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破城与和谈
正阳六年,芒种。
夏季的第三个节气,干支历午月的起始。
芒种,是“有芒之谷类作物可种”的意思。
这个时节气温显著升高、雨量充沛、空气湿度大,适宜晚稻等谷类作物种植。
可这个本应该万物落地的季节当中,前蜀的百姓却没了种地的心思。
尤其是前蜀北部的西北部的百姓,有能力的如今都已经开始南逃,没能力的就只能在家里等死。
西北军的每一个士卒都不是善男信女,只要对方心情好,必然上来就是一刀。
那如果问,心情好上来给一刀,那么心情不好,该如何?
当然是给两刀,或者多给几刀了。
同样也是在芒种的这一天,围困容阳府近半月的西北军在清晨十分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这一次,西北军一反常态,竟然让卫宋带着后宋军兵一同参与攻城战。
本来卫宋觉得西北军无外乎就是打算让己方的军兵上去当炮灰,但他着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在楚羽嘉的信件上明显说明,这一次后宋虽说并没有参与实际到的战争中来,但他们既然在邺国最危难之际敢站在邺国身边当邺国的盟友,那么他们这个朋友,邺国就交定了。
邺国对待朋友从来不会小气,在开战之前庄嘉德便听从楚羽嘉的指示,告知卫宋攻破容阳府后,容阳府内的府库归后宋军所有,其中不论财宝多寡,粮草多少,西北军不会过问半句。
所谓无利不起早,如今有利可图,卫宋自然是心甘情愿的率军攻城。
而这一次的攻城战,卫宋也算近距离的体会到了西北军的恐怖。
尤其西北军那五花八门的攻城器械,就足以让卫宋觉得眼花缭乱,其中繁琐繁复的工艺,也让卫宋觉得宛如神迹。
偌大的一个容阳府,戍守军兵超过五万,结果到最后在邺宋十万联军的攻势下,从清晨坚持到中午,在横刀营最后一次冲击后,城门轰然倒塌,联军顺利入城。
入城之后,或许是受到了西北军的感染,后宋军兵也宛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逢人便砍见人就劈,不管来的是前蜀军还是百姓,只要不是自己人,上去就是一刀。
西北军也遵守承诺,在破城之后压根就没往府库的地方走,完全将府库交给了后宋军队管控。
还是在进攻府库的时候,没了西北军在旁威慑,后宋军也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艰难。
在西北军面前,前蜀军宛如泥捏纸糊的一般,也就自然而然让后宋军以为,前蜀军的战力弱的可怜。
但实际上,前蜀军之所以在西北军面前那么的不堪一击,那是因为西北军太强了,作为对比的前蜀军就被彰显的太弱了。
后宋军与前蜀军在府库内展开了一场近乎是一换一的血战,惨烈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攻城战的水平。
在面对后宋军的时候,前蜀军也展现出了极大的韧性,仿佛像在说,邺人欺负我们也就算了,你们后宋也想欺负我们,门都没有……
后来也是看他们实在不成,庄嘉德只能派遣横刀营过来帮助。
而刚才在后宋军面前展现出无比强大韧性的前蜀军,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遇上了克星一样,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只是,当横刀营的士卒离开的时候,后宋军士卒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差距,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在之后,卫宋会说出那句流传千古的话。
这个天下的军队只有两种,一种是西北军,另外一种是其他军队。
由此便不难看出,西北军究竟在这场战争当中给卫宋这个堂堂后宋大将军带来多大的冲击。
身为武人,本不应该赞扬他国,但在西北军的面前,卫宋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也是至容阳府被破之后,整个鹰郡都落入了邺国的掌控之内。
前蜀六郡,如今已经被西北军占领其中两郡,另外的河北郡在早前便被连天营搅得天翻地,除了两座大城还未失守外,其余领土几乎都有西北军纵横过的痕迹。
也至此,前蜀王庭慌了手脚,连续派出数支谈和队伍进入邺国。
这次再谈和,可以说前蜀已经毫无谈判资本,尤其是以楚羽嘉为首的主战派还占据多数,明摆着不堵住他们的嘴,战争还会持续下去,而且还会越来越大。
如今真正进入前蜀战场的实际上就只有一个西北军而已,如果非要说有旁人,那便是后宋的五万军兵,可与西北军比起来,他们更像是来打杂的。
可邺国一张嘴就是三个郡的领土连带着八千万两白银,前蜀属实是不能给。
最后,楚羽嘉接到了孟飞航的书信一封,随即改变了态度。
从开始的强烈要求割地三个郡并且赔付白银八千万两,转而要求租借平福郡与鹰郡作为粮谷种植地与运粮道,为其一百年整,一百年后邺国自回归换,但赔付银钱从开始的八千万两提升到了九千万两。
这明面上是邺国做出了让步,但实际上那两郡的土地邺国还是得到了的,只是名声比割让要好听了不少。
在前蜀使团思来想去商议又向蜀王提交奏折之后,蜀王同意了这件事情,并且在一月后就将九千万两白银分文不少的送到了邺国王庭。
见到白银之后,楚羽嘉也下令西北军尽数撤出蜀地,由邺国边军前去接手驻防。
至此这场持续了半年之久的邺蜀战争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前蜀自然而然成为了诸侯列国的笑柄,本想勒索邺国,可到头来却被邺国打的鼻青脸肿。
同样的,孤军杀入前蜀境内,将前蜀搅得天翻地覆的西北军也彻底在诸侯列国扬名。
这场战争也让诸侯列国看清楚了西北军并不是只名声吓唬人的军队。
而是可以用拳头打到他连亲娘都不认识的军队。
如果说前蜀的国力贫弱,那么南齐军则是世上公认战力较强的军队之一,可是在西北军的面前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由此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羽嘉与赵岩两人坐在王宫大殿的屋顶,望着天边残阳。
身上已经换了便装的赵宽笑道:“咱们的雄图霸业,即将开始了。”
楚羽嘉挑了挑眉,看了赵宽一眼,而后站起身一边拍着裤子上的尘土一边道:“是你的雄图霸业,和我可没关系,等帮你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后,我可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你就自己在这里煎熬着吧。”
话音落下,楚羽嘉飘身跃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宫。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赵宽思绪万千,最后叹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你就死不了……”
第204章:封赏
春日离家,夏日还。
在楚羽嘉走的时候,弛儿才十五天,当他回来时,百日宴都已经在宫离陌和赵玉珠的组织下吃过了。
但因为当时的情况特殊,百日宴也只是家里面的人聚一聚,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张罗。
这是赵宽对楚羽嘉的亏欠,亦是楚羽嘉对自己妻儿的亏欠。
在百日宴当日,赵宽虽然并没有亲自到场,要在王宫内主持事物,但却也带来了赏赐。
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将弛儿的男爵爵位提升到了子爵爵位,并且还冠了个校尉的头衔。
虽说是个校尉,但对于一个四个月大的孩子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哪怕是邺国建国以来,也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三岁大就被封校尉的。
连宫离陌都有些咋舌,抱着肉乎乎的弛儿愣了半晌,方才说了一句:“弛儿可真厉害,三个月大就当将军了……”
至前蜀战场回来之后,楚羽嘉也就没在离开,专心在家陪老婆儿子,顺道在督促一下瑶儿的功课。
如今瑶儿是越长越大,已经八岁上的孩子,眉眼也逐渐长开,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和楚羽嘉在流放路上吃了三年苦的小黑妞了。
也让人不由感叹时间匆匆,转眼间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一月后,西北军交接完工作后班师回朝。
对于前蜀百姓来说,西北军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但对于邺国百姓来说,西北军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当西北军到都城复命之时,百姓早早的就在月陵城外十里处列队迎接英雄回家。
领头的是庄嘉德一干西北军将领,一个个神色肃穆,一点都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反而充斥着一股悲鸣。
百姓们不解这是为何,但当他们看见将领身后由西北军将士们抱着的一个个泥土坛子,他们也就明白了。
那是在这场战争当中阵亡的将士们,因为遗体无法保存,他们就只能将同袍火化成灰装进骨灰坛里面带回来。
一个个受伤了的士卒,捧着挂着军牌的骨灰坛走在军阵的最前面。
每一个泥土坛子都代表着一个西北军将自己的鲜血挥洒在敌国的战场上。
每一个泥土坛子都代表着一个家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都代表着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都代表着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本来欢天喜地热闹非凡的人群也因为这种肃穆悲鸣的情绪安静下来,百姓们的眼神也变得炙热,望着面前的英雄们。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城破曲中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小老儿迎英雄还乡!”
这句当年楚羽嘉因为喝多了才说出来的话,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能够代表西北军的东西。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我等,迎英雄还乡……”
“我等,迎英雄还乡……”
渐渐地整个人群都开始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迎英雄还乡。
再往前走,邺王赵宽亲自出城迎接,一众大臣将军都位列迎接队伍当中。
楚羽嘉自然也在其中。
当西北军的前沿队伍即将抵达之时,楚羽嘉便纵马而出,到了西北军阵前站定。
庄嘉德几人催马出了阵列,到了楚羽嘉面前,翻身下马,纷纷单膝跪地。
“末将,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祁重、徐高达,拜见将军……”
“免礼。”
楚羽嘉摆了摆手,几人纷纷起身。
这时候,楚羽嘉领着几人一路来到赵宽面前。
一众人等齐齐跪在地上,楚羽嘉面朝邺王赵宽,朗声道:“西北军奉命出征前蜀,去六万八千余,归六万余,伤残三千余,五万七千余将士已全数回朝,请大王指示。”
“归者,赏,伤残者,重赏,阵亡者,重重赏。”
赵宽面朝诸多西北军,拱手道:“诸位将士,这一次我邺国的颜面之所以保得住,就是因为大家的付出和大家的努力,邺王赵宽在此谢过诸位兄弟,谢谢大家为我邺国的付出。”
当朝大王与将士们说谢谢,这天下可有第二个?
可他赵宽就敢这样做,也愿意这样做,是发自肺腑的觉得应该这样做。
在全天下都不看好邺国的情况下,楚羽嘉毅然决然的带着西北军出征,面对前蜀与齐国甚至还有更多诸侯国投入战场,也能展现出天下人与我为敌吾往矣的气概。
尤其是楚羽嘉的那句,哪怕是全天下与我为敌,我也要杀尽天下人为他立威,哪怕是西北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哪怕是连我都战死沙场,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这句话是真正说尽了赵宽的心坎里,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做臣子做到这个份上,也只能说一句佩服。
当着百姓的面,当着西北军诸多将士的面,赵宽亲自为此次立功的将士一一封赏,亲自为将领们一一封赏。
在封赏过后,西北军在庄嘉德的带领下重回西北,而楚羽嘉则是在料理好都城事物之后也带着亲兵前往西北。
但这一次,楚羽嘉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一家老小,连带着邺国大文豪顾慈农也一起随着队伍前往西北。
看着这个哪怕现在已经不缺钱的老头,依旧穿着如同乞丐一般邋遢,楚羽嘉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就不能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整天跟个乞丐一样,读书人的风骨去哪了?”
