打死折磨死的奴仆也不再少数。
显然,这个少年就是没有碰上好主子,周围的人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第106章:你钱多
在这样一个时代,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像少年这样的人,被主家打的遍体鳞伤的奴仆,不知道有多少,更有被打死了偷偷埋了的也不在少数。
这对主仆的模样,在这个乱世之中也只是冰山一角。
别说有理由,就算是没理由,主人家不爽拉过来打一顿,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在教训自家奴仆,谁能管得着?
只要不打出来人命,谁也不愿意去管。
而且,就算是打出了人命,只要别让他们看见,那就没谁闲的没事儿干去管这些事情。
不止在邺国,整个天下都是如此。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乱世,人命还不如狗命值钱……
马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少年被自家主子打的满地翻滚,打着补丁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身上更是皮开肉绽。
中年汉子却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一副不把对方打死就不罢休的模样。
虽说人命在这天下不值钱,但这毕竟还是在场子里面呢,在这场子里面玩的逛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在他们面前打死人,总归还是不好的。
很快,就有场内的管事过来了,拨开人群,来到那汉子的近前,道:“我说这位老哥,你要教训家仆也拉远点教训,别在这里。”
那中年汉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对这管事怒目而视:“怎么着,我的家仆,我愿意在哪里教训就在哪里教训,关你什么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言,管事只是轻笑,道:“你在别的地方教训确实我管不着,毕竟是你的家仆,你就算打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但在这场内,就跟我有关系。”
能在这月陵城外占用这么大块地皮开设这样一个场子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这里的管事也不是平常富贵人家就能惹得起的。
管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已经站出来了十几个仆从,将那汉子团团围在当中。
“你这是要干嘛?”
见状,那汉子也不甘示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管事冷笑道:“在这,不管是谁,来玩的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但如果是来闹事儿的……”
管事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其中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明白了。
这管事是何许人也没人知道,但常来的人都知道,这管事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不论对谁都是如此。
但那也是对待客人的时候,一旦遇上这种闹事儿的,这管事可不管对方是谁。
前些时候便有月陵城一勋爵家族的子弟到这找乐子,喝了两壶酒之后就没了人样子,见一送酒水的侍女姿色好,借着酒劲,就想对人家动强,结果被这管事带人给胖揍一顿丢了出去,事后别说那勋爵家族的长辈不敢来找麻烦,反而还亲自带着礼品上门赔罪。
也就在那管事要一声令下将其赶出去的时候,一握着茶杯的男子走了上来。
“几年不见,你罗管事还是那副老样子。”
走到那管事的身前,男子轻笑了一下,说道:“都是来玩的,何必把关系闹的那么僵呢。”
罗管事扭头看了这男子一眼,不由挑了挑眉毛,神色当中还有那么一丝惊喜的味道:“呦呵,我以为是谁呢,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当然是闲着没事儿了,要不然谁有那闲钱来你这消费。”
男子抬头望向那汉子说道:“人家都说了,不是他,你打他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丢人啊。”
“你教训家仆我管不着,但我就想清楚一件事儿,人家是怎么着了啊,你就把人给打成这样?”
“你算哪根葱?”
中年男子冷笑道:“我教训自己家仆,轮得到你管?”
闻言,那罗管事挑了挑眉毛,刚想说话,身旁那男子便将他给拦住了。
“不用和我说这么多,规矩我都懂。”
男子呵呵一笑说道:“我过来呢,就是问问你,这家仆你卖不卖,要是卖呢,小爷就正好有点闲钱,如果不卖呢,那您自便。”
闻言那中年汉子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少年,道:“你要买他?”
“对,我买了,你卖不卖?”
“卖,为什么不卖?”
中年汉子冷笑道:“不过有点贵,这人我买的时候,花了三两银子,平日里给吃好的用好的,又花了五六两,现在最起码得十两银子才行。”
一听这话,周遭的众人都觉得这货是狮子大开口。
就以眼前这少年的身形来说,还吃好的穿好的呢?
怕是现在就得有好几天没吃饭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是这个模样。
“兄弟,还是算了吧,这人买回去没什么用啊。”
“这骨瘦如柴的,干啥啥不行,买回去了,也是浪费粮食。”
“十两银子可不值啊,搞不好还有点病啥的,安葬费还是一笔银子呢。”
周遭的众人此时也都纷纷开口,劝说那男子不要买这少年,毕竟这个身形带回去了也没啥用。
不过男子到是满不在乎,从腰间解下钱囊,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子,笑道:“大家伙不用为我操心,我到是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挺值。”
话音落下,那男子将手中银锭子丢给那中年汉子,中年汉子接住银锭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之后,没了刚才那怒气冲天的模样,满脸堆笑道:“公子出手果然阔绰,既然如此,那这笔买卖可就成了,两厢情愿,这人归你了。”
说完,那中年汉子也不停留,仰面大笑三声,转身便走开了。
这时候,罗管事才在那男子身边说道:“楚公子这回可是做了笔赔钱的买卖啊。”
来人能是谁呢?
也就只有楚羽嘉了。
楚羽嘉前些年在月陵城也是风头正劲的人物,平日里没少和各个公子哥到这些场所,所以和这罗管事也比较熟落。
“狗屁的年月,一条人命才十两银子,还不如一匹中等马匹来的值钱。”
楚羽嘉轻叹口气说道:“人都打发走了,你也该散散了吧。”
闻言,罗管事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楚羽嘉所过来的方向,此时正有两女一男朝着这边打量。
这罗管事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让下面的扈从散去,而没热闹看了,人群也就都散开了。
这时候,楚羽嘉蹲在那少年的身前,从前囊里掏出一块银锭放在他的身前,说道:“这点银子,应该也够你回家的了,下次可得记着,出门小心些。”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停留,起身便走。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之后,王云凝略显不满的说道:“楚将军,你明知道那人是个人贩子,你为何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怎么抓啊?”
楚羽嘉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之后说道:“长公主,你久居宫中,民间是什么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民间是什么样的,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是跟你说清楚讲明白,你也依旧是不知道。”
闻言,赵宽呵呵一笑说道:“凝妹可别怪羽嘉说话难听,他在很多时候,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但确实有其中道理。”
王云凝本来想当场回怼楚羽嘉几句,但赵宽都说话了,她还能说什么?
而另一位长公主元晚俞后知后觉,不解的望向楚羽嘉道:“楚将军,你是何时发现那人是人贩子的?”
“再这种地方,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他一出现我就已经知道了。”
楚羽嘉解释道:“这些人,多数都是被人贩子从外地,甚至是除邺国以外的诸侯国土拐来的,或者干脆是买来的,然后领到这种地方来,像模像样的打一顿,好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些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贵公子,一般都会主动将人给买下来,一次来表现自己的正义感。”
“而人贩子也好趁此机会和对方狠狠的敲一笔银子,而那些贵公子多数也都不差这点钱。”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平日里,一个这样的人标不过二三两银子,但经他们这么一折腾,最起码要比市场价高出去两三倍,甚至四五倍不止……”
这几人里面,楚羽嘉和赵宽都走过江湖,也见过民间疾苦,而这两位长公主可真真如同楚羽嘉说的那般,从小生在帝王家,怎么可能会理解这基层百姓是生活在何等环境当中的呢。
赵宽翻了个白眼,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小子就拿我的银子去那么挥霍?”
