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于把那个鱼戏莲的荷包绣好后,宛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便把针线收拾好,又往手里哈几口气,这才十月天,天气就冷的人有些受不了了。
竹云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姑娘冷了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宛清接过轻轻的啜着,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喟叹,竹云在一旁的小绣墩上坐下,配着宛清刚绣好的荷包,熟练的打起了络子,宛清看着,啧啧赞叹:“好手法!”
竹云抬起头来,脸色有抹羞赧,见宛清赞叹的眼神,赶忙的又低了下去:“姑娘快别取笑奴婢了,奴婢的手法比苏妈妈还差的远呢,梳云那丫头也不知道上哪儿混去了,都去了这么久按说早该回来了。”
外边,梳云端着药碗,打着帘子进屋,听了梳云的便笑道:“可不是就差的远了,姑娘快别夸她了,再夸,她今儿个晚上又该睡不着了,每一回姑娘夸她,不是拿苏妈妈做借口,就是拿奴婢做借口,奴婢可是因着她的念叨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梳云话一说,竹云的脸就更红了,作势去打她:“叫你胡说,我晚上睡不着,也不知道是哪个晚上打呼噜闹的,我念叨你,不是看你去了半天没回,耽误姑娘吃药吗?”
梳云放下药,赶忙解释道:“不是奴婢耽搁了,今儿个是大姑娘请期的日子,厨房里的人都忙着看热闹去了,把姑娘煎药的事给忘了,还是奴婢守在那儿煎的呢,听说这回定远侯府抬了六十四抬嫁妆来,将大姑娘的院子堆得满满的,大夫人高兴,今儿个会给我们加两个菜呢。”
宛清听着,没多大反应,倒是对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眉头都快挤到一处去了,小嘴憋着:“昨儿不都说了是最后一回了吗,怎么还有?有好好的热闹你不去瞧,回来给我们仔细描述描述让我们跟着见识见识也好啊,非得守在那儿给我煎什么药,我不早好了吗?”天知道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了,尤其是这种黑乎乎的药,看的人就反胃。
梳云憨憨的笑着:“奴婢是想去瞧瞧来着,可是一想,陈妈妈肯定去了啊,回来定是一通天花乱坠,她说的可比奴婢精彩多了,奴婢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回了。”
宛清对着四只乞求的眼睛,大眼汪汪的看着她,有些无奈,每到吃药的时候,她们就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似她不吃就十恶不赦了,宛清免不了又是一番教诲:“是药三分毒,多吃无益啊,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赶明个儿你们俩谁出府,买些红豆回来煮着吃就成了。”
不就有些贫血吗,至于吃这么久的药么,而且还是一般的药,没多少药效,因为这根本就是劳累和营养不良造成的,吃多少药都没用。
竹云梳云同样无奈啊,二十多天前,三姑娘往大夫人那儿送荷包的路上昏倒在地,被抬回来昏睡了整整三天方才醒过来,从那时起,每到她吃药的时候就跟要她的命似的,被她偷偷倒过几回后,两人不敢马虎了,一定要监督她都喝下去才成,“姑娘身子虚,总不见好,快把这最后一回药喝了,还不见好的话,得再找个大夫来瞧瞧,不然三姨娘瞧见了,定会伤心的。”
这借口昨儿已经用过了,连台词都没换一个,宛清白眼一翻:“请大夫不得花银子啊,我们现在可是穷的连一个铜板都没了。”能请来大夫才怪呢,没钱就该知难而退了吧。
竹云赶紧的去梳妆盒底层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五两银子来,见另外两人露出疑惑,忙解释道:“这是姨娘前个儿给的。”
宛清立时坐正:“姨娘的月例统共才十两银子,你拿了五两来,姨娘怎么办,她现在可不比平时,你快给我送回去。”说是十两,谁知道领到手的有多少。
竹云赶紧劝道:“姨娘就是知道姑娘不收才给奴婢的,姨娘说了她现在不少吃的也不少穿的,用不了多少银子,姑娘请大夫治病才是正紧。”
我哪有病啊?!宛清哀嚎,不错,姨娘那儿是不少吃的也不少穿的,她这儿不也一样,结果还不是一样的营养不良了,更何况姨娘现在怀了身子,十两银子平日里就紧巴巴的,又是要打赏下人,又是置买东西,这会子匀出五两给她,这份心意她受了,但这钱,她不能要,她用了她女儿的身子了,本该替她尽孝才是,哪还能给她雪上添霜。
“我的月例平日里是谁去领的?这个月的领了没?”宛清问道,这副身子的原主子迷糊的可以,就知道埋头绣花绣荷包,平日里除了去大夫人那儿问安,基本不怎么出门,这些事更是不曾过问,她虽一并继承了她的记忆,但是这些着实不知道,现在问起来,也没人多疑。
“以前是苏妈妈领的,现在应该是陈妈妈,”提起这个,梳云就来气,“以前苏妈妈在的时候还有二两五钱银子,自从陈妈妈来了之后就变成一两五钱银子了,昨儿是领月例的日子,她到现在都没交上来,不然今个儿,奴婢就可以出府买红豆回来了。”
对于这个陈妈妈,宛清早就想将她赶出去了,半个月前她才从床上下地,她就偷偷将她好了的消息透露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又差人送了一批布料和灯油来,让她接着绣荷包,还不让别人帮着,说不同人针法不同,反正已经绣了一百九十个了,赶着时间把剩余的十个补齐,说是还有别的活计。
就是这两百个荷包送了宛清的命,一个月的时间,让她绣出两百个荷包出来,是个人都坚持不住,宛清也很给面子,绣就绣呗,两天绣一个,陈妈妈急的不行,每日必来催上个十趟八趟的,她越催,宛清绣的越慢,反正离顾宛芸出嫁还得要些日子,她不急,不绣好不给吃的,有本事饿死她啊。
“哎呀,关顾着说话了,这药都凉了,奴婢拿去热热。”说着,梳云火急火燎的往外走,看的宛清直摇头:“陈妈妈经常找借口去大夫人那儿?”
竹云点点头,不知宛清为何有此一问,倒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是常去大夫人那儿,不过不是找大夫人,她是去找红绡姐姐,她想将红绡姐姐说给她儿子当媳妇,这事梳云知道的多些,姑娘累了先睡会儿,回头叫她说给你听。”
宛清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方才起来,一入眼便是梳云那张笑脸,眉眼弯弯,宛清感叹,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孩还真是活泼爱笑,相比较而言,竹云就要稳静多了,“有什么好事笑成这副模样,捡到银子了?”
“这可比捡到银子开心多了,姑娘,你是不知道,陈妈妈挨骂了,”话到这儿就停了,见宛清一副八卦的样子,梳云咧开了嘴,将桌子上的药碗端来,“姑娘喝药,还温着呢。”
一旁的竹云掩嘴直笑,这丫头也学会使计了,少不得配合一番,拿起另一盘子,“这里有些酸豆角,吃了药放嘴里,就不怎么苦了,姑娘可不能辜负梳云的一番苦心了,要再不喝,她就得被自己活活给憋死了。”
“嗯嗯,就是就是,这可是奴婢豁出一张小脸软磨硬泡才得来的,”梳云赶紧点头,生怕慢了一步被宛清拒绝,听到竹云后面的话,嘴都鼓起来了,瞪着竹云:“你想听就直说,我才不会被憋死呢。”
宛清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还能怎么着,横竖躲不过去那就喝吧,捏着鼻子,一鼓作气,随后赶紧将豆角塞嘴里,一时没差点把牙给酸没了,眼泪都流出来了,好酸啊。
梳云这才满意的说起陈妈妈挨打的事,当然前因后果都得了解一番喽,半年前,红绡陪着陈妈妈出去买东西,无意间被陈妈妈的儿子看见了,死活闹着要娶她,陈妈妈无奈,她也知道红绡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性子好,模样又出众,可当妈的心里自然认为自个儿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娶红绡也不算高攀,便仗着在大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几次三番的示意红绡,今儿个更是过分,直接就向大夫人求亲,以为她高兴,就允了这事,结果被大夫人一顿骂,几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哼,她也就会在我们几个面前摆脸色,也不看看她儿子是个什么惫懒样,连我都看不上,也敢肖想红绡姐姐,得亏大夫人没同意,不然一朵鲜花可就插在牛粪上了,”梳云气呼呼的为红绡抱不平。
这红绡与别的得宠的大丫鬟不一般,她虽然在大夫人跟前得宠,但并不踩高捧低,恃宠而骄,往日里碰到小丫鬟被欺负时,她看着也会帮着劝两句,是个会做人的。
宛清听着笑了笑,正愁没机会,这不来了,忙叫竹云去将陈妈妈请来,也不提月例的事,反而笑着宽慰陈妈妈:“陈妈妈漠要生气了,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妈妈毕竟服侍夫人几十年了,哪里是一个丫鬟能比的,今个儿夫人正为了大姐的亲事忙碌着,你这时候去求亲也怨不得夫人骂你,过些时日,等夫人闲下来了,你再去说,一准能成功。”
陈妈妈一听,脸色果然好了很多,是啊,定远侯请期多么重要的日子,有那么多的事忙着,女儿出嫁是喜事,但是一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半个月后就要嫁人了,心里高兴之余肯定是伤心的,就想着自己若生的是个儿子就好了,偏偏自己这个没眼色的撞上去找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她脸色好多了,宛清知道她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便将最后一个荷包递给陈妈妈:“妈妈昨儿催了一天,如今总算是绣好了,接下来几天闲的慌,想来陈妈妈好事也快近了,妈妈这一年来照顾我是尽心尽力,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若送幅绣屏给妈妈好了,竹云,待会儿你去库房找李总管要些云缎来。”
陈妈妈听的是眉开眼笑,这云缎可是好东西,刚刚在大姑娘那看着,羡慕得紧,这三姑娘的绣艺那是顶好的,大夫人看这些个庶女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倒是三姑娘的绣活入她的眼,能得她一幅绣屏,摆在家里迎来客往的也有面子,再不济,卖了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啊!
忙笑着谢过退下去,荷包也放了下来,才挨过骂,她可不敢再去大夫人那儿讨嫌了,见她走远了,梳云嘟着嘴:“姑娘,您怎么给她儿子绣东西,她也配!”
竹云倒是有别的担忧:“姑娘,这云缎珍贵,怕是要不来。”
宛清轻哼一声,要是不珍贵,她还不绣了,凑到竹云耳边嘀咕几句,竹云笑着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一定会说清楚的。”
不多时,还真拿了一块上好云缎回来,陈妈妈看了,更是欢喜,竹云再去寻她拿月例时,倒比平时多了五钱银子,梳云没差点气的跳脚,素来只有主子打赏奴才的,现在倒好,奴才反而打赏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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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饭还真加了两个菜,一碟子肉丁炒豆丝,一碟子什锦小菜,再加两个小菜一碗汤,除却刚醒来时那几日的粥,半个多月来,宛清总算是见到肉了,头一回吃的欢畅,看的梳云和竹云两个直抹眼泪,整个顾府估计也接三姑娘见到小肉丁会两眼冒光。
宛清用了一半,便把剩余的让她们拿下去分了,要不是顾忌着陈妈妈,她还真想让两人陪着她一块儿吃,看来弄走陈妈妈这个眼线是当下首要之事,不然她要做点什么非得瞻前顾后不可。
晚上吃的有点多,怕积了食,宛清便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回来时,竹云已经将花绷子都准备好了,宛清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始下针,竹云梳云两个也没闲着,陈妈妈倒是来看过两回,见宛清绣的图案精美,难得夸了两句便下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宛清便拿着昨儿绣好的荷包去了大夫人那儿,大夫人正在吃早饭,一小碗银耳莲子羹,再一蝶水晶虾饺,一碟小花卷,一碟咸菜,很好,清淡却营养丰富,那香味儿老远就飘了出来,宛清咋巴咋巴嘴,强咽了口口水,尽量将目光从那吃食上挪开,和前两次一样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等大夫人用饭。
才看着大夫人用完两个水晶虾饺,外面就传来一阵笑声。
“是宛芸来了么?”大夫人一脸的笑意。
“女儿给娘亲请安。”顾宛玉风一般卷了起来,袅袅亭亭地给大夫人请了个安,就扑进了大夫人的怀里,小嘴翘着:“娘亲就念着着大姐,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后面进来的顾宛芸福了福身子,也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胳膊,一手还去戳着顾宛玉的额头:“你那嗓门,十里八乡的都听见了,娘又怎么会听不见,左右不过是看我就要出嫁了,逗我开心罢了,你呀,就不能让我一两天么?”
