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归纳蛮族
连降数日的大雪,终在这一日天空放晴。
温暖的阳光扯开昏沉沉的天空。
邺国的朝会上,阔别许久的楚羽嘉再一次出现在王庭上。
邺王赵岩是知道楚羽嘉受了伤的,但见他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是心里面高兴。
随着宦官之首周记礼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楚羽嘉便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哦?”
赵岩看向楚羽嘉,问道:“楚爱卿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前些时日我在水云郡闲来无事,就想着出胡马关练兵,谁知这一练起来就没完了,帐下士卒一个个吵着要为我邺国为大王开疆拓土,一路就杀到了草原腹地,要不是臣拦着,那些不要命的家伙还要往里面杀呢。”
闻言,赵岩挑了挑眉,道:“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大王。”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后来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臣已经懒得去帮那些牧民收尸了,可就在臣路过一些小部落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游牧民族,到底算是哪国人的问题。”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众所周知,如今这西方草原不归我们邺国,也不归姑墨国,完全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那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都没有什么国号,小部族听中型部族的,中型部族又听大型部族的,完全就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所以臣有个想法,不值当讲不当讲。”、
看了楚羽嘉一眼,又看了赵宽一眼,赵岩点了点头,道:“请说。”
“西北荒漠,共有南北两个草原,在我邺国连续十几年的铁蹄践踏下,北部草原如今已经没了任何威胁,而如果要将南部草原也变成北部草原这样,还得十几年,可到时候北部草原又成了南部草原这等规模,对于我邺国来说,无外乎就是个走不出去的死循环。”
“所以在臣灭掉了一个中型部族之后,突然想到,如果能让这些游牧民族为我们所用,那岂不是大大的美事儿?”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臣希望大王即日便宣布,将西北草原和荒漠等大片土地归纳入我邺国国土,并且为这国土命名。”
一听这话,赵岩挑了挑眉毛,他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直接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挂满惊讶道:“爱卿是说,西北荒漠归到我邺国版图之中?”
“正是。”
楚羽嘉再次拱手说道:“如今草原上无外乎就只有几个还在作乱的乱臣贼子而已,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臣马上就可以领兵灭了那几个猖狂的部族,而且臣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说服了不少部落头领,让其将部落迁移到胡马关外驻扎。”
“而且臣已经答应过这些人,替他们向大王请罪,恳求大王赐他们邺人的身份,允许他们在邺地生活。”
“这……”
赵岩也犯了难,不是因为别的,是不放心这些游牧部族,也怕他们在邺国内部搞出事端。
果然,一见赵岩这表情,立马就有人就站了出来,插手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啊,这些未开化的蛮人野蛮没规矩,到了我邺国难免会闹事,如果进入其中之后,在聚众造反,他们就不再是在境外了而是在境内啊,大王。”
不等赵岩回话,楚羽嘉便一改往日的随和,直接扭头冷眸望向说话那人,冷笑道:“这位大人,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那人似是一点不惧怕楚羽嘉,昂首道:“楚将军还是太年轻,那些未开化的蛮人本就难以控制,如今你让其驻扎在胡马关外,分明就是在引狼入室。”
他的话随即引来了一大群人的附和。
见这情景,楚羽嘉耸了耸肩,歪着脑袋问道:“那依大人之见,蛮人应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人依旧是脸上写满了刚正不阿,道:“如今西北草原业已平定,荒漠蛮族已经怕了我大邺,想必他们是不敢在侵犯我大邺领土。”
“怕了?”
楚羽嘉真的是想当场给这家伙两脚了,眯缝着眼睛道;“那你能保证,这些蛮族十年不攻我大邺?”
“这……”
闻言,那人也犯了难。
他怎么可能敢保证这事儿?
万一没来还好,要是来了,他岂不是要担责任?
那人抿了抿嘴,而后拱手面相赵岩,义正言辞道:“我大邺儿郎勇猛,他们只要敢来,我国发兵攻去就好。”
“笑话。”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脸色当场就冷若寒霜,如果说刚才是他还给这人留了面子的话,那现在他可就没必要给这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伙留面子了。
“你说这话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在战场上死的不是你的儿子。”
楚羽嘉直接转身面朝那人怒声呵斥道:“你可知,这二百年来,我大邺在西北战场牺牲了多少同胞,旁的不说,光是我统兵这一年来,我大邺便有近八千兄弟,再也无法站起来,再也无法回到家乡,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
“呵呵。”
楚羽嘉昂首冷冷一笑,道:“想打,可以,让你的儿子去给我当前排的陷阵兵去与敌人面对面的搏杀,要是不然,你特娘的就给我闭嘴。”
楚羽嘉也是被气急了,在朝堂上就直接骂出了脏话。
不过这脏话也得分怎么说,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还记得他骂了脏话?
而且有的时候,脏话脏吗?
似乎有些人的心更脏。
他们看不惯有人比自己的功劳高,看不惯旁人比自己晋升的快,哪怕要扭曲事实也要给人使绊子。
这样的人,难道不比脏话更脏?
他这句话说出来,引起了武官们的共鸣,连文官之首的宫青当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楚羽嘉的。
随后,赵宽也紧接着也站了出来,剩下的武将几乎都站了出来。
在这世上没有人愿意打仗。
如果有好日子,谁会愿意打仗?
谁会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难道将士士卒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面对楚羽嘉以及在场与诸将的质问,那些站在楚羽嘉对立面,说不应该收纳荒漠部族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楚羽嘉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这家伙?
那可真是想多了。
楚羽嘉的脾气上来,完全就是不管不顾,指着那人的鼻子斥道:“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那些蛮族无非就是求一个安稳的生活,如果给了他们安稳,他们必然不会再去搞事情。”
“而且我敢断言,蛮族离开了草原就不在是蛮族,而是我们大邺的子民,大王一声令下,你口中的蛮族便是我们的子弟兵,便会提起兵器为我大邺而战。”
第174章:一声老了天下老了
世人只知邺人好战。
世人只知邺人野蛮。
谁又知,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醒来便会看见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地方,谁会好战?
谁又知,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靠自己双手怎么努力都吃不饱饭的地方,谁又会变得野蛮?
散朝之后,楚羽嘉和赵宽被赵岩留下。
走在王宫的御花园内,白雪皑皑的情境中,只有这一老两少三个人。
站在廊中,赵岩扶着长廊坐下,望着廊外的白雪怔怔出神。
身后的两人看着他,都有一种感觉。
似乎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邺王,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只是一个迟暮的英雄而已。
赵岩的一生不可谓不辉煌。
从最开始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是一个能征惯战的王子。
到后来从诸多王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名满天下的邺王,成为威震西北的邺国君主。
这一路上吃过多少苦,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戎马军中,战友无数,到如今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又有多少孤寂,怕是也只有最了解。
但路是他自己选的,兄弟也是他自己杀的,这就是一个王的无奈,更是一个君主的无奈。
赵岩叹了口气,看了眼身后站着的二人,一时间有些出神,似乎看见了年轻的自己,和年轻的那个兄弟。
赵岩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对着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到他身边来。
楚羽嘉和赵宽也没有迟疑,分从左右站在赵岩的身后。
赵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呼唤道:“羽嘉。”
“大王,臣在。”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叫大王了,就跟之前在府里面一样,叫我二伯伯就行。”
赵岩摆了摆手,道:“有句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有说,但今天我觉得是时候了。”
他第一次没有用‘孤’这种王的称谓来自称,而是用‘我’这个称呼。
楚羽嘉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个称谓叫出口,道:“大王,如果有事,您尽管吩咐羽嘉便是。”
赵岩做上邺王的位置已经有十几年了,能够称谓一国君主的人,又有几个是普通人呢?
赵岩很清楚,楚羽嘉对自己直到现在也还是有恨意的,自己毕竟是杀了他父亲的那个人,而且也是下旨将他流放的那个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开的?
赵岩嘴角动了动,颇为向往的望着远方,道:“你知道么,我直到现在都非常怀念当初与你父亲一起东征西讨的日子,也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我身陷重围,第一顺位的大公子也就是我的那个兄长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救我,是你父亲甘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领兵八百冲破敌阵将我救出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我一生的兄弟。”
赵岩咬了咬嘴唇,看了眼赵宽,道:“宽儿啊,爹不想跟你说别的,今天就只想告诉你一句,我们赵家欠楚家的,欠他们八十三条人命,你爹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接下来得靠你来还了。”
一听这话,赵宽与楚羽嘉直接都跪在了地上,面朝赵岩拱手无语。
赵岩轻轻一笑,说道:“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许慢怠楚家,更不许慢怠楚羽嘉,只要这邺国还是我们老赵家说的算,那楚家的荣华富贵,便不可少一日。”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当听赵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知道父亲今日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今日为什么父亲单独把他们两人叫到这个地方来。
赵岩点了点头,这才挑起眼帘看向楚羽嘉,道:“羽嘉,今日不是邺王在和你说话,而是你二伯伯在和你说话。”
他指了指旁边的赵宽,道:“你这大哥哥虽说有些本事,但毕竟他要坐在哪里,很多事情他看不见,他也听不见,日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靠你们前二十年的交情来维系。”
“而且也要谨记一句,日后你们切不可出现如我和千文那般的隔阂,更不可兄弟阋墙。”
赵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所以宽儿,羽嘉,你们切不可做这种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因为那实在是太痛苦了,这种痛苦没有一刻离开过我。”
这时候,两人才微微抬起头,看向赵岩。
赵岩明明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此时就像是一下子又苍老了二十岁一般,脸上的老人斑以及皱纹都是那么的明显。
赵岩轻轻地将两个人扶起来,看了看赵宽,又看了看楚羽嘉,道:“我老了,他也走了,但这邺国还要继续走下去,邺国百姓也还要在你们的带领下,真正做到国泰民安那四个字,所以日后邺国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赵岩抬手拍了拍赵宽的手,又重重的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不管二人是什么表情,背着手就走向了长廊尽头。
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一代君王,一代西北枭雄,就这么老了。
老的让人觉得非常突然,似乎这天下都随着他走向远方,而距离大家越来越远,感觉这天下也跟着一起变得苍老,变得老迈一般。
在如今看来,邺国最辉煌的时刻,便是赵岩这一代。
这一代的邺国兵强马壮,威震西北诸多蛮族以及虎视眈眈的姑墨国,东北逐后晋,东南伐齐国,完全是凭借着上一代的那些老将,将邺国勇武的名号传扬出去。
不论是大将军吴当国也好,还是骠骑上将军楚千文,乃至是太傅李普义,邺王赵岩等等,他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这其中大放异彩过。
李普义运筹帷幄坐镇后方,为上一任邺王出谋划策,规划出发展宏图,又身先士卒游走与诸侯国间以王道服诸国。
吴当国镇守东北门户,威震后晋,与后晋大将军王安北博弈十余年不落下风。
楚千文镇守东北门户,威慑荒漠蛮族以及姑墨国,甚至差一点打到了姑墨国,让姑墨国见识了什么叫西北铁骑。
邺王赵岩身为王子亲自镇守东南门户,威慑齐蜀两国,甚至有直击数百里使得前蜀在后二十年不敢发兵一卒进入邺国的壮举。
这些也只是在这其中最壮观的,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都是旁人所不知道所没有记住的。
但这个时代都随着这个老人的老去而落幕了。
第175章:新年到新气象新君王
正阳六年,立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西北邺国有大事发声,邺王赵岩在正阳五年的最后一天,宣布退位,正式将王位交给长公子赵宽,自己则是到了深宫当中养老。
登基大典之上,赵宽祭拜祖庙,昭告天地,宣布自己这个新邺王的宏图壮志。
在接下来的半月当中,作为新邺王的心腹大臣的楚羽嘉几乎都看不见清醒状态下的儿女,哪怕是尚在月子当中的妻子,在他回来之时都已经被困得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的地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他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之前跟在赵宽身边的一些门客嫡系,都已经得到了封赏,唯有楚羽嘉还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也不由引得许多人奇怪,难道楚羽嘉失宠了?
