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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立达     蛊鼠txt下载     蛊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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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亲

    写在最前面: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可能仍然烂在河南的一个农村里。青龙说,这一切都是命。我的命运或许早就被注定了,逃不开,挣不掉。而我,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不敢回头去想,我到底喜欢像今天这样整日疲于奔命,还是在当年的村子里终老一生。

    我叫程大力。是个孤儿,我记事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我住在一个据说是我们家祖宅的破院子里。靠乡亲的施舍度日。

    有人可能认为吃百家饭是一件很牛的事,象征着刚强和不屈。其实,孤儿们为了混饱肚子所遭受的白眼和嘲讽实在不是普通人所能了解的。

    得益于新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在12岁那年正式开始了九年义务教育,学费由村委会支付。两年后村子里分给我几亩荒地。

    初中毕业后,我就没再念下去。一则,学费是个大问题。二则,我已经二十了。实在没脸再和小孩们挤在一个教室学习了。

    辍学后的我既不爱种地,也没有出去打工。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门口一堆枯柴上,斜倚着晒着太阳。眼光贼溜溜盯着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

    春意正浓,万物复苏。我被暖暖的太阳晒得全身发痒,右手不自觉的伸到腋下,摸出一只跳蚤来,放到嘴里,嘎嘣一声,又脆又响。

    嗯。我很满意得把带着血腥的残尸吐出来。又继续摸下一只。

    阿进带着金丝眼镜从路上走过去,一脸鄙夷得看着我。他那城里的女朋友偷笑着指着我问道:“你们村怎么一个活脱脱的阿q。”

    阿进满脸不屑:“他?宝贝你就别侮辱阿q了。”

    两人一阵大笑走过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恨恨地呸了一声:“上过大学怎么了。看不起劳动人民。让**宰了你反革命。不过……这姑娘身材真不错……要是那小手能让我拉一拉……”

    “大力,想什么呢,看美得你?”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把吓得一哆嗦。我冲那人埋怨道:“八婶啊,咱能小点声说话吗?把我吓傻了你养着啊。”

    八婶叉腰道:“你个兔崽子别不知好歹。什么叫吓傻了我养你,啊?当年不就是八婶和乡亲们把你养大的吗?啊?八婶嗓门大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没听习惯?啊?”

    八婶一向点火就着的脾气。把她惹毛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赶紧说:“婶,别生气呀。这不跟您开玩笑呢嘛?找我啥事?是不是给我介绍个媳妇?”

    八婶一拍大腿,扯着嗓子说道:“诶呀大力呀,真让你说着了。婶子我呀,还真就是给你说媳妇来啦!”

    我一听这话就懵了,给我说媳妇?给我这样的说媳妇?家徒四壁,好吃懒做。这哪一条也和媳妇不沾边啊。

    我急忙跟八婶说道:“这玩笑开不得啊。你要是骗我,回头我找你要媳妇啊。”

    八婶一脸正义凛然:“明天这个点。来我家找我。婶子领着你去。嘿嘿。大力呀。这一村子也就婶子疼你。知道想着你的终身大事。那姑娘是我外甥女,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我满脸感激状:“那是那是,谁疼我,我还不清楚?婶子您的好,我都记着呢。”

    八婶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说:“对了啊。把你那胡子头发拾掇拾掇,找两件干净点的衣服,别给我太丢人。还有今晚上洗个澡啊。”

    我满脸笑意:“诶,放心吧您呐。”

    抬头看看,天还早。我晃晃悠悠来到村头的理发馆。

    理发师傅老麻头,半玩笑得打招呼:“哟,大力也来理发馆玩?稀客呀。”

    我往椅子上一坐:“甭废话,理个最好看的头。”

    老麻头一脸不可思议:“你?理发?”

    我:“啊,我理发。怎么了,快点啊。”

    老麻头拿起推子在我头上比划了比划,满脸不情愿:“这头发上全是泥,怎么理呀。”

    我:“理发的你还不管洗头?”

    老麻头不情愿地把我推到水池旁,一边洗一边嘀咕:“大力你一年也理不了几次发,对我这的流程倒是挺熟悉。诶,我说,你这头发又脏又长,浪费我不少洗头膏,一会得加钱。”

    我坐着不说话,心里想:“加你麻痹。你见谁跟我程大力要过钱。”

    麻老头说话啰嗦。理发挺快。一会的功夫给我理成一小平头。我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对麻老头说:“谢麻爷爷了啊。”

    麻老头:“不用谢。三块五。理发三块,洗头膏五毛。”

    我苦着脸说:“麻爷爷,我没钱。要不您把我头发再接回去吧。”

    麻老头勃然大怒:“啥,你没钱?没钱还来理发?消遣我是不是?”

    我:“哪能啊。明天我要去相媳妇。怎么也得拾掇拾掇啊。”

    麻老头看了看我:“相媳妇?你?等等,谁的媒人。”

    我:“八婶啊,刚跟我说的。”

    麻老头一听这个就乐了:“走吧走吧。钱不要了。相媳妇,哈哈。”

    我从理发馆出来。高高兴兴往回走。你别说,脑袋上洗干净了,感觉就是不一样。只不过,麻老头的笑怎么让我那么不舒坦?莫非明天的相亲有什么问题?

    常年的百家饭生活早让我学会了察言观色。我对别人的感情变化极为敏感。只不过这一次,找媳妇的剧烈喜悦感已经把这一切都掩盖了。

    我回到家。想洗个澡,在杂草丛生的破院子里边转了一圈。连个不漏的水桶也没有。

    乖乖,现在村子里有钱的都买手机了。我却连个水桶都欠奉。说起来,家里唯一的电器是个破收音机。还是上学的时候从看门老头那偷得。

    没办法,我三下五除二脱下衣衫,提着笊篱似的水桶在井里打了一桶水。趁他还没漏完,手脚麻利得浇到我身上。

    听说伟人也是这么洗澡的。我一边搓泥一边憧憬将来乌鸡变凤凰的场景。将来有一天,要是我飞黄腾达了。哼哼,先把阿进那小瘪三的城里姑娘抢过来。

    此时虽然是初夏,但是夜风依然很凉。我拿井水洗了一会。有点冻得手脚不听使唤。最后哆哆嗦嗦擦了一把,钻到被窝里睡了。

    第二天。睡意正浓。听见一个大嗓门喊:“大力,大力。起来没?”

    我一边穿裤子一边应声:“起来了,谁啊。”

    一个人走到院子里,正是八婶。东张西望得找我:“大力,你在哪呢?”

    我从屋子里走出来。这呢。

    八婶费劲得走过来:“大力啊。你这院子里的草长得快比房子还高了,八婶我找你还真不容易。没事的时候你也铲铲它们。都快长成精了。别墨迹了,咱们走吧。小媳妇还等着呢。”

    我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我这早饭还没吃呢。”

    八婶在前面头也不回:“别糊弄我啊。你这几十年哪天吃过早饭?天天睡到大中午现在想吃早饭了你。”

    我嘿嘿笑了笑,跟上去。回头看了看满院子杂草,确实有点妖气弥漫的感觉。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后怕起来:我每天就在这里边睡觉?怎么看怎么像评书里边的鬼宅啊。

    相亲的对象叫桃花。住在千眼井。这村子在我们村北边。

    听说这个村里的井不出水,是用来养蛇的。一口井就是一个蛇窝,里边能住千条蛇。水井被蛇钻的千疮百孔。所以这村子叫千眼井。

    走了二里多地。八婶把我领到一个院门前。我看那院子院墙高大,红砖绿瓦。这家人肯定挺富裕。

    我问八婶:“这家人挺有钱吧。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找我这穷小子干嘛?”

    八婶一脸笑意:“因为我们家大力长得最好看呐。”

    我突然觉得八婶是个老鸨子。正在把良家妇女往火坑里推。

    正在胡思乱想着,院门开了。走出个中年妇女,估计是桃花的妈,看了看八婶,扭头又看了看我:“来啦?”

    八婶:“来啦。”

    两人也没多客气。互相问了几声,就把我们让进去了。

    我走到院子里。随便一瞟就看见满院子蛇井。少说也得五六个。想一想里边住的全是全身粘液的蛇,互相纠缠着,攀爬着。突然我有点想吐。心里犯恶心,觉得这里阴气森森得。

    八婶看出来我不对劲,不过这个老不正经的指着我哈哈大笑:“你看大力平常满不在乎的。现在要见我们桃花了,紧张的脸都白了。”

    桃花妈也就附和着笑。

    我们走到屋子里坐定。桃花妈就叫:“桃花啊。你倒是出来看看啊。”

    紧接着就听见里边套间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一只手撩起帘子,露出一张姑娘的脸来。轻轻向我瞥了一眼,就又返身回去了。

    说实话,这姑娘长得真不错。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总想着院子里那些蛇,看见这姑娘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漂亮,是阴冷。怎么这姑娘的眼神,一瞥之间,那么让人害怕呢?

    我摇了摇头,好事多磨啊。好容易我程大力要有媳妇了。老天爷又让我生出这些想法来恶心我。

    本以为桃花妈会问些家庭情况什么的问题。谁知到这老太太只是看了我一眼。随便问了问多大了。就不再同我说话了。只是和八婶咬耳朵。

    我心说这俩老娘们也太不懂事了。这屋子里就坐着三个人。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咬耳朵。有什么我不能听得啊。这也忒不拿人当回事了。

    我正在这生闷气。只听得院子里彭,彭,彭得响。一开始是缓慢的一声接一声。然后变成了双重奏,紧接着响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我只觉得这声音直击心肺,越听胸越闷。若不是怕在未来丈母娘面前漏了怯,早拿手捂住耳朵了。

    显然桃花妈也注意到这情况了。冲里边屋子里喊:“桃花,快去看看水井怎么回事。”

    我一听是水井,心里咯噔了一声。向来听说千眼井养蛇的井虽然从来不出水,但是都被叫做水井。而真正的水井则被叫做水塘。

    这样是有什么忌讳我不知道。反正一听见桃花妈让看水井,我就知道是那些蛇有问题。

    这时候院子里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我胸口的憋闷也一阵强似一阵。只觉得有口气淤积在里面,越涨越大,眼看就要爆出来了。我想此时我肯定难受得口歪眼斜,连桃花从我身旁跑过,摇曳生姿的曼妙身材也没来得及欣赏。

    正难受着。抬头一瞥。八婶和桃花妈居然还在咬耳朵。我的天,老子都快吐沫子了,她们就不能过一会再说?

    正这时候,听见彭的一声巨响。可能这声音并不大,但是我难受得睁不开眼,对院子里的鼓点分外敏感。这一声让我耳根发麻,但是先前的憋涨感全都不见了。反而是冲破牢笼的自由感。像一头困兽终于被放出来了。

    我心想:“可算是结束了。不知道这些蛇在井里边闹什么幺蛾子呢。”

    还没等我长透一口大气,我就闻见越来越浓的腥臭味。同时,桃花在院子里大叫:“妈,不好啦。”

第二章 蛇的暴动

    这叫声一出来。我就看见桃花妈和八婶俩人也不咬耳朵了。从椅子上窜起来,往院子里跑去。

    我看着两个老太太跑的虎虎生风。心想:“听说八婶裹小脚来着。看这速度也不像啊。”

    我见屋子里也没什么人了。干脆也出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吧,顺便欣赏一下我家桃花。

    刚迈步走到院子里。眼前的景象就把我惊呆了。

    只见桃花、桃花妈、八婶,三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满脸焦急,但是无计可施。院子正中趴着几千条蛇。更有无数小蛇正从蛇井里爬出来。而蛇井盖全都倒在一边,有的甚至被撞得四分五裂。

    几条大蛇浮游在众蛇之上,时不时把一条小蛇慢慢吞到肚子里。这种恶心的场景……恕我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看得两腿直哆嗦,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子不怕蛇,老子不怕蛇。老子只是没怎么见过蛇。”这话倒不是骗人。我家虽然杂草丛生。但是从来没有蛇。更别说这种千蛇缠绕,竞相翻涌的景象了。

    话说我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脚刚沾地。就看见这等景象。还没等缓过神来。就见那些蛇纷纷停住了。好像是愣在那。

    吞噬同类的也停住嘴了。四处乱爬的也停住脚了。

    我隐隐约约有些害怕。第六感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的出现。

    过了一会。那些蛇不约而同得把脑袋向我望过来。蛇头来回摆动着矫正方向。

    我听人说过。蛇井里的蛇视觉奇差,主要靠气味和温度辨别你在哪。

    我看那些蛇越摆越准,渐渐都瞄准了我。心里那个后悔呀:“要是昨晚上没洗澡就好了。满身大自然的泥土味。这些蛇能找到我才怪。”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见势头不好,连忙向桃花等人求救。一瞥之下,发现这仨人也站在墙角,满脸疑惑得看着我。

    我心中焦急:“奶奶们,你们就别看了,赶紧救我啊。”

    这些人还没说话。我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我觉得不妙,凭着感觉一偏头,偏头的同时拿眼睛一瞄:一条三寸长的小蛇像只短箭刚射过去。

    我暗道一声侥幸。恐怕只有童子男才有这么快的反应吧。

    这些小得意的心情还没维持半秒钟,就见刚才那条小蛇撞到墙上,紧接着借力一弹,又冲着我面门上来了。

    我心说你还来劲了你。顺手抓住门旁的铁簸萁,瞅准角度,咣的一声把它打飞了。

    小蛇飞出,掉在院子里蛇群中,多半是活不了了。而手里的簸箕仍然余音未决。

    这一刻,我想起了棒球王子,想起了十三省总镖头胜鹰。我得意洋洋,雄姿英发得向桃花望去。却见她小脸气得通红,向我嚷道:“你怎么把我们家蛇打死了?”

    这话让我心凉了一半:这姑娘怎么这么冷血。你未来的男人差点被蛇咬了,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打死你家的蛇?

    不过我也没工夫感慨了人间的薄情寡义了。因为又有数十条蛇蠢蠢欲动,打算向我攻过来。

    这些蛇无一例外得个头很大。而且行动统一。我猜它们会一块跳起来咬我。这样我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八成被它们咬得当场死在这。

    据说打蛇打七寸。打到了蛇的七寸就等于点了它的死穴,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可这些蛇长短不一,七寸是按比例说啊,还是按长度说啊。

    我心想,我这初中毕业的怎么也算个文化人了。居然死在了七寸是啥这个名词解释上。也罢,少不得请求个援助了。

    我扯着嗓子对桃花那些人喊道:“你们不管我了啊?杀人偿命呐。”

    我心里生气,所以声音格外的严肃响亮。这些蛇居然被我的声音吓得一顿。可能仍摄于我刚才一簸箕拍死小蛇的勇武。居然有些逡巡起来了。

    这时候,桃花妈等人如梦初醒,好像刚才是在梦游,现在终于醒过来一样。有的人连忙大声喝止那些蛇,有的人好像在衣服上上下摸索找蛇药。

    可是根本不管用。无论是撒药,还是用叉子挑。这些蛇总是稍一躲避,便又爬回去。而且这些蛇实在太多。桃花妈也有些害怕。不敢来硬的。

    蛇群正中,刚才想要对付我的那些蛇互相吐了吐信子,像是低声商议了一阵。

    我看得发毛。这些蛇真的养成精了。桃花该不会是青蛇白蛇变的吧。法海师父救我啊……

    只见眼前那些大蛇商议了一阵。居然两两相缠,编起麻花来了。听说有个舞蹈叫蛇舞,极尽身体柔软之能事。能和着节拍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往往让观众看得心旷神怡。

    我现在算是看到原版的蛇舞了。果然名不虚传。这些蛇摇头摆尾晃得热闹。我心说:“怎么?想跟我和好?来个以舞会友?不能啊,刚才那条死蛇还在后边躺着呢,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

    正这样想着。只觉得脚脖子上一凉。然后一股大力传过来。我被拽到在地,拖向蛇群。我往脚脖子上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三四条蛇缠到上边了。

    这是声东击西!我吓得大呼小叫。不远处那几个正在埋头赶蛇的人听见声音,往我这里一看,也都慌了手脚。

    此时我一只脚已经在蛇井里了。全身上下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花花绿绿,长短不一。幸好它们只是把我包裹起来,在我身上来回游走。虽然信子乱吐,黏液抹得到处都是,暂时还没有下嘴的意思。

    我抓着一只树干。始终不肯撒手。脚下的分量越来越重。不知道有多少条蛇正在下边拽我。

    桃子妈像是下了狠心,从身上掏出一把蛇药,一扬手就扔到蛇井里了。脚下的分量顿时一轻。我连滚带爬把下半截身子从井里捞了出来。

    百忙之中我还往蛇井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像是炸开了锅,白花花几百条小蛇正在里边翻腾。

    小时候我偷了公社的白灰,倒到学校的厕所里。白灰见水就发热,烫的那些白花花的蛆虫在屎里翻腾。那景象,和现在也差不多。

    桃花妈估计是怕我真死在这。也顾不得了。踩着那些蛇连滚带爬从院子另一头赶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也不顾脚下的大蛇小蛇,把我往屋子里拽。

    这一段也就几步的距离,但走起来跟红军过草地似的。桃花在边上把一把把蛇药扔过来。为我们开路。看来那些蛇很忌讳这些药。纷纷忙不迭的让路。饶是这样。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累的大汗淋漓。

    桃花妈气喘吁吁:“大侄子,现在没事了。蛇……蛇不敢往屋子里钻。”

    我也气喘吁吁:“婶,我累。你能不能,帮我把蛇摘下来。”

    此时我身上挂着几十条蛇,怎么也得三四十斤。不累才怪。

    桃花妈一拍脑门:“对对对。”手忙脚乱得把蛇拿下来,一条条扔到院子里。

    然后我把领到一个小隔间里,指了指一个大桶,说:“你在这水里赶快洗洗吧。这些蛇药也放进去泡泡。”转身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套衣服:“这是桃花他爹以前穿的。你也别忌讳了。换上得了。”

    我见这衣服实在比我身上的破布不知道强了多少。哪里管他的主人早已死了。连忙接过来,连声道谢。

    桃花妈又嘱咐了两句。转身把门关上,估计是赶蛇了。

    我脱了衣服泡到水里。拿着那把蛇药在身上来回搓。这蛇药像是胡椒面一样的粉末。搓了一会,水就变成红的了。

    我越想刚才的情景就越恶心。你说桃花这么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干什么不好偏偏养蛇。沾了蛇的妖气,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细细洗了一遍。我见水面上白花花飘着一层。至于是什么,不问可知。我觉得恶心。连忙跳出来。找了一圈,没看见她们家毛巾在哪。就算有,我也不敢用。姑娘家家的东西,岂是随便用的?