“你们这两丫头,多大了还撒娇,用过早饭了没?昨儿娘让厨房做的松花糕好吃不?今儿想吃什么?”大夫人慈爱的摸摸顾宛芸的脸,又捏捏顾宛玉的脸,一阵嘘寒问暖。
“还没用呢,就想着过来陪娘用早饭,一路走来都快饿坏了。”
听着顾宛玉的话,大夫人心疼的夹了块饺子给她:“你有这心就成了,要真饿坏了,还不得心疼死娘啊!”
顾宛芸听了便笑道:“娘,你别听她胡说,怎么就饿坏了,来之前不是才在我那儿用过两块栗子糕。”
顾宛玉朝顾宛芸吐了吐舌头,又拽着大夫人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娘,昨儿的松花糕是谁做的,可好吃了,今儿还让她做,栗子糕也成。”
“没个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话,”大夫人假意呵斥道,回头却是去吩咐红袖了。
顾宛玉刚想问哪有外人,眼睛四下一转,便看见立在一边的宛清,秀眉一挑,冷哼一声道:“娘,她来做什么了,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得污了您的眼。”
大夫人斜眼看了看宛清,眉毛皱了皱,难得厚道地嗔了顾宛玉一句:“又胡说,宛清是姐姐。”
一旁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的宛清终于呼了一口气,难得啊,总算是看见屋里有她这个外人了,她都以为自己快站成木头桩子了,没把她继续当空气就成了,这个姐姐,她可不敢当。
果然,顾宛玉头一昂,嘟了嘴道:“瞧那副呆傻样!她也配做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可就要嫁进定远侯府了,将来是要做侯夫人的!”说着,又嗤了宛清一声,她,还不知道会被打发到那个穷山窝里去,要不,也是个给人做妾的命。
宛清也不气,上前一步,给顾宛芸和顾宛玉都请了安,大御朝嫡庶分明,庶姐要给嫡妹请安,当然,这长幼之别也很严格。
见宛清规规矩矩的请安,顾宛玉瞪大眼睛,一时有点发怔,以为自己的眼睛发了花,平日里她也没少骂这个庶姐,哪次她不是吓得唇角发白,两手发抖的,挨骂了还这么正式的请安,她脑子坏掉了?
倒是顾宛芸先反应过来回了半礼,顾宛玉又瞪大了眼睛,大姐不会也傻了吧,这可是头一回啊!
大夫人看着就有了几分满意,原先还担心女儿嫁进侯府,会失了规矩,这会子一看,倒有了几分侯夫人的气度,再看这小女儿,同样是她教的规矩,怎么就差了这么多,便喝了一声:“宛玉!”
宛玉脸再次一仰,夹起水晶饺便吃起来,全然当刚才那幕根本没发生,她可是嫡出的小姐,就算没回庶出的姐姐回礼,那又怎么样,娘才不会因此惩罚自己呢,大姐也真是的,刚刚那么做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大夫人没说什么,但到底面子上有些难看,宛清也当没发生,将手里的荷包递上去,这回,大夫人接了,看得也很仔细:“宛清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顾宛芸接过一看:“确实比病前好多了,这鱼比之前的多了几分灵气,前几日忙都没注意看,娘,这是第二百个了吧。”
大夫人点点头,顾宛玉伸长了脖子:“娘,我也要看看,前几天我在大姐那儿看见满满一箱子的荷包,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娘,我也要一箱子,也让宛清给我绣,每种图案来十个,我也不要多,就两百个好了。”
宛清一听,没差点气得吐血,不要多还要了两百个,那你要多的话,我不就得埋在荷包里了,宛清站着不动,头低低的,怕被人看出她此刻的气愤。
大夫人见宛清垂头恭敬的样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开口:“你出嫁还早着呢亲都还没定,两百个荷包是有的,不急,我看你大姐还差五十方绣帕,先让宛清绣了帕子再给你绣,先前耽搁了时间,得抓紧了。”
顾宛芸听了便道:“图案我早想好了,待会儿就差人送来,每样来两条,这些应该够我用两年的了,用完了,我再跟娘说。”
“都出嫁了还想着家里呢,也不怕别人笑话,”大夫人摇头叹道,顾宛芸摇着她的手臂:“我这不是怕人家说我嫁妆准备的不足吗,在侯府里失了身份,宛清今年也十四了,过一两年也要出嫁了,那时候该怎么办?”
宛清见这母女三人旁若无人的算计她,甚是无语,她记得她好像给顾宛芸绣了五十方手帕了了,现在又要她绣,敢情是将她当做了机器呢,现在不算,出了嫁了还要她绣,当她是绣娘呢!
宛清上前一步,有些为难的道:“女儿恐怕绣不了帕子了,大姐出嫁在即,女儿正打算绣一幅双面绣屏风给大姐做添妆,昨儿晚上已经开始了,这是女儿画的图案还有绣框,母亲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说着,宛清从怀里拿出两张图纸来。
大夫人一听,想起来了,是有这事,昨儿李总管向她禀报了,她忙得给忘了,顾宛芸展开画纸一看,立时赞道:“好漂亮啊,娘,你看!”
大夫人一看,又望了望宛清,这绣屏日夜赶工少说也要花个十日,是个有心的,想了想便笑道:“帕子就先搁着,先紧着这绣屏,回头我叫绣坊另绣五十方给你先用着,这框子得用好木料才成,我记得库房里有块紫檀木,大小应该够了,红袖,回头你叫李总管按照图纸做好再给三姑娘送去。”
宛清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挨过了这半个月就好了,到时候等你出了嫁,还想回来剥削我?呵呵,不可能。倒是顾宛玉,有些麻烦,连亲都还没异,就想着备嫁妆了,就算愤嫁也不带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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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出了大夫人的院子,宛清便往三姨娘住的竹苑走去,远远的就看见要去给大夫人请安的顾宛容,宛清忙拉着梳云躲到假山后面去了,这顾宛容仗着二姨娘得宠,平日里没少欺负她,她现在根基不稳,靠山不牢,还是躲着点好。
顾宛容身边的丫鬟碧月眼尖看见了,笑着示意顾宛容看,“三姑娘怎么见着姑娘就躲起来了,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吧?”
顾宛容朝宛清躲起来的地方瞅了一眼,轻蔑的讥笑道,“那呆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干什么坏事,肯定是在大夫人那儿挨了打,怕被人瞧见才躲起来的,我今儿个忙,懒的搭理她,走吧。”
见她们走远了,宛清这才起身往竹苑走去,三姨娘正在用早饭,见宛清去了,忙站了起来,一旁站着的赵妈妈见三姨娘站起来,赶紧的上前扶着,担忧的道,“姨娘慢点儿,您现在可不比平常,三姑娘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坐着吩咐奴婢就是了。”
姨娘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地位也就比奴婢高上那么一点儿,见了宛清是要行礼的,以前怎么样宛清不知道,但是现在宛清可不敢受她的礼,她怕天打雷劈,忙扶着她坐下,屋子里就赵妈妈一人近身服侍,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梳云是个性子活泼的,宛清也不喜欢束着她,让她找丫鬟聊天去了,反正离得不远,一喊就到。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就随意多了,宛清噌怪的看了三姨娘一眼,“姨娘真该多听赵妈妈的话,这些个虚礼又没外人在还守个什么,万一伤了我未出世的弟弟,我可不依。”
姨娘听了眼神暗了暗,立时又笑了,拍了宛清的手道,“走了许远的路,肚子有些饿了吧,陪姨娘用些饭。”
那边赵妈妈就拿了副碗筷来,对宛清道,“姨娘这几日胃口欠佳,姑娘多劝着点儿,她不吃不打紧,饿着肚子里的孩子那可不成。”
宛清看桌子上每个菜都拿炭炉温着有些不解,但也没问,点了点头,每样菜都给她夹了点儿,三姨娘吃的跟大夫人用的简直是天差地别,也就比她的好上那么一点儿。
宛清说说笑笑,倒还真开了三姨娘的胃,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小包子和半碗粥,宛清再夹的时候,她就摇头,说没胃口吃不下了,宛清倒也知道些,孕妇的胃口本就奇特,赵妈妈也在一旁劝着,“姨娘再多吃点儿,奴婢看着能不能寻个时间出府一趟,买点酸果来,可奴婢离开了,又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
宛清自然听得出来赵妈妈话里话外的顾忌,三姨娘身边除了赵妈妈能相信外,其他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亦或是别的姨娘的人,双身子的人自然比平时顾忌的多,难怪竹云昨儿说姨娘用钱的地方不多了。
宛清想了想,还是将要把五两银子还给姨娘的想法给打消了,一来怕伤了姨娘的心,二来,她可以差梳云出府买些糕点酸果送来,那可比银子好多了,也放心。
用完饭,宛清又陪着三姨娘坐了会儿才走,看着宛清消瘦的背影,三姨娘直抹眼泪,赵妈妈忙给她递上帕子,劝慰道,“姨娘别伤心了,奴婢看三姑娘的病似乎全好了,人比也生病前伶俐的多,将来定是个有福的,三姑娘走前,还要老奴多扶着姨娘在院子里走两圈,说是对身子有利。”
姨娘抚着肚子,眉目间流露出一股慈爱,声音也温和许多,“她倒是个有心的,大姑娘出嫁了,接下来就该给她们三个议亲了,夫人不待见我,连带着她也跟着受罪,我只盼着这一胎能生个男孩,那样我也能帮着她说上些话了……。”
“姨娘别听那老和尚胡说,老奴就敢肯定姨娘这一胎一准是男孩,顾府的长孙,老太爷老太太还有老爷都会放在心尖上疼。”赵妈妈肯定的道。
姨娘笑笑,看向远方的目光有些遥远,那老和尚不是别人,是慧海大师。
宛清出了竹苑刚回到屋里,就看见顾宛容坐在那儿,气呼呼的指着这个骂着那个,将陈妈妈骂的是狗血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宛清见她的架势是一头雾水啊,她来这么久,可没招惹过她,就算是见了,也躲的远远的,怎么就把她气成这个模样了。
陈妈妈见着宛清,就像是见着了救世主一样,忙借机告退了,这两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昨儿唉了骂,今儿见二姑娘难得来一回,便忙前忙后的献殷勤,结果是做得多错的多,倒是竹云那丫头,倒了杯茶后,挨了句批就躲得远远的,把这么个难缠的主丢给了她,她也想不通,温温顺顺的三姑娘怎么就惹着她了,还把她气得非得追上门来不可。
宛清上前行了礼,顾宛容冷眼哼了一声,眼里蹦出冰刀来,指责道,“我说你怎么见着我就躲,敢情是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你可真是能耐了啊!”
宛清愕然的看着她,无辜的眨着眼睛,带了丝委屈道,“二姐姐说的哪儿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什么时候在二姐姐背后捅刀子了?”你不捅我刀子我就谢天谢地了,哪会自找麻烦去捅你。
顾宛容见宛清一副完全不知的样子,更是来气,“还说没有,你不是要绣屏风给大姐做添妆,你绣就是了,干嘛要拉上我不可,大姐的添妆我早准备好了,用不着多此一举。”
原来顾宛容去给大夫人请安的时候,宛玉还在翻弄着宛清的画纸,顾宛玉和顾宛容两个平日里没少争宠,变着法子的互相打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借着用,便说宛清是个有心的,又问顾宛容给顾宛芸送的什么添妆,渐渐的把话题往绣屏上引,最后的结果就是要宛容也绣幅绣屏做添妆。
宛容没法子,只能应了,拿了云缎一路直跳脚,最后将气全撒在了宛清身上,带着丫鬟,拿着云缎,连院子都没回,就直接寻宛清来了,等了好半天不见人,更是火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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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宛容没法子,只能应了,拿了云缎一路直跳脚,最后将气全撒在了宛清身上,带着丫鬟,拿着云缎,连院子都没回,就直接寻宛清来了,等了好半天不见人,更是火气冲天。
宛清叫屈,又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互掐将她给扯上了,少不得解释道,“大姐出嫁,做妹妹的自然要送些添妆,这原就是规矩,可二姐姐也知道,妹妹没什么积蓄,连副像样的镯子都送不起,只能在手艺上下功夫了,就连云缎还是找李总管拿的呢,至于二姐姐送什么,那全凭自愿,怎么就非得送绣屏了?”宛清一副不解的样子。
宛清一番话在情在理,宛容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瞪着宛清,要不是她引起的,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去,一把拿过碧月手里的云缎,扔到宛清怀里,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这事原就是你引起的,要不是你非得绣什么添妆,我也不用跟着受罪,云缎放在你这儿了,到时候我来拿绣屏。”
话毕,也不等宛清说话,仰着头,瞪了宛清一眼,走了。
宛清放下云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的喝着,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反而云淡风轻的问道,“这茶比昨儿的好多了,是这个月的新茶吗?”