顾慈农撇了撇嘴,看了楚羽嘉一眼,道:“读书人的风骨又不是面子功夫,要的是里子,里子里有东西,里子里的东西华贵充盈,比穿在奢华的绫罗绸缎都要好看,再者说我这个年岁了,又不是花枝招展的花魁,穿的那么华贵干嘛?”
“华贵不华贵是两说,你至少得穿的像点样子啊。”
对于自己这个老师的个性,楚羽嘉也非常了解,忍不住苦笑道:“至少你也得有个老师的样子,到时候您到了西北可不是就只教瑶儿一个了,连草原上的一些牧民的孩子,你也是要一并教的,总不能让他们跟您这个老师学的不像样子吧?”
一听这话,顾慈农怔了一下,随即还真的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我照做便是……”
楚羽嘉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也不管这邋遢老头,打马前冲,在前方为队伍引路……
第205章:西行
阿依所在的那支部落是最早到胡马关外定居的牧民。
最早,草原上的部族以为这支部族就是被西北军诓骗过去的,早晚都会被清剿干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部族非但没有被清缴,反而还越过越好,从最开始部落里面有许多人都衣不蔽体,变成了和中原人一样的穿着,穿着布衣,吃着米饭馒头。
就算是他们想要放牧的时候,也会有专门的西北军军兵为其开辟路线,为其挑选水草丰美的草场放牧,等到放牧结束之后,还会有西北军的士卒陪同牧民们一同返回驻地。
不用担心部落被洗劫,不用担心放牧的草场,更不用担心有人敢骚扰自己。
放牧没人骚扰、吃饭能吃饱,连带着西北军还在胡马关开设了学堂,请了许多教书匠过来给这些孩子上学,教他们读书写字。
这对于牧民来说,绝对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见到这般景象,许多开始时候拒绝了部落族长邀请的部落也开始后悔起来,也有人蠢蠢欲动,来找部落族长沟通过了之后,经过孟飞航的首肯,许多牧民都愿意搬出草原来到胡马关外生活。
随着搬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渐渐地变成了一座县城的模样,牧民人口也超过了五万人。
从开始的时候担心你家会抢我家的牛羊,到后来大家伙都将羊群放在一起圈养,然后跟随出征的西北军一起放牧。
再到后来,孟飞航还在距离胡马关不足十里的一座巨大泉眼旁建设了一座据点,在这里驻军的同时也对外开放。
开始的时候牧民也不懂这里是干嘛的,但随着月都镖局在这里开设各种店铺商号将各地的特色产物带到此处来售卖置换,并且还会收购草原牧民手中的饰品以及皮货,从而这里也演变成了一个荒漠集市。
渐渐地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牧民也终于开始相信西北军不在针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真的开始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同类了。
实际上,草原上的牧民是很惨的,他们没有国籍,诸侯国不接纳他们,姑墨国同样也不接纳他们,他们只能生活在草原上和荒漠上,冻死了没人管,饿死了也没人管,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去吃饭。
他们实际上也想要一个国家,也想有人管自己,也想在自己挨饿受冻的时候有人来帮衬自己一把。
现如今,这个人似乎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是他们曾经最憎恨的西北军。
草原游牧民族也渐渐接受了西北军这样的存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到胡马关外的牧民聚集点定居。
因为在那里他们是安全的,他们能吃饱饭不说,也在不用担心有人抢自己的牛羊财务,因为到了这里,所有人都要遵从西北军的统一管控。
但也有很多牧民不愿意将自己的牛羊交出来统一管控,毕竟在草原上谁家的牛羊就是谁家的,旁人无权插手,但到了这里就不行了,什么时候放牧,去哪里放牧,什么时候返回,都是要有西北军来管控着的,要是自己偷偷出去放牧,被人抢了或者杀了,西北军可没办法实时出兵跟着。
后来也是孟飞航想了个办法,他在军械营定制了一批特殊图案的烙铁,将这些烙铁烧红了之后按在牛羊的身上,牛羊的身上就会留下一个永远都下不去的印记,每一个队伍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羊跑到了别人家的羊群里。
等到楚羽嘉来到水云郡后,胡马关外正是一副热络的景象。
在赵宽同意自己带着全家来边疆的时候,楚羽嘉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府邸的事情了。
他不要官位,也不要爵位,不管邺王赵宽还是先王赵岩想要赏赐他的时候,他都只要钱货,而且每一次都是狮子大开口。
赵宽和赵岩也都惯着他,基本上张了口就会给。
所以楚羽嘉现在才是邺国官场上的一只金貔貅,在准备府邸的时候,楚羽嘉几乎一比一复刻了都城的府邸,而且还因为通泉府的地产更便宜,人工也更便宜的原因,依照原来的府邸又扩建了许多。
除了东西南北四个院落之外,还专门为弛儿和瑶儿修建了属于自己的独门小院,这两个小的也在不用和父母挤在一个院落当中了。
侯府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站在主院的屋顶就能看见通泉府的观景园,还能看见那一年四季不论冬夏也不会干涸的大地之眼。
这一次楚羽嘉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所以当宫离陌来了之后也只是满脸惊喜,没有一丁点的不满意。
这才是楚羽嘉想要的东西,毕竟不能每一次都惹老婆生气,有时候还是要给老婆一些满意的交代的。
进入侯府之后,瑶儿就欢天喜地的拉着康儿钻进了自己的院子当中,东瞅瞅西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侯府内绿植繁茂,就像是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尤其是主院当中种满了桃树,春日之时,满园桃花开,景色美不胜收。
看着那满园桃树,宫离陌挑眉回头看了楚羽嘉一眼。
楚羽嘉微微一笑,道;“知道你喜欢,所以就让下面人把这满院子都种上了桃树,秋天时或许还能吃两个水多味甜的桃子。”
宫离陌轻轻一笑,回过身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桃树的枝干。
楚羽嘉走上前来,从后面环住宫离陌的腰身,幽幽道:“对我们的新家,还满意吗?”
“这一次,算你识相,总算是做了件让我开心的事儿。”
“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让你烦心的事儿了。”
楚羽嘉闭上眼睛嗅了嗅宫离陌身上那独有的清香味,道:“我听说飞航那小子在荒漠上弄了个集市非常热闹,等休养两日,咱们过去转转,顺便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应买回来些,装饰装饰家里。”
“好啊。”
宫离陌挑眉,从楚羽嘉的怀里挣脱出来,挑着眉头,眼神玩味的说道:“顺便咱们也去看看当初救你命的那个小恩人……”
小恩人……
这三个字她要咬的特别重。
显然是有旁的意味的。
瞬间,楚羽嘉的额头上爬满了黑线。
这到底是那个王八蛋说出去的……
第206章:戏曲
至从楚羽嘉当上水云郡郡守之后,水云郡就是全权由他自己处理,和他父亲之前一样。
这里好了也是楚家负责,坏了也是楚家负责,王庭改不过问。
西北军从前蜀回来的时候携带了大量的战利品,除金银之外还有一些文玩字画和珠宝玉器。
这些东西全部都交给月都镖局去售卖,赚到的钱二八分账。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月都镖局现在都已经成了楚羽嘉和西北军的附属产业了,算是一个在编外的组织。
当然,月都镖局也因为和西北军的合作赚的盆满钵满,毕竟这个世上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和官家做生意。
有了钱之后,荣明志这个抠成了铁公鸡的家伙终于开始大举颁发各种惠民政策,无法在继续作战的伤兵,一些留在了军中做一些喂马之类的简单工作,但更多地都选择回到家乡种田或者做些其他的活计。
不论是西北军还是邺国,对于伤兵和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是非常高的,也是绝对没人敢触动的逆鳞。
如若被发现那个官员敢私自拿伤兵和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那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在西北军中除了六万编制的正规军,连带着黑卫营、羽目营、陌刀重甲兵、横刀营等军队,共计七万人左右。
此战过后,战损超过一万三千人,之前有两万新兵并没有投入到战场,所以也就直接分配到各军当中填补空缺。
之后西北军又开始大肆招募兵马,不过西北军的招募额度也是有限的,楚羽嘉至始至终都规定招兵不论如何都不能超过十万人,而且两万作为预备役的新军也得囊括在内。
因为此次西北军的表现堪称旷古烁今,所以这一次招募兵马也十分容易,甚至有许多人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只是短短几日时光,就已经招募够了名额,不过按照孟飞航的说法,以后的训练要提升强度,肯定有许多人要走,所也就来者不拒,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留下那些真正的精锐。
西北军也一如既往秉承着当初楚千文就留下来的屯田项目,在战时老兵们聚集在一起,战后就全部散到各处协助百姓开垦农田,造桥修路,以此来扩大生产力。
而且如今对于水云郡来说,重中之重便是需要一条水渠河流。
水云郡并不是没有水,而是大的河流枝干都在北方,南方不说没有河流,但也都是少数,想要郡内百姓不饿肚子,至少全郡大部分地区都要有水来灌溉农田才行。
在与孟飞航、荣明志等人商议之后,楚羽嘉拍板决定让新兵在训练之外去开辟水路,将诸多河流枝干连接在一起,以此来方便百姓们灌溉农田。
本来楚羽嘉是打算歇息几日就带着老婆孩子去荒漠集市上逛逛的,结果忙起来就又开始没头没尾了。
半旬后,楚羽嘉才难得的得到了休息的时间,但因为时间太短,就只能带着妻女在通泉府转转,看看通泉府内的风光了。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个婢女康儿一同来到了一座名曰洞天茶楼的地方。
这茶楼在通泉府还是比较有名的了,虽说没有凌友阁那样装修雅致豪华,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茶楼分上下两层,里面的空前十分宽敞,收拾的也很干净。
向里面看,最里端是半人多高的戏台,此时正有人在上面演戏,边说边唱,下面的观众也不时地拍手叫好。
楚羽嘉也有许久没看过戏了,带着妻女走进其中,要了些茶水和瓜果点心,找了个角度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台上演的戏很平民化,服装道具都十分简陋、粗糙。
此时,台上正演着一段家园被穿着着兽皮的人破坏的场景。
这与之前水云郡的遭遇很像,引起台下许多人的共鸣。
在西北军没有出现之前,水云郡便是如此,说这里的老百姓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都不为过。
时至今日,许多上了年岁的百姓都还记得那段艰苦的岁月。
正当许多人回忆那段苦难之时,台上出现了一个手拿长枪身挂长弓的将军,他带着许多黑甲黑袍的邺军将士,将那些身穿兽皮的人赶走或者杀掉。
这时候台下想起了一片的掌声和欢呼声,茶楼内的气氛也迅速变得火热起来。
见此,楚羽嘉也挑起了嘴角,回头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道:“知道这是在演什么呢么?”