可事情显然并不是这样,只是楚羽嘉在私下里找过赵宽了,本来赵宽打算将大将军的帽子直接丢给楚羽嘉,却被楚羽嘉给拒绝了。
毕竟大将军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镇守都城的,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无外乎是禁锢住了他的手脚。
而且他还特意上了折子,提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想法。
那便是取消大将军头衔,或者这大将军头衔,干脆就由邺王直接担任。
这样一来,不会出现吴当国之前聚众造反的事情不说,还会巩固君主在军中的权利。
在思来想去之后,赵宽还是点头答应,自己这个邺王暂代大将军的位置。
但该给的赏赐肯定要给,最后楚羽嘉干脆一句话:“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非得要赏我,那就赏我的妻儿闺女,反正我对这个是无欲无求了,实在不行你就给我个恩典,让我带着老婆孩子赴任西北,以免夫妻相思之苦。”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宫离陌被封为一品夫人,楚瑶儿这个县主也被正式封了封地,就连弛儿这个还没满月的小家伙也被强行冠了一个男爵的爵位。
而且赵宽特批,楚羽嘉回去赴任的时候,可以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
戍边武将多半都只能带着小妾前去,老婆孩子都是要留在都城之内的,说是为了安全,实际上就是为了做人质而已。
但赵宽跟在楚千文身边那么多年,又到了邺国各地游历三年,不说看透了世间人情世故,也对人性二字有了自己的了解。
先不说楚羽嘉根本不会反他的事情,就算是一个人真的要造反,那他还会管老婆孩子么?
留下人质这种事情,无外乎就是君主自己安慰自己呢,人家如果真要造反,那肯定也是一切不顾了。
这回赵宽也不纠结什么了,继续在王庭上开展自己的宏图壮志。
楚羽嘉倒也终于能落得清闲,在家里安静养伤,每日哄娃哄老婆,倒也不亦说乎。
“爹爹,我们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赴任了吗?”
坐在房顶上看星星的父女俩,楚瑶儿依偎在楚羽嘉的怀中,一脸天真的问。
楚瑶儿已经长大不少了,不再是那个小黑妞了,趋于圆润,整整一个小白胖妞,气质上也终于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再是当初那与楚羽嘉能疯玩一天的小丫头了。
从自己流放结束后,楚羽嘉与闺女就是聚少离多,每一次见到闺女都觉得变化颇大,尤其是这一次见面,感觉闺女的身高都长高了不少。
不过以后倒也好了,至少是在水云郡当地,只要自己不是领兵出征,那就一直有机会在小丫头的身边陪着。
或许对于天下所有父母来说都是一样,能陪伴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起长大,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楚羽嘉来说更是如此。
楚羽嘉不喜欢名利,不喜欢争强好胜,他喜欢的就是那平淡无奇的生活,就是能看着自己的闺女长大,看着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笑,仅此而已。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当然了,这回可是你爹辛辛苦苦求来的,不过小丫头,去了西北可没有在都城这种好日子了,那边太阳毒,还没有都城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小吃,你真的愿意跟爹爹去?”
“当然愿意。”
楚瑶儿一把抱住了爹爹的腰身,脸都贴在爹爹的胸口上,声音低低的说道:“只要能跟爹爹在一起,就算是永远吃不到糖葫芦,瑶儿也心甘情愿……”
或许在这小丫头的概念当中,糖葫芦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甚至可以和她爹媲美了。
楚羽嘉忍不住摇头笑了,瑶儿的懂事也一直都是让她心伤的地方,在流放的路上,小丫头不吵不闹,不吵着见娘亲,也不吵着要好吃的,整天就依偎在他的身边,倒也没让他费什么心。
可作为一个父亲,其中到底亏欠了她多少,只有楚羽嘉自己最清楚。
楚羽嘉轻轻地捏了捏瑶儿的小脸,心里面也是下了决定,日后不论怎样,也一定要给自己闺女最好的。
谁要是敢欺负自己闺女,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吃他一剑。
将已经睡着了的楚瑶儿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从瑶儿的房间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
因为他娘不争气,弛儿一直都是被乳母照看着,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以弛儿那吞天噬地的饭量,一个乳母根本就不够,所以都得三个乳母在一旁候着才行。
楚羽嘉在火炉边搓了搓手,将身上的寒气驱散,这才进入内室当中。
此时宫离陌正半躺在床上倚着靠椅无聊翻阅诗集,作为一个还在月子里面的女人,月子就是她一生当中最无聊也是最清闲的时光。
楚羽嘉走过床边顺手将宫离陌捏着的书籍拿走丢在桌子上,道:“都这么晚了,就别看书了,实在想看,就把灯点的亮些,要不然用不了几年眼睛就得坏掉了。”
宫离陌白了楚羽嘉一眼,道:“坏掉就坏掉,有什么所谓?”
“看不见孙子外孙了也无所谓?”
楚羽嘉轻轻一笑,坐在脚凳上仰头看着宫离陌,也不说话。
宫离陌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问道:“你真愿意带着全家一起去西北?”
楚羽嘉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愿意?”
宫离陌明显别有所指的说道:“不会耽误你和那些牧民小姑娘谈情说爱?”
一听这话,楚羽嘉当时就有点毛了,直接站起身来,道:“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见楚羽嘉的模样,宫离陌挑起嘴角,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
楚羽嘉明显有些心虚,坐回脚凳只得将所有事情主动坦白。
第176章:扣押
楚羽嘉与宫离陌的感情究竟如何,谁在家中的地位高低,早就已经一目了然。
在楚羽嘉官场的事情上面,宫离陌从来都不插嘴,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一句,楚羽嘉如果愿意自己说,她也就勉强应几句。
别看之前宫离陌主动提出让楚羽嘉纳妾,但那也是因为她自己没生儿子觉得愧对楚家的缘故。
如今儿子已经落地了,她岂会容忍楚羽嘉在外面沾花惹草?
不过也好在楚羽嘉识相,并没有将那个叫阿依的少女带回来,只是将其带到胡马关便分道扬镳。
要不然楚羽嘉这顿搓衣板伺候肯定是少不了了。
楚羽嘉对此倒也习以为常,宫离陌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女人,只要说清楚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夫妻二人又是美美的相拥而睡,第二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楚羽嘉在家养伤,去王庭参加朝会完全是凭心情决定,就像这天早上,心情就挺好,就没去朝会,起床之后就直奔闺女房间,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瑶儿从被窝里面挖出来,拎到院子里面陪自己练早课。
在与陶北笙一战之后,楚羽嘉对于剑道方面的参悟明显提高不少,想起之前雪狐宫那老前辈的指点,从而在修炼内剑术的时候,也开始练起了外剑术。
他现在已经深刻的理解那句高手过招一剑之内分出高下,无需过多花哨动作以及壮观场面,因为都是花架子,只能吓唬吓唬人,真正碰上高手了,那就是被人一招秒杀的命。
父女二人坐在房顶上,面朝东方迎着太阳升起,父女二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深吸一口气,随即慢慢呼出。
呼吸吐纳,乃是练功的入门,从三岁开始瑶儿便跟着父亲去练习这些,甚至在一年前就能做到神游和入定这两项了。
当呼吸吐纳结束后,楚羽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一包热腾腾的包子走过来了。
楚羽嘉随手丢给了闺女一个包子,道:“瑶儿还是很乖的,爹爹不在,也没有偷懒。”
“那是当然。”
瑶儿咬了一口包子,满脸得意。
楚羽嘉轻笑,抬手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道:“再过段时间,咱们就要启程赶往西北了,一会跟顾先生告个别。”
“好。”
瑶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有了女孩子的样子,不像之前如果给她个包子,保准三口两口就吃完,现在至少知道小口小口的咬着吃了。
等坐在房顶上吃完早餐之后,楚羽嘉便抱着瑶儿从房顶跃了下来。
可他刚刚落地,贲乐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侯爷,王庭那边来人了,让您马上去王庭面见大王。”
“嗯?”
楚羽嘉皱了皱眉,问道;“来人可说是什么事儿?”
“没说,但看样子应该很急。”
楚羽嘉这段时日在家休养是跟赵宽打过招呼的,赵宽也是准许了的,今日突然让人过来召见,那肯定是出了事儿才会如此。
在正事儿上面,楚羽嘉也不敢怠慢,直径让贲乐备好马车,换好了衣服便直奔王宫而去。
当楚羽嘉进入王庭之时,在场的所有大臣几乎都低垂着脑袋,已经换了王袍的赵宽端坐在王椅上脸色阴沉。
楚羽嘉走上前去拱手道:“大王,这么急匆匆的召臣前来,可是出了事?”
赵宽面色不善,道:“今日南方传来奏报,前蜀不知何故忽然封闭了边境,将一支刚刚从大名府回来的商队扣押,孤传唤楚爱卿前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
“前蜀?”
众所周知,前蜀内多沟壑山川,邺国的商队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走前蜀的商道,就像之前齐邺交恶的时候,齐国封闭商道,邺国的商队才会去前蜀中转最后进入邺国。
可现在齐邺已经议和,商道都已经开通,完全没有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前蜀才对。
所以当听见这话的时候,楚羽嘉的神色有些古怪,不禁疑惑的问道:“据臣所知,我国从帝国国都大名府购买粮草,归途应是走齐国商道,这次怎会突然走到了前蜀的商道?”
听闻楚羽嘉的发问,赵宽摇了摇头,道:“具体原因尚且不知。”
“那前蜀是否提出了什么条件?”
