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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立达     蛊鼠txt下载     蛊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大舅

    我看了看刘大拽,严肃的说:“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这些人是谁?”

    刘大拽说:“这个啊。哎,不瞒你说。自从你们来这里之后。柴教授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吧,也想跟着你们分一杯羹。最后和柴老爷子商量来商量去,抽了这些人,让咱当队长。领着他们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啊。哎呀,我跟你说,这两天可累死我了。虽然从烧锅炉的升到队长,也有一定级别了。但是下基层的差事苦哇。大力兄弟,我跟你说,以后做了官,一定要留在油水丰足的地方,哪怕级别小点。想当初我烧锅炉的时候……”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往外边倒。连忙拦住他:“现在情况特殊,荒山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懵人呐,你当我不知道?柴建功和柴少荣早就掰……”

    我正要说出柴家叔侄俩闹矛盾的事,揭穿刘大拽。没想到,刘大拽捏了捏我的手,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中大为奇怪,这是唱的哪一出?

    刘大拽把手电筒掉了个个,冲着身后那些人来回照,一边照一边向我介绍:“大力兄弟,这位是又黑又壮的是根生。这位细皮嫩肉的是长富。”

    刘大拽倒背如流,把那六七个人介绍的清清楚楚,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因为根生和长富都在他介绍完后纠正道:“我不叫根生,我叫长根……我不叫长富,我叫富生。”其余的几个也欲言又止,不过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我说:“刘大拽,你怎么回事?你这是给我介绍呢?我怎么觉得你一个人都不认识啊。”

    刘大拽满不在乎:“认识,怎么不认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里黑乎乎的,脑子不清楚,叫错了名字也不稀奇。”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电往那些人身上照。

    我看见这六七个人都是年轻人。而且身上穿着迷彩服。脑袋上带着军帽。

    我对那些人说:“哥几个,你们是军队上来的?”

    刘大拽说:“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看见迷彩就是解放军啊?告诉你了这都是乡亲。我是烧锅炉的,这几位也差不多。搬砖的挖煤的都有。我们是世交……”

    我心想这是瞎掰什么呢。这几位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工地上出来的呀。

    但是这话我没说出来。刘大拽是外边猥琐,里边谨慎型的。他这么胡咧咧,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逗我玩,要么是在暗示什么。鉴于现在的处境,我更觉得像是第二种。

    我把刘大拽拉到一个角落,悄悄问:“你别跟我闹。这里到底是哪。”

    刘大拽一拍大腿,大声喊:“我没跟你闹。这地方是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火山口,但是又没有硫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粪堆,中间用竹竿子捅了一个洞。咱们就在这个洞里。确切的说,是在洞墙上的一个小洞里。你明白?”

    我说:“我应该能明白。你们真的没看见桃花八婶?”

    刘大拽说:“真没看见!”

    我又问:“那你看见青龙没?还有很多蜈蚣,长着彩毛。”

    刘大拽还是摇头。

    白花花的手电光,刘大拽神色犹豫不定。旁边又站了这么几个泥塑一样的人,给这个本来就诡异的洞凭添了些变态。

    这时候,我听见身后那几个迷彩服中,有人动了动。

    我之所以被这个人的小动作吸引,是因为这些人自从我进来之后,几乎全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一两眼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但是他们已经保持了十几分钟,任谁也受不了。所以这个人一动,我马上就察觉出来了。

    我站起来,刚想走过去。却听见那人张嘴说话,傻乎乎的声音:“大外甥,我饿了。”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不能确定是谁的。

    这时候,那个叫富生的说:“大舅,你再忍忍,就快好了。”

    那人突然就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抓头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怜我无儿无女,吃口热乎饭都不行啊。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远亲不如近邻。兄弟三代淡如水,东周纷纷作战国……”

    我心想这人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呢?和其余的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

    我走过去,蹲下来问他:“怎么回事?”

    那人放声大哭:“我大外甥不孝顺,让我站在这一动不动。赶了几天几夜的路,饭都没吃几口哇。”

    我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人有点面熟呢?”