竹云从屋外进来,听了便道,“这是陈妈妈沏的,奴婢泡的茶二姑娘才喝了一口就连杯子一起扔了,好好的一套青花瓷杯就这么差了一只。”
宛清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果然只有三只杯子了,不过也无碍,平素也没什么人来,凑合着用也成,倒是梳云拿起那云缎,扭着眉头想了想道,“姑娘,奴婢还是把这云缎给二姑娘送回去吧。”
宛清笑着,给她倒了杯茶,挑了眉头道,“你送回去,二姑娘能收?保不准还要挨顿打回来。你跟我走了许久的路,先喝口茶歇一会儿,待会儿我还有事找你去办,这会子二姨娘应该在大夫人那儿,竹云,你知道怎么办吧?”
竹云点点头,胸有成足的笑道,“奴婢这就给大夫人送去,就说是二姑娘落在这儿的。”
宛清点点头,依着大夫人的头脑,有这句话就够了,梳云满脸疑惑的宛清又看看竹云,直到竹云出了屋子,也没想明白,问宛清,宛清也没说,只说要她自个儿想。
一杯茶饮尽,宛清就放下杯子,起身去了书房,梳云忙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也跟着去了,“姑娘有什么事要奴婢去办?”
“先帮我磨墨,”宛清坐下来,拿起为数不多的几张纸铺开,这还是上回从三姨娘那儿要来的,梳云赶紧递过来一只鹅毛笔,宛清唰唰的写着,梳云瞧着眼圈就红了,鼻子泛酸,她家姑娘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啊,每晚熬夜绣活,就连只毛笔都没有,吃的就跟她们没差别,哪里像是个正经主子啊。
梳云想着,眼圈就更红了,三姨娘不受宠,三姑娘也不受宠,出门处处受挤兑,还要对大夫人送来的刘妈妈笑颜相对,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敢吭一声,同是庶女,二姑娘因着二姨娘的关系,身份要比三姑娘高不知道多少,至少那些婆子对着她不敢两眼望天,吩咐的动她们。
约莫一刻钟时间,宛清才写好,轻轻的把墨汁吹干后递给梳云,“待会儿你拿着银子出府,把这上面的东西买回来。”
梳云抬头一看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脸就有些红了,也不接也不说话,宛清望着她,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不说话可不像她的性子。
梳云头更低了,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声音也是小的可怜,“奴婢不识字儿。”
宛清一怔,不由得哑然失笑,她以为竹云识字,梳云肯定也识字的,是她以为错了,看来只能竹云去了,宛清正想开口,就见梳云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明丽,“姑娘要买什么直接跟奴婢说,奴婢记得,要是姑娘怕奴婢记差了,奴婢可以画下来。”
宛清想了想,这事还真就她能办,性子活乏,人也机灵,竹云绣活要好些,待会儿还能帮她穿个针再绣两针什么的,便抽出两张纸来,指着对梳云道,“这个是药材方子,这个是香木方子,你直接把方子给人家让人家照着抓就可以了,另外买个石药碾和石臼回来,还要些炼蜜和蜂蜡,另外……”
宛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梳云听着在纸上记记画画,宛清说完她也写完了,看着梳云那张纸,宛清随意指了两样,都没出错,宛清不由的对梳云竖起了大拇指,这图估计也就她自己能看懂,一级解密高手都破译不了啊。
听了宛清的赞叹,梳云都快无地自容了,更是红着脸暗暗发誓,待会儿回来就找竹云识字去。
一整天,宛清都在绣那绣屏,倒也无人来打扰,就连一日少说也要在宛清跟前晃个几十次的陈妈妈都破天荒的没露脸,不过是在珠帘外瞧上几回,只要人没偷懒就成了。
傍晚的时候,梳云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陈妈妈远远的瞧见了,扯着嗓子就骂道,“小贱蹄子,我说怎么一整天没见着人影呢,原来是出去闲逛了,我倒要看看你买了些什么污秽东西来带坏主子。”
说着,作势就要去抢梳云手里的包袱,梳云因为手里拿着许多东西,躲闪之间不小心被陈妈妈的指甲给刮伤了,有几条长长的红印子,疼的眼睛都红了,但还是紧紧的拽着包袱不松手。
宛清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打心底冒出一股子气愤,陈妈妈背地里欺负梳云竹云两个,她没有证据又顾着她是大夫人的人便不好帮她们出头,没想到她倒是变本加厉起来了,当她好欺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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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宛清将陈妈妈喝止住,冷哼道,“陈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说话做事理当知进退懂礼仪,问都没问便妄下定论还动起了手,陈妈妈告诉我这是府里的哪条的规矩,梳云出府给我买药,怎么就成闲逛了,难不成我病了连药都不用吃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陈妈妈负责?”
梳云在一旁站着,原先强忍着的眼泪这会子听了宛清的话实在忍不住掉了下来,心下是满满的感激,陈妈妈是谁的人,代表着谁她知道,她没想过会有人站出来帮她,就连竹云她都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一向胆小的三姑娘会帮她,梳云笑着看着宛清,宛清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嗔了她一眼,骂道,“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陈妈妈被宛清一番话怔愣在那儿,不明白平时木讷的三姑娘身上怎么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地,宛清一个冷眼扫过来,一时间没差点吓软了腿,忙赔笑道,“姑娘的病不是早好了吗,这药材府里就有,哪里需要去府外面买,姑娘平素不出门不知道,就有那些个黑心丫头变着法子讨主子欢心,从外面带些小玩意进府,逗弄主子,坏了主子闺誉,奴婢是为姑娘着想,是一片好心啊。”
宛清一听,不怒反而笑了,赔罪道,“倒是我错了,多谢陈妈妈提醒,竹云,快帮梳云把东西搬回屋里,请陈妈妈到里面细细检查一番,我平日里不大出门,就短了见识,还不知道府里曾出过这档子事,明儿见了大夫人得好好问问,这败坏主子闺誉的事可是大事儿,要引以为鉴半点儿马虎不得。”
陈妈妈一听宛清那一脸认真八卦刨根究底的神色时,心突地一下跳着,府里的主子不过就那几位,无论哪个她都惹不起,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昨儿大夫人阴沉着的脸色,陈妈妈连忙摇手道,“天色晚了,奴婢眼睛不好使,就不看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晚饭可准备好了。”
说着,逃似的就往外走,宛清哪里肯让她走了,“陈妈妈不急,这晚饭少说还要半个时辰呢,我还有事要麻烦陈妈妈走一趟,竹云,去书房把大夫开的药方拿给陈妈妈,让陈妈妈顺带去抓个几副来,索性买的不多,这会子倒把银子省了。”
陈妈妈顿时涨红了脸,没差点咬了舌头,她这是自找麻烦,府里确实有药材,可是没有大夫人的允许,谁也抓不来药,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她却是不得不应了,心底有些纳闷,三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好似突然开窍了,一番话更是说得是滴水不漏,还摆出主子的架势出来了。
竹云拿来将药方笑着塞到陈妈妈手里,见她愣住了,提醒道:“陈妈妈早去早回。”
药方是宛清自己开的,虽是一些寻常的药,名贵一点的她现在也买不起,但确是对症下药用来补身子的,梳云走了后,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身子也需要调理,原想着等下一回再买了,想不到陈妈妈倒给她帮了个忙。
梳云把东西全搬到书房,再一一把东西全摆出来给宛清瞧,宛清看着她手上的伤,心疼的问道:“可还疼,我记得屋里有药,记得擦一点,明儿就好了。”
梳云连连摇摇头,笑的一脸无邪,红了眼圈道,“不疼了,奴婢皮糙肉厚,哪就那么精贵了,不用药明儿也好了。”
宛清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有些泛酸,她这么大年纪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师里读书识字,被父母呵在手心里疼着,却因着家里穷被父母卖与人家做奴为婢,一时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想起前世的外公外婆的疼爱,心下更难受了。
梳云见宛清盯着自己的脸一眨不眨,不由的红了脸,小心的伸出手擦擦,再擦擦,竹云在一旁看着掩嘴直笑,梳云见了脸都红的快要滴血了,宛清哪还看的下去,刚冒出来的一点儿伤感也消失了,笑着打趣道:“快别擦了,就是皮糙肉厚也经不起你那样擦的,再不住手,将来可就嫁不出去了。”
竹云在一旁掩嘴笑着,配合着宛清揶揄道,“我去给你拿药来,不当是手上要用,这脸上也得抹上一抹。”
梳云满羞的底下了头,三姑娘以前静静的,坐在那儿一整日不说话绣活都可以,自病了一回后,性子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地,时不时的就拿她们打趣一番,说是嫌闷得慌找找乐子,大家笑一笑,有助消化,自此可就苦了她了,眼角看到几包药材,忙拿在手里,“这可是给三姨娘的,奴婢这就给三姨娘送去?”
宛清摇摇头,见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儿,也不再逗趣她了,“不用,都拿去收起来,等晚上我们再来弄,还有这些,趁着陈妈妈人不在,都拿去洗了晾干,我晚上就要用,再把院子里的蔷薇花瓣全采回来,再过几日就该败了,烧上火,把它们熬成蔷薇花汁,记住,越浓越好。”
吩咐完梳云,又对竹云道:“这些糕点留下一盒,把余下两盒和酸梅果子一并给三姨娘送去。去厨房领晚饭的时候,帮我寻些杏仁油回来,记住,一定要新鲜的,越多越好。”
梳云忙抱着石药碾和石臼等东西出去了,竹云也出去了,宛清见天色尚早,便拿着绣篓子坐到窗户旁绣了会儿针线,那样晚上空出来的时间就多了,宛清算了算,依她现在的速度,她每天要绣够九个小时才能在十天之内完成绣屏。
陈妈妈倒还真不失所望,拿了三包药回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为了这三包药她不仅费了三钱银子,还被府里其余的老人笑话了,这几日她是没脸再出门了,只盼着大姑娘早些嫁了,她好再去找大夫人求亲,把面子重新再找回来,到时候,看谁还敢笑话她去!
陈妈妈因为在外面受了挫,回来时见梳云在院里采花,以为宛清学着那些大家闺秀一般采花瓣洗澡,便从鼻子里哼出来两声,“穷讲究,山雀再怎么洗也变不了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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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等到了晚饭时,竹云都还没回来,梳云站在院门口张望了两回,没见到人影便又折回屋里,将糕点拿出来,此时宛清正看着蔷薇花汁,便道,“竹云应该是在哪儿耽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姑娘先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宛清拿出帕子擦擦手,拿起一块莲蓉水晶糕吃起来,示意梳云也吃,第二块才吃一口的时候,竹云回来了,脸色刷白的样子看的宛清心咯噔一下跳着,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竹云怔怔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三姨娘先前的嘱咐,便摇摇头,“没事儿。”
梳云看着她两手空空,声音还有些颤抖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戳破她的谎言,“没事儿你能吓成这样。”
宛清心下更加不安,竹云可是代替她去竹苑送东西的,肯定是竹苑出了什么事,便急急问道:“姨娘出了什么事,快说!”
“姨娘不让奴婢告诉你,”竹云咬着嘴唇,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想起她把领晚饭的事给忘了,忙道:“奴婢去领晚饭。”
这下把宛清给急的不行,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走,竹云将她拦住:“姑娘,你不能去竹苑,姨娘不让奴婢告诉你就是不要你去。”
“那你倒是快说啊!”宛清骤然提高了声音,“别磨磨蹭蹭的了,你想急死我啊!”