“暂时还没有。”
赵宽沉了口气说道:“不过这支商队你应该熟悉,里面多数都是月都镖局的人,所以孤这一次任命你为使者,前去探探这前蜀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想要苦笑。
自己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这又被赵宽给盯上了。
不过看赵宽那眼神,似乎也带着一丝歉意,心中也就了然。
毕竟赵宽如今刚刚继承王位,王庭也正处于新老交替的关键阶段,在朝中心腹派系还没建立起来,能担大任的人少之又少。
这一次又是在他继承王位之后第一次与其他诸侯国交涉,派去老的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派去年轻的怕又扛不起来,所以自然是要找一个靠谱的心腹去才可以。
而且去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把事情给做成,要不然他这新邺王的面子,岂不是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对此,楚羽嘉也表示理解,拱手领命道:“臣遵命……”
见楚羽嘉答应的痛快,赵宽也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儿子马上就要满月,这一去怕是连自己儿子满月酒都吃不上了。
但没办法,如今王庭正是用人之际,不说他儿子的事情,单说他身上有伤这一事,赵宽都能不用楚羽嘉就不用他。
但现在真的是他不去,就没人能去了,就算是如今有所亏欠,那也只能是日后再弥补了。
楚羽嘉也给足了赵宽面子,从王庭回去之后,就和妻子沟通,宫离陌也只是觉得遗憾,并没有过多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
与宫离陌千遍万遍的道歉之后,楚羽嘉便让下属套好马车,带上五百亲兵直奔南方渡冲郡而去。
虽说身上有伤,但坐马车也没什么大事儿,三日后楚羽嘉的队伍便抵达渡冲郡郡城关石府,在城内歇息半日便再次启程向南,半月后抵达邺国边境宁川城……
第177章:得天独厚
前蜀,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西与后宋接壤,西北与邺国接壤,东北与齐国接壤,南与南唐接壤,东侧还与天子领土接壤。
前蜀整个国家几乎都是耸立在山中,所以国内的百姓既不用像邺国百姓那样每天担忧会不会有外敌袭来,更因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不用担心饿肚子。
在明武帝国老早便有一句‘男不入蜀,女不入邺’的说法。
原因无二,邺国贫穷,女人如果进了邺国,那一辈子都是吃苦受穷的命。
而男不入蜀便是因为,一旦进入蜀地这么一个温柔乡安逸堡,哪怕是狼也会被这里的富饶景象变成狗。
当楚羽嘉一众人出了宁川城后,在往难走进入前蜀平福郡之时,领略到当地的风光,楚羽嘉也不由感叹:“这前蜀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
现如今一直跟在楚羽嘉身边当副将的祁重也忍不住开口道:“之前在渡冲郡之时便觉得我渡冲郡便是这天下最富饶的一个郡了,可当进入前蜀之后,才发觉渡冲郡之时在穷地方出了个富翁,怎么看怎么有钱。”
听闻此言,坐在马车内的楚羽嘉不由叹息一声,道:“也怪不得说男入蜀地狼变羊,光是这漫山遍野的梯田,便不是我们邺国能比得上的,如若我邺国能有前蜀每年一半的税收,那我邺国便不是今天的光景。”
祁重仰面笑了笑,道:“不过比起来,我更喜欢咱们水云郡的风光。”
“那是自然。”
“咱们邺国风好水好人也好。”
楚羽嘉也笑了,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小子年纪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娶妻生子了?”
一听这话,祁重的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天下未安,何谈成家?”
“少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
楚羽嘉轻笑,一边放下帘子回到车中一边开口道:“等这趟回去了,就让你嫂子给你安排相亲,咱们虽说不是世家名门,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算了吧,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有人管着。”
祁重嘿嘿一笑,说道:“要是将军真想当媒人,那就给黄叶安排,他现在可是每天都想着娶媳妇呢。”
一听这话,旁边一个黑脸汉子顿时就急了,道:“谁每天都想着娶媳妇了,我那就是随便说说。”
黄叶也是出身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也要叫楚羽嘉一声师兄。
听闻这两人的打屁,楚羽嘉撩开帘子,笑道:“你俩谁都跑不了,回去都得乖乖的给我去相亲娶媳妇去,省得到时候门内那些师弟师侄们笑话你们,出门在外那些年,连个老婆都没混到。”
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宁川城在向东南走二百里,便是平福郡的郡城隆镇府,也是楚羽嘉一行人的目的地。
月都镖局的人,如今就被扣押在这里。
还未等队伍进入隆镇府,便有千余名步卒挡在了官道上,领头二人一人身披将甲,一人身穿文官朝服。
邺国要出使的消息,他们不是不知道,要不然楚羽嘉一行人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就进入前蜀。
按理来说,两国交涉,必然是要有人迎接,但这一次前蜀却并没有派出一个人去迎接邺国使臣。
这其中是什么含义,已经在明白不过了。
不就是前蜀觉得赵宽只是个刚刚上台的君王,不如他老爹赵岩?
见到楚羽嘉的队伍行来,那穿着将甲的汉子纵马向前冲出几步,拦住众人去路,随即昂头问道:“谁是楚羽嘉?”
楚羽嘉撩开帘子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站在马车前沿,笑着说道:“我就是。”
楚羽嘉的名声在邺国如何,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叫楚羽嘉的邺国将军率兵攻进了齐国国都,而且差点就要了齐王的脑袋。
这穿着将甲的汉子毕竟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过楚羽嘉的名字,他并没有见过,今日一见也不由心中诧异。
楚羽嘉的模样俊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穿着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仙气,又因为常年习武修行的缘故,看上去还要比实际年龄小几岁。
如果说,他是哪家的公子哥,绝对有人信,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能领兵杀进帝国国都的将领。
这穿着将甲的汉子,也深表怀疑,挑眉再次问道:“你就是楚羽嘉?”
“如假包换。”
楚羽嘉依旧是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道:“这位将军是……”
这时候,那穿着将甲的汉子才开口自我介绍道:“吾乃大蜀镇北将军彭夏,奉命前来迎接邺国使团。”
彭夏抬手指了指后身那穿着文官袍子的中年人,道;“这位是平福郡郡守,金段。”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与那中年人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彭夏开口道:“我国长史已经在郡守府内等候多时了,既然楚将军已经到了,那咱们就进城一叙。”
“那还劳烦彭将军给带个路。”
彭夏冷着脸点了点头,而后便调转马头在前方为楚羽嘉一行人引路。
望着彭夏的背影,楚羽嘉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后转身便回到了马车之内。
前蜀与邺国的关系是那种并不交恶,但也并不交好的,毕竟在二十年前,上任邺王赵岩亲自带兵杀入前蜀,如果不是当初的邺国长公子横加干涉,怕是如今这平福郡都被纳入邺国版图了。
不过前蜀的百姓对于邺国使团的到来也没有多大的敌意,楚羽嘉一行人非常顺利的进入了平福郡郡城隆镇府。
街道两侧也有许多百姓足足观看,因为他们多数都是没见过邺**队的,此时看见这些不同于自家军队的黑盔黑甲,也不由得心中好奇。
要知道这支军队虽说只有五百人,但这可是楚羽嘉的亲兵,作为一军统帅的亲兵,自然是要从军中精锐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领头的几个百夫长都是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此时一个个意气风发英气逼人。
甚至有几个不怕羞的小娘还朝着这几人丢去了荷包手绢。
在郡守府内,楚羽嘉也就见到了这位此次由前蜀派来与自己交涉的使者,丞相长史,庞建元。
第178章:勒索
要问丞相长史是个什么官职。
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就相当于丞相的秘书,帮忙记录一些文案什么的。
官居四品,属于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
可用这样的人来与楚羽嘉对话,可就有点意思了。
楚羽嘉是什么身份?
邺国定西侯,邺国上将军。
这个时代的爵位,无外乎以公侯伯子男来排序,楚羽嘉已经贵为侯爵。
上将军,官居次二品,在武将当中,仅次于有了封号的上将军以及大将军。
可是这样一个人来出使前蜀,前蜀却只派来了个四品小官来应对,这是什么意思?
前蜀丞相长史庞建元在楚羽嘉落座之后,自己就直接坐在了楚羽嘉的对面,随即笑着说道:“楚侯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无妨。”
楚羽嘉随意的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道:“邺国与前蜀,至二十年前开始,便井水不犯河水,商贾往来也是常事,不知这次为何扣押我邺国商队?”
“哦……”
庞建元仿佛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事儿一样,笑脸也立刻变成了为难,道:“我以为,楚侯这次来前蜀是为了和前蜀展开更多的往来,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事儿啊。”
“嗯?”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庞建元,心想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楚羽嘉微微皱眉,道:“而且,我国商队现在在哪里,可否带上来让我见一见?”
看见楚羽嘉这态度,庞建元抿了抿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和楚侯兜圈子了。”
话音落下,庞建元摆了摆手,道:“来人啊,把邺国商队那几个领头的人给我带过来。”
两名郡守府府兵插手下去,时间不长,几个楚羽嘉的老熟人就被五花大绑着推了进来。
其中一个正是祁如霜。
本来娇艳可人的姑娘,此时面容憔悴,脸上还有数道伤痕,显然当初他们并不只是被扣押那么简单的。
楚羽嘉皱着眉头道:“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了,那是否可以给他们松绑了?”
闻言,庞建元仿佛刚刚反应过来,急忙摆手道:“对对对,快给他们松绑。”
这时候,那几名府兵才走上前来,给几个人松绑,但那态度实属不客气,哪怕是对待祁如霜的时候也是毛手毛脚,甚至还想趁机占便宜。
可祁如霜岂是能让人随便占便宜的主?
当场一脚就踹过去了,将那府兵直接给踹翻在地,而后冷声呵斥道:“放肆!”
见状,几名府兵愣了一下,随即纷纷围上前来,其中一人指着祁如霜的鼻子道:“小娘们,这是前蜀,不是你们邺国,在这里你还敢如此嚣张?”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你在动我兄弟一下试试?”
“他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怪我动手?”
祁如霜是典型的火爆脾气,身后那几个镖师也都比较护着她,见要起冲突也都纷纷聚集到了祁如霜的身旁。
“小娘们,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场面越来越乱,楚羽嘉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感受到楚羽嘉的变化,庞建元忙开口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有他说话,这几名府兵才安静下来。
这一路上前蜀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分明就是处处都透露出一股子轻视,楚羽嘉如果只是代表自己就算了,可他这次分明是邺国使者的身份,前蜀还如此做,这分明是在搞事情。
楚羽嘉不想和这人绕弯子,所以干脆道:“行了,庞大人,就别和我兜圈子了,今天我来就是问问,为什么扣押我国商队,如果是我商队的问题,那不如你直接干脆说出来,解决问题,这样两方都省事。”
“既然楚侯如此问,那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本来对于这个商队在我国做生意的问题,我国也没想插手更没打算干涉。”
庞建元轻笑了下,说道:“后来,他们又在我国广而告之的招收工匠,对此,我国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我们虽说属于不同王土,但毕竟都是明武帝国的臣民。”
“可人才流失是大事小事,楚侯应该比我清楚。”
庞建元扭头看向楚羽嘉,道:“而在后来,他们在天子领土收购粮草回国路过我国之时,我国就想收取一些过路费,以此来弥补我国人才流失的损失,楚侯,您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楚羽嘉说话,祁如霜便在一旁冷笑道:“你国那所谓的过路费,便是我们所装载货物两倍的价钱,敢问这个钱,谁给得起?”
