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言
我们漂在水里。一直游出去了很远。
期间,我曾经问过青龙,有没有见到阿花。但是青龙摇了摇头。对我说:“大力,你发现没有。你那条蛇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很不正常。总是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时不时干些奇怪的事,事后想起来,这些事又好像都非做不可。”
青龙不说我也知道。阿花绝对不是老婆婆的座驾那么简单。但是,现在不是研究阿花品种的时候。
身后那巨大的影子已经不见了。浮棺也变得很少,零散的漂在周围。
虽然谁也没有说,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巨大的影子是一只蜈蚣。而且,它身体的某一部分,很可能仍然在水里,在我们身下。
青龙小声说:“这么游得把咱们累死。我看那些棺材不错。把那些死人扔出来,咱们趴到上面漂出去吧。”
老麻头说:“你是不是疯了。刚才的事你是没看见还是怎么回事?那只蜈蚣和这些棺材是长在一块的。不然怎么可能把咱们扔到半空中。”
青龙干笑了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们谁有刀?我下去把它砍断。”
我们的刀早就丢了。除了八婶还死死得抱着风干的蜈蚣头。其余的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身无长物了。
其实,就算是有,也没人给他。下去砍蜈蚣,除非是疯子,没有人会干这件事。即便是青龙头脑发昏做了这事,他能再游上来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我们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一直不踏实。虽然那只蜈蚣一直没有再搭理我们。但是很有可能就像是如来佛祖的手心,我们在里面使劲的卖弄,最后还是翻不出去。
更何况,曾经钻到青龙体内的那些虫子一直没有再出现,天知道水里面还有没有。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我觉得水里比岸上要危险得多。
我正在向前游着。老麻头忽然在前面转了一个身。然后挥着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我看到身后像是烧开了水一样,水面上哗啦啦的。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翻动。
我瞪着眼睛看了很久,越看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阿花。”
里面昂起一个蛇头来,不是阿花是谁。
我心中激动不已,就想游过去。但是阿花兜了一个圈子,像是要远远避开我们。
青龙拦住我:“水里还有东西。”
这时候我才发现,阿花不是在躲着我。而是在躲着那团咕嘟咕嘟冒泡翻滚的水。
那团水像是活了一样。一直跟在阿花身后,阿花左右躲闪,那团谁也左右追逐。
老麻头在我们身后赞叹道:“这条蛇绝对不是凡物,忠心护主,不错不错。”
我难得听见老麻头这么半文半白的大发感慨,不由得问:“你什么意思?”
老麻头说:“我觉得这水里的东西,八成是冲咱们来的。你的阿花把它们引走了。”
一时间我们个个对阿花感恩戴德,交口称赞几乎把阿花捧上了天。
过了一会,我对老麻头说:“不对劲呀。咱们赶快逃吧。在这看什么热闹?”
青龙拽拽我,指了指周围。
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浮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得把我们围起来了。那些骷髅头里星星点点的火光,照得这里阴森森的。
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每一具浮棺都被水中的蜈蚣所控制。那么,我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我问最年长的老麻头:“咱们怎么办?”
老麻头摇摇头:“等着。”
我问:“等什么?一会有人来救咱们?”
老麻头声音平静中带着无奈:“现在,怎么折腾都没有好结果,倒不如等着。万一……万一过一会有什么转机呢。”
我点了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等死两个字都被你解释的这么花哨。”
我们几个在这嘴里说的轻松,实际上个个紧张的要死。
我们盯着水里的阿花,希望我们眼中的神兽能大发神威,把周围这些牛鬼蛇神统统打败。然后拜倒在地,对我们说一声:“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我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周围的人忽然哗然一声。这一声充满了绝望与惊恐。
追逐着阿花的那团水,一分为二,一部分仍然围着阿花团团转,但是另一部分,已经朝我们过来了。
杨念魂首先沉不住气,大呼小叫,在我们周围团团乱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炫耀游泳技术。
我比杨念魂要沉着点,我抓着老麻头的肩膀:“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乱纷纷得桃花一声尖叫:“是那种虫子!”
这里也没有别的虫子了。我们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之前大众脸脑子里钻出来的那些东西。
我觉得很奇怪,这里水面宽的像是大海一样,大众脸脑子里的虫子再多,也已经被稀释掉了。怎么我感觉处处都是?难道它们在这里迅速的繁殖了?我看了看浮棺上那些人脸,不由得有点胆战心惊。会不会,这些人生前,脑袋里都长满了虫子?
现在找原因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些虫子在水中翻翻滚滚,冲我们过来了。
青龙的狗刨很差劲,必须一刻不停得在水里扑腾,不然就会沉下去。所以他比我们要累很多倍。
这时候,青龙越来越不耐烦。忽然大叫一声:“让我死?你也别好过。”然后向一个方向扑腾过去。
过了一会,青龙在另一个方向稀里哗啦得。我看了一眼,他正在拆一具棺材。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他的大笑。他把棺材里的骨头全都扔出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柴教授在这,看见青龙这么不尊重死者,肯定会大摇其头,说他真有点丧心病狂了。
幸好,现在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不拘小节的务实派。倒没觉得青龙的做法有多伤风败德,只是觉得死到临头了还要拆这些死人骨头有点吃饱了撑的的意思。
杨念魂突然拍了拍脑门说:“对呀咱们躲到棺材上去不就行了吗?”然后她也扑腾着游上去了。
我们一群人都觉得棺材下面就是蜈蚣,上不上去都是个死。不由得有点灰心。
这时候,杨念魂和青龙忽然骂起来了。
杨念魂指着青龙的鼻子破口大骂:“麻痹的你拆这些棺材干什么。老娘要掉到水里去了。”
青龙不答,任由杨念魂大骂。
过了一会,我听见青龙一声欢呼:“棺材下面有夹层。有兵器哈哈,这是乌铁吗?这……”
话还没说完,忽然青龙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的落到水里。
杨念魂姿势笨拙的跳到水里,拼命地逃走,嘴里还在破口大骂:“乌铁个麻痹。那是蜈蚣的脚。”
论眼尖,果然还要数杨念魂。
青龙的举动像是激怒了大蜈蚣一样。周围的浮棺变成了悬棺,之后又变成了飞棺。
身后排山倒海一样的水流涌起来。叠成几丈墙那么高。
然后,里面露出来一个硕大无朋的头颅。上面挂着数十根铁链子。这颗头上生着虬髯胡须,黑不溜秋的,不像是蜈蚣,倒有些像是传说中的龙。
然后,它张开嘴,怒吼了一声。
我们看见它一嘴白花花的牙,七扭八歪,不要说是整齐了,简直连队列都没有。
我吓得几乎尿在水里,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强忍着发颤的声音说:“这东西,小时候肯定不刷牙吧,你看那一口牙长得。”
八婶等人没有搭理我。他们已经被吓呆了。
大蜈蚣激起的水柱冲散了原本嚣张跋扈步步紧逼的虫子。但是我们现在基本上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面对这颗蜈蚣头,生还的几率更小了。
这时候,我忽然在哗哗的水声之外听到一声喝骂:“你们都吓呆了吗?块他妈帮忙啊。”
这一句骂得很不客气。我扭头看了看。不知道是谁骂的,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桃花躲在我身后,轻轻的说:“怎么像是蜈蚣在说话?”
我心里想,要是蜈蚣能说话就好了。咱们武斗肯定不行,没准能舌战群儒把它骂退了。但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有可能发生吗?
这时候,那一声声的大骂又出现了。我侧着耳朵听了听,果然是来自蜈蚣的方向。只不过,这声音虽然不小。但是相对于他硕大的身子,还是有些不搭配。
我清了清嗓子:“这位蜈蚣兄弟。听说你叫青龙。我们这里有个浑人也叫青龙。你们没准是一家人。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只蜈蚣又骂上了:“等我腾出手来,肯定大耳瓜子抽你。好好的身手有了,怎么还这么木愣愣的?”
这句骂的确把我骂愣住了。我想象了一下大蜈蚣打我耳光的样子。一定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这时候,老麻头说话了。声音沙哑,但是传出去老远:“是铁蛋吗?”
蜈蚣回道:“老子不叫铁蛋。不过总算来了个明白人。我在蜈蚣嘴里呢。你们里应外合,把它做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一直骂人的不是蜈蚣,而是在蜈蚣嘴里的铁蛋。
不过,他怎么就钻到蜈蚣嘴里了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剿杀
铁蛋连喊带骂得说了一遍。我们才知道,原来铁蛋两枚丹药被抢走之后,羞愤难当,独自下来,找到当初的骨船,想一走了之,但是又有点不甘心,所以犹犹豫豫回来,打算再趁机捞点什么好处。
没想到,他正好碰上青龙惊醒蜈蚣。铁蛋虽然见多识广,但是,面对这么大的蜈蚣毕竟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骨船在漫天碎石中躲了一会,就被蜈蚣一口吞下。
铁蛋想逃出来,奈何这艘船是在山洞中经年累月压制而成。说白了,其实更像是一个圆筒。现在他不像是在蜈蚣嘴里,更像是被关起来。骨船成了监狱外面的铁栅栏。
我听了铁蛋的经历,觉得很是滑稽,几乎要笑出声来。
但是铁蛋在上面歇斯底里的骂声还是把我拉回现实:“你们都是死人吗?不快点解决了这东西,咱们全都得死在这。”
我问铁蛋:“怎么解决?我们手无寸铁……”
铁蛋大骂:“想办法,想办法把我弄出来。”
桃花神志不清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里面的人际关系还弄不大明白。但是一方是蜈蚣,一方是人,应该帮谁,她大致还是有个谱的。在我和铁蛋絮絮叨叨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想办法纠缠住大蜈蚣了。
等我打算要有所行动的时候,我发现杨念魂和青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们两个正在配合默契得帮桃花。
但是他们三个显然不得要领,或者说,是这只蜈蚣太大了,让他们无从下手。
铁蛋在上面焦躁得破口大骂:“两枚丹药都被你们糟蹋了,怎么还是笨成这样?早知道我就卖给养殖场喂猪,总算也能吃点健康放心肉。”
我叹了口气,开始尝试着拉扯缠在蜈蚣头上的铁链。
那些铁链比手腕还粗。我们几个虽然现在实力大增。但是没有借力的地方,手中起不了什么作用。
后来,我冒险一试,站到了蜈蚣的身上。双手拉那条铁链,像是拽着粗树枝,把树干拉弯,让树冠垂到地上一样。
眼看铁蛋距离水面越来越近。我们看见骨船已经被蜈蚣的嘴巴挤得变形了。把铁蛋整个裹在里面。看得出来,那个怪异的姿势让他并不好受。
蜈蚣的头本来高昂出水,被我活生生拉下来,自然心里很不爽。
它地吼了一声,脑袋迅速的又抬上去。
本来,我一个人把蜈蚣拉下来,自认为厉害的了不得。现在眼看着蜈蚣轻易地把头抬起来,我在这股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由得又有点心灰意冷。
青龙等人见蜈蚣抬起头来,都纷纷跑过来,帮我拽着铁链,想把蜈蚣拽下去。但是,即使是我们四个人加在一块,也不是蜈蚣的对手。
这时候,阿花帮了大忙。
原本追逐阿花的虫子已经被冲散了。阿花也随波逐流飘出去老远。
这时候,总算赶过来。开始在大蜈蚣身下搔首弄姿,展示妖娆的身段。
蜈蚣大怒,想要把阿花一口吞下。奈何嘴里卡着一艘骨船,张不开嘴,也咽不下去。
蜈蚣仰头向天,嘶吼了一声。随后垂下头来。大嘴张了张,像是要把骨船吐出来。失败之后,又紧紧的合上。我听见骨船咯吱咯吱得响。听起来,是蜈蚣试图嚼碎它。
骨船自然结实无比。但是我仍然担心过一会坚持不住,被咬得四分五裂,到时候,铁蛋就真的被吃了。
这时候,杨念魂和青龙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暗号。手脚麻利得沿着蜈蚣爬上去。拳脚相加,击打蜈蚣嘴里的骨船。
骨船本来就被蜈蚣的上下颚咬的紧绷绷得,现在被他们两个外力一击。马上就断了好几根。
我不由自主得大叫了一声:“快走。”
铁蛋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向外钻了。
青龙和杨念魂机不可失,伸出手去把铁蛋活生生拽出来。
随后,我听见一声脆响,骨船被咬裂了。紧接着,我看见蜈蚣头上出现了两根白色的,短短的角。
那艘碎了的骨船,把蜈蚣的脑袋扎穿了。
蜈蚣在水里声势浩大得折腾了一会。渐渐隐没下去,没有动静了。
我们几个劫后余生,面面相觑。
八婶看见自己的儿子失而复得,早就激动地晕过去了。倒是老麻头,一脸平静。好像经历过大风浪,万事都不会再在意的样子。
杨念魂看着渐渐平静的水面:“原来蜈蚣长这个模样。看起来倒是挺威猛的。”
我说:“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条龙,怪不得这东西被叫做青龙。”
我说完这话,扭头看了青龙一眼。
我看见他的嘴角明显的抽了一下。
青龙岔开话题:“再威猛也被咱们给解决了。我看,咱们四个可以称霸世界了。这么大一个东西,在咱们面前,基本上没有什么杀伤力啊。有人受伤吗?没有。这就叫兵不血刃啊。”
铁蛋刚从蜈蚣嘴里掏出来,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我们不屑一顾:“解决了?你知道这只蜈蚣多大吗?你们刚才看见的,只是它不计其数的脑袋中的一个而已。咱们最好快点走,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铁蛋把我们刚才的胜利用运气两个字一带而过,多少有点让人愤愤不平。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运气。我们几个斗这只蜈蚣,还差的太远。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自然知道,就算水里的那只蜈蚣不会再翻上来。那些时不时就出现一次的虫子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青龙又打起了那些棺材的主意。按照他的理论,无论那只蜈蚣是死了,还是晕了,现在应该顾不上这些棺材了。
他很难的的积极了一把。费了老大的力气弄下来一副,给我们当船在水里划着走。
青龙忙前忙后拆棺材的时候,我们全都袖手旁边。等他大功告成了,我们全都很不客气得爬上去了。棺材很大,我们人又多,上去之后晃晃悠悠,走一段就有沉没的危险。
这时候,阿花发扬风格,从船上爬下去,在水里扶着船,维持平衡。
我倚在这大棺材上,心想,棺材都是装死人的。现在却变成了救活人的,这件事可真逗。
过了一会,我突然明白了,青龙为什么这么积极得要把棺材改造成船。如果没有这具棺材,就凭青龙的狗刨,恐怕还没有逃出去就先累死了。
想到这里,我噗嗤一声笑了。
原本坐在我旁边的桃花忽然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狠狠得瞪了我一眼。
这个动作是批评性质的提醒。如果我在八婶家吃饭,运筷如飞把碗里的肉全部夹走。桃花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所以我一时间没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我一不留神又给她丢人了。
直到我看见大家严肃又紧张的眼神,我才明白,刚才我误解了桃花的意思了。她是在让我闭嘴,不要出声。
大家全都在齐刷刷得看着后面。
后面很黑。但是我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在跟着我们。
我小声得问桃花:“后面是什么东西?那些蜈蚣追上来了?”
