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宛清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前脚才回院子,秋荷后脚就带了人来给宛清量身裁衣,竹云见了来人,扯了扯宛清的袖子,小声道,“那白白胖胖的就是刘妈妈。”
宛清听了,这才细细打量了这个刘妈妈一番,果然富态十足,可见衣坊油水不少,宛清笑着迎了上去,不过不是迎她,“真是麻烦秋荷姐姐跑一趟了。”
秋荷福了福身子,笑道:“三姑娘客气了,老太太亲自吩咐的,奴婢哪敢说麻烦。”
说完,又对刘妈妈道,“量仔细了,三姑娘可是要穿着去端王府的,出一丝半点的差错,仔细挨板子。”这话点名了是告诉宛清这回用的绝对是好衣料。
刘妈妈点头应了,宛清伸长了手臂站在那儿,让她量,竹云端了茶水给秋荷后,又转身去了宛清房里把昨天领的冬衣原样端了出来,宛清见了,笑道:“刘妈妈今儿来的巧了,昨儿竹云领回的冬衣似乎不是做给我的,太大了点儿,梳云今儿出了府,我这里又离不得人,待会儿就麻烦刘妈妈一并带了回去,也省的竹云再跑一趟。”
刘妈妈听的满头大汗,连手都有些颤抖,秋荷见了便随意翻看了一下竹云端着的衣服,这哪里是新做的衣服啊,也难怪三姑娘没法子穿出门了,不由的沉了脸道,“果然大了,刘妈妈可仔细了,不然老太太见了生气,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秋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老太太,就连大夫人平时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刘妈妈又哪敢得罪,忙认错,“奴婢昨儿多饮了两杯酒,有些醉了,拿错了衣裳,三姑娘别生气,回去奴婢就按今儿量的尺寸给您重做了再送来。”
宛清满意的点点头,刘妈妈衣襟湿透的走了,秋荷又去库房挑了两套头饰还有珠花来,宛清谢过后把一盒子雪花膏塞到秋荷手里,“这是我前儿才用的,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秋荷笑着收下了,“姑娘说的哪儿话,主子赏赐的,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奴婢谢三姑娘赏赐。”她是真高兴,雪花膏她每日帮老太太抹过后剩下的就在手背上擦擦,这几日下来,那感觉明显不同,连老太太都赞赏的东西,她哪里会嫌弃。
等她们都走后,竹云真是高兴的蹦了起来,陈妈妈也走了,三姑娘也有了新衣裳和新头饰,想来以后刘妈妈再也不敢送旧衣服来了。
竹云蹦了两下后,又道:“要不要奴婢再去采些花回来,香珠和雪花膏都用完了。”
宛清摇摇头,坐了下来,接过竹云递上来的茶,啜了一口才道,“等姨娘把雪花膏用完了我们再制,今儿她们没买到牡丹香肯定不会放弃的,这几天就让梳云天天出去。”
梳云很听话,真的到傍晚才回来,在路上就听说了陈妈妈的事,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一回来就把买来的糖葫芦跟宛清和竹云分了,一人两串。
竹云看着梳云手里的糖葫芦,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在外面跑了一天,就买了这几串糖葫芦?”她记得三姑娘要她买的是稀罕物,有趣的东西啊!
梳云把脖子一昂,辣气壮的道,“当然不是了,我还买了这个。”
说着,从怀里掏了块手掌大的木头出来,献宝似的道,“奴婢见姑娘用这种香木的时候,每次都只用一点儿,就猜这肯定是好东西,今儿在香木店的一堆木料里看见了,见香味相同,便买了下来,才花了二十个铜板呢。”
宛清忙接过一看,又仔细的闻了闻,果然是降真香,这丫头眼光不错,对香味也很敏感,是个可造之材,在这方面,竹云就欠缺了些。
宛清全副心思全放在了降真香上,这降真香,也叫紫藤香、鸡骨香,燃时香气不大。有些会有类似苏木的香气,久燃的话香气劲健而幽怨。
它最大的特点是与其他多种香料调和,会使得香气十分美好,且历久不衰。最上乘的是紫番降真。记得书上说过,降真香本身生长在密林中,位于树心,砍斫颇为费时,因而难得。
上一块是被人混在了香木里便宜了她,这回才花了二十个铜板就买了来,宛清有一种今天走了狗屎运的感觉。
宛清忙把这块降真香和上回那剩下的放在一块,小心的保存起来,有了这些,以后就可以制些名贵的香了。
宛清这边乐开了怀,大夫人却是事事不顺,从老太太那儿回去就发了一通火,红绡正收拾屋子里的碎片,见红袖空着手回来,脸色还有些难看,就上去小声提醒道,“夫人今天受了气,你小心点儿。”
红袖点点头,进了屋子直接就跪了下来将今天的事禀告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听后眉头皱了皱,扫了跪在地上的红袖一眼,问道,“你是说端王府的人也在到处寻找牡丹香?”
红袖点点头,又道,“奴婢和梳云跑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找到那卖香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端王府的人找了去,要不,奴婢明日再去找找看?”
大夫人摆摆手,这两日正忙,红袖又是她身边得力的,既然可能被端王府的人寻了去,等过几日宛玉去端王府,找个机会问问就是了,也省得漫无目的的寻找浪费时间。
梳云还是依然打着出府寻找牡丹香的幌子,拿着三姨娘给的五两银子,天天往香木铺子钻,到处找降真香,可惜却是没那好运气了,但是梳云也因此识了不少香木,很得宛清夸赞,偶尔还带些药材回来,就连门房的人都被梳云混熟了,以前出门还要偷塞点银子,后来人家直接说了,等找到那卖香了,送她们点就成了,梳云很爽利的应了。
顾府热闹了整整三天后,顾宛芸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制衣坊也给宛清送了整整八套衣服来,四套秋装正适合现在穿,四套冬装也都是全新的,料子也上乘,很是让顾宛容嫉妒了一番。
每回见了,顾宛容没少明里暗里的讽刺,宛清全然不放在心上,顾宛容见自己拳头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几次之后也无趣了,依旧转过矛头对着顾宛玉,见顾宛玉可以去端王府,她也想去,跟宛清提了句,宛清用这事她做不得主打发了她。
顾宛容也知道,端宁郡主虽然邀请的是宛清,但能决定让不让她去的还是大夫人,便吵着闹着跟二姨娘撒娇,“我若是能得端宁郡主的青睐,老太太和老太爷也会高看我些,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也能高些,将来或许还能结门好亲。”二姨娘想了想觉得也对,便去求顾老爷。
大夫人见顾老爷给顾宛容说情,冷笑了一声:“我倒也想她能去,可是端王府是什么地方,人家明说了是邀请宛清去的,我怕宛清失了礼仪,才让宛玉陪着的,现在还让她跟去,没得惹人家嫌。”要依她,只让宛玉一人去才好。
顾老爷见她说的也有理,自是不再提了,顾宛容也只能咬牙暗气,把心思放在了两个月后的梅花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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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日一早,宛清起床穿戴齐整用过早饭后就去大夫人屋里听了好一通训,在大夫人的再三告诫后,宛清和宛玉上了马车,往端王府而去,宛清坐在马车上,有些小小的兴奋,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出门啊!
见宛清偷偷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瞧,两眼亮晶晶冒光的样子,宛玉见了还以为她见到了什么稀罕东西,好奇的跟着看了一眼,不过是一些小商贩而已,卖的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狠狠的鄙视了宛清一番,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
宛清不想大好心情被她给破坏掉,瞥了宛玉一眼继续看着外面,嘴角挂了淡淡的笑,“四妹妹经常出门不觉得什么,我这可是头一回出门,自然觉得什么都好奇了,待会儿进了王府还望四妹妹多提醒我点儿。”
宛玉得意的昂起了脖子,像只高贵的天鹅般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娘就是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怕失了礼才让我陪着你的,待会儿去了王府,不要乱跑,记得跟紧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是出了错,我可保不了你。”还真将宛清当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宛清也不与她争辩,继续瞧着外面,约莫出了闹街一刻钟后才见到一条长长的高墙,宛清猜这应该就是端王府了,忙放下了帘子,免得被人看见了失礼。
等马车停下,宛清和宛玉这才下马车,眼前的端王府朱红的大门飞檐斗拱,两只威武的石狮子蹲伏在路边,金灿灿的鎏金匾额悬挂在朱红的大门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耀出夺目的光华,门口立着的护卫神色严肃。
宛清左右瞧了瞧,那些护卫见着她们也当没看见,更别提上去迎接了,宛清见状,眉头微皱,大夫人如此看重端王府,不可能事先不通知一声,若是端王府不想让她们来,至少应该知会一声啊,堂堂王府怎会如此失礼。
宛玉倒是没想那么多,轻提裙摆便踏上台阶,却被侍卫挡住不让进,宛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啊,请她们来又不让她们进去,耍她们呢!
正欲破口大骂,宛清忙拽住她,端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还是先问清楚的好,“是端宁郡主请我们来的,麻烦侍卫大哥通报一声。”
那侍卫听了后,神色好了点儿,态度也恭谨了许多,不管怎么说面前之人可是郡主请来的呢,但还是不让宛清进去,却开口说了句话,“你们还是回去吧,端王府今儿有事,不便招待外客。”
宛玉是气的牙都痒痒,好话她们也说了,一个小小侍卫也敢这么怠慢她们,连通报一声都不去直接就回了她们,真是气死她了。
宛清见主人家有事,便拉着宛玉往回走,再不走宛玉怕是真要开口骂人了,却不料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软糯的女音,“可是顾三姑娘来了?”
宛清见有人喊她,忙止了脚步,说话之人却是已经站在眼前了,宛清认得她,上次跟在端宁郡主身边的丫鬟云香,一身淡绿色衣裳,嘴角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宛清对她记忆深刻。
只是这回云香嘴角没了上回那甜美的笑容,眼角也红红的,似是哭过,见到宛清,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奴婢迎接来迟,让两位姑娘久等了。”
宛清见她额头有汗,还有些气喘吁吁,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猜王府可能真的不方便见客,便道:“今日来的不巧碰上府上有事,郡主不方便,我们改日再来。”
云香红着眼睛,近乎恳求的道,“姑娘来的正好,可以帮奴婢劝着点郡主。”
说完,就将宛清宛玉领到端宁郡主的住处,那个纯真的小郡主也没了那日见到的风采,眼睛比云香的还要红,着实吓了宛清一跳,端宁郡主见宛清来了,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看的宛清都心疼。
宛玉是兴高采烈的出的门,在王府门口被人败坏了一部分兴致,再见端宁郡主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顿时后悔走这一遭了,她跟端宁郡主不熟,这会子就更说不上话,只得望着这个看那个,见屋子里气氛压抑,只得闭嘴当起了木头桩子,那感觉着实不好受啊!
宛清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好上去劝,刚刚在路上她是想问云香的,可一想到这是人家王府的事,云香不主动说,她一个外人又怎好过问,便忍住了,这会子有些后悔了,她以为郡主不过有些烦心事,陪她散散心聊两句就好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宛清就站在那儿看着端宁郡主,见小郡主都快哭的没声了,云香咬着牙上去劝道:“郡主快别哭了,顾三姑娘来了。”
郡主猛然抬头看宛清,蹿起来拽着宛清的衣袖,一抹眼泪,声音带了丝急切的道:“母妃最喜欢你的牡丹香了,你可还有牡丹香,可还有?对,母妃说过想见你,你快跟我去见她。”说着,拉着满脸疑惑的宛清就走。
云香忙拦住她,哭道:“王妃说过不让郡主去的,郡主不要去。”
端宁一把推开云香,近乎吼道:“再不去,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我不想母妃有任何遗憾的走!让开!”