梳云在一旁看着更是急,扯着竹云的袖子直摇:“哎呀,你就别磨蹭了,看把姑娘急的,你要是不说,我这就陪姑娘去竹苑。”
竹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姨娘没什么事儿,就是姨娘屋子里的那只猫发了疯,抓伤了两个人后死了。”
竹云想起那惨状,心下还直噗通乱跳,宛清一听,心下一骇,抬步便往外走,姨娘屋里的猫好好的怎么会发疯,肯定有问题。
等到了竹苑时,灯火已经通明,三姨娘正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赵妈妈在一旁劝着,见宛清来了,三姨娘赶忙的擦了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是都说了不让你来,怎么还来了。”
“姨娘这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宛清假意埋怨道,三姨娘听了,抓起宛清的手,紧紧的握着:“宛清,今儿要是没有你,姨娘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们怎么就这么容不得她。”说着,又哭泣了起来。
宛清还是云山雾里,赵妈妈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宛清这才知晓,原来竹云带着东西来竹苑的时候,姨娘刚准备用晚饭,见宛清特地给她买来的糕点和酸果,心下感动便一边跟竹云说话,一边吃了几块,就在这空档,姨娘屋里那只特地寻来的猫吃了晚饭,流了产,发了疯。
宛清不傻,当然知道了,姨娘这是怕有人在饭菜里下药,便让猫先吃,等见猫无事,方才用饭,今儿本就过了两刻钟,姨娘这才放心用饭,岂料……若是没竹云来的那一趟,这孩子怕是没了。
宛清拍着姨娘的手,安慰道:“没事就好,姨娘也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值得,糕点酸果姨娘先吃着,没了就差人告诉我,回头我再买了让人送来。”
三姨娘点点头,看向赵妈妈道:“去把剩下的银子拿来给三姑娘。”
宛清忙止住赵妈妈,笑道:“姨娘不用了,我那儿的银子够用了,等不够了,我再来拿。”
宛清又陪着三姨娘说了会子话用了几块糕点,见姨娘眉目间有了疲色,便带着梳云回了院子,竹云已经领回了饭摆好了碗筷:“姑娘再不回来,饭菜可就冷了。”
宛清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想起三姨娘屋里摆在桌子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姑娘身子才见起色,不吃饭怎么受的住,没胃口也要吃几口,今儿的蛋汤看着不错,”梳云说着,给宛清盛了碗汤。
宛清推脱再三,没法子就用了几口,梳云再说要吃上几口饭的时候,宛清便拿着糕点转身去了书房。
宛清的心情实在糟透了,那可是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她的弟弟或妹妹,他们也能下的去手,再看三姨娘过的日子,整日里提心吊胆,香不敢焚,就连胭脂水粉都不敢用,宛清只要一想到她也可能是在三姨娘的万般小心下才得以存活,心里就像被人给捅了几刀一样难受。
鼻尖闻着蔷薇花汁的香味,宛清暗暗发誓,只要她在顾府一天,她就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让姨娘的日子好过些。
等到竹云梳云用完了饭,再进书房的时候,宛清已经拿着小碳炉子开始烧火了,竹云赶紧接过宛清手里的小蒲扇,“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姑娘在一旁看着指点就成。”
宛清也不客气,这些事她们做惯了,比她熟练,“把炉火烧旺了,将这些蜂蜡隔水加热,等到蜂蜡融化后,再把杏仁油倒入锅中,最后在放入蔷薇花汁,记住,蔷薇花汁放之前,先将渣滓滤出来。”
“奴婢记住了,”竹云点点头,轻轻的将炉火扇的旺旺的,梳云站在一旁,看着宛清,见宛清半天没吩咐,忍不住问道:“那奴婢该做些什么?”这些事儿以前从没做过,一点儿头绪也没。
宛清看了看桌上,买来的蜂蜡全用上了,有四大包,新榨杏仁油一大桶,新鲜蔷薇花汁也有一小桶,万事俱备,剩下的工作她也交代清楚了,竹云一个人就够了,就连她都只需在旁边看着,宛清见梳云站在一旁没事干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真是个闲不住的丫头,略微想了一下,还真有事,便道,“我还需要些漂亮的用来装胭脂的那种漆木盒子,你去找几个洗干净了拿来。”
梳云忙笑着应了,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五个胭脂盒子,都是以前用完了看着漂亮便收在了那儿,这会子拿来,全是干净的,直接用就可以了,宛清闲着没事,便把绣篓子拿来,就着灯火绣上几针。
竹云照着宛清说的做了,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做,便问道:“姑娘,把蔷薇花汁放进去了之后该怎么做?”
宛清放下绣屏,站起身子走到炉子前,见竹云已经搅拌均匀了,便示意梳云把漆木盒子拿来,帮着竹云把东西装进去,五盒子装的满满的还有的多。
竹云见丢了可惜,便道:“奴婢那胭脂就快用完了,奴婢去洗了擦干拿来,虽小了点,装这些应该够了。”
收拾完这些东西,已经夜深了,宛清几个便舆洗一番睡下了,成功与否,明早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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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日宛清才起床,连洗漱都顾不上,就去看了那晾在盒子里的东西,膏体混合了蔷薇花汁的颜色,透出淡淡好看的粉红,与大红的漆木盒子很是相得益彰,把它放在鼻间还能闻到一丝蔷薇花的清香。
“姑娘,您让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干什么用的啊?”梳云是急性子,实在忍不住问道,一双水灵的眼睛闪出好奇,她和竹云昨儿晚上猜了半夜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宛清拿起一盒子,嘴角微张,见梳云急的不行了,方才笑着开口,眼里也闪出捉狭,“这个啊,就是把人从皮糙肉厚变成细皮嫩肉的东西,想试试不?”
梳云一怔,想起昨儿说自己皮糙肉厚的话,脸刷的一下红了,跺了一下脚,便站到竹云身后去了,嘴撅的高高的,宛清见了笑的更欢了,“哎呀,你不想试啊,可惜了,我还没洗脸,不然就先给我自己抹了,竹云,你来。”
竹云忙摇摇手,连忙的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不用了,奴婢去端水来伺候姑娘洗漱。”
说着,奔似的往外走,端着水来伺候宛清洗脸,洗完了,也不走,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宛清,宛清知道她们的想法,这个时代的胭脂大都是颗粒状的粉状的,今儿头一回看见这样的,难免有些好奇,但是要说用,这两丫头还真不敢试,少不得她自己先来了。
宛清弄了一点涂在脸上,抹均匀后拍拍脸,凑到两丫头跟前,指着自己的脸,“我可是先用了哦,你们真不试试?”
竹云梳云两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宛清的脸,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奴婢一点儿也看不出姑娘有抹过的痕迹?”还是跟先前一样啊。
宛清耐着性子一一解释,“这个啊叫雪花膏,抹在人脸上后会像雪花一样消失,但是用了之后,人也会变得像雪花一样白。”好吧,有一点点的夸赞,就算是做广告了。
说完了之后,再见竹云梳云两个双眼亮晶晶显然很想雀雀欲试的样子,不由叹道,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总角女童,哪个不是希望青春貌美,女人爱美的天性那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宛清故意的不去看两人的脸色,自顾自合上盒子,叹道,“这么好的东西大家都不愿意用,可惜了,待会儿我给姨娘送两盒去。”
吃早饭的时候,竹云梳云两个眼睛就像是挂在了宛清脸上一样,宛清这一顿饭是食不知味啊,最后实在忍不住走到梳妆台拿了两盒子给她们,竹云梳云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漆木盒子,“这,是给我们的?”
宛清轻轻嗯了一声,“快去抹上。”两丫头忙拿着盒子眉开眼笑的回房了。
春晖院,老太太正在用早饭,王妈妈在一旁伺候着,见老太太才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由的劝道:“您今儿怎么才吃了这么点儿,可是厨房做的不好?您再尝尝这燕窝。”
老太太摇摇手,示意王妈妈将燕窝粥端走,眼睛却瞄向一旁站着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秋荷,眉毛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王妈妈见了,便呵斥道:“秋荷,想什么呢,没见老太太都用完早饭了,还不快将这些都端下去,越发的没眼色了。”
老太太挥手止住王妈妈的责骂:“罢了,她平素就机灵,今儿定是心里有事,说吧,出什么事了。”
秋荷听了,忙跪了下来:“求老太太救救奴婢的妹妹秋菱。”
昨儿竹苑两个丫鬟被猫抓了,秋菱就是其中一个,秋菱被猫抓了之后,担惊受怕不敢回竹苑了,就躲到她这儿来了,原以为不过被猫抓了没什么大不了,不料昨儿晚上竟发起了烧,现在连床都起不来了,又听府里的老人说,猫爪有毒,秋荷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被老太太发现了。
昨晚上发生的事到现在都没人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显然是有人不想让老太太知道,但是她在世上除了秋菱就没别的亲人了,她不得不豁出去,当初老太太把秋菱送去,除了把她换回来之外,应当还有几分别的意思,三姨娘那儿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秋菱可就完了。
老太太一听,眉毛皱了皱,王妈妈见状,忙提醒道:“秋菱是三姨娘院里的丫鬟,三个月前老太太打发去的。”
老太太点点头,想起来了,当初听到三姨娘有喜的消息,便派了秋荷去伺候,后来去了一趟南禅寺回来,便打发了一个小丫鬟去把秋荷换了回来,倒没注意是秋荷的妹妹,“三姨娘那儿出了什么事?”
秋荷见老太太过问了这事,便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老太太听了昨婉苑发生的事,眉毛都皱的没边了,眉宇间隐隐有股凌厉的气势,“她到底还是耐不住性子,不过就是个庶女罢了,又碍不着她什么事,平日里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由着她去了,但我决不允许有伤害顾府子孙的事发生。”
王妈妈听了,心都抖了一下,顾府的子嗣就是老太太哽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老太太年轻时也曾吃过这些暗手段的苦,以致膝下只有老爷一人,老太爷虽不说什么,但老太太总觉得对不起顾家,顾老爷虽然生了五个女儿,但是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四个月前,听闻三姨娘的喜讯,老太太欢喜的奔着竹苑去了,后来还带着三姨娘去南禅寺给孩子祈福,若不是遇到慧海大师,今儿三姨娘的遭遇不可能是这般境况。
见老太太整日里为顾府子嗣忧心,王妈妈暗地里也没少怨慧海大师,人家祈福就是求个心安,他倒好,净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将老太太的一番期望给熄灭的干干净净,慧海大师又是得道高僧,她就是想劝上两句都不成。
王妈妈还在想着,就听到老太太的吩咐,“你去她那儿,就说是我的吩咐叫她再找只一模一样的猫给三姨娘送去,再找个大夫给三姨娘诊诊脉抓几副安胎药,至于秋菱被猫抓了,有没有毒,先找大夫看过了再做定论,如真是有毒,那就送出府,没毒就留下。”
秋荷听了,忙欣喜的磕头谢老太太,王妈妈顿了一下,还是按老太太的吩咐去办了。
大夫人听了王妈妈传来的话,笑着应了,等王妈妈走了以后,气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扔到地上,噼里啪啦的滚了一地,“她这是不信我,不查不问就认定这事是我做的了,那贱人生下的儿子不放在我名下,我还让她生下来做什么!”
张妈妈听了,忙朝她摇手,“夫人小点声,这话要是传到老太太耳里那还了得,夫人先喝茶茶消消气,连慧海大师都说了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个女孩,就连老太太都信了,夫人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女生气,您看看三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那还不是由着夫人拿捏,奴婢听说三姨娘自从有了身子,就连胭脂水粉都不敢用了,脸色差的根本就不像个怀了身子的人,昨儿老爷去了,不过待了两刻钟就出来了,怀里孩子又如何,五个月后,还不定变成什么样的黄脸婆,哪能跟夫人比。”
“老太太不过就是让您送只猫去,老太太没明说,咱就当不知道,这三姨娘用不着担心,奴婢倒是担心老太太为了老爷的子嗣,会给老爷娶五姨娘进门。”
张妈妈苦苦劝说,大夫人气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有气,“娶五姨娘进门不是她早前就有的想法,哼,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往我屋里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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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竹苑里,宛清正陪着三姨娘说笑,连梳云都破天荒的没出去找丫鬟聊天,守在宛清身边,见宛清来了都快半天了只顾着和三姨娘说话,忘了把雪花膏拿出来,实在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姑娘,雪花膏可拿出来给姨娘用?”