两倍的价钱?
从楚羽嘉进入西北军开始,为他们采购粮草的镖局商队便是月都镖局,连赵宽都知道这事,要不然这次月都镖局的粮草被扣押,赵宽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楚羽嘉。
可给军队采购粮草,那明显数额不少,对方要过路费一口气就想要两倍粮草的价钱,这可真的有些高得离谱了。
庞建元挑起眼帘,看向祁如霜,道:“你最好还是少说两句,要不然你还真就不一定能不能走得掉了。”
这里可是前蜀,而不是邺国,更何况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蜀王的首肯了,自然态度强硬,言语中难免带着威吓。
不过,楚羽嘉吃这一套吗?
楚羽嘉轻笑一声,道:“据我所知,这一次月都镖局采购的粮草总价值超过两万两白银,两倍的价钱,就是四万两,用四万两来做过路费,贵国未免是真的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哦?”
庞建元扭头看向楚羽嘉,道:“楚侯,也觉得这四万两不合理?”
“你觉得呢?”
楚羽嘉揉了揉下巴,说道:“实际上听你的话,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无外乎就是因为你们国内的许多工匠跑到了我们邺国谋生,所以你们前蜀觉得吃亏了,得从我们邺国找兑回来些才行,可是你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人各有志啊,你们前蜀养不起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前蜀?”
“我们不过是接纳了一些吃不上饭的工匠,难道就要被你们前蜀勒索?”
楚羽嘉摊开双手,满脸无辜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闻言,庞建元眯了眯眼睛,嘴角挑起,道:“楚侯的意思是,不想给这四万两了?”
“不是不想给,是给不起。”
楚羽嘉撅了噘嘴,道:“我们邺国穷啊,每年这点税收都来买粮食了,哪里来的那多出来的四万两给你们呢。”
第179章:要钱没有要刀有
对于这前蜀丞相长史庞建元的狮子大开口,楚羽嘉怎会答应?
就算是邺国答应,他也不会答应。
今日他前蜀说要给四万两做过路费,他答应了。
那日后齐国扣押商队要过路费,他给是不给?
后晋扣押邺国商队索要过路费,他给是不给?
如今看来,这前蜀无外乎就是欺负他们邺国新旧交替,不会贸然开战,所以才会如此肆意妄为,想要敲诈勒索邺国一笔。
可显然他们想多了,因为邺国内的国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混乱。
“既然如此的话……”
庞建元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楚侯,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人我们暂且扣着,楚侯就先请回去和邺王交谈一番,我们前蜀的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了,没有这笔过路费,我国绝对不会放人。”
“不可能。”
楚羽嘉说的干脆,直接开口道:“粮食你们留下,但人我要带走。”
“同样的话,我也要还给楚侯。”
庞建元与楚羽嘉针锋相对,道:“人和粮食,在不看见过路费的情况下,楚侯什么都带不走。”
“哦?”
楚羽嘉挑起眉毛,看着庞建元,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邺国死扛到底了?”
无形的杀机,在瞬间弥漫开来,庞建元感受到之后,心里面也是一紧。
他这身气势,无外乎是强撑起来的,在面对楚羽嘉的时候,尤其是楚羽嘉将那在战场上厮杀许久才养成的杀气暴露出来的时候,他也是害怕的。
他的脚步也忍不住向后挪动两步,几乎强撑着才没有直接被楚羽嘉给吓唬的坐回椅子上。
毕竟他也算是使者,要是被对方这么就给吓退了,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多时,楚羽嘉收回杀机,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开战,无外乎就是想趁着我们邺国新王刚刚登基,想要趁机捞一笔,我不是不给你们机会,钱可以让你们赚,但是人我得带走,要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您说对嘛,使者大人?”
楚羽嘉这一番话属于直接就把事情给挑明了,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庞建元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庞建元清了清喉咙,道:“楚侯,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难听了。”
“难听不难听,也是话。”
楚羽嘉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呢,无外乎就是个使者,没什么别的要求,能让我交差就行,你不让我难做,我也就不会让你难做,这价值两万两银子的粮草放在这里,就算是我带人跑了,你们也是稳赚不赔的,更何况我们邺国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不宜和外国交恶不是?”
楚羽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所以啊,你把人给我,我到时候劝劝咱们邺王,没准这钱就带来了,正好还能跟你们前蜀交个朋友,您说对吧?”
听完这番话,庞建元也有些犹豫了,抬头看了看月都镖局的那几个人,又看了看楚羽嘉。
显然这已经是楚羽嘉的底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纠缠这么久。
最后,庞建元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楚侯,就权当楚侯担保,人你可以带走,但粮草要留下。”
“好。”
楚羽嘉只说了一个好字,便直接起身带着月都镖局的众人出了郡守府。
在出了平福郡郡城之后,祁重和黄叶纷纷聚集在马车两侧。
黄叶愤愤不平道:“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呢么,这帮狗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
坐在马车前沿亲自驾驶马车的楚羽嘉挑了挑眉,看了黄叶一眼,笑道:“不过分,挺好的。”
“这还好呢?”
一旁的祁重也搞不清楚楚羽嘉到底在想什么,说道:“将军,您不会真要回去和大王给他们要钱去吧?”
“当然啊,为什么不要钱?”
楚羽嘉的笑声从车内传了出来,道:“真是没想到,西北军第一次走出西北,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契机。”
一听这句话,祁重和黄叶两人都有些傻眼,互相对视一眼,祁重开口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
“咱们之前去荒漠和草原上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草原上那些部族,都被兄弟们给折磨的快要吃不上饭了,他们吃不上饭,咱们那里有钱花?”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与其在西北干靠也抢不到钱话,还不如抓紧时间来这东南晃悠晃悠。”
“从开始到现在,只有我们邺国抢别人的份,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土匪被老百姓抢劫了?”
楚羽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冷笑道:“既然他们非得把脸凑上来让我抽,那我要是不狠狠地抽两个耳光,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他们的盛情邀请了?”
一听楚羽嘉这话,他们也算是明白过来,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祁重插手道:“不知将军,您这次打算让谁来吃这口肥肉?”
“这我真得好好想想。”
楚羽嘉皱了皱眉,道:“老庄那边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是四个营口里面最富的,毕竟人家是老兵,带出来的兄弟也都是那样,老杨那边呢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们在最开始就是骑兵最多的,所以我决定这次就让老严和老褚过来吃顿肉……”
话音落下,楚羽嘉扭头吩咐道:“你们两个,一个去南草原,一个去北草原,把老褚和老严都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说的,让他们留好肚子来这里好吃好喝的胡吃海塞一顿,顺便在路过都城的时候,去城内向大王禀报这边的情况,不论大王说了什么,也不用回来和我念叨,你们就只需要去南北草原,把老褚和老严叫过来就好。”
两人插手应是,随即纵马离去。
实际上也是楚羽嘉多虑了,听见前蜀那边的态度,赵宽被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说了一句,这件事儿,就让楚羽嘉自行处理,如果那价值两万两的粮草楚羽嘉要是弄不回来,就让他帐下的西北军自己去找饭吃,他赵宽不管了。
这也正合了楚羽嘉的意,半月后,本来在西北荒漠与草原练兵的西北军飞雪营、连天营忽然调转马头,撤出荒漠返回驻地,修整半日后便成急行军,直奔渡冲郡,宁川城。
而此时站在城头俯瞰城外景色的楚羽嘉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城外那大片的土地,揉着下巴喃喃道:“要钱我没有,要刀我倒是有不少,四万两白银没有,三万铁骑出宁川,倒是有……”
第180章:过于自信
一个诸侯国的新老交替,对于其他诸侯列国来说都是机会。
此时前蜀就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实际上,四万两白银对于前蜀来说并不多,还不到一个富裕一点的郡县一个月的税收。
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邺国身上找回曾几何时被上任邺王羞辱这个场子而已。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句话,狼群到什么时候都是狼群,只要是狼就是要吃肉的,不会因为更换了狼王就该行吃素。
也就在庞建元送走了楚羽嘉和月都镖局的众人后,待在平福郡静待楚羽嘉将四万两白银送来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将他的美梦打破了。
据可靠情报,常年驻扎于邺国西北的西北军忽然转而南下。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邺国真敢在这个时候与前蜀开战?
听见这个消息后,前蜀满朝哗然,他们毕竟也只是做做样子,想要勒索一下邺国找回场子而已,要让他们真和邺国打一仗,他们还真就没有那个胆子。
前蜀朝堂之上,蜀王武阳面容写满惆怅,看着殿内众大臣,忍不住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如今邺国西北军已经囤积于宁川城,你等认为,他们是想做什么?”
前蜀太傅范成珍率先站出来,插手道:“大王,臣认为,此次我国无端扣押邺国粮队,乃是不占理的一方,如果贸然开战势必会在民间引起连锁反应,所以臣建议,归还邺国粮草,并且派遣使者与邺国好好商议。”
闻言,蜀王武阳的脸上顿时出现不悦的神情。
粮草扣押都扣押了,现在还给他们送回去?
而且还要派遣使者和他们好好商议,这不就是摆明了,他怕了邺国么?
那以后,前蜀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见到蜀王武阳的表情,大将军赵武涛昂了昂首道:“太傅大人,我大蜀怎么说也是泱泱大国,如此处事,日后岂不是要让人耻笑?”
“如今可不是我们惹事在先,而是他们邺国欺人太甚。”
“在我们前蜀内部大肆招收工匠,难道我们就连要一点点过路费的权利都没有吗?”
赵武涛冷冷一笑,道:“而且不过是区区三万军兵而已,就想让我们派遣实则前去讨好,太傅大人,您是不是有些太胆小了?”
一看赵武涛这态度,范成珍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道:“难道赵大将军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军队,那可是西北军。”
“西北军又如何?”
赵武涛满脸不屑,拱手朝向武阳,道:“大王,臣对西北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西北蛮子而已,而且多数都是骑兵,总所周知,我们前蜀最不怕的就是骑兵,或许他们的骑兵能在草原上纵横,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骑着马上山。”
“这……”
一听赵武涛这话,武阳沉吟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前蜀国境内多丘陵山川,是一个极其不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
毕竟骑兵只有在冲起速度之后的威力才是最大的,如果不能冲起速度,那不过就是一群稍微高一些的步卒而已,甚至还不如步卒,因为他们不如步卒灵活机动。
武阳皱了皱眉,看向赵武涛,道:“那大将军想如何处理此事?”