“你钱多,不花你的花谁的?”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人生在世,谁都有可能遇上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这也是帮你积德行善了。”
也就在楚羽嘉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看见王云凝抬手掩住口鼻,满脸嫌弃的看向自己背后。
赵宽也扭头望向了楚羽嘉的背后,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扭头望去,正看见一张脏兮兮的面孔。
虽说那张脸脏兮兮的看不清楚模样,头发也有好久都没洗过成了一缕缕的小辫子,但却还是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清秀。
“主人既然已经买下奴婢了,为何又不要奴婢了……”
这声音,在配上这模样……
女的?
第107章:该来的总会来
当楚羽嘉一行人从那马场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二人将两位长公主送回行馆,随后便结伴回府。
一边走,赵宽一边露出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
见状楚羽嘉没好气的白了赵宽一眼,道:“想笑你就笑,摆出这幅吃了苍蝇的表情给谁看?”
这一下,赵宽是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旁人茫然眼光,哈哈大笑。
楚羽嘉则是满脸的无奈。
好一会之后,赵宽才停止大笑,指着楚羽嘉说道:“我看你小子回去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依旧紧紧跟随的小丫头,说道:“就这模样,面黄肌瘦,就这年纪,就算和我闺女比也大不了几岁,就说是我买回来当妾室的也没人信啊。”
“我反正是不信。”
“但是您家那位信不信,我可就不知道了。”
赵宽一边摆手一边说道:“行了行了,你抓紧时间回家,爷儿这也打道回府了。”
赵宽虽说是走了,但那笑声在几百步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楚羽嘉那可是一个带着闺女出去玩一圈,都能被自家娘子给骂的狗血临头的人,今天竟然买了个小丫鬟回去,他可真是太想看看楚羽嘉能落得个什么下场了。
楚羽嘉自然也清楚,回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朝着自己的伯爵府走去。
小丫头对他倒是寸步不离,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楚羽嘉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满脸怒容的盯着那小丫头。
小丫头被楚羽嘉这个眼神给吓了一跳,满面恐惧的望着楚羽嘉,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羽嘉本来想说两句狠话把这丫头给吓走,但当他看见这眼神的时候,也就不忍心了。
楚羽嘉的语气柔和了下来,转身一边走一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奴婢叫康儿……”
“你姓什么?”
“奴婢……没有姓……”
“没有姓?”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了康儿一眼,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笑着说道:“这段时日就先住在我府上,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就回家,如果想不开,那就给我闺女当个伴读,至少也能让她不那么寂寞。”
听闻楚羽嘉愿意收留自己,康儿也是非常开心。
回到伯爵府之后,楚羽嘉便让丫鬟帮她梳洗一番,但她身上实在是太脏了,眼见着一盆盆的黑水被端出去,连府上的丫鬟都有些嫌弃她了,心中也都不禁暗想,自家将军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乞丐。
不过他们的将军可没时间搭理这些事情,此时这位将军正在大堂内接受暴风雨的洗礼呢。
听到楚羽嘉从外面带回来了个野丫头,宫离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已经代表一切了。
固然她心里清楚,楚羽嘉肯定对这丫头没什么出格的感情,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楚羽嘉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小丫头我问过了,今年才十二岁,给瑶儿当个伴读正好,要不然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要买也是我去买,闺女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宫离陌阴沉着脸说道:“而且昨天你不经过我允许就带着瑶儿翘课出去玩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就又给我带回来了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我的错,我的错。”
楚羽嘉赔笑着坐到了宫离陌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说道:“都是我不好,又惹娘子大人生气了,真是该打该罚。”
楚羽嘉这副模样的对待自己,宫离陌心中的气也就消了一些。
但宫离陌却还是那幅冷冰冰的模样,不论楚羽嘉说什么,她就是不说话,沉默对待。
以两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经验,楚羽嘉当然知道她的脾气。
无外乎就是想佯装生气,让自己去哄她而已。
女孩脾气,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但现在,却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等我走了,府上有几个能陪你说话的人,也是好的。”
闻言,宫离陌挑起眉毛,看向楚羽嘉,眼中写满了不解。
宫离陌平日里虽说不爱说话 ,也除了家中事不愿意掺和到任何事情当中,但她毕竟是在权贵家族内长大的女孩,自然知道官场上的很多事情,也明白楚羽嘉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这一个月半个月的吧。”
楚羽嘉说道:“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最快也就在这半个月之内。”
“这么快?”
“是啊。”
楚羽嘉叹息了一声,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宫离陌的面颊,道:“这府上的人都是大王送的,与其装傻充愣,还不如明目张胆,今天也借着这个机会,府内的这些丫鬟仆从该清理的就清理,不用看王庭的脸色行事,毕竟这是咱们家跟他们无关。”
宫离陌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我明白的……”
宫离陌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偏偏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聪明的女人。
在楚羽嘉重新回到月陵城,并且还得到了邺王赵岩的封赏时,她便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人成亲至今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但在这八年的时间里,除了前四年两人相濡以沫过了那四年的快乐时光后,便像是一下子落入了无边地狱一般,三年流放回来之后,也是聚少离多,现如今才刚刚安稳下来,他又要走。
看着她那落寞神态,楚羽嘉也觉得心疼,他多想放弃一切去陪着这个女人,陪她一生一世。
但没办法,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必须要走完。
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孟飞航说的那样,为了他的女儿,他都别无选择,只能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楚羽嘉抬手将宫离陌拥入怀中。
这一夜,没有发生赵宽以为的楚羽嘉被罚被骂,反而夫妻二人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温存。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穿戴整齐纵马前往王庭参加朝会。
在半路上便被长公子赵岩给拦下来了。
两人并肩前行,赵岩满面忧色,道:“果然不出你所料,这老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是自然。”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老家伙的脾气可没那么好,能忍得住一天两天不动手,但早晚也有忍不住的一天,对我来说,他早动手,还能更好些。”
“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楚羽嘉轻笑道:“反正有你帮着我,他再怎么针对我,我也死不了,只要我不死,什么就都好说。”
见到楚羽嘉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赵宽忍不住摇头苦笑,道:“那我也得告诉你一声,老家伙联合了王庭内的几个官员,并且还找来了平阳郡的一些人,今日朝会怕是就要发难。”
赵宽颇感头痛的说道:“这次,怕是我也得被你牵连进去。”
“你怕个卵?”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顶多就是被口头上责骂几句,况且咱们大王也是个征战沙场的老将,这些兵法战策,他可是比你我要强得多。”
闻言,赵宽点了点头,道:“说的也对,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咱们加快脚步,去看看这老东西还能耍出怎样的花枪……”
二人进入王城之后,便看见在王宫大殿前,跪了一片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民间百姓的装扮,有些则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打扮。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前来控诉楚羽嘉的。
“呦呵,排场这么大?”
赵宽也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惊了一下。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自然要大了,要不然怎么在大王面前告我?”
两人到了宫门口,此时文武百官也都在殿外等候了,只等一声传召,便纷纷进入殿内开始议事。
见到楚羽嘉过来,周遭的众人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无感,有人觉得担忧,反正什么样的都有。
楚羽嘉漫不经心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些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时间不长,吴当国与吴起之这对父子也都来了。
吴当国只是轻轻地对着楚羽嘉一笑,而吴起之则是满脸阴笑道:“楚羽嘉,你完蛋了……”
楚羽嘉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完蛋不完蛋的,跟你也没关系,不过你爹这排场搞得是挺大的,吓坏我了都。”
不知道吴起之是真傻还是假傻,听闻这吓坏我了,还真以为楚羽嘉害怕了,撂下一句:“如果知道害怕了,就乖乖的给我磕头道歉,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楚羽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抬头只说了一个字:“滚!”
