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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立达     蛊鼠txt下载     蛊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柴教授说,鼠符是仿造的,而年代大概在三国。|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枚鼠符是仿造的。而且我觉得三国已经够久远了,柴教授的要求未免有点高。

    但是管他呢。鼠符被抢走了。青龙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可能早就知道是仿造的了。我只关心荒山的事,

    于是我问他们,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柴教授说:“我们几个人站在水晶宫外。眼看着你和青龙掉下去……”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我是掉下去的吗?我是被刘大拽给陷害的。那孙子呢?”

    柴教授苦笑一声:“刘大拽有我叔叔护着,他就是站在这,你能怎么样?”

    我冷笑了一声:“我能怎么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怕过谁?”

    柴教授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敢干,但是那是之前。现在,有些事不能只考虑你自己。”

    我觉得柴教授这是话里有话啊。但是我现在不想思考。实际上我也思考不下去。于是我说:“然后呢?然后我和青龙掉下去了,你从容离开?”

    柴教授摇摇头:“实际上,水晶宫塌倒之后,从里面飞出来很多金光闪闪的虫子。这些虫子一闪而隐,凌空消失了。之后地面也开始塌陷。荒山之下完全都是空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盖高楼,把地下的土挖上来,然后盖成一栋楼房。现在楼房倒了,塌到那个坑里面。

    “荒山塌陷的速度并不是太快,我们本来有充足的时间逃走。但是这时候桃花突然失去理智,凶性大发⊙阿进给咬了……”

    “什么?”我噌的一下站起来。“把阿进给咬了?”

    柴教授见我激动,还以为我是顾念同乡情义。冲我点点头说:“想不到你倒是挺关心同乡。然后,我们开始狂奔。刘大拽出手制住桃花之后,本想把她扔下,带着我们几个逃走。但是我先是晓之以理,给他讲人命大于天,千万不能因为小恩怨置人于死地。后来又动之以情,给他讲在他失去理智的那一段时间一直是青龙背着他走。但是全都不管用,万般无奈之下,我以死相逼,我毕竟是叔叔的侄子。刘大拽只好背着桃花跑出来。

    “这一路上,我们看见枯树林,骨藤,以及断为无数截的藤蔓。原本危险重重的地方安全了不少。但是,路变得很难走。确切的说,已经没有路了。这过程艰难万险实在是一言难尽。

    “等离开荒山之后,刘大拽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我只知道这些。”

    柴教授说完了,但是我脑子里还回响着一句话:“桃花把阿进给咬了。”我觉得我有必要通知程家庄人一声,但是这么干总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阿进曾经把我关进精神病院而未遂之仇。

    本来我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瞻前顾后的人,但是我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没有做完。

    在我思考的空当。青龙已经在叙述了:“大力。至于你为什么出现在程家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知道我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但是我不喜欢被冒领功劳。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咱们掉下去之前,不是发现水晶宫下面有东西吗?我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东西。但是当时水流太急,太冷,而且,头上不断有冰块掉下来。我也没撑多久,只觉得顺着河水不断地起起伏伏。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荒郊野外,我是一步步走出来,拦了一辆车回到北京的。”

    我急了:“你们这简直等于什么都没说。难道我晕倒之后梦游,自己回到程家庄了吗?我怀疑你们中有人在说谎。”

    青龙和柴教授都赌咒发誓,谁也不肯承认。

    我又逼问了一会,渐渐问出点别的情况来。

    柴教授从荒山回来之后,很是倒霉。唯一带出来的鼠符被刘大拽拿走了。即使是假的也没有见上一面。

    用柴教授的话说“我的叔叔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拿到鼠符的柴建功就像是得到东风的诸葛亮。一时间柴府中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热闹的就像赶大集一样。他们被分批得叫到柴建功的房间里,又匆匆出来走掉。

    柴教授和柴建功一块过了这么多年,以为叔叔退休之后,早就不问世事了。没想到还和这么多人有着联系。

    这些人很陌生,柴教授一个也不认识。而且这些人全都当柴教授不存在似的。对柴建功恭恭敬敬,等看见柴教授,竟然置之不理。

    柴教授想和自己叔叔说话,发现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柴教授在家呆着没意思。于是四处在外面闲逛,这两天睡在这家医院的时间比在家还多。

    我这时候想起一件事来,问柴教授:“当年追杀陈永兴的人,不会就是你叔叔吧。”

    柴教授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青龙斩钉截铁说道:“柴建功还没那么大能力做这件事。现在这种熙熙攘攘的景象,我看起来总像回光返照似的,应该不是他。”

    我和柴教授都奇怪的看着青龙:“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就确定不是陈建功。难道,你也认识陈永兴?”

    青龙回答的很坦然:“认识啊。我曾经是他的战友。他的一些往事我也知道。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他了。”

    我很想问问青龙,鼠面人去哪了,我身上的虫蛊怎么办,还有那个叫花子怎么样了。但是当着柴教授的面,这话又不好问。

    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会,始终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该问那件事的好。

    我对柴教授说:“你知道阿进的事吗?”

    柴教授说:“我们从荒山回来后。这个……莉莉和阿进聚少离多,难免会有些不快。而我也考虑到,毕竟阿进曾经被桃花咬住,所以希望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说:“你说的真是富丽堂皇、进为情所困,差点跳楼死了。”

    柴教授大惊失色,表情很是无辜:“怎么会这样?”

    我说:“他从楼上跳下来,脑袋磕到水泥地上,像碎了个大西瓜。红血混着白脑浆,花花绿绿得流了一地……”

    柴教授听得脸都绿了。

    八婶走过来,跟我说:“别闹了,我知道阿进肯定没死,他哪去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你也看出来阿进不敢死了?他跳楼未遂,被我们村的吴会计和阿进爹给带回去了。”

    八婶担心地说:“他被桃花给咬了。不会传染吧。”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

    柴教授说:“这倒不至于吧。又不是狂犬病,怎么会传染?”

    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不妙。吴会计说,饭庄一带曾经出现大量神经病,八成是被那些疯兵传染的。

    我说:“你们最好往程家庄打个电话。就算是提醒一下也好。”

    柴教授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阿进家的联系方式来,然后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始终没有人接。

    我有点奇怪:“难道出事了?这么晚了。”

    这一圈人,除了柴教授假惺惺之外,别人对阿进并不怎么上心。眼看天色晚了,也就算了。

    众人纷纷回去睡觉,临走前例行公事一样嘱咐柴教授多打几遍电话。

    我觉得这样很不妥,但是我有点懒得管,就像小时候写一门不喜欢的作业。能拖则拖,一直拖到老师让我搬着凳子出去补作业为止。何况现在又没老师催我,我管他柴教授哪天打电话呢。

    我被分到了一间病房里。值班的护士给我换个床新被子。

    我躺下去,静等鼠毒发作之后睡觉。

    这时候,我听见门外的两个护士聊天,其中一个问:“这几个人谁啊。怎么在医院白吃白喝白住的?”

    另一个说:“不知道,可能是郝大姐的娘家人ˉ,你听说了没有,柴教授的老婆和柴建功有一腿。”

    先前那护士很吃惊的问:“不可能吧。这可是乱……那个。”

    另一个护士说:“不然柴教授这几天怎么总在医院睡呢?而且整天愁眉不展,没精打采,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虽然医院是他们家的,单丝以前你见他露过面吗?”

    先前那护士口气都不对了:“柴教授虽然头发都白了。但是看见他面带忧郁的表情,真是有味道啊……”

    我在病房里,听见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外面那两个护士轻轻哎呀了一声,然后一阵脚步声在走廊里想起。她们也不见了。

    不过一会的工夫,我开始受到鼠毒的煎熬。我难受得满头大汗,在心里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苦其心志,苦其心志……”原谅我吧,我只会这一句。

    等鼠毒发作完了。我像剧烈运动了一番似的。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累得很。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之前,我恍惚的想:“以前鼠毒发作,至少还可以做个梦,现在……哎。”

    第二天早上,青龙过来叫我。对我说:“咱们两个得去神经病院一趟。去查查那个拍照片的人。”

    我揉揉眼睛坐起来:“就咱们两个?”

    青龙点点头:“我们今早上已经分工了。”

    我坐起来:“走吧。我一定把那个老王揍得鼻青脸肿。不过,趁现在没人,你先告诉我几件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进宫

    我和青龙快步走出医院,那些年轻人并不在附近。有那么一会,我甚至觉得他们像孙猴子身上的毫毛,需要的时候一吹就出来了。等办完了事,再藏到一个地方。

    我把连日来的疑问和青龙说了,青龙看看左右无人,悄悄对我说:“虫蛊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们老大说了,你身上的虫蛊已经死了。以后就当是身上多了块骨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问:“杨念魂呢?她可是身中虫蛊。”

    青龙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各人有各人的缘。老大有心帮她解蛊,但是找不到她啊。其实当初老大本来就没打算杀她。这次任务成功与否,杨念魂都不必死,只当是交个朋友了。”

    我说:“你们老大交朋友的方式可真特别。不过,那枚鼠符怎么办?”

    青龙说:“这话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外传。”

    我最讨厌别人说这话了。一般讲故事的人说出这话来,必定要逼着你发几个毒誓,然后趁机索要点什么好处。

    所以我说:“只要你告诉我,我不仅会外传,还会印成传单天天在街上发。有本事你就别告诉我。”

    我这一招反客为主,把青龙急的心痒难耐,这小子挣扎了一会,然后大手一挥说:“只要你别告诉别人就行了。我来给你讲讲啊。当初我历尽千辛万苦,两手空空的回来。心里那个愧疚劲就别提了。我哭丧着脸对老大说,鼠符被刘大拽抢走了。老大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从那天起,我心里就有个大疙瘩,总想做点什么露脸的事让老大满意。于是,我打算把鼠符从刘大拽手上偷回来。

    “没想到,我还没动手,柴教授已经满世界找我了。我和他见了一面,才知道这老头在柴建功那里失宠了。我请他喝了杯茶,知道那鼠符原来是假的。

    “我兴冲冲的跑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大。老大最初知道鼠符是伪造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却好像有茅塞顿开之感。不住的点头,然后让我寻找机会和柴教授合作,最好把假鼠符弄到手。好像,虽然这鼠符是假的,但是里面也有不少的秘密。”

    我说:“你们老大这小家子气,一个假货也这么上心。你可得小心看着他点。万一不小心把真宝贝给他拿过来,我实在不敢想象他那颗老鼠脸狂喜的表情。”

    青龙一脸无所谓:“像我们老大这种身份,已经不会轻易地悲与喜了。他们已经看惯了世间百态。处世比普通人淡然多了。”

    我心说,长那么一张脸,还能顽强的活下来,心理素质不好才奇怪。但是,猛然间我又想到其实我也处在危险的边缘。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就长出一张老鼠脸来了。于是,到嘴边的笑话又生生咽回去,最近心情真是糟透了。

    青龙自说自话:“这次回来,我们连家都搬啦。这些事,表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闹得最大也不过是小混混们打群架,可是,一旦摊牌……哎。幸好那个叫花子被我们藏起来了。”

    这时候我倒想起另一件事来。我对青龙说:“我在叫花子的祖坟里发现一些图上面画着画……”

    青龙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了:“快拿出来,在哪呢?”

    我笑着说:“在我身上揣着呢。”

    青龙看了看我全身的破衣服,那些衣兜全都漏了。疑惑的问我:“身上揣着呢?揣哪了?拿出来我看看。”

    我干笑着:“现在拿不太合适。”

    青龙说:“你丫不会揣那里边了吧。”

    我说:“除了那里,我身上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揣吗?”

    青龙一脸厌恶的表情:“真有你的。快点拿出来,我急着看呢。”

    我说:“这可是大街上,怎么拿?”

    青龙指着一条胡同说:“那里有条胡同,我给你挡着人,咱们速战速决。”

    我看青龙两眼都要冒出火来了,只好从了他。

    我俩走到胡同里,这里果然没什么人。

    青龙在我身前遮遮掩掩,我正忙活得找。突然从胡同里窜出来个姑娘。看见我们俩,嗷的一嗓子,又转身逃走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那几张纸掏出来,递给青龙。

    青龙接过来,展开仔细看了很久。

    我说:“怎么样?”

    青龙说:“我只能初步看出来两点。一,这里画的和荒山有关,但不是荒山,和叫花子身上的纹身很像。二,这东西不是纸,有点像皮。”

    我心里一抽:“人皮?”

    青龙说:“没准,曾经这些画也是刺青,刺在某个人身上。然后被人剥下来,用特殊的方法弄成这样,让你误以为是一张纸。”

    我问他:“上面画的是什么?青龙说,不知道,不要说现在这些画被污染了,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保存的很好,我也认不出来,这得研究很久。”

    我们俩边说边走。

    走了十来分钟,我问青龙:“咱们走着去?”

    青龙一拍脑门:“给忘了。”

    然后他站到马路边打车。

    等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我一下车,看见那块精神病院的牌子。真想捂住眼睛:“这是三进宫了。”

    开门的还是老王。等他看见我们俩的时候,表情一愣:“这两位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

    青龙皮笑肉不笑:“王院长,我俩昨天刚出院,这就不认识了?”

    老王嘿嘿笑了两声:“恭喜二位成功康复。怎么,今天是来送红包还是锦旗来了?”

    青龙有点无奈得看着我:“这老王有病吧。”

    我点点头:“能和神经病交朋友,没病才怪。”

    老王见我俩也不进门,只是站在门槛上说个不停,不禁有点恼火:“哎,我说你们二位,是进来还是出去?我这等着关门呢。过堂风吹着,不冷啊。”

    青龙说:“您老挡着我呢。”然后抬脚就想照老王肚子上踹过去。

    不料,这时候,院子里面走出一伙人来:“怎么了这是?最近什么猫猫狗狗都嚣张的很呐。欺负一个老大爷,还有没有社会公德了?”

    我仔细一看:哎哟,这不是上次那帮大胡子吗?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碰上了。昨天他们明明对老王又推又骂,现在讲起社会公德来了。这颇有些婊子谈贞操的感觉……

    青龙对这帮人不理不睬,径直走向院长办公室。

    我第一次见到院长。发现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对谁说话都彬彬有礼。我心想,这么体面的人,整天呆在这里,真是委屈了。

    青龙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问那人:“他们来干嘛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外面那些大胡子。

    院长显然不敢得罪那些人,警惕的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半开玩笑半揍人得跟老王开完了玩笑,三三两两得往门外走。而老王已经被他们一人一拳擂得块吐血了。

    院长这才回过头来,显然,他也很不想得罪青龙,上次他们从我这弄走一个病人,后来出了车祸,病人失踪了。他们过来告诉我,如果有警察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这院长简直是竹筒倒豆子,不管能说不能说,全说了。

    我本以为青龙会很满意,没想到青龙一把拽起院长的衣领:“你这人怎么这么软骨头呢?要是你稍微有点骨气,老子做事用得着躲躲藏藏?凡是你知道的事,别人问一声,你就全说了。”

    院长连连告饶,一脸媚相得说:“以后肯定硬气,肯定有骨气。龙哥放心。”

    青龙把他推回到座位上:“我要是信你,这条命早就没了。快点,带我去见昨天新来的神经病。”

    院长查了查档案:“你们要找那个摄影的?”

    青龙点点头。对院长说:“你给我长两个心眼啊,一会有人问你,我们干嘛来了,就说我们是道上混的,想找个疯子做器官移植。”

    院长连连点头,看来这种事也经历的多了。

    现在医生院长都在上班。老王龟缩在门岗室也不出门了。

    我们跟着院长走到一处铁门前。院长噼里啪啦拧开门,把我们请进去:“进来吧,这人不伤人。”

    我们走进去,发现这人留着一头长头发。披在肩上像个女孩。但是脸上留着胡子,又是个汉子。这样一阴一阳,在他的脑袋瓜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觉得很有趣,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听见青龙赞道:“果然是搞艺术的。连发型都这么富有想象力。”

    我看了青龙一眼:你把我的话全说出来了。

    我们蹲下来试图和那个摄影师交流。但是他显然很害怕我们。缩在墙角,一个劲得念叨:“鬼,有鬼。”

    青龙碰了碰他:“哥们,你那照片从哪拍的?”