桃花趴在我耳朵边上,小声的说:“好像是棺材。”
据我们推测,那些棺材全都长在蜈蚣的身上,或者说,是蜈蚣把棺材缠住了。如果这具棺材的确是冲我们来的。恐怕,那蜈蚣也紧随其后。
铁蛋小声的喊:“阿花,阿花,推推棺材,咱们得加快速度。”
阿花聪明的简直像是一个人。片刻之后,我就听见棺材下面想起一阵轻微的哗哗声。棺材漂流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但是,棺材的速度虽然加快了。但是身后的那个黑影并没有消失。甚至,没有任何远去的迹象。好像一直跟着我们,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铁蛋突然对棺材里面说:“你们几个,有没有信心把后面的跟屁虫干掉?”
我抢先说:“没有信心。”
铁蛋骂了一声,甩手抓住我的衣领,要把我扔下去。
怎奈我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被青龙体内的蜈蚣作弄了一番之后,整天觉得神清气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这时候虽然很黑,但是借着一点亮光,我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铁蛋的袭击。
刚才躲得虽然漂亮。但是仍然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看见杨念魂之前打败铁蛋,就自以为我也能轻轻松松把铁蛋打趴下了。刚才这一下,却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铁蛋的实力,仍然在我之上。我能躲开,与其说是实力,倒不如说侥幸占了更大的部分。
铁蛋一抓不成功。就没有再继续追击,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躲那一下把他唬住了,对我心存忌惮。
总之,过了一会,铁蛋忽然喊了一声:“阿花,停!”
然后,我们的船硬生生顿在水里。除了铁蛋以外,我们全都没有防备,在棺材里摔得东倒西歪。
我们停住了,后面的棺材却没有。它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铁蛋从身上掏出个东西,拧亮了。居然是个手电筒。在这时候看见这种东西,就像是在大沙漠里看见一棵桃树一样。狂喜中带着不可思议。
铁蛋的手电光纤很是昏黄,好像下一秒就会完全熄灭一样。不过,就是这点光也足够了。
他把手电照向身后。我看见那具棺材上,出乎意料的端坐着三个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字
我看着浮棺上隐隐约约的三个人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以往我们很快就能判断出来浮棺在哪。因为每具浮棺上面都有一个正襟危坐的骷髅。而且骷髅头里总有一灯如豆,发出微光。
这次却有所不同。这具浮棺上居然坐着三个人。而且那里漆黑一片。
在铁蛋的手电光下。浮棺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的身边发出一声惊呼。端坐在棺材上的三个人。居然是王天骄、刘大拽、黄炎。
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在这里,终归是个同类。
这时候来不及细想,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把他们接过来。
其实也不用接,我们已经看见了。那具棺材上拴着一根铁链,铁链的一端软塌塌得沉到水里。青龙在我们的棺材上摸了摸,也找出来相同的一根铁链。
“这两具棺材是连在一块的。怪不得他们总是跟着咱们。”青龙看起来像是有些气愤,意思好像是别人坐了他的顺风车一样。
铁蛋探过头去,看了看:“他们几个有点不对劲。”
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在这种不对劲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对劲的人。如果谁很对劲,那才是真正的不对劲。
我嘴里嘟囔着:“随你们的大小便吧。”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那具棺材拉过来,把另外的三个人一个个抬过来。
棺材晃了几晃,差点沉下去。这可苦了棺材下面的阿花,一直苦苦支撑,才保得棺材不倒。
铁蛋老麻头等人检查了一番,向我们宣布:“这三个人都还或者,不过几个钟头之后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忙了一阵,终于在我和八婶的催促下,重新向前走了。
看来,刚才我们给水下的那只蜈蚣不小的创伤,到现在它都没有缓过来追杀我们。
但是铁蛋告诫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据他所说,这只蜈蚣大的无边无际,可能整个山谷都在这蜈蚣的包围之中。我们看到的,只是蜈蚣的一小部分。我们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苟延残喘到现在,只能是这只蜈蚣太大了,传递信息所用的时间比较长。被人臭揍一顿的事还没传开……
这种屁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更觉得铁蛋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不把蜈蚣说的厉害点,难以掩饰刚才被整个吞下去的尴尬。
不过别管怎么说了,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我问铁蛋:“咱们这一路黑灯瞎火的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铁蛋把手电关了:“我也不知道。希望到时候,手电还能亮。”
铁蛋这么说,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
我们又在干渴和饥饿中坚持了很久。
棺材下面全是水,但是谁也不肯喝。水里面也未必没有鱼,但是谁也不肯吃。倒是阿花,酒足饭饱,每天吃的不亦乐乎,身上的伤,居然在渐渐康复了。
我看它整天在水里泡着也不是个事。后来让他爬到后面那具棺材上去了。反正这两具棺材是锁在一块的。丢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每天子时发作的鼠毒始终没有动静。
我在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是漫长啊。原来度日如年是这种感觉。我以为过了连三天了。实际上,连一天都不到。
后来,我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我们真的已经过了两三天了。只不过,我身上的鼠毒很奇怪,没有再发作而已。
我想起来,铁蛋曾经说过。那两枚丹药是解毒的关键。
我问铁蛋:“是不是我的毒接了?”
铁蛋抓过我的手腕摸了摸脉:“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不过,我觉得我好想更健康了。跳得高,蹦的远。”
铁蛋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鼠毒发作时候的感觉。”
那个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煎熬了。寒气裹住热气。一个拼命挣扎,一个使劲纠缠。这两股气龙争虎斗玩的热闹,可苦了我,天天半夜生不如死。
铁蛋说:“那两枚丹药咱们给你解的毒,我也知道。你想想,是不是和你平时毒发的感觉差不多?”
我点了点头。
铁蛋说:“老实说,你的毒还没有解掉。只不过现在每一方都实力强大,而且互相平衡,谁也没有把握将对方灭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你之前体内的毒就像是拿着刀枪剑戟的士兵,时不时就要打上一仗。现在换成两个拿着原子弹的。反而谁也不敢挑起战端,因为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铁蛋的解释让我明白了。之前我根本不是在解毒,而是在吸毒。事情很明显,现在我身体里没什么动静,但是不代表一辈子平安无事。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大爆发,我就会死得很难看。
我想问问铁蛋,我大概还有几年活头。但是铁蛋被杨念魂叫走了。
杨念魂之前打败了铁蛋,自然得意的很。她这个人又胸无城府,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所以现在对铁蛋也不大尊重。铁蛋铁青着脸过去了。
原来,是黄炎醒过来了。
铁蛋走过去,问黄炎:“你觉得怎么样?”
黄炎不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喔喔的声音。
铁蛋叹了口气:“你醒过来就是为了费电的吗?”然后他掏出手电,照了照黄炎。
我在后面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但是我觉得人群忽然大了一圈。大家都有点向后逃跑的意思。
铁蛋喝了一声:“掰开他的嘴。”
我们这些仍然把铁蛋视为领袖的人忙不迭得动手了。
铁蛋拿着手电向黄炎嘴里照进去。
我好奇心大起。早就走过去,趴在别人背上,探头探脑得向前看。
我看见黄炎的舌头在嘴里动来动去。显得很是滑稽。
我忍不住说:“黄炎。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们还这么调皮?”
黄炎翻着两只眼,眼白多,眼珠少。两个眼球在里面滴溜溜乱转,飘忽不定的看着我们。
铁蛋站起来,把手电关了。然后很平静得说:“把他扔下去吧。”
其余的人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开始七手八脚得抬他。
我大喊一声:“且慢!黄炎这个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喜欢神神秘秘的。而且看他的身世,也是个可怜人。你们这就要把他扔下去?你们什么意思?”
桃花走过来对我说:“大力,你别着急。铁蛋做的没错。你刚才看见的不是舌头,是虫子。”
这话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仍然吓得我一激灵:“什么意思?难道说?”
青龙叹了口气:“这小子和那个大众脸一样啦。脑子早就坏掉了,被虫子给吃光了。”
我说:“放屁,刚才他还看我来着。”
青龙挠挠头:“等那些虫子出来,咱们一个也跑不了。至于刚才他看你,估计是死到临头再看最后一眼吧。”
我和青龙讨论黄炎死没死的问题,同时也讨论该不该把他扔下去的问题。
我们争论了一会,谁也不能说服谁。
铁蛋在这期间检查了一番刘大拽和王天骄。见他们两个没什么问题,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挥了挥手。黄炎就被扔下去了。
我趴在棺材边上,看着黄炎远去的方向。只不过几米的距离,他就没入道水肿和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我正要哀悼一下,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推我。我不客气得嚷了一声:“谁这么没眼力劲?”
推我的人是杨念魂。她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大声问:“是谁在推我?”
紧接着,后面都有人在大声叫骂,不知道怎么回事。
桃花说:“不会是有鬼吧。”
青龙这时候不忘了斗嘴:“什么鬼?推磨鬼?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也不是磨呀。你们几个看起来也没钱呀。”
我们乱糟糟的争论,说的都是不靠谱的。我在最前面,承受着所有人的体重。
我可以咬牙顶住,但是身后的棺材板可扛不住了。我听见一些轻微的碎裂声。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几分钟之内它就散架了。
铁蛋难得打开一次手电。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已经说得匪夷所思了。迷信点的有冤魂索命说。科学点的有蜈蚣寻仇说。阴谋论的说我们中有内奸在暗中使坏,当然,这个说法遭到了最后面八婶的强烈反对。
等铁蛋把手电打开的那一刻,只用了十秒钟,所有的谣言就都不攻自破了。
原来,刚才我们只顾着围观黄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棺材后面。几百斤压下来,棺材自然而然得翘起来了。
铁蛋关了手电。吩咐众人小心坐回去。只要重新保持平衡,就一定没什么问题。
不过,杨念魂眼尖。忽然喊道:“开手电。我看见船上好像有字。”
铁蛋依言把手电照过去,发现那里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大字:“程大力,多谢。”
这几个字颜色暗红,应该是用鲜血写上去的。
杨念魂第一个开始怀疑我:“我们不是在找内奸吗?我觉得程大力就是这个内奸,否则的话,这棺材上怎么会有程大力的名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胆
杨念魂乱咬我是内奸。我当然不同意。因为我根本就不是。
我指着杨念魂说:“单凭这么几行字,你就说我是内奸?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想早早的把罪名栽在我头上。”
杨念魂吵架的功夫还是太嫩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我破口大骂。但是那些国骂无凭无据,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铁蛋却蹲下来。拿着手电仔细照棺材底。原来在大红字下面还有一层潦草的小字。
黄炎写这行字的时候,估计已经油尽灯枯了。刚才那几个字稍微大点,勉强还能辨认。下面这行小字,就实在有点费劲了。
我们看了很久,大致得出一个结论。黄炎好像是求我把这里的消息带到一个地方。那里可能是他们组织的总部。然后是一个地址。这个地址字迹苍白无力,看来,写这行字的时候他已经要油尽灯枯了。
那个地址,我们只能分辨出北京两个字来。其余的,就再也认不出来了。
铁蛋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白布。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他是怎么保全这块布的本色的。
棺材上的血迹未干,铁蛋把布盖上去,小心地把那些字拓下来了。
铁蛋小心翼翼得把那块布包起来,用一个塑料袋捆好,藏在怀里。我看见那个袋里还有不少的小东西。
桃花问铁蛋:“王天骄和刘大拽……他们两个没事吧。”
铁蛋摇了摇头:“刘大拽身上奇寒无比,肯定没事。王天骄就有点奇怪了,也不知道是吃了药了还是怎么回事。那些虫子完全没有爬到他身上的痕迹。”
我们正在研究这两个人。忽然传来一阵滴滴声,像是谁的闹钟响了。然后我就看见铁蛋的胸口一闪一闪得发出红光。
我鬼使神差得来了句:“铁蛋,你没电了?”
青龙这时候反应贼快:“我说你怎么身手这么好呢。原来是机器人啊。”
铁蛋没搭理我们俩,表情激动得从怀里掏出那个塑料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像是一个很小的灯,上面有一闪一闪得灯光。
铁蛋把那东西举给我们看:“我们已经出来了。”
我看周围,仍然是漆黑一片。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红光下,我们每个人一闪一闪红色的脸。
铁蛋鼓励我们:“生路肯定就在附近。都加把劲。”
我们一直顺着水流漂,个个饿的半死不活。去哪加把劲。只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过了一会,棺材旁边的水扑腾了一下。
杨念魂捂着肚子说:“饿了好几天了。是鱼吗?”
我懒得探头出去看:“谁知到呢。”
棺材边的水声不停,很快,我听见啪的一声,一个东西搭在棺材上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吝啬一点点光源。在我们的催促下,铁蛋打开手电。我看见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一只有些有肉的手抓着棺材板,作势要爬上来。
杨念魂一惊一乍:“可了不得了,黄岩这老头子又活了。”
黄炎在下水之前就已经死的半透了。断然没有再活过来的道理。如果水下这人真是黄炎,肯定是那些虫子搞得鬼。
我一想起那些虫子来,不由得头皮发麻。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铁蛋胆子大。那些手电走过去。一下凿在那只手上。那只手哆嗦了一下,只听得扑通一声,有人掉下去了。
青龙抱怨道:”这手电本来就不大结实,你还……”
青龙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住嘴了。因为从棺材下面传来一声清晰的骂声:“奶奶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这声音中气十足,绝对不是半死不活的黄炎所能发出来的。
我们几个人还在错愕,棺材边上突然出现了两只手,然后窜上来一个人。
那人毫不客气得在棺材里一躺,开始大口大口得喘气。
铁蛋没有打开手电,我们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样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全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过了一会,那人像是歇够了。伸伸懒腰站起来:“要干活喽,祖宗保佑,神佛莫怪。”
我心想:干活?干什么活?
却见那人站起来,在棺材里走了两步,嘴里嘟囔道:“怎么这个棺材里这么多人?看来这一趟油水不少。”
然后,我明明白白看见他开始在老麻头身上乱摸。
老麻头一动不动,任由他下手乱摸。过了一会,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小伙子,我这什么也没有,你想找什么呀。”
那人顺嘴说道:“值钱的东西呗。”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啊的一声。翻身想逃走,但是不知道绊倒在谁身上了。只听见扑通一声,正好滚在棺材底。
这人情知逃不掉了,跪在棺材底磕头如捣蒜:“各位仙人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所迫,迫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才干了这一行。只要几位今天放我一马。我出去以后必然烧纸钱买花圈,请上百十个大师给各位超度……”
铁蛋走过去,拿手电敲了敲那人的脑袋:“你是外边来的?”
那人趴在棺材底,头也不敢抬:“外边?对对对,我是外边来的。不知道几位大仙是什么时候神游到这里的。总之外面已经是新中国啦,我们的社会制度是……”
“停!”铁蛋把他喝止住了,“爷们还没死呢。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听见我们没死,先是楞了一会神,继而又犹豫着问到:“没死?同行?”
铁蛋说:“我觉得未必。”
那人又问:“那是游客?”
铁蛋说:“全是吧。”
那人长出了一口气。再说话口气就轻松多了:“你们吓死我了。怎么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呢。旅游游到这里来了。有病吧。”
说完这话,那人转身就要走。
铁蛋一把抓住他。语气很是诚恳:“我们迷路了。兄弟,帮个忙把我们领出去吧。”
那人言语轻浮:“好啊。不过,得看你有多少毛爷爷了。”
铁蛋说:“钱不是问题。等出去了。要多少有多少。”
那人哼了一声:“出去了?出去了你还认账吗?要给就现在。要么一拍两散。”
铁蛋大声问:“你们谁带钱了?”
带个屁。刚才逃命的时候恨不得把裤头都扔了。再说了,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多少钱也泡成烂纸了。
那人见我们没钱,骂了一声:“妈的,浪费时间。”转身又要走。
铁蛋估计是急了,一把拉住他。那人叫的撕心裂肺:“哎呦,疼,疼疼。哥们你这是要活撕了我呀。”
铁蛋恶狠狠的说:“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不去咱们一块在这当大仙吧。”
一句话把那人吓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死了也没人领你们出去呀。放了我,保证把你们带出去行不?”