“你……”
吴起之紧紧地抿着嘴巴,冷笑道:“楚羽嘉,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时间不长,殿门被打开,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进入殿中,分从左右两旁站立。
宦官之首周记礼率先开腔:“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吴当国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邺王赵岩抬手道:“讲!”
“臣有一分证供请皇上过目。”
周记礼下来,将他手中的折子呈了上去,交给邺王赵岩。
而吴当国则是站在台下继续道:“正阳四年,秋,楚将军因与王内史冲突,将王内史打成重伤,并且在王宫中内妄动刀兵,正阳五年,春,楚将军与夫人游历至西北水云郡,与胡马关城主齐横发生冲突,将其以极其残忍之手段杀死后,曝尸荒野。”
“同年春末,楚将军奉命前往都安城迎接使团,在回归王城途中,又与当地百姓发生冲突,以搜捕刺客为名,抓捕百余人,不经审问一律斩首……”
第108章:谁给你的胆子
在大殿上,吴当国将楚羽嘉曾经干过的争议较大的事情全部一一说了出来。
吴当国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些也只是近期发生的,在其刚刚回到丹阳郡的时候,也做出过很多荒唐事情,平日里嚣张跋扈不知欺压了多少百姓,大王如果加以惩戒,难以服众。”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大臣站出来附和道:“大王,楚羽嘉为人放浪,不修边幅,实在不适合做我大邺的将军,还请大王加以惩戒。”
“大王,以楚将军擅自杀害百姓,如果还留在我大邺军中,以后让我邺国将士如何服他?”
“楚羽嘉擅杀我大邺臣子,又让我邺国百姓,如何服从?”
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出来,诉说着楚羽嘉的不是,邺王赵岩的脸色都变了,眼神冰冷的看着在场下这些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的大臣们。
倒是楚羽嘉对此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时不时地还活动活动腰身胳膊腿。
见赵岩没有说话,吴当国便继续说道:“这些便是老臣特意从平阳郡城,平阳府带回来的证人们……”
“大王,民妇冤枉啊,我那小儿子才刚刚及冠啊……”
一老妇用膝盖当脚走,走出了人群,扑倒在大殿上哭嚎着:“老妇的郎君战死在了晋国,大儿子参军死在了齐国战场,二儿子参军死在了虎岭关,家里面就这一个小儿子,今年才刚刚及冠,连娶亲的日子都订好了,但却被这姓楚的将军二话不说就给杀了,杀了之后还不允许我们收尸,都挂在城墙上。”
“大王,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这老妇人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场内许多抱着看戏心态的人,此时都不由带着厌恶的眼神看向楚羽嘉了。
邺国固然贫瘠,但邺国尊重每一个为国捐躯的士卒,也尊重每一个有为国捐躯亲人的家庭,为此上任邺王还给这些家庭全部定义为英雄家庭,此时听这老妇人的话,一家出了三位为国捐躯的英雄,这明显是一个英雄家庭当中的英雄家庭。
可楚羽嘉却将人家的独苗给杀了……
邺王赵岩阴沉着面孔,扭头看向楚羽嘉道:“楚将军,你可有话说?”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本来呢,作为武班当中的武将,我的顶头上司状告我,我是没什么话说的。”
“但是,大王问我,那我还真就得说几句。”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出来说道;“大将军说我在王宫内殴打王内史,这个我认。”
“楚羽嘉,你还真敢承认?”
“就是,在大殿外殴打当朝内史,你该当何罪。”
“大王,此人不除,难平民怨!”
看着那一张张愤世嫉俗,仿佛自己杀了他亲生爹娘的嘴脸,楚羽嘉付之一笑,道:“你们先等等,等等在落井下石不好吗?”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站在文官行列当中的那位王内史,笑道:“王内史现在就在这里呢,大王大可以问问我为什么打他。”
邺王赵岩阴沉着脸,道:“王内史,孤问你,楚将军为何殴打你?”
突然被点了名的王内史脸上闪过了一抹慌张,但却也还是站了出来,拱手道:“可能……可能是因为那天在大殿上,我说了一些对楚将军不好的话吧……”
“就因为这个?”
赵岩冷眸看向楚羽嘉道:“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因为王内史在大殿上说了几句你不好的话,你就动手打人?”
赵岩猛地一拍桌面,人也站了起来,呵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谁见过邺王发过这么大的火?
满朝文武顿时低下了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但楚羽嘉却也依旧是那副模样,站在那里,嘴角挑了挑说道:“殿内说了什么,我不介意,这官身有没有,我也不在乎。”
楚羽嘉缓缓地转回身看向王内史道:“今日咱们就在这当着大王的面对峙一下,就说说,当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楚羽嘉再次转回身面相邺王赵岩,道:“此人在殿内当着大王的面便三番两次的侮辱我父亲,我不与他计较,可到了殿外,他依旧是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说什么让我跑路,说什么让楚家绝后,还说什么这朝堂不适合我,说我们邺国在战争中必败无疑。”
“我呢,没什么本事,说我是废物也好,说我是只能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孩童也好。”
“但说我父亲的不是,说邺国的不是,就不行。”
“我楚羽嘉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
楚羽嘉抿了抿嘴唇道:“不过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大王就教过我,如果和一个人讲道理讲不明白,那就用拳头,把他打到明白为止……”
话音落下,楚羽嘉扭头笑着看向王内史,道:“不知道,内史大人这顿打,挨明白了吗?”
看见楚羽嘉那眼神,王内史的胸口便隐隐作痛,但也不等他说话,赵岩便黑着脸说道:“王内史……”
“臣……臣在……”
王内史满面惶恐的望向赵岩。
赵岩冷笑道:“没听楚将军问你呢么,这顿打,挨明白了没有?”
谁都没想到,赵岩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也有人想到了,或许楚千文被赵岩亲自定罪,定位反臣,但在整个邺国,哪怕是朝堂,又有几人敢当着赵岩的面骂楚千文的?
楚千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赵岩的逆鳞,因为杀死楚千文,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也是让他觉得最内疚的事情。
王内史面带苦涩,道:“臣挨明白了……”
“那就好。”
赵岩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楚羽嘉道:“那胡马关城主又是何事?”