“臣认为,依旧保持原本策略不变,四万两白银一两都不能少。”
“他们那所谓的西北军不来也就罢了,如果来了,那我定然率军将其全歼在我前蜀境内。”
赵武涛嘴角高高挑起,冷笑道:“而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四万两白银的事儿了……”
“大王万万不可。”
范成珍急忙躬身道:“此时我国还未与邺国闹僵,如果大王在此时与邺国和谈交好,此事还有缓解,如果按照大将军的方法办了,不论打赢打输了,我国都铁定要与邺国闹僵,这几年邺国或许因为新老交替等问题腾不出手来,但如果等这只来自西北的狼缓过气来,势必会对我们前蜀不利,大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武阳心中有没有抱负不知道,但他绝对是个极其要面子的君主,要不然也不会将父辈的仇怨记到如今。
他到现在也都不能忘记当初邺国使者在前蜀王庭上与己方索要战争赔款的趾高气昂模样。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老蜀王也就是他的父亲因为这件事,一夜之间后脑勺的头发都掉干净了的模样。
话说三遍淡如水,尤其是此时武阳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想要给新上任的邺王一个下马威,当然不会听从范成珍的建议。
当场,武阳便责令大将军赵武涛调兵遣将,前往平福郡,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状,范成珍也只能暗自叹息,此次怕是这件事不能这么容易的善了了。
下朝之后,前蜀丞相董成文走到了范成珍的身侧,笑着说道:“范大人,可有时间去我府上喝杯茶啊?”
“没心情。”
范成珍对这个刚才一句话没说就在那站着的丞相大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有些时候,不吃些亏,怎么会长大呢?”
“这几年,你我吃的亏还不少么,他赵武涛为何如今越做越大,不还是因为人家能揣度君主心思?”
董成文的目光幽深,在范成珍的耳旁说道:“所以这件事你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到时候知道疼了,他自然就会改变了。”
“丞相大人,这是一国之丞相该说出来的话么?”
闻听此言,范成珍满脸诧异的看向董成文,怒道:“你可知道,一旦开战,受苦的便是边境百姓,便是那成千上万的将士,难道他们的命在丞相大人的严重,就如此之轻么?”
“不然还能怎样?”
“难不成让我去和你一起当面痛骂他一顿?”
“可那有什么用吗?”
“以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你还没看清楚他的为人吗?”
董成文停下脚步,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与范成珍对视,道:“太傅大人,你可别忘了,当初捧他上位的可是你啊,就算是百姓受苦,就算是将士受难,也是因为你当初的一念之差,所以才有了今天,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话音落下,董成文直接转身就走,压根就不给范成珍说话的机会。
范成珍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王宫大殿,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走出了王宫,上了董成文的马车,与董成文一同到了丞相府。
直到深夜,范成珍才从丞相府离开,至于两人聊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181章:你们敢不敢
邺国南部边境宁川城外,三万西北军铁骑蓄势待发。
抬眼望去,如今的飞雪营与连天营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新兵蛋子以及零星几个西北军老卒组成的军队了。
在草原上杀伐近一年时间,这些青涩的士卒早已经变成了军中老卒,一个个目光冷冽杀气冲天。
尤其是在回到水云郡之后,孟飞航特意将军械营之内赶制出来的一批武器装备给他们配备上之后,只打眼看去便能觉察出这支军队的不凡。
每一名骑卒的战马之上,都配备有一张轻弓,二十支箭矢,一柄由孟飞航发明玄七改良的西北弯刀,以及一杆长枪,这是西北轻骑的标准配置,每一名西北轻骑都是如此配备的。
而在这一次,孟飞航还给了楚羽嘉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便是经他**的三千重甲骑兵随着大部队一同赶来了。
这三千重甲骑兵是孟飞航从训练士卒,到挑选马匹,乃至打造盔甲,以及制造兵器等等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历时半年,也终于训练出这三千人。
这三千重甲骑兵浑身上下连带着马匹上都穿着十分厚重的铠甲,手里面提着一柄长度近一丈,也就是两米五左右的长刀。
这长刀的刀刃与刀柄一样长,光是看上去就非常唬人。
但也仅限于看上去,因为这刀的重量只是看上去就不下四十斤。
让人抡着四十斤的东西去打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持久作战吗?
对此,楚羽嘉深表怀疑。
长刀被孟飞航称之为陌刀,而这支重甲骑兵也被孟飞航称之为陌刀重甲骑。
实话讲,当楚羽嘉看见这三千人的时候都有些惊诧,他亲身经历过战争也亲自指挥过骑兵作战。
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孟飞航的做法,毕竟骑卒最大的优势就是在速度上,可这些战马以及这些重甲已经让骑卒的速度全无了。
这些没有了机动性的骑兵,那不也就只有站在原地挨打这一条路走了?
难不成孟飞航那小子是拿着自己的银子,去给自己搞了一堆盾牌?
出于对孟飞航的怀疑,楚羽嘉亲自上阵试验了一下这些重甲骑兵的威力。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因为当时楚羽嘉为了保密将所有人都支开了,只留下五名重甲骑兵在校场。
等到楚羽嘉从校场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他那毫不掩饰的笑容,以及那句:“怪不得老孟说他是天下第一人,在某些情况下,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夸大。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模样,穿着一袭白色锦袍立于点将台上,身穿将甲的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来到楚羽嘉的面前,单膝跪地插手道:“报将军,飞雪营、连天营集结完毕,待将军指示……”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南方前蜀方向,道:“前些时日,那边有个人扣押了我们西北军价值两万两白银的粮草,而且还放了一句狠话,就是让我用四万两白银去赎回来,我算了一下,里外里这是要花六万两白银去买价值两万两白银的粮草,怎么算这笔账都是亏本的。”
“我这个人虽说会做生意,但却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些人挺有意思的,勒索谁不好,偏偏勒索到了我的头上。”
楚羽嘉低头看向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问道:“老褚,老严,我且问你二人一句,你们可曾听说,强盗有被人勒索的时候?”
“从未听说!”
两人齐声说道。
“对嘛,我就说这世界上就没有百姓勒索强盗的时候。”
楚羽嘉轻轻一笑,随即轻叹道:“前蜀这意思已经摆明了,是伸出脸来问我敢不敢打,那侯爷我如果不打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所以我决定,这个嘴巴子还是得打回去,而且还得打的响亮,这才是给足了前蜀的面子,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勒索强盗呢?”
楚羽嘉嘴角高挑,指着南方,问道:“我且问你二人,飞雪营,连天营,可敢长驱直入一千里,将前蜀的金银财宝以及好酒好肉好姑娘都给我抢回来,你们敢不敢?”
紧接着,楚羽嘉在次望向满场士卒,震声问道:“飞雪营连天营的兄弟们,我楚羽嘉问你们一句,今日让你们长驱直入一千里,给我杀他个鸡飞狗跳,你们敢不敢?”
“战!战!战!”
“杀!杀!杀!”
全场将士尽数沸腾。
楚羽嘉直径摆手,让跪着的两人起身,随即嘱咐道:“到了那边要记得,咱们是从西北来的蛮子,我们不讲理,我们只杀人。”
严天瑞与褚浩杰对视一眼,随即嘴角高高挑起,插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话音落下,两人直径回到了阵中。
三万西北轻骑,从西北草原南下宁川城,随即由宁川城出,在震天的号角声当中奔赴前蜀领土。
这样的场景,别说是普通的邺军士卒,就连宁川城的几个守将都看傻眼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羽嘉这是要干嘛?
西北军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他们真要挑起邺蜀两国的战争?
众所周知,如今邺国正值新老交替之时,也是最不宜开战的一个阶段。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赵宽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君王,以他的声望功绩来说,还是有许多人对其命令视若不见的。
就像之前他派去承接边防的那些青年将领,十有**都吃了闭门羹和下马威。
在那半个月当中,几乎都是楚羽嘉在其中撺掇牵线,要不然赵宽怕是都得被累死气死了。
而在这种比较关键的时刻开战,如果打赢了还好说,举国欢庆。
可一旦打输了,那可不仅仅是要掉脑袋的事儿了。
势必会在民间升起连锁反应的,赵宽这个刚刚登基做了邺王的新王也会被老百姓骂成暴君昏君的。
不过就算如此,楚羽嘉还是说发兵就发兵了。
甚至在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三万西北铁骑就已经进入了前蜀境内了。
许多人不禁怀疑,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有自信打赢这一仗?
实际上不是赢不赢的问题,是打不打的问题。
不论赵宽和楚羽嘉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如今这个时候,国内局势一片混沌,就是要有一个全国上下一条心的契机,让全国百姓以及大臣们都看到赵宽这位君王也不次于先王。
这种事情旁人做不得,都怕担责任,也就只有楚羽嘉不怕这些了。
在飞雪营与连天营出发之后,楚羽嘉也提枪上马,在一众将领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亲自带着三千陌刀重甲骑进入前蜀境内。
第182章:陌刀重甲骑
实际上,不是没有人看破楚羽嘉想要为赵宽积攒声望以及君王权威的这份谋略。
但他们也只是以为,西北军进入前蜀之后,只会像模像样的走走过场,耀武扬威一番就走了。
毕竟前蜀国内多山川丘陵,西北军又是以骑兵横行天下,并不适合在前蜀作战,如果硬要在这里和前蜀纠缠的话,那到最后就算是西北军在骁勇善战,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可西北军对于赵宽有多重要,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一旦没了西北军和楚羽嘉的支持,赵宽这个王位根本就坐不稳。
固然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他毕竟不是赵岩的独子。
抛去这个不说,单说赵岩如今还在深宫中养老,如果到时候赵宽办事不利,势必会有朝中老臣前往深宫恳请赵岩出山重新接掌王位,亦或者做一个幕后的太上王。
真到了那个时候,赵宽坐朝堂便如三岁小儿,什么事儿都管不了,只能等到赵岩死了才能重新执掌王权。
赵宽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而打胜仗最好的方式就是捡软柿子捏。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楚羽嘉就算是把西北军给带出了西北,也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没有真打仗的意思。
可他们却不知道,楚羽嘉在给飞雪营和连天营下达第二条军令的时候,说的话便是:“我们是西北军,哪怕是出了西北进入丘陵山川,我们也是横行天下的铁军,既然要打仗就必须得给我打硬仗,捡软柿子捏不是我们西北军的作风。”
其实不用他说,每一个西北军都咬着牙绷着劲呢。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西北军不过就是能在西北欺负欺负草原人而已,到了别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而且多数人也都觉得,西北军就是个徒有虚名被天下给吹嘘出来的空架子而已,这一次他们都是咬着牙绷着劲,想让这群人知道知道,什么叫西北军,他们在草原上把那些游牧民族给揍得鼻青脸肿,自然也得让这些人雨露均沾一下,要不然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该有多幽怨?