    那摄影师始终不说话。我们问了各种问题,他总是只有一句话:“鬼,有鬼。”

    最后,我们只得和院长道别。

    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我说:“没想到,这个人病的这么严重,这下查不到照片是在哪拍的了。”

    青龙笑了笑:“其实凭借这张照片,我就能查出来地点在哪。这一趟,我只是看看,这小子是真疯还是装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界精英

    没想到,青龙搞这么大阵仗,又是找人又是骂院长,原来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这个人有没有疯。

    我说:“你这么麻烦干嘛?你直接找一批正常人和神经病,把他们一块关到一个屋子里。看他先跟哪一类交上朋友就行了。”

    青龙看了看我,突然咧嘴笑了:“我听说你和那个叫花子关系不错,还曾经去过他们家。”

    我心里一抽抽,又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我摆摆手:“你别说了,太恐怖了。”

    青龙搂着我的肩膀:“怎么,哥们,怂了?不就一张画在人皮上的图嘛,有什么可怕的?”

    我看了看他,把那一夜的经过详详细细得讲了一遍。

    青龙听完后,也陷入了沉思:“把蜈蚣种在人的头盖骨里,看来他们家祖辈很不简单,怎么就落魄成要饭的了?还外加点精神不正常。”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青龙拉到路边,回头指着精神病院的大门问:“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青龙说:“这是精神病院,能对劲吗?”

    我说:“不是啊。你看,怎么凡事和咱们有牵连的人,都往这个医院送?按道理说,这个医院的规模也不算大啊。而且北京就这么一家?”

    青龙一拍脑门:“有道理。回头找人查查这间医院。”

    然后,我俩又打车回去了。

    到了柴教授的小医院,发现八婶正在收拾包袱,她对我俩说:“我打算回一趟千眼井。看看老婆婆或者祖师爷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的脑子又是一抽抽。我对八婶说:“您可别怨我。那天我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在千眼井找了大半夜。”

    八婶说:“啥?”

    我把我夜探千眼井然后被打晕的事说了。

    八婶听得直跳脚:“完了完了,难道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是为了追查祖师爷所说了云南女人的事?”

    青龙捏着下巴说:“这可真是有趣了。当时听见老婆婆这个遗言的只有咱们几个人。大力和您自然没事。桃花昏迷着也不会说出去。最有嫌疑的就是柴教授和刘大拽了,还有阿进。”

    我说:“阿进这两天闹分手,应该没有心情出去乱讲。”

    青龙说:“那就是柴教授和刘大拽○管他们俩谁说的,那些人和柴家脱不了干系。”

    我扯着嗓子大喊:“柴教授,快点滚过来。”

    我刚喊完,房门就被踹开了。

    一个护士进来,声音很低,但是态度恶劣:“你们是干嘛的?整天吵吵嚷嚷的。有病看病,没病别影响别的病人。”

    我说这声音怎么整么面熟。我抬头一看:“哎呦,这不是驻马市的小坦护士吗?”

    那护士也把我认出来了:“你怎么也在这?你是不是跟踪我?你还真是死皮赖脸啊。”

    我说:“你别逗了。谁跟踪你?你不是在河南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护士笑了笑,有点得意:“这里工资高。一个月五千多呢。”

    八婶在我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打得我脑袋瓜嗡嗡的。她老人家说:“大力,人缘不错啊?上回来北京带回去个杨念魂,这次打算把谁带回去啊?”

    我低着头帮八婶收拾包袱。你以为我不解释是因为心虚了?

    根本不是,因为我眼睛里含着泪。当然,这个泪也不是被八婶打出来的。我想起躺在冰柜里的桃花来了。

    打光棍的时候听说娶媳妇不容易。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难成这样。

    这时候柴教授推门进来了:“有人说你们在找我。”

    我顾不得腿疼,以最勇猛的气势跨出去,凶相毕露。我觉得我的长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揪住柴教授的领子,大声喝道:“你说实话,那些人是不是你们柴家派过去的?”

    柴教授被我吓得倒退了两步,有些茫然:“哪些人?”

    青龙从兜里掏出一摞相片来:“这些人。”

    那些照片散落在桌子上,我清清楚楚看见照的就是大胡子那批人。

    青龙什么时候把他们照下来的?

    柴教授看了看那些照片,点点头说:“这些人确实来过,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他们找的是我叔叔,不是我。”

    柴教授这话应该是实话。因为我们几个在医院这么多天,发现来这里找柴教授的人一个也没有。甚至没有曾经的学生来给他送个慰问什么的。

    据知根知底的护士说:“这都是因为柴教授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判卷太严格,让很多人挂科了。能利用好这种挂科的只有阿进,成功勾搭上了柴家千金。其余的人不大会投机,只好暗地里骂柴教授,这时候教授落难,他们不来落井下石已经算客气的了。”

    柴教授混到这份上,啥也不说了。

    青龙拍了拍柴教授的肩膀:“老柴。咱们算是合作了不?”

    柴教授很高兴:“算啊,怎么不算?咱们这次是推心置腹的合作。”

    青龙从身上掏出那一摞人皮刺青来:“你给研究研究这个,这玩意到底是说的什么?”

    柴教授一摸这东西。马上反应过来:“你们把那个叫花子的皮给扒了?”

    青龙摇摇头。

    柴教授想了想:“嗯,这东西不像是人皮。倒像是……怎么这感觉这么熟悉……对了!你们还记得在荒山,咱们遇到的那种贴在人背上的人皮吗?”

    我说:“别闹。我又不傻,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来,那是你和刘大拽搞得把戏。”

    柴教授委屈得快几眼了:“真不是。我承认,进入水晶宫的时候我耍了点小把戏。但是那人皮真的能致幻,这可不是我干得。”

    青龙说:“现在空口无凭,你说了我们也不信,还是别信誓旦旦得保证了。该干嘛干嘛★我看看这上面是说什么的。”

    柴教授看着被墨汁污染了的图,想了想说:“得给我点时间。我得找人把这些墨洗掉。”

    青龙点点头。柴教授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放心把这东西交给我?”

    青龙点点头:“既然是合作,就得百分之百信任。”

    柴教授感动的快要哭了。

    但是青龙来了一个大转折:“不过,你也知道我是干嘛的。”

    柴教授一脸迷茫:“你是干嘛的?你不是退伍兵吗?”

    青龙说:“退伍之后,我一直在道上混。上次去荒山。一方面是缅怀我在荒山失踪的哥哥,另一方面,也是帮老大顺出来点什么东西。你知道,我们跑江湖的,义气最重要。”

    柴教授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想干嘛?”

    青龙搂住柴教授的肩膀:“你那个鼠符反正是假的,不如给我,让我去糊弄糊弄我们家老大。”

    柴教授脑袋摇得卜楞鼓似的:“不行不行,鼠符不在我这,在我叔叔那呢。”

    青龙一脸了然的表情:“要是在你这,我不早拿过来了吗?就因为在你叔叔那,所以请你帮我拿啊。”

    柴教授脸色犹豫:“但是我叔叔也不给我啊。”

    青龙说:“你头发都白了,怎么说话跟狗蛋似的呢?你叔叔不给你不会去偷啊?”

    柴教授面色更狐疑了。

    接下来的时间,青龙一直在怂恿柴教授偷东西。先是离间柴家叔侄关系,帮助柴教授找到了作案动机。接着,从行动路线到如何善后,策划的详详细细。我绝对不相信青龙是临时起意。没人能在一瞬间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

    我问八婶:“没准你要找的东西,已经被柴建功的人给弄走了。还有必要回去吗?”

    八婶说:“回去一趟也好。他们总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了。这小小的病房有些拥挤了。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这两天一直见到的。他们两个打断正在密谋的青龙和柴教授,说:“找到了。”

    青龙说:“在这说吧。没事,都是自己人。”

    那个年轻人说:“我们查过那间精神病院了。发现有一些人很可疑。他们没什么理由去那里,确切的说,和那间精神病院没什么交集。”

    青龙指了指大胡子的照片:“是这些人吗?”

    没想到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是他们。”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照片,递到青龙手上:“这些人彼此之间也没有交集。唯一的相同点是,会时不时的去那间医院一趟。”

    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没准他们有精神病呢。”

    青龙把照片递到我手上:“如果这些人都有精神病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接过照片,没看出来什么。倒是柴教授面露惊奇:“这些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啊。没想到,这些人会穿的这么朴素,出入那间名不见经传的神经病医院。”

    我说:“柴教授,你不是教授吗?你有没有去过?”

    柴教授还没说话。那两个小年轻倒说话了:“柴教授虽然去过,但是都有明确的目的。和照片上的这些人不同。”

    然后,这俩人看着青龙,像是在问这下怎么办?

    青龙捏着下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皱着眉头理不出头绪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警告

    我们几个人讨论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唯一的结论是,这件事牵连很广。

    我说:“凡事去过荒山的这么几拨人,哪个有好下场?祖师爷死了,陈永兴他们死了。咱们几个这一趟,千眼井人几乎死绝了。我不想搀和这件事了,咱们见好就收算了。”

    青龙说:“大力,这可不是你性格啊。怎么说不干就不干呢?你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

    我说:“我怕是不怕。就是单纯的不想搀和了。我有点懒,我累了行不行?”

    八婶也过来劝我:“咱们在村子里种田吃饭,谁想搀和这么一件事?要不是九头蛇,我们千眼井人也不至于傻到一窝蜂得进荒山。不过现在桃花和乡亲们这样了。我不能不救他们。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桃花整天躺到个冰柜里?”

    我说:“最后一次,找到云南的女人之后我就撒手不管了。咱话得说道前边啊。到时候桃花妈可不能后悔。”

    八婶喜上眉梢:“找到云南的女人,你就是咱千眼井的恩人,怎么可能反悔呢?你就放心吧。”

    我对青龙说:“咱别愣着了。走吧。我再不结婚,生孩子都耽误了。”

    青龙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是瞎着急。法定的结婚年龄是二十二。你看哥,哥都快四十了都不着急……”

    我瞪着他:“你别和我扯啊。咱们怎么办?要找人就快点的○等我一会后悔了。”

    青龙环视了一圈:“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就是速战速决。但是去云南挨个找人显然不可能。所以只能从老婆婆的遗物中下手。既然八婶说老婆婆头上的簪子出自潼关。咱们不如去看看,顺便也找找杨念魂。”

    我说:“也只能这样了。这事真够扯的。老婆婆临死的时候你们全都不在身边,搞得连个遗言都没记住。”

    八婶声音洪亮:“别说这个啦。咱们收拾收拾走吧。我这个心里着急啊。每天火烧火燎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时候,门外有个声音说:“每晚火烧火燎,睡不着觉?嘿嘿,大妹子,这话可露骨的很呐。”

    我一听这声音,更不答话,拼着腿痛,一步窜到门边,一脚踹到门上。

    去过医院的都知道。病房里边的那种门向里向外都能开。

    门外那人正在开门,冷不防我在里面一踹房门一下拍到脸上,这人捂着鼻子,痛苦的叫了一声,倒退几步,贴到走廊对面的墙上,痛苦的蹲下去。

    我拐着腿,得意洋洋得走出来:“怎么样?刘大拽?老子活着出来了。有本事你再暗算我啊。”

    刘大拽抹了一把血鼻涕。看了看我,笑了一声,露出两拍大黄牙:“老子才不屑暗算你。大妹子,嘿嘿。”

    前边一句是对我说的,后边的话是对八婶说的。

    我被刘大拽搞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阴险的时候阴的像个太监。猥琐的时候,猥琐到你甚至以为他有点憨厚。

    我差点以为这小子和杨念魂一样了,都有点人格分裂的嫌疑。

    八婶早就气的满脸通红,甩手就想给刘大拽个嘴巴子。但是刘大拽躲过去,笑眯眯得抓住八婶的手:“大妹子,你别生气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青龙站在旁边,也跃跃欲试想暴揍刘大拽一顿。

    但是这小子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得过来,没准有什么杀手锏也说不定。

    最尴尬的要数柴教授了。这就相当于太子爷见了皇上的贴身太监。是把他当奴才使唤呢,还是当上级捧着呢?

    一时间我们全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想的全是以静制动的大道理,先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把戏再说。

    刘大拽嘿嘿得乐:“大妹子。我把你哥哥给找到了。恭喜你们兄妹二人团聚。你不用谢我,我是个认老礼儿的人,不如咱们就来个那什么,以身相……”

    刘大拽还没说完,啪啪两声,八婶左右开弓,打得他左摇右晃。

    我心里好笑:八婶只有两个妹妹。哪里来的哥哥。这刘大拽说话真是不打草稿。只看表情不看内容,差点让我都信了。

    这时候,病房的门口一暗,走进来一个人。

    刘大拽捂着脸,指着这人说:“就是他,他不就是你哥吗?你打我干嘛?”

    八婶看到门口那人,愣住了。然后慢慢走上前去。啪啪啪啪,四个大耳光。

    门口那人站在地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安静静的接受了八婶这四巴掌。

    青龙看得目瞪口呆,悄悄走过来说:“这人谁啊?”

    我说:“我们村剃头的师傅。”

    青龙说:“八婶为什么打他啊?他俩不是亲兄妹吗?”

    我说:“幸亏他俩不是兄妹,不然今天就不是打两巴掌的事了。”

    八婶回头在屋子里扫视了几眼,那眼神,把我吓得都一哆嗦。

    然后,八婶冲青龙喝道:“青龙!你说怎么办!”

    青龙吓得一哆嗦,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结结巴巴得说:“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八婶说:“我是问你找云南女人的事。”

    青龙看了看,可能是觉得这里人多,不好说话。于是含含糊糊答道:“嗯,柴教授岁数大了,就别去了。嗯,你,我,大力,咱们三个去就行,详细情况,嗯,路上说。”

    八婶推了一把老麻头,后者麻木的像个木头人,咣当一声撞在门上。

    八婶大踏步走出去,然后冲里边喊:“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我和青龙答应了一声。

    青龙有点挠头:“这……这么个烂摊子,什么都没准备呢,好多事没弄清楚呢……”

    但是八婶眼看着就要走了。我提上她的包袱追出去,听见青龙在后面忙不迭得吩咐他那些跟班的:你们几个,把刘大拽这老家伙看住了,千万别跑了。柴教授,你在家也别闲着啊,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另外,你们几个问问老大,可以的话让柴老头见见那个叫花子。

    我喊了一声:“青龙。”

    然后青龙答应了一声,匆匆跑出来了。后面跟着沉默不语的老麻头。

    八婶在大街上一步步走着,我跑了两步,很快追上她。

    八婶站在大马路上不走了。开始一辆辆拦车。这情景,真像是电视里边演的,一对情侣吵架了,女的跑了男的追。然后女的打车走了,男的在后面跑着追,追了两步,看着出租车越来越远,流下悔恨的泪水。

    不过,今天情况有点不一样。吵架的不是年轻人,而是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而且,由于八婶不认得什么样的车市出租车,基本上是看见小轿车就拦,所以折腾了几分钟始终没有达到目的。

    老麻头走过来,看着八婶说:“别去,危险。”

    八婶一个大耳光甩过去,声音脆响,看得我都直咧嘴。

    我有点看不过去了,把她拦住:“八婶,老麻头也是一番好意。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当年的事也好。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八婶脾气大,但是到底比较直。指着老麻头说:“你说吧,怎么回事。”

    老麻头低着头:“”你别去,真的很危险。

    八婶两眼望天,胸脯剧烈起伏,看得出来,这是气坏了。

    幸好青龙及时拦了一辆车:“车来了,咱们上去吧。”

    我和青龙早就窜上去了。青龙虽然是个光棍,但是男女之间的事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俩躲在车里,给八婶和老麻头留下秘密小空间。

    不知道八婶和老麻头说了什么,俩人又打起来了。当然,只要是八婶在打,老麻头一直在挨打,并没有还手。

    八婶快步走到车租车前,拉开车门上来了。老麻头显然也想上来。但是八婶对司机大喝一声:“你不开车等什么呢?”