“我知道,是在演爷爷。”
楚瑶儿非常的聪明,雀跃道:“这就是爷爷的故事,我听顾先生跟我讲过。”
闻言,楚羽嘉也有些诧异。
没想到顾慈农连这些都和瑶儿说。
之后,台上又开始继续演绎,看见那位将军被推上行刑台的时候,许多百姓都忍不住落泪了。
在将军死了之后,身穿兽皮的人再次卷土重来,而百姓有落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这时,瑶儿抬头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问道:“爹爹,我不明白,爷爷那么厉害,他们为什么要杀爷爷呀……”
“这事儿不是你应该想的。”
楚羽嘉抿了抿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瑶儿解释这件事情。
这件事也是他心里面的伤疤,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宫离陌却接过了话茬,揉着瑶儿的脑袋,道:“就是因为爷爷太厉害了,有些人嫉妒爷爷的才华。”
没想到,宫离陌竟然会这样说,楚羽嘉有些意外。
而此时,台上也已经换了景象,因为台上来了一个持剑的将军,这个人无外乎就是在演绎楚羽嘉的故事了。
此时在这位持剑将军出现之后,同他的父亲一样,带着邺军再次打跑了那些敌人,甚至还同化了部分敌人,将其变成了自家百姓。
将军带着民众建立一片宛如天堂的乐土,台上也用张灯结彩的背景来衬托百姓的喜悦。
但好景不长,一群粗野汉子冲上台,开始欺压民众,又打又抢,引得民众哭喊连天。
前面的确是楚羽嘉和楚千文这两代楚家将领的故事,那这后面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忍不住皱眉,看着台上的那些汉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听见茶楼的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数十名手持长矛的邺军士卒跑了进来。
这回不是演戏,来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邺军。
“停停停……”
“都不要演了,都不要演了。”
人群中走出一名什长模样的人,手握佩剑目光如电的在茶楼中扫视。
见此情景,茶楼的客人们连同台上演戏的诸人同是大惊失色。
许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官兵?
第207章:茶楼之内
洞天茶楼的掌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见到这些官兵进入茶馆内后,掌柜绕过柜台快步跑来,赔笑问道:“这位军爷,不知小店是哪里处理不当,不知为何……”
“你说呢?”
“你们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百姓,该当何罪?”
什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指着戏台,道:“我等也是按照规矩办事,现在就要查封这家茶馆,无关人等,立刻离开。”
一听他这话,那些客人哪里还敢犹豫?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起身向外跑去。
俗话说民不与官争,普通百姓的心理即使再不满也不甘于官兵正面发生冲突。
茶馆掌柜的脸色难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客人们离开却束手无策。
见此情景,宫离陌不解,楚羽嘉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他可不记得自己给他们下达过可以任意查封城内店家的命令。
而且他也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甚至对西北军还有大大的好处,毕竟他们表演的节目当中,有西北军的骁勇善战和悍不畏死,也让百姓更能了解西北军。
“这位军爷,我们不过是把事实编排成戏曲,有何过错?”
这时候,戏台的后面传出了娇滴滴女子的声音,随着华银一个妙龄女子从台后走了出来。
女子的年岁大概在二十一二的样子,五官精致,身段婀娜,肤白胜雪。
“好美……”
场中还没走的那些看客,当他们看见这女子的时候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就算是楚羽嘉此时也愣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变化,宫离陌皱了皱眉,抬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再敢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珠挖出来。”
脚背上的阵阵疼痛以及空气中已经渐渐凝聚的杀气,都证明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楚羽嘉有些尴尬,急忙移开目光,道:“我就是看一眼而已,长得很普通么,美什么美,还不如你的一根手指漂亮……”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虽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也不在生气了,抬起脚,静静地看着场中。
此时,场中什长看见女子如此貌美也是两眼发直,就差直接贴在那女子的身上仔细端详了。
许久后,什长才反应过来,故作镇定的沉了口气,问道:“请问小姐是什么人?”
“这间茶楼是我开的。”
女子说了这样一句之后,便不在理他,走到掌柜近前,关切的问道:“刘伯,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掌柜摇头苦笑,看了一眼那什长,又看了一眼女子,道:“小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您还是去后面歇着去吧。”
“回去?”
“那可不行。”
不等女子说话,什长便冷笑着开口道:“既然这茶楼是你开的,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一趟吧……”
“哦?”
女子瞥了那什长一眼,道:“那好啊,既然要我跟你走,那你不如先说说,我到底犯了何罪?”
什长面露正色,道:“你以茶馆演戏之名,妖言惑众,挑拨煽动百姓情绪,只此一条便可要了你的脑袋。”
“笑话。”
“我们又不止是在通泉府有这一家茶馆。”
女子傲然道:“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这邺国境内有几处没有我彭家的茶楼,又有几处没有我彭家开设的店铺?”
彭家?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皱了皱眉。
彭家的大名,在邺国有几个人没听见过?
那是除了当朝正王妃柳从羊背后的柳家之外,邺国的另一大商贾世家。
只是与柳家背靠王庭不同,彭家几乎没有一丁点官场背景,家族一直以来也都不参与政事,都在钻研如何经商。
按理来说这样的家族在什么地方经商,开设茶楼之类的商铺也都不奇怪。
但水云郡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不毛之地,极少有商户前来开设商铺。
就连当朝邺王赵宽的岳丈都曾经说过:“做商人就是为了赚钱的,如果不为了赚钱,那就干脆不做商人,去做善人好了。”
善人与商人,虽说一字之差,但其中含义却已经差出千万里。
都说无商不奸,无商不滑,要是无利可图,谁会跑到这个地方做生意?
除非他是有钱烧的。
也就在楚羽嘉想着的时候,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彭家的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显然是激怒了那个什长。
什长作势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臂。
但也就在什长即将碰触到女子手臂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闪过。
什长惨叫一声快速向后退去。
等到他站定之后,只见他的手掌上赫然被一根竹制的筷子洞穿,鲜血正顺着筷子的一端汩汩的涌出。
抬眼望去,正看见在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面色冷峻的青年。
青年的这一举动可谓惊呆了满场众人。
谁能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用筷子刺穿旁人手掌。
而且对方还是个戎马良久的沙场老兵,但在他的面前,却显得是那样的弱小,简直就是可以随手秒杀一样。
“男女毕竟有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青年撇了撇嘴,轻轻地擦去落在手背上的血迹,幽幽道:“我也着实没想到,这名声享誉天下的西北军当中,竟然有尔等败类,不思报效朝廷,竟然在这里做起了欺行霸市的勾当。”
青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弱。
当楚羽嘉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这声音……
好耳熟啊……
他忙抬眼望去,但能看见的也只是那人的背影而已。
从后面看去,那人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用娇小二字来形容。
就在楚羽嘉思量这人是谁的时候,在场的邺军士卒也都反应过来。
什长吃亏,他们肯定是不能在旁边看戏的,不管对方是谁,直径就朝着青年冲了上去。
这青年的动作潇洒写意,抬腿一脚,脚尖正点在一名邺军士卒的胸口。
也没见他如何用力,那邺军的身形便向后倒飞出去,撞到了数名同伴不说,将桌椅板凳也都撞碎了不少。
见这情景,那什长虎目圆睁,怒道:“袭击我大邺甲士,你怕是活够了。”
说话间,什长从腰间抽出佩刀,对着那青年的脑袋恶狠狠的劈砍下去。
可那青年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出现了些许的笑意,随手抄起了一张木椅对着那什长便砸了下去……
第208章:不速之客
通泉府,茶楼内。
本来是打算带着老婆闺女来散散心的楚羽嘉,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十名邺军甲士,连带着一名什长,无一例外都被那青年打翻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青年负手而立,一袭黑衣上甚至都没有沾染半点的尘埃,面对这些人,傲然道:“还不滚?”
什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那青年怒道:“这里可是通泉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哦?”
青年挑了挑眉,歪着脑袋道:“那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喽?”
不等什长说话,青年便摆了摆手道:“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在这里嚣张了,被打死了打残了,可没人埋你或者是送你去医馆,所以你还是赶紧滚蛋的好。”
“呵呵,这话你说的可不算。”
什长慢慢向后退去,显然是准备去喊人了。
虽说通泉府不是西北军的防守重心,但城内也是有不少地方军在驻守和巡视的。
只要他一出去,势必会惊动全城。
到时候任凭这青年在厉害,他也得死在这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出来一个森冷冷的声音,道:“打不过人家,就别出去丢人了。”
闻言,那什长忙抬头望去,一人从茶馆二楼飘身落下,直直的朝他走来。
当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时,什长的脸色变了变,紧接着直接跨步跑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侯爷,侯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侯爷。”
侯爷?
在这通泉府能被称之为侯爷的能有谁?
无外乎就是哪位定西侯,楚羽嘉了。
楚羽嘉皱着眉看了那什长一眼,冷声呵斥道:“赶紧滚,别在这丢人了。”
什长抬头满面不解的望向楚羽嘉。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让你滚,你就滚,你没听见吗?”
这些地方军,多数都是当初就留下来的地方军,属于是留置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当初楚羽嘉便说让这些人卷铺盖滚蛋,但孟飞航却说这些人要暂且先留下来,要不然容易无人可用,总不能一直让西北军来回奔波,那样的话,可就苦了西北军的将士了。
见到楚羽嘉真的发火了,那什长哪里还敢停留?
灰溜溜的带着那些被打的几乎站不起来的士卒,一个搀扶着一个跑出了茶馆。
看着这些人逃一样的背影,楚羽嘉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即从口袋里摸出钱囊,丢给了那彭家的女子,道:“这次事情的起因经过,我都看在眼里,是我御下无方,这些权当给茶楼补偿损失。”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宫离陌已经牵着瑶儿带着康儿从二楼下来了。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一起离开了茶馆。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女子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但她隐隐的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好像是在那里见到过。
而且刚才好像听见那什长叫他侯爷……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她抬头刚准备去感谢那青年出手相助,结果抬头便看见那青年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在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一个两个都走的这么快?
走出茶馆的楚羽嘉一行人故意放慢脚步,时间不长,那个在茶馆之内出手帮助彭家女子的青年便跟上了楚羽嘉的步伐。
青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孩童模样,没了刚才的冷酷,反而还有几分俏皮。
楚羽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身侧的宫离陌一眼,随即道:“这个就是我师父的独生女,王十九……”
这时候,宫离陌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那个她以为是男子的青年。
此时,王十九穿的是男装,又因为她不喜欢梳妆打扮,刚才茶馆内昏暗再加上距离较远,属实比较容易认错。
王十九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到了宫离陌的面前,嘿嘿笑道:“嫂嫂好。”
“你也好。”
宫离陌含笑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嫂嫂的容貌倾国倾城,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师兄使了银子买来的称谓,但今日一见,发现所言非虚,也不是师兄使了银子,事实便是如此。”
王十九转而换成了一副惆怅的表情,道:“真是不知道,我楚师兄这个傻蛋,当初是怎么把嫂嫂骗回家的。”
闻听此言,楚羽嘉有些不乐意了,但宫离陌却十分高兴。
女人毕竟都喜欢挺好听的话。
两人热络的聊了一会后,王十九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小瑶儿的身上,一把将瑶儿抱在怀里,掐着瑶儿的脸蛋,道:“小妮子,想我没?”