三姨娘耳尖听了便笑道:“拿了什么好东西来,快拿来给我瞧瞧。”
梳云听了忙献宝似地把漆木盒子拿出来,递到三姨娘面前,眼睛圆溜溜的,就像看旷世奇宝似地道,“这可是好东西,奴婢今儿早上才用了一点点,到现在脸上还滑滑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地,可好用了,不信,您摸摸三姑娘的脸。”
三姨娘刚打开来,便闻到一股子蔷薇花香,听了梳云的话,还真伸手去摸宛清的脸,明丽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和赞叹,“还真跟梳云说的一般,真是好东西。”
宛清感觉到三姨娘的手抚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抚在心口上一般充满了疼爱,前世的父母忙着工作,她身子骨又不大好,便将她扔给了外公外婆,让他们用中药给她调理,一个星期也难得见上两回,每回还匆匆忙忙的,连话都难得说上几句,这会子见三姨娘眼里流露出的疼惜,宛清倍感珍惜。
宛清见三姨娘望着雪花膏愣愣出神,还带着些不舍,知晓她的担忧,便拉着她的手道:“这雪花膏是用蔷薇花,蜂蜡和杏仁油制成的,对身子无害,姨娘放心用。”
三姨娘眼里带了抹湿润,拍了宛清的手道,“难为你还打听的这么清楚了。”这才伸出手弄了点抹在脸上,一旁的赵妈妈看了,眼睛就有些红,三姨娘素颜朝天几个月,总算是遇到个有心的了。
宛清见赵妈妈红了眼睛,拿了一盒子递给她,赵妈妈忙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奴婢也有?”
因着时时刻刻的跟在三姨娘身边伺候,三姨娘不敢用胭脂,赵妈妈就更不敢用了,虽然年纪大了,青春不再,但是女人那颗爱美的心根本就不曾变过,原先听了梳云的话,她就有些动心了,只是主子用的东西,她不敢想。
宛清将盒子塞到她手里,笑道:“赵妈妈跟在姨娘身边伺候着,小时候也没少照顾我,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赵妈妈的。”
赵妈妈听了,咧开嘴笑道:“那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这东西怕是要花不少银子,看我这脸都快跟松树皮似的了,没得糟蹋了好东西,留着给姨娘用就好。”
梳云听了赵妈妈的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赵妈妈就别推脱了,三姑娘说了,这雪花膏啊就是把人从皮糙肉厚变成细皮嫩肉的,三姑娘就是要把您变年轻,让府里那些妈妈们跟着羡慕去,您也不用怕花银子,因为这是我们姑娘自个儿制的,赵妈妈可劲儿抹都没关系。”
梳云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笑的更欢了,宛清见三姨娘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来之前就怕引起她的疑心,所以连借口都寻思好了,“我也是按照书上说的去制的,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其实这也不是最好的,要是有玫瑰精油就更好了,过些日子等梅花开了,我再制些梅花膏给姨娘用,我那儿还有个制杏香的方子,连香料我都买齐了,过两日制好了,再给姨娘送来。”
三姨娘欣喜的点点头,“那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那些绣活多了,就拿这儿来,反正我闲着也无事,能帮你添上几针也好。”
宛清心下又添了几分暖意,但是这绣活伤眼睛,哪敢让姨娘帮她绣啊,忙道:“现在的绣活比先前少了许多,我能应付的来,倒是想让姨娘帮我写副百寿图我跟着绣,老太爷寿辰还有两个半月,我该着手准备了。”
三姨娘听了,用手指点着宛清的头,“这活不是什么难事,姨娘帮你了,倒是你,以前就不喜欢写字,现在该收收心了,把心思也挪几分放在琴棋书画上,以后来姨娘这儿,姨娘教你。”
宛清听了,脸上染了几抹羞红,想着书房抽屉里梳云特地给她买的毛笔,宛清的脸就更红了,以前没做过绣活,来了之后,她倒是全接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小时候拿过毛笔,鬼画胡过几天,记忆深刻,虽说以前的宛清字也不怎么样,但是绝对比她好上许多,恩,好太多,至少人家的能拿出手。
宛清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外面便传来哪个小丫鬟的声音:“王妈妈怎么来了。”
赵妈妈赶紧放下手里的漆木盒子,出去迎接,“王妈妈怎么得空来了,快进来坐。”
王妈妈向三姨娘还有宛清行了礼,才开口道:“老太太今儿早上听说姨娘受了惊吓,让奴婢领了大夫来帮姨娘诊诊脉。”
宛清这才看见珠帘外站了一中年男子,肩上背着药箱,忙站了起来,赵妈妈忙出去将大夫领了进来,帮姨娘收拾好,让大夫把脉。
宛清昨儿晚上已经帮三姨娘把过脉了,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胎位很好,看来姨娘早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再看大夫把脉时眉宇间流露出的疑惑,宛清心下笑笑,想不到吧,堂堂顾府,连个怀了身子的姨娘都能营养不良,能不骇人听闻才怪。
但是,大夫没说什么,只写了两个方子,宛清在一旁看着直掩嘴笑,这个大夫可真有趣,有医德同时也知礼,不该说的不说,做大夫的只开方子,一方子安胎药是给姨娘的,一方子却是给老夫人的,等王妈妈拿着药方时,脸都快绿了,一方子吃的东西。
等大夫开完了药方又嘱咐姨娘几句话后,王妈妈便拿着药方领着大夫出去了,宛清看着他那打都没打开的药箱,真想去问他有没有银针。
等大夫快走远了,宛清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桌子上的雪花膏,眼睛一亮,一把抓过两盒雪花膏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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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妈妈拿着方子回到春晖院,给老太太看过后,老太太气都手都颤抖,“好好好,想不到我顾府竟然穷到连个姨娘都养不起了,她到底是怎么当的家!”
王妈妈在一旁看着直叹息,她平素也就见过大夫人和二姨娘,见她们衣着光鲜亮丽,以为甚少出门的三姨娘也一样,今儿一瞧,瘦的她都快瞧不出来了,三姑娘也一样,没想到大夫人苛刻她到如此境地,三姨娘也是个闷葫芦,半句话也不吭,她不出门,好歹也派人来知会老夫人一声啊。
老太太气过后,把方子扔给了王妈妈,“叫她按方子上的备齐了给三姨娘送去,再打点一下李大夫。”
王妈妈将方子叠了叠,听了老太太的话便道:“奴婢知会过了,这李大夫医术高超,嘴又紧,定不会在外面胡说的,只是要大夫人给三姨娘送东西去,奴婢看三姨娘心里用着也不安,不若,奴婢去库房挑了直接给三姨娘送去。刚刚三姑娘也在三姨娘那儿,临出门前,让奴婢带了盒雪花膏给您,说是好东西,并让奴婢帮着问问能不能就在竹苑里弄个小厨房,把三姨娘的份例拨给她,让她们自己煮着吃,等生完孩子就撤掉,奴婢看这要求也算合理,便应了。”
说着,便将怀里的雪花膏拿出来,老太太原本还不屑,等王妈妈打开了之后,方才露出三分喜色,挑了点抹在手上,心下就有了七分喜色:“难为她有了好东西还想着我老太婆,既然你应了,待会就一并带人过去把这事给办了。”王妈妈忙领了命下去。
等宛清看着一桌子东西时,眼睛都笑弯了,不过最让她开心的还是小厨房,以后姨娘这里有了小厨房,梳云就可以三不五时的跟着出去买东西了。
赵妈妈更是不敢相信,以前二姨娘想另开个小厨房,大夫人死活就是不松口,连老爷帮着说都没用,想不到三姑娘两盒雪花膏就换了个小厨房来,哎呀,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三姨娘见宛清开心的都快找不着北了,笑着点着她的脑袋:“就数你机灵了。”
宛清鼓着嘴,耸了鼻子道,“我自然是机灵了,我除了机灵还嘴馋,少不得以后就来姨娘这儿蹭吃蹭喝了,我要把姨娘吃穷。”
只可惜那些吃食经过的人太多了,找不到下毒之人,不过是谁,她可以猜的出来,只可惜奈何她不得啊,要是把这事捅出去,没准会连累赵妈妈受罪,老太太之所以答应竹苑另开小厨房,怕也是如此吧。
“你啊一张嘴一个胃能吃多少?倒是姨娘的手艺许久没用了,也不知道生疏没,”三姨娘拿手戳了宛清的额头笑着,眼里尽是如水的温柔,他昨儿才给了二百两,可算找到用处了。
春晖院里,老太太午睡刚醒,秋荷正伺候她起床,听见外面一阵阵说话声,稍皱了皱眉,接过秋荷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方才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秋荷接过茶盏,听了便道:“是二姨娘带着二姑娘来给您请安来了,在外面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老太太听了不置可否,伸伸手,让秋荷扶着她起来坐到梳妆台前,秋荷像往常一样拿起胭脂便往老太太脸上抹,却被老太太挡住了,“不用那个。”
说着,用手指了指另一盒子,秋荷拿起盒子,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这盒子怎么看着跟她往日用的一般无二,但还是照着办了。
外边,顾宛容正坐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帕子,眼睛不时的往门口张望,不是说老太太醒了吗,怎么这会子还不出来。
等听到脚步声时,忙敛正神色,稍稍整理衣着,站到二姨娘身侧,毕恭毕敬的给老太太行礼,“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径直坐到罗汉榻上,接过秋荷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啜着,头也不抬的问道:“来是为了什么事直接说吧。”
二姨娘抿了抿嘴,有些无措,她原本是想陪老太太聊会儿天,再渐渐的把话题往小厨房上引,不料老太太一开口就直说了,这要她如何开口,老太太早就不管内院的事了,她直接越过大夫人来找老夫人不是表明了没把大夫人放在眼里吗,就算她同意了,大夫人那儿也不会同意的,二姨娘暗暗咬牙,老太太真是个人精,难怪大夫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讨到半点好处去!
顾宛容见二姨娘站在那儿半天不开口,心里就像被猫挠一样,昨儿才被宛清摆了一道连带着二姨娘也跟着挨了大夫人一顿批,今儿就听说竹苑另设了小厨房,她实在忍不住跑到老太太这儿理论来了,凭什么她们那儿能单独设个小厨房!她们那儿也要!
顾宛容实在忍不住了,憋住心里的火气,走到老太太的身边挨着坐下,摇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老太太,孙女儿听说竹苑另设了小厨房,是不是菊苑也能另设一个?”
老太太瞥了一眼二姨娘,又拍了拍顾宛容的手,笑问道:“可是厨房送去的饭菜糕点不合口味?”
老太太这话问的滴水不漏,既不回答可不可以,又解释了竹苑为什么能另设小厨房的原因,不用说,竹苑发生的事她们肯定有所耳闻了。
没能得到准确答案,顾宛容鼓着嘴继续撒娇,“那倒也不是,就是院子里能有个小厨房,想吃什么也能方便些,孙女儿还想着有了小厨房后,能亲自做些糕点给您尝尝呢。”
老太太点点头,对于宛容的孝顺满意的笑了笑,还未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清冽的笑声,顾宛芸娉娉袅袅的进来,给老太太请了安后在老太太右手边坐了下来,笑着道:“老太太,孙女儿长这么大就快要出嫁了,还没尝过二妹妹的手艺呢,今儿算是借了老太太的福了。”
顾宛容站起身子给顾宛芸行了礼,听了便道:“我的手艺比不得大姐,赶明儿小厨房建好了,定会做来让老太太和大姐尝尝,到时候大姐可不要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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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顾宛容站起身子给顾宛芸行了礼,听了便道:“我的手艺比不得大姐,赶明儿小厨房建好了,定会做来让老太太和大姐尝尝,到时候大姐可不要笑话我。”
顾宛芸心下冷哼一声,笑话她,她可没那个闲工夫,连厨房都没去过的人,甚至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能做出糕点来?
也就糊弄糊弄老太太,想骗她,没门!
顾宛芸一脸期待的望着老太太,眼里夹了笑道,“现在离您用茶点的时间还早,不若我们今儿就尝尝宛容的手艺吧,反正您这儿什么东西都有,也不用特地准备什么。”
顾宛容听了,眼睛里闪过一抹恶毒,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眉目间甚是为难,见顾宛芸眼里闪过得意神色时,憋着嘴把手伸到老太太眼前,声音带着点哭腔,“不是孙女儿不愿意,只是昨儿晚上熬夜做绣活,戳伤了十根手指,沾水就痛,做不了糕点了。”
老太太一看,果然十根手指都被戳了,红肿的厉害,心里就有抹疼惜,却也有些不解,“有些什么活计非得连夜做不可,实在等不及用就让绣坊做,小心伤了眼睛。”
顾宛芸见了宛容手上的伤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不露声色,抢着向老太太解释,“昨儿宛清、宛容和宛玉三个都说要给我绣幅添妆,想来是因为怕赶不及才连夜赶工的,昨晚,宛玉也戳了两针,抹了些药,我那儿还有些药,待会儿就给二妹送去,药效很好,宛玉用了这会子还在屋里绣呢,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顾宛容听了,真是气得没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今儿有她在,小厨房的事怕是没影了,但是就这么回去,她不甘心,便想通过老太太的口把给顾宛芸绣添妆的事给免了,不料被顾宛芸抢先了一步,这会子顾宛玉还在绣,她又怎么能获免,而且她戳伤了十根手指,宛玉才戳伤了两根,不罢明了告诉老太太,她的绣工比不上宛玉吗!