“胡马关城主,这个人具体背景臣是不知道,但是这些年,可没少在边境敛财啊。”
楚羽嘉轻笑了一下说道:“据知情人透露,在齐横死了之后,第二个去接任的城主,在齐横的府邸内,发现一座隐蔽仓库,在其中发现纹银三百万两,黄金八万两,古董字画更是无数,甚至在其中,还发现了先王的一幅墨宝,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楚羽嘉扶着脑袋低头笑着说道:“水云郡,哪怕是放眼整个明武帝国都无人不晓,乃是 天下最穷的一个郡,但是一个小小的胡马关城主,却用短短的几年时间敛财近千万两白银,比得上整个邺国四个月的收成。”
“而这些实际上都不重要,钱乃身外之物,而且千万两也不多么,就只是咱们邺国七十万将士一年的军费而已。”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臣觉得最重要的,实际上就是这先王的墨宝,众所周知,先王喜好字画,平日里自己也创作,但流传在外的却少之又少,只有少数几个肱股之臣得到了先王赏赐字画的大恩,例如咱们的丞相大人,太傅大人以及大将军,家中都仅仅只有一副而已。”
“平日里,臣也去过公子府做客,但臣在公子府,却都没有看见过一幅先王赏赐的字画,先王是谁,臣说句不敬先王的话,那可是长公子的亲祖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没有的字画,却流落到了一个小小城主的手里,这可真是可笑,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但这也不重要,因为毕竟臣只是个将军,直接跃过大王去杀了一个城主自然是不对,就算是发现他的再多过错,也应该和大王禀报才对,可他不给臣这个机会啊。”
“他是逼着臣去杀他的呀……”
“当着臣的面,出言不逊,调戏臣的妻子……”
楚羽嘉扭头望向在场众大臣,道:“敢问在场的诸位,谁能忍得了呢?”
话音落下,他扭头看向了吴当国,笑着说道:“对,大将军能忍!”
“放肆!”
吴当国的脸都气绿了:“黄口小儿,在这里胡说八道。”
“都给我闭嘴!”
邺王赵岩的脸已经阴沉的无法形容了,抬手一拍桌案,震声道:“传孤旨意,令当朝太傅李普义彻查齐横一案,如果楚将军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孤,便不希望在邺国之内,还有这个家族的存在。”
李普义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要不然也不能混的如此落魄。这种事情交给他,邺王赵岩是最放心的。
李普义拱手应是,随即开口问道:“那大王,要不要彻查这齐横背后的保护伞呢?”
“一缕彻查,一经发现,直接捉拿到孤的面前……”
邺王赵岩冷笑道:“先王的墨宝啊,孤都只有一幅,被孤视若珍宝每日悬挂在寝宫之内欣赏,但今日,他一个小小的城主,竟然有先王的墨宝,这正如楚将军所说的,滑天下之大稽。”
“臣,遵旨……”
李普义回头望了一眼吴当国,而后什么话都没说,直径转头就出了大殿。
在他走后,吴当国继续站出来说道:“就算前面的两件事,你都事出有因,逼不得已才出手,那后面这个,可就不是如此了吧。”
吴当国冷笑道:“楚将军,不如您解释一下,在陪同后宋使团回归王都之时,经过平阳郡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闻言,楚羽嘉笑了,扭头对上了吴当国的目光,道:“吴大将军,真要我解释?”
吴当国不甘示弱,对上了楚羽嘉的目光,笑道:“楚将军解释便是,为何要问我?”
第109章: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王廷上的针锋相对,使得楚羽嘉与吴当国的矛盾正式浮上水面。
如果说,邺王赵岩是给楚千文定为反臣的仲裁者,那么吴当国便是把邺王逼到不杀楚千文不行的那个人。
楚千文在世之时,权位已经是有了封号的上将军,爵位也到了侯爵位,旗下还有十万西北军作为后盾,距离大将军这个位置,不过是邺王赵岩的一句话而已。
只要邺王赵岩一句话,楚千文就是邺国大将军。
但作为本来就是大将军的吴当国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让位吗?
有人说过,官场上的争斗可要比沙场之上的血腥多了,也残忍多了。
沙场之上,战死了,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战死了,而且自己的家人还会得到优待。
可在官场上,一旦输了,就是满盘皆输,就是身败名裂,就是全家跟着一起倒霉。
三年前的那一场政治斗争,楚千文便是哪个失败者。
楚羽嘉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应该向谁报仇,不应该向谁报仇。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楚羽嘉还没打算这么早就与吴当国翻脸,但他的一步一步,却将楚羽嘉给逼到了这一步。
当然了,其中还有些许楚羽嘉的原因,毕竟刚刚回都城,还没等进门就将人家的外甥给打了一顿,等到了都城之后,还险些御剑将其当场斩杀,而后还让他的儿子外甥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这事儿不论放在谁的身上,谁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吴当国呢。
楚羽嘉回头看了赵宽一眼,发现赵宽并没有看他,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楚将军,你的解释呢?”
吴当国挑着眉头问道。
赵岩也开口道:“楚将军,你解释解释,为何要杀这么多百姓?”
闻言,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来,双膝跪地,道:“对于此事,臣无话可说,因为臣作为将军,作为一个本应该保护百姓的将军,却下令杀了百余名人,不论其中是否混杂着刺客,也都是臣的过错,对于这件事情,大王要打要骂,要杀要罚,臣都无话可说……”
本来诸多大臣,都以为楚羽嘉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一番,但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邺王赵岩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抹失望,沉了口气道:“擅杀百姓,尤其是杀了这么多百姓,你让孤如何容你活在这世上?”
“就算大王杀了臣,臣也毫无怨言。”
楚羽嘉的额头贴在地面上,继续道:“不过,在大王杀臣之前,臣恳请大王,彻查这些所谓证人,臣死也想死得明白,想要知道,臣到底杀了多少英雄家庭的遗孤……”
不等邺王赵岩说话,吴当国便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和大王谈条件?”
随后,吴当国面向赵岩,拱手道:“大王,此等贼子,不杀,难以平复民愤,更难以正国法,如果日后人人效仿此人,那我邺国危已……”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人站出来附和道:“大王,此等贼子该杀啊。”
“大王,此人该杀啊,擅杀百姓,只有当街斩首,才能平复民愤……”
“大王,此人该杀啊,臣恳请做监斩官,此等贼子,只有死在臣的面前,臣才能向那些阵亡家属解释。”
听见那一声声该杀,赵宽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有好几次都想将一直藏在怀中的书信拿出来。
他此时不由得想起楚羽嘉那句话,吴当国不除,邺国难以得到真正的平和。
明摆着,楚羽嘉就是新生代武将当中的佼佼者,但他却可以凭着一己私欲,在其还未完全掌权只是,便要将其扼杀。
但是他也知道,楚羽嘉为何要如此做。
赵宽沉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书信给拿出来,而是从队列当中站出来,拱手道:“父王,儿臣以为,楚将军罪不至死……”
终于听见他开口了,赵岩也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是一副不悦的模样,看着赵宽说道:“他可是残杀了那么多的百姓,为何他罪不至死?”
“残杀百姓是其一,但他保护的百姓则是更多。”
赵宽昂首说道:“据儿臣所知,那日混入城中的刺客不在少数,如果换做儿臣,在搜捕全城之后,抓住这些可疑人员,也是依旧定斩不饶,这是在给我大邺的盟友后宋看,也是在给天下的百姓看。”
这时,那老妇又开腔了,面向赵宽,哭着说道:“长公子殿下,刺客是刺客,百姓是百姓,哪有我大邺的将士残杀我大邺百姓的道理,这又能让百姓看见什么,难道就是看到王庭的无情,看到这些士卒的无情吗?”
“无情?”
赵宽冷笑着看向那老妇,道:“如果没有楚将军,后宋长公主被刺客所杀,后宋震怒,派大军前来攻打,等到都安城破,大军打到你们平阳府,难道你要和那些残杀你等为公主报仇的后宋军说他们无情?”
此言一出口,那老妇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但吴当国却接过了话茬子,道:“不管怎么说,此人杀害百姓以为事实,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那是他给我们大邺留着面子。”
赵宽没好气的说道:“大将军,如果这次担任迎接使团使者的是你,遇上了刺客,你可还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和我说什么擅杀百姓?”