被她掐的有些疼,但瑶儿还是强颜欢笑咧道:“想了,想了,当然想了,瑶儿最想小姑姑了。”
“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瑶儿的确定,王十九才放过瑶儿,转而走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楚羽嘉这才皱眉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当然是来投奔你的。”
王十九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就看着给我安排个什么什么统帅啊,要么就是什么什么将军之类的职位就好了。”
统帅?
将军?
楚羽嘉忍不住苦笑,这姑娘的脑子怕是坏掉了。
统帅将军是那么容易当的么?
在这她有那个能力,军中也没有空缺,况且也不是他说安排就能安排的。
不过她为何会来这里,楚羽嘉也大概能猜出来,便问道:“我说你这丫头是又和师父拌嘴了吧。”
“才没有。”
王十九昂了昂头,道:“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出来看看,你就说你安排不安排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安排安排。”
楚羽嘉笑着问道:“那你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也得看看你能不能做才行啊。”
“怎么着?”
王十九有些不服气道:“玄七那家伙能在你这里待这么就,而且前段时间还被封赏了爵位和官身,我就不行?”
玄七和王十九这两人,就是典型的欢喜冤家,谁都不服谁,但对方都是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的人。
楚羽嘉摇头轻笑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宫离陌,道:“要不然,就让她跟着你吧。”
“跟着我?”
宫离陌满脸不解的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就给你当个贴身侍卫。”
楚羽嘉也不管宫离陌答应还是不答应,便扭头对王十九道:“既然你想留下来,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你嫂嫂,就这样,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说是走了,实际上就是溜了。
看着楚羽嘉落荒而逃,宫离陌慢脑门的黑线……
这家伙,怕是想死了……
第209章:欺压百姓
通泉府。
在看了那戏台上的戏曲后,楚羽嘉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当祁重去暗中调查。
他也想知道,茶馆演的究竟是一出什么戏,更想知道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权限能够调动军兵去查封茶馆。
结果调查出来的东西,却让楚羽嘉险些把郡守府的桌子都给掀了。
那戏曲并没有唱完,在后面的半段,几乎就没有不是在暗讽楚羽嘉的段落。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问过政务方面的事情了。
政务方面的事情一直都由荣明志与孟飞航在全权负责。
可自己如此相信他们,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事端。
自己在前线辛辛苦苦的带着兄弟们拼死打拼。
结果后院还起火了,如果不是去茶馆看见那些戏曲,他甚至都不知道水云郡百姓对他竟有如此怨气。
也就在楚羽嘉下令彻查此事,将有关人等全部揪出来之际,荣明志带着一个人来到了楚羽嘉的面前。
他带来的这人叫关乾,通泉府的城主,这个人的功绩平平,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段时间也是关乾在辅佐荣明志,在管理财政方面倒也有几分才能。
见到楚羽嘉后,荣明志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了。
本来楚羽嘉一肚子怨气,也被这一跪给弄得满脸茫然,道:“荣大人,这是何意?”
“侯爷,荣某实在是……”
荣明志抬眼望向楚羽嘉,满脸愧疚。
见他这幅表情,楚羽嘉的眼睛微微密封,道:“荣大人可是找到了昨日下令去查封茶楼的人?”
“是……”
荣明志低下头,不留痕迹的给身边的关乾一个眼色。
关乾会意忙俯身叩头,道:“侯爷,下令查封茶楼的人,正是……”
“是你?”
楚羽嘉的眼神变得冰冷。
关乾被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侯爷,不是我,不是我,下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情啊。”
“那是何人,你尽管说来。”
“是……”
“下令查封茶楼的,正是下官府内那贱人的族弟。”
关乾满面羞愧,拱手道:“还请大人惩治下官……”
“你家夫人的弟弟,为何能够调动军队?”
“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利?”
在这个时代,能够调动军队的都要是都尉级别以上的官职才行,而且每次调动军队也不得超过五十人。
私自调动军队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有明文规定的西北军当中更是如此。
楚羽嘉身上的气势几乎在不自觉见就散发了出去。
他现在非常的生气,神色也异常的冷。
关乾可以感觉得到,此时脑袋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身体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侯爷的手段。
刚来就干掉了一个郡守,连带着郡守派系的一干人等一个也没放过,几乎全都被他杀了。
更可怕的是,王庭竟然一个字儿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过问。
郡守都说杀就杀,那他这个城主算得了什么?
此时见他这幅模样,楚羽嘉沉了口气,道:“我在问你话呢,为何不说?”
关乾咬了咬牙,抬起头努力控制身体不发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这个关乾口中贱人的弟弟,也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小舅子的名字叫做朱伟宸。
朱伟宸,通泉府朱家独子,朱老太爷老来得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怕摔倒,含在嘴里怕化了,再加上上头有三个姐姐,完全可以说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
而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学无术,而且还不干好事儿。
可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不是孩子了,家里面的人商量之后,就通过自己姐姐的关系走了个后门,进入通泉府的地方军做了一个军头。
地方军当中的军头,就相当于是西北军当中的百夫长,手下管着百十号人。
可既然是花钱能进去的军队,显然就不是什么正经军队。
在这支队伍当中,无外乎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市井混混。
本来还没什么,毕竟他姐夫关乾不是很待见他,再者通泉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油水。
但楚羽嘉到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几年通泉府的情况如何,几乎肉眼可见,城内的商贩商铺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闲来无事的贵公子和富商小姐也都愿意来这里郊游,以便可以近距离见识西北风光。
这段时间,楚羽嘉一直都在整改各处不足,但在地方军上,因为有孟飞航的建议放在那里,所以他还没有那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只是筛除了一些老弱病残。
而这些老弱病残当中就有不少是朱伟宸的朋友。
通过渠道得知楚侯要开始对地方军下手,朱伟宸就坐不住了。
万一到时候筛到他的身上,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故而,朱伟宸就想趁机好好捞一笔。
正经商贩不敢欺负,就只能将目光放在那些小商贩上。
利用身份便利,朱伟宸纠集一些小地痞,让其以各种理由去小商贩那里讨银子。
给了还好说,要是不给就干脆砸摊。
后来这件事情就被那茶馆的人知晓了,并且还将此事改成了戏曲。
无巧不成书,在正演着的时候被陪着老婆孩子逛街的楚羽嘉给看见了。
不知道是该说恶人自有天收,还是该说朱伟宸运气不好。
说完,关乾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那阴沉的吓人的面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急忙拱手叩头:“是下官疏于管教,请大人治下官得罪。”
“罢了。”
“我早就说过,我的人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过问,就是不能欺压百姓的事情。”
楚羽嘉冷声询问:“人抓到了吗?”
关乾插手说:“已经抓到了,现在正关在城内大牢中。”
“既然已经抓到了,为何还不办?”
“这……”
关乾求助似的望向荣明志。
见这情景,楚羽嘉的眼眸中流露出寒光,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让荣大人帮你求情?”
“下官不敢。”
关乾急忙下拜。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来,昂了昂首道:“传我令,即刻将朱伟宸以及一干同党一齐拉至菜市口,当着百姓的面公开其罪,一并以军**处。”
一听这话,关乾的脑袋是嗡了一声。
虽说这朱伟宸死不足惜,可他却是自己发妻家里唯一的男丁。
如果这次真的被杀了的话,那他那发妻不跟他拼命就怪了。
而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朱家唯一的男丁被杀,那老朱家怎么还会支持楚羽嘉?
以后老朱家怕是要把楚羽嘉给恨死了……
第210章:世家
世家,无外乎就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并且名望颇高的大家族。
一个地区内的世家,固然看上去或许没有那么强大,但其底蕴和人脉有多广却是旁人根本就想不到的。
荣明志知道,楚羽嘉这个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官声,更不在乎所谓的世家。
但他却不得不在乎世家。
本身楚羽嘉来西北的时间就不长,也没有像当初楚千文一样大包大揽总览大权。
他手中的权利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被他自己给分出去了,在内政方面,有孟飞航和荣明志二人,在军中也有庄嘉德、杨任启等人。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他平日里可以逍遥自在的当一个甩手掌柜。
但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民间的百姓看不见楚羽嘉,下面基层官员也看不见楚羽嘉,所以楚羽嘉虽然有名望,但却并不高。
在这种时候,他本身就是要提升自己的名望与声望,要利用自己的名望声望去为西北军招募兵丁,以及为百姓发放福利。
但如果得罪了世家,那后果如何几乎不堪设想。
哪怕是楚羽嘉用铁血手腕去屠了这个家族,但那样就如同陷入泥潭无法脱身。
毕竟世家与世家之间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动一个就等于动了全部。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肃清世家对整个水云郡的影响。
但现在楚羽嘉话已经说出来了,关乾不敢在楚羽嘉面前说什么,因为只要说了,那就是他以权谋私。
可荣明志却深知其中利害,便开口道:“侯爷,下官觉得,此事还是有待商议。”
“嗯?”
楚羽嘉挑着眉头看着荣明志,问道:“难道此人不该杀?”
“该杀是该杀,但却不是现在杀,更不是由大人来杀。”
荣明志拱手正色道:“水云郡虽说在诸多人眼中是穷乡僻壤,但在大人来了之后,经济税收等各方面都有了起色,现在正是咱们水云郡发展最关键的时候,可朱家乃是这水云郡的世家,名望颇高,如果侯爷直接下令斩了此人,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得不偿失。”
闻言,楚羽嘉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冷笑道:“那这么说来,此人犯了法,我还没办法动他了?”
“有,但绝对不能是死罪。”
荣明志咬了咬嘴唇,道:“侯爷如果真是为咱们水云郡百姓着想,就要忍了这口气,放这人一条生路,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大人可以令人将其带到菜市口,狠狠地打一顿板子,便可以了,这样一来,只需要关大人去朱家游说一番,其中利害自然清楚。”
“不杀他,怎解我心头之恨?”
楚羽嘉歪着脑袋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百姓都在戳我楚某人的脊梁骨?”
“可侯爷毕竟不止是王庭的上将军,还是这水云郡的郡守。”
荣明志道:“既然是水云郡的郡守,那势必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为全郡百姓谋福利才是正道,如若今日大人杀了这姓朱的,那明日朱家便会举全家之力反对大人,大人的每一条政令,朱家都带着自己的嫡系旁支阳奉阴违,届时,大人应该怎么办?”