顾宛容也不是吃素的,连她都戳伤了十根手指,顾宛玉才伤了两根,可能吗,大夫人舍得让她吃那个苦才怪,宛容心思一转,又笑了,“那我回去得赶紧了绣,别到时候四妹妹绣好了,我还没绣完,老太太,等我们绣完了,您给我们评评看,到底谁绣的最好。”
听着顾宛容前面的话,顾宛芸还得意的笑了笑,再听后面的话时,脸色就有些僵硬了,宛玉昨儿一晚上都在她那儿玩,连根针都没碰,更别提绣了,到时候拿什么跟她比,比不赢倒是其次,她说心意到了就成,可是,东西总得有吧,顾宛芸一想到待会儿回去,宛玉向她耍赖,哭诉就头疼的慌。
顾宛芸看着老太太,暗暗祈祷,您可千万别答应啊,只是这么点小事,老太太哪能不应啊,老太太一口应了,“到时候谁绣的好,有赏。”
顾宛芸回去把这事告诉了顾宛玉,顾宛玉气的直瞪她,在一群丫鬟跟前,也不敢对她向对宛清一样破口大骂,转而扯着大夫人的手,一个劲的摇,“娘,我不管,我不要绣,打死我也不要绣!”
大夫人也是头疼的慌,小厨房的事还没解决,这会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可是现在事情都捅到老太太那儿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苦了宛玉了,大夫人心疼的道:“你大姐就要出嫁了,你这个做亲妹妹的绣幅添妆也应当,回头你要什么,娘都应你。”
宛玉红着眼,可怜巴巴的瞧着大夫人,憋了嘴道,“这我知道,可大姐只有十四天就要出嫁了,你看宛清绣的那幅,面积那么大,我就是没日没夜的绣,也完成不了啊!”心下更恨顾宛容了。
宛芸在一旁听着,眼睛一亮,对啊,可以用宛清的啊,宛玉说着也想到这上头去了,两姐妹互望一眼,各自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来。
宛清这十天过的是悠闲自得,时间也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日差不多花一两个时辰陪三姨娘聊天,顺带学些琴艺,最让宛清高兴的是,原来赵妈妈绣艺比她还好,简直是深藏不露啊,她让宛清每日去竹苑的时候把绣活偷偷带上,宛清学琴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帮着绣,宛清这才知道,原来赵妈妈和苏妈妈都是三姨娘带进顾府的,她的手艺是苏妈妈手把手教的,自然跟赵妈妈师承一家了,帮她自是不在话下。
虽然,宛清每次都很小心,但还是被陈妈妈发现了,不过见绣屏每日以她满意的速度增长,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过陈妈妈这几日日子可不好过,宛清把竹云梳云两个都带去了竹苑,就留她一人在家,闲的发慌。
她也向宛清提过一回,当时宛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有些为难的道,“我院里丫鬟确实是少了点,要是陈妈妈不闲麻烦,就去向大夫人要几个来,帮我调教调教。”
一句话堵的陈妈妈哑口无言,宛清是庶女,院里也该有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并两个小丫鬟的,原来院里还有个小丫鬟,却因为上次宛清生了病,被她推出去挨了大夫人的一顿毒打,现在还在家养伤呢,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可要她向大夫人开口,除非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但她也不敢再向宛清开口了,竹云梳云是来伺候她的,她要带去哪儿,哪用的着她同意,况且,竹云梳云每日早早的起来就把活干完了,她就是想寻错处都找不到,每一回见陈妈妈有怨无处发的样子,竹云梳云干起活来就越发的卖力。
每每想到两丫头和陈妈妈暗暗较劲的时候,宛清就想笑,一笑,手下就弹错了几个旋律,三姨娘在一旁看的直摇头,每回她觉着宛清琴艺有所提高的时候,她就出错,似乎刻意跟她过不去似的。
的确,宛清确实是故意的,她以前就会弹琴,虽然只是几首简单的曲子,可她必须得装的不会,不然,非得引起三姨娘的怀疑不可,露了两回端倪之后,她现在在三姨娘面前更加的小心了,原本还想去厨房做些糕点的,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给打消了。
三姨娘又是一叹,赵妈妈拿着绣屏上前,劝道:“姨娘可不能再叹气了,奴婢看三姑娘琴艺提高的就很快,刚开始的时候,三姑娘可是连首曲子都认不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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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姨娘又是一叹,赵妈妈拿着绣屏上前,劝道:“姨娘可不能再叹气了,奴婢看三姑娘琴艺提高的就很快,刚开始的时候,三姑娘可是连首曲子都认不全呢。”
宛清听的脸一红,心道,我那可不是不认识曲子,而是那字写得太小,又是少见的繁体字,我不认识罢了。
三姨娘笑着瞅了一眼宛清,点点头道:“她的天赋比我却是高多了,当年就这首曲子我可是整整学了一个月才学会,才十天她就能学成这样,我该满意了。”
赵妈妈正把绣屏递给宛清,听了便笑道:“那姨娘还叹什么气,三姑娘还小,又有天分,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学得很好。”
三姨娘听了莞尔一笑,是她心急了,还有两个月时间才到梅花宴,照目前来看到那时候,宛清的琴艺也能拿得出手了,她再去求大夫人,或许能让宛清去参加。
宛清倒没放在心上,左右翻看着绣屏,赵妈妈都已经帮她绣完了,忙道了谢,顺带把百寿图拿了来,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姨娘早就写好了,还偷偷的帮她绣了个寿字,宛清可不敢把寿图留下了,一并要了来带回去,要是姨娘都帮她绣了,到时候她绣什么,要她帮顾宛芸顾宛玉绣嫁妆,她宁愿绣这个。
宛清在竹苑用了午饭,又陪着三姨娘聊了会儿天,见三姨娘乏了,便带着竹云和梳云往外走,路过花园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花,宛清的心思又活动开了,前世宛清外婆为了制香特地弄了小花园,什么花都有,宛清跟在她身边也学了不少,再看这院子里的花,再不拿来用,可就要败了,那样多可惜啊。
忙把绣屏塞到竹云手里,走到花盆边上,细细的看着,脑子里迅速的转着,能用这些制些什么香,反正在把陈妈妈弄走之前,她屋里是不能弄这些东西,万一被陈妈妈发现告诉了大夫人,她肯定是麻烦不断,光会点绣活就这么折腾她,要是发现她还会制香,还指不定要她当牛做马呢。
所以,只能制给三姨娘用,而且还不能多,她也打过在外面开间铺子的主意,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实在没本钱啊,而且她也无人可用,竹云梳云肯定是离不开她身边的,况且她现在年纪还小,开铺子的事也不急,那偷偷溜出去逛街的想法也就是脑子里想想,万一被人逮到了,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倒是没事的时候就在家多弄些研究才是。
宛清想着,没注意手上不知不觉用了劲儿,将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给折了下来,宛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声:“谁让你折花的!”
被顾宛玉这么一喝,宛清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眼前站着五六个年纪十四五六的姑娘,姹紫嫣红的,个个环佩叮当,衣着华贵,看着她的目光有丝不屑,似乎在恼怒宛清扰了她们赏花的兴致。
宛清见顾宛玉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暗叹倒霉,怎么就给折了下来呢,而且还被逮个正着了,说不是故意的,这会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说出来也没人信啊,竹云梳云两个怎么也不提醒她点啊!
竹云见顾宛玉气冲冲的上前,忙站到宛清前面挡住,宛清心下感动,正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却见顾宛玉松了脸色,欣喜的望着竹云手里的绣屏,“你的绣屏绣好了啊!”
她正想着再过两日她就该绣好了,没想到她已经绣好了。
竹云见她来抢,忙拽紧了,顾宛玉瞪着她,气呼呼的道,“快松手,不然拽坏了!”
宛清听的无语,到底该谁松手啊,再见顾宛玉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势在必得的神色,宛清心顿时一紧,想起这几天去大夫人那儿请安时,顾宛玉都要问上她一句绣屏还要多久绣好的话,宛清就隐隐猜测她要想将绣屏据为己有。
顾宛芸见顾宛玉在外人面前有些失态,脸上有些难看,忙向身边几位姑娘笑道:“这是我三妹妹--顾宛清,平日甚少出门,你们大概都没见过,我这妹妹一手绣活可了得了,宛玉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成品了,”又向宛清道,“这既然是三妹妹给我的添妆,就让宛玉拿着先给我们看看,三妹妹可不是舍不得吧。”
宛清见顾宛芸都说到这份上了,要再不让竹云松手,顾宛芸就该说她小家子气丢了顾府的脸面了,便示意竹云松了手,宛玉兴高采烈拿着绣屏展开,让大家欣赏,那劲头仿佛绣屏是她绣的一般,其实,她就是这般认为的。
这几个姑娘都是官家千金,今日约好了来给顾宛芸添妆,一见宛清的绣屏,那栩栩如生的白头翁,都忍不住想拿手去摸,又怕弄脏了绣屏,一群人就围在那儿对着绣屏评头论足,完全忽视了宛清这个缔造者。
倒是有个小姑娘,十三岁的样子,从一群人艰难的挤到宛清面前,她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双鬟发式,几朵半寸大小的宝石珠花点缀其中,若隐若现,身上穿着海棠红刻丝缎面一斗珠的袄儿,宝蓝百褶织金襕裙,腰系金累丝嵌宝香囊,娇艳中带着端庄,华贵之余又不失清爽,妆容淡淡,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恰到好处。
她亲昵的拽着宛清的手臂摇着,声音带着点软糯,很好听,“宛清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多教我点儿,我也想学。”
宛清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料想她也就是一时兴起,大家闺秀有几个真心去学绣艺的,能绣个荷包就可以了,果然,宛清才说完,那边就有人道:“郡主哪用的着学这些,您只要一句话,要什么精美的绣屏没有。”话语里,充满了对端宁郡主的奉承,还有对宛清的轻视。
宛清能从她的衣着猜测出她身份不凡,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郡主,也没想到端宁郡主会来顾府,顾府老太爷虽说是一品将军,但是顾老爷才四品官,平日里哪入得了这些皇亲宗室的眼,今儿她能来,也是巧合,就连顾宛芸都没料到,自然是忙前忙后殷勤的招待着,唯恐怠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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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宛清能从她的衣着猜测出她身份不凡,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郡主,也没想到端宁郡主会来顾府,顾府老太爷虽说是一品将军,但是顾老爷才四品官,平日里哪入得了这些皇亲宗室的眼,今儿她能来,也是巧合,就连顾宛芸都没料到,自然是忙前忙后殷勤招呼着,唯恐怠慢了她。
端宁郡主嘟着一张娇嫩的小嘴,对那些奉承话也没表现出得意,反而道,“我还喜欢自己也能绣出这么漂亮的绣屏来。”
大家笑笑,不再就这个话题多加讨论,顾宛芸拿着绣屏,招呼几人继续赏花,宛清见顾宛芸根本就没想把绣屏给她,不由得皱了眉,笑着追上前道,“大姐,你先把绣屏给我,我把框子弄好了再给你送去。”
顾宛芸看了宛清一眼,倒是顾宛玉向顾宛芸使了个眼色后笑道,“不用了,反正你也是送给大姐的,这绣屏我也会装,回头我叫巧晴去你那儿拿框子,回来装上就可以了,省的你再跑一趟。”
宛清这下就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怎么能让她们把绣屏拿了去,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脑筋一转,忙举起手里的牡丹,笑道:“绣屏可不是装上框子就好了,还要熏上牡丹香呢。”
端宁郡主一听,来了兴致了,大眼睁的圆圆的,其他人也止了脚步停了下来,还从未听说过给绣屏熏香的呢,端宁郡主忙拉着宛清问道:“宛清姐姐要如何熏,一般的熏香也留不久,不过一两日味道就淡了,用来熏绣屏不是白麻烦一场了吗?”
梳云听了,忍不住就开了口,“我家姑娘得了点牡丹香,据说香味至少可以留两个月呢。”语气里,满满的自豪,要不是宛清再三强调不可泄露她会制香的事,不然,这会子她真想告诉所有人她家姑娘会制香。
宛清瞪了梳云一眼,抢在顾宛玉前面训斥了梳云一番,方才开口,“丫环没规矩,让郡主和各位见笑了。”
端宁郡主才没注意这点子小事,倒是对梳云的话感兴趣,拽着宛清,眼睛睁的大大了,“她说的可是真的,那牡丹香真能留两个月之久?”