赵宽冷笑道:“恐怕,为了不跟刺客扯上关系,大将军连屠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吧……”
“长公子殿下,您说这话,就有点过了吧。”
吴当国眯缝着眼睛,看着赵宽。
赵宽也不再理他,继续面相赵岩道:“父王,儿臣以为,楚将军是有罪,但却也有功,毕竟是他舍身护下后宋长公主,维护了我们大邺与后宋的关系,固然因此让许多的百姓惨死,但他救下的百姓却也更多,儿臣认为,应功过相抵。”
“荒唐,真是荒唐!”
吴当国仰面哈哈大笑,道:“长公子殿下,老臣知道您和楚将军关系好,但也不能为了你们所谓的情谊便枉顾国法吧?”
“枉顾国法?”
赵宽挑了挑眉毛,看向吴当国道:“大将军还知道国法?”
“老臣深知国法,而且老臣的子女也深知国法。”
吴当国冷笑着看了一眼楚羽嘉,明显这意思是在说,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但他却忘记了,这两人前些时候做了什么。
赵宽等的也就是他这句话,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说道:“既然大将军知道国法,那自然知道,欺压百姓该当何罪了?”
“那是自然。”
“那贵公子与大将军的外省,在月陵城内的所作所为,还要我细细的和大将军说一遍吗?”
一听这话,吴当国的脸色猛地一变,刚才因为楚羽嘉伏法太快,太兴奋,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赵宽得意不饶人,道:“别的不说,就说在月都镖局内,贵公子带来的人打伤了月都镖局的百姓有多少,又打死了多少?”
“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吴当国急着辩解,道:“月都镖局不过是一群江湖地痞,而楚羽嘉所杀的可是英雄家庭的遗孤……”
“遗孤是邺国百姓,那江湖地痞就不是了?”
赵宽点着头说道:“怪不得大将军在军中这么得军心呢,原来只有邺国的将士才是邺国百姓,剩下的全都不算啊。”
不想就此事多纠缠,吴当国岔开话题道:“长公子殿下,请您清楚,我们是在讨论楚羽嘉的事情。”
“好……”
赵宽转回身面相赵岩,道:“父王,儿臣某一天闲的没事儿与楚将军上街闲溜达,碰巧就遇上了这吴起之与张仲久欺压月都镖局一事,当时儿臣估计着吴大将军对我邺国的功绩,并没有对二人做出过重的判罚,只是游街而已。”
“看来儿臣还是徇私舞弊了。”
赵宽跪在楚羽嘉的旁边,脑袋也贴在了地面上,道:“儿臣知罪,等到散朝后只会去后宫听罚,不过在此前,张仲久与吴起之欺压月都镖局的这个案子得由父王重新审审了。”
赵宽的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宫青当晃晃悠悠的走出文臣班列,拱手道:“大王,老臣以为,楚将军这是欺压百姓不假,但张吴二人也是欺压百姓,并且听长公子的意思,还造成了许多百姓的伤亡,这二者都是不小的罪过,如果大王要将楚将军斩首的话,那这二人也得斩了,要不然,这天下百姓,可会觉得大王偏向吴大将军啊……”
看着在殿下站着或跪着这几人,赵岩有些想笑,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所以依旧是故意板着脸。
赵岩沉了口气,故作痛心疾首状望向吴当国道:“吴大将军,你让孤说你什么好啊。”
吴当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面暗道一声完了。
今日自己这番谋划,算是付之东流了。
不过,吴当国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的儿子既然犯法,也依旧应当同罪论处,大王要杀要剐,自有大王定夺。”
他这明显是又将锅踢给了邺王赵岩。
老狐狸依旧还是老狐狸,依旧是别人看不懂的老狐狸。
说白了就是赵岩要杀要剐都是赵岩的事情,最后和他也没关系。
老百姓怎么想他不管,他想的只有军中的将士们。
如果邺王赵岩真的杀了他的孩子,军中将士必然是认为这位老将军老年丧子,会更加同情他,也会像当初西北军那样,对这位邺王失望,皆是这邺国还有能听令于他的军队吗?
他就是要像三年前逼着赵岩杀楚千文一样杀了楚羽嘉。
第110章:鞭刑
吴当国或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谋划会这样付之东流。
但他今天就是要孤注一掷,逼着赵岩去杀楚羽嘉,就宛如三年前,他逼着赵岩去杀楚千文一样。
邺王赵岩站起身来,仰面笑道:“孤的大将军如此铁面无私,何愁我大邺不兴盛?”
赵岩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吴当国的近前,将吴当国搀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可大将军毕竟是我邺国顶梁柱,为我邺国操劳半生,孤还记得,你当年在战场上可不止一次孤军深入,为我邺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孤怎么忍心让你老年丧子?”
“如果孤真的那么做了,岂不是让我大邺百姓戳孤的脊梁骨?”
不等吴当国说话,赵岩便继续说道:“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你的儿子毕竟触犯了国法,也理应受罚。”
吴当国刚想说些什么,赵岩便继续将其的话打断,说道:“所以,孤决定,将吴起之子爵位,降为男爵,在家禁足三月,仔细钻研我邺国律法……”
赵岩的话音刚落,那老妇人便开口了,急声问道:“大王,那我儿子,就白死了?”
“孤,还没有说完。”
赵岩望了一眼那老妇人,王者之威,岂是平凡人就能正面窥视的?
老妇人被吓得当场趴伏在地上,身体颤抖个不停。
赵岩嘴角微动,而后转身望向楚羽嘉,道:“楚羽嘉!”
“臣在!”
“固然,在后宋使团进入平阳府内时发生了特殊情况,但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残害百姓的理由。”
赵岩一边朝着王位上走,一边说道:“本来接洽后宋使团一事,是我邺国大事,而且你在其中也表现优越,甚至有舍身往死的保护后宋使者的事迹,孤本来打算给你大大地赏赐,但现在,这些东西可就不能给你了。”
赵岩昂首道:“传孤旨意,楚羽嘉胆大妄为,但却是事出有因,但过大于功,所以无**过相抵,并且罚楚羽嘉一年俸禄,以及本来应该得到的赏赐金银,全部拿出来抚恤死伤百姓,并且判处鞭刑一百,在王宫殿外执行。”
话音落下 ,他低头看向楚羽嘉道:“楚将军,可有异议?”
“臣有罪,愿凭大王处置!”
“那好!”
“来人呐!”
随着赵岩的话音,两名禁卫从殿外走了进来,到了殿前单膝跪地。
赵岩摆手道:“将楚羽嘉拉出去,广场之上,执行一百鞭,不许留情!”
“是!”