铁蛋要的就是这句话,把那人放开,然后说:“老实带路。要是敢耍花招,我就让你长长见识。”
那人说:“现在还不能出去。至少得再等六个钟头。咱们最好先歇歇。”
铁蛋问:“你什么意思?”
那人在棺材里坐下来:“你们不了解这里,自然不知道。这地方,古怪得很,只有每天正午和晚上六点的时候能进来。只有半夜十二点和早上六点的时候能出去。”
我们全都奇怪的问:“这是为什么?”
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谁知到呢。”
杨念魂问那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这个可是说来话长。先自我介绍,我叫李大胆。咱上学的时候,是个学习委员。只可惜,世道艰难,只上了个初中就辍学了。”
青龙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别自卑。咱们这有初中的,还有小学的。”
我和八婶都没有说话。
李大胆接着说:“辍学之后干什么呢?就跟着师傅学手艺。这门手艺就叫寻魂主。其实说白了就是捞死人,然后换钱。一技傍身,只要在黄河边上转悠就饿不着。”
老麻头问:“这里是黄河?”
李大胆说:“是啊。话说咱在黄河边捞了几年不幸淹死的可怜人。渐渐发现,经常有无主的死尸飘下来,在岸上放多少天都没人领。师父说,这种事几乎每年都用,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只能暗叫一声倒霉。送到火葬场就算了。运气好的,没准还能卖个医学院换个钱。”
李大胆讲的是倒卖尸体的事。声音坦然得像是吃饭喝水。但是我们听到耳朵里,却都觉得不是滋味。原来,人死了之后,也可以像是卖肉一样挣钱。
李大胆接着说:“师父们不关心。我却关心。因为我学历高呀。所以一直悄悄留意,终于让我瞅出来。这些尸体大概都是出自同一片地方。后来,我就在这附近转悠,终于发现了别有洞天。”
青龙问:“怎么个别有冬天法?”
青龙的好奇和搭话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李大胆满意的点点头:“怎么个别有洞天?话说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在这里转悠。本来这里平静的很,什么也看不着。忽然,凭空就出现了一个大漩涡,连人带船就给我卷进去了。我以为是得罪了水里的龙王,这下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却发现了这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打捞
李大胆说,当日被漩涡卷下来之后,本来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他从小身体条件特殊,肺活量异常的大。这样始终憋着一口气。终于找到这么一片地方。
据他讲,这里的棺材个个都飘着。每一具上面都盘腿坐着一个人。有的已经只剩下骨头了,有的还有血肉。
用李大胆的话说,由于他学历比较高。所以胆大心细。渐渐地,他就能估摸出一个规律来。那些只剩下骨头的,脑袋里都有一点荧光。这样的浮棺绝对碰不得。反而那些尚有皮肉的,就没什么危险。
至于是什么危险,不用他说我们也能猜出来,必然是藏在棺材下面的蜈蚣了。
李大胆这个人果然是个大胆的,居然打起这些死人的主意来了。据他说,无论是枉死的,还是寿终正寝的。身上肯定都带着点什么东西。他就时不时潜下来,在这里等着,看看有哪个棺材飘过来,就从那些死人身上摸出点什么来,拿出去换钱。
据他讲,这一片水已经接近边缘了。在这里,相对要安全一些,李大胆按照惯例,是在这里等着棺材飘过来,然后下手的。
说来也奇怪,这棺材里的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不少都长了铜锈铁锈。李大胆一开始把他们都卖给收破烂的了。后来经人指点,才知道这东西能当古董的卖。
我们详细的问了很多遍,那些东西都长什么模样。但是李大胆支支吾吾,根本说不清楚,想必,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看过吧。
不过,这李大胆的奇遇简直和我有的一比。我听得啧啧称奇,问他:“你就没失过手?”
李大胆说:“看您说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平生闯荡江湖这么多次,遇到险境无不化险为夷,只有一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我问:“哪次?”
李大胆笑了一声,声音里甚至有点得意:“这次。只有这次。谁能想到,在这地方能碰上活人呢。哎,我说老几位,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听你们说话这声音,有老有少,还有年轻姑娘,难不成你们个个身怀绝技,有个和我一样的肺?”
铁蛋兴高采烈:“是啊。我们这些人是精挑细选的。上面八代祖先不能抽烟喝酒。从小就憋着气练百米跑……”
我不知道铁蛋和这小子扯什么蛋呢。我也懒得管,躺在棺材底有一搭没一搭得听。
杨念魂忽然来了句:“李大胆!”
李大胆热情的答应了一声,把铁蛋晾在一边了:“听声音就知道姑娘你国色天香。说吧。什么事。刀山火海我都敢闯。”
杨念魂说:“你有吃的没?”
李大胆说:“哎,还有一点,不过吧……”
话还没说完。我只觉得一个人影从我头上窜过去。我惊魂未定,吓得头皮直抽抽。这人总算没踩住我吧。
我猛地坐起来,听见李大胆发出一声惨叫。
铁蛋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打开手电。
我们看见杨念魂骑在李大胆身上,从他怀里掏出来几个馒头,然后正狼吞虎咽得塞到嘴里。
我已经饿了太久了。饿的时间长了,把脑子都饿通透了。别的人还在错愕杨念魂的疯狂举动的时候。我已经率先一步,扑到杨念魂身上,抢过她手里的一个馒头。
这馒头塞到嘴里一半,被反应过来的青龙抢走了。
正应了那句话,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所有的人都已经加入战团了。连知书达理的桃花,老成持重的老麻头,自视甚高的铁蛋。全都不例外。我们这些人为了几个馒头各显其能,几乎把这辈子所有的打人技术都要用出来。
很快,战斗就升级了。从吃到嘴里才算自己的,变成了咽到肚子里才算是自己的。我亲眼看见铁蛋吞下去大半个馒头。随后被青龙和桃花按住,硬生生给他从嘴里抠出来了。
我们的棺材剧烈的摇晃,水花四溅。李大胆在旁边左躲右闪,但是仍然一不留神,被一脚给踹下去了。
足足有十五分钟。我们个个带着熊猫眼坐了下来。
铁蛋悻悻得关掉早就掉在地上的手电。然后喊了几声李大胆。
李大胆犹犹豫豫得答应了一声。然后我们听见有个人从水里爬上来。
李大胆见我们都安静下来了。这才大着胆子说:“原来几位都这么厉害呀。刚才可真是得罪了。”
铁蛋说:“甭废话。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李大胆说:“还差点,不过,现在去看看也好。”
随后,李大胆跳到水里,推着棺材向前走。据他说,这里的水已经安全了。即使下水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们面对李大胆的劝说和鼓励全都置若罔闻。吃饱了歇着最好。谁愿意和你下去推棺材呢。
过了一会,我觉得李大胆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甚至有点吵。
我冲着身后喊:“李大胆。让你推推棺材你还有一件了是不是?你出这么大动静这是给谁脸子看呢。”
李大胆的声音委屈的很:“你们开开灯看看嘛。”
铁蛋叹了口气:“你们还真指望着这手电用上一万年啊?两分钟,顶多两分钟,这手电就没电了。”
这时候,我听见后面刺啦一声,有人划燃了火柴。
我们扭头,看见李大胆一脸不好意思得在后面:“我带了。”
铁蛋几乎有点生气了,问他:“之前你怎么不说?浪费老子电量。”
李大胆说:“你有所不知。刚才的地方虽然安全,但是不算绝对安全。不能点火,不然招来怪东西。”
李大胆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点明白我们这一路上为什么这么坎坷了。
铁蛋问:“现在能点火?这里绝对安全?”
李大胆说:“那也未必。这种地方,哪有绝对安全那一说。只不过,现在相对好一点而已。”
我不由自主得赞叹:“看你说话挺有水平的啊。上学的时候肯定是课代表吧。”
李大胆高兴的说:“你真是慧眼,没错,我是语文课代表兼任班长。”之后,就连篇累牍得讲他的光荣史。但是,没有人注意听。我们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奇异景色所吸引了。
随着我们的深入。上面已经出现了石顶。而且,这石顶越来越低。走到后来,已经几乎就在我们头顶上了。
我们前方十步之外,就是水面和石头相连接的地方。
怪不得刚才李大胆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回音,不大才奇怪。
我们问李大胆:“现在怎么办?”
李大胆说:“等一会。等一会就能走了。”
李大胆的等一会,实际上是等了很长时间。
我坐在棺材里,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直到身后第二具棺材里的阿花躁动不安得折腾,把我惊醒。
我听见前面的水石相接处传来海浪一样的异响。
那些水,正在剧烈的颤动,拍打着头顶上的岩石。
李大胆紧张的说:“来了。老几位。一会一定要深吸一口气。碰见什么事都不要吐出来。只要这口气在,剩下的事全都不用管。咱们自然能出去。”
我看了看桃花。抓住她的手。
前面的水声越来越急。终于连成一片。
李大胆喊了一声:“就是现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了。
我们剩下的人也都照葫芦画瓢,排队扎进去了。
我憋着气,刚刚进去。马上就觉得天旋地转。没想到,刚才在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水面,在这里居然是这样。
这旋转的力量太大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按照李大胆事先的嘱咐。这应该是个大漩涡。
我尝试着放松。让身体被水流带动,任由它高速得打转。
开始的时候,我的头很晕,很想吐。但是十几秒之后,我已经快速的适应了。
憋得那口气正在慢慢消耗。没有新鲜空气吸进来,我觉得整个人快要瘪了。肺里的空气排不出去,我又觉得我要炸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秒,两秒。数到后来,我已经模糊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一秒,两秒得跳动着。
忽然,我听见哗的一声。耳朵里的压力顿时一轻。整个人好像已经浮出水面。
我大口的呼吸,同时不小心的吞咽进去河水。我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呼吸。四肢在水里挣扎,争取不要掉下去。
然后,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绕在我身上,我把拽上去了。
我睁开眼,看见我躺在一张网里。旁边是一艘渔船。
我被粗暴的仍在船上,没人管我。我只好自己从破渔网里爬出来。
铁蛋等人一脸淡然得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小小的渔船上躺满了湿漉漉的人。
我看见一个全身晒得黑黝黝的小个子在跟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说话:“老大。这些人怎么办?”
那个老大怒气冲冲得说:“老子的船是捞死人的。现在捞上来这么多活人,真是晦气。你说怎么办?”
小个子来了一句:“要不,咱们把他们……”然后,他在自己脖子里比划了一下。
这一下把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逻辑?我们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我听见铁蛋在地上懒洋洋地说:“这位大哥。你们不也捞上来两个死人吗?我们这些活着的,就当是赠品算了。”
第二百六十章 似曾相识
我听见铁蛋说:“我们这里有两个死人。”我心里一抽。心想,难道有人死了?
但是过了一会我就释然了。
铁蛋指的是刘大拽和王天骄。这两个人也不知道遇见什么奇遇了。居然放弃骨船,坐上浮棺。
但是,管他们两个是死是活呢。现在我已经回到人间。躺在渔船上晒着太阳。
船老大走过来,看着铁蛋说:“他们两个有名有姓不?”
铁蛋点点头:“当然有啊。这个老的叫刘大拽。这个年轻的叫王天骄。”
船老大喜上眉梢:“有名有姓就好。你猜猜,他们家人肯出多少钱把尸体领回去?”
铁蛋挠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们两个有家人吗?这个刘大拽据说烧了一辈子锅炉,无儿无女。这个王天骄更邪性,医院门口要饭的……”
船老大怒气冲冲:“他妈的,这一大天白忙乎了。”
铁蛋笑的很得意。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在消遣船老大。
船老大横眉立目:“你笑什么?”
铁蛋一脸诚恳的样子:“我们可以给你作证。见义勇为救下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能领个奖。除了奖金不说,以后你这条船就是活招牌啊。谁捞人不得找你?”
铁蛋的话说得船老大连连点头。但是船老大想的比铁蛋还要远:“万一哪天政府来一个指定打捞队,那肯定就是我啊。到时候,嘿嘿……兄弟们,你们别在船上躺着了呀。伙计们,快上岸好酒好菜得招呼客人呐。”
这感觉,颇有点强盗忽然把宋江认出来的意思。
那个小个子答应了一声。指挥者众伙计开船。
然后,他走过来,对船老大说:“老大,李大胆怎么办?乡里乡亲的这个……”
船老大把眼睛一瞪:“亲兄弟明算账。什么乡里乡亲?他是我救上来的不?既然是我救上来的,答谢我一下不应该吗?”
小个子说:“恐怕他不大情愿。”
船老大跺跺脚:“不情愿?他在哪?”
过了一会,有人把李大胆从船舱里领出来了。
船老大踱步过去:“咱要去你家要点报酬,就当你谢我救命之恩,你觉得可行不?”
李大胆气的面色通红:“救命之恩?老子水性好得很,用你救吗?你根本就是把我绑到船上来的。我们村有多少人给你敲诈勒索过?现在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了,你白日做梦你。”
船老大哈哈大笑:“早就听说李大胆学历不高,但是张口闭口都是文章。今天看看你,果然是个酸秀才。我今天还就去你们家了,怎么地?”
李大胆忽然向我们望了一下。铁蛋冲他点点头。随后,李大胆如释重负。淡淡的说:“有本事你就去。”
小船在黄河上乘风破浪,很快,到了岸边。
船老大气焰嚣张,押着李大胆往回走,看起来像是黑帮老大。当然,后来我才知道,他老人家确实是黑帮老大。
话说我们一行人走到李大胆家门前。李大胆上前叫门:“爹,我回来啦。”
里面传出来个剽悍的声音:“回来了?这次拿了多少东西?”