既然是当将军的,就势必先要做到自己下达的军令。
楚羽嘉率领三千铁骑直奔前蜀平原郡重镇要城,皖江城。
皖江城,乃是前蜀北部第一重镇,这里也是齐国、邺国、前蜀三国交界处,在这里常年驻守的蜀军都超过三万人。
而皖江城的守军主将叫项高,乃是当朝大将军赵武涛的门徒,今年年纪不到三十五,也算是年少成名的将领了。
如今在前蜀边境都知道,西北军如今已经进入了前蜀境内,当项高得知对方竟然派遣三千人就敢来攻打自己的皖江城时,也不由笑出了声,对方是真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真当什么小鱼小虾都能来挑衅了。
项高虽说是一员儒将,但却及善用兵,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更是狠辣果决很有一番手腕。
只是对方只有三千人,就算他再会用兵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项高干脆放弃守城,主动率军迎击,誓要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陌刀重甲骑兵临皖江城三十里外,项高已经率领一万五千蜀军步卒,外加三千轻骑在哪里等候了。
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自信以及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他还特意让下面人给自己搭了个简易凉亭,与几名谋士坐在其中喝茶对弈,谈笑风生。
一万八千人,不论在谁看来,都是必胜的结局。
项高也认定用不了一个时辰,这三千人便会成为自家的刀下亡魂,到时候自己大可以带着这三千头颅前去领赏。
前蜀百姓因为生活的安逸,多数都是乐天派,对于国家大事几乎都不关心,当城内百姓听闻城外发生战事之时,开始时候还有些慌乱,只是还没有惊慌多久,便听说对方只来了三千人。
一听对方只来了三千人就敢攻城,这不就是来送死的么?
许多人都在嘲笑这些邺国蛮子的自不量力,甚至还有人跑出城外,站在己方军阵之后,为己方的士卒加油呐喊。
对此,项高甚至都没有去阻拦。
由此可见,他到底有多看不起这支只有三千人的重甲铁骑了。
随着项高一声令下,一万五千蜀军步卒列着整齐的方阵朝那三千人逼去。
一比五的战斗,对于谁来说都是轻描淡写的事情,在这些蜀军士卒看来,也不过是一走一过,对方就基本上被己方踏平了。
而让他们想要发笑的,更是这三千人明明是骑兵,见到己方朝他们攻去,竟然动也不动。
这些人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在相距两百步之时,蜀军阵中忽然迸发出一声嘶吼:“杀!”
蜀军士卒的气势猛然拔高了几个档次,转走为跑,朝着三千人直接冲去。
三千陌刀重甲骑不慌不忙,在百夫长千夫长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列好战阵。
实际上他们所谓的战阵便是将三千人平铺开来,共分为两排,前排,后排,仅此而已,一千五百人一排,非常简单。
首先与这些蜀军士卒发生接触的是第一排陌刀重甲骑。
“杀!”
如同惊雷炸响的喊杀声瞬间炸响,紧接着就看见第一排士卒在同一时间抡起手中的恐怖陌刀由上而下一记力劈华山直接落下。
瞬间,只见刀光下血肉横飞,一米多长的刀刃落下,一个甚至几个蜀军士卒连人带盔甲直接被一分为二。
陌刀锋利且坚韧,哪怕是有士卒举起盾牌格挡,坚韧的盾牌都被一分为二。
顷刻之间,阵亡的蜀军士卒就有数百人。
等到第一排陌刀兵砍出第一刀之后,便直接打马向后退去,第二排的陌刀重甲骑催马向前,与此同时高举的陌刀由上而下的砍出,这一下又是数百蜀军士卒被一斩两段。
就是抬刀下劈的动作,如此简单,如此往复,但却让冲锋的蜀军士卒冲锋的势头都不由得顿住了。
随即第二排陌刀重甲骑井然有序的向后退去,第一排的陌刀重甲骑再次出来,高举着手中的陌刀再次落下,血肉横飞的场景再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残破的尸体碎片满地都是。
片刻的时间,陌刀重甲骑只发动了三次进攻,便斩杀数千人,而蜀军一方却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在陌刀重甲骑面前,他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不是没有人对陌刀重甲骑发动过攻击,可是陌刀重甲骑那一身的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盔甲,一刀下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火星四溅。
什么叫所向无敌。
这才叫所向无敌……
第183章:孰强孰弱
世人皆知,西北军乃是天下少有的犀利骑军之一。
可如果在这个犀利骑军之上,加上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甲,那这支军队的钢筋铁骨便足以将敌人碾碎。
那如果在这个钢筋铁骨的骑军手中在加上一柄锋利无比的恐怖长刀呢?
如果在这个足以媲美顶尖武将的甲士胯下,在加上一匹同样穿着铁皮甲胄的战马呢?
如果这士卒并不是个体,而是三千人聚集在一起呢?
以一当十,还是一句空话么?
陌刀重甲骑井然有序的配合着,一刀接着一刀的落下,就宛如是无情的绞肉机一般,疯狂的收割着蜀军士卒的生命。
而面对敌人挥舞过来的兵器,他们完全不闪躲,就那么屹立在哪里,任由对方的武器劈砍在自己的身上。
可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发出一连串的火星而已。
如果说有那么一支军队,手里提着可开山裂石的武器,身上穿着着刀枪不入的厚重铠甲,胯下还有一匹能够让其自由移动的战马。
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为敌?
在后面观战的项高看见这样的景象,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想到了西北军的骑军冲锋犀利,他想到了西北军将士每一个都悍不畏死。
但是从未想过,这支军队竟然是如此凶悍,宛如天兵天将。
陌刀重甲骑相互之间的配合就好像是一台早已经设定好固定程序的战争机器。
随着陌刀扬起,陌刀落下,前蜀士卒一片接一片的倒下……
或许从这场战斗开始的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随着楚羽嘉提起长枪一声冲锋的命令下达,战马的铁蹄踏破大地,犹如滚滚雷鸣般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墙推进。
战马的铁蹄踩踏这敌人的尸体,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面对这这样一支刀枪不入的铁骑,位列前蜀军阵最前沿的士卒都生出了逃命的想法。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冲上去,让对方肆意屠杀?
本以为是必胜局面的项高险些将自己的满嘴牙齿咬碎,许久之后才抬手道:“传令下去,陷阵营全军出击!”
陷阵营,前蜀军内一支由江湖武者组成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因为每一个士卒的战斗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战争时期他们便是专门击杀敌将以及勇夫的武骑,人数在三百人左右,虽说身上甲胄与普通士卒无异,但每一个人的身材都非常魁梧健壮。
可是当这支军队冲出来的片刻,就看见数十柄长剑陡然升空,在半空当中组成剑阵。
而这剑阵就在一名立于一柄长剑之上飘于半空当中的青年指挥下瞬间掠入陷阵营的军阵当中。
剑阵的犀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每次从陷阵营的军阵掠过,几乎有十几甚至几十名陷阵营士卒被飞剑击穿身躯。
本来引以为傲的陷阵营,此刻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是项高万万没想到的。
而踩在飞剑上,一手掐腰一手轻描淡写在半空中画弧的楚羽嘉嘴角也一直都在上扬着。
这些陌刀重甲骑可是他的宝贝,在战斗当中正常减员他可以接受,但要是让这些家伙欺负自己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毕竟江湖武者,可不止他们有。
在楚羽嘉动手之后,本来立于楚羽嘉身后的黑卫营也都在祁重的指挥下纷纷拔剑,而后掠过陌刀重甲骑的军阵,冲入了敌军的军阵当中。
既然想要来一场江湖武者之间的对决,那就来一场正儿八经的对决。
想用自己的强点,来打自己的弱点,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楚羽嘉的面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足足一万五千步卒组成的方阵,遇上如墙推进的陌刀重甲骑就像是遇上了逼压过来的大山一样,他们手中的陌刀已然成了前蜀士卒的噩梦。
见此情景,项高也是被逼急了,直径下令在两侧观战的三千骑军进入战场。
三千轻骑得令之后便绕过己方步卒方阵,直冲陌刀重甲骑的军阵。
在见到对方有轻骑朝自己冲来的瞬间,在陌刀重甲骑阵中的千夫长百夫长便井然有序的传达命令,全部勒住战马停在原地。
下一刻陌刀重甲骑便已经高举起了手中陌刀,待到对方冲到近前的瞬间,陌刀悍然落下,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敌人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陌刀锋利,落下之后往往都是连人带马被斩成两片,而由于奔跑距离有限对方的轻骑撞在重骑上,也就只能将重骑撞得向后退几步而已,只有那些倒霉的士卒胯下战马被对方的战马直接撞死或者撞残,从战马上跌落。
重甲骑身上都是穿着几十斤的重甲,如果没有战马的支撑一身重甲属实是变成了累赘,连从地上爬起来都成了问题。
轻骑拼的是速度,用最快速度将敌人的军阵冲破,随后将其逐个击破。
重甲骑拼的是配合,只要周遭的士卒相互之间配合的好,往往阵线都是天衣无缝。
当轻骑撞上了重甲骑,速度就已经没有了,不得不放慢马速与对方缠斗,而在缠斗只是,拼的就是两方士卒想要以命换命的决心。
可这个天下,毕竟没有那么多死士愿意用命去换对方的性命。
谁不想活着?
能活着谁想死?
尤其是在前蜀这样一个安乐之国,更是如此。
可是西北军不一样,西北军来自苦寒之地,打仗也是死,不打仗也是死。
自己死在战场上,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还能得到巨额补偿款,那些钱足够妻儿老小许多年的生活了。
而且家中有一个死在战场上的亲人,在当地还会受到邻里乡亲的尊重以及官府的优待。
有些时候对于邺人来说,甚至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样一来自己的家人就会生活的更好。
在这样不同的想法当中,谁强谁弱,早已彰显。
只是一刻钟之后,三千前蜀轻骑就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残存骑卒催动战马宛如见到了厉鬼一样四散奔逃。
从开战至今,三千陌刀重甲骑,阵亡人人数超过五百。
但一万八千前蜀军,阵亡几乎接近半数。
战斗伤亡比例,十八比一,往往阵亡十八名前蜀士卒,才能将一名陌刀重甲骑拉下战马杀死。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就是送死!
第184章:斩尽杀绝
常年驻扎于邺国西北的西北军,在第一次走出西北,便给了整个天下一个惊喜。
总共三万三千人,兵分三路进入前蜀境内。
另外两路且不说,但说西北军主将楚羽嘉这一路,三千陌刀重甲骑直扑皖江城。
三千陌刀重甲骑在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情况下,正面击溃了皖江城一万八千守军,三千前蜀轻骑除了寥寥百人逃生外,全部死在了战场上,一万五千步卒,光是阵亡的就超过了七千人。
一场战争,万人伤亡,而敌人的伤亡还不足千人。
项高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当项高被祁重拎着脖颈处甲胄拽到楚羽嘉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先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灰头土脸,披头散发。
立于皖江城头,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楚羽嘉回头瞥了一眼项高,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很不服气啊。”
“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项高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杀就杀。”
“你以为我会留你活路?”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笑容冷冽,道:“在这皖江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还会活着。”
一听这话,项高如遭雷击。
他想干嘛?