    司机指指外边:“你们不是还有个人没上来吗?”

    八婶说:“那人有病,你没看出来吗?”

    司机有点无奈:“得,我惹不起你,听您的。”然后,一踩油门,走了。

    青龙抱怨:“我本以为,在千眼井被蛇群赶到荒山是最狼狈的一次行动了。没想到,这次更匆忙∷婶,没想到您老人家……”

    他说了一半,八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青龙不敢往下说了。

    我心想:老婆婆当年想把村长的位子传给八婶,不是没有道理。

    那时候,在北京坐小轿车速度还不慢。所以我们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火车站。

    在我们等车的工夫,我就看见远远的一个人走过来,正是老麻头。他默默得走到八婶面前,然后说:“别去,危险。”

    八婶气急反笑:“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老麻头摇了摇头。

    八婶说:“那你怎么知道危险?真是放屁。放你的驴屁……”

    八婶骂得太粗俗了。在北京这种文化人比较多的地方,连我都有点收殓,没想到八婶骂起这话来,理直气壮。惹得众人围观。

    我们先从北京到陕西。

    车已经快开了。青龙不知道从哪弄来四张票。

    老麻头想接,但是被八婶撕掉了。这时候再买票也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上了火车。

    老麻头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别的感情。甚至和我平时在村子里认识的那个斤斤计较,软硬不吃的老头不同。现在的他,更有点像是一块麻木的木头。

    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跟过来的。因为这是一块执着的木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女贼

    在我的前二十年,我除了坐在草垛上发呆,什么也没有做。|现在,我除了杀人放火,基本上快做全了。

    这是我这个月数不清第几次坐火车了。火车咣当咣当得往前开。

    我困得迷迷糊糊,这时候觉得有只手伸到我的怀里。

    我从梦中瞬间惊醒,一把抓住那只手。睁眼一瞧,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微笑着站在过道里。

    美女说:“帅哥,有没有兴趣聊聊啊。”

    我马上精神了:“聊啥?”

    美女作娇羞状:“我有点累……能不能……”

    我马上站起来:“你坐,你坐。”

    美女似乎并不大满意,慢慢坐到我的位子上:“我坐这了,你怎么办啊?”

    我说:“我站着,我站着,嘿嘿。”

    美女说:“不如……我坐到你身上?”

    “这……”我有点迟疑了。

    这时候,原本坐在对面,昏昏欲睡的青龙站起身来。一脸的猥琐笑容:“姑娘,坐我这吧。”

    那美女看了看我,我看了看身上露着肉的破衣服。美女又看了看青龙,然后笑吟吟得走过去,坐他身上了。

    八婶在一旁拍了拍我的肩,轻声说:“大力,干得不错。刚才你要是敢让她坐到你身上,你就不用去潼关了。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我拍拍胸脯:“哪能呢。”心里却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老子活了二十年,从来没碰上这种事,这女的肯定有问题。

    于是我默默地坐下来,盯着这个女的。

    青龙旁若无人,抱着美女有说有笑。列车员都看不下去了,在旁边转来转去,一个劲得咳嗽。可这对狗男女根本不在意。

    过了一会,那女的脸上变了一变,回头看了青龙一眼,青龙仍然笑的像朵花似的,抱着美女说话。

    那美女也笑了笑:“大哥,我想去方便一下。”

    青龙笑着点点头:“快点回来。”

    美女妩媚得笑了一声,然后走了。

    我看着青龙:“哟,不错啊。这一路上你可是艳福不浅。”

    青龙一脸浩然正气:“你知道个屁。那是个贼。”

    我说:“老子早就看出来她不正常了。你既然知道她是个贼,你还跟她混在一块?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了?你真给光棍届丢人呐你。”

    青龙说:“你别瞎说。你看看这是什么。然后,他从身子下边掏出来个布包。”

    我说:“这是什么?”

    青龙说:“嘿嘿。这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女的真是可惜,遇上了我。不但没偷走我身上的东西,反而被我顺下来一件。”

    我瞪大眼:“她没发现?”

    青龙说:“她发现了。不过,。发现了能怎么样?这东西肯定也不是她的,没准是从哪个乘客身上偷下来的。”

    我说:“那咱赶快看看是什么。”

    一直冷眼看着我们俩折腾的八婶也忍不住好奇凑过来,催促青龙快点把布包打开。

    我心说,八婶刚才虽然一副淡淡然的模样,但是到底不是老婆婆啊。一到关键时刻就露馅了。

    青龙把那个包袱层层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卷卫生纸。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位美女,随身带着一卷卫生纸?难不成今天拉肚子?”

    青龙说:“这不对啊。拉肚子还出来工作?这也太敬业了。”

    八婶支着下巴:“你不是说这玩意也是偷来的吗?谁会去偷一卷卫生纸?”

    青龙捏着下巴:“小黄毛原来就当过惯偷。他们这一行,手法规矩都是有讲究的。偷来的东西放到什么地方,向来不会变。难道,这姑娘只是恰巧在那藏了一卷卫生纸,根本不是贼?”

    青龙说到这,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不是贼,她在我身上摸个什么劲。”

    我们,三个正在商量,过道旁边一老大娘操着浓重的方言说:“大兄弟,俺想上个厕所,没有带纸,借给俺点呗。”

    青龙发挥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好传统,伸手扯出一条来。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一错。居然又把那条卫生纸给卷上去了。然后从屁股底下摸出一张报纸来,递给大娘:“您别客气,给。”

    大娘错愕的瞪着青龙,指着卫生纸,估计是想问:“你明明有这个纸,为啥还给俺报纸?”

    不过大娘估计是真的有点急。所以结果报纸,匆匆走了。

    我说:“青龙,你舍不得给人家卫生纸就别给。你这拽出来又缠上,这不是耍人家呢吗?”

    青龙说:“你不知道,这卫生纸里边有东西。”

    八婶说:“你别告诉我这纸是用过的。”

    青龙咧了咧嘴:“用过的我还能抱着吗?八婶,您跟程大力在一块时间长了,说话也这么不着调了。你们二位上眼。”

    然后青龙把那卷卫生纸慢慢展开。我和八婶都脱口而出:“人皮图?”

    卫生纸里边卷着的,确实是一张人皮图。和从叫花子那拿到的很相似。

    青龙虚了一声:“你们小点声,在火车上人皮人皮的。不怕被捉走啊。”

    然后,青龙又若有所思:“最近人皮图可不少啊。难不成这玩意是成套的?”

    我说:“管他是不是成套的呢,咱们先看看这上边画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把卫生纸慢慢展开一点,三颗脑袋挤在一块。人皮图上的内容很熟悉,是半兽人和人类只见的战争。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说:“莫非,这些图是连环画?我记得以前是没有纸的。那么古代的富贵人家想看连环画了怎么办呢?就从奴隶身上揭一张皮下来,然后一张画好,装订成册。”

    青龙说:“你别瞎说了。古时候没有纸,但是有绢有布。哪一样不比人皮好。你要是当了爹,你会让你儿子捧着人皮看连环画?”

    这时候,远远地车厢前面一阵喧哗,刚才那位大娘裤子还没系好,提着就出来了。

    我说:“大娘,怎么了这是?”

    大娘一脸焦急:“查票呢,俺没买票〕得去那头躲躲了。”

    我和青龙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等那一帮乘警越走越近,我们看出不对来了。这绝对不是查票,谁家查票还连带查行李的?

    青龙把卫生纸往我怀里一塞,说:“我去前边看看情况。”

    一分钟不到,青龙就回来了,说:“不好了。那边一个看老头,口口声声说丢东西了。”

    我说:“丢就丢呗。怎么就不好了。”

    青龙指指我怀里的卫生纸:“我怀疑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东西。”

    我说:“这么张图还不好藏?”然后抽出那张图,稍微叠了叠,藏到身上了。

    这时候,几个警察已经查到我们这了。

    他们敬了个礼,然后说:“请问,你们几位见过一个女孩子吗?长得挺漂亮,喜欢主动和人搭话。”

    青龙假装想了一会:“有好像是有一个。当时她累的很,还在我身上坐着来着。她这个腿吧,就在我这……”他在身上比划,然后突然一捂腰间:“哎呀,我的钱包没了。”

    那个警察无奈的摇摇头,嘴里低声骂道:“第三个了。妈的。这小偷太猖狂了了,简直是坏规矩。让我把她抓出来,非狠狠收拾一顿不可。”

    然后那警察又说:“没再丢别的很么东西吧,赶快把行李打开看看。”

    我们自然知道这警察是借机检查。于是在他面前把东西全都拿出来又放回去。然后告诉他,都还在。

    警察对青龙说:“你钱包什么样子的?要不要跟着我一块去找找?”

    青龙说:“您看见了,帮我拿回来就行。我的钱包是屎黄的。全中国没第二个人是这样的,您要是看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然后警察又详细问了问青龙的情况,记到一张纸上了。

    我发现,青龙一句实话也没有,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警察冲身后的老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只是,那老头直勾勾盯着我,意味深长得看着我笑。这笑容诡异又神秘,我甚至有点害怕了。

    这时候,扑棱棱一声,从老头怀里飞出一只鸟来,直飞到我身上隔着衣服对我乱啄。

    这鸟啄的地方,下面隔着一层衣服藏着人皮图。

    我心想:“这下完了,老头果然是在找人皮图,这下估计得发现我了。”

    但是这老头什么也没说,笑了笑,把鸟捉到手里,说了声:“打扰。”然后去追上前边的警察了。

    青龙根本还沉浸在刚才戏弄警察的得意中:“怎么样,我表演的不赖吧。这叫反客为主。他以为咱们是小偷,咱们偏偏说是受害者,让他敌我难分,自乱阵脚。小黄毛当年用这一招,就把我给骗过去了……”

    我说:“咱们最好在下一站下车。刚才那老头估计是发现我了。”

    八婶说:“那只鸟恐怕只是碰巧落到你身上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吧。”

    我说:“这老头看了我半天了,这算不算碰巧?”

    青龙也回过神来:“这老头不简单。养的鸟也不简单。照我说,咱们就在下一站下车。”

    正说着,火车咣当咣当越走越慢,眼看就要停了。

    我们三个拿着行李往门口挤过去。

    不料,刚才那警察笑眯眯得冲着我们三个走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羽鸟

    我们眼看着警察笑眯眯得走过来,越想越觉得这笑意味深长。

    我们三个都低头匆匆走过去。假装没看见,希望混在人群中逃掉。

    快到门口了,只有一步之遥。这是候,听见那警察喊了一声:“那位同志。”

    我们自然知道他叫得是哪位,但是他有没有指名道姓,鬼才会搭理他。

    我们三个挤得更剧烈了。刚才借纸那位大娘被我们挤得东倒西歪,嘴里直嚷嚷:“末要再挤了啊,俺今天肚子不舒服,一会挤出东西来,你们赔俺的裤子啊。”

    我浑水摸鱼得乱喊:“谁挤我呢?后边的,别挤了啊。***,还有没有社会公德了?”

    人群后边的警察也喊话了:“那位同志,你等一等。就是你,叫什么来着?对,那个王土蛋的。”

    王土蛋是刚才青龙胡诌的名字。你就是站在他对面喊他他都不可能答应,更别提现在了。

    但是这火车从减速到完全停下来,距离实在比较长。那位乘警总算挤到我们三个身后,对我们说:“你们三个着什么急?钥匙在我手里,我不开门你们也下不去啊。”

    我心说,这下完了。这是**裸的警告啊。这话就相当于电视剧里边的:“你们被包围了,还是乖乖投降吧。”

    这时候,考验一个人心理素质的时刻到了。你千万不能慌,千万不能主动出手,万一警察在紧要关头反悔了呢。

    我强挤出一个笑脸来:“警察叔叔,我饿呀,想下去买碗面吃。”

    警察在怀里边掏边说:“咱火车上就有啊。你下去干嘛。”

    我盯着他怀里的手,心想:莫非是在掏枪?

    但是我还不想暴露,我说:“车上的多贵呀。我下去跑一趟,能省好几块呢。”

    警察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嗯,不错,人穷不可怕,怕的是又穷又懒。小伙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穿上西服打上领带。”

    警察这话说得抑扬顿挫,跟电视里边开大会,对着话筒念稿的老头似的。不知道谁带的头,周围的人开始鼓掌,纷纷对我报以鼓励的目光。

    我看着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再看看围着我鼓掌的人。臊得慌,真他么臊得慌。

    这时候,警察终于从衣兜里把一个东西掏出来了,是一个钱包,屎黄屎黄……

    然后,警察递给在一旁装傻的青龙说:“那个女的抓住了。你看看,这钱包是不是你的。”

    青龙看也没看就往怀里揣:“是我的,是我的,谢谢警察叔叔。|”

    我心说这小子真是幸运啊。胡说八道编了一个钱包,结果就真有一个。

    这时候,火车到站,我们高高兴兴和警察道别,下车走了。

    在火车站旁边的露天面摊上,我们一人要了一碗面。

    我问青龙:“咱们手忙脚乱得下车了。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青龙说:“管他是哪。一会去买票接着走。”

    八婶说:“我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缺过钱,可也舍不得你这么造儿。”

    我说:“你管他怎么花钱呢。财神爷照顾他,今天这不就白得了一个钱包吗?青龙,把你的钱包拿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青龙忙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然后他把钱包逃出来。打开看了看然后疑惑得掏出一张纸来。

    我说:“钱呢?”

    青龙把纸展开:“没钱,就一张纸。”

    他低头开始看纸上的内容,突然脸色大变⊙纸仍在饭桌上。

    我说:“怎么了?怕成这样。”一边把那张纸捡起来。

    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卫生纸里的图先让你看几天,记得还我哦。”

    我们三个人,看了这张纸都觉得心里有点堵。

    我说:“这字条谁留的?那个女贼?那个警察?那个老头?”

    青龙皱着眉头:“这谁知到。我就说这一趟不大顺利。咱们走得太急了”京留下柴教授那一伙,我不放心。潼关到底什么情况也没有研究透,现在两眼一抹黑,头尾不能相顾,感觉到处被人牵着鼻子。”

    八婶在一边不高兴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怪我催你们快点出发了?”

    青龙说:“八婶,您别误会,我就觉得吧,老麻头一出现,你这个,有点六神无主。我总感觉咱们进了别人的全套似的……”

    八婶一拍桌子,震翻了两碗面:“放屁!什么圈套?”

    卖面的老头欲言又止,看着八婶凶神恶煞的样子,始终不敢过来。

    我在一旁想岔开话题:“你们说,吃面的时候,面多一点好呢,还是汤多一点好?”

    青龙和八婶根本就不搭理我。

    青龙说:“您老想想,怎么我的人刚查到杨念魂在这一带出现,您就说老婆婆也来过这呢?”

    八婶勃然大怒:“是我先查到的,你就一张照片,屁的线索都没有,胡扯什么这一带?”

    青龙从兜里掏出那张照片:“我们已经确定了那个疯子的照片是从陕西拍的。根据上面数码相机的水印时间,再结合这些植被。我们能确定照片拍摄的地点是山区。而且能够基本上确定何高度。你再看看这些树影。根据影子的长话,和与树的比例。我可以精确地知道它的经纬度……”

    青龙这话让我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青龙拍了拍我:“兄弟,不用羡慕哥。要是你当年上过高中,这点东西你也能懂。”

    然后,青龙对八婶说:“我的理由够充分了吗?”