李大胆:“这次没拿着东西,但是……”
“给我滚蛋。没拿着东西还有脸回来?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随后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硬生生从里面踹开了。那扇破旧的铁门,甚至有一扇已经歪下来了。
里面站着个铁塔也似的黑大汉。四十多岁的样子。
那黑大汉出门看见李大胆,也不答话。举拳就揍。
李大胆虽然身高体长,但是毕竟年轻。不及他爹力气大。一时间被打的鬼哭狼嚎,又不敢逃跑。
我有点看不过去了,哪有这样打人的。
这时候,船老大出头了。
船老大向前垮了一步,说道:“兄弟,你这儿子是欠揍,但是不急于这一时。哥几个把他给救了,总得给点辛苦费吧。”
李大胆他爹环眼圆睁:“什么?你敢跟我要钱?我没跟你要就不错了。”随后,一脚向船老大踹过去。
船老大一见李大胆他爹是个浑人。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吩咐收下伙计,把这个老头拦住。剩下的人进屋,把值钱的东西搬走。
不料,这时候李大胆他爹从背后抽出一把菜刀来,真是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此人牢牢占据着大门口,一时间众人都近身不得。
我看的赞叹不已。就李大胆他爹这个楞劲,恐怕只有铁锤能和他抗衡一下了。不过,就算铁锤到了这,也和他打不起来。八成这两人会相见恨晚,然后磕头换帖拜把子。
船老大自然也不是善茬。招呼了一声。那些伙计纷纷从船上抽出钢棍铁链等等,挥舞着向李大胆他爹打过去。
一寸短,一寸险。李爹拿着一把菜刀,怎么可能挡得住铁棍铁链。只是几秒钟的工夫。身上岂止挨了十几下。
过了一会,更是菜刀脱手,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这时候,铁蛋终于出手了。
一声长啸,随后拳打脚踢冲进人群。
那些伙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纷纷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船老大这才回过味来。自己今天救上来的这一批人不简单。眼见铁蛋孤身一人,打趴下自己所有伙计。船老大再也没办法耀武扬威饿了。只好放了几句你等着之类的狠话。变仓皇走掉了。
铁蛋得意的看了李大胆一眼。随后又看着李爹。
李爹就像是忘了刚才的事一样。突然一拳打在李大胆的胸口上,嘴里不住咒骂,骂的内容居然是没找到东西卖钱之类的。
难道刚才船老大的袭击只是插播广告?现在连续剧重新开始了?这老家伙也太可爱了点吧。
铁蛋忙不迭得把这对父子分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们几个真的是走不动了。有剩饭吗?给我们点。”
李爹幸好好稍微记着点之前的事。看在铁蛋刚才大杀四方,解了自己家门口之围的份上,把我们让进去了。
院子里面很破败。除了一条窄窄的小路以外,其余的地方全都长着杂草。
我不禁有点熟悉感。这和我们家也太像了。
紧接着,我就发现不仅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院子的格局,房子的位置,甚至窗户和屋门的木头纹理。
我惊奇地看着桃花,后者也是一脸疑惑。
李爹和李大胆浑然不觉。把我们让进屋子里去了。
我看见房顶上有一个大洞,阳光从里面照下来,正好投射到吃饭桌上。
杨念魂摇头晃脑:“此情此景,真是诗意盎然。”
我对这种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行为很鄙视。于是用我丰富的经验反击她:“等阴天下雨,房子漏水的时候恐怕你就不这么想了。”
李爹指了指墙角厚厚的一叠塑料布:“没关系,下雨的时候铺到屋顶上。”
我们几个人在李大胆家吃吃喝喝。现成的酒肉。正在酣畅之时,外面推门走过来一个女人。一把抓住李爹手里的酒瓶子。胳膊一甩扔到院子里去了。
李大胆看着这个女人怯怯得叫了一声:“娘。”
大胆娘看了看李大胆。突然出手。一个耳瓜子把李大胆打得摔了个跟头。然后开始指着李爹大骂:“又喝酒啊?又找这么些狐朋狗友不三不四的人来喝酒?”
李爹大怒:“来喝酒的都是我的朋友。你这么说他们。不是指桑骂槐吗?我告诉你,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别赌输了又拿我撒气。”
大胆娘一脚踹过去:“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能输吗?”
这俩人的对话听的我目瞪口呆。看来李大胆出口成章喜欢用成语是有家族遗传的啊。不过。这两口子怎么用的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呢。
我们几个人都坐在屋子里按兵不动且看这两口子还能干出点什么来。
我悄悄地问铁蛋:“刘大拽和王天骄真的死了?”
铁蛋说:“你放心吧,谁都没死。”
我说:“我放什么心。我就没为他们两个操过心。不过,阿花可是不见了,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条蛇也真不容易,哎。”
铁蛋说:“你放心吧。阿花好好的,我把它藏起来了。”
我问铁蛋:“你藏哪了?”
铁蛋摆摆手:“你别问了,吃了饭带你去。来来来,吃饭。”
饭桌上的碗碟大半已经被吵架的两口子打碎了。我们几个从里面抢出来几个,就着馒头吃得狼吞虎咽。
忽然,大胆娘一把揪住杨念魂的后领子:“你还敢来?”
杨念魂大骂:“麻痹的我第一次来。别碰我,滚开。”然后伸手把大胆娘推开了。
大胆娘居然没有生气。站在一旁仔细端详了一会杨念魂,嘴里不住得说:“像,真像。”
我从这话里面听出来有些因由,连忙那个问她:“像谁?”
大胆娘说:“像之前一个人。他来过我们家,不过,他是个老头子。”
这时候,李爹也凑过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像。你看看这眉眼……”
我们全都看着这对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夫妻,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杨念魂,她吃的头都不抬,并且迅速的把其他人盘子里的菜也吃光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车票
青龙走过去把杨念魂的碗抢过来:“别吃了。”
杨念魂嘴里嘀咕一声,一跃而起,就来抢碗。青龙自然而然的举掌相迎,很快,两人你来我往的就要打起来。
这时候杨念魂和青龙的身手都不是往日可以相比的。这俩人一旦打起来,没准能把这里给拆了。
我们几个人连忙把他们两个拦下来。
八婶气的直喘:“这里正说要紧的事呢。你们两个闹什么闹。”
青龙满脸委屈:“我这不是觉得这事和杨念魂很有关系吗。谁知道她抬手就打。哎?杨念魂呢?”
杨念魂在青龙身后,正在从锅里舀出一碗饭来。
老麻头说:“这事不止和杨念魂有关系,和大力也很有关系。”
说着,老麻头反身把房门插上了,然后威严地说:“事情谁不清楚。你们一家三口就别走出去了。”
大胆爹骂道:“王八羔子,你算老几?”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碗掷过来。
老麻头岿然不动,身边的桃花动作迅捷,抬脚把碗踢回去了。那只碗直直得飞到饭桌上方,然后咣当一声,稳稳得落在桌子上。与刚才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热情的鼓掌。桃花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这时候,无论是勇猛的大胆爹,还是泼辣的大胆娘,还是号称大胆的李大胆,全都被我们镇住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我们几个来头不小。虽然我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来头。
老麻头声音低沉:“你们老实说。为什么把你们家院子盖成这个格局。谁教你们的?”
大胆爹人怂嘴硬:“就这个?我爱怎么盖就怎么盖。你也太多事了吧。”
老麻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大胆爹估计是被看得发毛。语气缓和下来:“哎,这不是计划生育不准要二胎吗?我们家香火不能断,我就琢磨着呀。想办法生个儿子。那天来了个算命的大仙。给我画了一张图,说是只要按照她的法子盖房子,保准我们家人财两旺,不出几年,肯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
我心说你家这院子和我家一模一样。大富大贵是不用说了。而且看我和李大胆这架势,都是打光棍的命啊。这算命的也太损了。
老麻头表情严肃:“那个算命的是不是个女的?梳着一个髻,却穿着尼姑袍子。”
大胆爹大喜:“你也认识唐大仙呀。那咱们是自家人啊。”
八婶歪着脖子看老麻头,表情很疑惑:“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老麻头支支吾吾,频繁挠头,不说话。
八婶把眼睛一瞪,揪住老麻头的衣领:“你这么多年了,一直呆在程家庄。除了二十年前那一次,你走就是好几年。难不成,是那时候认识的?”
老麻头神色紧张地点点头。
八婶脸色铁青,举手就要打。
老麻头连忙抓住八婶的手腕,忙不迭的解释:“当初是她逼着我走的。我没办法,他们人多……”
八婶一听这话更着急了:“我本以为你当初逃走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原来是让一个女的勾了走。可怜我当时怀着孩子……我苦命的儿啊。”
八婶泪眼婆娑得四处望,一眼望见铁蛋。张着手臂就要扑上去。
铁蛋连忙躲开。对八婶说:“别闹,有正事,有正事。”
八婶还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哭诉。青龙走过来,指着杨念魂说:“你们觉得她长得像谁?”
大胆爹说:“长得像一个老头。这老头曾经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至今还有东西留着。”
我凭直觉脱口而出:“是不是叫黄炎?是个秃顶?”
那一家三口全都惊奇得点头:“原来你们都认识呀。”
青龙催促道:“快带我们去看看。这玩意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大胆娘麻溜得从床底下掏出来个布包。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是几本史书,全是繁体字,竖着印的。
我拿过一本翻了翻。看见上面的字大多数不认识。即使认识也念不明白。上面有用笔勾勾画画做了很多标记。不过,这些标记全都是用繁体字写的。
我把书扔在床上,嘴里嘟囔:“黄炎这老头还挺讲究。写笔记都用的繁体字。他们家的钢笔水不要钱吗?”
没想到我这么一扔,从里面散出来一张纸片。
我捡起来一看,喜道:“这个我认识。”那张纸片是一张火车票。上面标明了西安到临汾。
铁蛋接过来思索着:“黄炎去临汾干嘛?临汾在哪?”
这时候,老麻头从另一本书里面抽出一张纸片来:“他不是要去临汾。”
我看见那张纸片上写着临汾到廊坊。
这么说,黄炎是想去廊坊?难道说,他们的组织是在廊坊?
我想起黄炎死前在棺材底上刻的那些字,不由得有点感慨。这老头子找了一辈子爹妈,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把他的话给带到。
桃花眼尖,心思缜密。结果车票看了看:“今天几号?这票好像还没检过。”
李大胆热心的说:“算算日子,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后的。”
这下我们几个都疑惑了,最近少说也有七八天了。我们一直和黄炎呆在一块。他什么时候买的车票?
火车站的票断然不能提前半个月买。
我问大胆爹:“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胆爹说:“前天!”
我嘴里嘀咕:“莫非不是同一个人?”
大胆爹说:“你们说的是那个人?住在我们家的这个叫黄炎。是个秃顶的胖老头,挺和气的,就是有时候神神秘秘的。长得挺像这位姑娘。”
青龙对我说:“大力,你还记不记得。杨家人长得都很像。”
我点头:“没错。即使是被称为次品的黄炎等人,也像是双胞胎一样。”
铁蛋捏着那两张车票:“这人冒充黄炎来这留下两张车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屋子里揣测了一番。商量出一个计划来。后天,我们一块坐火车,去廊坊。是人是鬼,过去看看就知道。在这期间,最好找找那个什么唐大仙,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提议大部分人都赞同。只是八婶和桃花不同意。执意要回北京。先把千眼井人救了再说。这也难怪,千辛万苦得到了解药,自然是救人心切。所以我们打算兵分两路。到时候谁谁去哪,还要另外详细商量。
当时天色已晚。铁蛋热情洋溢得问大胆爹:“我们可以住下来吗?”
大胆爹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不过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
我们住了两间屋子。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按道理说,我洗了个澡,睡着干净的床铺,又累了这么多天,应该一沾枕头就睡着才对。可是心里怎么就这么乱呢。
这时候,我听见打地铺的青龙也不断的翻身。其轻轻的叫他:“青龙,你也没睡着呢?”
青龙哎了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失眠这种矫情事可是向来跟我没关系啊。”
这时候,对面床上的铁蛋说话了。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铁蛋说:“你们已经能感觉到危险就在附近了吗?只可惜自己倒不明白。”
我和青龙都坐起来,问:“你什么意思?”
铁蛋说:“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们两个体内有了那两枚丹药的力量。已经不同于凡人了。要知道,那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仙丹呐。”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阵狂喜,怎么?难道我要长生不来了吗?
我和青龙心情迫切得想问问关于仙丹的详细情况。但是铁蛋三缄其口,再也不肯多说。
我本想抱怨几句,但是想起来铁蛋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只能长叹一声,倒头睡了算了。
我刚刚躺下,就听见院子里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声。声音清脆,像是一阵微风拂过。
这声音应该很好听。但是搁在半夜,就觉得很惊悚。
我和青龙趴在窗子上向外看。只见外面明晃晃的月光。李大胆手里提着一串铃铛,正围着院子转圈。
这事也太惊悚了。
青龙提议推开窗户看看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起来,在进入杨家人的地盘之前,也是类似的场面。
黄炎在院子里神神秘秘的给火羽鸟喂血。后来我看见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假的。等再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心惊。当时我看见的黄炎。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我的回忆被打断了。
铁蛋和青龙已经打开窗户,抬脚迈步走出去。我紧张的看着他们两个。
听说有的人半夜梦游,一旦被叫醒,整个人就傻了。我忽然觉得铁蛋和青龙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眼看青龙已经接近李大胆了。忽然墙头上火光一闪,一个东西滚落在这些人脚下。
青龙大叫一声,反身逃回来。身子刚刚到墙角。那东西就轰然一声炸了。竟然是个炸药包。
青龙和铁蛋两人一身土,逃回来:“妈的,幸好是自己造的土炸药,不然咱们刚才就死在那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唐大仙
我惊魂未定,看着墙外接二连三飞进来四五个土炸药做的炸药包。有的在院子里爆炸了。有的掉在墙角,震得屋子一阵乱晃。
铁蛋和青龙麻利得关上窗户,又用桌椅板凳顶上。然后我们三个躲在床下。
我看看铁蛋,又看看青龙:“咱们三个这身手,有必要躲在这里吗?”
铁蛋淡淡的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何必浪费体力呢。”
铁蛋说的有道理,既然能躲起来,就没必要和炸药包硬拼。但是我很担心桃花等人。
铁蛋说:“放心,桃花身手不比你差,人也比你机灵。”
我说:“放屁,我可是童子男,反应快得很。”
青龙哈哈大笑:“你算了吧。童子男有什么可炫耀的。也就童子尿能当药引子。”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很多人的叫喊声,吵嚷声。
我们纷纷探头出去。看见院子外面火光冲天,人声嘈杂。
我心想,这不会是失火了吧。
我们三个连忙跑出去。看见其他屋子里的人也都出来了。
火光在门外,夹杂着叫骂声。很快,那两扇木门被撞得咣咣响。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木门被撞倒,露出门外的内容来。
几百人,手里拿着火把。明晃晃的站在门外。最前面,是白天见到的船老大。
船老大这时候显得很豪爽。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来一碗酒,喝了。然后不知道学得谁,重重的摔在地上。只可惜,李大胆家门口杂草丛生,那只碗没有摔碎,有点影响豪放的感觉。
铁蛋笑了,看着那些人说:“怎么?几位连个手电也没有吗?”
船老大哇哇大叫:“放屁,老子是让你知道,什么是明火执仗。得罪了咱们爷们,就没有好果子吃。来人呐,给我烧。”
一声令下,那些火把像漫天的雨一样飞进来。
我们一边往外面冲,一面躲。
八婶被我们几个护着,气的咬牙切齿:“这些人也太狠了。”
老麻头说:“这还算不错了。先是拿着土炸药把咱们弄醒,然后再扔火把。哎?我怎么觉得他没打算烧咱们?”
这话一出口,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老麻头说的没错。这人要是真想弄死我们。刚才就应该悄悄得放火了。
铁蛋把我们拦下来。
我们看见那些火把大多都被仍在院子里了。被长草覆盖,火光暗淡,根本烧不起来。看来,这些人是想把我们吓走而已。
船老大见我们几个站住身。爆喝了一声:“给我把他们拖出来打死。”
这话绝对是一句傻话。千万不要以为人多就天下无敌了。打架这种事,不可能所有的人全上。我们面对的,始终是那么几个人而已。更何况,面前有一道窄窄的门。我们只要守住门口,谁能进的来?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青龙和铁蛋俩人,一人一边。很快把冲上来的人打趴下了。那些倒下的人像沙袋一样叠在门口,后面的人想冲进来,更困难了。
船老大生气的喊:“翻墙进去啊。”
于是外面的人开始叠罗汉翻墙。
我们几个人把地上那些将要熄灭的火把捡起来,浇上豆油,烧旺了扔出去。
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挤在一块,根本躲不开,很快有人被烧得鬼哭狼嚎。只是苦了大胆娘,看着白花花的豆油一瓢瓢泼出去,心疼的直咧嘴。
船老大和我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虽然人多。但是丝毫占不到上风。他所带领的那些人,虽然号称是亡命徒。但是碰上我们这些刚刚从死亡线上逃下来的人,还是太嫩了。
后来,我们开始用火把砸人。专门砸后脑勺,一下砸晕一个。很快,地上就躺倒了一片。
这种感觉来的很虚幻。好像这些人是故意被我们砸中的一样。
我看了看青龙,又看了看桃花。我们几个都有这种感觉。
但是铁蛋解释说:“你们还没有适应你们的速度和力量。不是他们太慢,是你们太快了。”
铁蛋说着这话的时候,慢慢踱步到船老大面前。
船老大躺在地上,没有晕厥,但是已经站不起来了。
铁蛋蹲下身去,拍拍船老大的脸,问他:“谁让你来的?”