    我湿着身子把衣服套上。别说,这衣服还挺合身。我照了照镜子。诶哟,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我觉得我现在比阿进也差不了多少。

    我推门走到客厅。正好看见她们三个进来。我问:“蛇都赶回去了?”

    八婶正低头拍衣服:“赶回去了。”抬起头来瞅了我一眼,突然满脸笑意,说:“哟,大力这么一打扮,还真俊。”

    桃花也往我这边望了一眼,满脸的温柔。轻声说道:“想不到你人长得挺憨,心思倒也激灵。”我心里乐开了花。想要自吹上几句。可她又掀帘子进去了。

    桃花妈对我说:“大侄子,你坐。你跟我说啊,为什么我家的蛇一见你就发疯?”

    这话听得我心里不爽。我对桃花妈说:“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您的蛇,我怎么知道?”

    八婶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你婶子的意思是奇怪。蛇本来应该亲近你才对。”

    我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为什么蛇要亲近我?”

    八婶看了看桃花妈,两人换了个眼色,八婶对我说:“大力,咱桃花长得花一样的人物,你可知道为什么八婶偏偏想让你当他男人?”

    我:“是啊,我也想知道啊。”

    八婶接着说:“在咱们千眼井,家家户户养蛇为生。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女子身体属阴,养蛇正当好。可男人天生的阳气重。贸然跑到养蛇场里,容易冲撞了。可你就不同了。你看看你那院子,里边的野草半人高。天生就是蛇群出没的好地方。你在里面住惯了,身上自然染上了蛇气。正好和桃花一对养蛇。”

    我挠了挠头:“我算是听明白了。八婶您觉得我适合养蛇,所以想把桃花介绍给我?”

    桃花妈在一旁插口说:“我就桃花这么一个闺女,这亲一结,将来这份家业都是你们的。婶子也不图你钱,就是看你这身子骨适合养蛇。”

    我看了看三进三间的大宅,又想了想婀娜多姿的桃花,自然是眼馋得流口水。可是刚才群蛇乱舞的景象又让我有些犹豫。

    我对桃花妈和八婶说:“可是,我们家从来没有蛇啊?”

第三章 老鼠的计谋

    八婶和桃花妈都是一愣:“没蛇?一条蛇也没有?”

    我点了点头。

    八婶说:“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蛇不安分。不过你们家阴气森森是个养蛇的好地方啊。怎么没蛇?这可真奇怪。”

    我心里骂道:“你们家才阴气森森。”不过脸上仍然满是堆欢,向桃花妈说:“也不一定非得养蛇啊。让桃花嫁给我。我俩干别的也行。种种地,打打工,日子照样能过。”

    桃花妈摇了摇头:“咱千眼井的风俗想来你是不大清楚。这一村子都是女人当家。所有的男人都是入赘来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养蛇的手艺不能丢了。所以,想娶我们桃花,就一定得入赘。入赘来了,就必须得养蛇。千眼井家家户户养蛇。我们怎么能不养?”

    我听得心里发慌,眼看事情要黄,扭头看见正低头深思的八婶。急中生智说道:“八婶不是就嫁到我们村了吗?桃花像八婶一样嫁给我不就行了吗?”

    八婶听见我这么说,笑着说:“兔崽子敢这么说话。你八神姊妹三个。嫁出去一两个不算什么。可人家桃花可是独苗啊。”

    我一听这个心都凉了。眼看着媳妇没了。

    桃花妈冲我摆摆手:“大侄子你也别丧气。后天我和你八婶去你家转转。找找没蛇的毛病。”

    我一听,有门啊。连忙坐直了。头点的小鸡吃米似的。

    从桃花家告辞出来。八婶跟我说:“回去把你那狗窝也拾掇拾掇。别让人下不去脚。丈母娘要来了,你也不能太出格了。”

    我对八婶说:“你不是说我家阴气森森适合养蛇吗?我收拾好了,不阴森了怎么办?”

    八婶笑了一声:“就你那地方。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收拾干净了也强不到哪去。幸好桃花不用嫁到你家,否则打死我也不同意。”

    回到家的时候还没中午。我越想越高兴。也忘了吃饭。随便找了个破铁锹这个一顿铲。

    然后把杂草在院子里就地堆起来,放了一把火。杂草还没晒干,虽然烧起来了,但是冒着冲天的黑烟。我家临街,把街上也熏得乌烟瘴气。过路的无人不骂。可是,管他呢,老子要娶媳妇了。

    把杂草清干净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家的院子坑坑洼洼,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平整。更有一些断草根留在地上。整体看来……就像一只拔了毛的鸡。

    我有心再平整一番。可实在累的够呛。便回屋坐了下来。

    让我想想……中午吃什么?饺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顿饺子不为过。

    别看我家邋里邋遢,其实我包饺子还是有一套的。这主要得益于早年的百家饭。想去谁家吃饭,得负责给人家做饭。开始的时候是打下手,到后来就得全权负责了。每每吃了饭还得刷锅。所以我对乡亲们并没有特别的感恩戴德,那根本就是我的劳动所得。

    小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我总要挨家挨户包上几千个饺子。所以今天吃饺子,绝对是手到擒来。

    我拿出为数不多的白面。去邻居菜园子里拔了些菜。这就开始包饺子了。

    饺子是一门艺术,讲究揉、切、包、煮。在我这艺术家的手里。也就20分钟就完工了。

    我找了几块破砖,在院子里搭了个灶台。把那口铁锅刷了刷,放到上面。万幸,这口锅没像那只水桶一样,漏得像笊篱。

    我点着火,便在一边坐等。须臾水开,饺子下锅。再等了一会,蒸汽弥漫,饺子熟了。

    我拿着一只大碗。捞了满满一碗饺子。放到屋里桌子上。又拿了一只空碗,把剩下的捞出来。

    走到门口,正要进屋。看见破门后面有个小脑袋正在东张西望。

    我定睛一看,分明是只小老鼠。脑袋正对着我手里的饺子碗。鼻子一拱一拱像是在闻那香气。我心中大乐。存心逗逗它。

    那筷子夹出一只饺子来。在它眼前晃了晃。直把这老鼠馋得抓耳挠腮。两只小眼滴溜溜乱转,看样子是想吃饺子,又有点怕我。

    我夹着饺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小老鼠终于鼓足勇气,张开大嘴就要咬下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饺子夹回来,让它咬了个空。然后填到嘴里,吃了起来。

    小老鼠似乎有些生气,瞪着眼看我。我哈哈大笑。

    不成想这老鼠趁我洋洋自得的时候,猛地一跳,从我碗里拖出了一个饺子,大嘴一咬,在我面前咬掉了半个。

    我呸!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再不讲卫生也不能和老鼠吃一个碗啊。现在这碗饺子让我怎么吃?

    我把碗放到地上,盯着那老鼠一动不动。也打算给它来个措手不及。

    小老鼠见我没有动作。试探着看了看我。然后埋头吃起剩下那半只饺子来。

    我暴起发难,出手如电。整个身子来了个饿虎扑食,两只手更是往前探,转瞬间便欺近那老鼠身前。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爷抓住你,看爷怎么玩死你。”

    不料,我出手虽快。那小老鼠像是算准了我会从哪里过来。轻轻巧巧往后一跳,时间方位拿捏之准,犹如闲庭信步,怡然自得,半点没有慌张之色。

    我扑了一个空,重重摔倒在地。正倒在那老鼠面前。倒像是我自己把脸凑过去似的。那老鼠也不客气,张嘴在我鼻子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哇哇乱叫,张牙舞爪爬起来想捉住那小老鼠。可那老鼠四处乱钻,再也找不到了。

    我大叫晦气。悻悻回过头来。这一回头不要紧。只见四五只大老鼠正趴在我的饭桌上,把满满一大碗饺子连拖带拽全弄走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可哪里还来得及。眼看着这群老鼠钻到一个鼠洞里了。

    突然想起刚才放到地上的那一小碗。赶过去看时,也只剩一个空碗了。

    我气急反笑:“好哇。跟爷来这一手。爷平日里闲的发痒晒太阳。今天就拿你们消遣消遣。”

    我找了些冷馒头,在水里泡了泡吃了。一边吃,一边琢磨怎么对付这群老鼠。

    这顿饭吃得可真够窝囊。我把吃剩的馒头扔到锅里盖好。然后,开始把屋子里的破烂全扔到院子里。我得腾出场地,和这些老鼠好好较量较量。

    小时候见过大人逮黄鼠狼。黄鼠狼这东西分外狡猾,一旦钻了洞就不好捉住。而且这东西的洞有很多个洞口。你挖也没办法挖。

    后来大人们想了一个办法。在洞口点一堆柴火,然后把烟扇进去。看哪里有烟冒出来,哪里就是出口,然后一一堵死。

    这样熏上一会,黄鼠狼走投无路,就会晕头转向得爬出来了,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我今天要灭鼠。用的也是这一招。院子里未烧净的枯草,点上一堆,浓烟很快随着蒲扇向鼠洞里涌进去。

    这些老鼠果然狡猾,果然不止一个洞口。不一会,在我身后一个角落里冒出了缕缕青烟,我拿棉花、棒子芯堵上。又坐在火堆前煽火。一边扇一边确定再也没有地方冒烟了。

    这样扇了一会,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可奇怪的是,,一只投案自首的老鼠也没有。难不成这伙老鼠有性格?宁肯被烟呛死也不出来?

    我有些动摇了。正这时候,听见刚才放在门外的那只空碗咣当一声。声音很小,但是对于我这种凝神静听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我连忙起身看去。这些老鼠居然在院子里还有一个洞口。此时正往外冒着浓烟。而一群老鼠成群结队的跑出来,逃到西厢房去了。

    我这院子破败不堪。那间屋子说是西厢房,连我都觉得臊得慌。那里边什么破烂都有,连房梁都是朽的。还不如一个草棚子结实。

    我正要追过去。突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只没毛的小老鼠。粉红的嫩肉,肉嘟嘟得躺在地上。看来,是刚才母老鼠逃得匆忙,把它掉到地上了。

    我看着它,突然有个绝妙的计划。

    是夜,月光皎洁,夜凉如水。

    我没有点灯。而是坐在墙角,靠在一堆破烂上。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但是我没有睡着,反而眼睛瞪得正圆。

    我正在等一只老鼠。就是那只母老鼠。

    此时,院子正中央绑着那只幼鼠。幼鼠四周布满了老鼠夹、陷阱……甚至我的破水桶都被改造成了捕鼠器。今夜,我要参观一场好戏,这出戏的名字叫:爱子情深闯刀阵,不慎失手双被擒。

    这样苦等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我苦苦等到午夜。眼皮也开始打架了。虽然心里千百个声音在呼唤:“不能睡着,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可眼皮越来越不听使唤。

    正在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我猛地一激灵:来了。

    这黑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越来越清晰。待看清了它的摸样,我张口结舌,直接吓呆了。

    这是一只庞大的巨鼠。身披蟒袍,头戴金冠。气度威严,睥睨天下。只见这巨鼠小手一招,身后黑压压出现一片老鼠。紧接着一个手势发出,那些老鼠洪水一般向我涌来。

    我吓得一哆嗦,转身就想跑。谁知到身子一动,碰倒了什么东西。咣的一声,把我惊醒了。

    我睁开眼一看:月光皎洁,夜凉如水。

    我擦了擦汗。犹心有余悸。正这时候,听见院子中央吱吱乱想,那只母鼠已经被老鼠夹子夹住了。

    原来,这母鼠早就在暗处窥探很久了。见我睡着,这才悄悄溜过来,想把幼鼠救走。这家伙也当真了得,七扭八拐躲过无数陷阱,就要成功的时候。恰好遇上我做恶梦,踢到了一只破碗。

    这老鼠一受惊,吓的猛一哆嗦,就被老鼠夹子夹住了。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却并不动声色。仍然假装睡得香甜。

第四章 十面埋伏

    母鼠在老鼠夹上翻腾了一会,半截鼠尾被牢牢夹住,始终挣脱不开。

    那母鼠刚开始被捉住的时候,确实心慌意乱了好一阵。这时候渐渐定下心来。又看我没有醒。这才放心。

    只见它抬头望了望月亮,又看了看幼鼠。突然狠下心似的,回头一口咬断鼠尾,从老鼠夹中挣脱出来。

    然后叼起幼鼠,匆匆向西厢房跑去。

    我蹑手蹑脚走到西厢房床下,借着月光。看见它钻到一个破柜子里面。

    我在院子里无声得狞笑了一下。然后便回屋,大睡一觉。

    第二天。醒来已不知何时。反正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我草草吃了些东西。然后走到西厢房。把你面的东西扔出来,只剩下墙角那只破柜子。昨天我看得真真切切,母老鼠就是跑到这里边去了。

    我抬起脚来,一脚踹在上面。果然霸气十足。那柜子已经朽得不成样子了,一扇木门随着我这一脚,摇摇晃晃掉了下来。

    紧接着听见柜子里一阵乱想。然后窜出来**只大老鼠。

    我一看这些老鼠。心里就有点不淡定了。这些老鼠个头硕大,尖腮长尾。四条腿比普通老鼠粗壮了岂止一倍有余。而且那老鼠背上,生着一撮油亮的绿毛。

    那些老鼠好像不怕人似的,趴在地上,眼光贼贼得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这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我的天,这是要成精了吗?

    我攥了攥手里的破铁锹。本来打算等那些老鼠出来,就一下一个全部拍死的。可现在,我突然有点怀疑我的能力。

    我正在那思前想后的不敢动手。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阴风袭来。众所周知,我的反应快是出了名的。

    武侠小说里听风辩器的境界虽然达不到,可也差不多了。我右手向背后凭着感觉那么一抓,就觉得有东西撞到手上来了。我手掌发劲,使劲把它捉住,拿到眼前一看。又是一只老鼠。

    这老鼠的体型和地上那几只没什么区别。长着大嘴,嘴里的獠牙又尖又利。我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你们几只老鼠,居然欺负起我来了?我管你背上长绿毛还是红毛?