    八婶点了点头,然后从头发里拔出个银簪来。我认得,这是老婆婆那只。

    青龙显然也认出来了,直摇头:“八婶,你带着这个也不嫌晦气。”

    八婶瞪了他一眼:“别废话。”

    然后,拿簪子刺破手指,让血液滴到银簪上。

    我们看见一道极细的红线在细细的簪子上蜿蜒盘旋。

    八婶把簪子递给我们:“看出点什么来没?”

    我瞪着眼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道红线是什么意思。

    青龙机灵,拿出刚才那张纸来⊙簪子在纸上滚了一圈。那道红线明明白白印到纸上了。

    我指着纸上忽上忽下的一条线说:“这东西,怎么有点面熟?”

    青龙说:“有点像黄河,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

    八婶指着其中一点说:“你看这里,像不像一个特殊标记?”

    我看见那里一个红点,很像现在地图上的标记方式。

    八婶说:“这个红点就是指潼关。”

    我和青龙全都听得满头大汗:“八婶,可不带这样的啊。黄河沿岸那么多城市,你手指头一指说这是潼关。幸好咱们还得捎带着找杨念魂,不然这一趟坑死人了。”

    八婶说:“你们懂什么?我找人鉴定过了。这根银簪至少是秦汉时期的。那时候,这个位置应该是潼关。”

    我和青龙总觉得八婶的话有点太牵强。这时候,一只鸟扑棱棱飞过来,落到我肩膀上。

    我小时候最喜欢逮鸟了,像这种主动飞到我身上来的还是第一次。瞬间勾得我心痒痒。

    我正要伸手去抓。青龙说:“别动,这只鸟怎么有点面熟?”

    我说:“你不会想说这是你养的吧。落到我身上就是我的啊。”

    青龙说:“不是啊。你看它那身毛,火红火红的,这不是火车上那老头的吗?”

    我一想起那老头微笑着看着我,就全身发冷。我肩膀一哆嗦,那鸟又飞走了。

    我回头,看见火车上的老头就站在我们身后,笑容可掬:“几位,我……”

    还没等他说完,青龙喊了一声:“跑啊。”

    我们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抓起来,拔腿就跑。

    后面那老头在我们身后喊着什么,但是谁也没搭理他,我耳边只有因为快速奔跑产生的呼呼的风声……

    我们三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巷子里弓着腰,喘的像三条狗。

    我们刚歇了没多大一会。那只鸟就远远的飞过来了。然后,那老头气定神闲得走过来。

    我们互相看了看,继续在巷子里乱跑。

    这样跑了一段,我说:“咱们别跑了成不成?咱们为什么要跑呢?”

    青龙说:“你傻啊。卫生纸里的人皮图八成就是他的。他这是要债来了。”

    我说:“那也没必要跑啊。咱们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青龙一拍脑门:“对,你说的对。咱们三个埋伏在这,一会等他过来,一齐冲他身上招呼。”

    八婶有点犹豫:“这样不好吧。咱们拿了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对,还要打人?”

    青龙说:“八婶,千眼井这杆大旗以后就靠你扛了。你想想老婆婆,她老人家碰上这件事,怎么做?”

    八婶只得点点头。

    我们三个在个拐弯处藏好。那只鸟在我们身边飞了几飞,又回去了,然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和青龙对望一眼,摩拳擦掌要揍这个老头一顿。

    没想到,老头在拐弯处停下来了。好像知道墙后有埋伏似的不肯过来。

    我等的心焦,对青龙做手势说:“不行直接冲出去,揍他得了。”

    青龙还没回答,就听见那老头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各位朋友,你们是要去云南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炎

    我们一听这话,马上就愣住了。这老头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云南?

    在我们愣神的一瞬间,老头已经迈着步子,轻轻巧巧转过来了。

    我和青龙都还保持着袭击他的姿势。这时候阴谋败漏,不由得有点尴尬。

    老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对我们说:“几位是要去云南吗?”

    我点点头。

    老头又问:“去云南干什么?”

    我不假思索的说:“找一个女人。”这话一出口,我都想打我自己的嘴。我甚至不敢回头看青龙。不看也知道肯定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那老头听了这话,居然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连先前仅存的一丝疑惑和戒备也没有了。

    那老头说:“诸位果然是去找人的,咱们顺路,我是去寻亲的。”

    青龙很不放心,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找人的?”

    那老头大手一挥:“这事说来话长。刚才几位都还没有吃饱吧?这样,咱们边吃边谈。我请。”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认为这次出来的确实有点仓促了。到了潼关,恐怕往哪边走都不知道,现在有个活生生的线索摆在面前,不抓住他实在不合适。

    于是青龙和八婶首先点头同意。

    八婶问我:“大力,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反问她:“刚才,他是不是要请咱们吃饭?”

    八婶和青龙都表情复杂得点点头。

    我用行动表明态度,瘸着还没还利索的腿,跟上前边的秃顶老头。

    我们一行四人走到火车站旁边那面摊的时候,面摊老板挥舞着汤勺冲过来:“日他娘。我跟你们拼了。敢吃霸王餐。”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我们三个忙着逃跑,根本没付钱。

    车站旁人来人往,八婶觉得臊得慌,和青龙俩人手忙脚乱得掏钱。我对面摊老板说:“不就是一碗面吗?老子就吃了怎么地吧?我是从北京来的。”

    老板大长勺舞过来:“日他娘,北京的怎么了?我表哥是这一片的警察,你敢欺负我?”

    我躲开长勺,悄悄问青龙:“这里是哪?”

    青龙说:“谁知到,估计到陕西了吧。”

    于是我扯着嗓子喊:“有后台的陕西人殴打外地人了啊。|”

    刚从火车站出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外地来的。我这么一喊,人群呼啦一下围上来,众人纷纷大喊:“欺负外地人?仗着有后台也太猖狂了。”

    老板手足无措,拿着长勺解释:“不是,我没后台,我表哥……”

    我在圈里乐得大笑。我真是发动群众的一把好手,无论什么时候,最关键的一点是把自己打扮成弱者。

    八婶把一把钱塞到老板手里,拉着我匆匆逃出来:“你别给我丢人了,行不行?”

    那些人还在围着面摊老板吵吵嚷嚷,远远地几个警察赶过来。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我们走远了,看见秃顶老头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得看着我们。他指着我说:“这位兄弟,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我笑了笑,只问了一句:“去哪吃饭?”

    秃顶老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栋高楼,带着我们走进去了。

    秃顶老头包了个单间,要了满满一桌子菜。这是要说事的架势啊。

    果然,秃顶老头拱了拱手,对我们三个说:“我姓黄,炎黄子孙的黄。单名一个炎字,炎黄子孙的炎。”

    青龙满脸诚恳:“额,老黄啊,咱谁也不坑谁啊,你到底是干嘛的?”

    黄炎喝了一口酒,搓了搓手,脸上诚恳又质朴,像是刚从玉米地里撇下来的一样。

    他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这么跟几位说吧。我从小没爹没娘。收养我的人姓黄,于是我也跟着姓黄。后来,我长大了,认识了不少人。渐渐发现,有很多人和我的情况相似,甚至很有可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于是我们就经常联络。一块查找身世。后来,我们发现很多人渐渐地联系不上了。剩下的人很着急,但是却无计可施。每天仍然有人在平白无故得不知去向。后来,我们这些人能联系上的,就剩下几个老头了,我是这其中最年轻的,也五十二了。他们托付我,让我跟着这只神鸟,去云南。在那里能找到我们的亲人。”

    说完这话,黄炎从怀里掏出那只火红的鸟来。

    这时候,最好不说话,以为骗子会根据你的话编造下一个谎言。但是这老头的话让人不得不问:“大爷,这里是陕西,也不是云南呐。”

    黄炎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神鸟把我领到这里来,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心说这只鸟的脑子还没有核桃大,你居然信它?不过这与我无关,我低头吃菜。

    八婶悄悄拉了我一把:“小心点,这个人不大对劲。”

    八婶的话让我心里一沉。我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八婶轻轻说:“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有点面熟?”

    这时候已经黄昏了,包间里还没有开灯,我看看对面的炎黄,那张老脸有点模糊。不过,越看越觉得熟悉。

    不可能啊,我和他肯定是初次见面。不可能觉得这么面熟啊。

    突然,我心里一抽抽,因为我想起柴教授的话来,说什么我有个爹,叫陈永兴。眼前这老头,不会就是陈永兴吧。如果是的话,我俩这父子相可是不明显啊。如果不是的话,我怎么看他这么面熟呢?

    我在心里大声呐喊:“他不是陈永兴,肯定不是,他长得太衰了。”

    这时候,青龙附耳上来:“杨念魂。”

    我一听这话,全身一震。像是一个苦思不解的问题有了答案:没错,就是杨念魂。对面的老头长得很像杨念魂。

    青龙不说,我只觉得他很面熟。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马上就意识到了。

    黄炎还在低头吃菜,吃的间歇还要说上两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三个人的小动作。

    我正在仔细端详着他,突然一阵刺目的光亮起来。原来饭店服务员把灯打开了。

    黄炎那张酷似杨念魂的脸瞬间被胡子茬,以及大大小小的麻子给覆盖住了。

    虽然鼻子眉毛还很有杨念魂的意味,但是,如果没有刚才光线不足的经历,我们谁也得发现不了,这个秃顶的丑陋老头会和杨念魂在某种意义上很相似。

    我轻轻问青龙:“不会是杨念魂假扮的吧。”

    青龙说:“这个,不大可能。杨念魂有必要装成个老头来骗咱们吗?”

    我说:“你忘了?杨念魂是个精神病。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时候炎黄抬起头来:“几位,要不咱们结伴同行?这只神鸟既然认定了你们,那么咱们要去的应该是同一个地方。你们不是寻亲,肯定是找人的了。”

    我点点头,无论这个老头是不是杨念魂假扮的。我们跟着他走这一趟也能有点收获。我倒要看看这都是怎么回事。

    我们又吃了一会儿饭,互相介绍了一番,通了姓名。就由黄炎结账,走人了。

    黄炎说,这里是苪城县范围,距离城区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天已经快黑了,我们跟着这个老头在一片片破巷子里穿来穿去。

    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黄炎停在一户人家前面:“这里以前住着人,也是我们那些人中的一个。只是……哎,突然间就失踪了。你们跟我进来吧,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我们跟着黄炎进去。这里房子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但是扫扫灰,发现这房子其实很不错,一个小院,四面都是平房,盖得很别致。

    我心想,等把桃花治好了。我俩就住到这里来。

    那晚上,我们并没有再说什么话。虽然每个人脑袋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们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就各自找房间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身上的鼠毒给折腾醒。

    好容易鼠毒发作过了,我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从外边窗户前飘过去。这景象吓了我一身冷汗。

    我抹了一把脸,伸手撑着床想坐起来,没想到右手正按在什么东西上,软软的,分明是一只人手。

    我猝不及防,张嘴就要喊。那人却从身后捂住我的嘴:“别喊,是我。”

    听声音,是八婶。

    我心里更慌了,大半夜的,八婶在我床头上坐着干嘛?

    八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说:“别瞎想,青龙也在。”

    这下我更不明白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八婶见我情绪平静下来,把手从我嘴上放下来。

    青龙从黑影里走出来,悄声对我说:“那个黄炎不正常,大半夜像是梦游一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我和八婶想把你叫起来。不过子时没过,怕你突然鼠毒发作把他惊动了,所以一直等着。”

    我说,我现在没事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我们三个人全都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边的院子里。

    月光下,黄炎正在地上磕头,三跪九叩得虔诚极了。

    我说:“他这是拜谁呢?今天也不是清明节啊。”

    青龙说:“你仔细看看他身子前边。”

    我按照青龙说的地方仔细找了一会,发现在一丛花中,上面站着一只鸟,正是白天的那只火羽鸟。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朵红花。

    青龙语调沉重:“我怀疑,黄炎是某种秘密教派组织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尸群

    青龙说的很神秘。|在民间,始终有一些秘密的教派不为人所知。它们就像田里的野草,只能限制,但是铲除是除不净的。

    早年青龙还没退伍的时候,曾经参与过几次清剿活动,每次都血流成河,但是没过几年,就会发现这些教派死灰复燃。后来,官方和他们有了一个不成文的协定。这些教派不可以发展的太庞大,不能宣传自己。而官方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普通人以为这世界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其实,这只是表象罢了。

    而外面黄炎这种行为,显然是一种秘密教派。这种教派崇拜花鸟鱼虫中的任意一种,把它们当做创世界的神u较疯狂的,会定期安排美貌的少女献祭,甚至,会用自我牺牲来表达对图腾的崇拜。

    青龙把我和八婶说的一愣一愣,越看院子里边的黄炎越不大对劲。那个大秃瓢映着天上的月光闪闪发亮,像是一只眼睛,正在不怀好意得盯着我们。

    八婶说:“他,他不是杨念魂?”

    青龙说:“肯定不是,世界上长得有点像的太多了。你没还记得没?他们那些组织里的人隔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就少了几个。我看,是把自己献给这种鸟了。换句话说,是自杀了,然后让这种鸟吃肉。”

    我趴在肮脏的玻璃窗上,外面的黄炎果然在月光下抽出一把刀来。

    我说:“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青龙说:“怎么救?我看,他把咱们引到这里来也没安什么好心。”

    我说:“这可不行,他要是死了,咱们跟谁打听云南的事去?不成,我得救他。”

    眼看院子里的黄炎举起一把刀,冲自己胸口扎进去。

    我大喝一声:“不可。”然后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去拦他。

    等我冲到院子里,却发现外边什么都没有。

    天上一轮明月,院子里一丛鲜花。除此之外,哪有人?哪有鸟?

    我突然觉得月光有点惨白。这时候已经是夏末秋初了,我站在院子里,有点发冷。

    黄炎呢?那只鸟呢?

    这种事最好的解释方式就是有鬼,但是我马上又否决了这种想法。鬼神这种事,向来是听说得多,见过的少。我一个人在我家破院子里从小睡到大,胆量这方面绝对没得说。

    我自信冲出来的时间不短。|在这几秒钟之内,能在院子里消失不见。不可能。

    或许这院子有什么机关?

    我趴在地上,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这院子很普通,房屋虽然盖得挺不错,但是也绝对不算奢华。没想到,院子里却铺着地砖。

    这就是破绽。我兴奋起来。趴在地上一块一块得敲。下面全是实心的。也就是说,黄炎不可能是利用什么机关躲到地下的密室里去了。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我的身子碰到那一丛花。这花感觉很不一样。我用手摸了一下,发现这花根本就是假的,用塑料做的。

    我更疑惑了,用手一提,把那丛花整个提起来了。

    花丛下面有什么东西埋着。

    我两手在地上刨,把上面的浮土清理干净。然后,借着月光,我隐隐约约看见一只手。花丛下面埋着一个死人!

    我就是再好奇也不想往下边挖了。我手忙脚乱得想逃跑。但是那只手伸出来,一下抓住了我的脚※凉冰凉的。

    其实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凉,是害怕。我吓得手脚都有点发抖,与其说是被这只手绊倒在地,但不如说是吓得脚软了。

    我两只胳膊撑着地往前爬。我喊:“青龙,八婶,你们快点出来帮我啊。”

    但是根本没人搭理我。

    我心想坏了,这不是什么幻觉吧。我伸手在背后摸,看看背上是不是被人贴上了那种人皮。但是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整个人反而被那只手拽得距离那丛花越来越近了。

    难道,这只手想把我拽到地底下去吗?