船老大在地上闷声闷气,但是不失威严:“老子是老大,要来砍人还用别人让吗?”
铁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柴棍。李大胆家的地上有很多这种东西。
铁蛋把柴棍小心地塞进船老大的耳朵里:“谁让你来的?”
船老大:“你麻痹……”
铁蛋伸手,把柴棍往里面推了推。
船老大咒骂不绝。
铁蛋有的是耐心。知道有血沿着柴棍漫上来。
八婶看不下去了:“你都把他扎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再问他也听不见啊。”
铁蛋说:“聋了?那好办。直接把脑袋切下来,就当时为民除害了。大胆?李大胆呢?”
我们环顾一圈,根本看不见李大胆的影子。不仅他不见了,连大胆爹也没了。
铁蛋也不多问,指着大胆娘说:“你去,拿菜刀过来。我把这位老大的脑袋切下来。”
大胆娘犹豫不决,看样子不肯去。
铁蛋佯怒:“怎么?觉得我不敢?”
大胆娘吓得已经有点哆嗦了:“不是啊。刀还留着切菜呢。我们家有个尖头的铁锹也挺锋利的,你凑合着用用可以不?”
铁蛋哈哈大笑:“你倒不如给我找个钢锯。”
大胆娘忙不迭的点头:“有有有,我去拿。”
我注意到地上那些黑社会全都面无人色,但是谁也不敢逃跑。生怕做了出头鸟先被铁蛋宰了。
过了一会,铁蛋娘果然拿着一把锯过来了。不是锯树用的,而是锯螺丝的钢丝锯。这玩意要是用到人身上,简直比凌迟处死还要痛苦。
铁蛋面不改色接过钢丝锯。在船老大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随手一拉,船老大的脖子马上出现一道血痕,向外汩汩冒血。这还要谢谢铁蛋下手轻,不然半个脑袋都下来了。
船老大在地上叫得像是杀猪一样。
铁蛋根本没有向下使劲,一直用小钢锯在他脖子上磨。就算这样,那动静也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船老大终于扛不住了。来了句:“进屋说。”
铁蛋把钢锯仍在地上:“进屋说就进屋说。”然后提起他的衣领子,把船老大整个人揪起来。
船老大脑袋始终伸手扶着脑袋。原因不问自知,铁蛋只是锯破了一层皮肉,但是船老大恐怕以为整个脑袋摇摇晃晃要掉了。
我听见身后一阵乱响,回头看见草丛正在剧烈的晃悠。
青龙说:“别看了。黑社会们正在逃跑。”
在屋子里,船老大盘腿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之前的硬气了。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今天白天的冲突之后,船老大就想着怎么找铁蛋报仇。这时候,土地庙的唐大仙来找他了。请他帮个忙,把我们从院子里引出来再动手,最好不要在院子里沾上血。
船老大等人是在河面上讨生活的,整天接触死尸不说,遇见个风浪,唯有跪地求神。所以他们对唐大仙这种未卜先知,有大神通的人自然是又敬又怕。当下满口答应,又给了不少香火钱。
唐大仙走后。船老大就半夜点将。吃喝一番,举着火把赶过来。
我们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这个唐大仙指点李大胆家盖房子,如果还可以说是巧合的话。今天的事又怎么解释?
铁蛋低下头,恶狠狠得问船老大:“还有没有别的?”
船老大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又说:“有,还有。她让我别动一个叫什么大力的。”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把我听得身上一紧。这大仙什么来头?怎么偏偏提到我?
铁蛋想了想,对我们说:“看来咱们得去找这个唐大仙说道说道。”
老麻头岁数大,想东西比较周全,马上制止我们说:“不行。这个大仙想把咱们引出去。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是万一出去了,正好顺了她的心意。谁知到有什么东西等着对付咱们。”
铁蛋皱了皱眉头:“难道因为一句话就吓得不能出门了?这样吧,我和大力你快去,你们几个在这守着。杨念魂,青龙,桃花。你们三个现在身手不错。人都放机灵点。我可不想回来了给你们收尸。”
说完这话,铁蛋想带着我走。桃花跟上来:“我也想去。”
八婶拽了拽桃花:“你可不能去呀,千眼井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了。你老实跟着我,大力有铁蛋照顾着呢,你放心。”
铁蛋照顾我?照顾个屁。但是八婶的心思我也能理解。只好头也不回得跟着铁蛋走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船老大步履蹒跚在前面带路。据他讲,唐大仙常年住在土地庙,去那里找她,肯定能找到。
铁蛋一路上和船老大说笑:“你今天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恐怕老大这位子坐不稳了。”
船老大垂头丧气:“谁说不是呢。不瞒您说,我虽然办事混了点,但是只是吓唬吓唬,还真没有杀过人,放过火。这下老二恐怕要借机夺权了。”
我问:“老二是谁?”
船老大苦笑一声:“就是在船上要把你们抹脖子的小个子。”
铁蛋说:“这样。我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混?”
我忽然想起来跟着铁蛋进入禁地的那些人。个个没有好下场,不由得替船老大捏了一把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土地庙
船老大不知道铁蛋的癖好。而我也不好出言提醒,实际上,我也没有必要提醒,这船老大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人。
船老大见铁蛋功夫了得,估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很快就驯服了。
铁蛋让船老大过去,耳语了一番。
船老大面露难色。继而又慎重得点了点头。
这里只有三个人。铁蛋搞这个,明显是瞒着我。我恨的牙根痒痒,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经验告诉我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船老大含笑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呸了一声:“刚才还怕我怕得要死。现在找到新主子了,看看那副嘴脸。”
我追上前面的铁蛋,没好气得说:“你怎么让他走了?”
铁蛋含笑:“我让他办点事。放心,找唐大仙的路我已经问明白了。”这笑容意味深长,和刚才的船老大一模一样。好像大家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唯独我浑浑噩噩,马上就要出一个大丑被人看笑话一样。我心里有点紧张。但是和阿进的多年斗争经验告诉我,这时候,紧张也没用,丢什么也不能丢人,我得挺着。
于是我无视铁蛋的笑容,昂首挺胸得往前走。
铁蛋和我并排,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我的脸色。我心里很恼火,这是什么意思?走了一会我才明白过来,不是铁蛋有意无意得看我,是我一直在有意无意得看他。
这是一条窄窄的土路。和我们程家庄很相似。周围长着营养不良的杂草。周围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很。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想起船老大那副谄媚的嘴脸来,心里不由得一阵没好气:“你怎么又回来了?骨头吃完了吗?”
这话刚说完。只觉得后脑勺上一阵阴风,我迅速的前窜,然后回过头来。错愕的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八婶。
八婶见一击不中,毫不留情。紧跟着又一巴掌打过来。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八婶打完人,嘴里还没好气得说:“大力,你怎么说话呢你。”
我揉揉脸,又不好和八婶动手,只得问她:“你怎么在这?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你。”
其实不仅八婶在,老麻头,青龙,桃花,杨念魂。我们所有的人都在。除了动弹不得已经接近半死的刘大拽和王天骄,还有被藏起来的阿花,我们这些人已经算是到齐了。
八婶怒气冲冲得指着老麻头说:“他一定要见那个狐狸精,我得跟着看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麻头看来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但是他仍然不厌其烦得解释:“我说了,我只是问明白当年的一些事。”
我问青龙和杨念魂等人:“你们俩又为什么跟来?”
青龙和杨念魂齐声答道:“我俩整天游手好闲,闲着也是闲着,见识见识也不错。”
桃花走过来,推了我一把:“磨蹭什么,赶快走吧。我们还有事情呢。”
我叹了口气。看看朦朦胧胧的天色微明。想起来八婶和桃花还要赶着回去救人,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催促着铁蛋往前走。
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李大胆半夜闹腾的不明不白,后来又找不到了。这一家人肯定有问题。咱们不留个人看着他们吗?”
铁蛋在前面走得头也不回:“放心吧。我早让船老大回去盯着了。”
这下我不得不佩服铁蛋机智,料想周全。
船老大和李大胆一家不大对付,有他看着,李大胆肯定再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我们走了没有多大一会,就看见前面一座宏伟的庙宇。依山而建,蜿蜒盘旋,很是宏伟。
如果不是匾额上土地庙三个大字,我还以为是少林寺。
老麻头不由得叹道:“这里的风俗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个土地庙,至于盖着这么豪华吗?”
八婶呸了一声:“你可别乱说。土地庙是给死人报道用的。小心你死了遭罪。”
八婶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从那一级级的台阶走向山门。听了八婶的话,我总觉得有点不吉利,好像要走到鬼门关似的。
山门很高。我们从台阶上走上去。发现大门正开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由得怀疑:“怎么?不怕丢东西吗?”
我们从门口向里面望,看见巨大的香炉,以及一排排的屋子。一切和正常的庙宇无异。可怪就怪在,怎么就一个人都没有呢?
没有来烧香的也就算了。没有打扫的庙祝啊,和尚尼姑的,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我们几个对望了一眼,只得先进去看看再说。
铁蛋走在最前面,跨过门槛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动作在一瞬间放缓了。但是很快又恢复常态,轻轻松松走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之后的轻松是在故作轻松。
我是第二个。走进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冻僵似的。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异样的阴冷,留在心底。
门外门内,好像温度差了很多一样。
我走进院子里,回头看着身后的人。显然,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每个人都经历了和我一样的感觉。
青龙搓着胳膊:“这庙里有钱我算是见识了。但是也没必要安这么多空调吧。你看看这里冷得。”
老麻头说:“不是什么空调。这是阴风。这里不大正常。”
我心里嘀咕:“能正常就有鬼了,这里是死人报道的地方。”一想到鬼,我又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战。
我走过去,握住桃花的手:“桃花你别怕。有我在。”’
桃花点点头。
杨念魂却笑了:“程大力,我怎么觉得你比桃花还要害怕?”
铁蛋已经开始在院子里四处走了。
这里的院子四四方方,正中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燃着成捆的香。周围全是一间间的屋子。
我们随手推开一间走进去。发现里面一排黑漆漆的箱子。
等看清楚了那箱子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全都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退了出来。那不是箱子,是棺材。一口一口的棺材全都放在那里。密密麻麻得摆了一屋子。
铁蛋随手推开其余的门。情况都一样。
怪不得这里阴风阵阵。这些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老麻头叹了口气:“这里哪是什么土地庙啊。根本就是个义庄。”
青龙忽然对杨念魂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赶尸的。平时和尸体没什么区别。只要一摇铃铛,那些尸体就蹦蹦跳跳的。哎?昨天李大胆是不是干这个呢?”
青龙的话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我们几个仍然站在院子里。被尸体堆包围着。
杨念魂已经很久没有再展现冷酷无情的一面了。但是完整的继承了百无禁忌这四个字。马上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学僵尸跳。
常人跳动,必然要膝盖屈伸。但是杨念魂偏偏两腿蹬直,而且跳的老高。
这个场面看得我全身冒汗。连忙阻止了她。
铁蛋扬了扬手:“撬开棺材,看看都有什么猫腻。”
杨念魂表现的很兴奋:“开棺验尸哈?”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了。
我们动作慢,铁蛋和杨念魂在屋子里忙起来的时候,我们才刚刚走到门口。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杨念魂像是一发炮弹从里面窜出来,正好撞到我身上。
我猝不及防,被撞得飞出去好几米远,和杨念魂一块倒在地上。
幸好,最近我这身子骨倍加硬朗。不然,光刚才这一下就够我受的。然而,饶是如此,我还是躺在地上喘了很久。
我坐起来:“麻痹的,你怎么回事?”
杨念魂也坐起来:“麻痹的有死人。”
我:“麻痹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棺材里不放死人放活人吗?”
这时候,铁蛋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招呼我们过去。
我们涌进去,围着已经打开盖子的棺材。
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全身**。面容和杨念魂一般无二。只是身上已经有了尸斑。看来已经死掉一段时间了。
青龙看看棺材里的裸尸,又抬头看看杨念魂,嘴角泛起淫笑。
杨念魂怒气冲冲,一巴掌打过去。但是被青龙架开了。
眼看这俩人又要有一番大战。我们连忙把他们拉开。
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回事。最近跟孩子似的。按说都不小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看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棺材里面,无疑是杨家人。
我们猜不到她的身份。除了那张和杨念魂高度相似的脸之外,这里没有任何消息了。
之后,我们又接连掀开很多棺材。
这些管材全都没有钉钉子。棺材盖只是简单地盖在上面。这不禁让人联想。难道收尸的人,还打算再把尸体弄出来不成?
那些尸体都长得和杨念魂很相似。只不过,有的相似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罢了。
很快,我们就基本断定。这些人应该同属于黄炎那个组织里面的。不知道为什么死在这里,然后被人放在这个土地庙。
第二百六十四章 唐凯丽
铁蛋步履匆匆,行走如风。很快把其他房间的棺材打开了。里面装着的,全都是杨家人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们看着这些尸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些尸体,应该不是纯正的杨家人。因为他们和杨念魂只是相似,但是仍然有明显的差别。这么多的尸体摆在这里。我相信,除非黄炎所在的组织十分庞大。否则的话,这些人,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
铁蛋开始研究这些人的死因。但是一无所获。他们身上没有外伤,尸斑也很均匀。神态安详,全身裸露。这样的死尸,如果出现一具,不足为奇,但是成百具尸体这样,实在是让人有点怀疑了。
我们正在研究。桃花忽然惊恐得指向一个方向:“动了,动了。”
我们看见一具尸体正在从棺材里慢慢坐起来。脑袋在胸前垂着。长发披散下来,很是恐怖。
铁蛋骂了一声,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半截砖,兜头扔过去,正好砸在那具尸体脑袋上。
也不知道是铁蛋力气大,还是这尸体已经腐烂的不结实了。这块砖头砸在尸体头上,忽然砸得脑袋从脖子上掉下半截来。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尸体居然长着两个脑袋,前面的被砸下来,正好露出后面的。
铁蛋“嘿”得一声,随手又扔出去另一块。
没想到那颗头轻轻向旁边一歪,轻松躲过去了。
然后,我们看见这颗头下迅速得长出脖子,长出胸膛……这不是尸体,应该是个人。她刚才藏在尸体后面,我们全都没看见它。
这人笑吟吟得走下来。头上梳着一个最标准的道姑发髻。身上却穿着一袭僧袍。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马上让我想起唐大仙。
老麻头看着唐大仙:“果然是你。”
唐大仙点头颔首:“我最不喜欢让别人失望。”
八婶之前对唐大仙恨得咬牙切齿。这时候见了唐大仙。反而出奇的冷静。一言不发。
老麻头以旧相识的身份问唐大仙:“你装神弄鬼的,什么意思?”
唐大仙回答的很郑重:“我想见我的儿子呀。”
老麻头语气冷冰冰的:“这里没有你的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有点紧张。我默默地祈祷,千万别,千万别。但是在祈祷之余,似乎又有什么期盼。到最后,我自己都混乱了。
怕什么来什么,唐大仙的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到我的身上。
唐大仙指着我说:“你就是我的儿子。”
我有点手足无措。但是由于多年的孤儿生涯,下意识得反驳道:“谁说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唐大仙忽然嘤嘤得哭起来:“你是我亲儿,我是你亲妈,血肉相连,还要什么证据。活生生的你,活生生的我,就是证据。二十年不见,日思夜想,眼睛都哭花了,就是证据。”
唐大仙说的情真意切,哭的悲悲切切,我几乎要信了。
但是老麻头等人对此人很是不以为然:“听说你在这个土地庙躲起来算命了,果然还是靠的坑蒙拐骗的老本行。”
唐大仙擦了一把眼泪,又恢复了刚才的优雅神态:“坑蒙拐骗?这世间的谎言太多了,所以把真话也当成了坑蒙拐骗。今天我却无心和你计较,因为我们母子重逢,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老麻头冷笑一声:“你说他是你儿子?你有凭什么断定?”