宛清这会子总算是听出来了,应该是端王妃出了事,宛清有些头疼,来之前大夫人还告诫她们说端王妃身体欠佳,叫她们千万注意不要惹她不高兴,这会子好了,就是她们想惹都不成了,人家根本就病危嘛!
端宁郡主一路拽着宛清到了端王妃住的院子,见太医摇着手出门,忙松了手去拽太医,声音有些急切还带着浓浓的期望,“我母妃如何了!”
太医匆匆的行了礼,丢下一句‘臣下无能’逃之夭夭。
门口还有些人阻拦,却被郡主给吼退了,宛清被拽了一路都到人家门口了,不进去请个安实在说不过去,便硬着头皮跟进去了,宛玉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也进去了。
一进门,宛玉便捂起了鼻子,一股子药味冲的她头慌胸闷,屋里也比外面热上几倍不止,才走了几步路,宛玉就坚持不住了,见宛清还往里走,只得硬着头皮又跟了上去,郡主拉她来的,她们自然要一起了。
饶过镂空雕花的紫檀屏风宛清这才看见屋里的情况,床前整整摆了四大盆烧的旺旺的火炉,床榻边沿坐着一位妇人,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的样子,一身宫装显得贵气庄重,神色有些泣哀,但宛清还是一眼便被她吸引住了,怔愣的看了半晌,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美的女人,九天嫦娥也不过如此啊!
床上还坐着个脸色苍白的夫人,尽管脸色不大好,但还是可以看出她长的很美,看她的长相,宛清也可以肯定她就是端宁郡主的母亲了,因为两人长的实在太像了,两人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见宫装妇人拍着她的手,走进了就听她软声道:“先别说话,让太医给你好好诊治,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说个够。”
端王妃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来,“我的身子你也知道,多少年了,要能治好早就治好了,哪还能等到今日,不过也就这一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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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宛清在一旁站着,也没福身行礼,这样的场合,她也想不起行礼来,端宁郡主就在一旁抹眼泪,一双眼睛肿的跟个水蜜桃似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哭泣起了。
闻着一屋子的药味和闷热的气息,宛清真的好想叫她去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可是一见端王妃身边的丫鬟不时地就给端王妃掖下被子,又是招呼人把炉火抬的更近一些,她便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后,端王妃这才看见端宁,艰难的抬起手臂朝端宁招手,端宁郡主忙去她病榻前跪着了,握着端王妃的手哭泣道,“母妃,您前几日不是说想见宛清姐姐吗,她今儿来了。”
宛清这才上前给端王妃行礼,端王妃朝她笑笑,伸出手来,宛清忙上去抓了她的手,端王妃笑的和蔼,只是说话声有些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的宛清好想叫她不要说了,省点儿力气,只听她道,“端宁难得夸回人,果然不错,你送的牡丹香我很喜欢,春柳,去把我那如意镯拿来。”
红柳放下手里的药碗,去拿了如意镯来,端王妃想要给宛清套上,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端宁见了,忙帮她套在了宛清手上,宛清心下感动,眼睛都有些红了,端王妃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气喘胸闷,一旁的太医忙上去把脉,又是一番折腾,一屋子的人忙前忙后。
宛清见太医素手无策,有些着急,便瞥了眼宛玉,要是她没跟来的话,她就上去了,前世宛清的外公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医,她身子弱,也调理了几年,更是把她外公的医书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像端王妃这样的寒症,自然也是见过的。
宛清趁宛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拽着端宁出去了,端宁郡主也不知道是因为出神还是因为伤心过度,宛清将她拽到无人处,她都没回过神来,宛清狠狠的摇了她几下,才将她摇醒,慎重其事的道:“我会些医术,你母妃这样的病症我在医书上也见过,郡主若是相信我,我就给王妃治。”
端宁郡主一听,立时睁大了眼睛,红肿的眼里闪出一丝希望来,也不问问直接拽着宛清就要往回走,宛清忙拽住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相信我?”这郡主怕是病急乱投医了,至少也得问上两句吧?
果然是,端宁郡主听了点点头,抽了抽鼻子,眼睛没眨,但是眼里却是连连的往下掉,紧紧的拽了宛清的手,就像是漂浮在海里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他们都救不了,不论你行不行,我都应该让你试试,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说完,拉着宛清就往来时的路走,宛清又把她给拽住了,端宁郡主眼睛立时红了,宛清忙拿帕子给她擦,小声劝道,“你别急嘛,先听我说,我刚刚给你母妃把过脉了,还有救。”
端宁郡主听宛清说的那般肯定,挂着晶莹玉露的脸上终于展出一抹笑来,拉着宛清衣袖的手更是拽紧了,生怕宛清跑了,另一只手却是去擦眼泪,再三询问确定宛清是不是真能救她母妃。
宛清会救端王妃,但是她也是有她自己顾虑的,有些话得先说清楚了,宛清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处境,我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会医术的事,而且我手里没有银针,你去找太医要副来,再把屋里的炉火都撤了,还有窗户都打开。”
郡主一听,忙摇头,“炉火不能撤,我母妃冷。”
宛清有些庆幸,这郡主还能听得进去话,至少没否认打开窗户通风,“你母妃有寒症怕冷我知道,可是屋子里不通气,又充满了药味,是常人呆久了都受不住,更何况你母妃,你母妃的冷是身体里发出来的,是血液不通导致的,那是盖多少棉被用几个炭炉都没用的,那样做非但无益,反而会加重病情。”
端宁郡主见宛清说的有些道理,虽然有些担心,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了,只要她能救母妃,她什么都听她的。
两人一同进了屋,端宁郡主还真是用尽办法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显得异常的刁蛮无礼,也不知道端王妃是不是想在临死前再宠她一回,竟也应了,大家没法子,只得都出去了,连那宫装妇人都出去了,原本一屋子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屋子里空旷寂静了不少,只听见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宛清在人家出门混乱的时候躲了起来,等人走了才出来,端宁郡主忙把银针塞到宛清手里,急切的道,“宛清姐姐,他们都走了,你快给我母妃施针,你放心,有云香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他们不敢进来打扰,连父王都不可以。”
说完,又向有些疑惑的端王妃解释道,“母妃,宛清姐姐她能治你的病,可她不想让人家知道,所以我才把她们都轰出去的,我不是真的刁蛮任性。”
端王妃心下感动,心里有些感叹女儿这么轻易就相信人,担心自己去了后她会被人欺负,可看宛清也不像是个奸诈之人,欺骗端宁和她对她又没有什么益处,便笑道,“母妃都知道,母妃的端宁最是乖巧懂事了。”说完,又朝宛清笑了笑。
端宁虽然将人都赶了出去,可真没敢当着他们的面把窗户打开,这会子,见没人在了,便去挨个的打开,宛清自然去帮了,顺带把炉火移远点儿。
等办好了这些,宛清又叫端宁扶住端王妃坐到床中央,把她的头发扶到右边,把端王妃的衣服拉到露出肩膀,挑了合适的针,才对端王妃道:“我现在帮您打通受阻的穴位,可能有些疼。”
端王妃点头应了,宛清这才往她右肩刺穴通血。
端宁郡主见那血流出来,眼睛又红了,但见她母妃随着血留的越多,喘气声竟比先前小了许多,又有些开心,更坚定了宛清能治好她母妃病的信心,一时间又破涕为笑。
宛清后又帮端王妃扎了几针,等到收了针,宛清有些头疼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端宁,“我不太会写字,我报药方你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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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听宛清说自己不太会写字,端宁郡主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宛清瞧见她眼里的诧异脸更红了,不再理会她,直接报药名,后又把煎药喂药的方法告诉了她。
端宁郡主拿着药方,忙出去找人抓药煎药,一出门见有太医在,忍着一肚子的火气把方子给他们看看,磨了一下牙才问道,“你们看我这方子可能治好我母妃的病。”
太医才瞄了一眼,双眼就冒出精光来,几个太医都凑上来传看了一下,互望了几眼,随即连连叹道:“奇方,奇方啊,能开出如此奇方,定能救王妃之命,敢问郡主,这药方是何人所开,否能为老朽几个引见一下。”
救不了她母妃,还想让她帮忙引见,端宁郡主气的拿过药方,狠狠的瞪了他们几眼,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骂道,“一群庸医,差点害死我母妃!”
说完话,也不顾几位太医红赫的脸,把药方给了云香,吩咐道:“煎好药送来。”
云香看着那药方上的字,有些不解,这是郡主的字啊!郡主几时会开药方了?
不待云香问,端宁郡主已经进屋并转身把门关上了,找宛清说话去了,怕王妃病情复发,端宁有些扭捏的道,“我寻个借口把姐姐留在王府住几日给我母妃瞧病可成?”
她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怎么好住在外人府上,宛清摇头拒绝,“不成,王妃生病,我一个外人不好留下,那药方先给王妃吃三日,三天后你再派人去接我来就成了,我待会儿再留个方子给你,是些药材,你想办法送到我那里去,我这几日也闲,制些药丸给王妃日后调理身子用,记住,要送两份,一份给顾四姑娘,只需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就说是赔罪的,一份药材送到我那儿,就说是上回听说我身子不好,送给我补身子的,千万不能弄错了。”
端宁郡主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了,不过听宛清说她母妃三日之内无恙,再者宛清不方便,便点头应下,宛清又陪她说了会儿话交代一些注意的地方,便想办法溜出去了。
宛玉正百无聊奈的坐在大厅里东张西望,见宛清出来,上前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你偷偷上哪儿去了?!来之前才跟你说了一大通规矩,怎么这会子就给忘了,回去看娘怎么责罚你!”
宛清挠挠额头,随即蹦出来个小谎,“我刚刚看你不见了就找你去了,王府太大,不小心迷了路,没想到你在这里。”
宛玉恨恨的瞪了宛清一眼,笨蛋就是笨蛋,王府里四处都是丫鬟,不知道找人问问吗,害的她等了许久,狠狠的剜了宛清一眼后,拉着宛清走到原先那宫装妇人面前,换了副温宛的笑脸,连声音都软绵了三分,“宛清,快给锦亲王妃请安。”
宛清恭谨的行了礼,锦亲王妃点头笑了笑,细细打量了宛清几眼,锦亲王妃目露赞赏,先前在屋里她瞧她的眼神她可是注意到了,不错,眼神清冽,不卑不亢,没有一般庶女的怯懦。
锦亲王妃卸下手上的碧玉镯套到宛清手上,宛清真是受宠若惊啊,怎么个个见了她都送玉镯,她是喜欢收礼啦,可是太珍贵了,会给她惹麻烦的啊,先前收了端王妃的,宛玉已经对她横眉竖眼了,这回要是收了,回去还不定怎么编排她呢,宛清疑惑,初次见面,锦亲王妃为什么要送镯子给她?
宛清忙推脱不收,王妃笑着,“方才端王妃送的镯子你都收下了,为何我的收不得,可是嫌弃不好?”
宛清惶恐的连连摇头,这镯子比如意镯还要珍贵好不好,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见推脱不得便收下了,回头见宛玉的嫉妒的冷眼,宛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她长的又没宛玉好看,怎么一个个见她都这么亲切呢?