    那人也把我认出来了:“你不是程大力吗?你忘了,我还请你吃过煎饼呢。你有吃的没,快点还我。”

    我马上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王天骄!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让青龙给弄走了吗?”

    王天骄在我身上找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上了一辆车,然后认了个大外甥。就到这来了。”

    我心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边没几个正常人吗?

    我站起来问富生:“他是你大舅?”

    富生点点头。

    我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呢?你大舅之前可是住在坟圈子里。无亲无故每天就在医院门口堵着别人要饭。你也不管管?”

    富生说:“俺大舅从小就被拐走啦。这不是刚找着嘛。”

    我拍拍脑袋:“不对,不对。王天骄住的坟圈子是祖坟,哪来的从小被拐?而且那坟也不简单。里边住着蜈蚣……”

    想到这我突然心里一惊,全身冒了一层冷汗。我的人皮图呢?少说也得十几张了。我的图去哪了?

    我在身上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

    我问刘大拽:“我原来的衣服呢?”

    刘大拽指了指地上的人皮:“这不在那呢吗。”

    我说:“不是这个。我是说我身上的衣服,里边还有东西呢。”

    刘大拽说:“那我没看见,你进来的时候身上就只有一层这个。幸好咱们这都是大老爷们。太伤风化了。”

    我哪有心情和刘大拽斗嘴。

    我跟他说:“你们来这干嘛来了?哎呀,我也懒得管你们干嘛来了。我是为了给桃花找解毒的方法。咱们估计没什么利益冲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然后我一把抢了一只手电。摸索着就要往外边走。我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但是和这群人在这里耗着,我实在耗不起。

    我照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出口。我惊异的看着刘大拽:“咱们怎么进来的?”

    刘大拽挠挠头,指了一个方向。

    我走过去伸手一摸,原来是块布。这块布和周围的石头一个颜色,一时间还真是难以看出来。

    我嘴里嘟囔:“这不是有病吗?着了火也不知道往哪跑。”

    我掀开那块布,抬腿就往外面走。没想到一脚踩空,外面是空的。

    我身子已经迈出去,根本停不下来,本能的抓住那块布,猛地滑下去。

    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刘大拽明明都说了,我们在一个洞的洞壁上,怎么我就这么不长记性。看不不看就往外边走呢。

    外面灰蒙蒙得,和洞里漆黑一片的情况大有不同。好像有什么灯光照在这里一样,但是光源在哪里,我却找不到。

    这样我就有点奇怪了。这帮人在洞口吊个帘子,把里面弄得乌七麻黑,然后打着手电,这不是有病吗?

    现在我被半吊在一个井一样的竖直洞中。刚才我走出来的那个洞就在头顶上,但是我根本够不到。两只手使劲抓住那块布,随着刺啦刺啦得撕裂声,一点点的向下掉。

    我抬起头来冲上边喊:“刘大拽,快帮我一把啊。”

    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声音。见死不救,纯粹的见死不救。

    我又是懊悔,又是愤怒。这时候一个巨大的影子把我笼罩。我看见一个老树根一样的东西向我砸过来。

    我吓得一松手,身子向下直坠。那棵老树根算是躲过去了。但是手上再也没什么抓挠。这一摔到底,恐怕得变成一滩烂泥。

    我长叹了一口气,趁着还有一口气,大声喊:“再过二十年又是……”

    我刚喊了几个字。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然后我身子猛地顿住,之后又重新下坠,但是,几乎在一瞬间,摔在一个软软的什么东西上面。

    我被刚才那一撞折腾的头昏脑涨,躺在那里半天爬不起来。

    但是我能感觉到,身子下面颤颤巍巍。不大稳当。

    我爬起来,挣扎着向下望。

    我的身子下面是一层灰色的薄膜。这层薄膜半透明的很像是刚剥下来的人皮。但是要大得多。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是浑浊的一大团水,被这块薄膜包裹成一个水球。

    我见过母鸡下的软皮蛋。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水流里游过去一个影子。我趴在上面,仔细得向下看。然后,一只利箭一样的东西从里面激射出来。我猛地抬头。那支箭却倏忽转了方向,向别处游过去了。

    这时候,我发现那不是箭。是火羽鸟的长嘴巴。

    我大为奇怪,这只缺德了一路的鸟,怎么被人关在这里了呢?