    我抓住那只老鼠的尾巴,胳膊抡圆了,把它使劲往地上一摔。嘿嘿。让你偷袭,肠子流出来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地上那几只老鼠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暗号。纷纷跳起来向我攻击。

    这时候我真是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虽然把一柄破铁锹舞得虎虎生风,但是怎么也做不到滴水不漏。

    时不时有一只老鼠跳到我身上来。给我来上两下子。幸好这些畜生顾忌我手中的铁锹。倒也没有肆无忌惮得撕咬。不然的话,我这身肉早就给咬烂了。

    只是苦了下身。从脚面到小腿肚子。先是鞋和裤子给咬得一条一条,接着是肉给咬得一块一块,血肉模糊。

    我心说,这样可不成啊。再有几十分钟这两条腿非得废了不可。

    我心里合计:这些老鼠也就是动作快了点。力气大了点。要说他们能打过我和我手里这把铁锹。实在是还差点。但是此时我居然落到了下风。完全是因为它们从四面八方咬我。我挡得了这个挡不了那个。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办法。狂挥了几下铁锹,退到一个墙角。这样只要两面迎敌就行。那些老鼠也知道厉害,只是跳起来稍微示意便远远逃开,生怕被我的铁锹拍住。

    我身上不再被老鼠撕咬,渐渐定下心来。慢慢觉出了这些老鼠的规律。它们往往两辆配合,一只跳起来咬我胸口,若我举起铁锹自救。另只就迅速得窜到我腿上咬一口。若我不救胸口,挥着铁锹防护双腿。负责佯攻的老鼠就变为实攻,在我胸前狠狠咬上一下。

    这样的组合有三四队。我实在防不胜防。等待会力气用光,再也没力气挥动铁锹的时候,这些老鼠恐怕会一拥而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小时候打群架,我逢打必输。这倒不是因为体质孱弱。而是因为我总是自己面对一群围攻者。

    后来我打出了经验。只瞅准一个人,别的小孩拳打脚踹我都不理会,只盯着一个揍,直到打得他爬不起来。然后是第二个。

    此时被老鼠围攻,我突然想起儿时的经历来。于是腾出左手,护住脖颈要害。右手单手拿着铁锹。看准一只老鼠,猛地拍下去。

    这只老鼠料不到我突然会转守为攻,连忙抱头鼠窜,向后边逃去。其余的老鼠纷纷窜起来,向我身上咬去。

    我身上挂着七八只老鼠。鼠嘴咬到皮肉里当真疼痛难忍。我呲牙咧嘴得忍住,毫不理会。三步并作两步,只是挥着铁锹拍那只老鼠。

    几秒钟的工夫,这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老鼠就被我杖毙在地上。

    我身上那些老鼠已经咬了我几斤肉下去了。此时见我消灭了地上的老鼠,转过头来对付它们,都纷纷蹿下去。

    我顾不得检查伤势。打架这东西玩的就是一个气势,一鼓作气的气势。

    我又随即选了一只老鼠,又是追着它满屋子跑。一会的工夫。这只老鼠也被拍成一张鼠饼,贴在地上。

    剩下的老鼠再也不敢上前。纷纷远远逃开。惊疑不定得盯着我。

    我辞了呲牙,真疼啊。这时候我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好皮了。衣服也被撕成条状挂在身上,被鲜血染红。

    不灭老鼠,誓不为人。我又挥动铁锹想上去。

    这次老鼠们学乖了。纷纷吱吱得叫着爬到房梁上去了。我把铁锹举起来,戳房梁上的老鼠。

    老鼠没让我打下来。房顶倒被戳了几个窟窿。罢了罢了,这房子本来就不结实,再闹腾就塌了。

    就在我打算放弃,鸣锣收兵的那一瞬间。眼前两只老鼠同时从房梁上蹦下来,一左一右闪电般向我脖颈里冲过来。

    这两只老鼠还没到跟前,我就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老鼠嘴里的那些尖利的牙齿还带着我身上的血丝。此时看来,格外狰狞恐怖。

    我被这突然袭击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这时候再躲也来不及了。弃卒保车,撒手扔了右手里的铁锹。两手一手一个,把两只老鼠捏住了。

    我见那老鼠在我手里来回扭动,说不出的恶心。手上加劲,要把它们捏死。

    正在这时候,后脖子一阵生疼。我暗道一声不好。有老鼠从后边咬住我了。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手里那两只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老鼠突然挣脱束缚跳起来,双双咬住我脖颈里的血管。

    这下真是栽了。咽喉被咬,还有什么说的。

    我手忙脚乱把脖子里的老鼠连嘴带肉撕下来,扔到地上。就觉得一股血柱一窜老高从我脖子里喷了出来。

    完了,看来真被咬住动脉了。

    我知道动脉破了是什么后果。

    连忙用手捂着,连滚带爬想从屋子里逃出去。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那几只老鼠在门口摆好了阵势等着我。

    我奋力在墙上一撞,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西厢房被我撞塌了半边。我身上又是土,又是房上的杂草。跌跌撞撞向大门口跑去。

    我两只手都在脖子上捂着,饶是这样,血还是不住地流下来。从我的指缝里透出,顺着手臂,在地上淌成一溜红线。

    百忙之中我往西厢房方向望了一眼。看见那几只大老鼠远远跟了上来。后面还有十几只普通大小的老鼠。

    甚至模模糊糊我还看见,昨天晚上那只断了尾巴的母鼠也在其中。

    我觉得好笑:这是一场报复吗?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点。但是越努力越看不清楚。我心里明白,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先是视觉,然后是触觉,最后是听觉。

    我回过头来,跌跌撞撞往大门方向逃去。

    昨天清理杂草的作用展现出来了。我踉踉跄跄跑到大门口,居然没有摔跟头。

    说是大门口,其实根本没有门。

    我向街上跑去。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谁有闲工夫在外面溜达,除了我这么无聊,在家里捉老鼠玩。

    我想喊人。但是喉咙一用力,就会有血喷出来。

    我只好捂着脖子乱跑,希望遇上几个人。或者挨家挨户得用身体撞门。希望把门撞开。

    可是时运不济了,干什么都不顺利。我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我觉得很累。先是跪倒在了街上,继而眼皮沉重,想躺一会。

    小时候被一群孩子欺负。不知道是谁用石头砸破了我的脑袋。他们都被血吓跑了,留下我躺在河滩上流着血。

    血水流到河里,慢慢把清澈的河水染红。那时候,我也如同现在一般。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我回头看了看我的破房子。原来我只跑出了十步不到。

    那几只老鼠正狰狞的走过来。现在,他们可以从容的咬死我了。

    我恐怕会成为八婶她们的谈资,或者成为妈妈们教育小孩的典故:“你莫要不讲卫生。你看看那程大力。整天不讲卫生。结果家里的耗子比狗还大。把他活生生咬死了。”

    我躺在街上,眼睁睁得等死。突然,那几只老鼠面露惊恐,一溜烟得跑回去了。

    几个人出现在我脸的上方。我已经看不清他们。但是凭直觉我知道是谁。

    我虚弱得说:“桃花。”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五章 养伤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八婶家里。全身被绷带裹着,像个木乃伊。

    还好,给我包扎得大夫还算有良心。没把眼睛也给我蒙上。

    我睁着眼躺了半天。全身被绑在一张床上,动弹不得。可能是怕我昏迷中翻身掉下去。

    我直勾勾盯着房顶的椽子,认出来这是八婶家的房顶。

    吃百家饭的孩子就这样,第一次来八婶家吃饭的时候我很害怕,一直坐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两眼直勾勾盯着远处房顶上的椽子。并至今记忆尤深。

    我想喊八婶。可喉咙一动就疼。看来那些老鼠不仅咬伤了我的动脉,还伤及我的声带。

    我咽了口吐沫,试探着唤道:“八婶。”声音很小,很沙哑。

    不出所料,没人搭理我。于是我继续躺着。不要怕我无聊,我就是在无聊中长大的。

    我躺在床上,醒一阵,睡一阵。后来天色渐渐昏暗。我听见院门的开合声,八婶应该回来了。

    于是我再次费劲得喊:“八婶。”

    八婶像是在气我。用无比洪亮的嗓音喊道:“大力呀,你醒啦。”

    我嗯了一声,问八婶:“八婶,你们,给我打疫苗没?”

    八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还真惜命。打了,花了好几百块钱呢。”

    我咧着嘴笑了笑:“打了就好。花多少钱没关系。反正我也还不起。”

    八婶一边拾掇屋子一边说:“瞅你那穷毛鬼胎的样。桃花家出的钱,没指着你还。”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又被身上的绳子给扽回床上:“桃花家的钱得还。但是我没钱。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八婶:“嗓子都这样了,你就别跟这耍贫嘴了。”

    说着,她走过来。把我从床上解下来。

    我乍着胳膊在屋子里转悠:“八婶。我想看电视。”

    八婶气急反笑:“你家破的连个电灯都没有。亏你还知道电视。自己去开。”

    我打开电视,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以前总是在供销社蹭电视,现在终于想看哪个台看哪个台了。

    八婶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吃了饭,天刚黑就睡了。

    我没说为什么我会弄成这样,也没有说我实在不敢回家。

    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被咬成这样,为什么不回家。

    八婶曾经有个儿子。但是很早就死了。现在她变成一个老太太。独居了很多年。虽然岁月让她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除了街坊的八卦不再关心别的。但是,有我在,至少能消磨部分寂寞吧。虽然我是个很讨厌的人:家徒四壁,好吃懒做。

    第二天一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八婶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谁家唠家常去了。

    我看桌子上还摆着剩饭,看来八婶还没打算把我赶走。于是我坐下来津津有味吃了一餐。

    温饱思淫欲,吃饱饭后我突然很想桃花。

    我朦朦胧胧记得,昏迷之前的那一刻,隐约看见了她。

    她去看过我家了吗?同意我俩的婚事了吗?

    想到这里,我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到她家去。

    不过去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就是打扮打扮。

    我晃晃悠悠来到老麻头的理发馆。

    老麻头一见我这幅样子,满脸的幸灾乐祸:“千眼井的女婿不好当吧。啧啧,不过搞成你这幅样子的还不多见。”

    我听了心里一动,说:“老麻头,你怎么知道我去千眼井相亲了?”

    老麻头一脸的不屑:“你八婶那衰货,哼哼,还能介绍到哪去?”

    我一脸阴险:“老麻头,你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莫非老爷子当年也去千眼井相过亲?没当成上门女婿?”

    老麻头突然大怒:“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你全身裹成这样站在我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下没准,剃头推子把你伤了。”

    我满脸笑意坐下来:“我就是来找你做生意的。来,给我理个最帅的头。”

    老麻头冷着脸说:“你这平头理了不到三天。除了光头,没办法理别的了。”

    我摇了摇头:“这两天看电视。我发现平头几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圆寸才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老麻头冷笑着说:“想不到咱们村的大力也知道圆寸。不过,我不能给你理。”

    我诧异:“为什么?你理不了?”

    老麻头皮笑肉不笑:“你上次理平头的钱还没给我呢?”

    我一拍大腿:“你别着急要钱。等我娶了千眼井的姑娘,自然就有钱了。”

    老麻头指着我满身的绷带说:“你就凭这一身绷带娶千眼井的姑娘?走走走,别跟我这胡搅蛮缠。”

    被老麻头赶出来,我信步走在大街上。路人侧目。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够引人注目的。

    看来,老麻头以为我是被千眼井的蛇咬成这个样子的。我也不想告诉他其实我是被自己家的老鼠咬得。这种事太丢人,我脸皮厚,但不是不要脸。

    我满脑子心事,任由平日的习惯带着我在大街上走。我一抬头,发现我居然来到家门前。

    我程家的房子虽然不是气势恢宏,但至少也精巧别致,并不输给别人家。只是时间长了,渐渐破败,有的地方倒了,有的地方塌了,有的地方长满了篙草。以至于现在,夏不遮阴,冬不挡风。

    我想起前两天与老鼠的一场大战。突然觉得以前肮脏但是亲切的家多了一丝恐怖。

    哎,我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勇气进去。掉头向八婶家走去。

    至少,八婶家有电视。能呆几天算几天。她不赶我,我就不走。

    刚走到八婶家门口,还没进院。就听见八婶大嗓门喊:“我就说吧。这小子好吃懒做。在我这好吃好喝得伺候着,他才不肯走。你们看看,这不回来了?”

    我加快脚步,走到屋子里。发现桃花和桃花妈也在。

    我问了桃花妈一声好,便不错眼珠得盯着桃花。直把桃花看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八婶在后面给了我一巴掌,扇得我后脑勺生疼。我满脸怒气转过头来,看见八婶笑吟吟看着我,满脸都写着:和你开个玩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一肚子火算是发不出来了。

    八婶笑道:“小子贼眼光光得看什么呢?”

    我不答话,反问她:“大早上的您去哪了?”

    八婶一幅活雷锋的姿态:“这不是看你醒了吗?赶紧把桃花妈叫过来。她们有话跟你说。”

    我一听有话对我说,八成是我和桃花的婚事。

    虽然这是我的初次相亲。但是里边的门道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如果女方不愿意,派个媒人把我打发了就行了。现在桃花妈亲自来跟我说。而且还带着桃花。我看这事,八成有戏。

    于是我说:“婶,是不是我适合养蛇。我和桃花的事定下来了?”

    桃花妈说:“这事儿一会再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家的蛇为什么对你那么凶?”

    我心说这桃花妈是缺魂啊还是失忆了。这问题在她家不就问了一遍了吗?不过为了不影响一会的婚姻大事,我规规矩矩得说:“不知道。”

    桃花妈说:“我去你们家看了。脏乱破倒是其次。关键是你家住着一窝老鼠,很不寻常。你和它们呆的久了。身上沾染了鼠气。我家的蛇估计是把你当成大老鼠了。所以想拖到水井里,献给蛇王。至于你家从来没有蛇,估计也是那些老鼠的原因,普通的蛇,很难对付它们。”

    我倒吸一口冷气:“献给蛇王?”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只体态庞大的巨蛇,吞吃一只同样庞大的大老鼠。不禁有一丝反胃。

    看来这蛇虽然称王了,还是改不掉**丝的本质。放着奇珍异宝不吃,偏偏喜欢吃老鼠。

    桃花妈接着说:“至于你为什么会被老鼠咬。八成是因为你身上的蛇味没有洗干净。这才引得那些老鼠暴怒。”

    我脱口问出:“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坐在旁边的桃花“扑哧”一声,被我逗乐了。

    我向她看去。只觉得明艳照人,再也没有初次见面时候的阴沉。看来桃花家的蛇真是对我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桃花妈见我看向桃花,于是说:“正好要和你说这个事儿。你身上鼠气太重,不适合养蛇。你和桃花的事,还是算了吧。”

    “啊?什么?”屋子里同时响起两个诧异的声音。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桃花的。

    看来,桃花并不知道桃花妈的决定。而且,她对我貌似也挺有好感。

    但是,在这个比较落后的山村里。所有人的观念仍停留在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阶段。哪能当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苦涩中的甜蜜。甜蜜是因为桃花对我印象不错。苦涩是因为桃花妈不同意,我俩终究是不能在一块。

    桃花妈对我说:“你被老鼠咬伤。说起来也是因为我家的蛇。这样吧,你先别回家了。先在你八婶这里养伤。”

    转过头去又对八婶说:“回头我让桃花给你送些白面、花生油。”

    八婶忙说:“不用,咱们是亲戚。这点东西客气什么。”

    桃花妈站起来要走。而桃花怔怔得站在屋子里,不肯迈步。

    桃花妈向她说:“走啊,傻愣着干什么?”

    桃花满脸通红:“我想,我想在姑姑家玩两天。”

    八婶就是桃花的姑姑。桃花想在八婶家玩。八成是因为想和我在一块。

    桃花妈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有心阻拦。不过看见我满身绷带,愁眉苦脸得蹲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对桃花说:“别多待,差不多就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桃花点了点头。而八婶和桃花妈并肩出去了。两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呢。

第六章 八婶的往事

    其实最初想和桃花定亲时,我只是基于已经老大不小的现实,和桃花令人垂涎的美貌。

    然而,在八婶家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她。

    这姑娘害羞的表象下,是活泼可爱的本质。不一会的工夫。我俩已经混熟。

    从刚见面时的含羞低头式相亲男女,向没羞没臊的真恋人过度。

    我问桃花:“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啊。”

    桃花一脸淡淡然:“别的人一样啊。”

    我奇怪:“别的人什么印象?”

    桃花捂着嘴笑:“你自己当真不知道?好吃懒做,脏兮兮,厚脸皮。”

    这话从桃花这种美貌女孩嘴里说出来,还真让人有些不好意思。我红了脸,说:“那是过去,我早就痛改前非了。”

    桃花一脸不屑:“得了吧你。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程大力。有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惊喜道:“你以前听说过我?”

    桃花点点头,笑着说:“简直是如雷贯耳啊。大家都知道你过的跟要饭的似的。所以那天我一听让我和你相亲。就满脸的不高兴。我那时候就想啊,要是真嫁了你,丢人也丢死了。所以我妈让我掀帘子出来,我死活不愿意。只是露出个脸来,怒气冲冲瞪了你一眼就回屋坐着去了。不过后来发现,你还挺聪明的。干的事也好玩。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挺真,不像别的男孩,每天脸上都是假惺惺的笑。”

    桃花这话夸得我有些飘飘然。原来我破罐破摔、肆意妄为的厚脸皮是比较纯真的表现。看来以后这个优点还要继续发扬。

    我对桃花说:“原来那天你是生气了。当时我看见你掀开帘子,阴森森得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半天心神不宁。还以为你是水井里的蛇妖变得。”

    桃花跳起来,叫道:“好哇,你敢说我是妖怪。”揪住我就要打。

    我连忙向门外逃去。不成想正撞在刚要进屋的八婶身上。直把她撞了个跟头。

    我一看,这下可坏了。就八婶那暴脾气,还不得吃了我?

    我连忙向桃花使眼色。让她帮我说好话。

    八婶无儿无女,最喜欢桃花这个侄女。平日里娘俩百无禁忌互开玩笑。看起来倒比桃花和桃花妈还亲。可现在桃花像没看见似的。翻着眼白,打算看我的好戏。

    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把在地下躺着的八婶扶起来。八婶先是叫苦连天得喊了一会痛,接着指着我的鼻子痛骂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啊?吃我的喝我的,啊?今天这是要算计你八婶了,啊?我岁数大了,禁得起你这么撞吗?啊?”八婶本来就嗓门大,这时候怒气冲冲更是超常发挥。我耳边只觉得一个炸雷一个炸雷得响。听了一会就觉得头皮发麻。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来。隐隐约约觉得和八婶有些关系,或许能解了我的围。

    我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对八婶说:“八婶,您老先别骂。今天我听说一个事。我听老麻头说,他年轻的时候去千眼井相过亲。”

    八婶正掰着手指头数落我的几大罪状,听见我说了这么一句。突然不骂我了。脸上阴晴不定。盯了我几秒钟,怒气冲冲得说:“他相不相亲,关我屁事。我去做饭。”

    然后转身出屋了,连刚才放到桌子上的菜篮子都没拿。

    看来这次是赌对了,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全身虚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桃花笑嘻嘻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件往事。”

    我有心要套桃花的话,故作诧异状:“你也知道?”

    桃花满脸得意:“我们家的事,我当然知道。”

    我说:“你真知道?我不信,你给我讲讲我看对不?”