他还想屠城不成?
项高的眼眶都要瞪裂了,咬牙道:“姓楚的,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楚羽嘉轻笑道:“早就不怕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摆了摆手,道:“拉过去杀了吧,让他跟他的那些部下在一起。”
皖江城一战,前蜀守军三万,在战场上阵亡一万有余,降卒两万有余,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着,无一例外全都成了西北军的刀下亡魂。
不到三千人,却俘虏了两万人,这也算是旷世奇闻了,更是要名留史册的。
屠杀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两万降卒才被杀尽,连负责行刑的那些士卒手中的刀都砍钝了,一连换了三批刽子手才将这批人杀完。
可笑的是,那些蜀军在当时没有一个人想到反抗,只是一味地求饶。
半夜时分,解下了重甲的陌刀重甲骑,在楚羽嘉一声令下后迅速封闭皖江城四门,宛如饿狼出山一般冲入城中,对城中百姓展开了无情的屠杀以及抢掠。
在来的时候楚羽嘉就说过了,让这些蜀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西北蛮子,什么叫不讲理只杀人的西北蛮子。
楚羽嘉如此做,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自然不会客气。
平福郡也再无福气可言,整个平福郡遍地狼烟,随处可见被摧毁的村落与县城,大批大批从平福郡抢掠的金银珠宝被运送会宁川城,足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当宁川城的几个守将见到这许多的金银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直了眼,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哪怕是整个渡冲郡的郡守府府库也不过如此吧……
看见这许多的金银之后,许多士卒都忍不住有些丧气,怪自己跟错人了。
他们都知道,在西北军当中有个传统,抢掠来的金银每一文钱都会被记录在册,在金银被运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其中三分上交西北军军内钱库,另外七分在战后都会一文不差的交给士卒。
如果士卒阵亡的话,那要上交的三分也不会扣除,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们的家人。
在战争之后,每一个西北军士卒几乎都富得流油,这也是西北军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仗和出征的原因所在。、
当然了,这也是西北军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这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军队,应该是臭名昭著毫无军纪可言才对。
但是在国内却从未听说一起西北军士卒强抢百姓财物的事情发生过,更未听说西北军中的士卒有谁私藏钱货被发现的事儿。
按照赵宽之前给这支军队的评价来说,就是一支有组织,有几率的‘铁血强盗’。
前蜀三月天,本应该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却因为某些人的一念之差,让整个前蜀北部狼烟遍地。
前蜀朝堂,蜀王武阳也是大发雷霆,将一众大臣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但是他似乎忘了,当初主张毫不退让,非得要四万两白银过路费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而且没有他,旁人也不敢这么做。
范成珍这位太傅以及董成文这位丞相没一个人说话的,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赵武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他开始的时候想的很好,西北军中多数都是骑军。
骑军从出现就已经是被定义过了的,骑军不擅长攻城更不擅长山地丘陵作战。
但是这支西北军却一反常态,他们不止擅长攻城,哪怕是在山地丘陵作战也如履平地一般。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当然了,就算如此,赵武涛也派遣过一支人数超过五万的军队去围剿,却都是无功而返。
去的人少了,就被西北军正面击溃,去的人多了,西北军压根就不和他们打,转头就跑,己方想追都追不上。
因为赵武涛当初就是主战派,此时战争失利,面对武阳的怒火也不敢妄言。
看赵武涛不想说话,武阳的脸色阴沉,看向范成珍,道:“太傅大人,你如何看待此事?”
范成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拱手道:“开始的时候,臣主张谈和,可大王不允,事已至此,臣也只能站着看了。”
一听这话,武阳的脸色都黑了,范成珍这是明摆着和自己过不去,责怪自己当初不听劝。
“太傅大人……”
武阳咬了咬牙,尽量平复自己想要让人将范成珍拉出去砍头的冲动,道:“孤在问你,你如何看待这支西北军。”
“原来大王问的是这个啊。”
范成珍扭头看了一眼赵武涛,道:“大将军,不是应该比臣更了解么,大王似乎问错人了。”
这踢皮球的模样,着实让武阳非常不爽。
不过也就在武阳濒临爆发的时候,董成文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王,臣以为,此事上我国本就是理亏的一方,战争开始后,士卒们延展情绪非常高,谁都不想打仗,臣认为,如今应该趁着如今两国交恶还不是很深的情况下,派遣使者与邺国和谈。”
“此时若与邺国和谈,我大蜀颜面何在?”
武阳皱着眉道:“丞相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么?”
“没有。”
董成文摇头道:“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想到了西北军是骑军,不适合在我蜀地作战,可是大家却都忽略了,西北军这支军队的本质上与其他骑军并不一样,臣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大蜀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西北军抗衡……”
第185章:一群魔鬼
所有人都忽略的一点是西北军的整体素质。
谁都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例如骑兵不适合在丘陵作战,因为轻骑一旦失去了速度,就没了用处。
可是他们却没想过,西北军胯下所骑乘的战马,都是来自西北草原上的马匹,这些战马普遍都要比中原的战马高出半个头。
比别的战马高,自然在马腿方面就要比中原战马更长,腿更长也就能更快的冲起速度,相对于中原战马来说需要的冲刺距离更短。
除此之外,西北军常年作战奔波的地方是沙漠与草原这种半高原以及高原地区。
众所周知,在高原上活动,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奔跑,都要比平原地带吃力许多,所以不论士卒的体能还是战马的体能耐力与平原士卒相比起来都更好,爆发力也更强。
从西北军这些特点上与普通的骑军做对比便不难发现,西北军不需要普通轻骑那么长的冲刺距离才能发挥威力,而且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西北军士卒的体能耐力更好,哪怕是在力量上也有优势,不是蜀军士卒就能抵挡得住的。
而且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之前与西北军搏杀的对象,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些人与西北军十分相似,完全是针尖对麦芒,以命换命的搏杀,也是高强度的战争。
而从与游牧民族的高强度战争当中走出来的西北军,碰上了明显在力量上、速度上、耐力上、体力上,甚至是意志上都不如自己的蜀军,那岂有不胜的道理?
这些便是当初范成珍来自己府上,董成文对范成珍说的话。
当听完这番话之后,范成珍也有些不屑,直接就问董成文:“我大蜀军队超过五十万,难不成能让这一支不足十万人的军队给打垮?”
“那倒是不能。”
董成文转而道:“但是会将前蜀拖进永无止境的泥潭,你可别忘了,游牧民族是怎么对邺国的,无休止的抢掠,就能让我大蜀走向下坡路,何况现在邺国的混乱只是暂时的,一旦有一天军民一心,邺王一声令下,皆是就不是一支军队在前蜀境内了,甚至于邺国一直交好的后宋也会趁机加入其中,届时我前蜀可还有回旋余地?”
如果说之前范成珍只是因为前蜀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才反对两国交战,那么他听了这番话之后,便是因为这支军队才不想让前蜀与邺国交恶。
面对武阳的问话,董成文躬身说道:“如果大王非要与西北军和邺国死扛到底的话,那我还有一计。”
一听还有转机,武阳立马开口问道:“丞相尽管说来。”
董成文昂了昂首,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西北军并不依赖后勤补给,所以以针对一般军队的方式去针对这支军队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想要针对这支军队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回撤西北居民,将其搬迁到南方,让其抢无可抢,同时组建西北防线。”
一听这话,武阳皱着眉头,问道:“可如此以来,不就是代表着,我国已经放弃西北领土了么?”
“也可以这么说。”
董成文看了一眼赵武涛,道:“如果大王觉得此计行不通,那不如让大将军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将军?
连续出兵几次,都无功而返,现如今武阳怎么可能还信任赵武涛?
武阳面露难色,声音也变得没了底气:“难不成,真的要去求和?”
这一次的事端是前蜀惹出来的,现在再去求和,那可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这时候,范成珍忍不住躬身施礼道:“大王,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时候,如今西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大王如果在不下决断的话,怕是会在民间引起连锁反应,届时说什么都晚了……”
范成珍苦口婆心摆明利弊,董成文把事情发展的方向几乎都已经说了出来。
对此,武阳还能说什么呢?
最终,武阳也只能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依照两位爱卿的说法去做吧。”
“大王英明。”
这一次,赵武涛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他的武将集团也一个个都是耷拉着脑袋,宛如斗败的公鸡一般。
第二日,一众以范成珍为首的前蜀谈和使团,从前蜀都城庆州出发直奔西北平福郡。
当楚羽嘉见到范成珍的时候,西北军的飞雪营已经直插前蜀西部鹰郡,连天营也已经在褚浩杰的带领下进入河北郡。
至于平福郡,现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西北军的地盘,楚羽嘉的中军帐便屹立在这里。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范成珍已经对这位邺国最年轻的侯爷有了一定了解,用残暴凶狠这四个字来形容,似乎已经不太妥帖了。
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随处可闻亲人被杀的百姓哭嚎,还有那只是随意一扫便能看见的百姓尸体。
据战后统计,平福郡军民共九十余万,在西北军撤出平福郡之后,剩下的百姓不足三十万,六十万百姓之内不知有多少是成功逃脱,又不知有多少是惨死在西北军的屠刀之下。
看见这样的场景,随行而来的军兵无不是愤慨难当,看那模样,就像如果不是大王已经做出谈和命令,他们就要去与西北军拼命一般。
只是这种情绪,在进入西北军军营,看见那成群结队从各处运送回来战利品的西北军轻骑后,这种想法便悄然消失了。
有的时候,西北军的凶狠与可怕对于很多人来说更像是一种传闻,虚无缥缈也距离自己很遥远。
只有当真正碰上了这支军队之后,才知道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可怕,才知道自己遇上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因为西北军一直以来都是以斩敌首级来论功行赏,故从各地斩下的前蜀士卒首级都被运送到了这里,由军中主簿来给这些士卒记功劳,成千上万堆人头满了整个营盘。
再去看那些西北军士卒,提着血粼粼的人头,就像是提着非常普通的物件一样,有说有笑的在后面排队等待。
看见这样的场景,许多人都不由战栗,这还是人么?
将人头当成玩具一样肆意摆弄,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第186章:强硬姿态
西北军就是这样一支奇怪的军队。
这支军队,视屠城拔寨如家常便饭,军中将领没有将领的样子,士卒也没有士卒的样子。
如果放在其他军队当中,这必然是要被视为军纪散漫,完全就不是一个强军劲旅该有的样子。
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就是这样一直军纪散漫,并且视屠城拔寨如家常便饭的军队,将他们眼中所谓劲旅打的哭爹喊娘。
前蜀使团,在一众亲兵的监视下进入中军帐,范成珍也在中军帐中见到了这位‘臭名昭著’的邺国楚侯。
当见到了这位楚侯的刹那,范成珍也与项高一样,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楚羽嘉的模样绝对是没的说的,一袭白色锦袍,手里捧着一本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的兵书。
带着众人进入中军帐的小校拱手施礼道:“将军,前蜀使团已经带到。”
“哦?”