    忽然,那只鸟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然后裂开嘴,像是在嘲笑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水珠

    我看着这只鸟,心中起伏不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只鸟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大水球有旅馆的房间那么大。里面影影绰绰,看来还有很多东西在里面。

    我趴在上面仔细张望。里面有一道阴影,距离我越来越近,看得出来,它在上浮。

    这阴影的形状很奇怪,但是我能看出来,不是人的影子,圆滚滚的,有点像是一团杂草。我心里有点犹豫,这片影子显然不小。如果真的是个怪物,这层薄薄的人皮恐怕挡不住它。

    但是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逃跑。我很发愁得望着身边的石壁。

    这里像是一跟空心的吸管,吸管中间卡着一粒水珠,我就趴在这水珠上。

    我的目光在石壁上转了一圈,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东西。这东西就在我头顶上。我咽了口吐沫,猛地抬头。看见刚才的那个大树根已经笼罩在我头顶了。确切的说,这不是树根,因为乱蓬蓬的树枝后面还连着一根枝干。不仅是树干,即使是树根都在乱抖。像是无数条蛇缠绕在一块,来回扭动一样。

    我看着这个东西,吓得趴在水珠上一动也不敢动。但是我不动,并不代表人家不动。那根树干好像能看见我一样,扭动着,慢慢向我靠过来。

    我偷偷看了几眼石壁,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出去。

    有那么一会儿,我想打破水珠上的人皮,然后躲到里面去。但是里面分明有另一个怪物在来回游荡。进去了,只能是瓮中捉鳖,自投罗网。

    我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怪物,默默地说了一声:“这位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我这句话刚出口,那怪物像是得了一个信号似得。猛地向我冲过来。

    我低头想躲过去。但是我错了。

    拿东西不是树根,根本就是折叠起来的网。平时叠成一团,在临近我身子的时候,突然全都张开,一下把我兜在里面。

    我身不由己摔在网里面。心想,看来,在进洞之初,就是这么个东西把我网在里面的。

    至于这些网是什么构成的,我并不打算去研究,。但是身子躺在这上面,想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全身上下都包在里面,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那些黝黑的关节,细细的腿,一排一排,挣扎着,像是风吹过的麦浪。

    蜈蚣,全都是蜈蚣。无数的蜈蚣组成了这张网。它们怎么做到的?这么多蜈蚣配合的这么好?不仅首尾相衔,组成一张网,还能收放自如。突然,我想起荒山的蚩尤蛊来。虽然碎尸万段,但是仍然能被整齐划一得指挥。

    想到这里,我开始扯着脖子喊:“我是荒山蛊鼠传人。和阁下可是世交啊。”

    要是青龙听见这话能笑我半年。但是我真是穷途末路了,简直和做汉奸没什么区别。

    但是,即使我现在已经摇尾乞怜了。蜈蚣们依然没有理会我,沿着山壁来回拖动我。

    我翻滚着,双手乱舞,想抓住点什么东西把自己的身子固定下来。就在这漫无目的的乱抓过程中,我摸到一条东西,又软又滑,还很凉。

    等我握住它的时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蜈蚣们的身子都是硬邦邦的,摸上去像是一块硬铁板,从来没有软的。

    我心里一惊,不会是摸到蜈蚣嘴里,抓住它的舌头了吧。

    我连忙扭头看。但是蜈蚣晃得太厉害了,我根本难以转头,我的眼睛瞟得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了。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用余光看见一片花花绿绿的东西。

    我心里愁得要命,莫非这里边还混进来一只五彩蜈蚣?怪不得这么软,这蜈蚣身上长了长毛,简直就像是一张毯子啊。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五彩蜈蚣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因为每次遇见它,我都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嘀咕了:“怎么这次遇见五彩蜈蚣,身子还能动呢?”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贱呐。难道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才合适吗?