两名禁卫插手应是,而后走到楚羽嘉的近前,楚羽嘉也不迟疑,直径站起身来,对着赵岩再次躬身施礼,随后便随着两名铁甲禁卫到了广场之上。
见到楚羽嘉被带出去了,赵岩望着在场众人,宛如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一百鞭可不少了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下来……”
他说这话,无外乎就是前半句能听,后半句基本上就是废话。
几乎在场的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而那些前来状告楚羽嘉的所谓被害百姓的家属,此时绝大多数人都转头看向吴当国,当然也有没有看向吴当国的。
这些人当中,有真有假,一部分还真是被杀害了兄弟或者儿子的,另外一部分则有很大程度都是演出来的了。
一百鞭的确不少了,足以将一人打的皮开肉绽,足足几个月下不来床。
这对于那些真的受害者来说,他们实际上已经知足了,他们要的无外乎就是这个人的态度,要的就是王庭的态度而已。
他们不是不知道楚羽嘉是什么人,也不是不知道楚羽嘉之前为邺国做过什么,要不然之前在平阳府也不会那么受欢迎,因为他们都知道,楚羽嘉是邺国的英雄,将来怎样不知道,但现在是,尤其是在齐邺第二次战争当中,他绝对是英雄当中的英雄。
百姓有的时候要的还真就不多。
而赵岩的前半句话说出来主要还是给吴当国听的,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楚羽嘉哪怕自己怎么罚都行,但就是不能杀。
吴当国也算看出来了,长长的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楚羽嘉是死不了了。
到了殿外广场上站定后,不等两个禁卫说话,楚羽嘉便轻笑了一声说道:“规矩我都懂,不用麻烦二位,官袍我就这么一身,可不能弄脏了,要不然还得在去定做一件,回家娘子该生气了。”
对于楚羽嘉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说笑,两名禁卫亦是满脸敬佩。
说话间,楚羽嘉抬手解开衣扣,脱下官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随后工工整整的摆放整齐,放在距离自己较远的地方。
两名铁甲禁卫也是知道这位将军的,并且也知道这位将军的仁义,其中一人抿了抿嘴说道:“不好意思楚将军,得罪了。”
啪!
这一鞭,落在了楚羽嘉的背上,声音响彻整个王宫广场。
此时殿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王宫禁卫得到了邺王的暗示,所以这一鞭子根本就没有留情,楚羽嘉背后的中衣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痕,他的身形也为之一振,紧紧地抿着嘴。
两名禁卫对视一眼,随后也不再迟疑。
啪!
啪!
啪!
两人一同挥动鞭子,几乎鞭鞭都见血。
仅仅是三十鞭打下去,楚羽嘉后背的衣服已然看不出来原本的白色,全部都是猩红的血痕,让人看了便觉得触目惊心。
大臣们看的清楚,百姓们看的也清楚。
这一下,谁还敢在明面上说赵岩偏袒楚羽嘉?
就算是到了民间,就从眼前的情景来看,谁还能说邺王偏向自己的将军?
以这个力道来说,普通人怕是连三十鞭都难以承受,打在身上便得晕厥过去,哪怕是楚羽嘉这等强人在受了这三十鞭之后也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五十鞭过后,几乎每一鞭下去都有一块碎布条弹飞到空中。
楚羽嘉后背的衣服已经全被抽碎,整个后背,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看的两名禁卫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手里面的力道也不由得小了下去。
“二位……”
楚羽嘉咧了咧嘴角,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如果你们两个是真心觉得我这个人不错,那就别留情,打的越狠越好,因为你们大的越狠,百姓心中的恨就越少……”
其中一名禁卫小声道:“可是楚将军,如果在继续打下去,怕你承受不住啊……”
“承受不住?”
楚羽嘉苦涩的笑道:“那些死在平阳府的兄弟,可比我疼多了……”
这句话一出,将那两名禁卫的眼睛都给说红了。
禁卫也明白楚羽嘉的话,紧紧地咬着牙,手里面也加大了力道。
再二十鞭过后,鲜血已经将楚羽嘉的裤子染红了,即便他的体魄在强健,也撑不住了,也站立不住了,双腿发软,单膝跪在地上。
见状,那两名禁卫下意识的就想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楚羽嘉却猛地挑起手指,两名禁卫腰间的佩剑,顺势便飞入了楚羽嘉的掌中。
“别停……”
楚羽嘉握着两柄佩剑,靠着这两柄佩剑支撑,再一次站了起来。
此情此景,满朝大臣都看傻了。
那些因为楚羽嘉杀害了自己亲人从而对其抱有敌意的百姓,在此刻也都动容了。
他们开始的时候,本就不相信,邺王会因为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就会处罚当朝最受宠的将领,就算是会处罚,那这将领也会想方设法的反驳。
但现在,他们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们都亲眼看着呢,楚羽嘉背后的伤是根本做不得假的,是人们亲眼看到,随着一鞭一鞭的落下给打出来的。
八十鞭落下,楚羽嘉后背上的皮肉都已经被抽烂了。
但他却由始至终都一声未吭,单凭这种忍耐力和承受力,也足够让在场每一个人打心眼里佩服和惊叹的。
而在大殿之内,最先开口向邺王求情的,竟然就是那些被楚羽嘉伤害过亲人的百姓。
其中有人爬到了大殿最前方,连连向邺王磕头道:“大王,不能再打了,大王,再打下去,我邺国可就少了一个能保护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将军了呀。”
“大王,我们都看到您惩戒楚将军之心了,不要再打了……”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便有第二个人,紧接着便是第三个人。
此时,那些前来状告楚羽嘉的近百名百姓,一大半都开口为楚羽嘉求情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别的,无外乎就是楚羽嘉杀他们亲人的时候,还给他们定义为刺客,并且在当时还露出那样桀骜的态度。
现在邺王当着他们的面惩戒楚羽嘉,楚羽嘉也一声未吭便承受了这份惩罚,已经足够让他们解开心结了。
但从此处,也不难看出,这些百姓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被鼓动来的,他们虽说对楚羽嘉有气有恨,但一个百姓,甚至是几十个百姓,也不可能会想到进宫当着邺王赵岩的面状告楚羽嘉。
就算是想到了,他们也进不来,因为一个百姓想要见到邺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是需要有人引荐的。
而从此处,便已经不难看出是谁鼓动的百姓了。
这一次过后,怕是也没人会说楚羽嘉滥杀无辜,也不会说邺王偏向楚羽嘉了,楚羽嘉的声望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积攒起来。
因为这次的惩罚,就差没直接将楚羽嘉处死了,哪怕是这些百姓看了,也是心惊肉跳,更敬佩楚羽嘉那铁汉一般素质。
见此情景,吴当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暗道一声,全完了。
第111章:重归于好
邺国王宫之内,百姓们齐齐的开口求情,想让邺王不要在继续责怪楚羽嘉了。
可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若是半途而废,最终的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邺王赵岩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王毕竟是王,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知道,这场戏必须要做圈套,哪怕是让楚羽嘉在挨一百鞭,他也一样能做得出来,他也相信楚羽嘉能够理解他。
而现在看来,他这场戏的效果,反应非常不错。
从这开始,怕是也没有人在会说他赵岩偏向楚羽嘉了。
在场百姓也只是看到赵岩惩戒了楚羽嘉,并且楚羽嘉也承受了那一切。
可他们又哪里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连楚羽嘉都是被逼无奈,如果他不杀那些百姓,就像旁人说的一样,将那些百姓押回都城,十有**也都会被赵岩处死,以此来给后宋一个交代。
毕竟百名百姓的性命可远远比不上邺国与后宋的邦交。
楚羽嘉也深知这一点,他更知道,如果将那些百姓带回都城再处死,效果会大打折扣不说,反而在路上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还不如直接全杀了,到时候后果由自己一力承担便好。
邺王不是昏君,他当然懂得楚羽嘉的良苦用心,要不然也不可能对此事不闻不问这么久,如果没有人点破的话,他怕是还会装作不知道一样,在使团走后给楚羽嘉打量的赏赐。
赵岩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武将行列最前沿的吴当国,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孤说了惩罚一百鞭,那就一百鞭,多一鞭不成,少一鞭也不成。”
殿外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还在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鞭子声才终于停止。
楚羽嘉再也站不住了,仰面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早已经准备好的担架已经被另外的两名禁卫抬了过来,将楚羽嘉抬到担架上,随后抬着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的楚羽嘉到了殿外。
血是不能进入大殿的,这是规矩。
那位负责行刑的禁卫单膝跪地,插手道:“大王,一百鞭已经结束,请问接下来是否还要继续……”
“罢了,如若再打,孤的这些百姓,就要将孤扣上昏君的帽子了。”
这时候那禁卫才注意到,此时在殿内许多百姓已经泣不成声,无外乎都是在为楚羽嘉求情。
赵岩摆了摆手说道:“将他抬下去吧,送回家……”
躺在担架上已经没力气说话的楚羽嘉,缓缓地抬起手,拱手道:“臣……谢大王开恩……”
楚羽嘉走后,邺王赵岩也站起身来,毫无君主样子的抻了个懒腰,道:“孤累了,就算列为爱卿还有事奏,那也等明日朝会再说吧。”
话音落下,赵岩便已经离开了王座,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一众大臣纷纷弯腰恭送:“臣,恭送大王!”