    我索性坐起来,面对着那只手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然后,用另一只脚用力踩那只手。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软绵绵的,那只手被我踩得咔咔直响,应该是手骨断了几根。

    这应该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但是大部分都被土埋着,只剩下一只手露在外面。现在,这只手正死死抓住我的脚腕。我用力与它僵持,身子向后倾,体重加上力气,把那只胳膊一点一点往外面拉。

    等把那条胳膊带着肩膀从土里拉出来之后我就后悔了,那模样,太吓人了。

    那个人已经半腐烂了。散发着尸臭,一只手挂在我身上,随着我身体的移动,一点一点被我从土里拉出来。月光下看不清楚颜色,但是埋在土里已经有些发黑了。

    幸好在荒山见惯了生死,不然,单是这具尸体就够要我的命了。不用接触到我,只是吓也能把我吓死。

    我心中惶恐: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个死人。但是怎么这只手死死抓着我的脚腕不放呢?莫非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这不可能啊,世界上不是没有鬼神吗?

    我觉得我二十年的生活经验瞬间崩溃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具尸体从土里拉出来。他身材高大,把旁边的地砖都掀开了一大片。

    我觉得,只要这家伙离开了土地,身上没有了借力的东西,应该就没多大能耐了,不至于再把我往地下拉。到时候,再把脚腕上的手掰开不迟。

    没想到,这人整个身子都离开地底了,他的脑袋窝在脊背下面,整个人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但是,那股拉着我的力道丝毫不减。

    我心说,这小子躺在地上都能拉动我?我还偏偏不信这个邪了。

    我整个身子往后边倒退,那个人也被我带着在地上拖动起来。他这么一动,我看清楚了,原来,这人手里还攥着一只手,显然,下面还有一具尸体,这哥俩正在齐心合力往下边拽我。

    我累得像条死狗,这时候整个人已经贴近屋门了。我扒着门框,稍微喘了口气,然后冲里边喊:“八婶,青龙。你们倒是快点来帮我啊。”

    但是,屋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急的几乎要哭了。这不可能,他们明明在屋子里。刚才我在院子里找机关,一直瞄着门口,里面绝对没有人走出来。

    难道,屋子里面也有东西?

    我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身后砰地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我身上。

    我回头,看见大片的地砖被掀起来。另一具死尸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跳起来,砸在我的身上。

    我大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把那具尸体甩开。

    我分明看见,刚才砸中我的死尸一只手也深入地下,八成是在下面拽着另一只。

    现在好了,有两具尸体抓住我了。

    我觉得他们的力气大得出奇。我不由自主跟着他们往前挪。

    我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怪不得这个院子铺着地砖。原来下面全都埋着尸体。

    我一边和这些尸体拔河。一边手脚齐上,想把那些尸体从身上弄开。

    我嘴里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素不相识,你们何苦为难我呢?”

    但是那些尸体根本不听,只是一个劲抓着我往往地下走。

    我的身子早就离开了地砖。我两手在地上抓了几抓,发现下面的土极其松软。这几乎有点像流沙了。

    我心说坏了,这些尸体真要是铁了心把我拽下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先前我还想着,这地面虽然不及石头硬,但是怎么也是土做的,总不至于把人活生生拽下去。现在看来,我真是想错了。

    我只能整个人张成大字型趴在地上,两手两脚都攀住四周的地砖,撑着身子,争取离身下的沙土地远一点。

    但是这样很累,没有几分钟,我就觉得手脚酸痛。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下来。

    可惜,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那片沙土地中突然伸出来几只干枯的手,有只手在半空周一抓,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然后就要把我拽下去。

    我哪肯就范,整个人和它一较劲。只听得刺啦一声,衣服破了。这只手抓着一把破布,默默得缩回去了。

    但是其余的手并没有放弃。有只手越伸越长,直到搭住我的肩膀,然后,开始把我往下边拉。

    我觉得背上像是背了个大石头,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宁愿让它们把我拉下去,也不想遭这份罪了。

    现在我满脑子只是想歇一会。哪怕歇完就死。

    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吧嗒一声掉下去。正好掉到那几只胳膊只见。

    这时候,那些尸体有那么一瞬间全都停住了动作。然后开始纷纷抢那件东西。

    我趁他们没时间搭理我,连滚带爬逃到大门口。

    我哆哆嗦嗦蹲在大门口看院子里。所有的地砖都被掀起来了。整个院子此起彼伏像是烧开了一锅开水。

    那些死尸争争抢抢,打得不可开交。

    我摸了摸胸口,暗叫一声:坏了掉下去的是人皮图。

第一百五十八章 鸡鸣狗盗

    人皮图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地方。|如果不是很多人对这张图很紧张,我早就把它扔了。

    现在这张图被那些死尸抢走,我心里微微有点遗憾。觉得对不住青龙。

    我想到这里,忽然记起来,八婶和青龙还在屋子里。

    我想从院子中间穿过去救他们。但是此时院子里群魔乱舞,到处张牙舞爪得乱抓。我就是有胆进去,也没命出来。

    但是我反应多快啊。我略略观察了一番。扭头跑到外面街上,然后三下五下,抠着砖缝爬到房顶上。

    我趴在房顶上往屋子里边看。这一看不要紧。正看见屋子里边有个人,倒挂在房梁上,两眼上翻,直勾勾盯着我。

    我被他吓得差点从房上掉下去。我一缩脖子,整个人抽回来。翻身躺在房顶上,仔细回忆这人的模样: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极不自然得倒挂在屋顶上,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且,已经风干了。看容貌既不是青龙,也不是八婶。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

    不过,一想到隔着屋顶,我身下挂着一个死人,我就觉得心里堵得很。再一想,我今天晚上睡了一大觉,而房顶上一直有个死人挂在头顶……这种事想不得,想的多了容易得神经病。

    这时候,我觉得身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颤动。这感觉像是有人在拍打屋墙。我坐起来,忐忑的东张西望。

    什么异状也没有,但是那种拍打是明明白白存在的。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身体随着这种拍打一颤一颤,

    我又趴下去,还好,挂在房梁上的死尸已经不见了。也可能是被震掉了。

    我冲屋子里喊:“八婶?青龙?”

    屋子里没有回应。但是我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影从墙角走出来。我心中一阵狂喜,挥舞着手臂:“这呢,这呢,往房顶上爬,别进院子。”

    我看不清这黑影是谁。但是见他身材比较匀称,估计是青龙。

    但是青龙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刚从墙角走出来,晃悠了几步,就倒在地上。然后,匍匐前进,向院子里爬去。

    我心中焦急:“青龙你犯什么傻呢?”但是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我发现地上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青龙。他的脑壳已经破了,后半个脑袋根本就是个大洞,月光斜斜照进来,里面空荡荡的,这是个死人。

    紧接着,我发现从屋子的里墙正在片片脱落。!__>大块大块的泥土掉到地上,然后,不断有死尸爬出来。

    我突然明白了,不光是这院子,甚至屋子里的墙壁上,也全都砌满了死人。

    这间宅子不可能住人。即使主人是个变态也不可能住下去。

    我不信鬼神,死尸不可能变成厉鬼找人索命,但是这么多尸体产生的阴气肯定是有的。活人住到里边,不出十天半个月,肯定病倒。

    我们村有个人是木匠,曾经在盖房子的时候,在仇家墙里砌进去九只猫,结果那家人接二连三的死了。生的孩子要么痴痴呆呆,要么根本就长不大。过了几年,这一户就绝户了。

    这家房子里有死猫的事,还是村委会接手这家的房基地,扒倒旧房盖新房的时候发现的。

    现在,我看见这墙里边爬出这么多死人来,顿时有点害怕了。盖房子的人估计是故意的,这里肯定是个圈套。

    眼见这些已经要烂掉的人爬来爬去。我更是六神无主了。眼前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我焦急得东张西望,大声呼喊,始终没有八婶和青龙的影子。

    这时候,扑通一声,房顶塌了。

    这其实是早晚的事。这么多死尸在房子里钻来钻去,它不塌掉才怪。

    我手忙脚乱的乱抓乱挠,两手扒住一根顶梁柱。这才没有摔倒下面的尸堆里。

    这时候,整栋房子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了。什么砖瓦泥土,纷纷落在地上,盖了厚厚一层,而被这些泥土盖住的死尸又从里面纷纷爬出来。

    这场面,也只能见怪不怪了。

    我扭头,看见三两只死尸仍然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而身下,那些尸体都在翻翻滚滚得抢夺那张图。

    我在房梁上慢慢站起来。往下一望,这个院子算是毁了。除了我身下的几根柱子以外,看不见一点好模样了。

    而几步之外,这座院子周围的人家,则完好无损。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些死尸像是被用臭球圈起来的蚂蚁。一直在院子里折腾,并不肯出去。

    我又叫了几嗓子,青龙和八婶一直没有出现。

    我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尸体虽然够多,但是这么一会的工夫也不至于把八婶和青龙俩人给弄死。

    估计,他们是逃走了。只是,怎么不叫上我呢?

    要想找他们理论,得先有命活下来。我站在晃晃悠悠的房梁上,估摸了一下距离。打算跳到院子外边。

    想从房梁上跑过去不容易,像是在走平衡木似的。但是架不住我身手了得。我手脚并用,弓着身子像一只动物似的既快且稳得跑过去。

    不料,这些房梁看着粗大结实。其实有很多地方已经朽坏了。我一脚踏上去,那房梁轻轻巧巧断为两截。我只觉得根本不能着力,瞬间一脚悬空,整个人向下栽倒。

    下面那些死尸开始的时候还在争抢那张人皮图,不过,这时候已经大概忘了为什么要争抢了。有的拽住别人一只胳膊不撒手,有的使劲揪住耳朵……

    我在房梁上张牙舞爪得要掉下来,这些尸体全都抬起头来看我,不管有眼睛的还是没眼睛的,全都装模做样,假模假式。

    我伸手抱住一根立柱,身子向下滑了一段,总算稳住。但是身子已经距离地面不远了。

    幸好,这些尸体只喜欢在地上趴着,其实只要他们站起身来,我就被逮到了。

    这时候,原本痴痴呆呆趴在房梁上的尸体也蠢蠢欲动,估计是被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所感染。

    他们慢慢得爬过来,目标显而易见,是我,整个院子里唯一的活物。

    我有心爬上去,但是房梁上的死尸正在我头顶徘徊。他一时间找不到下来的方法,倒是把我上去的路堵得死死的。

    我心中焦急,我已经抱着柱子稳住身形有个把分钟了。力气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两只手臂越来越酸。身子一点一点向下滑。

    我想闭上眼,但是又不甘心看不到是谁把我弄死的。

    我的屁股已经快着地了。有些死尸显然发现了这一点,手臂上举,已经把我的裤子抓下去一个大洞。

    我吓得哇哇大叫。但是我发现只要我一叫,这些尸体就会变得更兴奋。于是我又把叫声活生生憋回去。

    我这时候心里真是一百个冤枉。老师不是说,世界上没有鬼神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碰上诈尸了,而且一诈就是满院子?

    眼看我就要落到尸体堆里,和他们为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一会掉下去后就装傻,也装作一具尸体,跟着他们翻翻滚滚,估计他们也认不出来。

    但是我低头看见他们已经烂了半边的身体,已经嘴里鼻子里脑袋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巴,我瞬间就受不了了。

    这时候,我听见咯咯,咯咯……一阵雄壮的公鸡叫声。

    身下的那些尸体为之一顿。我抬头,看见东方仍然是一片昏黑,这还没天亮啊。

    接着,又是一声鸡叫,这只鸡离我不远,应该就在院子外面。

    那些尸体还想很害怕鸡叫,纷纷往土里钻。

    然后,又有数十只鸡像是在响应似的,也跟着叫起来。一时间,漫山遍野,算是鸡叫。

    那些尸体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扭曲着全都钻到地下去了。连原本趴在房梁上,犹豫不决不敢下来的的尸体也不顾一些得蹦下来,三下五除二,在地上扭曲了几下,爬进去了。

    这时候,整个院子恢复了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刚才群魔乱舞的局面。若不是房子已经塌了,地砖四分五裂丢得到处都是,我甚至要以为这是一场梦了。

    这时候,我听见有人在门外低声说:“大力,你犯什么傻呢,还不快点出来。”

    我猛然悔悟,散步并作两步逃出去。

    门外站着老麻头,也不说话,拉着我的手一直跑了两三条街才站住。

    老麻头说:“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说:“谁没好好睡觉啊。我一直躺在自己床上,谁知到那间院子变成那样了?对了,老麻头,看见我八婶没?”

    老麻头说:“你八婶没事,别人全都老老实实睡觉呢。”

    我说:“不可能,八婶和青龙明明来过我房里,我们一块发现那个秃顶老头,后来他们怎么不见了?”

    老麻头说:“你不是在梦游吧?我只看见你半夜里偷偷跑到那个院子里去。在院子里翻来找去,我还以为你想找什么东西呢。直到看见那些死尸,我才知道这个院子邪门。不过想到,邪不能胜正,公鸡是用来报晓的,那叫声,阳气最盛,所以我学了几声打鸣。幸好,嘿嘿,附近的鸡都跟着我叫。那些死尸也当真怕了。”

    我总觉得老麻头说的不大靠谱。如果鸡叫这么厉害,那些道士不要学道法了。只要练鸡叫就行了。

    但是我没和他争辩,只是问他:“八婶呢?你不是说她没事吗?带我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凶宅

    老麻头说:“你八婶就在自己房里睡觉呢。|你放心,除了你,没人跑出来。”

    我说:“老麻头,你怎么知道八婶在房里睡觉呢?”

    老麻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幅表情我已经见到多次。他推了我一把:“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这时候已经要天亮了。天上的月光黯淡,而白天的阳光还没有出来。所以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

    我看见院子里朦朦胧胧,但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回头对老麻头说:“你带着手电筒没?”

    但是我回头,发现老麻头已经不见了。

    我很生气。扯着嗓子开骂:“八婶大耳光打你,你死皮赖脸跟着来。现在老子找你借个手电筒,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你放心,我肯定还你,我现在什么身价?我告诉你,在北京下馆子,吃一斤饺子不带眨眼的。”

    我之所以站在院门口大骂而不进去,是因为我觉得这院子不大对劲。虽然我看不大清楚,但是大致的格局还是有一些印象。

    我等了一会,天渐渐蒙蒙亮了。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想,这院子,和我刚才进去的那个,一模一样。

    只不过,地砖已经复原,房屋也已经修好,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我知道,刚才的事绝对不是幻觉。但是,眼前这院子怎么解释?

    我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老麻头带我溜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原来那个院子了。我只要一踏进去,就要再次重复刚才的灾难。

    小时候听过一些传说,比如冬瓜的奶奶偷汉子。等死后就要打入地狱,由小鬼在磨盘上把她活生生磨成粉,然后用水和成面团,捏成人,然后再磨。无休无止,惨不忍睹。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下地狱前的冬瓜奶奶。

    她老人家因为这个传说,每天坚持晨练,练就一副好身板,就是不肯死。

    我因为这个传说,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甚至转身想跑。

    就在我犹犹豫豫往后退的时候,从屋子里扑棱棱飞出来一只鸟。通体血红,正是黄炎的那一只。

    我正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这时候从屋子里跟出来一个光头佬。正是黄炎。

    这一人一鸟走到那丛花前。黄炎扑通跪倒在地,对那红鸟就开始磕头。|

    我心说还真是让我说中了,果然要再来一轮。

    这里太邪门,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了。但是我的两腿挪不动步。我在心里一直默默的说:“再看一分钟,就一分钟,看完就走。”

    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和我昨晚上见到的到底是不是一样。

    我藏在大门后,两眼直勾勾盯着院子里,当黄炎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的时候。我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了。这……果然和夜里的一模一样啊。

    我突然觉得真是悲哀,我现在就像是皮影戏里的小人,被人操纵着,每天重复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

    黄炎慢慢把刀刺向胸口。我盯着我的房门,幸好里面没有另一个我冲出来,不然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我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刺下去。但是我并没有出手相救。因为我知道,我跑过去之后,所有的人都会消失不见。而我会孤零零的被一群早就死了的人围攻。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老麻头给救下来,一遍一遍又一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黄炎并没有死。

    这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我看见白刃上流过一道暗红的血,滴到地上。

    那只红鸟扑棱棱飞下来。张开嘴,接着刀尖滴下来的血。随着鲜血涌入它的嘴里,它身上的羽毛,也越加鲜红了。

    我在门后想,看来青龙没有说错,你果然是什么教里的。

    我正这么想着,黄炎已经把刀拔出来⊙刀上的血迹在衬衣上蹭了几蹭。揣到怀里了。

    然后,有个人从屋子里提着裤子走出来。正是青龙。

    我想出言制止,但是又不想打草惊蛇。好在黄炎这时候已经结束了。倒没有引起青龙的疑心。

    青龙凑过去,跟黄炎说了句什么。

    然后,黄炎冲我的方向指了指。

    我心中一凉,莫非这老头已经发现我了?