    我叹了口气,这口气也因为翻翻滚滚而叹得断断续续。结果,这口气一叹完,我的后脖子一凉,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上来了。

    在这个地方,除了蜈蚣,还能有什么东西?我想伸手把它拿开。但是两只手都被身子压着,根本抽不出来。

    它见我没什么反应,得寸进尺,从后脖子一下窜到我脸上。我整个头都几乎被包住了。

    众所周知,人的脸皮再厚也比手灵敏。所以,它刚刚包住我的脸,我马上就感觉到,这东西绝对不是蜈蚣。

    偏偏这个时候,蜈蚣织成的网慢慢停下来。

    我心里很忐忑,心里默念着:“这位兄弟,你到现在都没有咬我,估计是想跟我交朋友。我就同意了吧。”

    然后慢慢伸出手,想把它从我身上摘下来。在这个过程中,我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形状,这手感。真像是一条蛇啊。

    我的嘴被它堵着,始终张不开,只好在心里使劲呐喊:“我是千眼井的姑爷。咱们是一家人呐,蛇大哥。”

    那条蛇没有太为难我,我挣扎了几把,它就懒洋洋得从我身上爬下来了。

    我睁开眼,看见怀里抱着一条大蛇,舌头正冲着我的脑袋吐着信子。

    我看着它身上花花绿绿的纹路,犹豫着叫道:“阿花?”

    那条蛇吐了吐信子,伸了伸脖子,算是回应。

    我这时候身子周围的蜈蚣成千上万,我就躺在蜈蚣堆里,抱着阿花几乎要热泪盈眶。

    但是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这条蛇越看越像阿花,但是给我的感觉,怎么总是那么不亲切呢。

    我的预感很快成真了。阿花很快重新把我缠起来,然后把我的头一口吞下去。

    这个把戏它已经玩过很多次了。但是这次不同,我清楚得感觉到,它不仅仅是把我的脑袋吞进去就算了。它根本没有打算再吐出来,不仅如此,还在一点一点得往下压。看样子,阿花的胃口不小啊,想把我整个得吞下去。

    生死之间,感觉往往是很敏锐地。阿花第一次吞我的脑袋的时候,我吓得半死,这条蛇嘴里那股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了,这条蛇肯定是阿花。

    我两只手在外面又抓又挠。很久没剪的长指甲挠在蛇皮上。阿花肯定感觉到疼了。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响。

    九头蛇的吼声我听到过。没想到,阿花也能发出这种声音。

    我早就开始窒息了,脑袋憋得头昏脑涨。

    后来,我干脆放弃抵抗了。反正在这个地方估计也活不下去,还是让老熟人把我吃了算了。至少能给后人留下个童话,比如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什么的。我程大力也就出名啦。