锦亲王妃见宛清的表情,暗自摇头,这孩子在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不过倒是中她的意,遂又解下腰间佩的玉佩送与了宛玉,宛清见那玉佩不比她的镯子差,宛玉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便松了口气,只要宛玉不回去胡诌,大夫人不找她麻烦就好了。
略微说了几句话后,宛清便告辞回了府,跟宛玉一起先回了大夫人那儿把今天在端王府的事跟大夫人报告了一番,又有宛玉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宛清尽力周旋之下还是免不了挨了几句训斥。
才报告完,端宁郡主便把东西送到了,送给宛玉的是两匹云缎,一套头饰还有些玉质小玩意儿,把宛玉乐的不行,来送礼的人也很会说话,一番话说的大夫人是眉开眼笑啊,原本还想罚宛清抄女戒的气也息了。
再看送给宛清的是堆药材,虽然很多,但也就几样是珍贵的,两相一比,就更开心了,忙叫人帮宛清搬到院子里去,她自己则是招呼端王府的人去了。
竹云梳云两个见宛清回来了,还搬了好些药材回来,忙拽着宛清问可是受了伤,见宛清没事,才嘟着嘴抱怨:“您以后出门记得把奴婢们也带上,不然留奴婢们在家,都快担心死了。”
因为怕竹云梳云会失礼于端王府,大夫人便没让她们跟去,而是让宛玉身边的两个丫鬟跟着去的,宛清当时想若真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估计也保不了她们,便让她们留在家,把她吩咐的事做好,那样她还能放心些。
大夫人的人把药材放下后便走了,宛清把药材翻看了一下,都备齐整了,除了给端王妃制的药材外,她还多要了一样,宛清见竹云梳云两个不明白的样子,便吩咐道:“把这些都搬到书房去,梳云,待会儿你再去厨房借几个炭炉还有药罐来。”
梳云性子活泼,人又勤快,前段时间去厨房给宛清拿药的时候经常帮人家忙,后来经常可以出府后,还不时的买些糕点糖果去厨房跟她们聊天,这也是宛清要求的,因为厨房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了解她们喜好的地方。
竹云听了忙道:“梳云,你快去吧,这些药材我来搬就可以了。”
梳云点点头,拿起一盒糕点和果子便往厨房去,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三个药罐、炭炉还有一大包的木炭,可累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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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借了三个药罐,再加上梳云上回买回来的两个药罐,算算也够用了,宛清便开始吩咐梳云竹云把要切碎的药切碎再碾成粉,需要烘焙干的药材先烘焙干,三人分工合作,每人负责一部分,书房里很快就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顾宛容带着碧玉来找宛清的时候,一进门便闻到药味了,很浓郁,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宛容一进门便捂了鼻子,眼里的厌恶宛清也瞧见了,暗翻一白眼,不喜欢来何必勉强自己呢,她也不是很喜欢看见她啊,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来,宛清还是笑着迎了上去,“二姐姐怎么来了,我这儿药味很浓,熏着二姐姐了。”
顾宛容不悦的看了宛清一眼,又寻着味道看到还在煎药的梳云,咬了牙骂道:“谁叫你在屋子里煎药的,还不去把窗户打开,想熏死人啊!”
宛清耸耸肩,有些为难的道:“是我让她在屋子里煎的药,我屋里丫鬟不够用,她在这儿煎药还能帮我倒个茶水什么的。”最最主要的是能盖住书房里的那股子药味。
顾宛容见没人去开窗户,便示意碧玉去开了窗户,宛清就坐在那儿看着顾宛容,有些猜不准她是干嘛来了,便问道:“二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宛容瞥了一眼宛清,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端王府遇到什么好事了,宛玉回来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要不是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发懵,她也不会来宛清屋里。
宛清瞪大了眼睛,敢情她来就为了这么点事啊,便如实告诉了她,“哪有什么好事啊,端王妃寒症发作病危,郡主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们去的时候,还被侍卫挡在了门外不让我们进呢,估计是郡主后来想起来觉得有些失礼,便送了好些东西来给宛玉,我也得了些药材,估计她是因为这个开心吧。”不是估计,是肯定,宛清对宛玉有些无语,郡主母妃都快病逝了,她还为了点礼物开心成那样,八成是去顾宛容面前炫耀去了。
顾宛容听了宛清的话后,心里好受多了,原来是赔罪的啊,不过被人挡在门外可真够没脸的,还好意思来她面前炫耀,宛容心下冷笑一声,拍着宛清的手,笑问道:“那牡丹香你真没留下点儿?还有那雪花膏,你有也送我点儿吧。”
宛清摇摇头,对于顾宛容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她可不傻,就是有也得说没有,不然送了东西不算,还送个把柄给她,她可是把剩下的全送给老太太了,突然又冒了些出来,不是欺骗老太太么,便道,“剩下的全送到老太太那儿去了,二姐姐想要可以去找老太太要,老太太素来疼你,只要你开口就有了,我这里是一点儿香都没了,倒是有好些药材,二姐姐要么?”
宛容暗笑了一声收回手连同脸上的笑意一起收了,不过就是些寻常的药材罢了,她又没病没灾的,要它做什么,便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裙摆,才开口道,“那药材是郡主给你的,我要回去做什么,算了,我走了,你这儿没有,我去三姨娘那儿问问。”
宛清笑笑,去三姨娘那儿也没有,姨娘前几天便差人把两盒没用过的雪花膏给老太太送了去,这会子去也不过是白跑一趟,不过那种泼人家冷水找骂的事宛清是不会做的。
接下来两天,宛清去大夫人那儿请安时,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状态,上次端宁郡主邀请她去后,大夫人对她明显感觉不同,她去请安时,大夫人会问上两句闲话,红袖会给她倒杯茶,宛玉也不明里暗里讽刺她,自宛玉得了郡主送来的东西后,大夫人又开始无视宛清了,这不,宛清今儿来请安的时候,已经站了一刻钟也无人过问她。
连梳云都有些气愤了,这大夫人简直就是卸磨杀驴,要是没有她家姑娘的牡丹香,端宁郡主能高看四姑娘一眼?
宛清本分守己低眉顺眼的站那儿,要是大夫人不发问她绝不主动说话,她可是听说大夫人这两日罚了不少人呢,原因无他,顾宛芸前儿是一个人独自回的门,带回来的回门礼也不丰厚,大夫人觉得丢了面子,二姨娘还故意的在她面前提起这事,被大夫人寻了借口禁了足,大夫人现在还憋了一肚子的气呢,宛清可没有撞枪口的喜好,不过就是站一会儿,就当是站军姿了,不过腿好酸啊。
又站了半刻钟,大夫人这才抬眼看宛清,见宛清跟以前一样低眉顺眼,心里愈加的不好受了,这个太好拿捏了,另一个又太不好拿捏,同样是庶女怎么就差这么多!
不由的摆摆手,眉间淡开一抹厌烦,“下去吧。”
宛清忙带着梳云退了出去,正想着是不是也该去老太太那儿请个安才是,见过几次面,宛清发现老太太对她还算不错,倒是可以发展成靠山,不当可以护着她以后还可以护着三姨娘,宛清心底打定主意。
才走到一座假山处,便看到前面垂花门里进来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翼翼的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人,被挡着了看不清,宛清手搭假山上,踮起脚尖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清一点,梳云却在身后扯她衣服,小声道:“老太爷老爷就要过来了,万一被他们看见了,会挨罚的。”
宛清这才知道那由远而近的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祖父,她穿来后还是第一次见老太爷呢,虽然脑子里原先的记忆都还有,只是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祖父还真是模糊得很,对这具身体的爹同样模糊,她天天往三姨娘哪里跑,一次也没见过,也没在大夫人那儿见过,有时候宛清真想在大夫人屋里请按时碰到他,大夫人再怎么苛待她也不敢当着顾老爷的面不是。
躲在假山后,就听顾老爷正边走边跟顾老太爷说话,声音里充满了疑惑,“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端亲王对我们的态度好了许多,就这次的升迁调任,他还主动推荐了我。”
老太爷也有些疑惑,按说以前端亲王对他们可是不太熟络的,不过均儿在那位子也呆了有三年了,是该换换了,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来,“端亲王得皇上器重,他看重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今儿早朝的时候,锦亲王好像有意与我们结亲,我应下了,估计锦亲王妃这一两日就会来府里,你吩咐你媳妇一声,小心招呼着,别到时候失了礼。”
顾老爷有些怔愣,锦亲王府怎么会想要与顾府结亲,也不知道是看上他哪个女儿了,压下心中疑惑,顾老爷点头应了,随侍在老太爷身后,老太爷走了几步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朝宛清这边大喝一声,“谁躲在那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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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宛清无语对天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老太爷是武将,可耳朵要不要这么灵啊,她趴在这儿可是一动也未动,也会被发现,她要不要主动出去啊?
宛清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有些跳的紊乱的心,算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再说了商议的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应该不会罚她吧,宛清又犹豫了几面刚准备站起来,便见到一只兔子蹿的一下跳了出去。
宛清挠了挠额头,又原样蹲了下去,有兔子做替死鬼,她还出去做什么,果然,顾老太爷和顾老爷见是兔子后,龙行虎步的走远了。
宛清站起来,见那兔子窝在草丛里啃草,便猫着手脚,轻声轻步的走过去,追兔子去了,像兔子这样可爱的小动物,她最是喜欢了,只是养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丫的,别看兔子很小,一蹿一蹿的跑起来很是利索,一两次失败后,宛清来劲了,左右瞄瞄,没人在,便掳起衣袖,她还就不信抓不到它了!
那边老槐树后,一架轮椅慢慢的推出来,轮椅上坐着个相貌奇美的男子,白皙透明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凤眼明亮而清澈,有种水汪汪的感觉,纯净而无害,甚至看起来有些无辜,长眉入鬓,一张清浅淡薄的唇若含丹,明眸皓齿,瑰姿艳逸,风姿卓绝,整张脸艳若桃李,倾国倾城,一句话形容就是:气死男人,羡慕死女人。
他看着不远处一蹦一跳逮兔子的女人,忍不住抚额,冷声叹道:“你确定她就是顾三姑娘?”
他的声音醇厚如大提琴弹响,沙哑中透着性感,与他柔媚的外表极不相称,若你只听他说话,必定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若只看相貌,你会雌雄难辨,当他是倾城美人,很是倾城啊。
他身后是一个神情冷酷的黑衣男子,他身材高大结实,挺拔的身姿仿佛插在山峦之巅上的一柄古剑,线条硬朗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一双眼冰冷得全无半丝人气,浑身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听见主子问话,他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表示肯定的回答。
宛清追了好一气才逮着兔子,抱着它,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梳云没在身边,便又往回找她,最后在假山处找到了,梳云晕倒在地上,宛清疑惑,这丫头平日里胆子可不小,不至于被老太爷一喝便吓晕了吧?好吧,她承认老太爷中气十足的一喝,她心肝跳的也比平常快了不少,但不至于吓晕吧。
宛清蹲下去,轻轻的拍着梳云的脸,喊道:“梳云,醒醒啊,别睡了!”
摇了梳云好半天,梳云才渐渐醒过来,刚动一下就觉得脖子痛,梳云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皱着眉头瞅着宛清,撅了嘴道,“刚刚好像有人拿东西砸奴婢。”
说着,便往四下瞄瞄,宛清抱着兔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梳云从坐着的地上站起来,顾不得整理脏乱的衣服,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捡了个小银锭子起来,一双清秀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宛清见了忍不住打趣道,“原来这就是凶器啊,凶手挺有钱的嘛,别皱眉了,拿银子砸你总比用石头好吧,回头拿这银子买些好吃的补补。”足有二两银子呢,也不知道是谁砸的,而且下手也不重,应该是没坏心的,只是为何当当砸梳云不砸她啊?