    桃花自然知道我是套她的话,白了我一眼说:“我看你才不知道吧。不过看你刚才那么聪明。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否则的话,姑姑打折你的腿我可不管。”

    我连忙作虔诚状,胡乱发了个一毛钱好几斤的毒誓。

    桃花说:“其实我应该叫姑姑为大姨。她是我妈的亲姐姐。我妈是老三。不过嫁出去的人叫姑姑,这个称呼随便啦。

    “当年我奶奶有三个女儿。个个精明能干。而最出众的,就要数大姨了。也就是你的八婶。

    “我们千眼井的风俗,当家的都是女人。所以这一大家子中,真正接我奶奶班的人,就得在这三姐妹中产生。本来我奶奶觉得姑姑比较出众,有意传给她。

    “不料,姑姑却不愿意。始终找各种借口推辞。后来经过奶奶再三逼问,才知道实情。

    “原来,姑姑喜欢上了程家庄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就是当年的老麻头。两人郎情妾意,都深恋着对方。只是老麻头不想入赘,更不想养蛇。姑姑为了和他在一块,决定放弃千眼井的家业,嫁到程家庄来。

    “奶奶是个开明的人。眼见自己还有两个女儿,虽然不如大丫头出众,但也是百里挑一的。何况老祖宗虽然规定当家的必须是女人,但也没有禁止其余的姐妹嫁出去。见两人感情深厚,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两人见奶奶同意。都乐得什么似的。整天黏在一块,分也分不开。结果年轻人**,珠胎暗结。姑姑就怀上了老麻头的孩子。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虽然生气。但是想想姑姑早晚也是老麻头家的人了,干脆挑个日子,早点嫁过去算了。

    “于是两家约定了婚期,交换了聘定文书,只等着好日子把姑姑娶过去。

    “结果老麻头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在婚礼的三天前失踪了。姑姑整天哭成了泪人。奶奶也大发雷霆。可是老麻头怎么也找不到。

    “眼看姑姑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而老麻头仍然杳无音讯。姑姑一咬牙,嫁给了另一个少年。

    “这少年家境贫寒,家里有八个弟兄。他排行老八。所以你叫姑姑八婶。当年这少年苦恋姑姑多年。此时见姑姑肯嫁给他,心里乐得什么似的。虽然知道这孩子是老麻头的。但是依然对姑姑很好。孩子生下来之后,更是当成自己亲儿子的养。

    “姑姑心里恨极了老麻头。但是婚后生活美满。渐渐脸上也有了笑容。

    “谁知到好人不长命,这少年忽然得了一场急病,很快就去世了。“姑姑在那少年棺材旁边坐着。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动。谁劝都没用。等下葬的时候,姑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送葬队伍。直到棺材抬到坟坑里,要埋土的时候。姑姑才疯了似的扑过去,死死抱着棺材,谁拉也不撒手。

    “最后那少年还是被葬了。姑姑年轻新寡,守着儿子整天一泪洗面。话越来越少,后来整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那几年也真是祸不单行。有一天姑姑病了。他的儿子自己跑出去玩。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南边那条河边了。然后失足掉到河里。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姑姑沿着河一遍遍找,一边边喊。鞋也走破了,嗓子也喊哑了。可连孩子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姑姑急火攻心,往河里一栽就想死了。这时候岸边正好走过来一个人,跳到河里把姑姑捞了上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失踪了三年多的老麻头。

    “姑姑醒过来后,又是哭又是笑。天天坐在大街上,指着老麻头的家痛骂。老麻头也不争辩,天天闭门不出。

    “有的人问老麻头干嘛去了。老麻头怎么也不肯说。

    “姑姑骂了老麻头一个多月。她的大嗓门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后来姑姑突然就不骂了。好像把丧夫丧子的事也忘了。整个人倒是变得大大咧咧。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再过了几年,这事也没人提了。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爹和我妈闲聊才知道的。”

    我小时候隐隐约约记得八婶有一阵子总是在街上骂老麻头。那时候只是知道他们俩人不对付。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磕磕碰碰。原来竟然有这么一场刻骨铭心的事故。

    不过在我看来。老麻头心里肯定仍然惦记着八婶。不然怎么五六十岁了还打着光棍?我暗暗打定主意。找个机会给这俩人说和说和。

    万一他俩成了。一来我和桃花的事有两个帮腔的。二来,以后理发就不用再花钱啦。

    我和桃花聊得热闹。就听见八婶在门外喊:“白眼狼们,出来吃饭吧。”

    我出去一看,今天的饭可真丰盛。有荤有素,有菜有汤。满满摆了一桌子。

    八婶对我说:“大力,八婶对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八婶这是要场哪一出,只得对着满桌子菜咽了咽吐沫,说:“好,好得很。”

    八婶又说:“有句老话,叫千里搭凉棚,无不散之筵席。今天这席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在我这日子也不短了。我看你这满身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早点回家吧。”

    一听这话,我心说八婶这是要赶我走啊。我走了不就见不着桃花了吗?于是我忙说:“不行啊,我家那些老鼠太厉害。万一我回去再把我咬了怎么办?”

    八婶吃着菜,一脸淡淡然:“我和桃花妈早看过了。只要你不招惹它们。保你没事。而且你在我这住了这么多天。身上的蛇味早就驱净了。”

    没话可说。只好耍无赖:“我舍不得八婶你,我就是不走。”

    八婶冷笑一声:“好啊。那你就在这吧。反正老婆子我每天也寂寞得很。”

    我心中大喜,连忙道谢。

    不料八婶扭头对桃花说:“桃花啊。你妈说了,让你明天必须回家。”

    啊?这话如晴天霹雳。我再也没有心情吃菜了。

第七章 大胆告白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我把桃花送到村口。

    我们约定好。桃花回去小住两天,然后继续溜出来。

    而我,则继续赖在八婶家。等着桃花借口“去姑姑家玩”。然后和她相会。

    八婶见我们两个人忙的上蹿下跳。只是冷笑不语。可能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把戏在她眼里都是玩剩下的,也可能她想起了和老麻头的伤心往事。

    我在八婶家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了一个星期,也不见桃花来找我。

    晚上吃饭的时候,八婶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大力啊,你就别等了。实话告诉你吧。桃花被关起来了。桃花妈说了,不许她再和你玩。”

    我听了这个噩耗心里倒踏实了不少。原本还以为桃花回去后就变卦了。原来不是,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桃花妈的反对在我的意料之中。倒不是没办法解决。

    我的办法也无非是拖字诀。只要我和桃花两情相悦。桃花拖着迟迟不肯嫁人。桃花妈最后被逼无奈,八成会从了我们。

    至于现在,既然桃花没办法来找我,那我就去找她吧。

    我把这想法一说。八婶马上反对:“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你和老鼠住了那么多年,隔老远那些蛇就能感觉到。你一去,桃花家的蛇还不得炸了窝?”

    本来我还发愁,就是去了也见不到桃花。现在八婶这么一说,没把我乐出声来。对啊!我一去桃花家的蛇就炸窝。不放桃花出来我就站门外不走。看桃花妈怎么收拾残局。

    说干就干,我匆匆吃了几口饭。拔腿就往千眼井方向赶去。

    八婶没有拦我。只是在屋子里一个劲嘀咕:“疯了,真是疯了。”

    等我赶到千眼井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还好桃花住在村子的边缘。和别人家离得比较远。不然万一惊动了别家的蛇就不好办了。

    我站在桃花家大门前。先礼后兵,轻轻叩了三声。

    过了一会,传来了桃花妈的声音:“谁呀?”一边说着,大门开了一条缝。

    桃花妈露出脸来,一看是我,马上有些不悦,说:“大侄子,有事吗?”

    我努力装出一副友好的神情:“婶,我找桃花。”

    桃花妈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冷冷的说:“以后别来找她了。大侄子,别怪当婶子的不懂礼数。你和我们家蛇犯冲,我就不让你进去坐了,你赶紧走吧。”然后,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我清楚得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上锁声。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心说真是不出我所料啊。

    这时候我的伤已经好了。嗓子也没什么问题了。清了清嗓子,找了找感觉,我喊道:“桃花,我喜欢你,我在你家门外等你。你妈不让你出来,我就不走。”

    桃花家没有动静,街坊四邻的倒是纷纷开门出来看看是谁这么厚脸皮。等看见我站在门外,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回去了。个别的还要在嘴里嘀咕:“我说是谁呢,这么没羞没臊的,原来是程大力,怪不得。”

    我不为所动,继续在大门外大喊大叫。突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心脏撞击着胸腔,越来越激烈。

    我知道那些蛇终于被我惊动了。

    我定了定神,强把胸中淤积的闷气咽下去,向门里边喊道:“婶,我找桃花。桃花出来我就走。婶,我找桃花,就和她玩会,不干别的。婶……”

    大门吱杻一声开了。我心中大喜,扑过去喊道:“桃……”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棍子劈头盖脸打出来了。我被打得七荤八素,抱头鼠窜。连忙往远处逃去,回头一看,只见桃花妈手拿大棒,气冲冲站在门口。

    桃花妈对我喝道:“有多远滚多远。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一脸谄笑:“婶……你就让我……”

    我话还没说完,桃花妈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我采取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英明战略。又趴到桃花家大门上大喊大叫:“婶……你打我我也不走。我就是要和桃花在一块。婶……你就成全我们吧。”

    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对我指指点点。

    我不在乎。程大力有的是脸皮。但是桃花妈就不一定了。这种事,谁脸皮薄谁就输。没准几十年后,我对桃花的真挚爱情能像白蛇许仙一样广泛传播呢。

    我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更来劲了。扯着脖子嚎:“桃花桃花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歌是前两天从电视上学的。乍一唱起来,果然效果良好。

    围观的人老成持重的都不以为然的摇头微笑。年轻一点的纷纷叫起好来。

    我正唱的兴起。门又开了。这次我早有防备。身形一晃往后跳了一步,然后伸出胳膊护住头脸。

    本以为桃花妈身手再好也打不到我了。没想到这次一盆滚烫的开水冲我泼下来。从头到脚,把我烫的哇哇乱叫。幸好刚才用两胳膊护住脑袋了。不然我就破了相了。

    开水泼完,桃花妈一言不发,又把门关上了。

    考虑到周围还有不少的观众。我不能毁了刚建立起来的忠于爱情的伟大形象。顾不得全身肉疼,又大声喊道:“桃花我爱你。为了你,敢上刀山敢下火海。一盆开水不算啥。只要你肯嫁给我,把我煮了都没二话。”

    这下围观的人纷纷叫好,轰然一片鼓起掌来。

    我正沉浸在精神的巨大满足和**的万分痛苦中。门,又开了。

    我顾不得抬头看一眼。拔腿就向远处跑去。先避其锋芒再说。

    不料,刚跑了没两步,听见身后一个声音说:“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出来了,你跑什么?”

    我扭头一看。桃子正站在大门口,两个脸蛋红的像大苹果。

    我心里这个美呀。走上前去,一把攥住桃花的手。

    那时候,山村里的观念仍然很封建。拉手拥抱什么的绝对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不过那天的气氛火热。我拉了桃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桃花被我拉了,也没有挣扎。围观的群众见我们手拉着手,都觉得理所当然。

    我得意洋洋,拉着桃花从一群叫好的人群中穿过。兴高采烈得走了。

    此时只觉得犹如在云里雾里。桃花柔软的小手被我紧紧握着。身后的起哄声渐渐远去。

    我和桃花走在乡间小路上,程家庄已经遥遥在望。我扭头看桃花。只见她低着头,脸上仍然羞红未褪,但是嘴角满是笑意。

    我问桃花:“高兴不?”

    桃花白了我一眼,说:“这附近的村子里呀,就数你最不要脸了。”

    我嘿嘿得笑:“要脸就不能把你请出来了。怎么,你妈也怕了我不要脸了?”

    桃花哼了一声说:“我妈才不怕。门口看热闹的再多她都不在乎。只不过你这个扫把星死赖着不走,水井里的蛇都快闹翻天了。我妈心疼蛇,才让我出来,赶紧把你轰走。不过,几年晚上必须回家。”

    我说:“你妈再不放你出来,我就准备逮些老鼠挂到你们家门口了。晚上回就晚上回,大不了明天我再来一出。”

    我和桃花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程家庄。

    八婶家是不着急去了。我俩就在村子里闲逛。

    这样逛着正好碰见阿进,正领着他的城里女朋友在村子里玩。我们四个人走了个面对面。

    我心里那个美啊。阿进的女朋友乍一看还行,但是画着浓妆,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妖媚气。而桃花天生的美,鼻子眉毛就是那么精致,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我抬着下巴对阿进说:“阿进,这是我媳妇,桃花。”

    阿进看了看桃花,两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心不在焉的指着他女朋友说:“这是我未婚妻,莉莉。”

    我们四个人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就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阿进在我身后,用确保能被我听见的声音,对他女朋友说:“这姑娘瞎眼了吧,怎么找这样的男人。”

    我不甘示弱,也用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对桃花说:“阿进瞎眼了吧,怎么找这样的女人。”

    桃花捂着嘴偷笑。而我俩身后那一对已经悲剧了。那个什么莉莉气得全身发抖,把邪火全发阿进身上了。

    我俩走着走着,不自觉来到我家附近。

    桃花说:“那天我没进去。只是听八婶和我妈说你家脏的像猪圈。是不是真的啊。”

    我支支吾吾:“没……也没那么脏吧。”

    桃花笑了笑:“我想看看。”说着蹦蹦跳跳就要往里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姑奶奶,里面可去不得。那老鼠是吃人的。”

    桃花说:“我可不怕,我有这个。”说着,把脖子里的项链掏出来。

    我摸着还带着桃花体温的项链。这项链非石非玉,用形状奇怪的小东西串成。我问桃花:“有这个就不怕?你这项链找佛祖开过光?”

    桃子把项链收回去:“哪啊。这项链是用蛇牙串成的。带上这个,鼠蚁不侵。”

    我还是不放心:“这些蛇都死了多少年了,管用吗?能不能找两条活的来。”

    桃花说:“这个简单。”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短笛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我见桃花妆模作样得吹,一点声音没有。忍不住说道:“你不会吹?怎么没声音?”

    桃花白了我一眼:“这是给蛇听得。你听不到不代表它听不到。”说着又放到嘴边虚张声势得吹起来。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一个成语来:“滥竽充数。”

第八章 白色鼠妖

    桃花装腔作势得摆弄。我正看得无聊。突然她对我做手势:“别出声,来了。”

    我左右张望。看见路旁的野草一阵晃动。紧接着爬出来几条花花绿绿的蛇。

    我对蛇不熟悉。不知道这些蛇有没有毒。不过,有毒没毒反正吃老鼠就行。

    桃花又吹了一会。那些蛇晃晃悠悠就进院了。

    我和桃花跟着那几条蛇走进去。看见前几天扔出来的破烂仍然堆在院子里。破鞋破被子,看得我自己都脸红。

    桃花倒是饶有兴致,在院子里一跳一跳:“真是大开眼界呀。对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的家不像猪窝。”

    我:“是吗?你也觉得没那么脏对不对?”

    桃花一边哈哈笑一边说:“猪窝哪有你家脏。把你家比成猪窝,猪都生气了。哈哈。”

    我听得无话可说:“我家确实脏,事实在这摆着,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桃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要往我住的屋子里走。

    我死拦活拦没拦住。只得任由她掀开我发霉的被子,露出下面塌了的土炕。用手一抠土墙,墙皮一大块一大块的往下掉。我赶紧拦住:“姑奶奶。这墙不能再抠了,再抠就塌了。以后咱还得在这住呢。”

    桃花白了我一眼:“谁要和你住这。脏死了。”不过总算她老人家高抬贵手,离开了那面墙。

    咦?她又有了新目标。指着地上的锅说:“你还自己做饭?不过你的锅盖上为什么还压着半截砖头?里面藏了什么好吃的?这么怕被偷了。”

    我有一种预感。这锅不能掀,掀了我得出大洋相。可要拦也来不及了。桃花已经把砖头扔在一边,伸手把锅盖掀了起来。

    桃花往锅里边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把破锅盖扔在一边,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对我说:“有句话叫笑得在地上打滚。我现在就特想在地上打滚。不过……不过,你家是在太脏了,我躺不下去。哈哈。”

    我黑着脸。盯着锅里长了毛的半个窝头一言不发。我实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会煞有介事得在锅盖上压一块砖头,好像生怕锅里的食物被偷了。而这食物,居然是长了毛的窝头。。。这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猕猴桃。

    我拉着桃花往外走:“我这里脏,咱赶紧走吧。别把您弄脏了。回头爬进去几只跳蚤,有你受的。”

    桃花嘻嘻哈哈往外走。走到院子里突然停住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院子里爬着数百条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为什么都聚到我的院子里了?这些蛇长短不一,品种不同。但无一例外得都吐着信子,脑袋对着西厢房。

    西厢房门口有几只大鼠一字排开。长须獠牙,一派如临大敌之状。

    桃花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抓着我的手问:“这……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我仔细看了看。只见西厢房门槛上躺着一只死蛇,身上满是牙印,估计是寡不敌众,被那些大老鼠要死的。

    我对桃花说:“估计是老鼠咬死蛇了。这些蛇把哥们全叫来报仇了。”

    桃花满脸疑惑:“不可能啊。我妈说了,这些老鼠很奇怪,即使是蛇也不敢轻易来这里。怎么这些蛇突然这么大胆子?”