    但是,阿花吞咽的节奏突然乱了,它开始迅速的想把我咽下去。但是随之开始在地上打滚。我只能双手死死得抱住蛇身,防止它在剧烈的滚动过程中,把我的脑袋从脖子上揪下来。

    后来它开始了一阵阵剧烈得抽搐。我被吐了出来。

    我大口大口得喘气,但是只喘了一口就被呛住了。我感觉有一些黏黏糊糊的,像是鼻涕一样的东西,劈头盖脸得浇下来。

    那张蜈蚣组成的网,居然有本事把这些黏水包裹起来。就像是昆虫背着一粒水珠一样。

    我突然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火羽鸟为什么会被封在大水珠里面了。

    阿花在网里面翻翻滚滚,它好像很害怕这些东西,看得出来,它几次想从网眼里钻出去,但是都失败了。

    我用手捂着眼睛,想看看这些黏水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根本不能抬头。

    很快,我的小腿就被完全淹没了。根本迈不动步子,就像是在一碗比较粘稠的米粥里面游泳。

    我发现那张网已经连接了四面的石壁,我想走到边缘,攀在石壁上爬出去。但是我只走了两步,就被什么绊倒,一下跌倒在地。

    我本以为这下再也爬不起来了。没想到阿花从里面钻出来,来到我身下,拖着我向石壁方向快速得窜过去。

    我看见它通身红肿,像是起了一层疹子。

    我着急的撸起袖子,查看自己的胳膊。还好,虽然黑乎乎的有不少泥,但是没有红肿。看来,这种水对阿花是有毒的。

    我眼看着石壁就在眼前,不由得有些兴奋,趴在阿花身上,努力的露出头来,手脚并用帮忙向前划。

    但是几秒钟后。我突然觉得手上有些异样。我把手举到眼前,发现整个手掌呈现一种死灰色。

    我见过死人。死去的千眼井人,皮肤就是这个颜色。

    我有点害怕,想摸摸我的胸口,但是我突然发现我的身子完全没有感觉了。手摸在上面,不仅双手没有知觉,连胸口也感觉不到。

    我心中惶急,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我冲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完全没有火辣辣的疼,只有木木的感觉,像是隔了一层棉被。这感觉,实在是太微弱了。

    听说人死的时候,最先消失的是触觉,最后消失的是听觉。难道,我现在正在慢慢死掉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死亡

    我觉得我要疯。有谁这么真真切切得经历过死亡吗?我能分明的感觉到,我开始由皮到肉再到骨,一点点的开始麻木。

    折腾了半天,原来五彩蜈蚣是给我排练来了。我现在才明白,五彩蜈蚣的麻木算个什么,在死亡面前,简直和蹲厕所的腿麻没什么区别。

    眼看石壁已经在眼前了。阿花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似得,一点点的向下沉。我长叹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先是要吃我,再是要救我。

    我的身子跟着阿花往下面沉。我根本不想往上面爬了。我已经死到临头了,干嘛还多此一举。爬到半路突然死掉,大头朝下掉下来,练跳水吗?

    我正在心灰意冷得等死。但是突然间全身剧痛。我呀的一声,从阿花身上倒下来。

    没想到,身子一泡在水里,这种疼更加剧烈了。

    我只好用手抠着石头缝,一点一点向上爬。在这个过程中,指甲都断了几根,露出手指头上的红肉来。十指连心呐。

    我等身子完全离开水面,双脚乱蹬,找到一个能够勉强借力的突起。整个人像是一只壁虎,贴在墙上,一动也不想动。

    我全身的疼痛渐渐退过去。但是这还没完。疼痛过后,我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空虚。

    就像是有一个泵正在抽水。从我身子最里面开始,把水分一层层抽到外面。我闭上眼,拿脑袋在墙上撞了撞。我的表皮已经死掉了。疼痛很微弱,一圈一圈在脑袋上扩散开来。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我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没错,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子里抽走什么。我突然惊恐的想到,是魂魄啊。

    听说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先是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想起一件好事,就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想起一件坏事,就心如刀割很痛苦。然后就是灵魂脱壳,轻飘飘的飞走。至于飞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就没人知道了。因为,凡是知道这个感觉的人,全都死掉了。

    我现在真真切切得感受到魂魄抽离的痛苦。怪不得和尚们经常说身子就是一副臭皮囊。我真是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了。现在我身上又丑又脏,果然是一具臭皮囊。但是这个皮囊再臭我也不想把它丢掉。

    我屏气凝神。就像是杨念魂说的,心无杂念,自然百无禁忌。我贴在石壁上,想着把身子稳住。把身子里的东西也稳住。

    这样很有效果。然而,即使有效果,也不是摸不透风,我还是觉得身子里的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游走到身子表面,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手死死得扣在石壁上,但是我觉得力气越来越小。有好几次都想要掉下去。

    这么下去。我早晚坚持不住。掉到下面的毒水里。然后疼得撕心裂肺,叫的鬼哭狼嚎。然后泡得身子发胀。

    我正趴在石壁上胡思乱想。打算找个平整点的石头咬破手指交代一下后事。不成想脑袋上方的石壁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好像早就看见我了似得,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使劲把我往里面拽。