    我有心逃跑,但是青龙已经向我的方向走过来。我只好躲在一个死角一动不动。

    青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中纠结,青龙到底是哪边的?

    凭着我俩在荒山出生入死的交情,我本应该对他完全信任,但是,昨天晚上我们明明看见黄炎的反常行为,现在他仍然和黄炎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戒备的意思。这就有点让人疑心了,我甚至怀疑,他和黄炎是一伙的。

    鼠面人以下,每个人都搞得神神秘秘。青龙在他们之中已经算是光明磊落的了,但是按照我的标准,他仍然是一个善于策划阴谋的人。

    我正歪着脑袋想,这时候听见脚步声已经在身后。我心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出来吧,被人抓到多没面子。

    我正要动身,耳朵里突然一声尖叫,声音大的差点把我吓趴下。

    这声尖叫,无疑正是青龙的。

    我脸上瞬间换上一副不快的神色:“青龙,你是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学人家小姑娘?叫得这么凄惨?”

    青龙说:“我就是胆子再大,也经不起你这么冷不防的吓人呐。你平时不是懒得像猪八戒吗?怎么今天起个大早?还躲在厕所后边吓人。你就这么无聊?”

    我说:“什么起个大早,我根本就没睡。”

    青龙啧啧有声:“为了吓唬起夜上厕所的人,你居然一夜没睡。大力,以前我算是看错你了,就凭这份毅力,你绝对是条汉子。”

    我心说,原来你刚才是在问厕所啊。

    我说:“你别装傻。昨晚上我被追杀了一夜,你能不知道?除非咱们都活在磁带上。一段经历可以倒带子倒回去,重来上好几遍。”

    青龙插着腰:“你今天早上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你能不能先把厕所让开?等我解决了内患再帮你排解。”

    我回头,身后果然是一个厕所。

    把厕所盖到大门边,这户人家也是真逗。

    趁青龙上厕所的工夫,我添油加醋把我晚上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

    青龙提着裤子出来,说:“你的意思是说,昨晚上我和八婶去你房里了?”

    我说:“是啊,难道你不想承认?”

    青龙一脸诚恳:“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梦游了,另一种是我和八婶同时梦游了,你更相信哪个?”

    我说:“我宁愿相信世上有鬼,昨晚上我着了道了。”

    青龙揉揉眼睛:“别瞎猜了,兄弟,去睡一个你最喜欢的回笼觉吧。你估计还在做梦呢。”

    我这时候真的不想踏进院子里,但是我看见八婶也已经从房里出来了,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挺热闹,渐渐有了点人气。

    我大着胆子踏进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黄炎已经带着他的鸟回屋了。我走到那丛花前,伸手摸了摸,这花是真的。

    我清楚得记得,昨晚上那花塑料做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暂时不会有死人出没了。

    我回屋,看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似的。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铺上被子就开睡。

    开始的那几分钟,我确实已经困了。但是后来我不知怎么的想起房顶上那具尸体,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脑子立刻清楚不少,再也睡不着了。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觉得有双眼在某个地方盯着我。我睁开眼,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折腾了很久。终于我的困意战胜了惧意,我要睡着了。

    意识朦朦胧胧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一个东西,软绵绵缠在我身上,虽然有点凉,但是那种安全感,是谁也不能比拟的。我马上抑制住这些想法。我不愿意去想。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坐起来,揉着眼睛走出去。发现八婶、青龙,还有黄炎。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大槐树下聊天。

    我对黄炎心存戒备。离他远远地坐了。

    我这个细微的举动被黄炎看在眼里,他苦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青龙拍了拍我的肩:“咱们好像误会老黄了。世上确实有一种鸟,是靠吸食鲜血为生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八婶和黄炎。我问青龙:“你都跟他们说了?”

    青龙点点头:“说了,这种事,只有说出来,大家一块想想,才能有结果。”

    黄炎说:“程小兄弟可能不是梦游。因为这里一直有一个传说。说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凶宅。这座凶宅具体位置不定。或者换句话说,这宅子只有魂魄,没有实体。它飘荡到哪家宅子上,哪家就会成为凶宅。在地下,墙壁里,甚至炕洞、灶台里边全是死尸。”

    我摆摆手:“你这不是瞎扯吗?这种故事谁信?”

    黄炎一脸诚恳:“这种说法虽然怪诞,但是至少也是一种线索,我怀疑,兄弟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把凶宅给吸引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八卦迷宫

    八婶心直口快:“大力中了鼠……”

    我咳嗽了一声,示意八婶不要说。|我们三个和这个叫黄炎的实在是不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他。

    黄炎抬头看了看天:“中暑?嗯,最近这天确实有点热,不过,这和凶宅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说:“说一千道一万,凶宅在哪?反正昨晚上我看见的那院子和这个一模一样。”

    黄炎没话说了。

    八婶说:“这有什么难的。既然有模样,那就好找。咱们出去找个人随便问问不就行了吗?”

    我和八婶还有青龙三人自然不用说,是外地来的,对这里不熟。就连黄炎也只不过来过一两次,每次都是被他的那个朋友接送。所以要说这里的事迹,还当真没人知道。

    于是我们决定到外面去问问。

    没想到,我们在附近走了一圈,转过了好几条街巷,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我走的口干舌燥,对黄炎说:“昨天咱们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没有人很正常,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黄炎也是满头大汗:“我也不知道啊。而且,而且我发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说:“你多大了还玩这一套?看你头发都掉没了怎么还迷路?你这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啊。”

    黄炎指着街巷两旁的宅子说:“不是啊,咱不开玩笑,我怎么觉得,这些宅子都一样呢?我走了两步就不记得了。”

    原本我只顾着在街上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人。现在听黄炎这么一说,我前后看了几家,心里直抽抽。这些院子果然是一样的。

    且不说房子的格局相同,哪里建墙哪里砌砖。连漆黑的木门也完全一样,更绝的是,每扇大门的右下角都有一个朽坏了的小洞。千篇一律,不差分毫。

    如果这里的村长有某种癖好,喜欢把把每家每户的房子盖的一模一样还可以勉强解释的话,那么,木门上朽坏的小洞怎么解释?人力怎么可能操控木头的腐朽程度?

    我瞬间觉得这片地方妖气阴森,那些红砖白漆黑木门,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心里边堵得慌。我甚至想吐,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身子里装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弄得迷迷糊糊,只有把它们吐干净了,脑袋才能重新清楚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黄炎,脸上凶狠的表情甚至吓得八婶倒退了一步。|我问他:“你不是来过这里吗?别撒谎,说实话,这里怎么走?昨晚上那间房子在哪?”

    黄炎哭丧着脸:“我每次来这里都是晚上。这操蛋的火车就那么个点。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每次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人接着。虽然后来我自己来了两次,但是也只是记得在第几个路口往哪个方向拐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房子是一模一样的。”

    我慢慢把他放下来。这老头应该没有说谎。

    青龙一拍大腿:“你的鸟呢?快点把你的鸟放出来啊。天天喝鲜血,怎么也得有点好作用。”

    黄炎忙点头,对对对。

    然后他跪倒在地,无比虔诚的把红鸟从怀里捧出来。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神鸟啊,带你忠实的奴隶离开这里吧。”

    那红鸟围着黄炎的秃头转了几圈,一声长鸣,声音清脆无比。然后振翅向一个方向飞过去。

    黄炎十分兴奋,大叫着从地上窜起来,一边招呼我们跟上,一边向那个方向猛跑。

    我追在后面,听见旁边的青龙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头高兴起来的表情可真像杨念魂。不过,这表情出现在个老头子脸上,可真恶心,呸。”

    我无声的笑了笑。搀着八婶跟上去。

    红鸟并没有跑多远,就停留在一片空地上。

    我们几个人聚集在那里,举目四望,周围仍然是一栋栋相同的房子。

    黄炎仍然在给红鸟磕头:“神鸟啊,求你发发慈悲,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红鸟不为所动,刺溜一声钻到黄炎的衣服里边了。再也不肯出来。

    黄炎苦笑。

    八婶说:“看来这只鸟是指不上了,咱们还是出去吧。早点去潼关要紧,那些包裹什么的,不要啦。”

    我们跟着豪情万丈的八婶走了一段。发现这些巷子歪歪斜斜,走了几圈,全都回到刚才红鸟带我们来的那片空地。

    后来,黄炎对我们说:“不用走了。我们出不去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

    黄炎说:“我略微懂一些风水。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八卦阵中。刚才我们还有机会走出去。但是神鸟把我们引到这里之后,我们算是完全进阵了。”

    黄炎这话把我气得:“你还叫它神鸟?它神到哪了?简直是个祸害。”

    黄炎也不恼,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修养,还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我。只是一个劲得说:“神鸟把我们领到这里来,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开始扯着脖子大喊:“老麻头,你在哪呢?八婶给困到这了,赶快想办法救人呐。”

    八婶估计已经听青龙讲过老麻头的事了。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我不辞劳苦的又讲了一遍,还是没能打动她的芳心。

    八婶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拿我没办法。现在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是老麻头了。

    但是老麻头始终没有出现。我喊的嗓子快冒烟了,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这有两个可能,或者老麻头也困到里边了,或者他已经走了。不过这两种可能哪一个也不靠谱。

    我说:“我饿了,不行咱们一个个踹门,去找点吃的吧。”

    其余的人早已经吃过午饭了。对我的提议兴趣并不大。不过,在这里干等着不如四处看看,于是也就同意了。

    我们四个人不敢分开。作伴在这里乱走,像是进行大扫荡的鬼子,见门就踹。

    没想到院子里的摆设也很相似。每家每户都堆着一摞厚柴禾,露天的灶台放着口大黑锅。有的饭桌上还放着碗筷,里面自然积了一层的泥,不过,看得出来,是要吃饭的架势。

    所有的细节都表明,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只是我们转了很久,一个人也没有看见。这场面让我想起千眼井。我心里暗暗的想,这地方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对其他人说:“咱们为什么不给他来个三光政策,一把火把这地方给烧了。管他什么阵,都得不攻自破。”

    黄炎说:“这办法是挺好,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妥当。难道当初摆这个阵势的人想不到这一点?”

    青龙说:“他想到了,这里不能烧。你们仔细看,这些房子,能用苇蒲的地方绝对不用木头,即使不得已要用到大梁,也是用的最易燃的。这里的火一旦烧起来,火势会很大,很猛。根本躲不开。”

    我说:“那片空地也不行?”

    青龙摇摇头:“火烧不到哪里,但是我们会像碳烤羊肉串一样。”

    我咽了口口水:“你别说了,我正饿呢。”

    八婶说:“这个办法简单。登高望远,咱们爬到房顶上看看不就行了?这些房子一模一样,肯定一眼望到底。然后画个地图,该怎么拐咱们就怎么拐。”

    我们纷纷以为然。随便推门进了一家。发现一架梯子就倒在大门后边。

    这实在让我有些忐忑,颇有点开门揖盗的意思。人家既然连梯子都给你准备好了,自然不怕你登高望远。

    我们四个表情都不大轻松,不过,怎么也得试试。

    青龙自告奋勇,把梯子搬起来架到房梁上。用脚踩了踩,还很结实。然后,蹭蹭蹭往上爬。

    等他爬到房顶上,过了一会,我听见他下意识骂了一句:“卧槽。”

    这句话直接把我仅存的一点侥幸浇灭了。

    等他走下来,我问他:“怎么样?”

    青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么是这些房子看起来一模一样一样,实际上高度不同。总之,我爬上去一看,四面起起伏伏,乱的像玉米地。那些街道啊什么的,全被遮住了。”

    我愁眉苦脸得坐下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黄炎还在绞尽脑汁得推测:“这里的思路,凡是你能想到的,他都准备了。凡是他给你的,全都不能用。那么,这里到底缺少什么?我觉得,这是咱们走出去的关键。”

    我说:“缺人。还缺吃的,喝的。”

    黄炎一拍大腿:“没错,缺喝的,这一路上,咱们转了这么多家,为什么一口井都没有见到?这里虽然挨着火车站,但是破败成这样,不可能用自来水,而且咱们也没有看见水龙头。那么,那些水井哪去了?”

    青龙和八婶也很激动,纷纷坐在地上,七嘴八舌得讨论:“村里的水井,一般有两种,要么家家户户,每户一口。要么整个村子有一口井。全村人挑水。这里……”

    青龙说:“我不知道,我是农村娃。”

    黄炎的声音显得历经沧桑:“我虽然从小当家,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但是,对这个水井的问题,还真是没有研究过。但是,我总隐隐约约觉得。这里的秘密,和那水井大有关系。然而,这里当真有一口水井的话,必然在那片空地上。那里,是八卦眼。”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八卦眼

    虽然我不知道八卦眼是什么。|但是我也觉得那片空地很不寻常。

    这里的房子盖得很紧凑,唯有那里留下一片空地。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别人的嘴唇上光秃秃的,而我已经长出胡子来一样。

    于是我们四个人又往那片空地走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青龙自从荒山之后就一直随身带着手电。哪怕睡觉都不解下来,用他的话说,这手电是护身符,黑灯瞎火的,比什么佛祖都管用。

    但是我们这次没有开手电,甚至连路也没看,完全是蒙头转向的乱走。因为,无论怎么走,我们都会回到八卦眼。

    不料。这地方的原则是,你想得到什么,就偏偏不给你什么。我们转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那片空地。

    青龙有点不耐烦了:“真是无欲则刚啊。难道咱们这是要出去了吗?”

    我说:“出去个屁,咱们走了两个小时了、还在这房子里边转悠。这地方能有多大?”

    八婶说:“这儿看真是怪了,白天的时候,咱们怎么走都能走到八个八卦眼,怎么等到了晚上,我总感觉那东西躲着咱们呢?”

    我说:“八婶,这么晚了你别吓唬我啊,这房子还能活过来不成?”

    黄炎作为罪魁祸首一直不说话,这时候忍不住说:“我怎么总觉得,八卦眼就在这附近呢?”

    这真是一句屁话。我还觉得黄河就在附近呢。你倒是让我走过去啊。

    青龙掏出手电来:“不行了,亮家伙吧。”

    然后我们几个开始打着手电走。几圈走下来,还是找不到那片空地。

    我说:“老黄,你不是精通八卦阵吗?怎么现在找不到那什么八卦阵眼了?”

    黄炎走得气喘吁吁:“我要是精通八卦阵,早就领着大伙出去了,大晚上还在这穷转什么?不行了买我得歇歇。”

    然后他弯着腰去一间院子门口了。

    这里每家院子前面都有一块大石头,好像是专门给老人晒太阳预备的。我们几个现在就算是闭着眼都能找到它了。

    黄炎坐上去,然后又站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这石头怎么这么硌人?我再换一家。”

    我说:“这里的东西一模一样,换一家有什么用?”

    黄炎已经坐下了,听见我的话之后咦了一声:“这块坐着很舒服。.__)”

    青龙大叫一声:“慢着,别动。”

    这一嗓子把黄炎吓了一跳。

    青龙拿着手电走过去,一把将黄炎拉起来,然后把两块石头都照了照。

    随后,郑重的说:“这两块石头不一样。”

    我们呼啦一下全围上去:“这么说,这里的房子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完全一样的?到底哪一个是另类?”