不等楚羽嘉说话,荣明志便继续道:“如果大人把他们全都杀了,那日后大人势必就在这世家之中失了民心,那时候大人在水云郡可就要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了。”
楚羽嘉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此时听见荣明志这样说,实际上也开始仔细想起其中利害关系了。
这时候,荣明志扭头看了一眼关乾。
关乾会意急忙双膝跪地,几乎声泪俱下道:“侯爷,在您来了这段时间里,下官尽心竭力为侯爷效命,为百姓谋福利,但下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还请侯爷念在下官这段时日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妻舅一条生路……”
仔细良久,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免他一死。”
荣明志见他松口,生怕他反悔一样,急忙开口道:“侯爷英明。”
关乾刚想开口的时候,楚羽嘉便开口说:“但如同明志所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一会我亲自押解他上菜市口当众执行军法,以正军威国法,五十军棍能顶的下来是他的福气,顶不下来就是他的命。”
不管如何,楚羽嘉都算是法外开恩了。
关乾也十分感激,毕竟楚羽嘉算是给了他一个薄面,忙拱手道:“谢侯爷开恩。”
楚羽嘉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关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治下欺压百姓死不足惜,但你关乾是个人才,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个小人物就让你我之间出现隔阂。”
关乾愣了一下,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楚羽嘉走出府门后,关乾才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朗声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侯爷。”
走出了府门的楚羽嘉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继续走了下去。
楚羽嘉依旧是那身白袍,亲自押解着囚车内的朱伟宸以及旗下一杆人等来到刑场之上。
听闻楚侯要惩治欺压商贩的恶徒,商贩百姓早已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当众人见到在囚车内的朱伟宸以及他下面的那些地痞时,人群立马起了骚乱。
愤怒的百姓将手里的鸡蛋菜叶,甚至随手从地上抓起石块,朝着他们不断丢去。
周围的邺军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更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这样的人,哪怕是在西北军中也是不受待见的。
因为西北军当中的铁律便是不能欺压百姓。
在还没抵达刑场时,在囚车当中的诸人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
等到了刑场,甚至有几个人已经不行了。
直把他们打的是头破血流。
楚羽嘉纵身跃下战马跨步走上行刑台。
楚羽嘉的亲兵将囚车里面的众人给拽出来带到行刑台上。
行刑台上早已摆放整整齐齐数十张长椅,将他们带上来之后,亲兵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直接将对方给绑在了长椅上。
紧接着,另一伙亲兵齐齐提着接近两米长的长棍走上前来。
这些木棍可不是平日用的军棍,更不是晒干了的木棍。
这些所谓长棍,不过就是刚刚从树上弄下来的枝杈,不过是被剥开了外皮而已。
这种木棍里面含有水分分量极重,杀伤力也要比晒干了的木棍大了许多。
要是力气稍微大一些的人,一棍子下去怕是都能把人给打的骨断筋折。
当朱伟宸看见这长棍的时候,也不由呜呼哀哉:“完了……”
第211章:自罚
实际上在百姓的心中,楚羽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不说他郡守做的如何,又为百姓谋了多少福利,仅凭他是楚千文的儿子,又是西北军的现任统帅,就足够百姓们给与他尊重了,更何况他刚刚带着西北军打了胜仗,让他们如何能对这个邺国新贵讨厌的起来呢?
不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属实将一些底层商贩给折腾的不轻,许多人也没少在私底下问候楚羽嘉祖宗。
“有人认识我,有人或许不认识我。”
楚羽嘉站在行刑台上,道:“我的名字叫楚羽嘉,水云郡的郡守……”
本来乱哄哄的场面随着他的话音慢慢安静下来。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朱伟宸一行人,道:“这些人在我任职期间欺压百姓,视我军规国法如儿戏,今日便在此处当着大家的面,让大家看看我们西北军的军规。”
话音落下,楚羽嘉猛地一挥手,道:“行刑。”
听闻楚羽嘉的执行指令后,执法亲军齐齐走上前去,动作整齐的抬起手中长棍下一刻便落在了那些人的后背上。
这种长棍打在人的身上,几乎一棍落下便是一道血痕。
乒乓的闷响声,惨叫声几乎连成一片。
这些亲兵都是楚羽嘉的卫队,都是军中精锐,更是军中老卒。
他们太了解西北军的军规,更明白西北军为何不能欺压百姓。
因为西北军在最困难的时候,水云郡的老百姓砸锅卖铁给西北军换刀。
在楚千文和吴当国内斗之时,西北军没有粮草,老百姓不顾自身送出要过冬的粮食给西北军充作军粮。
欺负老百姓,在西北军中绝对是零容忍。
这一次楚羽嘉也真的是法外开恩了。
“好,打得好。”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那些百姓见到欺压他们的人此时被军法从事,一个个也跟着叫好。
只是下一刻,让所有人都静待的一幕发生了。
楚羽嘉自己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只着中衣,对着满场百姓道:“这些都是我的兵,他们犯错,我自然也要受罚,今日便当着大家的面,自罚二十军棍。”
闻言,下面的百姓皆是茫然的望着楚羽嘉。
自古以来,什么时候有官当着百姓的面自罚的?
自古以来,又有谁是因为下面士卒犯错,就自罚的将军?
对于他的话,百姓们也都是将信将疑,他们也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挨打,觉得顶多就是做做样子。
毕竟就算是他的父亲楚千文也没有这样做过。
可接下来,事情确实有些超乎百姓们的想象了。
一名亲兵走到了楚羽嘉的身后,下一刻便抡起手中长棍重重的打在楚羽嘉的背上。
“嘭……”
这一声是实打实的,声音的响声甚至已经超过了其他军棍落在那些人身上的声响。
背后传来的疼痛让楚羽嘉不由紧握双拳。
然后是第二棍。
这一棍过后,他背后的衣襟都出现了两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但楚羽嘉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长棍一下接一下的敲击在自己的背上。
他虽然是个武人皮糙肉厚,但此时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的细汗。
二十军棍下来,就连他也有些站不稳了。
场上鸦雀无声,百姓的目光都在这个年轻侯爷的身上。
百姓们喜欢他,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百姓们敬重他,因为他赶走了荒漠蛮子。
但百姓也同样怨过他,因为他手下的百夫长欺负自己,让自己不得安生。
可百姓们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况不论什么年代,都是民不与官争,贫不与富斗。
楚羽嘉苦涩的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军将士,哪怕是地方军也是我军将士,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邺人就是如此,走上战场,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从来说不出个怕字。”
“这一次,就当我是初犯,就当我的兄弟是初犯,大家就原谅他们一次。”
“但也仅此一次,如有下回,定斩不赦,不论这人的军衔有多高,也不论这人背后的关系背景有多大,也是如此。”
楚羽嘉面带真诚的望着百姓,轻声询问:“可以吗?”
“大人,这跟你没关系,犯错的都是他们,我们不怪你。”
“对,我们不怪你。”
楚羽嘉的话音落下,百姓人群中声浪起伏。
楚羽嘉走到行刑台边上坐下,自嘲道:“不行了,我是真的有点老了,挨了这么几棍子就有些站不住了,得坐一会。”
见状,前排的百姓也都笑了,还有人说:“将军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呢。”
“哈哈。”
楚羽嘉也笑了,说道:“或许在大家的严重,羽嘉就是一个只会领军打仗的武夫,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子,就是一个视军法国法如无物的混账东西。”
“可大家也得记着,我也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爹没教过我如何去管理一方百姓,但我真心希望我爹曾经治理过的地方,会在我的治理下变得越来越好。”
“我没别的想法,我只希望,我治理下的百姓都有衣穿,都有白面馍吃,不用受冻,不用挨饿,更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就卖儿卖女。”
嘈杂的人群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楚羽嘉单手拄着地面半倚着,抬手指向了一名青年笑着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青年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见到楚羽嘉点头,才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喜欢画画,但因为家里太穷根本买不起纸来作画,所以每日只能在沙土地上画,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有用不完的画纸和画笔。”
纸张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但因为造价昂贵,民间只有富人家以及世家子弟能用得起。
“只要你肯劳作努力,那你终有一天会完成你的梦想。”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既然说了你的梦想,那我问问你,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
那青年随口问。
“从小,我生活在都城,没见过太大的世面,我想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到我父亲为之奋战的地方看看。”
“可后来家里面出事儿了,我父亲被定为叛臣,全家就只活了我和我老婆还有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女儿。”
楚羽嘉一脸神往的说道:“虽然那三年江湖很苦,但那三年也是我和我女儿,相处时间最多的时候,所以我的梦想是天下太平,然后去陪老婆,哄闺女。”
正在这时,一个汉子壮着胆子开口说:“大人,听说你在前蜀杀了很多人?”
“当然。”
楚羽嘉满不在乎道:“我这边没有什么统计,只管杀了就好,但前蜀那边却有些消息,说在我一手操纵下,共计坑杀前蜀百姓六十万众。”
第212章:梦想
六十万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
打一个很浅显的彼方,水云郡郡城通泉府全部人口才只有三十万不到。
可楚羽嘉一场战争,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杀了六十万人……
满场百姓无不哗然。
可楚羽嘉却满不在乎,道:“我们邺人,在诸侯列国的眼中,是穷人是野蛮人,一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剩下的什么都不会,但我想告诉他们的是,就是这个一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国家,才是最向往和平的国家。”
“如果能不打仗,谁会愿意打仗?”
“如果能不让自己的孩子上战场,谁会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
“邺国的国力羸弱,土地贫瘠,多为山川和丘陵,还有水云郡这样一个十里地九里沙的地方,哪怕是倾全国之力不过可供养军队四十万而已。”
“可你们大家知道么?”
楚羽嘉面容突然凝重起来,道:“诸侯列国当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军队低于五十万,哪怕是前些天刚刚与我们大干一场的前蜀,军队也有六十万众。”
楚羽嘉冷笑,道;“扣押我国粮草,上来就和我狮子大开口要白银四万两,我水云郡足足一个月的税收,这明摆着就是他们想欺负邺国。”
“但我是会被他们欺负的?”
“我们邺人是能随便被欺负的?”
楚羽嘉的目光变得阴冷,道:“邺国贫寒,但邺人尚武,并且个性顽强,我们比起别的诸侯国更为团结,这一次我们邺国就让全天下见识到了什么叫战争,什么叫实力。”
见他们沉思,楚羽嘉昂首道:“就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别和我讲道理,我也不想听道理,想要钱,我们邺人没有,但想要刀,我们邺人有的是,就看他们敢不敢要。”
“现在,我也就是一句话……”
那些百姓纷纷举目朝着楚羽嘉的方向看来,楚羽嘉随即挥舞着拳头说道:“想要不被人看不起,那就更要自强不息,更要团结一致,想要天下太平,那就要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个太平来,我们如果看不到,那我的儿子,孙子还要继承我的志向,继续去为了天下太平这四个字努力,继续去挥洒自己的热血。”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百姓,入其他诸侯国,旁人必须高看我们一眼。”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百姓,在不吃苦受穷,不受战乱兵戈之苦。”
楚羽嘉抬手指向东方,道:“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铁骑可以杀便帝国每一个角落,打出一个太平盛世!”