宛清想了想,要是不说,顾宛芸今天肯定不会把绣屏给她了,便道:“制香的人是这么说的,我用了四五日,味道确实没散,想来应该可以用两个月。”
顾宛芸听了眉头皱了皱,有些疑惑的扫了宛清一眼,“三妹妹什么时候得了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都不知道?”
宛清不急不慌的向顾宛芸解释,“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上回梳云跟赵妈妈出府采买时,碰上了就买了点回来。”她可没说错,香木料确实都是梳云买回来的。
见宛清都这么说了,顾宛芸也不疑有他,只感叹梳云这丫鬟走了什么好运,能遇到这么好的事,便把绣屏给了宛清,“你回去就熏上,明天送来给我。”
宛清忙接过绣屏,心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到端宁郡主好奇的目光,宛清笑笑,这小郡主八成是想要牡丹香,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见她捏着绣帕,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宛清,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开了口,“你那牡丹香能不能给我点儿?”
牡丹香对别人或许稀罕,但是对宛清就不了,宛清很喜欢这个小郡主,便点点头,把绣屏递给梳云,嘱咐道,“你回去就把熏香熏上,再把剩下的牡丹香都拿来。”反正她又不用,因着牡丹香里有一味麝香,虽然用量很少,但是宛清也不太敢给姨娘用。
端宁郡主高兴的拉着宛清往那边小亭子走去,其他人对牡丹香也很感兴趣,便一起跟了去,上了糕点,喝了几口茶,梳云便拿着装牡丹香的盒子赶来了,跑的一脸的汗,把盒子给了宛清后,才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
宛清打都没打开,便把盒子直接给了端宁郡主,郡主急不可耐的打了开来,里面是一粒粒珍珠般大小的香珠,足有十五六粒,熏个绣屏只需一粒。
端宁郡主开心的笑弯了眼,她母妃可是最爱牡丹的,这下更是喜欢宛清了,直接解了身上随身佩戴的玉佩给宛清,看的在场的几位都红了眼,那可是羊脂玉啊,价值不菲啊,宛清忙摇手,“不过就是几粒香珠而已,郡主不用客气。”
端宁郡主却是一定要宛清收下,还偷偷告诉宛清,“姐姐可不大识货哦,就这小小一粒香珠,可要个十几两银子呢,尤其是这种香味能留两个月的香,就更是难得了。”
端宁见宛清穿的衣着料子一般,还有些洗的发白,头上也就两根样式一般的簪子,定然是买不起这香珠的,若是知晓牡丹香的珍贵,哪里还会这般轻易的就送了人。
宛清倒还真不知道,这些香珠能值这么多银子,她原先没想制牡丹香,不过是看院子里有几株牡丹,便想制成香,说来也巧,梳云买回的药材里有一小根难见的香木混在里面,只需放上一点,便能使香味久弥不散,因为难得,宛清便没舍得多放,不然还可以留的久些。
其他人听了,更是诧异的不得了,都有些后悔没向宛清要上一粒了,这会子把目光都聚在了端宁郡主身上,端宁郡主抱紧了盒子,生怕别人抢了她宝贝似的,鼓着嘴道,“别打我主意。”
宛清听了,对这小郡主更是喜欢,逗留了一会儿后,实在受不了顾宛玉的冷眼冰刀便寻了个借口有事要走,临走前,郡主还拉着宛清说要宛清去王府找她玩,宛清笑着应了。
顾宛玉狠狠的瞪着宛清背影,有那么好的东西都不拿来给她,更让她气的事,这小郡主对她不冷不热,倒是对宛清如此殷切,还邀请她去玩,怎不见邀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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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宛清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下午的时候,大夫人还是差了人来将宛清主仆三人喊去问话,竹云因为去领宛清的冬衣不在,宛清便带着梳云去了大夫人院里。
大夫人正在屋子里对账,宛清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垂头恭谨的立在一旁,很是敬业的发挥了她在大夫人屋里最大的功用,做一个不言不语的木头桩子。
过了半个小时,大夫人才抬眼看宛清,见宛清乖顺,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茶盏,优雅的喝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儿送了端宁郡主牡丹香?”
宛清点点头,有些不解,这事顾宛芸顾宛玉都知道,干嘛还要明知故问,难不成只是因为她得了好东西没孝敬她和她两个女儿,所以把她找来立规矩,站个半小时?
“哪儿得来的?”大夫人放下茶盏,神色有些严肃的问道。
宛清低着头再次把跟顾宛芸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可大夫人不比顾宛芸好糊弄,果然,等宛清说完了之后,大夫人开了口:“明儿你再去寻点牡丹香来。”
宛清一怔,要她寻牡丹香来,她明天能拿来才怪!光制个牡丹香就要个三天时间,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制也来不及啊!
宛清不得不福了福身子应下,“明儿我就让梳云去买,只是牡丹香有些贵,不若,明儿母亲派个人跟梳云一块儿去,看母亲还喜欢什么香也一并买些回来。”
大夫人想了想,是该派个人去,若是那人是个会制香的就请回府来,便向红袖道:“我屋里的熏香平素都是你打点的,明儿你就跟梳云一块儿去。”
红袖点头应了,宛清见没她什么事了便退了下来,等走到背避处,梳云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在,便从后面扯了扯宛清的衣袖:“这下该怎么办?”
宛清笑了笑,就地寻了个大石头就要坐下,梳云赶紧的掏出帕子垫着,宛清见她急的不行,笑道:“慌什么,明儿你就带着红袖上街逛逛,见到什么有趣的就买些回来,就当是给你放天假了,不到晚上不要回来,记住,每个香铺子小摊位都不要放过。”
宛清就是怕大夫人认为她不够用心,才特地要她派个人跟去,看她为了寻个香有多尽心尽力,免得回来又是她的错。
梳云还有些不明白,但点头应了,除了带着红袖满城跑外,她还能干什么,制香的人就在府里待着呢,早知道她就该留两粒牡丹香了,不过今儿看大夫人的神色,若是知道牡丹香是她家姑娘制的,以后三姑娘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随意坐了会儿后,宛清便回了院子,竹云正坐在那儿,远远的见宛清回来了忙低下了头,梳云跟她呆的久些,对竹云很了解,见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住竹云的手这才看清,果然她猜的不错,竹云脸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子,眼睛也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梳云气呼呼的问道:“可是陈妈妈打的,我去找她!”
竹云忙抓住她,摇摇头,“不是她,是衣坊的刘妈妈打的,方才见三姑娘今年的冬衣只有三套,我忍不住上去问了两句,她就甩了我一巴掌。”
梳云听了扫了一眼宛清,只见宛清面无表情的走到放着衣服的桌子旁坐下,梳云气的走上去一件件展开给宛清看,每展开一件,就愈加气愤一分,“往年都有四套,三套旧的,一套新的,今年竟然一套新的都没有!”
竹云拿起其中的一套石榴色流彩暗花云锦袄,声音有些愤愤的道,“她们说这套衣服衣料好,耐穿,又是新的,就不用再做了。”
梳云见了,愤岔的叱道:“什么新的,这件不是去年大姑娘才穿过的,还被茶泼过呢,自那之后,就没见她穿过了。”
宛清听了,抬眼一看,果然还有块茶渍,那事她脑海里也有记忆,去年顾宛芸穿着新衣出来炫耀,有个丫鬟经过,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将茶泼到她身上了,顾宛芸气的当场便让人毒打了那丫鬟一顿并找来人牙子把那丫鬟卖了。
想不到这衣服竟然到了她手里,宛清真有些佩服大夫人的持家有道了,她每年给顾宛芸顾宛玉每季都做七八套衣服,等她们穿过了,旧了,厌弃了,便把衣服又送回制衣坊,再让衣坊分配给她们,这样可省了不少银子,而且衣料上乘,大家看了,也不会说她苛待庶女,若是被人指出来衣服跟顾宛芸顾宛玉的一样,她还能得个嫡女庶女一视同仁的贤名,就连二姨娘和顾宛容都没能讨到半点好处去。
因为顾宛容比宛清要受宠些,每年那些衣服都给她先挑了剩下的才给宛清,而且她还有两套新衣。
梳云左右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宛清,就皱了眉,“姑娘今年大病了一场,人消瘦了许多,这衣服也没改过,姑娘穿肯定大了,奴婢拿去让她们改了。”
宛清扫了一眼那些冬衣,摆摆手道,“不用改了,都拿下去放着,你们也不要偷偷的改了,听到没。”
不改,那怎么穿?竹云梳云不解,见宛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抱着衣服下去了,这几日天气有些回暖,这些衣服暂时也用不到,真要穿改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不过一两日功夫。
第二天一早,宛清像往常一样去给大夫人请安,才出门就被王妈妈请去了春晖院,梳云便一个人去了大夫人院里,大夫人见只有梳云一人来了,有些不悦,顾宛玉忙问她:“她今儿怎么没来,绣屏呢,可带来了?”
梳云摇摇头,“三姑娘跟奴婢一起出的门,刚出院门,老太太院里的王妈妈就把三姑娘叫了去,说是有事,三姑娘让奴婢先来,待会儿她再来给夫人请安。”
大夫人听了眉毛就皱了起来,老太太一大早就把宛清叫去做什么?
倒是顾宛玉急了,扯着大夫人的衣袖,“肯定是顾宛容那贱人闹的,我才绣了那么点儿,现在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让宛清拿回去熏什么牡丹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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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老太太院里,宛清正站在屋内,两只眼睛不知道瞄哪儿好,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扑扑跳,老太太找她来是要做什么,不会也是为了昨儿的牡丹香吧?
等了一刻钟,宛清才见老太太出来,一脸慈爱的看着宛清,看的宛清眼角都再跳,见老太太落了座,赶紧上前行礼,“宛清给老太太请安。”
然后,规规矩矩的站着,王妈妈见了忙笑着牵过宛清的手,笑道:“三姑娘很少来春晖院,难得见一回老太太,不用担心,老太太找你来不是罚你,上回你让奴婢给老太太带的雪花膏真是好东西,老太太用了喜欢的紧,就连那用了几十年的胭脂也不爱了,也不知道你那雪花膏是哪儿买的,就把你叫来问问。”
宛清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是因为这事啊,那不用担心了,正想着怎么开口,顾宛容来了,还带了一架精美的绣屏来,见宛清也在,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宛清被瞪的莫名其妙。
互相见了礼后,顾宛容笑着挨到老太太身侧坐着,说些好听的话哄老太太开心,“老太太这几日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好,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老太太被宛容说的脸上一乐,看向宛清的脸色越发的和蔼,“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老人家,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这都亏了你三妹妹寻来的雪花膏。”
顾宛容一听,脸色有些僵,随即又笑了,“三妹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好些宝贝,我听说三妹妹昨儿还送了些牡丹香给端宁郡主,端宁郡主一高兴,还送了块玉佩给三妹妹呢。”
老太太听了,眉毛一挑,看向宛清的眼色带着些探究,宛清就立在那儿让老太太打量,自顾自的解释:“前段时间看三姨娘脸色苍白,屋子里也没了胭脂,我就让梳云去外面买,梳云见卖香的老板说雪花膏好,便自作主张买了些回来,我当时见着的时候还以为被骗了,将她一通好骂,气呼呼的拿去给了三姨娘,三姨娘说是好东西,恰巧那天王妈妈也去了,三姨娘便让我拿了盒给您用,倒不知道雪花膏有这么神奇,我那儿还有两盒呢,好像还有些静气凝神的香,待会就拿来给您,今儿梳云跟红袖姐姐出去买牡丹香了,应该还没出府,老太太喜欢什么香,可以让她们买回来。”说了一大通,宛清都有些口渴了。
老太太听了,朝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见了果然派了个人出去,宛清翻了个白眼,看来这段时间,她得专心致志的绣百寿图了,那香是不能碰了,不然要被发现她骗了她们,还不得将她一顿毒打啊!
竹云站在宛清身后,听着宛清的胡诌乱编,越发钦佩起宛清来了,说的就跟真的似地,若不是她知道,不然都信以为真了,正感叹着,就见宛清叫她,“去把雪花膏还有上回买的香全拿来,我记得梳云新绣的荷包里还有粒牡丹香,也一并拿了来。”这回真是收刮的干干净净了,好在三姨娘那儿的雪花膏和杏香可以用一段时间。
竹云忙领了命下去,顾宛容听了宛清的话,真恨不得下去敲她两下,全拿来做什么,她还想着回头找她要点儿呢!