唐大仙说:“我凭什么断定?就凭他和我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就凭他的气质神态,就凭他来自程家庄。”
唐大仙说道“就凭他和我男人长得一样”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咯噔一下。
老麻头替我问了:“你的男人是谁。”
唐大仙把脸一扬:“我的男人是谁你不知道吗?陈永兴啊。”
虽然我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我还是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呆在地上麻木了一会。
我曾经无数次得追寻我和陈永兴的关系。越来越觉得我是他的儿子。但是除了柴教授之外,个个否定。这时候,唐大仙居然轻描淡写得说出来。
忽然一夜之间,我爹妈全找到了。
老麻头摇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唐大仙说:“怎么不可能?糟老头,难道你忘了?我二十年前,是谁带去走南闯北的?”
唐大仙说这话的时候,老麻头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像是有些不情愿,缓缓的说:“是你和陈永兴。你们害了我一辈子。”
唐大仙点点头:“不错,正是我和陈永兴。”
我咽了口吐沫。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女人。只是用沙哑的嗓音问他:“陈永兴,在哪?”
我本以为唐大仙会大哭着说:“陈永兴已经死了。”或者说:“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
但是没想到的是,唐大仙很随意的点点头:“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狠狠的掐了我一下,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桃花走过来,很担心得看了我一眼,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说:“我没事。”
桃花眼睛看着已经走到屋子里去的唐大仙,轻轻的说:“我不相信她。”
依着我的性子,如果有人说是我的爹妈,我早就把他打出去了。有的人可能不理解,认为我无缘无故就打人。这当然是有童年阴影的,小时候谁都知道我是孤儿。所以阿进之流总会冷不丁问我:“程大力,你知道你爹叫什么吗?”我一旦摇头。那一伙人就会纷纷给自己涨一辈。久而久之,再遇上这种人,我已经养成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过去再说的习惯。
但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有很多值得怀疑之处,但是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父母不是常人。
所以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唐大仙。或者说,我想先看看货,再决定信不信她。
过了一会,我就看见唐大仙从屋子里扶出一个人来。一边走一边高喊:“永兴,你看看谁来了。”
我一看到那个人的脸,顿时全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像,和我太像了,就像是中间竖了一道镜子一样。
我与他唯一不同的,是我还年轻,而他已经头发半白,步履蹒跚了。
唐大仙伸手把尼姑袍子拽下来,把头发散下来。然后郑重其事得走到我面前:“大力。我是你的母亲。我叫唐凯丽。这是你的父亲,他叫陈永兴。”
陈永兴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大力……”
然后,他一把将我拥到怀里。
我没有把他推开。我觉得这个老人的身子很虚弱,很可怜。
我问唐凯丽:“他,怎么了?”
唐凯丽擦着眼泪说:“病啦,年轻的时候东奔西走,两脚不沾地。老了老了得了脑血栓。现在啊,一天天的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青龙凑过来,拉拉陈永兴的手:“你是陈永兴?”
老人点点头。
“以前是当兵的?”
陈永兴又点点头。
青龙满腹疑惑得围着陈永兴转圈。
接着,是老麻头,问了些模棱两可的问题。
陈永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点头和摇头而已。
不过,看青龙和老麻头的神色。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唐凯丽见我神色犹豫,始终不能相信。于是主动说:“明天,明天咱们去医院做鉴定。到时候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我点点头。这个法子好,语气呼天抢地辩白。倒不如简单地做个鉴定。
唐凯丽很热情:“我这个半尼半道的大仙是做不下去了。大力,咱们今天在这歇歇脚。明天就去医院好不好?”
八婶声音阴阳怪气:“今天天色还早。为什么不今天去呀。”
唐凯丽说:“大老远来了,怎么也得吃点好的。怎么能风风火火就往医院跑呢。何况这里太偏远了。就算是现在往医院赶,也有点晚了。”
我们只得等着唐凯丽,忙前忙后得准备素斋。
青龙坐在地上:“反正我是没办法在死尸堆里吃饭。”
杨念魂坐在他旁边:“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陈大叔和唐大妈不都在死尸堆里吃了很多年了吗?”
陈永兴一脸尴尬得坐在一旁。
我们三对三两两坐在院子里。除此之外,实在无处可去。难道有人愿意到屋子和棺材睡在一块吗?
铁蛋叹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呐。咱们来这里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可是呢。什么也没问着,反而被动的很。”
铁蛋这么一说,我们才想起来。我们的目的是问船老大围攻李大胆家的事。还有这些死尸的问题。
唐凯丽钻到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不过,里面开始飘出炊烟,她应该是在做饭。
八婶忽然问我:“大力,你觉得这人是不是你妈?”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明天等结果吧,不是要去医院鉴定吗?”
八婶轻蔑的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一人飞快得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大喊:“不好了。老大,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真假假
外面一个人大喘着从台阶上走上来。正是船老大。
船老大满脸是血,衣衫褴褛。上衣已经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了。他边走边把那件破衣服扯了下来。
铁蛋走过去:“怎么回事?”
船老大说:“大哥。不好了。我的小弟们造反了。我这是给人打得。”
铁蛋跺跺脚:“你怎么当大哥的?你不是号称纵横黄河,水里来水里去,除了龙王爷没人能制的住你吗?”
船老大面不改色:“大哥,我们吃江湖饭的,不说的夸大点,制不住人啊。”
铁蛋一把将他按到地上:“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老大喘了几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按照你的吩咐,回去收拾残兵败将,把李大胆家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许诺他们,事成之后,李家的东西随便搬。”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李家有什么东西啊。让你们随便搬。你可真逗。”
船老大:“哎,破船也有三千钉。怎么也能收拢出点东西来。上次我们围住……”
铁蛋打断他:“说重点!”
船老大点点头:“对对对,说重点。话说我们围住李家之后,那当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心想,万一里面没人,那不就糟了吗?于是我带了几个人重新去。结果……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铁蛋一脚把船老大踹倒在地上:“你他妈快说。”
船老大从地上爬起来,兴致不减:“话说当时,我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李家人已经望风而逃了?虽然我在这一代名气不小,但是我可是第一次恨我有这么大的名气。”
铁蛋从香炉里抓出一根烧了一半的香,插到地上:“这根香烧完之前,你还没有说完。我就把你点了。”
船老大语速加快,说话像是爆豆:“后来我发现,草丛里面有异动。我还以为李家两口子按耐不住了,在院子里就……”船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揉着头顶淫笑起来。
八婶走过来,一个大嘴巴子甩在他脸上:“问的是这个吗?”
船老大捂着脸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但是一时间不敢贸然动手:“你是谁呀?你敢打我?”
八婶理直气壮:“我是铁蛋的妈。”
铁蛋忍不住说:“大婶,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船老大嘿嘿笑了两声:“我认识一个医生专门做亲子鉴定的。技术好,疗效好,价格还公道。”
杨念魂说:“能给个批发价不?我们这还有一个要认爹的。”
我怒气冲冲:“你怎么说话呢?”
杨念魂说:“我说错了吗?”
我指着她冷笑:“你想认,你还没得可认呢。”
杨念魂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来打人。我自然不怕她,摆个架子打算把她一脚踹飞。
但是我们两个都被拦下来了。
八婶数落杨念魂:“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先是和铁蛋打架,后来又和青龙打架,现在又要和大力打。”
杨念魂气的满脸通红,瞪了八婶一眼。估计是念在八婶岁数不小了,始终没有再动手。
青龙低估了一句:“真是有意思。我们这群人,好像大多都是孤儿。”
这句话很轻,但是好像有什么想说。我抓住话头,觉得青龙的话很重要。正要细想,却被铁蛋打断了。
铁蛋正在揍船老大,把他打得鬼哭狼嚎。原因自然不问而知。船老大说话太罗嗦了。
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两颗牙。船老大捂着嘴,口齿不清得接着说:“我走近了一看,看见一只大猫正在玩草绳。但是这只猫很奇怪。我凑近了一看,吓得哇哇大叫。您猜怎么着?”
船老大说了两句就忘了疼,又想卖关子。好在嘴上的阵痛提醒了他,他又絮絮叨叨得讲起来:“原来,那只绿油油的大猫不是猫,是长着绿毛的老鼠,正在咬一只一米多长的蜈蚣。我跟您说,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当时给我吓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那简直是手脚并用,撒腿就跑啊。绊倒了就爬,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不料,这时候,有个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正着急,看见有人拦在前面,不由分说想把他推走。那人被我推得一趔趄。随后我觉得手上黏湿一片,我拿回来一看。上面全是血。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我连忙抬头,看见我面前站着满身血污的李大胆。
“这李大胆还没死。直挺挺站在地上,双目无神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当时就想溜。但是这时候李大胆身后闪出两个人来。这俩人一个是李大胆的爹,一个是李大胆的妈。他俩全是一脸平静,看着我,像是看猴戏。
“我当时就把害怕忘了,怎么说我也是一方老大,怎么能由着他们这么轻薄得看我。我冲着那些小弟喊:‘来人呐。’没想到这一嗓子喊出去,连个人影也没有。那些胆小鬼全都逃到门外了。
“我战战兢兢得想逃走。转眼李大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菜刀,兜头冲我砍下来。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但是今天还真就怕了李大胆这股狠劲。我掉头就跑,李大胆愣是跟着我跑了一路。幸好这小子失血过多,没多久一头栽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我这才逃出来。
“等到了船上,我是怒气冲天,决定罚两个人出气。于是叫来两个小弟,按照老规矩,砍手指。没想到,自从上次被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我在小弟们心中的地位大大下降。那两个受罚的小弟不服,居然和我吵吵起来。我动手打了他们。不料众人纷纷对我表示不满。后来,混乱中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我就被打成这样了。”
铁蛋冷笑一声:“说了半天。还是你自己不行。连自己的小弟都看不好,还自称什么混江湖的。我让你照看的那几个人,看好了吗?”
船老大擦擦头上的汗:“当时太乱。我给忘了。”
铁蛋气的火冒三丈:“你忘了?”跳起来又是一顿痛揍。
这时候,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然后,唐凯丽端着锅出来了:“中午了,来吃饭吧。”
我们确实都有点饿了。但是这时候谁有心思吃饭。
唐凯丽一边给众人乘上饭,一边说:“你们别着急。李大胆没事。他们家是我安排的。”
这话正好提醒了我,我忙问她:“你为什么把他们家弄成那样?和我家一模一样。”
唐凯丽望了望远处的群山。回头又深情地看了一眼陈永兴。然后拉着他的手说:“当年,在程家庄老宅。我们两个郎情妾意,双宿双飞。那真是最美好的时光了。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永兴也变成这样。哎,我也只能让李大胆家把房子盖成那副样子,时不时得看上一眼,留个念想了。”
唐凯丽说的情深意重,简直有杨谢仇的风范。但是,为什么一个情真意切,另一个就虚情假意呢。
八婶冷哼了一声:“你就别装神弄鬼了,你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
唐凯丽差异的看了八婶一眼。继而正色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八婶拍了拍腰上的赘肉:“就凭我生过。”
唐凯丽立刻激烈的反驳。但是八婶一口咬定她是在说谎,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了。
铁蛋叹了口气:“你到这会了,还藏着掖着的。你觉得我们会蠢到相信你的爱情故事吗?你在这摆这么多尸体什么意思?李大胆家的老鼠又是什么意思?”
唐凯丽喝了一口粥:“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再瞒你。永兴根本不是中风。而是一种未知的病。这种病我翻遍古籍。终于发现,在几千年前,曾经有人用蛊术治好过。”
铁蛋说:“所以你开始实验,开始养蛊?”
唐凯丽点点头:“李大胆家,只是我的一个小型试验点而已。这些管材里的人,算是我的标本。”
我在心里嘀咕:“养蛊,解毒,帮助陈永兴。唐凯丽和杨谢仇说的好像有想通之处,不过,奇怪的是,她们两个好像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都在为相同的目的努力。”
铁蛋挠挠头:“我现在都有阴影了。从见到你开始,你撒了多少谎了。你老实说,大力是不是你儿子?”
我觉得铁蛋真是善于挠到人的痒处。我也正想问这件事。
唐凯丽郑重其事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我的儿子。”
八婶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本来她就是抱着看情敌的目的来的。这时候看见唐凯丽对陈永兴情意绵绵,自然对老麻头大为放心。所以一直催促着回北京救人。
她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桃花不明不白出现在潼关,完全说不清楚北京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两个归心似箭,想看看乡亲们是否安全。实在是在合理不过了。
但是,我觉得我正在人生的关键时期。这时候急需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在我身边帮我。无疑,八婶和桃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我看着她们,希望她们能留下来。
第二百六十块六章 实验
八婶要走,要回北京找千眼井人。把他们救活,一块回千眼井。
但是我希望她留下来。把眼前的事情弄清楚。
我觉得这件事用不了多久。一天,甚至半天。
于是我看着八婶:“能不能暂时留在这?”
八婶轻轻摇摇头:“北京是救命的事。”
于是我看着桃花。
桃花满脸的犹豫,但是她看了看八婶。
八婶平时对老麻头破口大骂。但是这时候,却不由自主得看着老麻头。
老麻头对八婶说:“我觉得,咱们应该留下来。”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八婶满意。八婶看着老麻头,几乎是一字一顿得说:“北京那边,可是有几百人的命。”
老麻头挠挠头,好像很难抉择的样子,过了一会,他揉着手说:“这样。你和桃花回去。让我陪着大力。大力,你信得过我不?”
老麻头这后半句话,是对我说的。
老实说,从小理发就在老麻头的店里。一直赖账到二十岁,从来没有给钱。老麻头这人话不多,而且不苟言笑,但是绝对不是坏人。我肯定是信得过他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八婶像是仔细的权衡了一番。倒是把老麻头挠头的动作学了个十足十:“这样吧。我留在这里。桃花带着解药回北京。”
桃花显然不想和我分开,于是央求着把八婶换下来。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想和桃花分开。但是我希望她走。这里的事不知道是凶是吉。但是八成凶多吉少。
桃花见我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速战速决,问八婶:“桃花不能一个人走。谁陪着她?”
八婶指了指杨念魂。
杨念魂一脸惊恐:“我?”