楚羽嘉挑起眼帘,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范成珍,这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范太傅了吧。”
范成珍微微点了点头,道:“正是范某。”
“真是久仰大名了。”
楚羽嘉拱了拱手,放下手中兵书,从书案后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摆手道:“快给范太傅搬张椅子过来。”
亲兵小校应是离去后,楚羽嘉笑着说道:“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范太傅得过些时日才会过来呢,所以也没什么准备,望太傅大人不要见怪。”
“我们打了败仗,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范成珍苦涩的笑了一下,道:“楚侯是个明白人,范某也不和楚侯兜圈子,这次范某之所以到楚侯的军中来,无外乎就是想让楚侯退兵。”
“退兵?”
楚羽嘉仿佛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一样,摊了摊手道;“范太傅,您好像找错人了呀,羽嘉虽说是这西北军的统帅,但羽嘉可无权干涉退不退兵的事情,这完全是要由我家大王决定的呀。”
见状,范成珍暗暗咬牙。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楚羽嘉却偏偏和自己装糊涂。
西北军是谁调入前蜀的,他心里没有数?
诸侯列国虽说没有进行大混战,但不代表就能一直和平下去,那个诸侯国内部没有几个其他国家的眼线探子?
这只是没人查到,或者说是心照不宣而已。
在他得到的情报当中可是提到了的,西北军明面上是受君主管辖,但实际上还是老楚家说的算的,要不然外人也不会叫西北军为楚家军了。
范成珍轻笑了一下,道:“楚侯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你我都很清楚,所以楚侯,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前蜀能给的,范某一定去向大王说明情况,尽可能的满足楚侯的要求。”
“范太傅,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折煞羽嘉的意思了。”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羽嘉说到底也就是个领兵打仗的武夫而已,官阶现在到了上将军,爵位也到了侯爵,在月陵城还有一座大宅子,儿女双全,还有个漂亮媳妇,府内有多少银子我不知道,但怎么着也够我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几辈子了。”
“范太傅,您看,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可要的?”
在范成珍满脸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楚羽嘉慢悠悠的说道:“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必要在这和你说假话,我之所以还在这里,还没有退兵,那便是因为大王没让我退兵,如果大王让了,羽嘉不出三日便会全面撤出平福郡,只是大王他没让啊,您来找我也没有用啊。”
听闻此言,范成珍也算是明白了,楚羽嘉这摆明了是打算让自己去一趟邺国了。
也是摆明了让前蜀当一次赵宽登上王位后的第一本功劳簿了。
范成珍沉了口气,道:“既然楚将军无法做主退兵,范某自然择日去一趟邺国面见邺王,但在那之前楚侯是否可以停止兵戈,休战等待?”
因为直到现在,哪怕是楚羽嘉已经接到了前蜀那边的停战消息,西北军也没有丝毫要停止进军的意思。
飞雪营与连天营如今依旧一个继续往北一个继续往南的进行游猎,几乎将前蜀北方三郡搅了个天翻地覆,无数蜀人被迫南迁,也是让前蜀的百姓体会了一次邺国被西北游牧民族侵略的感受。
“这……”
听见范成珍这话,楚羽嘉满脸纠结道:“范太傅,我也想退兵啊,但是我不能退,更不能停。”
“为什么?”
范成珍不解的看向楚羽嘉。
“范太傅,您也知道,兵马一动,黄金千两啊。”
楚羽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西北军千里迢迢从邺国西北到了前蜀,路途遥远不说,一路上连粮草补给线都成了问题,几乎掏空了水云郡的府库,毕竟我们阵亡的兄弟也不少,抚恤金要给,新兵也要招募,用钱的地方很多,前些年攒的那些家底也都被掏空了,所以……”
所以你没钱,就要抢劫我们?
范成珍的脸色阴沉下来,义正言辞震声道:“楚侯,这战争可是你们挑起的,凭什么要让我们的百姓来承担你们西北军的军费?”
“范太傅,说话可是要将良心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笑容变得模棱两可,道:“我们邺人是最爱好和平的,没人喜欢战争,可我们也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范太傅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现在我是占据优势的一方,你是来求和的……”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楚羽嘉还有和范成珍绕弯子的意思,后来可就一点都没有了。
楚羽嘉真的不喜欢和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打交道,明明是战败的一方,却还想要战败的体面,这是谁定的道理?
“楚羽嘉……”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前蜀和你们邺国来个鱼死网破?”
范成珍的目光阴冷,道:“我们前蜀虽说兵将少,但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非要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们前蜀也是不怕的,到时候难道你们邺国就能独善其身吗?”
“自然是不能。”
楚羽嘉挑着嘴角,道:“但你记住了,今天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第187章:横插一脚
西北军的奠基者是楚千文。
而真正让西北军走出邺国西北的是楚羽嘉。
在走出宁川城的时候楚羽嘉就说过了,既然天下人都觉得西北军是徒有虚名,那就让天下人看看,西北军的铁蹄声,能不能成为他们的噩梦。
如今明明前蜀已经战败,可前蜀还要以一个大国姿态来让己方退兵,输还想输的体面,可是他配吗?
别的不说,单说如若前蜀能让西北军付出莫大的伤亡才有如今的格局,楚羽嘉都不会如此看不起前蜀。
楚羽嘉出身名门,又游历江湖,看遍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在他的心中,体面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
如果有一天,邺国落入如此境地,被旁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旁人还会给邺国体面吗?
面对楚羽嘉的态度,范成珍冷冷的看着楚羽嘉,道:“楚侯,你是真当我前蜀怕了你,你也是真当我前蜀不敢与你鱼死网破呀。”
“我何时说过前蜀怕我了?”
楚羽嘉摊了摊手,毫不犹豫的说道:“可我也没说过,我怕前蜀,一句话我放在这里,战争是前蜀挑起来的,和我邺国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前蜀想要谈和,那就拿出一个想要道歉的态度来,因为是你们前蜀扣押我邺国商队在先,又让人提出无理要求在后,我邺国只是因为不堪受辱而反击。”
楚羽嘉冷笑:“如果太傅大人想要与邺国鱼死网破,倒也好说,不过要问问我西北军六万将士答不答应,如果你们真的能让我们五万西北军全部死在你们前蜀,那你也得再问问我们邺国十万边军答不答应。”
三万西北军就已经让前蜀疲于应对,飞雪营和连天营这两支队伍,让前蜀军队疲于奔命。
那如果六万西北军一同南下呢?
蜀军三十万,可能守得住偌大的一个蜀地?
就算是三十万西北军,可以将机动性堪称天下无双的西北军遏制在蜀北三郡,那最后的结局,也是西北三郡完全成为西北军的猎场,让其能自由游猎,当然西北军也会落得个伤筋动骨的下场。
只不过比起西北军的伤筋动骨,前蜀的境地要更为严重,放弃了西北三郡,让西北军在其中任意纵横,百姓如何能够安居乐业?
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有何谈国家税收?
没了税收,又要用什么供养军队?
所以,相比之下便是西北军伤筋动骨,而前蜀重伤到了动摇国本的地步。
而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摆在明面上的,西北军自打建立以来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这个军队既在邺军的体系之内又在邺军的体系之外。
可以说就算是西北军全军覆没对于邺军的影响也顶多是在西北没有了屏障,需要在组建一支军队进入西北,但却不会动摇国本。
这也是为什么在楚千文死了之后,西北军散了之后,邺国先王赵岩还有能力发动战争的原因所在。
“范太傅,我想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在邺蜀两国和谈之前,在我没有受到大王的命令之前,我西北军如何进军是我的事情,你们前蜀无权干涉。”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所以范太傅,如何处事,就由您自行决断了。”
不等范成珍说话,楚羽嘉便摆手道:“送客!”
最后,范成珍也只能暗叹口气,随着亲兵小校离开了中军帐。
本来范成珍打算,先让楚羽嘉罢兵,这样就能给前蜀一个喘息之机。
可他能看出来,楚羽嘉就看不出来了?
只有给前蜀足够的压力,才能给邺国带来最大的利益。
而且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如今邺蜀之间的局势几乎所有诸侯国都在观望。
所有人都在看接下来邺国会怎样处理邺蜀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决定了邺国接下来的走向。
毕竟邺国如今刚刚换了君主,局势尚不明朗,哪怕是和邺国一向交好的后宋在此次事件上都没有发声,这就说明他们也是在观望,观望自己这个盟友在接下来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做自己的盟友。
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邺国必须要小心翼翼,在赵宽登上王位之后,第一件考验他的大事就在此处。
如果太软了,势必之后欺压邺国的人就更多了,毕竟天下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天下。
可如果太强硬了,就直接彰显了自己的野心,这样也不行,势必会引起其他诸侯国的反感,如果导致邺国被孤立,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以邺国的国力来说,还是需要从其他诸侯国购买粮草等物的。
不过这就不是楚羽嘉需要操心的了,他了解赵宽,他知道赵宽清楚如何去做,就算是赵宽做不好,还有宫青当与李普义这两只老狐狸从旁协助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前蜀足够的压力,让前蜀做出最大的让步。
所以在范成珍离开西北军大营之后,楚羽嘉反而勒令帐下士卒更加疯狂和迅速的出击,全天候不论白天和黑夜的作战,让前蜀军兵疲于奔命的同时,也让前蜀百姓苦不堪言。
而此时,远在齐国含水郡。
东浩宇在帐下第一大将孙仲的陪同下,身披将甲率领三万将士兵出含水郡南部变成兴州城直抵前蜀河北郡境内。
如今整个前蜀北部,都已经成了西北军的猎场,随处可见被燃烧着熊熊火光的村落以及破败不堪的房屋。
看见这种场景,孙仲愤愤不平道:“这西北蛮子简直没有一点人性,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这也是一种战术啊……”
东浩宇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轻叹口气道:“如果我在楚羽嘉的那个位置上,或许我做的比他还要狠。”
“啊?”
孙仲满脸不解的看向东浩宇,道:“将军,这些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啊,如此做,岂不是失了民心?”
“百姓?民心?”
“百姓拿起武器来,他也是个兵,也能给我的部下造成伤害,我为何不能杀他?”
东浩宇轻笑,道:“而你要和我说民心的话,那我就不得不问问你了,你的身份是什么?”
孙仲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将领?”
“没错,就是将领。”
东浩宇看了看身后的士卒,道:“既然是将领,我为何要在乎民心,我在乎的只是军心而已,西北军历来有一个传统,抢掠来的财务将士可以自行处置,喂饱了帐下士卒,谁还会对你有意见吗?”
东浩宇的目光幽深,望向远方,幽幽道:“楚羽嘉,可真是一个好对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