    我想了想,对桃花说:“你们家的蛇,有没有蛇王?”

    桃花点点头说:“有啊,每一个水井里都有一个蛇王。蛇王就像羊群里的头羊。”

    我问她:“你的项链是用蛇王的牙串成的吧?”

    桃花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说:“那就对了。这些蛇误以为蛇王在附近,所以觉得有人撑腰,胆子格外大。这才聚到一块,找这些老鼠算账。”

    桃花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当然是看戏了。看这些蛇怎么为我报仇。诶,别这么靠前,咱离远点,别给误伤了。”

    我拉着桃花退到墙角。坐到破凳子上等着好戏开始。

    一般动物杠上了,很少会像人那样,骂两句,放几句狠话就走了。他们不同,会死磕到底,除非有一方支持不住,先落荒而逃。所以,今日一场大战,估计是免不了了。

    这是一场完全无视生物链的大战。全凭实力。

    不知道谁发的信号。那些蛇不约而同,吐着信子向老鼠冲了过去。

    当然,老鼠们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敢和蛇群对峙,自然有他们的实力。

    这些老鼠无一例外都是当初袭击过我的绿毛鼠。灰毛的小喽啰们根本没有出场机会。

    只见群蛇一鼓作气冲进西厢房,老鼠们的防线瞬间崩溃。

    群蛇无一例外的下半身着地,上半身高昂起来,吐着信子,一伸一缩,快似闪电得向老鼠攻击。

    那些老鼠也是身形如电。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有些反应慢的老鼠,往往就被蛇大嘴一张,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然而,凡是吞了老鼠的蛇,一时间消化不了,胃里鼓鼓囊囊得,行动不便。反又被群鼠攻击,咬得遍体鳞伤,最后死于非命。

    论单挑,这些老鼠不是对手。反应不如蛇块。动作不如蛇灵活,又吃了体型上的亏,往往被蛇整个吞下去,被蛇胃里的强酸一消化,就什么也完了。

    然而,这些老鼠配合能力极好。佯攻侧攻,反超包围。凡事我能想到的战斗术语这些老鼠全会。看的时间久了,你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老鼠。

    然而,老鼠们终究是在数量上太吃亏了。很快被那些蛇分别包围,接二连三得被吞吃了。

    老鼠被消灭干净。地上也留下了十几具蛇的尸体。那些吃了老鼠的蛇,酒足饭饱,懒洋洋得躺在我家院子里晒太阳。

    我对桃花说:“走吧。看也看完了。”

    桃花却不肯走,对我说:“你不是说破柜子后面有一个鼠洞吗?我倒要看看。”说着,抬腿往西厢房走。

    我心想,反正有这么多蛇在这,也不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干脆看看那老鼠洞。便跟着桃花进去。连搬带踹把那破柜弄走了。

    那破柜一动地方。里面的情形就全露出来了。看得我和桃花都是大吃一惊。

    那破柜下面是一个大洞。直径有两个成年人的腰粗细。破柜子只遮住了大洞的一小半,另一半都在墙里。然而,只是露在墙外的这一半,也能钻下人去了。

    那洞口一露出来。一股阴风就从里面冒了上来,我和桃花都打了个寒战,瞬间觉得屋子里冷了好几度。

    此时,无论是院子里,还是西厢房里的蛇都抻直了脖子,脑袋向这边探着,一副如临大敌状。

    我拉了桃花一把:“赶紧出来,里边不定有什么呢。”

    桃花这时候估计也有些害怕,三步并作两步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我们两个站的远远地。桃花又掏出笛子。驱赶着那些蛇向洞口方向爬去。

    有了笛子的命令。又有蛇王牙壮胆。这些蛇全都一副视死如归的姿势,前赴后继得往那洞口爬去。

    一会的工夫,几十条蛇就把洞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

    突然,那些蛇统一得往后退,在洞口附近让出来一大块地方。

    我悄声对桃花说:“注意,来了。”

    我们两个直勾勾盯着那两人粗的大洞口,满以为里面会爬出来什么可怕的大家伙。

    可里面慢悠悠走出来只小白鼠。这些小白鼠个头不大,和普通的老鼠没什么两样,甚至要更小。全身都是白毛,很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宠物鼠。

    我和桃花仔细看了看,都觉得这小白鼠不一般。那些白毛一点都不显苍白。反而每一根都锃光瓦亮,显得很通透。

    听说有的动物长到一定岁数每过一年就长一根白毛。当白毛遍体的时候,不成精也差不多了。老人们讲,如果有能得到这样一块皮子,缝在衣服上作领子,就会雨雪不侵。刮风打雷都绕着走。

    我一看见这只白老鼠,心说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皮子了。待会把这只小东西结果了,当见面礼送给桃子妈。我俩的事没准就有转机了。

    我内心的小九九暂且不提,但看这只老鼠,看不到嘴里的獠牙,长相比先前那些斯文了不少。但是,看他每走一步都要摇摇尾巴,让人觉得老谋深算。

    总的来说,长得虽然小,但是妖气冲天。

    那些蛇也是如临大敌。不住的往后退。

    突然,几道白光闪过去。这只小白鼠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在蛇群中蹿了几蹿,然后又气定神闲得落下来。

    有几条蛇已经被白鼠咬到,身上有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蛇被老鼠咬一口,本来没什么事。但是被咬的蛇渐渐趴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了。随即身上冒起一层白雾,白雾落下来又变成白霜。那几条蛇,居然在一瞬间被冻成了冰棍。趴在地上,银白色的一条。

    这景象看得我和桃花倒吸一口冷气:“这些老鼠什么来头?这是鼠毒还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俩缓过神来。这些白鼠又发起第二轮攻击。来去倏忽,转眼间又有几条蛇着了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蛇在这只快似闪电得白鼠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傻呆着被咬。

    有几只蛇已经漏了怯,犹犹豫豫想往外跑。

    这和打群架一个道理。一个逃跑的往往能带走一伙人。然后被对手砍得七零八落。

    我见势头不好,忙推了推桃花:“快吹笛子,让这些蛇进攻。他们要是跑了,没准小白鼠就得对付咱们了。”

    桃花手忙脚乱掏出笛子吹了起来。蛇群又斗志昂扬,纷纷吐起了信子。不过我知道,这充其量也就壮壮声威。想靠这些蛇咬死小白鼠,门都没有。

第九章 人蛇联盟

    我知道时不我待。这几十条蛇挡不了它多久。一旦蛇挂了,就轮到我和桃花了。

    我想带着桃花逃跑。但是就这白鼠的速度来看,我们跑不到大门口就得挂。

    我死了不算什么。但是桃花得活着。

    我后悔了,我不该搬开那个破柜子,不该带桃花来我家,甚至不该去相亲。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大火燎房顶,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

    我拉着桃花,让她吹着笛子慢慢往外退,动作要小,不要惊动白鼠。一旦笛声微弱到不能控制那些蛇的时候,就马上逃。头也不回地逃。不用管我,我尽量拖住它。小白鼠再猖狂也不敢到千眼井去。

    桃花虚吹着笛子,满脸焦急得摇了摇头。

    我知道现在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于是拍了拍桃花的头,拔腿跑到我家唯一完好的正房。拽过那条快发霉的被子来。尽量把身上裹严实。

    这白鼠不过仗着奇寒的鼠毒杀人。我裹上被子,至少能让它一时三刻咬不透。能拖一会是一会。给桃花争取点时间,总不能连枪栓都没拉响就让人给毙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发现那些蛇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了。

    我顺手捡起地上的铁锹来。打算故伎重演,把小白鼠拍扁到地上。不过这件事的难度可想而知。它的速度太快,快到任何反抗都只是象征性的。

    桃花还是不肯走,她知道我要干什么,摇着头,泪流满面。那笛子始终没从嘴唇上拿下来。

    我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听听桃花的笛声,给人听的笛声,而不是给蛇听的。那一定是美妙的仙乐。

    我冲桃花大吼:“走。快走。你跑的快了还能搬救兵回来救我。跑得慢了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桃花还是摇头。

    “怎么他妈这么不听话。”我怒了,第一次骂桃花。

    她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现在的样子这么可怕?把桃花吓成这样?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

    原来,小白鼠已经把头扭向了我们这边。大有跳过来的意思。

    桃花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腮帮子鼓鼓的,满脸的疲惫之色,显然体力不支。看来,桃花已经使出全力了。她嘴边的笛子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日光照在上面,我看见笛子正在高速得颤抖,或许,下一秒它就会崩裂,或许,下一秒,她就会晕厥。而远处的蛇受了笛声的激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再不像刚才躲躲闪闪得游斗。这时候全都冲上去,一命换一命的打法。不,根本是在用生命换时间。

    那只白鼠明显的不耐烦。在蛇群中奔跑跳跃。看样子想尽快结果了这几条蛇,然后赶过来对付我和桃花。

    大浪淘沙,一场大战,剩下来的这些蛇,都是蛇中的佼佼者了。他们身手快捷,颇具灵性。躲过不少次白鼠的攻击。在左支右绌之下,个别的还想反击一口。偶尔有的不幸被咬,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想缠住白鼠,给同伴制造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现在这些蛇虽然数量大大减少,但是质量占优势,彼此心灵相通,配合的很好。拼起命来也着实让白鼠头疼。不过据我估计,它们顶多再撑两分钟。我挥动着铁锹,大吼了一声:“要死一起死。”身上裹着棉被就冲上去。

    我知道我现在的装扮肯定很怪异。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预防手段了。

    战场在西厢房的墙角。我迈进门(其实这间房子已经没有门,曾经有门框的那面墙已经在上次被我撞塌了)。我刚跑进去,突然一股奇寒传来。透过鞋底。由脚至腿,由股至胸腹。陡然间,我只觉得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几倍。我身上裹着棉被,但是丝毫不起作用。这种寒冷不是棉被所能抵御的。

    每往前迈一步,身上的寒冷就加重一层。我觉得动作越来越僵硬,衣服都要冻成硬块了。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我还没有被咬,怎么可能会冷成这样?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我在心里默念。

    有时候意念的力量真是强大。渐渐地我可以罔顾周围的寒冷。虽然那种冷直透心田,让我反胃不已。但是已经不能再阻碍我的行动。

    我的眼里只有那只白鼠,此时它被那些蛇纠缠住,杀伤范围不大,一时腾不出精力对付我。我打算一鼓作气,冲到它面前,狠狠地拍上一下。

    突然,它只冲我扎了眨眼。老鼠可以有表情吗?我觉得这只老鼠的眼神里满含了阴谋和嘲讽。

    我不管它,挥动铁锹,使劲向它拍去。

    丝毫没有悬念。它轻轻巧巧得躲开了。

    它冲我龇牙咧嘴,想跳过来咬一口。

    但是我比它大太多,手里又拿着铁锹,攻击范围很大。所以我能打到它,它一时间却不能咬住我。更何况有几条蛇在中间阻拦,正寻找机会给它来上一下子。

    我举着铁锹,继续寻找机会。那几条蛇也真是有灵气,可能逼到生死关头之后都会这样吧。它们奋不顾死得进攻。拼着严重的伤亡把小白鼠逼到一个死角。

    真tm是忠烈的蛇啊。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给它们在这竖一个纪念碑。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兴奋地还是吓得。但是手上动作丝毫不慢,铁锹紧配合群蛇的进攻,带着一阵疾风拍了下去。

    小白鼠趴在地上,再没有躲闪的余地。铁锹瞬间落地,此时哪怕它动作再快也不可能逃开了。我心里激动,我要打死它了?它要被我打死了?

    我要剥了它的皮送给桃花妈。我要给战死在这的蛇立碑。我要……

    我满脑子的念头在一瞬间闪过。这时候就听见一声闷响。铁锹砸在地上。

    我的手被铁锹把震得发麻,铁锹的铁头直接断为两半。一半连在木柄上震动不绝,另一半疾飞出去,钉到对面的墙上。

    但是,地上没有小白鼠的尸体!连根鼠毛都没有!

    它凭空消失了。

    我惊惧不已,它去哪了?这是瞬间移动啊,白蛇的法术啊。

    我四处张望,寻找小白鼠的踪迹。一回头,发现它就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我知道被它咬到是什么后果,连忙跌跌撞撞向后逃。

    那只小白鼠并没有追击。反而身体开始胀大,速度惊人。只是几秒钟的工夫,就变得比野猪还大。

    此时它身上的长毛根根可见,尖锐、坚硬,像刺向空中的矛。大嘴一张,尖利的獠牙沾着血丝,一阵腥风吹得我差点摔倒。

    我几乎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躲闪。实际上也根本躲闪不开。

    小白鼠,啊,不,应该称它为鼠怪。几米长的尾巴甩过来,一下把我卷了过去。尾巴上的硬毛刺穿了被子,一直刺到我身体里。我痛得撕心裂肺。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撕心裂肺了。

    鼠怪张开大嘴,直接向我头上咬下来。如果被它咬到,我这颗头就到它肚子里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中的半截铁锹。用力向它喉咙里刺去。

    鼠怪嚎叫着把我甩开。

    我爬起来。手里紧依然攥着那柄破铁锹。鼠怪躺在地上,喉咙里的血直喷出来。溅了我一身。

    我心中狂喜,心想:“这样你还不死?”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提着铁锹走过去,打算再给它来上几下子。

    哪知道我走过去一看,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鼠怪,是桃花。她的脖子上一个大窟窿。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混着肺里的气泡,汩汩得往外冒。

    我杀了桃花?我把她当成了鼠怪?

    瞬间我冷汗遍体,巨大的自责涌上心头:“桃花……。”我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声。只觉得再不想活在世上。

    抬手举起沾着桃花血的铁锹。手上用劲,向自己喉咙里刺来。

    突然,我肩膀上一股刺痛传来。周围的景色全都变了。

    我面前的桃花消失了。而我也并没有跪在西厢房的地上。而是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铁锹,作势要往自己脖子里插进去。

    我回头,桃花面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只崩裂了的笛子,笛子断茬尖利,正插在我肩膀上。

    桃花虚弱地说:“你被白鼠的幻觉迷住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转头再看白鼠,发现现在的战局又为之一变。

    群蛇战到现在,只剩下三条。笛子已经断了,它们不再受桃花的控制。但是它们没有逃跑,估计它们也知道,如果掉头逃跑的话,几秒钟就会被小白鼠杀了。倒不如和白鼠周旋一番,能多活一时片刻,没准就有了转机。

    这三条蛇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失去了桃花的控制。它们反而更冷静和睿智。凭着几十年的捕食和被捕食经验,摆出一个阵势。

    它们尾部缠在一起,三颗蛇头对应着三个方向,形成一个周密的防护圈,把脆弱的身体牢牢保护在内部。

    白鼠被它们堵在墙角。只要攻击其中一条蛇,就会被另外两条偷袭。

    而这三条蛇也不再用惯常的捕捉手段:把猎物缠住,待它窒息而死后再吞食。反而张大嘴,时刻准备着趁白鼠不备,把它吞进去。

    虽然活吞白鼠的结果是必死,因为恐怕谁也不能承受白鼠奇寒的鼠毒。但是只要吞下去,强大的胃酸至少能把白鼠整的半死不活。另外两个同伴估计就能得救。

    这些蛇没有舍己为人的观念。也不懂牺牲。完全凭着自身的本能来做这件事。

    此时白鼠顾虑重重。虽然仗着身手快捷和鼠毒厉害,胜券在握。但是显得束手束脚。一时间倒不易冲破三蛇的封锁。

    我打算加入战团。时机稍纵即逝,再不出手恐怕会追悔莫及。

    鬼使神差得,我对桃花说:“把你的蛇牙项链拿过来。这些蛇能感应到蛇王,没准这只老鼠也能。用项链诈它一下也好。”

    身后的桃花并没有动静。

    我回头看去。只见桃花倒在院子里,脸白的像一张纸。我心中大急。忙趴下去,匆匆试了一下,嗯,还有气,估计是晕倒了。

    容不得耽搁,我一把扯下桃花的项链。看准小白鼠,扔了过去。

    白鼠正在想方设法得拆散三条蛇的联盟。蛇牙项链掉到它背后。蛇王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前所未有的危险让它身上的鼠毛猛地竖起来。闪电般得向前一蹿。

    等它明白过来那只是几颗蛇牙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条蛇正在前边等着它。见它慌慌张张得蹿过来,大嘴一张把它叼住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大喝一声,使尽全身的力气撞向西厢房的墙壁。

    西厢房本来就不结实,上次被我撞坏一面墙之后更是摇摇欲坠。这次在我大力撞击下再也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倒下来。把三条蛇和小白鼠都压在下面。

第十章 劫后重生

    祖上积德。这间西厢房虽然够破,但是当年建造的时候没少用砖瓦。把那三条蛇和小白鼠压了个严严实实。

    我满身是土,落下来的砖瓦把我砸得头晕转向。但是顾不上头晕。我爬起来,走到刚才压住小白鼠的位置。站在那一堆碎瓦上。使出吃奶的劲来,奋力蹦高,又使劲踹下来。

    我担心砖瓦砸不死它。所以用身体作木夯,一遍一遍得砸,一遍一遍的跺。直到把附近的砖瓦都跺成粉末,深深地陷下去。我才精疲力尽得走出来。

    我抱起桃花,向大门口走去。外面已经是中午。太阳明晃晃得照在我俩身上,恍如隔世。

    桃花很快就醒了,让我把她放下来。

    我依言,把她放到我经常坐着的柴堆上,斜倚在上面,太阳暖暖的照着。很舒服。

    我捉着她的手问:“怎么突然晕倒了?你被那老鼠咬到了?”