    找出哪一个是另类来并不难,我们看了看其余的房子。很快发现,所有的石头都是光滑平整的,只有硌人的那一块,四分五裂,掉了一大半。

    我们围在那个院子前边。这时候看这院子,越看越不对劲。墙上的砖左进右出,歪歪扭扭,像是被谁拿东西砸了几次似的。那扇木门也有些歪了,几条大裂缝直愣愣挂在那。

    八婶说:“这房子,我怎么觉得有点渗得慌呢?到底是哪渗得慌,又说不上来。”

    我说:“你看看这墙,再看看这门。这摆明了是精神院的特点啊。只有精神病人才会一遍遍的砸墙踹门,多结实的墙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青龙拿着手电来回晃:“大力,还是咱们呆过精神病院的见多识广啊。真是一针见血。”

    但是八婶摇摇头:“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要是这里边关着精神病,我不至于心里扑腾成这样。”

    黄炎说:“咱们白天肯定没见过这一家。莫非这房子是凭空出现的?我觉得这才是这院子吓人的真正原因。”

    我说:“白天没见的房子多了。昨晚上我把一家给折腾塌了,白天不照样也没见着吗?咱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

    青龙推门就要进去:“进去啊。为什么不进去。”

    我拉住他,小声说:“别啊。我这鼠毒快发作了,让我缓会。”

    青龙说:“你开什么玩笑。你鼠毒不是挺给劲的吗?怎么还得等他发作过了?”

    我把他拽到一边:“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水晶宫下边那条河太冷。我觉得身上的毒被那寒气给封住了。”

    青龙骂了一声:“你怎么现在才说?老子一个火罐给你拔出来。现在别说这个了。这时候顶多十点。咱们先进去,俩小时还弄不完这点事?”

    我想了想,只好点头同意。

    黄炎问:“什么鼠毒发作啊?”

    青龙大大咧咧搂住黄炎肩膀:“我们几个是道上混的,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跟地洞里的老鼠差不多。闲下来的时候,兄弟们免不了弄点白面过过瘾。这不,这小子到时候了。对了,这话别往外边传啊。让别人知道了,我也罩不住你。”

    青龙说这话的时候流里流气,把黄炎唬得一愣一愣。

    然后,我们四个抓紧时间,推门进去了。

    一进这院子,我立马呆住了。第一反应是往外跑,没跑利索,咣当一声这撞在门框上,把那半扇黑门撞掉了。

    其他三人被我这举动吓得心惊肉跳,全都作势要跑。要不是我堵着门口,这时候他们大概早跑了。

    青龙胆子稍大:“你怎么回事?”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你们先出来。里边呆不得。”

    他们三个被我搞的紧张兮兮,鱼贯而出。

    我说:“你们看到了?”

    青龙点点头:“看到了,里边的屋子全塌了。”

    我说:“这就是之前我进去的那个院子。下面全是死尸。”

    黄炎突然说:“这地方,不会就是八卦眼吧。我说怎么一直找不着呢,原来上边凭空出现一宅子。”

    我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如果不进去,咱们从这鬼地方走出去?如果走不出去,咱们去哪找吃的喝的,如果没有吃的喝的……”

    青龙说:“你怎么这么悲观呢?咱们干嘛不进去,这里边摆明了有问题,不进去看看怎么行?咱们得合计合计,那些死尸为什么能动?为什么要抢人皮图?你当初和桃花钻那个老鼠洞的时候,不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当年的豪爽劲去哪了?”

    我说:“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再说了,桃花弄来了很多蛇……对啊,八婶,你不是千眼井出身吗?不如弄两条蛇出来瞧瞧。给咱们探探路。”

    八婶在晚上看不清脸色,但是肯定好不到哪去,因为她的声音很不爽:“你忘了荒山的教训了吗?”

    黄炎站在一旁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犹豫了一会,插嘴说:“别管怎么说,各位陷到这里边来,还是因为我。这样吧,我先进去探探路。要是没有事,再叫大家进去。万一有什么不测,还希望大伙救救我。”

    救不救他另说。他这个探路的提议很不错。我们全都表示同意。

    黄炎带着悲壮的神情进去了。过了好一会,我们听见里面传来一句:“没动静,应该没啥事。大家进来看看吧。”

    我们闻言进去。看见黄炎站在院子正中间,东张西望,却没有四处走动。看来,这小子也怕得厉害。

    地上的地砖全烂了,下面的土像是让犁地的犁了一遍一样。

    黄炎说:“咱们现在干嘛?”

    青龙看了看只剩下个木头架子的房子,说:“房子里边什么也没有了。看来那些死尸全在下面,咱们挖开看看吧。”

    黄炎支吾了一声,想说话,却没说出什么来。

    我和八婶躲得远远地,看他们两个忙活。

    过了一会,青龙低呼了一声:“在这了,小心点。”

    他们已经挖出尸体来了,正在清理表面的浮土。

    随着清理出来的面积越来越大,我也渐渐看出点端倪来:下面的死尸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他们手拉着手,在地上密密麻麻得铺了一层,几乎是水泄不通。

    这时候,我和八婶也加入战团。

    这些尸体很老实,没有要动的迹象。我们发现,这院子下面全是死尸。

    清理了很久,我们由踩着浮土变成踩在死尸背上。软绵绵的,这感觉很不好。

    青龙还趴在地上忙活,确切的说,是趴在那些死尸身上忙活。

    终于,他有了一点发现。一大群的死尸,用手举着一张图,正是当初我掉下来的人皮图。

    这张图已经被他们完全展开,面积不小。

    我走过去,想把那张皮拿走,但是被青龙拦住了:“别动,这些死尸能安生得躺在这,估计是因为有这张皮。你要是把它拿走,没准尸群就炸了窝。”

    青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开始研究这张人皮,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这人皮下面是空的。

    青龙挺高兴:“下面估计是出去的路。”

    我说:“有个屁用,又不能动。人皮图一动尸群就诈尸。”

    八婶拍拍我:“也不一定。”

    我说:“怎么不一定?难道您老有办法拿走人皮图而不惊动这些尸体?”

    八婶说:“我们这本事,不过……”这话她没说完,指了指门口方向。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正好看见地上那些死人正晃晃悠悠站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地宫

    我们进来之前,我已经详细描述过这些死尸的情况了。.__)所以大伙见这些死尸活过来,已经没有好奇,全都是恐惧。个个脸色煞白。

    我咽了口吐沫,看了看脚下踩着的那些尸体。叫了声:“还不快跑?”

    众人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我这一嗓子像是发令枪。大伙纷纷四散逃命。门口是去不得了,那群肢体残缺的死尸正堵在那里。我们在院子里稍微迟疑了一下,向一处矮墙跑去。人多力量大,无论是叠罗汉还是怎么样,从那里翻过去应该不成问题。

    脚下的死尸一个挨一个,摸起来硬邦邦的,踩上去软绵绵的,但是万一碰上一个腐烂充分,露出骨头来的就会很硌脚。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种刚刚开始腐烂,身上的肉像是一滩烂泥,但是还没有烂干净的。一脚踩上去像是踩在烂泥地里∥出来一走一打滑。

    我踉踉跄跄居然跑在最前边,突然身上一痛,身子打了个趔趄,两手按地,勉强没有摔倒。

    我想站起身来,不料地上的尸体猛地伸出两只手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叫了一嗓子:“帮忙啊。鼠毒发作了。”

    这时候地上的死尸已经缓过劲来。个个伸胳膊蹬腿,整个院子就像是光秃秃的田里长出一寸高的苗来一样。

    青龙大踏步走过来,专拣着死尸脑袋踩,一步一个,院子里咔嚓咔嚓的声音抑扬顿挫。这声音听得人牙酸。黄炎已经有点打哆嗦了。

    青龙抓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提起来,地下那些死尸被拉得坐起来,但是被青龙大皮鞋一脚一个给踹下去了。

    然后我们四个左搀右扶向院墙走。但是刚才耽误了几秒钟时间,已经错过良机了,而我腿脚又不利索。前面的死尸或坐或卧,或摇摇晃晃,或张牙舞爪。

    青龙说:“走不过去了,这里的死尸有个特点,越靠近外围越活泼,你们看出来没有?”

    我想周围一望,果然如此,靠近院墙的那些死尸已经要健步如飞了,而院子正中,拿着人皮图的那些,还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刻不容缓,学着老麻头的声音,来了个悠长的鸡鸣。

    那些死尸猛地一顿。

    我心中大喜:“这东西怕鸡叫。”我话音未落,那些死尸又动起来了。|而且速度明显加快,似乎是要把刚才落下的时间补回来。

    我心里一暗:完了,现在还是半夜。我虽然学了一声鸡叫,奈何没人跟着我叫,制不住这些死尸。

    青龙扶着我向后退,这时候也别想着逃出去了。越靠近院墙越危险,我们只能退回到院子正中,苟延残喘一会算了。

    黄炎急的直拍手:“这是饮鸩止渴,咱们越往后退,就越不可能逃出去。”

    其实这道理我们都懂,但是被逼到这份上了。实属无可奈何。我们正在内心痛苦无比的往后退,我突然觉得两腿有些麻痒,渐渐地似乎有点站立不住。这感觉很熟悉。我心中有一阵莫名的惊恐。

    我缓缓把裤管提上来,向腿上一看,真是欲哭无泪。两只五彩斑斓的大蜈蚣正趴在上面。

    我轻轻喊了一声:“都先别动呢。”

    众人纷纷奇怪的看着我。但是等看见我迅速的脱掉上衣,包住右手,伸向双腿的时候,全都闭上嘴了。

    幸好,这两只蜈蚣暂时没有咬我的打算,我把它们让到远处,心有余悸得抹了一把汗。

    青龙眼神飘忽,面带恐惧:“那里,哪里还有。”

    我抬头,正好看见一只毛茸茸的蜈蚣从死尸的脑壳里爬出来。随后,我发现不止这一只,我们周围的死尸中,还有不少的蜈蚣在暗处来回爬动。

    我抢过手电,迅速得扫了一下,我们好像已经被包围了。

    我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不由得冲青龙抱怨:“这下可好,你把那些死尸的脑壳踩碎,蜈蚣们全被放出来了。”

    青龙有些底气不足:“蜈蚣住在人脑袋里?这怎么可能……”

    黄炎到处逃窜,虽然逃到哪里都不安全,百忙之中插嘴道:“我说这些尸体怎么会动,我还以为诈尸了,原来……”

    青龙左胳膊拽住我,右胳膊拉着黄炎,招呼了八婶一声:“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咱们来个破釜沉舟吧。”

    青龙拽着我们一个一路往人皮图方向走去。一路上专门捡着死尸脑袋踩上去。那些死尸脑袋被踩扁,手脚瞬间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而脑壳里边的蜈蚣则蠢蠢欲动,从里面把爬出来。我们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一步步往那人皮图方向跑去。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蜈蚣已经连成片,像是海面上的波浪,一层连着一层,黑压压的一片涌过来。

    我心里忐忑不已。如果人皮图那里不是出口,这些蜈蚣八成就要住到我们几个脑子里边了。

    青龙已经来到人皮图前,探身把那张图扯下来,塞到怀里。下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

    那一圈死尸像是被松了绑一样,纷纷张牙舞爪得冲他扑过来。

    青龙趁他们没有站起来,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到一旁,然后拖着我一跃而下,跳到地下的坑里边。

    这个坑很深,但是我只下落到一半,就再也动弹不得了。因为那洞壁上也有无数的死尸。他们像是被钉在洞壁上似的,伸出两个胳膊来,死死抓着我的衣服。

    青龙位置更低,也不好受,被那些手臂拉拉扯扯,悬在半空也使不上力气。

    这时候,洞顶上传来八婶和黄炎的声音。这俩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下来,不过语声甚急,估计外面的蜈蚣和死尸已经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

    青龙大喊:“别磨蹭了。跳。”

    我心说:“别忙着跳啊。这个洞这么窄,一跳下来,不砸我身上了吗?”

    我还没想清楚这事,上面的人已经跳下来了。那人身子重的要命,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是谁,估计是八婶。

    我被砸的七荤八素,不过洞壁上的手臂显然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那些胳膊纷纷断掉。我俩迅速的下落,然后砸到青龙身上。下坠的速度并没有停止,我们迅速得往下掉。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然后,扑通一声,我们掉到一个地方。

    我身子下边有青龙垫着,应该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也摔得全身腰酸背疼。

    我把身上那人推到一旁,挣扎着想站起来。突然头顶传来扑簌扑簌的声音,我意识到不好。忙向一旁滚动。不过已经晚了,又一个身体砸到我身上。一百多斤的重量,把我砸得直翻白眼。嘴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砸住我的人正是黄炎,这老头子身体还真是不赖,缓了一会,居然能哆哆嗦嗦站起来。和八婶一块,把我和身下的青龙拉起来。

    青龙摔得鼻青脸肿,站起来之后歪歪斜斜就往暗处走。

    我一把拉住他:“怎么了你?”

    青龙吱吱呀呀得叫了几声,谁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黄炎摇摇头:“脑震荡了。”

    我急的直跺脚:“在这么个地方脑震荡,这不是要命吗?要不咱们来个以毒攻毒,找块石头冲他脑袋上砸几下,没准就缓过来了。”

    青龙显然听懂这话了。双手乱舞,想反抗。但是他身体协调能力显然大为受损,根本打不到谁。

    我看的心酸:“也罢,也罢,让老子扶着你走吧。”

    我在心里叹气:“我身上鼠毒未退,还在冷热煎熬中。而青龙又成了个半拐子。剩下八婶和黄炎两个中老年人……”

    我捡起青龙身上的手电。在四周照了一圈,发现这里四梁八栋,雕龙画凤。居然是一座宫殿的模样。不过,只是一件空空荡荡的屋子,什么家具也没有。

    黄炎在我身后催促:“别看了,那些蜈蚣追下来了。”

    我用手电一照。果然,从头顶上的大洞里爬下很多毛茸茸的虫子,一个个探头探脑,恐怖无比。

    我耳朵里全是这种沙沙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们几个互相搀扶,夺路奔逃。

    我对黄炎和八婶说:“学鸡叫,快点学鸡叫。这玩意最怕这个声音。”

    于是我们三个开始此起彼伏得打鸣。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传开,又弹回来,原声加上回声,一时间此起彼伏,鬼哭狼嚎。我觉得这里更加阴森了。

    不过,幸好那些沙沙声不再响起。估计这些蜈蚣听见四面八方都是鸡叫。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所以逃走了也说不定。

    我们几个全都精疲力竭。再加上已经一天没有吃饭,这时候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坐倒在地。

    黄炎起初还喘着粗气一言不发,等气息渐渐喘匀了,突然伏地痛苦,声音凄惨,像死了亲爹似的。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个黑咕隆咚的地方,你一会哭一会笑的,回头把你当成鬼怪附体,误伤了你可不怪我啊。”

    黄炎很悲伤的说:“你不懂,我看见我们那个组织里的人了。很多人,他们很多都在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囚徒

    我拿着手电来回扫。!__>周围哪有什么人。

    我心想,这老头不是吓傻了吧。青龙身子不利索,黄炎脑子不清楚。这可真能把人愁死。

    没想到黄炎说话还很清楚:“刚才你们跳下来后,我看见我们组织里的那些人了。他们全变成了死人,脑子里被种下了蜈蚣。其实,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只能算是人形的蜈蚣。我这才知道,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失踪,原来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了。”

    黄炎边说边擦眼抹泪。他的那只神鸟从怀里飞出来,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想起一件事来。很严肃得问他:“你们那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老实告诉我。”

    黄炎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们都是孤儿,可能来自从一个地方。我们在一块的目的,就是去查找我们的身世。后来,我们这群人越来越多。要知道,人少的时候还可以有事大家商量着来。一旦人多了,就必须分出个三六九等,有管人的,就有被管的,不然不听号令的人太多,什么事也办不成。”

    我说:“看得出来,你是属于被管的那一批吧。”

    黄炎尴尬的点点头,还要给自己解释:“管人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还年轻,多多学习一番也无妨。”

    我说:“那么,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这些蜈蚣,还有你们组织里的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你的鸟是怎么回事?”