梳云被宛清说的脸一红,转而一想也对,这银子算是赔偿她了,不过方才老太爷那一呵斥,她没差点就叫出声来了,好在是晕了,不然非得连累三姑娘受罚不可,忙把银子揣怀里了,见宛清怀里的小兔子,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宛清索性把兔子抱给她,“你去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待会带着去端王府。”正愁没礼物送给小郡主,这不就有了。
宛清话才说完,那边就有人寻她来了,宛清猜应该是端宁郡主派人来接她的,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来的竟然是云香,云香见了宛清,忙恭谨的行了礼,“郡主等姑娘好久了,一早便差奴婢来找姑娘。”
宛清点点头,客气了一番,因为带云香过来的是王妈妈,宛清便回头吩咐了梳云几句话,往春晖院去了。
等宛清她们走远了,黑衣男子伸手指着假山处,面无表情的开口,“荷包。”
顿了一下后,见绝色男子那一双妖媚的凤眼看着他,又加了几个字,“顾三姑娘的,世子爷要么?”
绝色男子被他问得脸微红,挪了眼,这才看见草丛里有个荷包掩在里面,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绿色,不由的黯了神色,黑衣男子走过去把荷包捡了起来递到绝色男子手里,然后推着轮椅往高墙处走去,两人纵身一跃,便带着轮椅消失了。
宛清到了春晖院,顾宛玉和顾宛容两个都在,两人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穿红戴绿,宛清看着就头疼,她今天可没想过带她们出去,只是看她们的架势怕是磨了老太太许久了吧,而且老太太应该是同意了。
宛清上前跟她们见了礼,果然,老太太开口了,“你上回去端王府还迷了路,这回可不能大意了,我让宛容和宛玉陪你去。”
宛清自然不能硬碰硬,随着老太太的话道:“上回是宛清大意了,这回定然不会出错,今儿郡主找我去是让我教她刺绣牡丹,就呆在绣房里,也迷不了路,老太太放心。”
听宛清这么说,云香想着来之前郡主的再三叮嘱,上前迈了一步顺着宛清的话点头应道,“郡主上回见了三姑娘的刺绣,钦佩的很,这几日怕打扰了三姑娘,便没来,只是绣了几日,也没能绣出一朵满意的花来,便差奴婢来了,请老太太放心,这回奴婢会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三姑娘身边的,定不会迷了路,想来二姑娘和四姑娘的绣艺也超群,一起去指点郡主,郡主定然开心之极。”
听了云香一番话,宛容和宛玉两个脸挂不住了,敢情端宁郡主找宛清是去帮着刺绣啊,一天都呆在屋子里,她们跟去凑什么热闹,她们怎么不早说啊!
这刺绣本就不是好干的,更何况是教郡主绣,那还不如直接绣好了送给郡主呢,免得到时没教会或是话说重了得罪了郡主的好。
想通这点,宛玉便摇着老太太的手臂,一副通情达理的道,“既然三姐姐是去教郡主刺绣,那我们跟去岂不是打扰了郡主,既然是呆在屋子里,那就不会迷路,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宛清听了,忙接过话,“四妹妹的绣活我见过,比我的灵气多了,能去教郡主绣,哪里会打扰,郡主虚心求教开心还来不及呢。”
听到宛清当众夸她,宛玉得意的笑了笑,但是要她去教郡主那是不可能的,大夫人虽然很想宛玉去端王府陪郡主玩,但是教刺绣很可能会得罪郡主,便道,“宛玉性子急,哪里教的了郡主,宛清,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郡主怕是等急了,你去了后好好教郡主,不可惹郡主生气。”
大夫人上回在老太太屋里受了呛,说话就委婉的多了,没再提回来受家法的事,不过宛清知道,万一出了错,她免不了责罚啊。
宛清满含期望的看了一眼宛玉,宛玉忙撇过脸去,宛清又去看宛容,宛容也是一样,宛清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失望之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看来她对这两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嘛。
就连老太太听了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悦了,宛容宛玉之前可是磨了她好久削尖了脑袋的想跟去,这会子一听是去教刺绣就推脱不去了,尽想着捡便宜的事儿,特地嘱咐了宛清几句,便让宛清跟云香走了。
梳云拎着东西守在了春晖院门口,早把身上那脏乱的衣服换了下来,见了宛清后,忙跟了上来,一路往端王府而去。
端宁郡主气色比上回见到的好了许多,见了宛清更是开心不已,眉眼弯弯的咧了嘴笑,直接拉着宛清就去了端王妃屋里,端宁郡主笑呵呵的抱着宛清送给她的小兔子跑进去,“母妃,你看这小兔子好可爱,是宛清姐姐刚刚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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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宛清跟在后面进去,屋子里没了那日的闷热和药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味,闻着让人心情舒畅,端王妃气色也比上回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很苍白,但是有生气多了,说话也不像上回那般气喘吁吁,眼睛也清亮有神了些。
屋子里除了端王妃和几个奴婢之外还有个俊美的男子,正拿着药碗坐在床沿边侍药,宛清给端王妃请了安后,对那男子礼貌的福了福身,猜测他是不是端亲王世子,只是不大确定也就没喊了,免得到时候出错闹笑话。
端宁郡主见了,忙向宛清介绍,“这是我哥哥,宛清姐姐不用多礼。”
端宁郡主的哥哥,那就是端亲王世子--莫翌轩无疑了,宛清又重新与他见了礼,福身道,“见过世子爷。”
莫翌轩瞧了宛清几眼,并没有放下手里的药碗起身回礼,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了礼,端宁瞧了忙接过他手里的药碗,拽着他的胳膊一边将人往外面拖,一边嘟嚷道,“母妃的药我来喂,你快些出去,我和母妃还有些话要说。”
莫翌轩挑了挑眉,又将端宁郡主手里的碗给夺了过来,稳稳的坐着,温润的脸庞上是一抹疑惑的淡笑,“有什么秘密的话是我听不得的,你非得让我走,我还就不走了。”说着,别有深意的瞧了宛清一眼,端宁可还从未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他面子过呢,更别提有什么事是避着他的。
端宁郡主鼓着嘴,挨着端王妃靠着,嘴翘翘的,“我要跟宛清姐姐给母妃绣个牡丹绣屏,你待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想绣上几针?”
莫翌轩一听,暗瞪了端宁一眼,随即站起身来,“不说我还给忘了,我昨儿晚上带了架牡丹绣屏回来,就搁在书房,我去拿了来。”
说着,莫翌轩就往外走,端宁郡主忙将宛清拉到床边说话,正聊的欢畅,莫翌轩回来了,手里还真有架屏风,宛清见那屏风眼熟的很,那不是被陈妈妈卖了吗?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端宁郡主见绣屏精美,远远的看见了就去接了过来,鼻子一嗅,惊讶的道:“牡丹香,母妃,这是牡丹香呢。”
说着,把绣屏凑到端王妃跟前,端王妃也很惊讶,牡丹盛开的正艳,鼻尖闻着牡丹的香味,仿佛人就在花园里赏花一般,不由得赞道:“好玲珑的心思。”
端宁也是看着绣屏眼熟啊,怎么看怎么像上回在顾府见到的绣屏,便把目光投向宛清,“宛清姐姐,你觉得这个可和你上回绣的一般,我记得你也要给绣屏熏上牡丹香的。”
梳云站在宛清身后,听了便道:“这可不就是我家姑娘绣的,只是上回被陈妈妈偷拿出去卖了。”
话才说到这里,就接到宛清的一记警告的白眼,梳云回过神来忙闭上了嘴巴,暗自啧啧舌头,庆幸没别人跟来,不然暴露顾府的丑事,回去挨定板子了。
莫翌轩听了有些讶异,更是钦佩宛清的心思,他昨天在相府的书房见到此绣屏,便强要了来,只是没想到今儿能有幸见到她,这回子听见梳云的话,就要将绣屏还给宛清,宛清笑道:“这是世子爷送给王妃的,拿给我做什么?”
莫翌轩听得一怔,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这……不是姑娘的么?”
宛清笑笑,摇摇头道,“既然被卖了,那就不属于我了,世子爷孝顺王妃,我又岂可驳了世子爷这一番孝心。”
端宁郡主见宛清这么说,忙推着莫翌轩,道,“哥哥就不要推脱了,大不了,等我学了刺绣后,再绣幅一模一样的送于宛清姐姐就是了。”
莫翌轩听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大言不惭,等你学会,那得何年马月啊。”
端宁郡主被说的脸一红,忙推他出去,“快出去,快出去,就知道打击我,小心肝都碎成好几瓣了。”
莫翌轩笑着摇头微叹,见端宁几次三番的轰她走,估计她们真有要事要说,便告退出去了,端宁又将一屋子的丫鬟给赶了出去,宛清这才给王妃施针,梳云还是第一次见宛清给人家治病,不由怔大眼睛,宛清见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儿不动,皱眉道:“傻愣在那儿做什么,拿碗接着。”
梳云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手里的包袱放到床边的小茶几上,拿了碗跪在床边,宛清给王妃施了针,又将左手的中指戳破,流了不少血出来。
又重新开了方子,自然是端宁自己写的了,写好了药方,宛清又道:“今天开的药方吃十天,那时王妃的寒症就能好个七八成了。”
宛清说着,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个小匣子,宛清拿出其中一个较小的,道:“这里面的药丸从今日起,每晚睡前给王妃吃一粒,这里面有三十粒,刚好能吃一个月。”
又拿起另一盒子,道:“这里面有四十粒药丸,十日后,王妃早晚饭后服一粒即可。”
端宁郡主用心记下了,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我母妃十日后就不用吃药了?”
宛清拍拍药丸盒子,“这里面装的就是药,只是王妃寒症已久,要想根治必须得慢慢来,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汤药味苦,我便制成药丸,便于长期服用。”
端王妃靠着大迎团枕,听了宛清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寒症,她没差点成了药罐子,这会子一听不用吃那苦哈哈的药,不禁有些激动,眼眶都红了,拉着宛清的手道:“难为你连我怕吃药也想到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从未想过身体能有痊愈的一天,但这三天,她明显感到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由的她不信宛清的话,这条命要是没能遇到宛清,今日怕是……这份恩情她不知该如何还,不由得又多看了宛清几眼。
宛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几人在屋里闲聊了一番,只是端王妃大病才渐好,不一会儿就乏了,宛清便和端宁郡主出去了。
梳云一路跟着,两眼精光闪闪崇拜的看着宛清,她家小姐自大病一场后,不仅人聪明了,还会好些东西,现在就连看病也会了,这会子救得可是端王妃啊,那样谁还敢低看她家三姑娘去,就连大夫人也不成,指不定还会把她当成宝贝供着呢。
宛清哪里会不知道梳云的想法,陪着端宁郡主在花园里小逛了一会儿,后来宫里派了人来把郡主请了去,宛清便带着梳云坐到来时的马车,回府。
在马车上,宛清云淡风轻的问梳云,“我都会些什么?”