散朝之后,赵宽几乎马上就到宫内叫了几名王庭御医,快马加鞭的朝着楚羽嘉的府邸奔去。
果然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这时候伯爵府内已经忙翻了天,丫鬟一盆清水一盆清水的端进去,然后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端出来,楚羽嘉因为没有褪去中衣,故而鞭子抽打在身上许多衣服上的碎屑都打进了皮肉当中,为了不受感染,只能用清水清洗后再用烈酒擦拭。
楚羽嘉回到府邸内之后,实际上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但不清醒还好,这一清醒过来,就感觉后背上有千万把小刀在刮一般。
别说是他了,就连赵岩看见楚羽嘉的后背都一阵惊心动魄,他虽然没有挨过鞭子,但只是看他都感觉背后一阵阵的肉疼。
面对赵宽,宫离陌是没有一丁点的好脸色,她不是傻女人,反而还是那种非常聪明的,他知道楚羽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都是因为谁。
看着宫离陌那阴沉的脸,赵宽心中也是一阵尴尬,道:“表妹,这真不怪我这……”
“不怪你怪谁?”
宫离陌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他何必被打成这样?”
“离陌,你就别怪他了……”
楚羽嘉因为后背的伤势,根本就没法去床上躺着,只能趴伏在铺了厚厚一层褥子的地上。
此时见到赵宽被自家娘子逼问的狼狈模样,他也忍不住开了口,说道:“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你闭嘴!”
宫离陌瞪了楚羽嘉一眼,道:“你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他把你害成这样,我吼他几句怎么了?”
“离陌,他再怎么说,也是咱们邺国长公子啊……”
对娘子的脾气他也没了办法,楚羽嘉苦涩的笑道:“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来吼……”
“轮不到咱们来吼?”
宫离陌抬手就从身侧抄起了扫把,对着赵宽便抡了过去:“我不止是要吼,我还要打,我还要骂!”
赵宽的武艺不俗,自然这一下是打不到的,但见宫离陌是真动了火气,他也不敢针锋相对,急忙道:“表妹,表哥错了,表哥知道错了,你快把扫把放下,大姑娘家家,这成何体统……”
“不好意思,我早就不是大姑娘了!”
话音落下,又一扫把抡过去。
这回赵宽也没话说了,躲开之后,丢下一句:“行了,等你伤好些,我在来看你。”
然后赵宽就带着一帮御医灰溜溜的跑了。
等到所有人走了之后,宫离陌将房中的丫鬟侍从都给打发出去,随后坐在床边,拿起赵宽留下来的金疮药,看着楚羽嘉的后背,伤痕累累,没有一个地方有好肉,现在虽说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也依旧是血肉模糊的模样。
宫离陌的眼圈红红的,抿着嘴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颤抖:“我要帮你上药了,忍着点……”
“嗯……”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宫离陌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涂抹金疮药,就楚羽嘉的后背,足足用了两瓶金疮药才将伤口抹完。
帮楚羽嘉上完药后,宫离陌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这药都是赵宽从王宫里面拿出来的上等金疮药,虽说没有什么神奇的效果,但抹上之后疼痛最起码是减轻了一些,还有微微的清凉感传来。
楚羽嘉喘了两口气道:“感觉好多了,刚才可是疼的撕心裂肺的。”
“你还知道疼?”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说道:“知道疼,还去帮他,而且这打的,未免也太重些。”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
楚羽嘉呵呵一笑,转头看着故意背对着自己的宫离陌,说道:“你也不必担心,这些实际上也就是王庭纷争的一个小场面而已,只不过是和大王还有长公子在吴当国那老匹夫面前演的一出戏而已。”
见宫离陌还没有转过身来,楚羽嘉便继续说道:“而且我这些伤虽然看着吓人,但那些禁卫也都留手了的,没有往死里打,也没有伤到筋骨,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宫离陌这才转过身来,满脸不满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盯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孔,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这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红……”
“都跟兔子一样了,还说没红?”
“我说没红就没红。”
见宫离陌那故作不在乎的模样,楚羽嘉笑了,双手撑着起身,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宫离陌的大腿上,近乎贪婪的嗅着她身上那独有的芬芳……
楚羽嘉舒服的闭着眼睛,道:“以后,不会了……”
望着楚羽嘉那副模样,宫离陌还能说什么呢,他都这么惨了,自己还能在说什么呢?
楚羽嘉闭着眼睛舒服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吴当国那老匹夫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实际上大王早就有除了他的心思了,这一次看似是我被处罚,但实际上他也一样用光了他在大王心中那最后一点恩情,只要接下来再有几件让大王忍无可忍的事情,他的大将军可就要做到头了。”
“让大王忍无可忍的事情,这去哪里找啊……”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抚了抚楚羽嘉鬓角的碎发,道:“他毕竟在朝中已经有这么多年了,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扳倒的,就算扳倒了,他也死不了,又有何用……”
宫离陌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三年前的楚千文谋反案便是吴当国在其中搞鬼。
她又怎会不恨吴当国呢?
只不过她没有办法, 也没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罢了。
“搬倒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况且,让他丢了被他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权势,可比杀了他来的痛快多了,只要你郎君想,随时都能杀了他,只是你郎君想让他在死之前,好好体会一下这人间疾苦。”
闻言,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你就吹牛吧……”
“还真不是吹牛,你尽管走着瞧便好。”
楚羽嘉睁开眼睛,嘴角高挑道:“他可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中,如果落在我手中了,他就死定了……”
可能这也是二人想不到的,两人的关系虽说在之前的游历之后缓和了不少,但都没有和好如初,可这一次之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受的伤是背伤,楚羽嘉根本就无法起身,故而他每日只需要躺在那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宫离陌都会在一旁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也让两人又回到了当初那般甜蜜。
第112章:寻花问柳
接下来的一个月,楚羽嘉都因伤没有去朝会,但因为赵宽时长过来探望,许多事情也都清楚。
首先便是李普义调查齐横敛财一案。
李普义身为当朝太傅,而且还是个绝对铁面无私清廉公正的太傅,这案子到了他的手中,几乎就断了齐横一家老小的生路了。
在李普义彻查了楚羽嘉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之后,便回到月陵对齐家展开了铁血判罚,在一夜之间,齐家一家老小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让这个在月陵也有些牌面的家族一夜之间便化为乌有。
这也是王庭的威力,可以说,只要王庭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们做不成的,更没有他们无法做到的。
至于齐横的幕后势力是谁,最终也只是调查到了吴当国外甥张仲久的头上。
这个在昔日里被称为月陵城排行前十的贵公子在当天便被李普义带走下了大狱,张家人死命阻拦,甚至搬出了吴当国都没用。
如果申办这件案子的人是宫青当的话,或许就会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李普义可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件事情是大王交给他的,并且让他彻查清楚,那他就会将这件事彻查清楚,也不会管对方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哪怕最后审查到了赵宽的身上,想必这位当了两朝君王老师的老人,也不会留一丁点的情面,直接抓走下狱。
这几日,吴当国的府邸可谓是鸡飞狗跳,他的亲妹妹吴青舟几乎每天都要来三四趟,就是为让其到大王面前为张仲久求情。
可他现在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哪里还能去求情?