我说:“不如让青龙去。”
八婶说:“青龙整天颠三倒四。斗嘴讲笑话还行。我倒觉得,杨念魂这丫头比较稳重,虽然脾气爆了点,但是绝对是个忠义孩子。”
八婶这一席话把我听得直拍大腿:“您可拉倒吧。青龙的不正经都是装出来的。杨念魂脾气确实不好。但是颠三倒四的比谁都厉害。你这次点将可是点错了。”
青龙继续装傻。嘿嘿傻笑。
杨念魂却自告奋勇。好像我刚才不是忠言直谏,像是在对她使激将法一样。
我还想再拦着。但是老麻头伸手把我拦下来了。把我悄悄拉到一边:“你八婶安排的没错。你放心吧。桃花这一路上没事。麻烦的是咱们这边。”
我听了老麻头的话。不再争辩。
老麻头肯定知道什么。只不过现在不便讲出来。
商量清楚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就要把桃花送走。
桃花自然是不舍,一步三回头。杨念魂在一旁百无聊赖得坐着,看我们依依惜别。眼睁睁看着唐凯丽做好的一锅饭,却信不过唐大仙的为人不敢吃。所以一直在催促,好早点上路买吃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桃花和杨念魂还是结伴而行,渐行渐远。
我看见她们两个走下山去。不再回头,加快脚步向前赶,看来也是归心似箭,好早日救了亲人。这才略略放心。
北京有柴教授。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水了。但是杨念魂一直不大喜欢他,估计会时时提防,不至于吃了大亏。
何况,我们随后就到,只不过耽误片刻而已。
我们送别桃花。唐凯丽和陈永兴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时候,见众人纷纷回来。才皮笑肉不笑得说:“怎么?都不打算吃饭了?”
铁蛋艺高人胆大,端起一碗饭来,狼吞虎咽得吃了。
我们见他无恙,也纷纷吃了。
唐凯丽也不收拾碗筷。把陈永兴扶进房里。关上门走出来。对我们说:“想不想去李大胆家看看?”
我们正有此意。于是跟着唐凯丽,一窝蜂向李大胆家走去。
路上,铁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得套唐凯丽的话。同时,青龙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得套铁蛋的话。
原来,李大胆爹妈两人,一个嗜酒如命,一个嗜赌成痴。如果不是唐凯丽暗中帮助,他们根本没办法过下日子去,不用说盖房子,不用说生娃。
作为回报。李家三口都成了唐凯丽的试验品。负责研究蛊鼠的毒性,以及解毒的方法。
不过,这些蛊鼠都是唐凯丽自己培育出来的,其毒性和灵性,与正常的蛊鼠,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土地庙中的那些死尸。唐凯丽坦言,与蛊鼠和陈永兴都无关。只是之前黄炎曾经在李大胆家借宿。唐凯丽见他神色狐疑,行事神秘,鬼鬼祟祟,好像有所图谋,于是注意上了。
不料这一注意才发现。黄河上飘过来的无主死尸,有一大半居然和黄炎长得很像。
唐凯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将他们意义收集起来,装到棺材里,万一日后能为之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唐凯丽只说了这么多。关于她和陈永兴的经历,却是只字不提。但是,也算得上是坦诚了。
相对于唐凯丽的坦诚,铁蛋则遮遮掩掩,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青龙旁敲侧击问了很久。我们只知道他原来是个惯偷,后来做了大盗。在牢房里认识了个身怀绝技的大哥。这才练就一身本领。出狱之后便投奔当初的大哥。专门做一些盗亦有道,劫富济贫的勾当。
这些出来混的人富贵了之后,自然想着怎么把自己洗白。所以,连带的铁蛋也从当初的打家劫舍,变成了正当经营。后来这些人又开始搞收藏。这东西外行看起来也就是瓶瓶罐罐,做的久了,对珍奇的东西就越来越痴迷。像是病态一般,居然也学起秦始皇,想求仙丹长生了。铁蛋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听说杨家人那里有两枚丹药,一阴一阳,妙不可言。所以这才赶过来,没想到功败垂成。
我问铁蛋:“现在丹药没了。你拿什么交差?”
铁蛋摇头晃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眨眨眼:“嘛意思?”
铁蛋说:“我看到那两枚丹药的时候才知道。药性太猛,别说吃了,碰都碰不得。现在好了,全被你们几个吸入体内了。”铁蛋指了指我和青龙,“现在你们变成了活的丹药。体内孕有阴阳二气,浑厚无比,而且相对柔和,吃你们,比吃丹药好多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铁蛋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我要把你们带回去,吃了。吃你们可是有讲究的。一阴一阳要互相配合。你们虽然个个体内阴阳大致平衡,但是到底男女有别。所以必须得搭配着吃。嗯,大力,我就成全了你。你和桃花做一对鬼夫妻,一锅端了吧。”
铁蛋说的很轻佻,我岂能受得了这种侮辱。挥拳打出去:“就凭你这点本事?”
以现在我现在的实力,铁蛋未必能把我制住。何况我还有青龙,还有老麻头,还有很多人。
铁蛋也不招架,只是一味躲闪。
我虽然自信能胜过铁蛋。但是两人毕竟相差不远。铁蛋只是回避不肯招架。我要向在这种情况下把他打到,至少得花上四五个小时。于是我住手了。
铁蛋嘿嘿笑了一声,好像刚才他躲躲闪闪,四处逃窜的行为很光彩一般。
这时候,我听见旁边有人惆怅的叹了口气。
我回头,看见叹气的正是八婶。
生了个儿子坏成这样。我都替她难过。我真心希望铁蛋不是她儿子,好过操这份心。
唐凯丽在前面说了声:“到了,咱们去看看吧。”
我看见李家的门大开。门上面有个血手印,也不知道谁的手印上去的。里面杂草丛生,倒了一片一片。看起来,倒像是鬼宅。
幸好,现在是青天白日。而且我们有大队人马。倒也不怕。
我们鱼贯而入,踩着倒下来的草往屋子里走。
院子里躺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已经死了。它很像我当初在程家庄见到的那种青色老鼠。但是,体型和灵气都差了不少。
船老大本来在路上一言不发,这时候走到前面来,像是要将功补过一样:“几位请看,这就是那只老鼠,我没说错吧,长这么大,肯定成精了。哎哎哎,这只大蜈蚣也在。”
如果不是船老大提醒,我还以为缠在老鼠身上的蜈蚣是一条肮脏的绳子。
唐凯丽自言自语:“最近怎么总是有这种蜈蚣出没?难道我在这里养鼠,犯了它们的禁忌不成?”
说话的工夫。我们已经来到屋子里。
里面一桌一椅,一张破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李大胆。
唐凯丽走过去,关切的问:“大胆你怎么了?”
李大胆哼了一声,身子动了动,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
这时候我注意到。李大胆的脖子上,胳膊上,腿上,全是咬痕。
唐凯丽问李大胆:“你爹呢?”
李大胆声音很含糊:“喝酒去了。”
唐凯丽又问:“你娘呢?”
李大胆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玩骰子去了。”
唐凯丽忽然勃然大怒:“孩子伤成这样。还有脸吃喝赌钱。禽兽不如哇!”
这时候,铁蛋声音冷酷:“你拿活人干这种事。到底谁是禽兽?”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中毒
铁蛋估计是想要和唐凯丽打上一架了。所以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简直是在直接骂唐凯丽为畜生。
虽然我和唐凯丽的关系没有确定。但是至少有二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两个有血缘。铁蛋这么说话,我略微有些不爽。
唐凯丽却比我淡定得多。一言不发,默默擦拭李大胆身上的伤口。
她从李大胆的床下拖出一个大罐子来,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汤。不知道是什么。然后轻车熟路得抹到李大胆身上。
李大胆身上用了药,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老麻头走上前去,闻了闻:“想不到,你这里有古方配置的麻沸散。”
唐凯丽说:“不要以为古人不如今人。古籍里边,有不少有用的东西。”
唐凯丽给李大胆上完了药,自己去院子里洗手。
过了一会,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李大胆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老麻头站得距离他最近:“你说什么?”
李大胆正过脸来,仍然是双目紧闭,嘴里声音很大,但是偏偏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八婶说:“估计是做梦呢。”
老麻头摇摇头:“我看这小伙子心里藏着事呢。趁他说梦话,更应该好好听听。”
然后,老麻头俯下身子,一遍一遍问李大胆。
李大胆也不知道是困糊涂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有问有答,只不过发音模糊,不好分辨罢了。
随着问得次数越来越多。李大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又像是有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正在眼前。
忽然,八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老麻头,嘴里大叫:“小心。”
老麻头被她拽的一趔趄,险些摔倒。紧接着,李大胆忽然双目圆整,从床上跳起来,整个身子作为肉盾,狠狠得向老麻头撞过去。
如果是刚才的距离,老麻头肋骨肯定被撞断几根不可。但是幸好八婶把他拉开了几步,老麻头得了一个反应的时间,这才在危急关头躲了过去。
李大胆这一撞,显然是倾尽全力。既然没有撞到老麻头,整个人自然而然得继续飞出去,前额磕在地上,嘭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听得我全身发麻,不由自主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如果是个体质稍微差点的。刚才这一下就死了。即使是强壮的,也得歇上十天半个月不可。但是李大胆居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的前额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留下来,半张脸都是血污,别提多恐怖了。更惊悚的是,那一双大眼,虽然睁得很圆,但是目光是散乱的,完全找不到聚焦。
我们全都贴墙站着,尽量距离他远点。
老麻头心有余悸,但是大气也不敢喘,只是不停地抚胸口。
这时候,青龙向我打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墙角。
我看见墙角上堆着一团粗铁链。估计是用来拴住李大胆的。不过,就算不是,我们今天也得这么干的。
青龙跟铁蛋也打了一声招呼。我们三个身手最好的忽然同时发难。咆哮着从三个方向朝李大胆扑过去。
李大胆显然被这三个声音弄得有点慌乱。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三个人已经到了,你一拳我一脚,很快就把他打趴到地上。
本来,以我现在的实力,打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李大胆像是天生神力一般,轻易按不住他。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已经完全疯了,用嘴咬,用头顶,用凡事能用到的所有地方进行反抗。幸好,这种流氓打法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所以知道彼此的弱点在哪里,一时间倒还制得住他。
青龙已经手脚麻利得把铁链拿过来了,左三遭又三遭把李大胆捆成了个大粽子。
铁链的末尾,我们惊奇的发现一个锁头。青龙老实不客气,咔嚓一声,把锁头锁上了。也不管有没有钥匙。
李大胆躺在地上,虽然使劲挣扎,但是徒劳无功,嘴里时而大叫,时而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但是都没有人理他。渐渐地,他也安生了。
我们见李大胆恢复正常,但是没有人主张放他。其实,我们也放不开他,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钥匙。
老麻头问八婶:“你怎么知道这小子要行凶。”
八婶指了指我:“和大力当初的情况一样。”
我心中疑惑,什么情况?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问道:“鼠毒?”
八婶点了点头:“看来,唐凯丽已经成功了,至少从症状上来看,李大胆的症状已经像是感染了蛊鼠之毒。”
我们不约而同得向门外走去。然后,在西厢房处团团站定。
如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我们家的样式建造的话。西厢房里,应该也有一个鼠洞。
我左右环顾,没有看见唐凯丽:“这人去哪了?如果她在,没准我还可以问问情况。”
八婶和老麻头等人正在商量着要不要进去。青龙和铁蛋则主张从外面开始,把这间屋子给拆了,免得到时候着了道。
我想起里面的那些老鼠,不由得涌起一股尿意。于是匆匆走到厕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我正在便的得意,意气风发之时,听见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叫我:“程大力。”
这声音简直奇寒无比。我瞬间从到到脚打了个激灵,没尿完的那一半也硬生生憋回去了。
我回头,看见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很面熟,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到:“这不是刘大拽吗?”
刘大拽一把将我拉住。他的身子奇寒无比,冻得我直哆嗦。
我连忙跳开:“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冻住了吗?”
刘大拽向厕所外面望了望:“这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铁蛋。”
我差异的看着刘大拽。
刘大拽整个身子靠着墙:“大力,北京出事了。柴家被人告了一状,现在大势已去。主要的人还在,但是有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了。”
我的心里一揪:“怎么回事?千眼井人呢?”
刘大拽摇摇头:“凡事参与了的,都联系不上了。就是柴建功,柴少荣叔侄身边也被安插了人。一旦有什么消息递到他们两个那里。那些人马上顺藤摸瓜把人逮了。幸好我的身份是个烧锅炉的,这才没有引人注目逃了出来。再找那个医院,里面的人早已经换了一拨了。”
我有点着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大拽说:“我来这里之前。我到这里来,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请救兵来了。我参与的不多,柴老爷子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从来不多问。但是我觉得那伙人来者不善,你们或者应该联合起来。”
我几乎要揪住刘大拽的衣领子了:“你怎么不早说?”
刘大拽神色抑郁:“我不敢说呀。那个铁蛋是不是那伙人里面的我都不知道。我本来好好的赶过来,没想到他就像是在半路上等着我似的把我给抓了。名义上我是因为品行不端,和那些流氓一样替他干苦差。实际上,我总觉得别人是陪衬,我才是主角。”
我挠挠头:“我马上想办法回去。妈的,你不早说,现在桃花都在回北京的路上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刘大拽苦笑一声:“我不是不早说。我着了那枚黑丹的道,虽然有意识,但是全身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能动了。这才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担心这是回光返照。”
我呸了一声:“老头子,我没见过回光返照这么活蹦乱跳的。”
刚说完这话。我发现刘大拽正在解衣服,把手伸到胸口乱抓乱挠。
我问刘大拽:“你这是干嘛?”
刘大拽神情疑惑:“我突然觉得胸口痒,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一样,咦,怎么没有呢?哎呦,上来了。”
我看见刘大拽一个人表演的热热闹闹,两只手从胸口到脖子闹腾的很热闹。
忽然,他大叫了一嗓子。后脑勺猛撞在后墙上。颓然倒地。
这一嗓子已经足以把别人吸引过来了。
青龙喊道:“大力你便秘憋得吗?叫得这么凄惨。”
我没有搭理他。先头部队已经赶到了。小小的旱厕围聚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这恐怕是厕所建成以来最风光的时候了吧。
老麻头说:“这不是刘大拽吗?他怎么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打算把刘大拽的话讲一遍。但是忽然想起来刘大拽刚才的话。铁蛋的身份还没确定,最好还是防着他点。
铁蛋见我看他,还以为我是在询问。于是一脸无辜得说:“我把他藏到船老大的船上了。咦?船老大呢?”
船老大一直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铁蛋身后,这时候怎么没人了?
我正在四处张望着找船老大。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寒意传上来,冻得我两腿有点疼。
我低头,正好看见刘大拽嘴里呼出一缕寒气。像是烟雾一样,慢慢散在空中。一会的工夫,厕所里的温度低了好几度。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乡遇故知
刘大拽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气。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八婶问:“他这是死了吗?”
老麻头说:“好像还没有,我看他的胸口还在动。”
岂止是胸口在动。刘大拽的肚子,脖子,甚至是腮帮子都在动。
铁蛋把我们向外面拉了一圈:“不对呀。好像是里边有东西。”
铁蛋这么一说,我们全都反应过来了。我联想起来,之前刘大拽说身上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我招呼众人:“快走,快出去,离开这。”
厕所窄小,我们根本跑不及。等我终于挤到门口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从刘大拽身体里爬出来三四只通体雪白的老鼠。
看见这几只老鼠,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我家西厢房下面的老鼠吗?
我一边向外挤一边大喊:“都别见这几只老鼠。有幻觉。”
但是前面的人不动。我挤不出去。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干嘛呢都?”
前面几个人偏了偏头,让我看清楚。
厕所外面,是很深的壕沟。众横交错,像是很多密集的乡间小路。不少东西已经塌陷进去了。房屋已经歪倒了一半。只剩下这个厕所,屹立在这里。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出不去了。
我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幻觉,这肯定是幻觉。”
众人看着我疯狂的举动,满是不解。
铁蛋说:“这里怎么悄没声的塌下去了?”
青龙说:“应该没什么吧。我经常看见地面塌下去。咱们小心点,过去也就算了。”
我回头看见那几只白鼠已经抖擞精神了。
当初在程家庄几百条蛇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我催促着众人快走。
铁蛋和青龙绕了一圈,找了个相对较窄的地方,打算跳过去。
八婶一个劲得往前挤,青龙被她挤得差点掉下去,不由得气急败坏:“您老别挤了成不?万一再给压塌了。”
八婶叉着腰大骂:“你在前面磨磨蹭蹭,走又不走,还挡着路。你这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吗?”