    我马上明白过来。上面也是一个洞口,这里面的人和刘大拽一班人一样,用那种特殊的布蒙了个帘子。

    我扑腾着往上爬。其实这个人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拽着耳朵就能把我拽上去,但是关键是这人死拉着不松手。如果我不往上爬就疼得要命。也真是奇怪了,我全身麻木,唯有耳朵附近尚有一线清明,这种疼疼得真真切切。我大呼小叫,哎呦哎呦着往上面爬。

    幸好那个洞口据我现在的距离也不远,我两手撑住洞口,使劲窜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别说手电了,连蜡烛也没有。

    那只手还是不肯把我放下来。我大呼小叫:“差不多算了啊。我可是混过社会的,别逼我出手啊。”

    这句话说出来我又觉得有点不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会害怕混社会的?何况我也不是真正混社会的。万一问我点什么切口暗号什么的。我只知道一个天王盖地虎……不对,还有一个,落花无影!

    我从荒山逃回来之后,在千眼井曾经遇到一帮人,这些人在千眼井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他们的暗号就是,落花无影。下半句我还记着,很是粗俗的一句:半夜蹲坑。

    于是我试探着说了一句:“半夜蹲坑?”

    这话一说完,抓着我耳朵的手把我松开了。

    我心中一喜,看来我是猜对了,这帮人也真够蠢,居然过了这么久了,还是用同一个暗号。

    但是我刚刚裂开嘴,还没有开始笑,又拉下脸来了。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我能瞒几分钟?相信时间不长,我就得露馅。

    我想象到这里,就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这么快就露馅了?”

    幸好我从小和别人混战是家常便饭。躲过一次袭击更是驾轻就熟。我把脑袋一偏,满以为可以轻轻松松闪过身去。没想到,我现在实在太虚弱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动作严重变形。然后,那一下就结结实实打在我脸上。

    根据声音来推断,是一个大耳光。反正我现在也感觉不到疼痛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顺势倒在地上,甚至有点得意。悄悄地往远处爬。

    但是我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程大力?”

    我翻身坐起来:“八婶?”

    然后,有人划着一根火柴。确实是八婶无疑。

    我有点不高兴:“八婶,你打我干什么呀?”

    八婶不回答我,冲着我看了看,突然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来。

    我连连后退:“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还是亲戚呢。就算我小时候偷着吃了你的鸡,也不用现在报仇吧。”

    八婶一脸慈祥:“大力,你别害怕,你身上的东西,最好是弄掉。时间长了对你不好。”

    我总觉得八婶的脸色不大对。她让我想起我们村口的老刘。老刘是专门阉猪的。每次把公猪绑好之后都会说一句:“大猪啊,大猪。我这是为你好。把你这个东西弄掉了,你以后就吃得多睡得好。”那种慈祥中带着残忍的深情,简直和八婶一模一样啊。

    我连连后退:“八婶,咱们有话说清楚。可不带这样的啊。你要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弄掉?”

    八婶有点着急了:“一时半会跟你将不明白。你快点把,没时间了。”

    正在这时候,火柴熄灭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我不敢动,生怕八婶循着声音找到我。

    我觉得有点恐怖,先是阿花不明不白得想要吃掉我,接着是八婶举着刀要把我身上的身子东西切走。

    我觉得所有的人都变了。阿花、八婶,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身边最亲近的人忽然变成凶神恶煞了。

    我坐在地上。忽然后心一痛,像是有小虫子咬了一口似得。

    然后八婶在我耳边说:“不要动。”

    我知道八婶已经拿尖刀抵住我了。

    我急得想哭了:“八婶,你还是我八婶不?”

    八婶用刀在我背上划了一道。我感觉的真真切切,妈的,怎么现在这么疼了。

    八婶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依然有大嗓门的痕迹:“你犯什么混呢?走到哪我都是你八婶。”

    我带着哭腔:“我以为你疯了呢。既然你好好的,你杀我干嘛呀。”

    八婶呸了一声:“我才懒得杀你。”

    我说:“你从我身上割我身上的东西也不行啊。我还没娶媳妇呢。你让桃花怎么办?”