梳云一脸兴奋,大眼闪亮闪亮的,但见宛清问的小声,她便压着声音道:“您会的可多了,不过您的嘱咐奴婢不敢忘。”
宛清见她还算懂事,点点头,慎重其事的道:“记住,顾府三姑娘我只会绣花,其他一概不会,若是敢泄露半句,我不会轻饶,不只是你,就连竹云也是一样。”
大夫人心胸狭隘,若是她知道这些,明着或许会高看她,但是暗地里会使些什么手段,她不敢保证,或许连带着三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受罪,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再者原本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突然会这么多,太惹人起疑了,或许将她当成害世的妖孽也说不准,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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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宛清回了府,温顺守礼的去春晖院给老太太请安,屋子里宛容和宛玉正都围着老太太说话,把老太太逗的乐呵呵的,宛玉见宛清早早了就回来了,有些诧异,还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不是说要教上一天么,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不会是惹着郡主生气了,被轰回来了吧。”那讥笑的眼神,肯定的语气就好像亲眼见着宛清被轰出来一样。
宛清知道宛玉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心里本是不想理会她的,可是碍着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在场,她要是不解释,她们估计真就这般认为了,那接下来等着她的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一番教导了,或许还会挨罚。
宛清恭谨的见了礼,方才开口道:“郡主之尊,能拿针绣花已属难得,这要真绣上一天,怕也是强人所难,我们才绣了一会儿,宫里就来人把郡主传了去,估计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所以就让我先回来了。”
宛清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想起早上老太爷跟她说的话,不禁又多看了宛清几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接过秋荷递上来的新茶,轻轻的啜着:“明儿锦亲王王妃来府里,你也打扮一番,到时候给她见个礼。”
宛清听的一怔,锦亲王王妃会来府里的事她早上就知道了,听老太太这意思是想让她打扮打扮到时候给王妃挑?宛清拿眼睛去看大夫人,大夫人素来不喜欢她抛头露面,能同意才怪呢。
果然,大夫人听了就有些不悦,连带瞅着宛清的眼神都带着丝不屑和戒备,劝阻道,“这恐怕不妥,锦亲王府能看中我们顾府,有意结亲,我们怎能拿个庶女去打发人家。”
言外之意,要和锦亲王府结亲就只能是宛玉了,连顾宛容听了都目露出不悦来,只是碍着大夫人不好发作,一个劲的扯帕子,脸也绷的紧紧的。
宛清倒是无所谓,她现在才十四岁,才不急着出嫁呢,你们就自己商量着去吧,她才懒得参合,不过就是行个礼,又不是没见过锦亲王王妃,再说了,她长的又不甚出众,还有些营养不良,能入得了她的眼才怪呢!
只是话虽如此说,宛清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这里的女子十三四岁就该议亲,十五六岁就该出嫁了,就算她抵触不愿那也只有听从父母之命的份,再看大夫人刚刚的脸色,心里绝对不愿她嫁的好,指不定将来会给她指门什么乱七八糟的亲,宛清突然心里就生出一丝惶恐来,那种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实在难受,就像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
老夫人冷眼看着大夫人,她那点子私心她会看不出来,她不过就是不想这些庶女嫁的好,越过宛芸宛玉去,老太太摆摆手道,“请三位姑娘去外间吃些糕点。”
宛容宛玉还有宛清都不甘不愿的出去了,很明显老太太是有话想和大夫人说,而且不想让她们听见,八成是和锦亲王府结亲的事有关,也就是与她们的终生大事有关了。
等她们走远了,老太太才瞥了眼大夫人,声音有些生冷的开口,“你可知明日锦亲王王妃来是给谁说亲。”
大夫人知道老太太对她是有诸多不满,她对老太太也有怨,但还是恭敬的点点头回道,“不是锦亲王世子就应该是大公子。”左右不过是这两人罢了。
“你既知道,那我也不多说,只问你一句,若是给锦亲王世子说亲,你真愿意把宛玉嫁给他?”老太太皱着眉头问道。
大夫人一时哑然,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原本想大公子尚未娶妻,按着年纪来也该是他先,一个残了身子的,这世子之位也保不久,最后还会是他的,这会子被老太太点出来,有些感激,宛玉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锦亲王府是尊贵,可真要她把女儿嫁给一个残了身子的,她却是万般不愿。
可要这么便宜了那两个庶女,她不甘心,宛芸才嫁给了个侯爷世子,若是她们两嫁的好了,那宛芸见了不是得给她们行礼,三姨娘温顺还好,二姨娘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大夫人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顺不过气来。
老夫人摇头暗叹,这媳妇只顾自己,私心太重,有些话她也不好明说,锦亲王府虽然有意与顾府结亲,却不一定能看上宛玉,若真是看中门第或是嫡庶又岂会与顾府结亲,倒是宛清,跟她亲娘一样性子贞静,又谦恭顺让,或许能入得了锦亲王妃的眼,那样对顾府也好。
王妈妈在一旁看着,见老太太目露疲色,上前道:“老太太可是乏了,奴婢伺候您进里屋歇息。”
老太太点点头,还是王妈妈有眼色,大夫人一听,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便退了下去,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王妈妈忙劝道:“老太太不必叹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有老太太您罩着,将来定能寻门好亲事,奴婢看这次与锦亲王府结亲一准能成。”
老太太欣喜的笑笑,能成自是好的,不能成她也不强求,也强求不来。
大夫人直接出了正厅,宛清宛容听说老太太睡下了,都不好再留下去,也出了春晖院。
大夫人回了屋里,宛玉就拽着她的手臂问长问短,大夫人摸了摸宛玉的脸,慎重的道:“明日没我的吩咐不要出门,更不许擅自去前厅。”
宛玉嘟着嘴,有些不开心,“难不成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让宛容宛清也去见锦亲王妃?”
大夫人见屋子里没别人在,也不再隐瞒,实话对宛玉道,“娘实话告诉你,锦亲王妃虽是给世子说亲,可世子爷是个腿残了的,老太太让她们去一来不失礼,二来也是为你好,再怎么说,你也是顾府的嫡女,真要将你嫁给个腿残了的,她也心疼。”
宛玉一听,有些急了,红着眼道,“娘,明儿我就称病不去了,可是,前几日锦亲王王妃就见过我,若真看中了我,那该怎么办,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嫁个腿残了的,娘,你想办法把宛清,不,把宛容嫁给他。”相比于宛清,她更讨厌处处跟她作对的宛容。
大夫人听了宛玉的话,气的正想伸手去戳宛玉的脑门,却被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声给打断,宛玉立马跑到窗户那儿张望去了,左右瞄瞄,见一只猫正在那儿拿爪子洗脸,便道:“我还以为哪个不要命的敢偷听,原来是只猫啊。”
顾宛容一路奔往外走,想起宛玉的话,心里的火气直个往外冒,先前听说与锦亲王府结亲,大夫人可是万般不愿意她们给王妃见礼,如今倒好,知道王妃是来给她残腿的世子说亲,她自己不愿意嫁个残了腿的,就把她嫁个性情古怪还腿残了的,心也太毒了点,一时间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宛玉来了。
宛清坐在藤架底下,见宛容面色难看的往这边来,便站起身子向她行礼,宛容正神游呢,被宛清这么一叫,没差点吓死,气的朝宛清吼道:“作死啊,没见我正想事情呢!”
宛清脸色无辜,指着宛容身上的树叶道:“我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二姐姐你身上有片树叶,你干嘛要骂我,咦,这树叶好像是……。”
宛容这才低头一看,果然有片树叶,忙扯了下来撕碎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了几脚,见宛清露出疑惑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好像是什么,你敢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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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荷包
宛清自然知道这种树叶只有大夫人的院子里才有,再看宛容做贼心虚的样子,八成是去偷听了,而且听到的内容让她恼羞成怒了。
宛清睁大了眼睛,挠着额头茫然的看着她,微撅了嘴道,“二姐姐生什么气,这树叶我今儿才在端王府见过,原来府里也有,是在二姐姐院里吗?”
宛容听了松了一口气,就说这呆子除了绣活怎么还会注意到其他,原来是虚惊一场,再细细看宛清,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秀之姿了,配个腿残的绰绰有余。
宛容眼睛一转,笑着拉着宛清的手坐到藤架下,诉说起了姐妹之情,“三妹妹身子可大好,刚刚老太太可明说了要你去给锦亲王王妃见礼,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万不可失了礼丢了顾府的脸面惹老太太生气。”
宛清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盘算,但是可以肯定她没安什么好心,按说她最应该巴不得她不去才对啊,宛清压下心中的疑惑点点头应了,顾宛容满意的笑了笑,闲聊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宛清去三姨娘屋子陪三姨娘聊了会儿天,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梳云却带着满满的好奇心去厨房打探消息去了,等探得消息后便急着奔回了院子,把消息告诉宛清,“难怪今儿二姑娘叫你明天不要失礼,原来锦亲王世子腿有疾,二姑娘和四姑娘是不愿意嫁给他,才把你往外推的。”心肠太坏了,自己不愿意嫁就算了,犯不着把三姑娘往火坑里推吧。
宛清瞪大了眼睛,就说锦亲王府怎么会和顾府结亲呢,原来是这原因,宛清迫不及待的问道:“只是腿有疾,没别的什么了?”
梳云摇摇头,腿都有疾了,还要再有些什么,那还了得,宛清见梳云摇头,这才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差点被顾宛容弄成惊弓之鸟,还以为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呢,腿有疾总比顾宛芸嫁给个纨绔子弟好,整日里争风吃醋,哪有半点安稳时候。
梳云却是恨铁不成钢啊,依她看,除却三姑娘的庶女身份外,她就是嫁给皇子也是可以的,这会子见宛清没把她说的放在心上,不由的急了,脱口道,“姑娘,你可不能嫁给他,明儿你也推了吧。”
宛清心里知道梳云是为了她好,只是一想起锦亲王王妃那张绝美的脸,眉间还有一抹淡淡的忧愁,宛清就忍不住想要辩驳两句,“为何嫁不得,不过就是腿有疾而已,又不是一定治不好,再说了,就算我想嫁人家还不定看上我呢,等你们明天见着王妃就知道什么是仙人之姿了,世子定也是个极美之人,能看上我就是前世烧高香了,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是宛清自卑,就当看锦亲王妃那张脸,宛清心里就琢磨着这极品基因下的优良品种日常熏陶出来的审美眼光,看上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忽略不计,就算是个腿残的,大夫人也不会让她出嫁的,她犯不着为这事忧心。
梳云见宛清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劝,嘟着嘴想,或许三姑娘嫁过去能把姑爷的腿治好也说不一定呢,等回味过来这句话时,不由的骂了自己一句,都还是没影的事,他怎么就成姑爷了?
一不注意,腿被砸了一下,往地上栽去,竹云忙过去扶她,一边帮她整理衣服一边打趣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连路都不会走了,丫,这是谁掉的银子。”
梳云瞪着竹云从地上捡起来的银子,火冒三丈啊,到底谁跟她有仇,喜欢拿银子砸她!今天已经是第二回了,要是让她知道是谁,看不咬死他去,梳云磨牙。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绛紫轩庭院里,莫流宸正乖乖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望天,如水般明净美丽的凤眼一直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一动也不动,像是在看天又像是在想事情,好半天也不见他眨一下眼睛,他身后五六米远处,守着两个丫鬟,一个紧盯着他,一个紧盯着天空,像是约好的似地。
从第一颗星星升起到繁星满天再到布满乌云,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优美修长的颈脖一直仰着,头戴着的紫玉冠在夜幕下泛着光泽,淡淡的烛光投射在他的白皙的脸庞上,像是度了一层柔美的光线,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了一般。
锦亲王妃进来时,便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轻蹙眉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接过一婢女手上捧着的披风,走过去帮他披上,柔声问道:“外面风大,母妃推你进屋可好?”
莫流宸动也未动,仍然仰望着夜空,看着那乌云散了再聚聚了再散,乐此不疲,王妃有些无奈,从他身后转到他跟前,慈爱的拍拍他的手,“母妃跟你说话呢,你也不理会一声,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可好?”