    桃花摇摇头:“累得。吹这种笛子太累人了。以后再也不吹了。我歇会就好,你别担心。”

    我要抱着她去八婶家。她不肯。非说脸色苍白,会被八婶看出问题来。万一传到桃花妈耳朵里,以后再出来就难了。

    我也累得受不了了,和她并排斜倚在柴堆上,嘴里絮絮叨叨得说:“那总得吃饭啊。这都中午了。”

    桃花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这时候的阳光,懒洋洋得说:“等我缓一缓。马上就好。等气色好点了就去八婶家。”

    我们两个正闭着眼商量。就听见一个风骚的声音说:“老公,你看他们俩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啊。又多了个女版的阿q。”

    我睁开眼,正是阿进和她女朋友莉莉。

    这俩人一个西装革履得假正经,一个浓妆艳抹得真风骚。我本来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这时候听见她讽刺桃花,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想跳起来抽她几个大嘴巴子。

    谁知还没等我动身。莉莉就尖叫一声,扭头想跑。高跟鞋踩在石头子上,一下绊倒在地。阿进满头大汗,伸手过去扶她。

    我正奇怪她怕什么。就看见从我家院子里成群结队的跑出来几百只老鼠。这些老鼠没什么特异之处,都是普通的灰毛鼠,肮脏胆小。

    我一看见它们,就明白肯定是小白鼠死了。这些鼠子鼠孙失去了大靠山,树倒猢狲散,要各自逃命了。

    莉莉正倒在老鼠们的行军路线上。有不少老鼠从她身上匆匆跑过。把她吓得连动也不敢动。

    大约十几秒之后,老鼠们就过完了。远远地向南方逃去。

    莉莉狼狈不堪得站起来。伸手指着我,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倒是阿进指着我骂道:“程大力你他妈能不能再脏点。你看看你们家都成什么了?我特么第一次见谁家有这么多老鼠。你个窝囊玩意把我女朋友吓坏了,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我慢悠悠从草垛上站起来。两手捏着关节,捏得啪啪作响:“怎么解决?靠拳头解决呗。”

    我是孤儿。从小被有爹有娘的混蛋们欺负。经常要一个人单挑十几个。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是从一次次挨揍中扛出来的。

    虽然刚才和小白鼠一战我全身虚脱。但是要打倒阿进还真不在话下。

    何况刚才在阎王殿转了一圈,心里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正好打一架,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阿进自然也知道我的实力。见我有意打架,气焰马上下去不少,但是嘴里不肯让步,仍然硬撑着说:“你得赔钱。一千块。”

    我笑了。这不是找揍吗?

    我回头对桃花说:“你喜欢斯文的男人还是打架的男人?”

    桃花微笑着看着我们,说:“能不动拳头自然最好。但是人家骑到脖子上撒野也不能干忍着啊。”

    我冲她笑了笑,回过头来对阿进说:“你听见没?”

    阿进嘴里不干不净:“你俩tm嘀咕什么呢?”

    我说:“我老婆说了,最好别动拳头。”说话的同时,我抬起右脚照阿进小肚子踹过去,把他踹出去两米远,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莉莉尖叫着哭喊起来。张牙舞爪得想和我厮打,被我凶神恶煞得瞪了一眼。马上气馁。转身去扶摔倒在地的阿进。

    桃花站起来,面色如常:“走吧,再不走赶不上姑姑的饭了。”

    我拍拍脑袋:“也是。”便和桃花向八婶家的方向走去。至于倒在地上的阿进,自然是连看也不屑于看。

    阿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冲我放狠话:“程大力,你给我等着。”

    我扭过头来,恶狠狠地对他说:“我当然等着。有本事你再带着全班同学揍我?看这次脑袋被开瓢的是谁。我不打出你的脑花子来就不姓程。”

    阿进猛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和我的目光接触。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拉着桃花向八婶家走去。

    八婶家没有人。估计是找人打牌去了。她们这种牌瘾大的人,向来舍得不睡午觉。

    我和桃花熟门熟路得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些馒头和剩菜。这时候已经是初夏了,也不怕饭凉了吃坏肚子。

    我俩都饿的肚子打鼓。啃着馒头,就着大半碗剩菜吃了个饱。

    酒足饭饱,渐渐地困意袭来。我和桃花横七竖八得躺在八婶的土炕上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根本没有做梦。

    我本以为睡了很长时间,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太阳还高高挂着,看看表,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我起身想上个厕所。桃花被我惊醒了,伸了个懒腰,说:“睡得好舒服。”

    我见她头发散乱,满脸通红。忍不住凑过去想亲一亲。

    身子刚俯下去,就听见门外炸雷也似一声大喝:“干嘛呢你们这是,啊?你们都在我这干了什么了,啊?谁同意你们好了,啊?你们这就上了炕了,啊?”

    我回过头来,捂着耳朵抱怨:“啥也没干,您别多想。我说八婶,怎么您每次都冷不丁得回来啊。”

    八婶冷哼一声:“我是得回来啊。我要是不回来,指不定桃花就让你给糟蹋了。”

    桃花伸出手来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一旁。从炕上坐起来,一边给怒气冲冲的八婶捏肩一边说:“姑姑,是不是打牌又输啦?”

    八婶一拍大腿:“分明是他们几个抽老千。我跟你说,我就缺一张万子……”

    桃花和八婶聊了一会,总算把她稳住,并让她保证不把今天的事告诉桃花妈。然后我俩悄悄溜出来了。

    出了门,我对桃花说:“咱去哪?”

    桃花说:“我想再看看那个老鼠洞。”

    我忙不迭摇头:“姑奶奶你不要命了。万一再有一只小白鼠咱俩还活的了不?”

    桃花说:“你又不是没看见,你家的老鼠全都成群结队得逃跑了。那个鼠洞肯定空了。也再没有什么小白鼠了。”

    桃花的脾气就是这样。看起来温顺可爱,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谁也劝不住。

    我无奈,只得偷偷溜回八婶家,偷了把菜刀别在后腰上。

    院子里满是蛇的死尸,横七竖八的很是恐怖。西厢房已经塌了。破砖烂瓦散了一地。一切都不复旧貌,只有墙角那个大鼠洞,黑幽幽的留在那里。

    我还想着小白鼠那块白毛皮子。拾起那只铁锹,把地上的砖瓦清了清。小白鼠和那几条蛇的尸体露了出来。

    白鼠已经被砸扁了。身上的白毛也失去了光泽。一根根显得很颓败。拿铁锹一碰,就纷纷掉下来了。

    我长叹一声:这块皮子不能要了。见面礼没了。

    桃花对白皮子不关心。从地上捡起蛇牙项链。然后蹲在地上,仔细看那鼠洞。

    我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回家吧。一个老鼠洞有什么好看的?”

    桃花轻轻挣开,两眼盯着鼠洞,若有所思得说:“我总觉得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说:“是啊,下面成堆的老鼠屎。无数的跳蚤和屎壳郎。”

    桃花白了我一眼:“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恶心呢。”她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我总觉得,下面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我想下去看看。”

    我一听这话,差点给她跪下:“姑奶奶。您就别玩我了。咱俩都要结婚了,好日子在后头。何苦呢,钻这个又脏又臭的老鼠洞。”

    我的建议对桃花半点作用也没有。她开始满院子找手电筒,想在下面照亮。

    我劝了一会,见没什么效果,也只得作罢。

    洞里的老鼠都逃得一干二净了,估计也没什么危险。况且我也很想下去看看。老鼠们挖这么大一个洞口干嘛?万一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就当是给桃花的彩礼了。

    我对桃花说:“别找了。我家没手电。等我去隔壁王老头家偷一个吧。”

    桃花一脸的不高兴:“以后别总做这小偷小摸的事,你自己不看重自己,还指望别人尊敬你吗?”

    我连忙点头称是。

    桃花想了想说:“我去小卖部买两个新的。免得一会没电了。”

    我拦住说:“太浪费了吧。值不当的。”

    桃花边数钱边说:“千眼井的姑娘向来不缺钱。”

    一听这话,我心说:由你去吧,谁让你有钱呢。

第十一章 探洞

    手电买回来了,向下照了照,看不到底。

    这个洞倾斜着向下,不知道下面还有多远。

    我站在洞口有些犹豫了:“桃花,这不是西游记里边那个无底洞吧。”

    桃花从地上捡了块砖头:“不管是不是都要给他来个投石问路。”

    砖头被扔下去,翻滚着没入黑暗。过了三四秒,估计撞到底了,再没有声音。

    我心里发怵:“这洞也太深了。这些老鼠是挖窑洞啊还是防空洞啊。我看里边肯定有猫腻,要不咱别下去了。”

    桃花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罗嗦?你不敢下去我就自己去。”说着,弯腰钻进去了。

    我在后边紧跟上,嘴里忙不迭解释:“要是我自己,这就是个老虎洞也下去了。这不有你嘛。万一出点什么事……哎,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回头给掉下去了。”

    鼠洞很陡,虽然勉强能蹲着下去,但是稍不留神就会向下滑。

    我和桃花手扶着两边的墙壁,一步步往下蹭。

    这个洞无疑是老鼠挖的,上面爪印宛然。

    其实我更希望这洞是个地窖,被我的先人们储存红薯或者大白菜,然后被老鼠占领了。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我,这个洞确实是老鼠们的原创。这些不到二十厘米的老鼠居然挖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大洞,只有一个可能:它们是群变态。

    变态做出来的事常人都难以揣测,所以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着英雄救美。

    我回头望去,见洞口变成一个白色的亮斑悬在头上,像中秋的明月。在这洞里我觉得很压抑。虽然有手电的光亮,但是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想大声呐喊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正在胡思乱想,前面的桃花停下来了。我问:“怎么了?”

    桃花回头说:“到底了。不对,这里还有一个洞口。”

    我把脑袋伸过去,看见一个横向的洞口露在土墙上。也是大约一米的直径。

    我对桃花说:“这事不对啊。这些老鼠又不傻,怎么打洞还带拐弯的?我初一的时候可是学过,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桃花说:“你就别卖弄你那点知识了,你也就知道点初中的东西。别磨蹭了,都走到这了,进去看看。”

    我一把拦住她:“要进去也行,不过我得在前边。万一有什么事,让你跑就跑,别来今天对付小白鼠时候那一套。”

    桃花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来。

    我费力的挤过去,慢慢爬进洞里。头顶上那如明月的光斑也不见了。我的视野里只有手电照亮的范围。

    身下的泥土很干燥。这里静的出奇,只有我们爬动时候的摩擦声,以及粗重的喘气声。

    爬了一会,桃花突然攥住我的脚脖子。

    我被她吓得一哆嗦,扭头抱怨道:“姑奶奶,不带这样吓人的。在这种乌漆麻黑的老鼠洞里,脚脖子能随便拽吗?我还以为是冤鬼找替身呢。”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身后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拿手指着后面,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桃花却没觉出我的异样,仍然自顾得说:“大力。我怎么觉得这洞里边有别的声音。不光咱俩的。”

    桃花见我不说话,抬头看见我直勾勾瞪着后面。于是也扭头用手电向后照去。

    手电在狭窄的鼠洞中格外聚光。然而,还是有照不到的地方。

    我们看见在手电光将尽而未尽的远处,无数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缓缓移动着飘过来。这些光点很像黑夜里的烟头。但是,哪个烟鬼会来这种地方抽烟?又怎么可能抽这么多?

    我和桃花的第一反应就是鬼。

    常听老人们讲墓地里有一种灯笼鬼,专门给夜行的人照亮。但是,谁要是跟着它走,就会被幻觉迷住,绕着一座坟转圈子。一直转到天亮,才能从坟圈子里走出去。

    桃花扑到我怀里吓得直哆嗦:“这不会是灯笼鬼吧。这么多,这里又黑,咱们得转到什么时候。”

    此时温香软玉在怀,我却实在没有心情欣赏了。我自欺欺人的安慰桃花说:“不是吧。哪有鬼住在老鼠洞里的?怎么也得堆个坟啊。”

    桃花快吓哭了:“他们就是被埋在老鼠洞里,所以才闹鬼的。没准就是被老鼠要咬死的。咱们是不是也要死在老鼠洞里了。”

    我心思转的极快,马上就镇定下来,拉着桃花往前爬:“管他后面是不是鬼,反正不是好东西。咱们还是赶快往前跑吧。”

    桃花捡起跌在地上的手电筒,跟在我后面使劲爬,一路上嫌我在前面爬的慢,挡了她的路,不知道在我屁股上打了多少拳。

    爬了一阵,我满头大汗,问桃花:“甩掉他们没?”

    桃花气喘吁吁向后一看,啊,得一声大叫。坐倒在地。

    我心说坏了,莫非真是鬼?

    连忙举着手电往后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尿了。

    我的乖乖。这后边还真不是鬼。而是这两天打交道最多的东西:老鼠。

    他们在这鼠洞中明显如鱼得水。爬的比我们快得多。这时候已经快追上我们了。

    这些老鼠都长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手电光照映下发着红光。显得分外狰狞。刚才看到的那些烟头,估计就是它们的眼睛了。

    当然,长得再丑的老鼠也不至于把我吓尿。我害怕的原因主要是……他们太多了。简直成千上万。沿着鼠洞爬过来,像阴天时候打架的蚂蚁。

    我拉了桃花一把:“别傻楞着了。还不跑?”

    桃花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冲我屁股上挥了一拳:“你挡着路呢,我怎么跑?”

    我直接无视她的暴打,一边爬一边说:“你的蛇牙项链不是鼠蚁不侵吗?不如摘下来,扔后边挡挡。”

    桃花有点舍不得:“这项链可难得的很。这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你以为蛇王有多少牙,你以为多少代才能养出一只蛇王。”

    我懒得和桃花废话,一伸手把她脖子里的项链拽下来,随手向后扔去。

    桃花哇哇大叫,这次是真的恼了,两手没头没脑的冲我乱捶,有几次角度刁钻,差点打得我断子绝孙了。

    我忍着剧痛,拉着桃花往更深处爬去。百忙之中向后看了一眼。那些老鼠果然惧怕蛇牙项链,纷纷退开,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它们谁也不肯走。都聚在一块,像是低声商议办法。

    这场景看得我毛骨悚然。人类得亏是有智慧啊。要是智商和别的动物在一个档次上,估计早就被灭了。

    我不敢多呆,生怕这些成精的老鼠真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拽着桃花一步一步往洞口深处爬去。

    我自然知道,越往里面爬,就越多未知的风险。但是,鼠群就在后面,向前是唯一的生路,哪怕多苟活片刻。

    渐渐地,后面的老鼠已经看不到了。而桃花还在后面张牙舞爪得闹腾。这严重影响了我的前进速度。

    我有些生气:生死关头,这娘们怎么就看不开呢?

    当时我越想越气,拉过正在扭动着身子、喋喋不休的桃花来。抬手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手掌隔着轻薄的布料打在她结实的臀部。清脆的声音回响在鼠洞里,那声音中仿佛都带着火辣辣的疼。

    桃花挨了打,老老实实得趴在地上不动了。

    我打完她就后悔了。哎,这还没娶呢,打老婆打早了,万一这厮恼羞成怒不嫁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我忙用手电照桃花,想看看她什么脸色,是悲还是怒。

    没想到,手电光下的桃花两腮通红,满脸都是害羞的样子。见我看她,低下头说:“错啦,不闹腾啦。咱们块走吧,你可别生气啦。”

    我心里这个爽啊。没想到打了她,她没生气,还主动认了错。这时候我自然要装出个严肃的样子来。冷冷的“嗯”了一声。就在前面领头爬去。桃花在后面跟着,乖得像一只小猫。

    在鼠洞里爬了一会。我便停住了。桃花从后面探出脑袋来,问我:“怎么不走了?”

    我拿手电照着前面说:“前面有三条岔路。不,有三个洞。咱们进哪个?”

    桃花说:“听你的。”

    我想了想:“走最左边的吧。从左到右的顺序来,万一没路了咱们再爬回来换一个。”

    仍然是我领头。这个洞里很静。那种很诡异的静。

    我和桃花都是地道的农村娃。在村子里,无论多么静的夜都是有声音的。夏天有蝈蝈的叫声。冬天有北风的呼啸。这些声音已经成为我们生命中的背景音乐了。

    然而,这个洞仿佛天然把一切声音都隔绝了一样。只有我和桃花的呼吸声。

    我觉得很压抑。正要开口和桃花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一个女人的笑声:“嘿嘿。”

    这声音很轻。但是在这个洞里听起来就很清楚。我对桃花说:“别这么没头没尾的傻笑,吓死人了。”

    桃花不说话。我转过身来,拿手电照她。这一照才看见桃花正惊恐得看着四周,小脸吓得煞白。桃花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刚才不是我笑的。”

第十二章 理论上不存在的洞

    桃花这句无辜的辩白比十个鬼故事都管用。我听得心里发毛。心想:“不是你难道是鬼?”