“邺,邺,大邺。”
台下的百姓连带着在场的邺军们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群情激昂。
不止过了多久,在场数以万计的百姓与邺军士卒才停止呐喊。
“从今天开始,我的军队无偿为大家展开,要参军可以,要去军营与兄弟们一同体验从军生活也可以。”
这时候,楚羽嘉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郡守府也为大家敞开,有冤情,我等会为大家解决,有意见也都可以向我禀报,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咱们就改正,任重道远,没什么可推卸责任的,但同样的,背负这份责任的也不止我一个,也不止当朝大王,更有大家在其中。”
“好,好,好……”
或许谁都没想到,因为朱伟宸的所作所为,让楚羽嘉的名声由好转坏。
同样也因为朱伟宸,楚羽嘉又重新拾得了民心,并因为今日所作所为以及所说的话,名望声望似乎比之前更高了。
不但如此,因为水云郡的宽厚政策从外郡搬迁到水云郡定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应征参军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那些怀才不遇能人前来投奔的也络绎不绝。
小小的一个水云郡,地处于偏远西北,但在楚羽嘉的治理下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西北军的可战之兵就已经达到了八万,其中六万是轻骑兵,剩下两万则是预备役。
当然这其中还不囊括楚羽嘉单独列出来的几个营口。
也从这天开始,楚羽嘉只要闲暇下来,就会走出郡守府与城中商户聊天谈心说说家常。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真挚的表情,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亲近感。
不知不觉间,他与通泉府中的百姓变得亲密无间,当地百姓几乎都认识了这位邺国历史上乃至明武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上将军。
当然,如此一来楚羽嘉回家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这一日,王十九因为闲来无事,就找上了宫离陌:“嫂嫂,左右无事,不如我俩去街上逛逛如何?”
宫离陌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便笑着点头答应。
她们二女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又有楚羽嘉师妹这层关系在这里,宫离陌在怎么说也不会怠慢她,甚至在很多时候都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在庄子里面几乎都是糙汉子,就算是有成了亲的,也几乎都是老实巴交的嫂嫂。
王十九也是第一次和宫离陌这种名门闺秀接触,心中喜欢的紧。
两人来到街上左逛右逛,王十九颇感无趣,于是说:“嫂嫂,你知不知道西北军当中有一个别的军队没有的训练,叫政治课?”
宫离陌摇了摇头,眼中含笑道:“你现在整日泡在军中都没听说过,我怎么会听说过?”
王十九不满的嘟了嘟嘴,摇了摇宫离陌的手臂,道:“嫂嫂,你这是欺负我。”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王十九的额头,笑着说道:“我实际上也听说了,而且从我公公那时候西北军的训练要比其他军队艰苦,一般士卒根本受不了。”
“在你师哥上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依我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因为这个政治课,所有士卒对待训练都非常认真,而且还会要求增加额外的训练呢。”
“对啊对啊。”
王十九显然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道:“而且我还听说,西北军之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中频频打出以少胜多的战役,和这个政治课有很大的关系。”
王十九挠了挠头,满脸懊恼,道:“我这些日子,也都没有听过,不知道这政治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宫离陌笑了笑说:“既然十九妹妹好奇,那咱们去看看便是。”
王十九也正有此意,不过她一个人去总归还是不方便的。
现在有了宫离陌陪着,就算楚羽嘉到时候斥责她,也得看看嫂子的脸色才行。
来到了城北军营邺军们上政治课的地方,两人便看到了一副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此刻,近万人席地而坐,入目之处尽是人头。
而且这些人当中有邺军也有百姓,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满脸认真的模样,听着台上的先生讲故事。
不论是邺军们还是百姓们都听的十分认真,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人离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神情,宫离陌不禁心生狐疑,带着王十九找了个相对来说比较僻静的地方席地而坐。
听着台上的先生讲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第213章:政治课
孟飞航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的很多,他们想要安宁的生活,想要没有战乱,想要没有贵族,想要没有阶级,想要不用打仗,想要有田种,想要有钱赚,想要父母健在,想要身边有爱人陪伴……
但想要这些的前提是什么呢?
无外乎就是天下太平四字。
只有结束了战争,天下太平了,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但这些不是说说而已,同时也需要努力,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努力,而是需要许多人一起努力。
这可能需要一代人或者几代人才能做到,但总有人要去做不是吗?
在孟飞航让那些先生灌输的思想当中,难免会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先生虽然明面上是在讲故事,但实际上是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他们,只有楚羽嘉才能带他们打破世俗的枷锁,只有楚羽嘉能带着他们走向那个更加民主,更加有民权的世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楚羽嘉已经成为许多人心中至高无上的领导者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神明。
从上午一直听到了下午,政治课结束的时候,宫离陌才带着王十九起身离开。
宫离陌扭头看向王十九:“十九妹妹,有什么感想?”
王十九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见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宫离陌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觉得有道理呢?”
王十九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先生给她带来的冲击中走出来,揉了揉额头,道:“嫂嫂,我就是觉得有道理么,也没听出来别的呀。”
宫离陌摇了摇头,扭头便看到自己的贴身丫鬟们也是表情各异,不由觉得好笑。
宫离陌指了指其中一人,问道:“你怎么是这副模样,谁欠你钱没还?”
丫鬟回过神来,尴尬的低下头,轻声回道:“回夫人,不是的……”
“那是怎么回事儿?”
“奴婢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
宫离陌挑了挑眉,问道:“小时候什么事情,不如和我讲讲。”
丫鬟看了看左右,发现周围的小姐妹,此时也都是一脸鼓励的模样,就开口道:“奴婢的家里原有十几亩地,风调雨顺的时候一家人也过得去,可那年突然换了个县守,见天寻明目的要钱,还抢了哥哥的未过门的媳妇去做妾……”
她回忆着过去,神色非常平静,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哥哥气不过就去拼命,结果被县衙里面的衙役给打的血肉模糊。”
“爹爹因为那事气的生了病,没了劳力哪里能有那么多银钱养家,家一下子就垮了……”
“我祖母不让卖地,因为等家里男人的伤好了还要耕种的,就只好把我和姐姐一起卖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
王十九嫉恶如仇,听不得这些东西,脸色一下阴沉下来,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县守是谁?”
“不记得了。”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怎么会记得呢?”
丫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又低下了头,轻声说:“而且记得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已经这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怎么说也是我命好,遇上了夫人,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月月还能领些月俸送回家,跟那些被人牙子卖掉的女孩子相比,我算是命极好的了。”
乱世时期的百姓善良诚恳,他们就像是地上的尘土一样卑微,却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不论宫离陌还是王十九都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她们何曾经历过这些?
她们又何曾感受过这些?
宫离陌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里宁可卖你也不卖地,你不怨他们?”
“怨过。”
她轻笑了一声说:“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就想开了,有田种就是有希望,家人比什么都重要的,苦了我也没什么的……”
听了她的经历,宫离陌和王十九这些个局外人都觉得难以忍受愤慨难当,可听她的语气却是万分知足。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忍不住叹息道:“等你出嫁,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妆礼。”
一听这话,丫鬟的脸上顿时爬上了两抹红晕,跺着脚说:“夫人,你又取笑我……”
丫鬟们的笑声吹散了阴霾,三三两两的嬉闹在一起。
军营当中的军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情景?
一群姑娘在这里打闹嬉笑,大家伙的目光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宫离陌虽然会给这些丫鬟立规矩,但平日都是极宠的,她们也都比其他人家的丫鬟生活的自由的多。
不过这毕竟是军营,宫离陌看见那一张张看愣了的面孔,才急忙开口道:“行了行了,都别闹了,要不然侯爷回家,该罚你们了……”
一听这话,丫鬟们才收住嬉笑,一个个红着脸跟在宫离陌的身后离开。
也正是从这天开始,不用王十九来找,宫离陌自己没事儿就会带着丫鬟们来听课。
两人是夫妻,宫离陌也知道楚羽嘉每日都在忙什么,但没有亲身体验过,毕竟还是不知道,没有从旁人耳中听到过也不知道。
她之前听见的,无外乎就是楚羽嘉的坏话,说他如何嚣张跋扈,说他如何残忍凶残,在前蜀境内大肆屠杀前蜀百姓,亦或者是草原上的牧民。
但当她真真正正从这些楚羽嘉的拥护者的口中听见楚羽嘉的故事,再者听见楚羽嘉为何杀那么多人的时候,她也开始懂得了一些东西。
也明白,他做这一切也无外乎是为了天下太平四字而已。
也是从开始听课之后开始,宫离陌身边的那些丫鬟看楚羽嘉的眼神都变了,让楚羽嘉觉得莫名其妙。
同时,宫离陌也变了模样,从开始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模样,忽然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夫唱妇随,让楚羽嘉觉得有些意外。
甚至在许多时候,宫离陌在看楚羽嘉的时候,眼神中都有遮掩不住的崇拜……
后来楚羽嘉忍不住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偷偷跑去听政治课去了。
政治课是干嘛的楚羽嘉当然知道,不过作为当事人,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只是更加加深了要改变一些东西的信念。
第214章:带着闺女偷溜
月朗星稀。
偌大的通泉府在月光的映射下,倒也有一些别样的景色。
而在城中的某一户人家。
“爹爹,你确定我们一起偷跑出去,不会被娘亲骂的吗?”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正准备带自己跳墙偷偷跑出去的爹爹。
“你小点声。”
所谓爹爹也是满脸紧张的模样,道:“爹爹这段时间忙,不是没时间陪你,晚上你娘亲又不让你出门,我就只能偷偷带你出去了。”
“好,爹爹最好了。”
小丫头满脸惊喜,但也压低了声音,嬉笑道:“那今天爹爹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带你找个地方吃好吃的去。”
男人嘿嘿一笑,道:“我听说啊,在城中有个草原牧民开的馆子,里面的烤羊腿什么的特别正宗,咱们一会就去哪吃去。”
话音落下,男人弯腰将小丫头抱在怀中,紧接着纵身一跃便翻出了院墙。
在两人走后,另外一个对话的声音也在黑暗中传来。
“喜子,你说咱家侯爷,在外面驰骋沙场,杀人如麻,但在家里面怎么就老虎变成猫了呢,带县主出去玩,还得偷偷跑出去。”
“你知道个蛋蛋。”
唤作喜子的那个汉子下意识的从黑暗中站了起来,和他说话那人急忙伸手将他重新给拉回地面。
紧接着,那汉子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呀,要是让黄哥知道咱们的暗哨暴露了,咱俩这个月还有喝酒钱吗?”
“我这不是着急?”
“你看谁家侯爷能像咱家一样,在外面老虎一样威震八方,在家里还给夫人倒洗脚水的?”
喜子翻了个白眼,重新在地面上躺好,道:“旁的不说,就咱们侯爷这份心性就是旁人比不了的,更是旁人没得比的,绝对绝的好男人。”
“是吗?”
“那可不。”
喜子回了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的就想起身,结果却被人给重新压回了地面上。
喜子满脸苦涩,道:“黄哥,别闹,胳膊要断了……”
压在喜子后背上的黄叶翻了个白眼,放开了他的胳膊,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子,不好好值夜,在这瞎聊什么呢?”