莫流宸仍没反应,王妃叹息一声,低垂眼帘,却看见莫流宸手上拿着的不是碧玉珠而是个荷包,有些眼熟,便想拿过来一看,却被莫流宸拽紧了,耳边也传来一声轻唤:“母妃。”
王妃一抬头,便见到一张天真纯净的笑脸,王妃欣慰的笑笑,又瞥了眼荷包,心下有几分了然,今日听说宸儿出了门,她原就有几分欣喜,这会子看到荷包,她知道他去哪儿了,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但是能让宸儿心甘情愿才是最好的,再说有阿灼陪着,宸儿不会失了分寸的,王妃轻抚了一下荷包,问道:“宸儿博览群书,可知道这荷包上的图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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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极品基因
莫流宸被问的脸微微一红,忙将荷包塞到衣袖里去了,含了一丝的慌乱的声音传来,“我要回屋。”说完,推着轮椅就往后退,一副生怕王妃再追问的样子,荷包的图案他也想了很久,没有见过。
王妃忙站起来,几步便追了上去,帮他推着,那边立刻便有人放了块木板斜搭在高高的木门槛上,好方便轮椅推进屋去,平路上,王妃还可以帮着推,只是推上木板时就有些吃力,丫鬟们忙上前帮着。
进了屋,王妃让侍女打了热水来,亲自拿着热帕子敷在他的后脖子上,仰了那么久,不酸才怪,得舒缓一下筋络才行,否则待会儿难以安寝。
王妃轻轻的帮他揉着,莫流宸也乖巧任她施为,王妃揉了一刻钟,见他只是闭着眼却没有睡着的迹象,不由得皱了眉,平日里,只要她帮着揉,他定会睡着的,今日却是为何?
王妃手上动作依旧,看着莫流宸轻颤的睫毛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宸儿,这么晚还不睡可是心里有事,阿灼人呢,怎么没有守着你?”
冷灼是先王爷专门配给莫流宸的长随,自小就跟在他身边,气质冷峻硬朗,身手矫健灵敏,对莫流宸又忠心耿耿,王妃很放心将莫流宸交给他保护,对他也像是亲生儿子一般,只是他从小就不太爱说话,个性冷漠怪癖,在府里,除了莫流宸,不关心任何人和事,可以说,只要莫流宸在的地方,冷灼必在,看来今晚不单是宸儿有些怪,阿灼也反常呢。
王妃话音才落,那边冷灼就进了屋,恭谨的给王妃行了礼,难得的开了回口,连声音也不似往日的冷冽,“王妃找奴才何事?”
王妃手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笑问道:“阿灼,有何事如此开心?”他脸上虽未表现出欢喜之色,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冷灼虽然面冷,但是极为忠心,且不会说谎,听了便道:“王妃给世子爷选的世子妃很好。”
哦?王妃柳眉一挑,能让阿灼帮着说话的人王府里可还没有呢,颇有意味的看了莫流宸一眼,恰巧见他睁开了眼睛,虽然才一秒就闭上了,但可以看出他耳根微红了,似乎还有些拘谨,王妃也不给他揉脖子了,坐正了身姿,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哪里看出她好来了?”
冷灼也瞄了一眼莫流宸,见他眼底似有期待之色,便道,“她知道了少爷的腿有疾,却没有半点瞧不起之意,贴身丫鬟劝阻她不要嫁给少爷,她还维护少爷,说少爷能治好腿疾。”
莫流宸听冷灼提起他的腿,眼睛暗了暗,听到后面的话后,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他相信冷灼不会说谎骗他,她没有看不起他是么?
王妃听了也是欣喜不已,慧海大师说宸儿命里有福星,她或许就是宸儿命里的福星呢,王妃宽慰的笑着,那孩子瞧着就是个宽厚善良的,“还有别的什么吗?”
冷灼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她还夸赞王妃是仙人之姿,猜测世子爷是极美之人,担忧极品基因下的优良品种日常熏陶出来的审美眼光,看不上她。”冷灼今日心情好,便把听到的都倒了出来,也不管人家是否听得懂,他只认定,世上只有这样的聪慧大度的女子才配的上世子爷。
第一句话听得王妃是眉开眼笑,第二句话听得莫流宸双眼冒火,第三句话却是弄得一屋子的人满头雾水,听不懂啊……啥意思啊……
最后一句话虽听不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坏话,王妃满意的笑了笑,转眼看道莫流宸冷着脸不悦的样子,王妃怔了一下,不明白刚刚还瞧着很好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又把冷灼刚刚说的话回想了一遍,找到原因了,宸儿最是讨厌人家说他长的美,这会子还被说成了极美,自然不悦了。
府里暗地里说他美的人都被砸的掉牙了,顾三姑娘这么说,瞧宸儿这气闷的样子怕是不愿意了,王妃微叹一声,有些担忧的问道:“宸儿可是不喜欢她,要是宸儿不愿意,那荷包明儿母妃就拿去还给她吧。”
王妃虽喜欢宛清,却不愿逼迫儿子,若是不愿,这荷包定然是要归还的,女子闺阁之物,岂可落入外人之手,传扬出去,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闺誉。
莫流宸鼓着嘴,从袖子里拿出荷包,一扔,接着闭上了眼睛,下起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王妃看着那被扔到床内侧的荷包,柔美的嘴角微扬,眸底露出几分欣喜,看来宸儿还是愿意的,不然依着宸儿的性子这荷包怕是早被扔出窗外了,哪还会扔到床上,王妃笑着给他掖好被子,临走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宸儿不说愿意不愿意,那母妃就做主将她娶回来了。”
等王妃走了之后,莫流宸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又将荷包从床内侧拿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笨蛋就是笨蛋,偷听被发现,连只兔子都不会逮,这会子还拿极美来形容他,那是用来形容男子的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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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二更来鸟——开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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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发烧
莫流宸不知道,他这厢小骂了两句,那边宛清却是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宛清着凉了,这下可担心死了梳云和竹云,半夜爬起来,又是添炉火又是煮姜汤的,可宛清却没将这点儿小伤寒放在心上,喝了几口姜汤后,就要将两人轰下去睡觉,只是梳云和竹云两个哪还能睡得着啊,就要守在宛清床边,宛清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将她们弄走。
第二日一早,梳云竹云两个匆匆忙就奔向宛清屋里,宛清坐在床边,鼻子一抽一抽的,脸色异常的红,梳云赶紧的上去摸宛清的额头,这一摸可吓坏梳云了,好烫啊!
“不成,姑娘发烧了,而且不轻,我去请大夫来,你好好照顾姑娘,”对竹云匆匆交代了两句,梳云抬脚便往外走,此时天才麻麻亮,路上除了一些早起打扫的丫鬟婆子,哪里见得到半个可以管事的啊。
梳云急的都快哭了,三姑娘的身子她们都清楚,虽然这些天是好了不少,可是远还没恢复到病前的状态,况且,她的身子骨一直就差,不然也不会伤点小寒就发了高烧。
梳云也是极坏了,全然忘了宛清原就会医术的事,天色太早,府门都还未开,梳云不得已便去大夫人那儿,却被打扫的丫鬟挡在了门口,一大清早就离了暖被窝,这些丫鬟婆子心里也是有气的,对主子不敢撒火,撞枪口上的梳云免不了是一顿痛骂,“去去去,一大清早的就来,刚扫好的地又被你弄脏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来,夫人这会子睡的正香呢。”
“麻烦妈妈去通报一声夫人,三姑娘夜里受了风寒,这会子正发高烧呢,必须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梳云急的都快哭了。
“三姑娘身子就是娇弱,受了点伤寒也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先回去吧,待会等夫人起了,我会代为转告的,”那婆子一边扫着地,一边讥笑道。
梳云无奈,从怀里掏出五钱银子送到她手里,再三叮嘱道,“等夫人起来,你一定要帮我转告。”
那婆子掂了掂银子,笑着应了,把银子塞到腰间,继续扫地,也没多问宛清病情一句。
梳云无奈的回了院子,正撞上要出门的竹云,忙问道:“你要干什么去,姑娘正病着,身边哪离得了人。”
竹云见了梳云,忙拉着她道:“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厨房要些酒水来,姑娘烧的更重了,再不退烧就得出大事了。”
竹云自然知道宛清身边离不得人,只是这会子她也没别的法子了,记得三姑娘曾说过要在屋子里备几坛子酒,当时她们还说大家闺秀屋里怎能藏酒水呢,宛清将她们一顿批了,还说这酒摆在屋子里却不一定要喝,还可以以防不时之需呢,既能消毒还能退烧,竹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要不是宛清身边离不得人,她早去厨房了,这不,在屋子一听到梳云的脚步声,就奔出来了。
梳云这会子也想起这事来了,一拍脑门便往厨房奔去,不多会儿,梳云就拎了两坛子酒回来,竹云按宛清曾说过的,把酒水擦到她头上,脸上,折腾了大半天,才见宛清的烧退了些,梳云这才把吊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看来这法子是有效的。
这高烧的厉害梳云曾见识过,那会子她还没被父母卖掉,村里玩的熟的伙伴因为高烧,久久的退不下来,最后虽然是治好了,人却变的呆傻了,刚刚见宛清烧的迷迷糊糊的样子,她的心没差点跳出来,就怕宛清也变成那个样子,这会子总算放心了些。
梳云竹云两个虽然帮宛清退了些烧,可是心里还盼着大夫能来,可是等了一个早上,也不见半个人影来,不由的有些急了,竹云就在院子里熬了些粥,想办法给宛清喂了些进去,心里有些懊悔,早知道有今日,她就该拽着姑娘教她几个方子了,不然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干着急,屋里的虽还有一些药材,可是她们哪敢随意的煮药给宛清喝。
又等了半天不见人来,梳云实在等不及了,也不指望大夫人会找大夫来了,便出了府去找郎中来给宛清瞧病。
春晖院,老太太在用早饭,比往日多用了半碗粥,王妈妈在一旁看着,就有些欢喜,“老太太这几日气色大好,看来三姑娘送来的香确实有效。”
老太太脸上染上温润之色,点点头道:“确实睡的比以前安稳的多,只可惜那香剩下的却是不多了。”她也没少燃过安神香,却从来没有这次的效果好,别看那小小的一粒香珠,能燃个一晚上呢。
王妈妈听了也有些叹气,她这几日没少差人出去找,只可惜没找到,这么好用的东西,用过后实在叫人难以割舍啊,她的那盒雪花膏节省着用,剩下的也不多了。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燕窝粥,漱了漱口后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对着一旁的秋荷吩咐道,“叫人去看看几位姑娘可都准备妥当了。”秋荷应声下去了。
梳云急急忙的从外面请了大夫进府,还未进院门,就和老太太打发来问宛清可准备妥当的小丫鬟撞上了,梳云便把情况据实以告了,小丫鬟不敢耽搁,匆匆忙回去禀告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即就拉下了脸,这关头怎么就染了风寒,还发起了高烧,大夫人在一旁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宛玉装病不来,现在宛清来不了了,待会儿宛容还不定使出什么幺蛾子推脱不来呢。
再者,大夫人压根就不信宛清真病了,随意的摸了摸涂满了丹寇的指甲,冷声哼道,“昨儿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病的下不来床了,别是听说锦亲王世子腿有疾,不想嫁了吧。”
老太太一记冷眼扫过来,大夫人这才闭了嘴,刚刚才有婆子来报锦亲王妃就快到了,这会子应该到门口了,锦亲王妃身份尊贵,她们都该去门口迎接的。
将锦亲王妃迎进了府,聊了好一阵子,锦亲王妃见自己来了半天也没见宛清或是别的姑娘来给她见礼,心下有些不悦,有些怀疑顾府不愿与王府结亲,可看老太太的脸色和语气,再者顾老太爷可是亲口应承了的,断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王妃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问道:“怎么没见着贵府的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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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伤寒