    当然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这时候最忌讳提的就是鬼,说出来吓人吓己,绝对没有好处。

    我对桃花说:“管他谁呢。咱们赶紧走。在这傻呆着也没用。”

    桃花点点头,紧跟着我往前爬。手里的手电筒不时向后扫射,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正跟着我们。

    不过,幸好那诡异的笑声再也没有出现。我和桃花得以稍稍缓了缓神。

    起伏的心情感刚刚得以平静。我突然觉得膝盖上一阵刺痛,好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我摸索着把扎我的东西捡起来。举到眼前一看。这不是刚才扔掉的蛇牙项链吗?

    桃花凑过来,忙不迭把项链戴回脖子里:“看来这项链被我戴的时间长了,有灵性了知道来找我了。”

    我忍不住说:“你别说这些神神鬼鬼的行不?什么有灵性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圆圈。咱们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而已。”

    桃花瞪大眼:“是吗?这里是个圈,那咱们从哪来的?出口呢?”

    “出口……”,我犹豫了,环顾左右,确实只有这一条路。而且刚才爬的时候我已经留意了,绝对没有别的岔道。

    现在没办法了,硬着头皮爬吧。谁知到前边是什么呢?

    桃花戴回了蛇牙项链,心情大好,二话没说,就要向前爬去。

    我留了个心眼,在旁边的洞壁上刻了个记号。

    爬了没一会,我们就又看见三个洞口陈列在眼前。

    桃花看着我:“还真让你说中了。这确实是个圈,咱们又爬回来了。”

    我咬咬牙:“爬第二个洞。刚才没有岔路。这个洞肯定通向别处。”

    我和桃花鱼贯而入。又开始了枯燥无聊的爬行。在这个洞里,感觉很熟悉。和刚才一样,静的出奇。

    我神经紧张,手电在洞壁上来回扫射,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阴笑:“嘿嘿。”

    我被这声笑吓得一身白毛汗,身后的桃花更是一把抱住我,不住的发抖。我拖着她,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是非之地。

    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爬了一会之后,我看见墙壁上的记号。

    “妈的!”我心中暗骂:“这洞他妈的什么构造。一路上没有岔路,怎么两条路转到一个地方来。”

    我并没有和桃花说,默默得向前爬。

    桃花也不说话,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然后,我们又到了那个三岔口。

    我指了指最右边那个洞口,像欺骗小红帽的大灰狼:“看来这个洞口一定是了。”

    桃花一脸的假相信:“嗯。爬出这个洞咱们就能找到路了。”

    我俩都虚伪得假装满怀信心爬进去。其实心里都绝望的要命,知道这条路八成也不对。但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亲自爬一爬如何甘心。

    我俩都阴沉着脸不说话。连那声阴惨惨的笑声再次出现的时候都没有过大反应。

    这声笑已经吓不住我们了。毕竟从这里爬了三次也没见什么危险。它能带给我们的,只是证明了这又是老路的失望而已。

    果不其然。我们很快又看见了留在墙壁上的记号。接着爬了一会之后,又看见了那个三岔口。我和桃花瘫倒在地。打破头也想不出来这鼠洞属于什么构造,怎么爬着爬着出口就没了,变成一个环,还环的这么诡异。

    我们在地上画了无数个几何图形,没有一个和命题相符的。全都被现实打败了。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考数学。你明明知道这道题怎么证明出来,但是就偏偏少一个条件,怎么也跳不到结论上去。

    我头上开始冒汗。猛然想到一件事:“当初,那只小白鼠死后,大量的老鼠逃跑。是不是一种假象。目的就是想告诉我们,老鼠都逃了,这里空了。然后引诱我们下来看。”

    我把这想法一说,桃花点了点头。一个劲得自责,不该下来,还把我也牵连进来了。我摆摆手说:“是我自己想下来的。我要是不想下来,还能劝不住你?大不了把你打晕扛回去。不过,说到小白鼠,这家伙的幻觉也真厉害,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它迷得差点自杀。”

    桃花突然说:“怎么现在是不是中了幻觉了。所以才找不到出口。”

    我一拍大腿:“有道理啊。看来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正在想办法怎么破了老鼠们的幻术,突然脑子一激灵:幻觉这东西不能当真,我面前的桃花是真的吗?

    我心里存了这个想法,越觉得对面坐着的桃花可疑。我有心试她一下,又怕她知道我的目的了寒心。

    于是我尽捡些只有我俩知道的事问她,看她能不能答上来。

    桃花见我尽是扯闲篇,早就开始怀疑了,对我说:“大力,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虽然不着调,但也不会无聊到在老鼠洞里唠嗑。说实话,你有什么目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一看这架势,估计是瞒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跟桃花摊牌。把我怀疑她是不是真人的顾虑说出来。

    本以为桃花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她听完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幻觉和做梦一个道理。如果我真是你幻想出来的。那么你知道的事,我肯定能答上来。你不如挑些你能分辨真假,但是又答不上来的事问我。”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脱口而出:“你会背《桃花源记》吗?”

    《桃花源记》是初二学的。当时要求全文背诵。我记得我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还是没背过。于是罚写三遍,所以对这篇课文印象深刻。这会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了,于是脱口而出。

    这篇乱七八糟、不说人话的文言文我是肯定背不出来的。桃花号称成绩优异,背出来应该没问题。而且,妖魔鬼怪神通再广大,也不可能连课文都会背。因此,如果桃花能背出来,那必然是真人无疑了。

    桃花听了之后,张口就背,极其流利的背完了全篇。我虽然不会背,但是鉴赏还是没问题的。见桃花背完,心中再无怀疑,伸手就要把她抱住。

    桃花却推了我一把,冷冷的说:“我是桃花,你呢?你怎么证明你是程大力?”

    我心说:“坏了。我怎么证明?我也不会背课文啊。”我只能一遍一遍重复:“我真的是大力。”

    桃花想了想:“那你讲讲吧,你和那个阿进怎么回事?”

    我有点心虚:“什么怎么回事?从小就不对付呗。”

    桃花说:“白天我听见你说,他曾经带着全班同学揍你,怎么回事?这件事我知道一部分,但是不完整,你最好原原本本讲出来。否则说破老天也没办法让我信你。”

    桃花一说这个,我头都大了。那段悲惨的经历比中华民族的屈辱史还要悲惨。不过为了证明身份,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特简单。无非是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孩子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那时候我们村只有一间杂货铺,这间杂货铺就是阿进家开的,所以他在班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传言谁要是得罪了他,去买酱油的时候会被他往里边掺鼻涕。

    全班小朋友为了不吃到掺了鼻涕的酱油,总要想方设法讨好他。今天请他吃块糖,明天请他吃瓜子。虽然这些零食都是从他们家买的。但是阿进还是吃的乐此不疲。

    久而久之,阿进侍宠生娇,而且定了一个规矩:所有人排队请他吃东西,一天吃一个人的。谁都别想落下。

    所以说自以为是的人全是自甘下贱的人惯出来的。

    全班同学诚惶诚恐,供祖宗一般天天上贡。

    终于有一天,轮到我了。我程大力是吃百家饭的,身上从来不带钱,哪有东西请他吃?况且我也从来不买酱油,我不担心这个。

    阿进在班上跟我要东西的时候。我连眼睛都不抬:“我没有吃的。”

    阿进自然很生气,权威第一次被挑战。于是挖苦我说:“对对对,忘了你没有吃的了。大力同学向来什么都没有。连爹妈都没。”

    我反唇相讥:“是没你爹妈多,你分得清哪个是亲爹吗?”

    我说这话也是有典故的。阿进家财大气粗,自然有很多人想和他亲近。于是很多人和阿进磕头换帖拜把子,阿进也就有了很多干爹干妈。

    而阿进的妈平时描眉画眼,比普通的村妇风骚的多。于是老头老太太们盛传进妈偷男人。这些风言风语传来传去。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众口铄金,已经无人不信了。

    所以这时候我说出这话来。自以为对答如流,入木三分。简直可以记载到语录里边。

    当时阿进气得满脸通红,挥拳就打过来。

    众所周知,我上学晚。12岁才上学。所以比别的同学大了两三岁。个子高力气大。我看见阿进的拳头挥过来,一点也不害怕。伸手就把他的手腕抓住了。

    阿进力气没我大,往回夺了几次没夺回去。

    正在这时候,上课铃响了。远远地老师走进来。我只得松手把他放了。阿进冲我恶狠狠得说:“你给我等着。”

第十三章 陈年旧事

    我不屑一顾:“等着你,你能怎么样?”

    整整一下午,我都看见阿进在和他的小喽啰们低声说话。具体说的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怎么对付我。

    虽然知道他们要有小动作。但我还是无动于衷。一来,我仗着比他们大,一个人可以打十个。二来,我是孤儿,而且四处去别人家吃饭。同学们都烦我烦的要命,我就是想找帮手也找不到。

    等晚上放学的时候。阿进领着全班同学把我堵到校门外的一条胡同里。

    我没想到他能找来这么多人,连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同学也来加油助威。

    原来阿进许诺,只要到现场的都能得到一块奶糖。所以全班同学都来了。

    我想我再勇猛也没办法连揍三十几个人。于是脚底抹油就往巷子里边跑。书包扔地上也不要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孤儿的人生哲学:我程大力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是自己的。

    阿进则带着人咋咋呼呼在后边追。我跑得飞快,很快就发现巷子的另一头居然没有人,连个拦截的都没有。

    我大骂阿进白痴。你堵我就算了,你倒是找个死胡同啊。你找个活胡同也就算了,你倒是在另一头安排几个人啊。你可是带着全班同学啊……我程大力居然被你这种笨蛋追着跑,也真是悲哀。

    转眼我就跑出胡同,扭头向后一看。阿进单枪匹马追的不亦乐乎,离我最近,而他的那些跟班的被他远远甩在后边。

    我心说你这是找死,于是迎头向他跑去。

    阿进正得意洋洋,赶鸭子一般追我。突然见我跑回来了,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不等他明白我就跑到他跟前了,抬脚照他小肚子上就是一脚。阿进被我踹得翻到在地,向后滚了几滚。

    我见远远地几个同学跑来,一副救驾来迟的模样。我不敢耽搁。一溜烟逃走了。

    家是不能回了,一进门就被堵住。我尽捡着空旷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就出了村,跑到那条河边。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喘粗气。同学们远远地跑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我粗略的数了数,三十六个人,一个都不少。

    他妈的,看来奶糖的诱惑还真大。这些人追着我跑了半个村子,居然一个掉队的都没有。

    我自小是在野地里玩惯了,本来可以凫水逃走。但是前两天这河里刚淹死一个孩子。听说晚上水鬼要找替身。

    我看看远远地太阳正要落山,胆子再大也不敢下水。鬼对于孩子的恐惧远胜于群殴。

    于是我打定主意,和阿进拼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突然暴喝一声。就冲向那三十六个男男女女组成的大军。

    本以为我会被一群人层层围裹。然后给揍个臭死。

    谁知到我刚冲过去,就有一半人哄得一声逃走了。看来,奶糖再诱惑也不如我的拳头好使。

    我心中好笑,揪过一个反应慢的来,两手抓着他的脖子,脚上一使劲就把他绊倒在地。阿进见势头不好,忙扯着脖子大叫:“谁打程大力一下,老子就请他吃一块奶糖,打两下就吃两块,打多少下就吃多少块。”

    我心说照这么算我也太值钱了。如果我也有资格参加到揍我的大军中来,我都忍不住要打我自己几下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人开始向我冲过来,在被我撂倒之前争取在我身上打几拳。即使倒在地上了,仍然要对阿进大喊:“阿进,我刚才打了两下,给我记上。”

    本来这些人的战斗力就是渣渣,我一时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惜不知道哪个聪明人发明了用石头扔。

    于是战斗圈突然扩大,我被逼到河边。我的同窗们,个个拿石头扔我。阿进倒背着手站在一边计数。

    我看见河边有一片树林,想跑过去避一避。没想到刚跑到中途,就被漫天的石头砸个正着。脑袋破了一个大口子,血瞬间就流下来了。

    我的头突然吃痛。紧接着眼冒金星。然后栽倒在地。

    同学们个个目瞪口呆。看见我脑袋上的血流了一大片,匆匆把自己的奶糖数向阿进交代了一遍就一哄而散。

    整个世界顿时静下来了。我躺在河岸上,以为所有人都走了。

    谁知道阿进和他的三个死党走过来。用树枝把我捆住。

    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他们四个又用一大块黑布把我蒙上。我在里面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阿进指挥者其余三个人,要把我推进河里喂水鬼。

    可能是这几个人跑累了,手脚发软。也可能是他们不敢。总之抬我的几个人试了几次,始终没把我抬起来,乱纷纷得说:“太重了,抬不动啊。”

    然后听见阿进说:“算了,走吧走吧,一会水鬼就爬上来吃他了。这块布从丧棚上拆下来的,水鬼最喜欢了。”

    他们走了。我在黑布里裹着,吓得瑟瑟发抖。

    我觉得我被困到一个黑牢里。周围全是孤魂野鬼。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是心跳声也大得吓人。我怕水鬼听见我的心跳来找我,于是想拿手捂着胸口。可我的胳膊被反绑在身后,根本动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凄惨无比。大半夜的,在河边,哭成这样,不是鬼是什么?

    我吓得头皮都麻了。正在求菩萨保佑,千万别发现我。

    哪知道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个鬼分明是向我走过来了。我猛然想起阿进的话:“这块布是从丧棚上拆下来的,水鬼最喜欢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淋淋漓漓得尿出来了。

    后来,我听见头顶上那块布正在哗哗作响。显然,水鬼正在挠那块布。我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我好好得躺在自己家。若不是脑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我还以为是一场梦。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晚是怎么回事。难道水鬼把我送回来的?

    我讲完这个故事。心有余悸得咽了口吐沫:“现在这个老鼠洞,和当年的一切都太像了。都是漆黑一片,让人感到绝望。”

    对面传来桃花恍然大悟的声音:“怪不得你那么讨厌阿进,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恩怨。”

    我尴尬得嗯了一声。

    桃花又说:“如果让姑姑知道你把她当成了水鬼,你就惨了。”

    我打吃一惊:“你说,那个人是八婶?”

    桃花说:“是啊,姑姑的儿子是在河里淹死的,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天晚上是他的头七。姑姑去河边烧纸。看见大树上裹着前两天给儿子出丧用的黑布。还以为是儿子还魂。等揭开一看,原来是你躺在树洞里。姑姑失望得很,当时就想返身回去。但是见你脑袋一直流血,就给你包扎好了。然后把你送回去了。第二天姑姑越想越不放心,于是把你叫过来,让你跟着她吃了几天饭。”

    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奇怪呢。怎么八婶突然让我去她家吃饭。以前净见她在老麻头家门口骂街了。那顿饭吃得特害怕。”

    我和桃花在鼠洞里蜷缩着聊起往事来。好像把被困在这里的事忘了一样。

    过了一会,我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我问桃花:“你确定我是真的了没。”

    桃花瞅了我两眼:“确定了,你是如假包换的程大力。”

    我说:“你那蛇牙项链估计也是个神器,不如用它扎我一下,看看能不能破了这个幻觉。”

    桃花有些犹豫:“我怎么觉得不大靠谱?”

    我催她:“别犹豫了。来吧。一会老鼠们上来了,想扎也没时间了。”

    于是桃花拿着一颗蛇牙,向我肩膀刺过来。突然我想起来什么,忙对桃花说:“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桃花的蛇牙已然刺进去了。

    我埋怨桃花说:“你怎么不等我说完就扎啊,这蛇不是毒蛇吧,别扎我一下我再中毒了。”

    桃花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罗嗦。要是有毒我戴这么久早死了。催我扎的也是你,不让扎的也是你。你扎到半截停住试试。”

    我打断桃花的喋喋不休:“好了好了,咱们赶快想办法走吧。”

    桃花像看试验品似的看着我:“怎么样?有感觉没?”

    我摸着生疼的胳膊:“再走一圈试试。不过不好说,我是没感觉。”

    桃花也叹了口气:“哎,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俩又一头钻到最左边的洞口。

    其实不用走这一遍,我们也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周围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在洞里爬了一会,我对桃花说:“快到了。”

    桃花也点点头:“估计就是这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声音传到耳朵里来,仍然是那声阴惨惨的:“嘿嘿。”

    我大声骂道:“谁他妈在那笑,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桃花推了推我,走吧。

    我们正要走,又是一声阴惨惨的冷笑:“嘿嘿。”

    这次我听清楚了,这声音是从我们左边的土墙上传出来的。我心中怒火中烧,心说在这老鼠洞里怎么也是困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得打上一场。

    想到这里,我上身顶住背后的鼠洞,抬起右脚,腿上发力,用尽平生之力,使劲向左边的土墙上踹去。

第十四章 石室

    话说我一脚踹下去,这土墙就破了一个大洞。原来这里看起来是土洞,其实是石板拼成的,又做了巧妙的伪装。

    桃花在一旁大叫,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这后面是空的。”

    我心说:这后面不是空的才奇怪,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鬼东西。

    随着洞口的扩大,一阵阴风灌进来,那阴惨惨的笑声就越真切。

    到后来,那声音简直充满了整个洞口,即使捂上耳朵也挡不住。

    我对桃花说:“估计就是这后面的鬼东西困住咱们的。等我进去把它揪出来。”

    桃花看着洞口被我越踹越大:“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要把它放出来?”