“这不是刚看见……”
还没等他说完,黄叶便将他的话给打断,道:“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
喜子满脸委屈,这时候黄叶再次开口道:“告诉你们,今天晚上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听见没,要是说出去,下个月的俸我一起罚了。”
话音落下,黄叶抬腿给了这俩人一人一脚,道:“好好值夜,要是在让我听见谁在这发出一点不该发出的声音,我就把你们的头打歪。”
瞪了俩人一眼后,黄叶也不迟疑,跨步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见他离开后,二人对视一眼,都苦涩的笑了。
这些人无外乎都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江湖武者,来了之后楚羽嘉也都是在调查清楚底细之后收编入黑卫营。
现如今,整个定西侯爵府的安全都是黑卫营在负责。
虽说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但实际上在府内明哨暗哨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明哨暗哨平日也都会轮换,不一定就到那个岗位,或许明天就会被调回军营,所以具体的哨卡在那,连黄叶都分不清楚,这些都是祁重负责安排的。
城内,一家酒馆当中。
这小酒馆是新开的,虽然不大只有一层,里面摆放着十几张桌子的样子,但这里的客人可不少,哪怕到现在这个时间还有二十几人在其中吃喝闲聊呢。
这家酒馆是新开的,老板原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在楚羽嘉在草原上颁布允迁令后搬到胡马关外的牧民县居住,变卖了一些家当后,来到郡城开了这家饭馆。
通泉府的百姓几乎从没有吃过来自草原吃食,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吃到。
并且因为连年敌对的关系,许多百姓还是有着排外的心里,都不愿意到这里吃饭,所以一直都是寂寂无名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后来还是有一次西北军到了休息日的时候,许多西北军士卒结队来这里包场才让这里的名气开始响亮起来。
西北军当中很多老卒都是连年在草原征战的,因为西北军一直都是秉承着打到哪里吃到哪里的传统,所以草原上的食品他们经常吃,甚至在从军之后,吃草原食品比吃自家伙食还多。
现在楚羽嘉明摆着是和草原罢兵言和,将近半年多的时间已经没有在去草原上游猎过了,许多人也都开始想起这一口,所以那段时日就天天来,日日来,渐渐的也让这里的名气大了起来。
毕竟人家西北军都不介意和这些草原蛮子往来,旁人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也是因为餐馆内的店小二以及店老板掌柜一系都是草原上来的牧民,所以也让通泉府的百姓第一次对这些牧民有了了解。
实际上草原上的牧民,他们口中的蛮族,似乎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热情好客,个性直爽憨厚,与邺人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不同。
价格公道实惠,还能吃到草原上的特产,许多人在来了一次之后,也都成了常客。
老板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对于通泉府和邺人有了初步的了解,整日都是笑呵呵的十分讨喜。
见到来了一对父女,也忙迎上前来,笑着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来个羊蹄,在来个羊腿,顺便在来块羊排。”
父亲看向自己闺女,笑呵呵的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羊角……”
“羊角?”
父亲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店老板,有些尴尬道:“这东西可不能吃,换个别的。”
“那我也没什么想吃的呀。”
小姑娘嘟嘟着嘴说道:“我想说的,都被爹爹说完了,爹爹分明也没打算让我自己点菜呀……”
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店老板笑容更胜,道:“既然如此,那二位稍等,我这就去让后面准备,马上送来。”
“好。”
父亲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拉着闺女到了个靠窗的位置做好,静待美食上来。
父女俩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坐在对面的对方,一动不动似乎画面被定格一样。
时间不长,点好的吃食就被店老板送上来了,顺便店老板还给小姑娘拿来了一壶乳白色的奶汁,笑着说道:“这是羊奶,咱们草原上的孩子总喝,味道还不错,而且还不会长胖。”
小姑娘挑眉道:“伯伯,我们没有点这个的呀……”
“伯伯看你可爱,送你喝的。”
随后老板又将一碗羊杂汤送到了父亲的面前,道:“小老弟,看着投缘,这个送给你,一会结账也不用给钱。”
父亲倒也没客气,笑着点头,随后喝了一大口,对着店老板竖起了个大拇指……
第215章:你全家都是屎
草原人,草原牧民,草原蛮子,荒漠部族……
邺人、齐人、前蜀人、后宋人、后晋人、南唐人……
两者对比,好像草原和荒漠就成了这些人的国家一样……
草原人没有归属感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草原和荒漠的地理位置,明武帝国不认,邺国不认,姑墨国不认,他们就是一群无国籍的人。
实际上,他们也想要国籍,也想有一个国家,也想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战的理想,也想有自己的荣耀。
他们恨西北军不假,但他们更羡慕西北军。
因为他们知道,西北军的每一个士卒都是在为国家而战,都在为荣耀而战。
而自己是为什么而战的呢?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战。
但楚羽嘉和孟飞航都理解,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战,为了活着而战。
可比起国家荣耀这四个字来说,生存和活着却显得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酒馆之内,来自草原的店老板热络的在各处忙活着。
店内坐着三桌二十几个人,其中两桌都是军兵。
在孟飞航的建议下,楚羽嘉曾经修改了军令,西北军的老卒每隔六天有一天休息,而刚刚加入军中的新卒则是每隔六天有两日休息。
这些在这里喝酒是士卒便是那些休息的,要不然以西北军严格的军令来说,就算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跑出军营喝酒。
而看这些人的模样,应该是老卒带着新卒来体验生活的,让他们体验一下当年自己在草原驰骋时候什么样的感觉。
“想当年,咱们兄弟在草原上驰骋,每日吃的都是这些东西,都吃够了。”
“对啊,五年前的时候,跟着老楚将军出征姑墨国,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有的都是土豆,吃得我嘴唇都烂了。”
“还别说,那时候我吃土豆吃的连刀都提不动了。”
几个老卒眉飞色舞的在吹牛,新卒也在一旁捧场,场面倒也非常热闹。
可也就在这时候,隔壁桌的酒客忽然插口道:“在草原人的酒馆内说这些话,未免对人家也太不尊重了吧。”
此言一出,老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挑眉看向那人,道:“这位兄台,我们怎么吃怎么喝是我们的事儿,怎么说话也是我们的事儿,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是没关系,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那酒客的脸色未变,甚至连头也没回的说道:“虽说你们打了胜仗,也的确都有军功在身,但在人家的酒馆内吃喝,就应该对人家尊重一些。”
“呦呵。”
另一名老卒挑起眉毛,道:“我说你小子算哪根葱哪头蒜啊,咱们哥几个吃喝吹牛,还得经你管辖?”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不过去,你们如此嚣张,仅此而已。”
“呵呵。”
一名明显是军中老卒,并且自立不低的汉子轻轻地笑了笑,道:“咱们哥几个属实是在吹牛打屁,你要是爱听,你就多听几句,你要是不爱听呢,就少听几句或者出去,干脆不听便好,这地方又没有包间,我们就只能在这说,况且老阿麦提也不介意。”
老卒抬头看了一眼那店老板,道:“你说对吧,阿麦提老哥?”
店老板阿麦提嘿嘿一笑,道:“这东西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之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说不说都无所谓。”
“看见了么,人家当事人都不介意,你怎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卒歪了歪脑,道:“况且男子汉大丈夫,都开得起玩笑,当男人嘛,就得大度,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我还要说当年阿麦提他们把我们祸害的也挺惨的呢,我手下十几个兄弟都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上,那我现在也一样在阿麦提的酒馆里吃喝,如果按照你的意思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把这酒馆给砸了才行?”
“呵呵。”
那酒客冷笑一声,道:“仇就是仇,到什么时候也都是仇,草原人就是草原人,到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变成中原人。”
“兄弟,你要是这么说话的话,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老卒眯了眯眼睛,道:“楚侯可是刚刚下过令,早就没有什么草原人和邺人之分了,草原人就是邺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同袍,如果说他们不算中原人的话,那谁算?”
“要我不怎么说,姓楚的没种呢?”
酒客歪着脑袋看向老卒,道:“他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自家人,要是让他去对阵外敌,他就是一坨屎,更是没用的废物。”
“你说什么?”
说旁的或许这些老卒新卒都能忍,但是他此时说楚羽嘉,这些人可就不乐意了。
一时间,两桌军卒的脸色都变了,放下了酒杯茶碗,扭头直直的望着那酒客。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了。
不论有没有政治课,楚羽嘉都是他们的统帅,况且还有了政治课,楚羽嘉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神怎么可能被轻易冒犯?
那老卒起身道:“兄弟,你要是说别的,我们两个顶多是意见不和在辩论而已,您要是说这句话的话,那我可不得不说你一句了,最好把嘴闭上,别自找麻烦,要不然哥几个下手可没轻没重。”
“怎么着,还想打人不成?”
那酒客挑眉看着老卒冷笑道:“他楚羽嘉是个野蛮人,你也是个野蛮人,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出来什么样的兵,你们说对不对?”
一听这话,桌上的酒客都笑了,其中一人还开口道:“他楚羽嘉就这么点能耐,前邺王曾经说过,要将草原上的民族一举屠灭,但是被大臣阻止,听说后来他楚羽嘉还用前邺王的政令辩驳过一些文臣,说草原人都是一些蛮族,都是一些喂不饱的狼,但今天不还是将草原人笑脸接纳进来,当祖宗似的伺候着?”
“就是。”
另一人也接过话茬,道:“说白了,他楚羽嘉还是怂包一个,跟咱们少爷说的一样,就是个废物,就是一坨屎……”
此言一出,满场西北军士卒的脸都绿了,那店老板阿麦提的脸色也不好看。
阿麦提没了笑脸走上前来,道:“各位,如何是来吃饭的,阿麦提欢迎,但如果是来闹事的,那还请诸位出去,阿麦提这里不欢迎闹事的人。”
“你也是个怂包。”
最先说话的那酒客指着阿麦提的鼻子道:“都说草原人如何骁勇善战,现在不也就是一群没了牙齿的狼,比狗没强多少,就跟那楚羽嘉一样……”
这一句句的讽刺,几个老卒挽袖子就要上去揍人了。
可就在他们动手之前,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上前去,一脑袋就撞在了那酒客的身上。
酒客准备不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候,就听见那个小女孩指着酒客的鼻子大骂:“你才是废物,你才是坨屎,你全家都是屎!”
第216章:东齐军凌思源
通泉府,酒馆内。
几个西北军老卒看见这突然窜出来的小丫头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就敢指着鼻子去骂一群成年人。
不过谁也都没将她放在心上,包括被她骂的那个酒客也在其中。
毕竟一个小丫头,谁能和她一般见识?
这酒客不屑的轻笑,道:“怎么着,是你们没本事了,还是你们没种了,弄出来这么个小丫头糊弄事?”
酒客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对西北军的不屑,都透露着对楚羽嘉的不屑,甚至对草原上的牧民也非常不屑。
在场的西北军士卒忍不了,纷纷站起身来,将那酒桌上的众人围在当中。
这一次,酒馆老板甚至都没有说话。
至从来到通泉府内便想着和气生财的老板是第一次动了火气,甚至想亲自教训一下这些人。
“呦呵,这是要动手了?”