老太太何等精明,一听王妃的问话,老太太就知道王妃此行就是为了宛清来的,既不问宛容也不问宛玉独独提到宛清这绝不是巧合,宛清也就最近才去过端王府两次,听宛玉先前说的,王妃是见过她和宛清的,相中宛清也不是不可能。
大夫人在一旁听着,面上一喜,这代表宛玉不用出嫁了,她昨晚可是担心了一宿啊,王妃若真的看中的是宛玉,又有老太爷的应承在先,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宛玉都是要出嫁的,这会子见王妃点名了要见宛清,心中有些暗叹王妃的识时务,世子腿有疾的确配不上宛玉。
喜过后就忧了,宛清若真成了锦王妃的媳妇,那三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不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将来要真的生下的是个男孩……不成,这门亲事她不同意。
大夫人不等老太太接话,就笑道:“让王妃见笑了,那孩子平时就安静的很,一心扑在绣艺上,甚少出来见客,已经叫人去传了,王妃稍等片刻。”
老太太听大夫人这么说脸上就带上了不虞之色,王妃是给世子选世子妃,安静甚少出来见客,那不就是木讷羞于见人了,这哪有半点大家风范,王府里来往出入的可都是贵人,若娶个媳妇回去胆小怕事,连话都不敢说,那可就真丢王府的脸了。
哪有当家主母说自己教的姑娘如此不堪的,不是打自己的脸么,真是愚不可及。
老太太凌厉地睃了眼大夫人,笑又对王妃道:“一早我就派人去问了,只是昨丸起寒风,丫鬟忘了关窗户,让她吹了点风,有些受寒,一副病态不好让她来见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先前听大夫人对宛清的评判,王妃只是笑笑而已,那孩子木讷羞于见人么?她可是亲眼见过的,聪明伶俐不说,待人接物也是恭谨有礼,和她口中的宛清完全判若两人,看来是个会藏拙的。
这会子听老太太的话,心中就有了几分担心,上次见她就觉得身子有些瘦弱,原想瘦些就瘦些吧,等娶回王府,拿好东西将补将补就成了,王府里什么东西没有,可吹了点寒风就发高烧,身子骨也太过孱弱了些。
要不是昨晚听了冷灼那一番话,她估计还会猜是不是故意弄出来的,为的就是不想嫁给宸儿,可这种情况已经排除了,再说了难得宸儿自己也相中了,恰巧今儿病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刚刚好看看她的身体情况,也好把这事给定下来,不然回头老夫人那边又该忍不住伸手干涉了。
想通这些,王妃端起茶盏,优雅十足的啜了一口,神态怡然的道:“不过是染了点伤寒,那孩子我瞧着就喜欢,不知本王妃可否去见见她。”
老太太自然欣喜的应了,原还以为这亲事估计就此作罢了,不料王妃主动提出来去见宛清,这不摆明了她是相中了,只要没什么大差错,估计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夫人一听,却是慌神了,宛清院里的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院子是很大,可是才两个丫鬟一个主子,屋子里的摆设也简单的很,就是老太太见了也会不悦的,这要是让王妃瞧见了,还不定怎么看她呢。
大夫人正待要开口阻拦,却被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止住了,大夫人咬着牙扭着帕子暗气,老太太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啊,不过,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让她们去,人家堂堂王妃屈尊降贵的去见你一个小庶女,不计身份与你结亲,你应该欢天喜地才对,若是还百般阻挠,那就实在是不识抬举了。
老太太领着王妃去了宛清住的院子,大夫人是当家主母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再加上丫鬟婆子,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的跨进宛清的院子,比以往一年来的人加起来都多,真是让人激动到有些惶恐啊!
一入院子,大夫人就忍不住想要发飙了,满院子的落叶也没人清扫,更别提门口有人迎接了,大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进了屋,迎面而来的酒气呛的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夫人见老太太和王妃都皱起了眉,正待要开骂,竹云却是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直接就扑过来抱住老太太的腿,红肿着一双眼睛哭道:“老太太,求您救救三姑娘。”
老太太一听就凝了眉头,脸也沉了下来,王妈妈忙过来拉住竹云,严厉的道:“好好说话,拉拉扯扯的成什么规矩。”
竹云这才跪好,一抹眼泪,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刚刚大夫来开了药方,奴婢怕三姑娘等不及用,就去府里拿,可他们不让取,撕了三姑娘的药方还把奴婢赶了回来,三姑娘这会子还发着烧呢,就是现在去府外买怕是来不及,三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担当不起啊。”说着,竹云就把怀里撕成两半的药方拿出来,证明她句句属实。
老太太看了那两半的药方,冷眼立即扫向大夫人,谴责之意不言而喻,只是这会子还有外人在场,家丑不可外扬,便冷声吩咐道:“快去抓了药来,先给三姑娘服下才是正紧。”竹云忙站了起来,随着个丫鬟出去了。
梳云还在屋里给宛清擦脸,见老太太和王妃都进来了,忙行了礼,退到一旁,老太太这才看清宛清,脸色苍白中印着异样的嫣红,瘦小的模样看着人心里就起了怜惜之心。
梳云在一旁瞧着,眼圈早就红了,直直的朝老太太跪了下去,老太太难得来一回,她必须要让老太太知道三姑娘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便抹着眼泪道,“开药的大夫是奴婢从外面请回来的,也不知道医术如何,奴婢求老太太请个好一点的大夫来给三姑娘瞧瞧。”
老太太瞥了一眼王妃,宛清的病情看着也不像伤寒那么简单,事情又闹到这个份上了要还想结亲,就必须得了解清楚了,她是有心促成这门亲的,看王妃眼里露出的担忧怕是真中意宛清,要是没什么大病,或许还能成事,这要是不清不楚的,可就真没戏了,当下便吩咐王妈妈,“去拿老太爷的帖子请孙医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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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定亲信物
按说这事是人家府里的事,王妃是一个外人不好留下,可事关宛清又有些不同,因为她很有可能成为她的儿媳,她留下来老太太和大夫人也无话可说,就算王妃这会子提议要走,老太太也是会挽留的,所以老太太招呼王妃坐着,王妃也就没说先回去。
很快的,孙医正就来了,见王妃也在,不由的怔了怔,忙向王妃请了安,这才细细的给宛清把起了脉,好半天才把好。
老太太在一旁瞧着就有些紧张,一见孙医正蹙眉,她的心就跳的厉害,生怕是什么不治之症,与锦亲王府亲事作罢倒是其次,怎么说眼前病着的也是她亲孙女,见他收了手,老太太忙问道:“病情如何?”
孙医正瞥了眼床边的酒瓶子,点点头道:“幸亏退烧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用酒水退烧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梳云在一旁站着,见孙医正这么问,心里就有些打鼓,老太太问他病情如何,他为何要绕到酒水上去,难不成有关联,梳云不敢隐瞒上前一步应道:“以前曾听三姑娘无意间提起过酒水有消毒降温的作用,便记下了。”
孙医正听了多瞧了一眼宛清,眼睛里就露出疑惑来,当即又把疑惑给打消了,继续问道:“你家姑娘一个月前是否受过伤?”
梳云忙点点头,把宛清如何受的伤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孙医正听了暗自摇头,却是不好议人是非,微叹息了一声道:“三姑娘旧病未除,身子长时间劳损过度,又加之营养不足,肠胃长时空虚,以致心血不足,昨晚又呛了寒风受了伤寒,若不及时调理,恐怕……。”
孙医正一字一句就像石锤敲打在老太太的心尖上,旧病未除?长时间劳损过度?营养不足?
前段时间,三姨娘也是营养不足,她敲打的大夫人还不够?!府里一个两个主子营养不良,传出去还要不要在京都立足了?!
老太太忍着一肚子火气,道:“还请孙医正开药方。”
孙医正点点头,走到桌子旁笔走龙蛇,唰唰的几UU小说去,便把方子开好了,又多加嘱咐了几句,便告退了。
王妃在一旁看着,就有些叹息,好在能治好,宛清现在才十四岁,就算要出嫁,还要七八个月呢,这段时间也该养好了,等与王府定了亲,想来他们也不敢怠慢她,便示意丫鬟把一木盒子递过来,王妃取出盒子里的镯子就戴到宛清手上,宛清不知道她的亲事在她尚在昏迷中就给定下了。
梳云在一旁瞧着那血玉镯就哭着笑了,心里巴不得把宛清立刻马上就嫁到王府去,有王妃疼着总比呆在顾府好。
老太太也是满怀欣慰啊,王妃连宛清的才学情况都未加盘问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可真是给了顾府天大的面子了,原还想若真要问及才学情况,少不得帮她遮掩着点儿,这会子倒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忙请王妃去正厅饮茶,王妃笑着拒绝了:“老太太还有家事要处理,本王妃就不打扰了,明日再差人过府探视。”
王妃前脚刚走,老太太的笑脸就拉了下来,她自然听得出王妃话里的意思,她是要给宛清讨个公道,镯子一戴,亲事就算是定下了,这事无论如何也要处理妥当了,老太太当即留下秋荷并几个小丫鬟照顾宛清,将梳云竹云都喊到春晖院问话去了。
王妃回了王府后,便直接去了绛紫轩,在屋里没见到莫流宸,心里就有些担心,问一旁的丫鬟道:“世子人呢?”莫流宸平时甚少出院门,往日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书房里看书,今天却不在,有些反常,不由得她不担心。
丫鬟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王妃行礼,恭敬的回道:“世子爷今天起的晚,用过早饭后就去了练功房,到现在都没出来,有冷侍卫陪着呢,王妃请放心。”
王妃点点头,转身便去了练功房,才走到练功房的时候,那边冷灼便推着莫流宸出来,王妃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拿起帕子就帮他擦脸,心疼地问道:“练了一上午,累了吧?”
莫流宸被王妃的话弄的脸微微一红,哪里就练了一上午了,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昨晚睡得迟了,今早也就跟着起得晚了,忙摇头道,“不累。”
“不累就好,”王妃给他擦过脸,把帕子递给一旁的丫鬟后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到莫流宸手里,那玉佩通体清透,图案精美,与送给宛清的那血玉镯是一对,血玉镄间掏出来的那部分就制成了玉佩,王妃见他反复看玉佩,笑问道:“可喜欢?”
莫流宸抬起头来,纯净的凤眼里露出一丝迷茫之色,艳若桃李的脸上展出一朵漂亮的笑容,点点头道:“喜欢,只是我的生辰还要半个月才到,母妃为何现在就送我礼物?”
王妃笑了笑,“宸儿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母妃才从顾府回来,将血玉镯送给了顾三姑娘,这玉佩自然是要送给宸儿了。”
那这玉佩岂不就是定亲信物了?莫流宸突然就觉得这玉佩有些烫手,连带着脸也跟着红了,忙将玉佩塞到怀里,低着头道:“身上出了汗,臭死了,我要回去沐浴。”
王妃见他耳根微红,知他喜欢干净,每日练完功必会沐浴一番,忙将路让了开来,冷灼推着他往前走,王妃在一旁跟着,“今儿母妃下厨做些你喜欢吃的菜,想吃什么跟母妃说。”
莫流宸抬起头,燿兮如华的脸颊绽放一抹绚丽的笑容,正要开口,就见对面有个丫鬟急急忙跑过来,行了礼便直接开口道,“老夫人请王妃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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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老夫人
王妃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交代冷灼两句话后,便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住的宜雨轩。
才跨进正屋门槛,迎面便走过来一个丰韵娉婷,光艳逼人的女子,年纪与王妃不相上下,长得也不比王妃差,只是一个清丽柔和,一个丰满娇娆,两种不同的美而已,这女子便是侧妃--沈莲云。
“给姐姐请安,姐姐今日不是去了顾将军府上么?这么早就回了?”沈侧妃对王妃盈盈行了一礼,笑问道。
王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王妃说完,再不看她,径直往屋里走去,沈侧妃落下一步见王妃对她爱理不理的,神色有些不悦,快步跟上,摆出一副热切关心的样子,一边追,一边问道,“前儿才听姐姐说要与顾府结亲,姐姐今儿去可是为了宸儿的婚事?你见着人了么?”