    八婶打了我后脑勺一下:“天天跟青龙那个混小子混在一块,就没学点好的。”

    一边说着,我觉得她已经在我背上画了七八道了。

    我心里稍微放心了些。看来八婶没打算杀我,没见过杀人犯在被人背上乱画的。我说:“八婶,你在我背上刻字呢?你至少点个灯啊。”

    八婶不说话,把刀咣当一声扔在地上。然后双手在我背上摸索了一会随后,刺啦一声,揭下一张皮来。

    我给疼得直流眼泪。对八婶说:“您老人家剥我的皮呢。”

    八婶说:“这不是人皮,这是蜈蚣涎。”

    我没听明白:“啥?”

    八婶说:“就是蜈蚣的口水。沾到人身上就变成这样一层类似于人皮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它有什么坏处,不过,沾到身上后整个人都木木的,疼也不知道,痒也不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心里想到:“原来我不是要死了,全是这张皮捣的鬼。”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另一件事,我问八婶:“我们找到一张你的人皮,是不是也是这么回事?”

    八婶已经在我的协助下把外面那层皮撕下来了大半。然后慢慢跟我说:“没错,我去找老麻头,没想到,却找到桃花了。然后,就被那东西弄了一身。”

    其实,我早就隐隐感觉到桃花就在附近了。也很想问问八婶桃花的消息。但是又怕是个噩耗,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开口。

    这时候八婶主动提起桃花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回头,问她:“桃花呢?在哪?她还活着对不对?还好好的,对不对?她身上的蛇毒没事吧。”

    八婶叹了口气:“还活着,而且身上的毒,好像也不见了。不过……她现在好像谁也不认得。我问了她很久,她也说不上来我叫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水井

    我问八婶:“桃花在哪?您老人家快点把灯点上啊。”

    八婶说:“我就剩下一盒火柴,哪来的灯。让我摸摸……哎,大力呀,我就剩一根火柴了。一会点着了,我说哪是哪,你可得抓紧时间啊。”

    我心里着急得说:“快点吧,你这又不是说评书的,怎么这么吊着人呢?我早准备好了。”

    八婶刺啦一声,把火柴划着了。火光映着她的脸,我看见她脸上有点脏,黑发夹着白发,成绺得粘在脸上。真是狼狈。

    我四处扫了一眼,没看见桃花,我转过头来,看着八婶:“桃花呢?”

    八婶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大力,你看见那块石头没?”

    我犹豫着说:“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桃花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干嘛拿块石头骗我啊。”

    八婶拉着我的手向那块石头走。走到中途,火柴灭了。

    八婶摸索着走过去,把我的手放到那块石头上:“你摸摸。”

    这时候我发现这块石头乍看起来和周围的石块没什么区别。但是摸上去很软,也有温度。

    我嗓子发干,问八婶:“桃花,变成石头了?”

    八婶摇摇头:“没那么严重。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被蜈蚣涎浸泡。但是她的情况比我们要严重得多。身上长出一层这个东西来。拿刀一割就喊疼。”

    我轻轻拍了拍桃花,喊她:“桃花,桃花?”

    我能感觉到桃花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但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反应了。

    黑暗中,八婶安慰我:“别着急,肯定有办法。咱们先想办法出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来这里这么黑,点头八婶也看不见,于是对她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稀里糊涂就来这了,始终没弄明白。您老人家看见阿花没?对了,我看见刘大拽了,我觉得这小子很有问题。老麻头呢?老麻头在哪?其余的人呢?青龙呢?”