更何况,在得知了张仲久竟然是齐横的靠山时,邺王亦是震怒,现在也是张仲久没开口,一旦张仲久开口说出些什么,怕是他都得被牵连。
吴当国满面愁容的对吴青舟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去水云郡支持那齐横的?”
一听这话,吴青舟的脸色微变,而后道:“这不是仲久那孩子与齐横从小便关系好,齐横长大之后就求着仲久给其在军中谋个职位,仲久无法推脱,这就想办法给谋了个参军的位置。”
吴青舟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谁……谁知道……他最后能去水云郡那个地方,还搜刮了那么多的钱财……”
见吴青舟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吴当国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老狐狸,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吴当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不行就只能牺牲仲久了。”
“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吴青舟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可是你亲外甥,我的亲儿子!”
“我没有这样的外甥!”
“这些年,我都帮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你知道的有多少次,你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次?”
吴当国也怒了,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太惯着他,但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他闯出了天大的祸事,到时候要是牵连到我的头上,我告诉你,我们吴家就彻底完了!”
听见吴当国这样说,吴青舟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那难道,你就要这么看着仲久去死吗?”
“不然我还能怎样?”
吴当国沉了口气道:“我也想不看他去死,但那又能如何呢?”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大王的耳朵里,不论是谁来了,这件事情都办不了。”
这句话对于吴青舟来说,便是晴天霹雳,她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的独子最后竟然落到如此田地呢……
而吴当国也将这一切都归罪到了楚羽嘉的头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他就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因果循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如果将树砍去一半,那后人来乘凉的时候,说不准就会被砸死。
他不是没想过斩超除根,但在楚羽嘉游历之时,楚羽嘉便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武艺身手,他派去的那些人,无外乎都变成了送死的鬼,也正是为了消耗吴当国旗下鹰犬,楚羽嘉才用三年的时间走完一千六百里。
吴当国咬牙切齿的望着楚羽嘉伯爵府的方向:“楚羽嘉……我与你势不两立,从今日起,不让你身败名裂,我就不叫吴当国……”
远在伯爵府的楚羽嘉,当然是听不见这位大将军的誓言了。
楚羽嘉依旧享受在被夫人的关怀当中,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有个小瑶儿过来陪自己解解闷,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有人快活,就自然有人不快活。
同样和楚羽嘉一起接受处罚的吴起之就是不快活的哪一个。
他虽然没有受皮肉之苦,但却被禁足三月,对于这样一个在月陵城都顶天了的公子哥来说,什么有出去娱乐消遣更开心的事儿?
但因为有大王的命令,吴当国可不敢轻易把他放出去,每天都有甲士在其门口看着。
但这也阻挡不了这位公子哥出去消遣娱乐的心,这一日便趁着夜色溜出了家门。
月陵城这样一个都城当中,自然什么都有,有一处名曰春香楼的地方,便是这月陵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
作为顶尖公子哥,自然要来顶尖的地方消费。
吴起之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见到他进来,老鸨立马迎上前来,满脸堆笑的问道:“吴公子,今日可还是要找音花姑娘?”
“自然的。”
吴起之沉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十两金锭,塞给了那老鸨满面阴沉的说道:“不用你领着,我自己去。”
见吴起之这副模样,老鸨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得连连点头应是道:“放心吧公子,一会绝对没人上去打搅你的雅兴,等您玩够了,知会一声,我立马让人送酒水餐点上去。”
“算你懂事。”
吴起之迈步上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那音花姑娘的门口。
音花姑娘可是这春香楼内的头牌姑娘,但在来了之后便被这吴起之瞧上,谁说没有直接将其赎身带回家做妾室,但也一直都是他包养的一只笼中雀,从来不接外客。
实际上就算是她相接,也没人敢碰她,毕竟那可是吴起之放出风去的笼中雀,谁敢动?
如果动了,那可真是活够了。
这一个月都被关在家中,吴起之满心的火气,就想找这音花姑娘好好泄泻火。
谁承想,当吴起之推门进来的时候,音花姑娘却不在房内,只有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梳妆台前,满面惶恐的看着自己。
“你是……”
吴起之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这小姑娘长得倒也不错,虽说比不上音花姑娘那样妖娆妩媚,但却有一股子独有的青春靓丽,而最吸引人的则是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柔弱,病殃殃的宛如一株寒夜当中的幽兰。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应该是音花新找来的侍女吧。”
一般来说,青楼的头牌人物有几个侍女也不奇怪,吴起之也是见怪不怪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抬头见那小姑娘还站在哪里,吴起之有些不爽了,哼笑一声道:“你这丫头可真不懂事,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摇了摇头。
这时候吴起之才挥了挥手道:“谅你也不知道,过来陪爷儿喝杯酒。”
那姑娘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吴起之本身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直径起身,走到那小姑娘的近前,将酒壶递给她,冷声道:“我让你喝酒,你听见了吗?”
小姑娘满面惶恐。
吴起之怒了,抬手便给了那小姑娘一个耳光,紧接着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酒壶便往那小姑娘的嘴里面倒酒。
小姑娘本身体质就柔弱,怎么能经得住他的一番折腾,尤其是那一壶酒下肚,当场就坐在地上,泪汪汪的看着吴起之。
吴起之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来找乐子的。
此时见到这小姑娘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便起了歹意。
吴起之的脸上带着冷笑,朝着那姑娘逼近,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姑娘的模样给音花当侍女算是屈才了,不如跟了我,我绝对把你捧成这春香楼的头牌。”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惊恐的摇着头。
吴起之的笑容更甚,一看这架势,看来是个雏鸟没错了。
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那小姑娘的胳膊,抬手便将其推到了床上,一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边开口道:“正好这音花不在,那你就代替你主子陪爷耍耍。”
紧接着吴起之一把便扑了上去,那小姑娘反抗的非常激烈,但是越激烈,就越是能刺激到吴起之体内的兽性。
吴起之抬手便给了那小姑娘两个耳光,将其打的晕头转向,紧接着便伸手去扯那姑娘的领口。
滋啦!
随着布匹碎裂的声音传来,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当中。
姑娘下意识的想要捂住,但却被吴起之止住了双手。
“跟了爷是委屈你了还是怎样?”
吴起之冷笑道:“今天爷还非得吃你这雏瓜不可了……”
看着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吴起之冷笑着,低头便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