王妃被问的烦了,懒得理她,只管自己往前走,见沈侧妃在这事上不依不饶,索性吩咐大丫鬟玉蓉道:“本妃急着去见老夫人,既然沈侧妃这么关心世子爷的婚事,你就把今天顾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说完,往屋里走去,沈侧妃气的咬紧了唇瓣,她跟她说话,她竟然拿个丫鬟打发她,发生在顾府里的那点事儿她早知道了,还用的着你说!
沈侧妃一甩帕子,晚两步跟了上去,在王妃后头给老夫人请了安,落了座,没了刚刚那副装出来的熟络,优雅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已的看客模样。
老夫人接过丫鬟春红递过来的白玉茶盏,拿茶盏盖拨了拨,轻啜了一小口,这才开口问道:“你当真把宸儿的婚事定下了?”
王妃点点头,神态谈不上熟络也谈不上疏离,只淡淡的道:“定下了,是顾府的三姑娘。”既然都知道了,王妃也就不饶弯弯了,免得耽误时间。
老夫人一听,直接将茶盏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脸色阴沉着,不悦道:“胡闹,顾府统共才两位嫡出的姑娘,大姑娘已经嫁给了定远侯世子,另一位是四姑娘,定亲的怎么不是她?这亲事我不同意。”
沈侧妃瞥了眼地上的茶盏,嘴角微勾,上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帮她顺气,声音说不出的温和娇柔,“老夫人莫要生气,姐姐性子温吞,头一回雷厉风行,难免出些错,宸儿现在还是锦王府世子,定下个庶女为妃,着实欠考虑,传扬出去,锦亲王府的面子也难看,好在还未正式定亲,还有回旋的余地。”
劝完了老夫人,又对王妃道:“妹妹知道姐姐心善,宸儿腿是有些不方便,性子也古怪了些,可好歹也是我们王府的嫡子,听说那顾三姑娘昨晚受了点伤寒就发起了高烧,还差点烧坏脑子,这样娇弱的身子骨就算将来娶进王府里,也伺候不了宸儿啊,依妹妹看,还是先前老夫人给宸儿选的那门亲事更般配些,人家是老夫人的远亲,不仅家世好,样貌也端庄,又是正经嫡女,伺候起宸儿来不是更加的放心么。”
听了沈侧妃一番劝说,老夫人的火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甚了,气都手都颤抖了,脸也铁青的,她选的娘家嫡女她不要,巴巴的求了个庶女回来,还是在病榻上定的亲,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王妃没有接话,她知道沈侧妃故意提及宸儿的腿就是为了惹怒她,她不想闹翻弄的宸儿伤心,没得中了她们的计最后逼她退了这门亲,她是宸儿的母妃,宸儿的亲事自然由她做主,谁也别想插手过问,王妃放下茶盏,吩咐玉蓉道:“王爷这会子应该在书房,去把他请过来。”
玉蓉应声下去了,才半盏茶功夫,王爷就匆匆赶过来了,还未及给老夫人行完礼,老夫人便直接开口问道:“宸儿定下了与顾府三姑娘的亲事,这事你可知道?”
王爷一怔,瞥头看了眼王妃,这事是她做主的,老夫人这么问是那顾三姑娘有什么不妥么?
王妃却是连眼睛都没抬,王爷见了微皱了眉,应道:“与顾府结亲的事,是我跟顾老太爷提的。”
“可顾三姑娘是个庶出的,宸儿可是正经的王府嫡子,顾府也太过份了,这不是污辱我们宸儿瞧不起我们锦亲王府吗?”沈侧妃义愤填膺的道,一副为宸儿抱怨的样子。
她哪里是真心为宸儿不平,明明就是讽刺宸儿腿有疾不受顾府待见,而王爷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这么说,只要王爷与顾府置了气,这桩亲事要想成,简直难比登天,其实给宸儿娶个庶女她很开心,只是年纪太小了点儿。
果不其然,王爷一听脸色就有些难看,他不介意与顾府结亲,可给宸儿娶个庶女回来,那不是委屈宸儿了么?
王爷又看向王妃,眼里就带了些质问的意味,王妃站起身子,稍稍整理了下衣裳,方才开口:“王爷,顾三姑娘的亲事是臣妾定下的,臣妾中意她,不在乎她是不是有嫡女的身份,只要锦亲王府想要我想顾府不会不给,宸儿是我的命,我不会害他,定亲之前我问过宸儿了,他自己也愿意,我想王爷也不想让宸儿娶个身份匹配却不喜欢的姑娘回来吧?”
王妃前一半的话用的是臣妾,后一半用的却是我,表明了在此事上她不会妥协,就算王爷要孝顺,那也不能拿宸儿的婚事。
这话里的意思王爷很清楚,也很心痛,她还是介意,他欠她的太多,当年若不是他将宸儿带进宫,也就不会出了那件事,让宸儿落下个腿残,是他害了他们一辈子。
王爷眼底流露出的伤痛看的王妃心一滞,忙将眼睛瞥向远处,恰好见莫流宸推着轮椅进来,王妃忙上去接了丫鬟的手,问道:“宸儿怎么来了,是担心母妃妥协么?”
莫流宸抬眼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俊美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疑惑的问道,“宸儿的亲事由母妃做主,谁敢有疑问?是父王吗?”说着,把目光投向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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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吃药
王爷见莫流宸进来,原就有几分诧异还带着三分欣喜,这会子见他看向自己,忙道:“宸儿喜欢就好。”竟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王爷说完还想上去问两句,莫流宸已经把目光投向王妃,天真无邪的道,“父王他不反对,母妃,我饿了。”
王妃嫣然一笑,刹那间犹如盛开的昙花,幽雅绚丽,却是推着轮椅就转了身,自顾自的问话,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宸儿想吃什么?雪梨肘棒?糖醋排骨?还是……。”
就这么才露脸就走了,连个礼都没行,仿佛压根就没瞧见她,老夫人气的直想捶桌子,沈侧妃看着王爷直直注视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发呆,还有眼底流露出的渴望,气的将手帕绞了又绞,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了,那半傻子到底有什么好,连饿了都要找娘亲,王爷还迟迟不肯让他让出世子之位,那个庶女才十四岁,要成亲还要好几个月,她等不及了!
宛清这一昏睡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竹云梳云两个忙前忙后照顾她,宛清心下感动,鼻子就有些酸酸的,眼圈也泛红。
梳云见宛清神色好转,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忙将今日宛清昏睡期间发生的事告诉她,当然捡宛清最高兴的说了,“今儿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当着众人的面就责骂了大夫人两句,还罚了大夫人院里几个拿钱不办事的婆子,还有那个药房狗仗人势的程管事,老太太让人狠狠的打了他二十大板,赶到庄子上去了,以后我们院里的一应用度全在春晖院里直接让白大总管拔过来,比规制还添了三成呢,这白大总管是老太爷的人,人很正直,还有,老太太还拨了两个扫院子的小丫鬟过来,人很勤快呢,现在可让她们过来见礼?”
竹云在一旁听着,摇着头拿手去戳梳云的脑门,瞪了她道,“你呀真是个急性子,姑娘才醒,哪有那么多精力去见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呢,她们又跑不掉,你急个什么啊。”
梳云鼓着嘴,红着脸东瞄瞄西瞅瞅,看着桌子上一大堆的补品,又找到话头了,“这一堆是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这一堆是锦亲王府派人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呢。”
宛清瞄着堆得老高的桌子,眉毛不经意的挑了挑,“锦亲王府送来的?”
梳云点点头,得意的笑着,脖子一昂,“可不是,锦亲王妃可喜欢姑娘了,姑娘还睡在病榻上她就将亲事给定下来了呢,奴婢可都从未听说过呢,你是没看见锦亲王妃给你戴镯子时大夫人那副臭脸色,奴婢当时都没差点笑出声来,憋的好辛苦。”那感觉,比她定亲还让她高兴。
宛清这才抬起手来,那如血剔透的镯子让宛清顿感千金重,宛清心里明白,今天老太太这般重视这事,肯定是看在锦亲王府的面子上,这桩婚事怕是板上钉丁了,锦亲王妃怎么这么急的定亲,好歹等她身子复原了再说吧。
宛清望着天花板哀嚎,天啦,她都还没见过对方长的什么模样呢,虽然锦亲王妃是美的没天理啦,可是她未来相公美到何种程度,好歹让她见上一见啊,万一基因突变了怎么办,别哪次走到大街上,见了面都不认识,宛清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想捶胸顿足,壮士断腕,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
竹云在一旁瞧宛清的样子就摇头,不过这桩亲事对姑娘好,她们也跟着欣喜,只是有些微的感触,要是世子爷没有腿疾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要真是那样,这桩婚事八成也轮不到她家姑娘,有得有失好矛盾啊。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竹云去了外间端了米粥进屋,服侍宛清漱了口后伺候宛清吃着,尽管白日里喂了几次,可哪顶饱啊,宛清正饿的发昏呢,也不用竹云一勺子一勺子的喂了,让竹云搁在桌子上凉上几分钟后,啪啪的几口就下了肚。
吃完后,宛清又靠着大团花迎枕上眯着眼睛养神,想着昨晚的小伤寒怎么就这么严重了,看来这副身子还是太虚了,得好好补补,不然以后有个伤风感冒的不是要她的命吗?
这般想着,鼻尖就闻到一股子药味,梳云端着药汁近前,宛清忙捏着鼻子,摆手道:“端走,我不吃。”
梳云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宛清,断然否决道:“不成,上回姑娘就是不吃药病才没好透,这回的药一定要全都吃下去,一滴都不能剩下。”
宛清见梳云和竹云两个大有她不吃就强灌的架势,心里有些发虚,她这会子还病着呢,就算好的也拗不过她们两个啊,宛清突然就有种处于弱势的感觉,她们两个竟然以众欺寡啊,宛清憋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吃还不成么?”
梳云竹云这才松了口气,她们也是怕啊,这主子要真不吃,她们可还真没法子,总不能真强灌吧,见宛清捏着嘴一鼓作气的把药喝了下去,忙将蜜饯送上,宛清撅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瞅的她们头皮发麻,想脚底抹油逃的远远的,暗道:就没见过哪个主子有她家主子这般讨厌吃药的,可上回见她制药丸的时候好的很啊。
宛清一连吃了好几个蜜饯才把嘴里的苦药味给除了,歪着个脖子想了个法子道:“你们今晚就把药全都制成药丸,我吃着就不怕苦了。”
竹云梳云两个有些不信宛清了,她能救快要死的端王妃,自个儿却病成这副模样,莫非真是医者不自医?她们还是决定听孙医正的话,人家可是中规中矩的太医,比三姑娘可靠多了,不理会宛清的话,连着摆手道:“姑娘还是老老实实的吃药吧,有蜜饯压着也不是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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