    黄炎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说:“我们这些小喽啰,每年都会派到很多地方去寻找身世。前些年,我还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但是近几年,一直在陕西活动,而且,单单是这个地方,就来过两次,每次都有人接应。我怀疑,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一直在这一带活动,但是苦于某些限制,比如这些大蜈蚣。所以一直没有成功。今天,终于轮到我这个老头子了。我的鸟,是从小养大的。闯世界的时候,一位前辈所赠。你不要多想。”

    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黄炎惊疑不定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没错,我们这些人长得都很相似。后来我们发现,若不是每个人的生活不同,人生经历各异,我们会长的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是不同的生活环境,让我们有了一些区别。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这些人也很相像。我们曾经尝试着去医院检验dna,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得出的结论却让人大吃一惊: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生育能力。不是生理上的,是基因缺陷。”

    我仔细想了想黄炎的话。稍微犹豫了片刻,在青龙怀里摸了一会,掏出那三个杨念魂的照片来。.__)递给黄炎。

    八婶一直忙前忙后给青龙包扎,按太阳穴。任由我和黄炎说话,没有插一句嘴。我还奇怪,八婶最好事,怎么今天会这么淡淡然,直到拿出照片,我用余光瞥见八婶脸色那一刻,才意识到,八婶一直在认真听,而且神色郑重。

    我在一瞬间明白过来,黄炎的话,很可能关系到千眼井∷婶是不想贸贸然打断。从而漏掉了有用的信息。于是,我有意识地谨慎问话,想再从黄炎那里套出点什么。

    黄炎接过照片,举着手电看了一会。那只手开始哆嗦。

    我说:“你抖什么?难道这张照片有问题?”

    黄炎声音颤抖着说:“原来,真的有这个地方。天可怜见,我们这么多人到处奔波,出生入死,幸好,所图的不是梦幻泡影。”

    我正要再问。黄炎的鸟从黑暗处飞来。叫了两声,在他头顶盘旋。

    我说:“你这只鸟真不错,晚上居然也能飞。”

    黄炎显得恭敬又虔诚:“这是神鸟,自然无所不能。不过,神鸟的意思,好像是让咱们跟着过去。”

    旁边的青龙突然哇哇大叫,嘴里含糊不清,但是神情很急躁。

    黄炎问我:“青龙兄弟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八成是尿急,快憋不住了。”

    搀着青龙的八婶说:“他好像不同意跟着你的鸟走。”八婶这话一出口,青龙马上安静下来了,两手哆嗦着比出个大拇指,竖向八婶。

    我一拍大腿:“没错,青龙肯定是这么个意思。上次咱们就是跟着你的鸟走,结果给困到八卦阵里。不得已被那些武功追杀,掉到这里来。现在还要跟着它走?小命要不要了?”

    黄炎满脸诚恳:“神鸟不会害人的。它让咱们来这里,必有用意。不到最后关头,怎么好评判对错?”

    八婶也说:“这里空荡荡的一间大屋子。前后望不到头,走哪都一样,不如按老黄说的走吧。”

    我叹了口气,拽着仍然挣扎不已的青龙,跟着那只鸟缓缓往前走。

    我举着手电照了照。前边还有很远,而且什么也没有,只有雕梁画栋,颜色还很新鲜。

    我问黄炎:“老黄,你看这地方是谁盖的?我怎么觉得还没完工呢?你走的地方多,你给说说。”

    黄炎四处张望了一下说:“秦皇汉武,能把一间屋子修成这么大排场的,也就秦汉这么两个朝代。之后,中国的宫殿就越来越小,越来越精。这里处于地下,而且又这么荒凉,应该不是后人仿造的。”

    八婶突然插话说:“不对,如果这宫殿是秦汉时期的。这些柱子和房梁上的画,怎么会这么鲜艳?”

    这也是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算这里在隐蔽,再隔绝空气没有灰尘。也没有画了几千年的画不褪色的道理。

    我们几个正在奇怪,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脚镣声。稀里哗啦,稀里哗啦。很显然,有人在戴着脚镣行走。

    我们几个骇得面无人色:“难道,这里一直关着奴隶。千百年来还在给这些彩绘上色吗?”

    黄炎脸色煞白:“不可能,不可能,谁能在地下活上两千年?除非是奴隶繁衍,世世代代为奴。但是,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这不可能。”

    黄鸟又在我们身前鸣叫了∷婶大手一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你们跟着我去前面看一看。”

    我看着八婶意气风发的样子。宛然又是一个老婆婆。只不过,八婶即使慷慨激昂的时候也不忘了扶着青龙。

    我们走得很急,几乎是一路小跑。镣铐的震动声越来越响,渐渐地,甚至夹杂着水声。

    我心想,这里不会真住着什么人吧。有水声,至少就有水喝。万一水里再有些鱼,没准就能解决饮食问题。

    手电光照不了多远。我们渐渐看到前面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很大,但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八婶突然大喊:“停!”

    我们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八婶说:“我总觉得身后有声音。大力,你拿手电照照。”

    我忙不迭得拿手电乱扫。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空荡荡的大殿,和孤零零的几根柱子。

    八婶摇了摇头,连叫奇怪。然后和我们继续向前走。

    等我们走到那一大团阴影附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前面,出现了一条大河。这河不是人工修建的,完全是自然形成的。河岸上甚至还有一只铁船。但是已经锈得漏了底。

    有三五个人,正在船的周围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检修。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点灯。难道,他们的技术已经高明如斯。抹黑就能修好一艘漏船吗?

    我喊了一声:“喂,朋友,你们是在修船吗?”

    那几个人不搭理我,自顾的在船边走来走去。

    我心想,别人和你说话你不搭理,这就有点无礼了。

    于是我也无礼一把,举起手电筒向他们身上照过去。

    没想到,这一照,我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现代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是那个大大的商标还隐约可见。我在北京曾经见过几次。

    我正在奇怪。黄炎突然跪倒在地,大哭不止。

    我一把将他提起来:“你又怎么了?”

    黄炎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指着那几个人说:“我的救命恩人,送我神鸟的前辈,他就在那里。”

    我心说,就算是他乡遇故知,也没必要哭啊。

    我举着手电慢慢走过去。却发现这几个人身上锁着铁链。铁链一直通到铁船上。他们几个因为这铁链的限制,一直只能在铁船旁边转悠。

    我心想,既然你认识黄炎,那就不是秦汉奴隶,不过,怎么给人锁到这船上的?

    我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诶,哥们,别转悠了,谁把你们锁起来的?”

    那人不搭理我,还在四处乱转。我急了,一把将他的身子扳过来。

    我和他面对面看了一眼,然后尖叫一声,一脚将他踹跑了。

    我连滚带爬得逃回来∷婶一脸疑惑,黄炎则满面痛苦。

    我说:“那几个人估计不是活人。我看见刚才那人眼珠都没了。脸上的肉也不大对劲。”

    黄炎的神鸟已经在那几个人身上徘徊了很久,始终不肯离开。

    我赞叹道:“真是一只忠烈鸟啊。前主人死了,仍然这么怀念。”

    黄炎突然抬起头来:“不对,神鸟的叫声不对。前辈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咱们得仔细看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河底铁链

    全身通红的火羽鸟绕着死尸来回飞舞,始终不停。.__)

    黄炎说这尸体身上有东西,谁也没办法考证,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去考证。

    我看看黄炎:“这所谓的前辈,是你们组织里的人吗?”

    黄炎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我今天能像个人似得站在这,权杖前辈提携,我怎么会忘?”

    我冷笑一声:“你还不肯说实话?”

    黄炎有些恐慌,既然又有些茫然:“什么不说实话,我怎么不说实话了?”

    我得意洋洋的拆穿他:“你已经说过了,你们组织里的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确定这个人是送你神鸟的前辈?”

    我这个问题问出来,自认为周密无比。不了,黄炎却松了一口气。

    他神色自若得说:“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个组织。人人都有代号。分为甲乙丙丁四级,每级又通过数字编号。”

    说着,黄炎撸起袖子来。我看见他胳膊上刺着一行字:丙二八。

    我疑惑的回头,看见其中一具死尸袖子已经撕掉了,上面也露着一行刺青:甲五。

    黄炎在我身后说:“前辈身份很高,人称甲五爷【来我们组织里的人时而失踪,大家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尽力去找,找不到也就算了。内部只是认为有的人耐不住寂寞,不顾宿命,逃脱了。直到几年前,甲五爷也失踪了。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循着五爷的足迹,我们渐渐地越来越接近陕西,越来越接近这一片地方。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五爷了。只可惜,咱么的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而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我默然不语,如果黄炎说的是实话。那么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危险。这人能位列甲等第五,应该不是等闲之辈,连他也变成这副模样,我们几个能逃掉吗?

    黄炎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似得,对我说:“神鸟在这里名叫不休,飞舞不停,这几位前辈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咱们最好找找。万一他们曾经留下来什么线索。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活下去。”

    我点点头,对黄炎说:“你上过学没?”

    黄炎有点错愕,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问这么个不搭调的问题,老老实实答道:“上过学啊。”

    我问:“什么学历?”

    黄炎有点赧然:“惭愧,只是高中学历。”

    我说:“不错了,比我学历高。我记得咱们国家四项基本原则说,不干涉他国内证,你知道不?”

    黄炎虽然不知道我在乱扯什么,但是仍然忍不桌正:“那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__>你到底要干吗?咱们时间不多。”

    我推了他一把:“既然你们都是组织地上的人,这就属于内政,你还是自己解决吧。去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黄炎这才明白我的意思。摇摇头,苦笑两声,谨慎的往那几具死尸附近走去。

    站在一旁的八婶突然出手,把他给拽住了。

    黄炎一脸不解的看着八婶∷婶指着那几具死尸说:“这铁链不对劲。他们是自己把自己锁在这的。”

    我和黄炎都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自己锁自己的?”

    八婶指了指铁链说:“你们看,这么长的链子,而且连到水下。分明是铁船上的锚。如果是你想把这几个人锁起来,肯定会把他们五花大绑,不会余着这么多。而且这几个人一个连着一个,很容易互相帮忙逃出来。但是他们被锁了这么久,很有可能到死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

    黄炎关心的问:“而且什么?”

    八婶说:“而且,一个人的脸变成这样,肯定是已经死了。你们见过死了还会动的人吗?”

    我说:“怎么没见过?外面那些尸体不就……”说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脑袋里,也有蜈蚣?”

    八婶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这只神鸟或许发现了点什么。但是咱们在弄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几个正在这里合计。身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我大喝了一声:“谁?”声音戛然而止。我举着手电向后扫。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头皮有点发麻,这事情太不好理解了。

    这在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这声音紧张急促,夹杂着兴奋活着别的什么声音。听得我脸红心跳。

    八婶破口大骂:“谁在那里?站出来!”

    那声音又不见了。

    我举着手电照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正要把手电收回来。突然黄炎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手电固定到一个位置,说:“大力兄弟,你记不记得,咱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地上有彩绘?”

    我仔细想了想:“没有啊。”

    刚才过来的时候一直是我举着手电。地上全是长条石铺成的平坦地面,上面什么也没有,单单是那个规模就够让人叹为观止的了,并没有什么彩绘。

    黄炎指着前边一处说:“怎么那里有一片彩绘。”

    我仔细一看,果然。果然是彩绘。铺在地上,平平的一大片。

    难道是房顶塌下来了?房顶上的彩绘掉到地上了?

    黄炎说:“不可能。如果是房顶掉下来,我们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而且,就算是房顶掉下来了,也是有彩绘的那一面朝下,没有可能背面也有彩绘。”

    八婶又是一副实干家的样子:“这有什么?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咱们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又是我一马当先,举着手电在前面走∷婶和黄炎架着青龙跟在后面。

    我举着手电一直照着那片彩绘,越照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副彩绘颜色有点杂呢?黄一块红一块的,像是随手抹得颜料,而并非是在作画。

    但是很快我的疑惑就有答案了。

    我只是再往前走了两三步,就看清了这些彩绘的真面目。

    我吓了一跳,想哇哇大叫,又担心惊到他们,于是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逃跑。

    这一着急,就忘了跟在后面的八婶和黄炎。我用力过度,一下撞在正中间的青龙身上∷婶和黄炎一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黄炎大半辈子都在走南闯北,身体还不错,而八婶体重大,想要撞倒他不容易。这才让我们四个幸免于难,没有在地上滚作一团。

    八婶看我脸色也知道前边准没好事。一边搀着青龙掉头,打算向后逃。一边问我:“前边怎么回事?”

    我把黄炎拨开,打算绕道逃:“狗屁的彩绘。是蜈蚣,长着彩毛的蜈蚣。不光地上有,房顶上,柱子上,咱们见到的彩绘全是蜈蚣。”

    这话一出口,再无疑义,后队做前队,我们又开始逃跑。

    黄炎和八婶健步如飞。我身上的鼠毒虽然退去,但是影响未消。我跑的最是吃力。甚至及不上被八婶拖着的青龙。

    好在,后边那些蜈蚣还没有完全清醒。爬行速度很是缓慢。

    我们几乎绕着这里跑了一圈,四面八方全是蜈蚣,只有那条河附近是安全的。

    我们渐渐地聚拢到那艘破船附近。围绕在仍然游走不休的几具尸体旁。

    这些尸体失去神智,只知道盲目的走动,一时间倒对我们造不成多大伤害。

    我对黄炎说:“咱们办?咱们往河里跳?”

    黄炎明显有些犹豫:“我不会游泳啊。”

    我说:“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会个游泳呢?那些蜈蚣现在还没过来,不一定一会不会过来。咱们越拖着这件事越不好办。”

    黄炎还是犹豫不决。

    我对八婶说:“不管了,咱们走。”

    然后,我也不等八婶回话,就叫了一声:“我给你们探路。”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

    不料,水里有一条粗壮的手臂紧扼住我的脖子。我被这下勒得差点掉了脑袋。幸好,这河水浅的可怜,我即使躺在水里,四肢仍然能够接触到河底。这下极大地缓解了脖子的压力。

    随后,有人提着我的背,一把将我拉上来了。

    我回头,看见是八婶。

    八婶对我说:“怎么回事?你怎么平拍到水里去了?”

    我说:“这水钱的要命,简直就像是个脸盆。而且下面有东西。刚才他卡住我的脖子了。”

    黄炎绕过那几具死尸。走到河边上,伸手摸索了一会:“好像是一条铁链。不对是两条。等等……卧槽,下面全是铁链,织成一张铁网。”

    我有点着急了,因为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手电照过去,明显能够看到一条彩色的线渐渐逼近。看来,那些在房梁上睡了不知多久的蜈蚣终于醒了。

    我说:“这铁网大概有多长?实在不行,咱们小心点趟过去算了。”

    黄炎拉起一条铁链来,一截截摸过去:“简直没有尽头。”

    我暗骂了一声:“不管了,先下去再说。”

    我跳到河里,水只不过没过了小腿。我高抬着脚,以防被铁链绊倒。

    这样走了几步,觉着这水虽然凉了点,一时间倒也可以承受。

    我对岸上的黄炎和八婶招呼:“你们几个在干嘛呢?还不下来?黄炎,你别研究那些死人了,在研究你就和他们一样了∷婶,你再不下来,千眼井就没有健全的人了。”

    八婶和黄炎长叹一声。跳下来。

    他们两个一下来。我马上意识到,河底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里边有古怪。”

    我想逃,但是已经晚了。整个河底开始迅速得下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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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可能依然烂在河南的一个农村里。蛊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蛊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蛊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