那酒客冷笑着说道:“对付外族没看你们有如此威风的气质,反而将外族放进国内,现在对付自己人倒是气焰嚣张,也对,你们都是楚羽嘉那家伙的兵,这人敢在前蜀大肆杀戮,但却不敢在草原上大肆杀戮,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不过就是他们的走狗而已。”
这番话,直将那些西北军士卒气得七窍生烟,也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
一个清冷冷的话音,从角落处传来:“闺女,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你过来继续吃你的,别管他们。”
那小丫头看了父亲一眼,不满的嘟了嘟嘴,气鼓鼓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酒客见状没说话,倒是那些西北军的士卒率先开口了,其中一名老卒道:“小兄弟,你还是带着你闺女先走吧,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要是一会打起来,伤到了不好。”
他这话虽然说得直白并且其中还有些许带刺的成分,但看他那真挚的表情便知道,这人说这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怕伤到孩子。
“没关系,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我们父女,我们吃完了就走。”
父亲轻笑一声,道:“不过嘛,我还是想和你们说说,老虎永远不会因为狗叫而回头,能因为狗叫回头的老虎也都不是山中霸王,只是狐假虎威的宵小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听这话,老卒愣了愣,与周围众人对视一眼,又看向那酒客。
此时那酒客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父亲的话可是在骂他是狗啊……
酒客冷着脸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们听不懂?”
父亲慢悠悠的从桌子上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压根没将对方的怒火放在眼中,道:“几条小狗狗而已,也配在我邺国叫嚣?”
酒客还能忍,可他下面的一个兄弟忍不了了,唰一声站起身,紧接着朝着那父亲便逼压过去。
这人被气得面红耳赤,指着那父亲的鼻子道:“有种你把你的话在说一遍。”
“你们,都是狗。”
父亲摊了摊手,满脸无辜道:“我说错了吗?”
“你找死!”
话音落下,那人直接一拳朝着父亲面门轰来。
可他的拳头只砸下来一半,便再也砸不下来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刺痛。
刺破他脖子上皮肤的,不过是一根竹筷而已,而这竹筷正握在那父亲的手中。
“做人嘛,都应该多练练武艺才能出门闯荡。”
父亲端着茶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满面嘲弄道:“就您这两下子,能活着走到这里真是个奇迹。”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那父亲在不客气,抬腿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将其一脚踹飞出去。
这时候,酒客抬头望向那父亲,眯缝着眼睛问道:“你究竟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父亲眯缝起双眸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挂着冷笑道:“邺国,定西侯,楚羽嘉……”
哗……
满场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
西北军士卒愣在当场。
而那些酒客的神色也都变了,此时都伸手摸向肋下,抬眼望着自家主子。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满场西北军士卒,当场单膝跪地拱手,齐声道:“见过将军……”
“都起来吧。”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顺便给我让个道,我得和这几个客人好好聊聊。”
客人?
众人不解。
不过还是纷纷退散到两旁站好。
这时候楚羽嘉抬头望向那酒客,笑着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齐国大将军长子凌思源吧。”
这人是凌思源?
齐国大将军长子?
西北军众人皆是满脸惊讶的望着那酒客。
酒客并没有否认,但也并没有点头,只是说道:“不巧,你记得我,但我却不记得你,你说这件事情尴尬不尴尬?”
“尴尬啊,有什么不尴尬的?”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我记得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爹,你不记得我的原因是我还没有带着西北军灭了你的东齐军。”
不等凌思源说话,楚羽嘉便继续道:“怎么着,南齐军知道疼了,现在你们东齐军又要跳出来挨打了?”
坐在凌思源对面的那几个人一听这话齐齐站起身来对楚羽嘉怒目而视。
“罢了……”
凌思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即开口道:“怪不得楚侯今日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看来这嘴皮子上的功夫绝对是练过的呀。”
“哪里哪里,和凌公子比起来,我这纯属是丢人现眼了。”
楚羽嘉嘿嘿笑道:“我之前也在想,为何东胡会撤出齐国东线,看来并不是齐国和吴越的联合防守有了成效,而是凌将军这张嘴给说的呀,凌将军可厉害了,全凭一张嘴就能将东胡几十万大军给说退,楚某也是佩服的很啊。”
闻言,凌思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世人皆知,至从凌思源的父亲凌润退居二线将三线南北东三线都交给自己的儿子以及徒弟之后,齐国明显进入了一个逐渐衰落的时期,南线的东浩宇还能强些,至少给自己开拓出了一番新的天地,而北线的窦建开以及东线的凌思源几乎都是在守成。
尤其是东线在对抗东胡的事情上面,这些年基本上是毫无建树,要不是在当初东线大军撤出东线进入西线协助西线防守邺国进攻,那么凌思源这些年也可以用毫无建树来形容了。
在齐国,有几个不说他是个毫无作为的***?
在齐国,又有几个打心眼里觉得这人能继承他父亲衣钵的?
楚羽嘉说的话,可以说是直接扎了他的心……
他还能好受?
第217章:还有什么能耐
齐国与邺国虽说已经谈和,但在国内还是有不少主战派的。
尤其是在前蜀事情上,前蜀国内已经骂开了花了,几乎无人不在骂齐国的背信弃义,在前蜀与邺国作战最关键时撤出军队与邺国谈和抛弃了前蜀。
只是这些前蜀人似乎都忘记了,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齐国发兵五万进入前蜀才遏制住西北军继续向东扩张的势头。
可以说,如若没有南齐军突然杀入前蜀,切断西北军补给线,那么西北军的连天营便已经杀穿了前蜀,抵达天子领土了。
如若到了那时在想谈和,可就不是割让两个郡这么简单了。
当然,在齐国国内的主战之声也不绝于耳,现在齐国民间的民愤很大。
毕竟西北军重创了南齐军打了齐国的颜面,而齐国竟然连个屁都不放就和人家道歉谈和,称这一切都是误会。
只要是个要面子的人,谁不觉得这是齐国丢了脸?
但也没办法,谁叫楚羽嘉给那位齐王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呢?
而且至从南齐军归国之后,关于西北军的各种事迹也难免在齐国内传的沸沸扬扬。
西北军在许多齐国人的心中都已经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而凌思源正是主战派当中的一个,只是齐国内部主战派多,主和派也不少。
凌思源之所以来到邺国并且到了水云郡,也是想亲眼看看西北军,也想亲眼看看这个楚羽嘉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可是他来了之后看见的都是在帮老百姓做农活的西北军,以及那些屯田种地的西北军,唯一在训练的就只有这些新军。
而凌思源这个人师承自己的父亲,凌润就是个有板有眼的将军,对于军规军纪以及将士训练十分看重。
当他看见西北军正在做的这一切,甚至都没有训练,他怎么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是那支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军?
他怎么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是那支能以少胜多,将五万南齐军堵在壶口里,差点将其全歼的军队?
他更不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能打得过自己的东齐军。
在他看来,东齐军比西北军强百倍。
自己也比楚羽嘉强百倍。
凌思源冷着脸说道:“楚羽嘉,你我在这里呈口舌上的威风,没什么意思吧?”
“那你想干什么?”
楚羽嘉挑了挑眉,指了指门外,道:“要和我出去比划比划,还是战场上见真章?”
“你敢与我战场上相见吗?”
凌思源冷笑道:“如果正面对决,我保证你的西北军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
“确实,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
“你也这样觉得?”
凌思源仰面哈哈大笑道:“那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你想多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最多半个时辰,我就打的你的东齐军哭爹喊娘叫爷爷。”
“楚羽嘉啊楚羽嘉,你真的是太狂妄了。”
凌思源昂首道:“你的西北军不就是有草原这块磨刀石可以让你任意练兵么,我的东齐军也不差,也有东胡给我当磨刀石,十万东齐军也有三万骑军,你觉得你真的能胜我?”
“实话讲,十万东齐军,都不够我打牙祭的。”
楚羽嘉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身后老卒,道:“实话跟你说,你们齐国,唯一能让我忌惮的就只有做事不拘一格战争不及伤亡的东浩宇,你和窦建开在我眼中根本不配称之为对手。”
紧接着,楚羽嘉向前一步,贴近凌思源,道:“况且你记着,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我早晚拿回来。”
话音落下,楚羽嘉挥了挥手,道:“今天兄弟们的吃食我请了,吃完了喝完了就该回军营回军营,该回家回家,咱们不和这帮小狗狗一般计较,现在齐国和邺国没有打起来,所以我们也不能主动挑起冲突,但如果是他们主动挑起的,就揍他娘的。”
说完后,楚羽嘉也不管凌思源是什么表情,便走到了自己的桌前,拉着瑶儿的手走到了柜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子上,随即便带着瑶儿离开了酒馆。
离开之前,才八岁大的瑶儿对着凌思源做了个鬼脸,用口型告诉他,你就是坨屎……
在楚羽嘉离开之后,西北军的老卒也是一个个哈哈笑着,毫无忌惮的拿南齐军和齐国开涮。
但凌思源还真的就不敢和这些西北军老卒动手。
毕竟他的身份现在已经被楚羽嘉挑明了。
而且齐邺两国的关系也正如楚羽嘉所说的那样,现在两国并没有打起来,还是同盟国的关系,如果因为他挑起战争的话,如果打赢了还好说,但如果打输了,他根本背负不起责任。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和楚羽嘉的不同了。
楚羽嘉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不会想那么多旁的东西,想打草原就打草原,想打前蜀就打前蜀,想打整个天下就打整个天下。
他背负得起责任,也敢于承担责任,因为他从来没将荣华富贵这一切放在眼中。
而凌思源不一样,他要背负的还有自己的家族,还有他这个大将军长子的名位,一旦打输了,整个凌家在齐国也就算是完蛋了。
正是因为如此,楚羽嘉敢肆无忌惮的去讽刺凌思源,而凌思源却不敢讽刺楚羽嘉。
因为楚羽嘉这种人如果你把她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凌思源你把他逼急了,顶多就是骂你几句,仅此而已。
楚羽嘉离开之后,凌思源也没有继续在酒馆停留,带着几个护将离开了酒馆。
出来之后,其中一名护将愤愤不平道:“这个楚羽嘉可真不是个东西,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敢大放厥词。”
“就是。”
另一名护将冷声道:“等他有一天到了齐国,看我如何治他。”
有激进派,当然也有平和派。
“但以我们对于楚羽嘉这个人的了解来说,此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此时也有护将忧心忡忡道:“在战时敢当着大王的面说大王的脑袋是他暂时存放在这里的,在谈和之时又在都城敢当面骂长公子是狗,这些事情不论从哪里看来,此人都是一个鲁莽之人,但是他做事的时候又是粗中有细,旁的不说就说在前蜀一战当中,东将军都败在了他的手里,就不得不重视起这个人来。”
“赵将军说的没错。”
不等那些激进派去反驳,凌思源便眯缝着眼睛开口道:“这个人我们以后务必小心,但是也给我务必盯紧了,要是他敢进入齐国,那么就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得看看,此人离了西北,还能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