顾宛容的眼色,宛清就当没看见,只要老太太听了她的话,高兴就成了,竹云赶着将东西送了来,拿小包袱装的,接给宛清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今儿早上,奴婢才在陈妈妈面前提了句‘姑娘都不想将绣屏送人了’,陈妈妈果然拿着绣屏出了府。”
宛清听了,笑着将包袱递到王妈妈手里,王妈妈就在小几上打开,里面香有四种,都不多,每样都只有十几粒,但每样都非常珍贵,顾宛容见了,有些疑惑,“三妹妹哪来那么多银子买这些香?”
宛清瞪大了眼睛,指着那胭脂盒子道,“不贵啊,二姐姐没注意到那装香的盒子都非常的普通吗,这些总共才花了七两银子,姨娘给了我五两,再加上我这个月的月例,不然我就可以多买些回来了。”宛清这话说的是真的,因为银子不够,她买不了多少香料,不然还真可以多制些香。
宛清说的随意,老太太听了就皱了眉头,宛清的月例该有七两银子,怎么就只有二两了,再看宛清身上的衣服,都洗的发白了。
宛清装的没注意到老太太的脸色,兴高采烈的上前,拿起香殷勤的介绍起来,“老太太,这个是杏香,我给三姨娘用的就是这个,可以清心安神,还有这个,据说睡前点了,可以让人安睡到天明。”
王妈妈听了,眼睛一亮,“老太太夜里睡得不安稳,若这香真有此功效,老太太的精神头肯定会比现在更好。”
老太太听了也很欢喜,她用了几十年的香,自然分得清香的好坏,这香闻着就心情舒畅,忙拿了粒给王妈妈,“你先去点上,再去屋里把我那只梅花形金簪拿来给三姑娘戴上,还有一对金镶红宝石耳环也一并拿了来。”
王妈妈点了香,拿了金簪和耳环来,宛清欣喜的接了,顾宛容见了,都气的脸色发青,那金镶红宝石耳环她可想了好久,老太太也没给她,今儿竟然给了她!
顾宛容看了那雪花膏,真恨不得开口向老太太要一盒用用,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等寻到了那个制香的,她要多少没有。
宛清拿着金簪欣赏了一会儿,转身准备让竹云拿着,眼睛瞥到顾宛容的丫鬟碧玉拿着的绣屏,笑问道:“那绣屏好精美,是二姐姐绣的吗?”
顾宛芸见宛清夸她,有些得意,那可是她用心绣的,见老太太也注意了,便叫碧玉拿上前来,“是啊,昨晚才绣好的,今儿特拿来给老太太瞧瞧,四妹妹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该差人去问问?”
老太太点点头,王妈妈便差了个小丫鬟去喊顾宛玉,并把绣屏带来。
不一会儿,顾宛玉来了,脸色有些难看,绣屏她绣是绣了,不过她坚持了两天便放弃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宛清身上,这会子见宛清也在,以为她把绣屏送来了,瞪了顾宛容一眼后狠狠的挖了宛清一眼,才恭谨的给老太太请安。
顾宛容见状得意的笑了笑,“四妹妹绣屏在哪儿呢,大姐没两日可就要出嫁了,再不送可就晚了,老太太还等着瞧呢!”
宛玉来之前也想好了对策,听了便道:“二姐姐别提了,丫鬟粗手粗脚的,前儿把我绣的绣屏沾了污水,哪还能拿来污老太太的眼,老太太想看我的绣工也不急,老太爷的寿辰也就两个月时间,转眼就到了。”
顾宛容听了便转头向老太太,笑道,“四妹妹这算是主动认输了,那我可就赢了,老太太您准备赏赐孙女儿些什么呢?”
顾宛玉一听,再看,屋里只有一架绣屏啊,那顾宛清的在哪儿呢,难不成没拿来?
再见顾宛容那得意的神色,越发的不服气,让谁赢也不能让她赢,这一回要让她赢了,回头指不定怎么炫耀呢,便摇着老太太的手臂,道:“老太太可见过三姐姐绣的绣屏?不若见了她绣的再判输赢,可好?”又把头瞥向宛清道,“快把你的绣屏取来,让老太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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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宛清听了转身就去吩咐竹云,竹云还真就往外走,不一会儿就空着手回来了,有些气喘吁吁,应该是一路跑着来回的。
顾宛玉见她两手空空,忙皱着眉头问:“绣屏呢,快拿出来!”
竹云忙跪了下去,摇头道:“奴婢不知道,绣屏今儿早上还在熏香,刚刚回去的时候,却不见了,奴婢不知道绣屏去哪儿了。”
好好的一架绣屏不知道去哪儿了,难不成府里出了贼,老夫人脸色有些暗沉,显然是生气了,宛清见了,忙问道:“可到处找过了?别是陈妈妈见香薰好了,送到大夫人那儿去了。”
王妈妈忙差人去大夫人那儿问了,大夫人也跟着过来了,绣屏丢了这事可不小,府里出了贼,就是她用人不当,况且这是给她女儿的添妆,岂能让人觊觎了去?!
大夫人向老太太请了安后,便盘问起了竹云,见问不出什么,便直接派了人去宛清的屋子里搜查一番,愣是没找到,弄的整个府里人人自危。
大夫人气的想拍桌子,她还想看看那个让宛芸宛玉赞不绝口的绣屏熏了牡丹香后是个什么样的呢,没想到竟然丢了!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管事娘子进来,宛清在大夫人屋里见过,只见她请了安后,道:“有人今儿早上见陈妈妈拎了一大包东西出府,到现在都没回来,是不是该派人去她家问问。”
大夫人点头应了,半个时辰后,那管家娘子脸色沉暗的回来了,“奴婢去了陈妈妈家,她男人说她确实拿了架屏风回去,因为太珍贵怕搁在家里蒙了尘,便拿去卖了,奴婢已经派人去街上找了,怕老太太夫人等不及,便先回来禀报一声。”
大夫人这回脸色可真的难看了,陈妈妈是她的人屋子里谁不知道,想不到上回不同意她求娶红绡,她倒是敢动宛芸的嫁妆了,大夫人眸底露出狠色。
老太太听后,冷哼了一声,由王妈妈扶着去了内室,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大夫人。
宛清听了那管家娘子的话也是生气不已,这才几个时辰,就忍不住拿去卖了,她原本对设计了陈妈妈还有些抱歉,现在那点歉意早没了。
又等了许久,陈妈妈被带了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八十两银子。
却说陈妈妈把绣屏卖了八十两银子,正高兴呢,就被人架了回来,见了大夫人便高声喊冤:“奴婢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抓奴婢,奴婢没偷东西。”
大夫人火气正旺,见她还嘴硬,气的牙痒痒,“来人,给我掌嘴。”
陈妈妈被煽了两巴掌后,不敢再喊冤了,跪着大厅中间,头低低的怕被人看见,爱面子的不单是这些个主子,府里有体面的丫鬟婆子也是爱脸面的。
大夫人见了她低着头兀自嘀咕的样子更是生气,看她的眼睛都等瞪出寒冰来,“胆敢偷主子东西,拖出去杖毙!”
陈妈妈一听顿时慌了,连连磕头,磕的青石地板咚咚作响,“那绣屏真不是奴婢偷的,是三姑娘送给奴婢的。”
大夫人听了,眼睛扫向宛清,宛清站着不动,竹云听到说绣屏被卖了,正生陈妈妈的气,这会子听了陈妈妈的指责,忙跪下去道,“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边,可从来没听她说过这绣屏是送给陈妈妈的。”
陈妈妈一听,气的要去抓竹云的脸掌她的嘴,嘴里还恶毒的骂着,“小贱蹄子,叫你胡说,那日还是三姑娘让你去寻李总管要的云缎,明说了要绣幅绣屏给奴婢儿子做贺礼的。”
陈妈妈还没扑过来,那边两个婆子就摁住了她,见她动弹不得,竹云冷哼道:“是奴婢去找李总管要的云缎,可那是三姑娘绣给大姑娘的添妆,陈妈妈什么身份,也配三姑娘给你绣贺礼,陈妈妈你说,三姑娘可明说了,那富贵白头的绣屏是送给陈妈妈你的。”
陈妈妈顿时被噎住了,这句话确实没说过,竹云见她无话可答,又道:“就算三姑娘念着陈妈妈的照顾之恩,亲自绣个荷包帕子给你就已经是天大的体面了,哪里还用的着晚上熬灯到半夜,戳伤了十根手指都不能休息来绣屏风送你,这府里也就老太太受到过三姑娘这般对待,陈妈妈也妄想和老太太平起平坐?你现在把三姑娘要送给大姑娘的绣屏偷偷卖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陈妈妈听了竹云一番话,顿时挫败了,是她太过大意了,那绣屏太精美了,她一时冲昏了头脑,她现在卖的可是大姑娘的嫁妆啊!
陈妈妈吓白了脸,忙抬头去看大夫人,果然,大夫人气白了脸,“来人,把她拖下去直接打死,让所有人都去看着!”
宛清见了还是有些不忍,陈妈妈该受罚但罪不至死,便求情道,“母亲,这两天就是大姐姐出嫁的日子了,现在杖毙了她,恐怕不吉利,不如狠狠的打她一顿,再把她卖了吧。”
这惩罚已经够重了,府里那些杖刑还是很严重的,二三十大板子下去,少说也得脱几层皮,最最重要的是,她若是求情的话,大夫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派个眼线去她院里,谁让她够温顺好拿捏呢,她长年累月的呆在院子里做绣活,这一年来陈妈妈怕是没能送多少有用的消息给她,与其死个与她无碍的人,不如争取对她有利的,她可不想死一个再来一个。
大夫人见宛清求情有些不虞,心下又有些舒坦,陈妈妈是她的人这一年来自然没少给她使绊子,她竟还替她求起情来了,真是愚蠢至极,但见宛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想了想还是应了,“给我狠狠的打三十板,打完连带她儿子一并卖了!”
王妈妈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摇头,这三姑娘未免太心软了,这样的刁奴就应该杖毙了事,她不该替她求情,心太软了总是会受欺负,不然府里那些踩高捧低的丫鬟婆子也不会为了讨好大夫人,明里暗里的欺负她了。
这事就这么了了,银子大夫人收了,也就没提让宛清再绣一副绣屏的话,宛清也没去看陈妈妈受刑,带着竹云便回了院子,刚进屋子,连口茶还没喝,那边老太太又差了人来将宛清喊了去。
宛清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满心疑惑的又匆匆忙赶了去,原来是端宁郡主派了人来要接宛清去端王府玩,宛清有些头疼,这小郡主未免太热情了吧,她们昨天才见过面好不好,今儿事多,她身子又弱了些经不得累,不是很想出门啊。
大夫人见宛清受邀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慎重其事的嘱咐宛清:“王府可不比我们顾府,规矩礼仪多,你没怎么出过门,我让宛玉陪你去,去了王府后,给我谨慎行事,若是有丝毫损毁顾府的名声,回来家法伺候。”
宛玉高兴的应了,宛清扭着衣角不语,老太太见了就皱了眉头,“可是不愿意去?”声音里带着丝不悦,端王府尊贵异常,不是他们顾府可以怠慢的起的。
宛清摇摇头,能出门自然是好的,可是就她现在这样子出门,回来家法是吃定了,宛清扯着衣服默然不语,王妈妈倒是看出来了,凑到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太太打量宛清的脸色愈发的暗沉,看向大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吩咐王妈妈道:“你去回了人家,就说大姑娘过两日就要出门,她们姐妹情深舍不得的走开,等宛芸出了嫁,再让宛清去。”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又补充了句,“把那雪花膏拿了银盒装好送去,让她们带回去给端宁郡主,再把那香也挑一种封好一并送去。”
王妈妈应了,大夫人瞪着宛清,沉了脸问道,“你有什么事出不了门?”
宛清不说话,不能出门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老太太揉着额头,对这个儿媳,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满意了,幸好没有贸贸然去王府,不然顾府的脸面可真丢了,老太太瞥了一眼大夫人直接吩咐秋荷道:“待会儿你带人去给三姑娘量身,多做几套衣服,不然出个门连套合身的衣服都没有,丢我们顾府的脸面,还有头饰,也去库房看看可有合适的,不然出府买去!”
大夫人被老太太的话呛的脸一白,这话虽然听着是说宛清的,但却是打她的脸,她才说不要宛清在外丢了顾府的脸面,这会子丢顾府脸面的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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