    我看看洞口能钻进去一个人了,于是先把脚伸进去,倒退着钻了出。

    之所以用这个姿势,是有讲究的。里面的东西如果凶悍,我顶多废一双脚。万一头先进去,没准直接被人咔嚓了。

    我伸直了腿,在里面踢了踢,确保周围没有危险,这才双手撑地,倒退着一跃,钻进了洞里。

    在里面站直后我马上四下张望。这一张望,吓出我一身冷汗来。我面前是个巨大的洞穴,而我现在站在一处断崖上,双脚距离边缘不到十厘米。

    下面不高,只有三四米而已,但是借着手电的亮光,我看见下面一排排冰锥泛着寒光。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肯定扎个透心凉。

    我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大夏天的,我大华北平原上会出现冰锥。

    我往里挪了挪,对里面的桃花说:“出来吧。不过小心点,这里……”

    话还没说完,桃花就从洞里跑出来了,势头很猛,而且路也不看,直撞到我身上。我被她这一撞,往后一趔趄。眼看就要掉下去。

    手忙脚乱,出于本能我捉住了桃花的上衣。那衣服料子再好也禁不住我的体重,只听刺啦一声,就被拉的豁开一条口子。

    桃花也被这股力道拉的往下掉。好在她还有个思考的余地。伸手死抠住了断崖边的一条石缝。

    桃花哇哇大叫:“程大力你快点,老娘可坚持不了多久。”

    桃花的上衣被我从领子撕开。这时候已经快两半了。我赶紧双脚在石壁上乱摸。还好,这石壁虽然陡峭,但是坑坑洼洼的,落脚的地方不少。我的脚一着力,拉住桃花的力道顿时减轻,桃花已经支撑着想往上爬了。

    解决了脚上的问题,我双手开始乱摸,又抓住了岩壁上一处凸起。

    刚要打算把桃花托上去。谁知到她一声大叫,从上面翻了下来。

    我心说你就算再累,这么一会还坚持不住?但是这时候也没时间抱怨了,我窥得亲切,电时火光之见,伸手一捞,抓住了她的胳膊。

    被她的身体一带,我差点也跌下去。好在桃花体重很轻,而我力气又比较大。这才死死贴在岩壁上,没有掉下去。

    不过,虽然一时撑住了,但是身体酸疼,估计再有三五分钟,就会体力不支,双双摔下去。

    我对桃花说:“抓住石壁。这里很容易上手。”

    桃花依言,附在我旁边的石壁上。小脸通红,满头大汗。上衣破破烂烂几乎等于不存在,露出里面雪白的膀子,也顾不上掩一掩。

    桃花急冲冲对我说:“快下去,快下去,上面有老鼠。”

    我这才知道,桃花为什么好好的非要翻下来。

    我问她:“哪来的老鼠?”

    桃花说:“就是那个变态洞里的。老鼠们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早被他们咬死在里面了。”

    我闻言大喜:“老鼠们能过来,说明咱们就能出去啊。”

    桃花气的双眼圆睁,要不是在石壁上,恐怕早跳过来打我了。桃花说:“出去个屁,上面的老鼠成千上万。你还没走出去十步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照我看,咱们还是下去,远远地避开,等他们走了再说。”

    我对桃花说:“你不是有蛇牙项链吗。怕他们干什么?”

    桃花一边往下爬,一边跟我说:“这些老鼠比你还精。项链能镇住它们多久?到时候鸡飞蛋打,哭都来不及。”

    我见她越爬越低,而头顶上已经有许多老鼠探出头来,火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

    我被它们看得发麻,手脚并用往下爬去。

    经过我俩刚才一阵折腾,这时候距离崖底已经没多远了。我小心翼翼避开下面的尖冰,总算找到了一块落脚的地方。

    下面的冰锥高度大概到我小腿那里。东一排西一簇,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是很密集,想走出去还真不大容易。

    桃花站在我旁边说:“这里怎么这么冷。”

    等低头看见自己的上衣被我撕成破烂。里面只剩下一件内衣。扭头又看见我贼眼光光得看着她。顿时大怒。甩手就要给我一个嘴巴子。

    我连忙架住她的手,告饶说:“我把我的衣服脱给你还不行吗?想打咱出去打,这地方摔一跤就得扎一个血窟窿啊。”

    桃花瞪着眼,指着我:“脱,快点给我脱。”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想:“我怎么这么像个被胁迫通奸的失足?”

    桃花结果我手里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不满地嘟囔:“臭死了。”

    刚才分外惊险得一通闹腾,倒把阴冷渗人的笑声忘了。这时候停下来,我又听见那声音断断续续得飘过来。

    我光着膀子,被崖底的冰锥冻得直哆嗦,双手抱肩。听着让人牙酸的笑声,觉得更冷了。

    桃花穿好衣服,指着崖顶说:“快看快看,那些老鼠要跳下来了。”

    我心说这些老鼠不要命了?抬头一看,那些老鼠果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下来。

    我拽了拽桃花:“别看了,赶紧走吧。”

    在这满是锋利冰锥的地下行走可真不容易。一开始我俩拿手电磕(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两只手电始终保持完好,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可刚磕了没两下,冰锥还没什么,手电就先有些吃不住了。

    在地下没有光源基本上就等于判了死刑。于是我和桃花都不敢再磕了。只能像练体操的,扭动着身子,摆出一个个高难度,从冰锥林中穿过去。

    这样走了五分钟也不过走出五六步,就听见身后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一样。混着远处时不时的一阵阴笑,真像是在唱丧乐。

    我和桃花忍不住扭头向后看,结果一看不要紧,我俩都张大嘴。惊讶的再也合不拢。

    这些红眼老鼠跳下来,根本就没把我俩当回事。全是冲着那些冰锥去的。老鼠们一个个从高处跃下来,扑通一声闷响,撞在冰锥上。冰锥裂个缝,老鼠死了。然后后面的鼠兄鼠弟前赴后继,完成先烈未竟的事业。

    个别倒霉的老鼠准头把握的不好,直接被冰锥尖扎穿了,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上面。

    桃花问我:“它们这是干嘛?”

    我摇摇头。正常人永远不要试图推测变态的想法。

    这些老鼠撞了一会,冰锥被撞破了不少。过了一会,从那成堆的碎冰中,缓缓爬出来几只老鼠。通体白毛,晶莹如雪。正是之前杀死的那种白鼠。

    我和桃花一见小白鼠就发怵。当初为了对付一只,我俩都没了半条命,还搭进去几百条蛇。现在来了七八只。这可怎么办?

    我对桃花说:“看来这些白鼠都在冰锥里封着。红眼老鼠撞碎了冰锥,把它们放出来了。桃花?桃……”

    我一扭头,看见桃花正急匆匆往后走。

    我心说你逃跑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这也太没义气了。正要追上去,突然又有些怀疑:“桃花不是这种人啊。”再仔细看看,桃花根本就是直愣愣得走,连躲着点冰锥都不知道。在这么走下去,她没准会被这些冰锥切成片。

    莫非又是小白鼠的幻觉?我拿手指在冰锥上试了试。呵,鲜血一下子涌出来,扎得生疼。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也顾不得冰锥划破我的裤子,一把拉住她,喝道:“你干什么呢?”

    桃花被我这么一拉才回过神来。揉了揉揉眼睛,对我说:“刚才我看见我祖先领着我在前面走。让我爬到对面崖壁上去。那里安全。”

    我听了很奇怪:“什么你祖先?你祖宗什么模样你认得?为什么让你爬到对面去?”

    桃花说:“我们千眼井家家户户都供着一张祖师爷的画像,我当然认识。”

    我回头看见小白鼠已经调整好状态,正向我和桃花爬来。顾不得细想,说:“反正现在也没有退路了,往对面爬吧。”

    我们越接近对面的崖壁。就觉得离那时不时就出现的冷笑越近。看来,那笑声就出自对面了。

    对面的崖壁很陡,基本上是九十度垂直。只不过上面有许多拳头大小的洞口。

    我和桃花紧赶慢赶,好在没有被小白鼠追上。

    出了冰锥阵,据崖底只不过三四米远了。这三四米布满了各种动物的骨头,不知道有没有人类的,再加上越来越近的笑声,让人觉得很是阴森。

    那些小白鼠连同红眼老鼠追过来,全都站在骨头外,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渐渐在骨头外形成一个大圈子。

    我插着腰在崖底站着,对桃花说:“你祖师爷还真灵,这些老鼠果然没辙了。”

第十五章 人工石壁

    桃花盯着眼前的石壁,疑惑的说:“明明是土洞,怎么这里出现了个石头悬崖?”

    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初中地理课本上说:地球表面是土,再往下是石头。可是,这高度也太低了。

    我走到石壁前,拿脚使劲踹了踹。感觉有点不对。

    反正身后的老鼠一时半会也过不来。这座石壁又处处充满疑点,而且不时传来一阵阴笑、不弄清楚,可不能贸贸然爬上去。

    我从地上捡起一段锋利的断骨。把它使劲插到岩石缝隙里去。用力一撬,骨头咔嚓断为两截。震得我手掌发麻。

    我接连试了好几根骨头,并且对着那块石头又踢又踹,累了满身臭汗,终于把它撬了下来。

    果然,岩壁后面是泥土。

    我和桃花面面相觑:“这石壁是人工建造的?”

    我看了看周围:“不仅这石壁,这个洞恐怕也是人工挖的。然后贴上石头,做成一副天然石洞的样子。”

    桃花问:“有人会这么无聊?这显然是吃饱了撑的。”

    我说:“我觉得这个无聊的人是刚才显灵的祖师爷。”

    桃花把脸一板,说:“出言不逊,你这是欺师灭祖!”

    我抬眼向天:“他又不是我祖师爷。”

    桃花咬了咬下嘴唇,在我胸口猛戳了一指头:“早晚是你的祖师爷。”

    我被这一下戳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心里美滋滋的。

    我俩只顾着打情骂俏,冷不防那间歇性的阴笑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笑一样。把我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在地上。再看桃花,更是脸都白了。

    桃花哆哆嗦嗦指着石壁问我:“鬼,好像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见老鼠们一排排站在骨堆后面。一对对小眼露出殷切的目光。我突然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对桃花说:“咱们可能低谷这些老鼠的智慧了。”

    桃花说:“你想说什么?”

    我引经据典:“据科学研究表明,老鼠由于和人类相处时间很长,是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的……”

    桃花举手:“打住,打住。青年文摘上的,老师给订的,大家都看过,你别显摆了,说正题。”

    我干笑了两声:“我就想了,普通老鼠都有这个智力。这里的老鼠还不成精了?你看,会不会是它们故意让咱来这里的?”

    桃花若有所思:“你什么意思?”

    我说:“当初咱们只是打死了一只小白鼠而已。这些老鼠就成百上千得逃出去了。等咱们以为这下面空了之后,下来查看时,它们却又全回来了。而且多了不少红眼老鼠,小白鼠,等等牛逼品种。然后咱俩被一路追赶到了这里。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计策,估计把咱们赶到这里来?”

    桃花点点头:“程大力果然是个聪明人。”

    我被桃花夸得飘飘然,忙一挥手:“哪里哪里。”

    桃花捏着下巴说:“不过,就算聪明也是傻聪明。你既然知道这些老鼠能听懂咱们的话,还当着他们的面长篇大论。你这不是缺心眼吗?”

    我一听,心说坏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再看那些老鼠,全都贼眼光光,不怀好意得看着我。个别的,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嘲笑。仿佛在说:“你个傻叉,现在才知道?”桃花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想,答道:“idon’tknow!”

    桃花拧了我一下,“都这时候了,装什么大尾巴狼,秀英语?”

    我说:“这些老鼠不是懂人话吗?幸好咱懂第二语言,保证它们听不懂。”

    桃花说:“你算了吧。你那英语太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是四川话。”

    正说着,那声阴笑又响了。

    我把手往上伸了伸:“就在头顶上,对,就是从这个洞里发出来的。”

    那个洞只有拳头大小,我自然不敢把胳膊伸进去。于是从地上捡了一截骨头。伸进去试了试,深不见底。

    骨头再拿出来,完好无损。看来洞里的妖怪对骨头没兴趣。

    我俩正趴在石壁上研究这个洞。突然我紧贴着洞口的手掌感觉到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来,洞很小,但是风力很大。

    紧接着是一声怪笑从里面传出来,笑的方式和先前无异,都是阴惨惨的。不过这次嗓音变了,像一个老头的声音。我的手一动,笑声也跟着发生改变。

    笑了大约两三秒,洞口的风停了。笑声也消失了。

    桃花若有所思:“这笑声是风吹出来的?”

    我说:“很有这个可能。这石壁上这么多洞,有一两个恰好能发出声音来也不奇怪。既然里面有风,没准就是通向外面的。”

    桃花说:“可是这么小个洞,咱们也钻不出去啊。”

    我仔细看了看石壁:“再找找,说不定有更大的。”

    桃花有些犹豫:“万一这笑声不是风吹的,上面就是有鬼,咱们这不就自投罗网了吗?我看这些老鼠一时半会也不敢过来,不如在这歇会。等它们散了,然后原路退回。”

    我摇了摇头:“如果这些老鼠是有意把咱们引来的。一时半会恐怕不会走。难道咱们要和它们耗上一辈子?它们的寿命虽然比咱们短,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子又生子,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行了,”桃花打断我:“以前听说程大力不学无术,是个十足的烂人,懒人。怎么我现在发现你肮脏的外表下有这么一颗老学究的心?以后少给我掉书袋啊,说得跟你上过大学似的。”

    我摇头晃脑:“我还没说完呢。第一,这些老鼠可以轮班站岗,把咱们困在这片石壁下方圆不足五米的地方。而咱们无水无粮,不出三天就得饿迷糊了。第二,石壁上所谓有鬼的说法,现在看来不大可能。就算它有鬼,这鬼除了冷笑吓人也没什么可怕的。退一步讲,就算这鬼可怕,有下面的小白鼠可怕吗?”

    桃花摆摆手:“程大乡长,您这是开党代会呢吧。行,全听您的,咱们往上爬吧。”

    我从地下捧了几捧烂泥尘土。把刚才发出冷笑的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过了一会,发现瘆人的声音果然不见了。

    这下桃花也放了心,和我往石壁上爬去。

    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块石壁是假象,根本就是用石块拼起来,粘到洞壁上的。所以一开始爬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生怕有哪块年深日久,松动脱落。

    不过爬了一会发现,这些石头粘得真是牢固,比天然形成的还结实。

    我俩放开手脚在石壁上爬。高度不是目的,出口才是关键。

    这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都很圆润,像是专门挖出来的。但是我和桃花都无心欣赏和考证。

    过了一会,桃花在我头顶上叫道:“这里有一个洞,大洞。”

    我爬上去。果然是个大洞。直径一米多,像极了一路爬来的那种鼠洞。

    桃花弱弱的问我:“咱们这就进去?”

    我咬了咬牙:“不进去还能怎么样?走吧。”我一马当先,爬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洞很长,而且,有些自然弯曲。里面全是石头构成,并没有泥土,这些石头拼接的很好,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整块的天然岩石。

    我们每爬几步就会遇见一条石棱,自上而下,绕洞壁一圈,形成一个个圆。

    我从腰带上解下手电,照了照洞顶。发现上面有一条石棱从远处延伸过来,一直到洞口,贯穿了整个石洞,并把所有圆圈连成一体。

    这种感觉很不好。我对桃花说:“我感觉我正在什么东西的内脏里。你看这些石棱,像不像脊椎和肋骨?”

    桃花点了点头,明显也感觉到了。

    这个洞很不寻常。这是个好现象,说明我们找对了。这个洞才是整片石壁的主题。如果这里没有出口,别的洞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令我们不安的是,恐怕老鼠们把我俩逼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让我们进这个洞。我们和老鼠谈不上什么交情,而且我曾经挥动铁锹,拍扁了不少它们的族人。所以,它们对我应该恨之入骨。这地方既然是它们请我俩来的,估计里面危机重重,九死一生。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这些老鼠会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指路。

    我俩爬了一会,这石洞渐渐变大。再走一会,就已经能站直身子了。

    而石洞底部,出现一些细小的孔洞。远处有条若有若无的小溪流过来,从这些孔洞中缓缓渗入地下。说是它是小溪,其实是夸张了。它的水流量还不如一泡尿。

    不过越往里边走,石洞就越大,这条小溪也就越大。洞底出现了专门的凹槽,溪水顺着凹槽,缓缓流着。

    我正好走得人困马乏,蹲下来,想洗洗脸。

    桃花一把拽住我。摇摇头,说:“这不是水,不能碰。”

    我说:“这不是水这是什么?怎么不能碰了?”

    桃花说:“我越看越觉得这里像一条蛇。咱们好像是进了蛇肚子里了。刚才石壁上那个小洞是蛇尾巴。现在快到蛇腹了。蛇的肚子里满是用来消化食物的消化液,一沾上就会被腐蚀掉。”

    我惊疑不定的看看四周,摸摸石墙:“不能吧。这是条蛇?”

    桃花说:“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有人仿照蛇的结构,建了这么个洞。这些消化液看起来像是清水,在凹槽里安安静静得流,一旦被什么触发了,恐怕就会喷涌出来,任谁也逃不过去。”

    我想象着一会我不小心摁了什么机关,然后被一股消化液击中,紧接着皮开肉绽,化作一滩血水……天,太恐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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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可能依然烂在河南的一个农村里。蛊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蛊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蛊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