八婶嘴皮子利索,一连串的话骂得极溜。青龙不敢正面交锋,只是低下头,嘟囔了一句:“骂人的时候倒是厉害。”
青龙的声音虽小奈何八婶和人吵架的时候是火力全开,状态调到最佳状态,这一声嘟囔还是没有逃过八婶的耳朵。八婶一声暴喝,如炸雷也似:“你知道个屁。老娘当初痛骂老麻头的时候你还吃奶呢。毛还没长齐呢就敢出来咋呼。”
八婶今天算是客气的了,至少没有说脏话。
显然,不说脏话骂人不过瘾。八婶憋了半天气,一把将身后的老麻头揪过来,指着青龙说:“你问问这老东西,他怕了我没。”
老麻头老脸通红,尴尬的恨不得钻到脚下这条地缝里面去。
青龙看着老麻头直乐:“麻爷,八婶让我问问你,你怕她不?”
老麻头一声不吭。忽然身子一歪,纵身向脚下的壕沟栽进去。
我在后面看得大摇其头:老麻头太刚烈了。这还真是钻到地缝里面了。
但是站在最前排的铁蛋显然不这么看,一把揪住老麻头的后领子,嘴里大喊:“下面有东西。”
老麻头两手乱抓,窄窄的地缝里面的土被他抓的一直向下掉。
青龙等人揪胳膊拽腿,总算把老麻头从下面拖上来了。
但是老麻头脚上还缠着东西。这东西正在使劲的向下拽他。
我们看得分明,是一只蜈蚣。
黑漆漆得一长条。缠在老麻头的脚腕上。我们手里都没有武器,只能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砸它。
这东西长得再大,说到底也是只蜈蚣。我们砸了几下,汁水四溅,但是总算是被我们砸断了。
我们把老麻头拖上来,脚上的半截蜈蚣扔掉。
老麻头惊恐得瞪着大眼,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我问他:“你不是吓傻了吧。”
老麻头躺在地上,咽了口吐沫,看了看蹲在一旁一脸关心的八婶,终于憋出来一个字:“跑。”
我们还在思考往哪跑。八婶忽然扑倒在地,整个身子向下出溜。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抓住八婶的胳膊,使劲向上拽。这次我看清楚了。
这些壕沟地下住着怪物。
这些怪物长得像是硕大的老鼠,和之前在院子里见到的那种老鼠极为相似。但是它的尾巴,却像是一只蜈蚣。
这种怪物,很像是老鼠和蜈蚣杂交出来的。
我们看见它的时候,没人大喊大叫,相反,更多的是叹气,一种见怪不怪,又无可奈何的叹气。
铁蛋一边拿着石头砸蜈蚣尾,一边轻描淡写的说:“唐凯丽养出来的吧?要是她肯上报中央,没准能进中科院。”
我抬头环顾:“唐凯丽人呢?怎么没了?不会是已经掉到下面去了吧。”我心里着急啊,这关系还没搞清楚呢。她倒先生死不明了。我该按照惯例漠然视之甚至幸灾乐祸还是悲伤失望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那些壕沟里面,露出很多老鼠的小脑袋。个个长着贼眉鼠眼,直勾勾盯着我们。
当年村子里盖房子,挖房基地挖到蛇窝。结果冒出几百几千条蛇来,大概就是这样。现在,恐怕是把老鼠窝给弄坏了。
八婶早就被人拖上来了。正杂在人群中观望。
铁蛋说:“咱们还是早点走吧。这个声势,谁也受不了。”
其余的几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往哪走?”
铁蛋指了指身后的厕所:“至少有几面墙挡着,不至于腹背受敌。咱们抽个空子爬上去。逃到外面,也就算是得救了。”
我们齐刷刷得回头,正好看见四只小白鼠从里面走出来。
这几只白鼠一出现。周围顿时凉快了不少。刚才身上冒出来的冷汗热汗,顿时给逼回去了。
老麻头没见过这种白鼠,但是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厉害之处,叫了一声:“咱们还是躲开的好。这几只小老鼠,恐怕更厉害。”
老麻头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现在已经晚了。那些老鼠已经跳上来,成群结队出现在我们身后,乌央乌央把地面铺满。
铁蛋咬了咬牙:“走!”随后把手里的石头掷向其中一直白鼠。
铁蛋撒手锏的绝技当真了得。那几只白鼠也真是轻敌。其中一只躲闪不及,被石头击中,立毙当场,身子抽搐了几下,流出点血来,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铁蛋哈哈大笑:“我当它们有多邪门,原来也不过如此。”
铁蛋显然是轻敌了。剩下的三只老鼠排成品字形,动作迅速,互相配合,一点点向我们逼近。铁蛋抓了一把石头,连连出击,都无功而返。
眼看白鼠来到近前。青龙忽然在身后推了我一把。
我没留神,一个趔趄冲到最前面,差点踩住那三只白鼠。
白鼠本来步步为营逼过来。这时候忽然乱了阵脚,拥挤着向后退去。
铁蛋大喜:“怎么忘了你了。”然后一把抓住我,推着我向前走,同时招呼着众人跟上。
我不明所以:“你可别害我。”
铁蛋说:“你放心吧。你中了蛊鼠之毒这么久,解毒是不可能了,老老实实当鼠大王吧。哈哈。”
铁蛋的话听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我的毒已经解不掉了。不是还有风干的蜈蚣头吗?难道连它也不能帮我吗?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三只白鼠看来真的是对我有所忌惮。远远躲开,不敢和我正面相对。但是很快,它们三个改变策略,利用身子小,动作快的优势,从一侧迂回,开始攻击我身后的八婶等人。
铁蛋见招拆招,有把我推到后边。
我被他推推搡搡得有点生气:“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铁蛋跺跺脚:“大难当前你就担待点吧。我的大力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不讲义气。于是来回奔逃,挡着那几只白鼠。
很快,我发现这有点像是玩老鹰抓小鸡。八婶青龙当了小鸡,老老实实躲在墙角,轻松自在。而我则来回奔跑,护卫周全。只不过一会的工夫。就已经把我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候,把树改变策略,开始从三个方向攻过来。我赶着八婶等人到厕所角落里,一个人站在前面挡着。
但是只听得轰然一声,墙塌了。
八婶等人身后是无数的老鼠,拖着长长的蜈蚣尾巴围上来。
我们举例院墙尚远,根本来不及逃过去。
青龙大叫:“大力你在前面,把这些老鼠吓走。我们跟着你,咱们跑吧。”
我心中焦急:“不行,前面这三只老鼠太厉害,我只要离开,它们肯定冲上来。”
但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身后的老鼠像是海水一样涌上来。眼看尖利的牙齿就要咬到八婶等人的身上。
后面噼里啪啦得已经开始交战了。亏得我们几个身手都还不错。不至于一瞬间丧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老鼠,别说它们会咬人,就是站着不动让我们砸,也得把人累死。
我正在筹划着想办法把前面这三只白鼠先解决掉,忽然听见身后青龙大呼小叫,声音中带着狂喜:“救兵来了,哈哈。”
第二百六十九章 墙角后的人
既然有人大叫救兵来了,估计真的是有救兵。但是我连转头去看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应付眼前左躲右闪想抽个空子袭击我们的小白鼠。
铁蛋在我身后拉着我,且战且退。
我的眼光瞟了一下,发现旁边一条火龙蜿蜒盘旋,冲我们游走过来。
铁蛋在我身后喊:“别分心。跟着我走。有人把油倒下来了。”
我正在想,倒油有什么用。热火固然能烧死群鼠,但是我们肯定也逃不掉啊。
这时候,我觉得身上猛然一重,一个庞然大物爬到我身上,湿漉漉的从头到脚把我包起来了。
我惊叫一身,反手想把它打落。但是铁蛋又喊道:“别动,看清楚了,这是被子。”
我嘀咕一声:“你让我别分心,现在又让我看清楚,你说的倒轻巧。哎?给我蒙上湿被子干嘛?”
我还没问明白,忽然一桶花生油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幸好有被子裹着,不然油腻腻的,我这身衣服算是糟蹋了。
紧接着,我听见轰然一声,像是身上着火了。
我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聪明。
然后掉过头来,跟着前面几个火人,向院外冲过去。
被子已经被水浸泡过了。很潮湿,上面的一层油烧得很剧烈。但是一时间还不至于把被子点着。然而,我们躲在下面虽然安全,但是这个滋味却不好受。水汽蒸腾,露在外面的头发很快就被燎了。
那些老鼠显然怕了这些移动的火堆,不由自主,纷纷让开。
等我跑大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掀去了我头顶上的被子。我觉得眼前一亮,整个人已经在门外了。
门外已经红日西斜,绿树红花,一片祥和。
我回头,看见一个人正把着火的被子堆在门口,挡住里面跃跃欲试想冲出来的老鼠们。
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我环顾了一圈。看见所有的人都逃出来了。我是最后一个。心中放心不少。
我问旁边的铁蛋:“这人是谁呀?”
铁蛋哼了一声:“还能有谁。老熟人呗。”
“老熟人?”我心里疑惑。“难道是唐凯丽?不对呀,看着人的身影,显然是个男人。”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转个头来,满脸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你好呀,大力兄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天骄。
我看着他满脸泥巴和胡子茬:“怎么是你?”
王天骄依然笑得像是个神经病,但是说话清晰有逻辑:“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这时候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疯了。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就不由自主得问出来。
王天骄看着我,笑嘻嘻得说:“你们看我疯了,我看你们还是疯子呢。”然后就再也不理我,自顾得走开,找到一棵树,倚着坐了下来。
我担心的对众人说:“咱们还是走吧,万一那些老鼠冲出来……”
王天骄说:“你放心吧。附近能找到的花生油我全都倒进沟里了。那些老鼠忙着救家眷,肯定全得葬身火海不可。咱们就等着抓漏网之鱼吧。”
我心说,抓漏网之鱼?那些老鼠不伦不类,看见了就让人害怕,谁抓谁还真是不一定呢。
我刚想到这里,正好听见火堆上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小火球从上面滚落下来。
它全身着火。但是在地上滚了几滚,很快把火扑灭了。露出真面目来。
这是一只不小的老鼠,体型大概像是一只猫。背后的那只蜈蚣尾巴已经烧得只剩下半截,老谋深算似的依然在摆动。
他全身的毛都被烤焦了。黑乎乎的一片一片,丑陋又狰狞。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半截砖。嘴里叫道:“怎么,这就开始抓战俘了吗?”
老鼠抬起头来,冲我咧嘴,露出里面森然的牙齿。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试试铁蛋的撒手锏。
就在犹豫的空当,我眼前一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迅捷无比得冲过来,大嘴一张把老鼠吞下去了,就像是在吃一粒瓜子。
这个庞然大物,正是阿花。
我心中激动万分,情不自禁得走过去。
阿花垂下头来,拿脑袋蹭蹭我的身子。然后又伸出舌头来想舔我。
我看见那抻着黏丝的舌头,不由得一阵犯恶心。于是连忙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们在这歇了半个小时。阿花也就吞了半个小时的老鼠。
后来,铁蛋站起来:“歇够了,咱们就走吧。”
然后,由铁蛋领头,我们跟在后面。
谁也没有提土地庙三个字。但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土地庙。
众人一副气势汹汹问罪的样子,然而,我却不由得担心,唐凯丽,是不是已经死在李大胆家了?又有能保证,那些怪老鼠在袭击我们之前,没有把她拖下去。
土地庙依然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把每个房间都推开了,但是始终找不到人影。
我暗暗焦急:“坏了坏了,唐凯丽八成是烧死在李大胆家了。”
青龙拍拍我的肩膀:“大力,你就节哀顺变吧。那个人根本你不是你亲娘,你着的什么急。”
我呸了一声:“是不是关你屁事。”
青龙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好的说话你着急什么。”
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我爹妈是谁你们全都横插一杠子,和你们碍得着吗?你们纯粹就是找骂。
我们在这里找了很久。始终没有发现。
土地庙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座神台。剩下的就是一具具棺材。
越简单的陈设,就越不容易找到破绽。
我们找了很久,一个个把棺材掀开,叫一声叨扰莫怪,然后把那些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
所有的棺材都研究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们坐下来。累的气喘吁吁。
青龙身后的棺材有些朽了。一直拿着手在那扣。
老麻头说:“真是奇怪啊。我明明看见唐凯丽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
我倚在棺材上,看着旁边目光炯炯的王天骄。
我问他:“王天骄,你以前是不是在装疯?”
王天骄笑了,露出森然一口白牙:“我是在装没疯。”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在疑惑得看着王天骄。这个曾经的神经病,气焰比铁蛋还要嚣张。
不过,谁也没有试探试探他的打算。因为,他越是趾高气扬,我们就越不知道他的来头。
显然,他和铁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阿花从外面游走进来。巨大的身躯把这里塞得很满。
它在这间屋子里乱爬。我们就不得不给它让路。抱怨声此起彼伏,但是阿花我行我素。我点点头,这条蛇颇有点我程大力的劲头。
过了一会,阿花转了一圈。蛇头伸到我面前来,然后开始拱我。
众人都乐呵呵得看热闹。
我拿出主人的架子来:“别闹。”
但是阿花根本不理我,巨大的蛇头一直在拱我。
我虽然力气大,但是坐在地上,实在没办法坚持不动。几秒钟之后,我身子一歪,只好骂骂咧咧爬起来站到一旁去了。
阿花把我弄走之后,脑袋继续拱我刚才坐着的地面。看样子,是想把那石砖给拱开。
铁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下面,在下面。”
然后,我们几个开始掀石砖。
很快,一个地窖也似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青龙咬咬牙:“咱们下去。”然后,他开始考虑着让阿花先到下面探路。
但是洞口太小了,阿花怎么也钻不进去。
青龙叹了口气:“长这么大个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还吃得多。”
阿花闻言,勃然大怒。大嘴一张把青龙脑袋吞进去了。片刻之后,青龙带着满脸粘液从里面出来,怒气冲冲又不知道怎么发作。
我们几个人你推我让,谁也不肯最先下去。谁都知道,这时候最好被逞英雄,这种地方,处处危机,非厚脸皮不能存活。
但是,偏偏就有自告奋勇的愣头青。
王天骄站起来,面带微笑,一声不吭得下去了。
有了个打头的,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我们依次进去。
那是一架木梯。但是没有一点朽坏的迹象。看来,经常有人从这里面下去。
这里结构不复杂,和电影里面的地宫不能相提并论。
梯子走到尽头,是一个地窖一样的空间。借着上面洞口偷出来的光,基本上能把这里看清楚。
王天骄走在最前面,回头正要说话,忽然从拐角处伸出来一只拳头,一拳把他打飞了。
我看着笨手笨脚飞出去的王天骄,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小子就这两下子?唬了我们这么久?
但是我没有得意太长时间,拳头连着胳膊很快向我砸过来。
我在梯子上没办法后退,只能尽量歪着头躲开。
那人仍然躲在墙后,一击不中,迅速的把拳头缩回去了。下面一时间静悄悄的。
我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天骄,忽然有点紧张。现在是我打头阵了。
我想了想,脱下一只鞋来,轻轻扔到前面。
墙角后面的人果然上当。一拳挥出去。拳到中途,可能是反应过来了,又连忙缩手。
但是我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想把他拖出来。
我拖了几拖,没有看见人,却见一个骷髅头露出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