    八婶叹了口气:“那时候你和青龙他们在外面吵吵嚷嚷,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就顺着那条裂缝往里面走。这里边漆黑一片,幸好我还有一支蜡烛。没想到,走出来之后就碰上那一面面的镜子,我一开始的时候没看出来,只觉得四面八方出现这么多端着蜡烛的人,还真把我吓了一跳。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走不出去了。”

    我说:“后来你是不是看见了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八婶说:“确实有这么一块石头。不过,我没有看见人。我想在那块石头下面等你。没想到里面传出声音来,好像这块石头里有什么东西似得。于是我在石头周围四处找啊。始终没有找到入口。后来我发现入口是在是石头顶上。我费了老大力气才爬上去。”

    我想了想八婶肥胖的身子,努力得爬那块石头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八婶接下来的声音有些凝重:“大力,我跟你说,这个洞不一般。我站在石头顶上向下望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等走下来了,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现在,我终于能确定了。”

    我问八婶:“你确定什么了?”

    八婶说:“这里有一个主洞。主洞的四壁上又有无数小洞,互相勾连,我已经扶着桃花走了很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超大号的水井。”

    八婶的话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仔细想了一会,才有点怀疑得问道:“千眼井的水井?”

    八婶说:“没错,就是千眼井的水井。千眼井人没有不知道水井是什么样子的。我虽然十几年没有下过井。但是它的样子,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地方,虽然巨大无比。但是不论是布局还是比例,都和水井一模一样。”

    我说:“照这么说,这个洞是人挖出来的?这不大可能吧。这么大的洞,恐怕挖三辈子也挖不出来吧。”

    八婶说:“大力,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越来越觉得千眼井不寻常。这个洞是不是挖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千眼井的水井,很有可能是仿照着这里挖的。”

    我说:“这里不是杨家人的禁地吗?千眼井有人来过这里?还活着出去了?”

    八婶说:“所以我才相信,这里肯定有出口。”

    我觉得脑袋有点乱。一时间理顺不清楚。只好让八婶继续讲。

    八婶说:“我一看见这个洞,就忍不住下来看看。越看越觉得和千眼井的水井一模一样。我正趴在石壁上,向下走。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发亮。我抬头一看。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灰色的膜。正发着灰蒙蒙得光。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些长着彩毛的蜈蚣就出现了。”

    我说:“你掉下去了?”

    八婶苦笑了一声:“全身使不上力气,还能不掉下去吗?我掉到一个大水珠上面。那东西里面是水,外面是人皮一样的一层膜。”

    我说:“没错没错,我也掉到上面了。我还看见里面封着一只火羽鸟。我趴在上面研究了有那么一会。幸好这人皮膜倒也挺结实,没把我掉下去。”

    八婶的声音有些愠怒:“但是我掉下去了。”

    我这时候的脑子真是快,我脱口而出:“我多少斤,您老人家多少斤。这东西再结实,也架不住……”

    八婶哼了一声。我识相得闭嘴了。

    我问八婶:“有什么东西为难你没?”

    八婶说:“我在那黏糊糊的水里面扑腾了老大一会。总算挣扎出来,刚爬到石壁上,就看见里面浮出来一个人。我手里的蜡烛是早就灭了。不过,借着这里灰蒙蒙的光。我能看出来是个女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八婶霸道了一辈子。但是心眼还是不赖。没想到,这一救,还真让我给救对了。等我把这女孩拉上来的时候,我才认出来,原来是桃花。也不光是桃花,桃花身上还缠着阿花。我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他们两个。你们也是,把人托给柴教授。你们可真信得过他。”

    我叹了口气:“咱们现在都这样了,骂柴少荣还有什么用?后来呢?桃花怎么变成这样了?”

    八婶说:“我叫了桃花一会,但是她始终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阿花倒伶俐,一直东张西望。我拉着桃花往上边爬,阿花也在后边帮忙。你是不知道这一趟受了多少苦。总算是到了洞口。没想到,外面站着一群人,个个手里拿着手电筒,好像是专门等着我和桃花似得。领头的是个杨家人。后来听她说话,应该就是杨碗。”

    我说:“杨碗?她不是去打孩子了吗?怎么又成了领头的了?别的人呢,剩下的是杨家人吗?”

    八婶说:“肯定是外边来的。杨家人会使手电筒吗?这杨碗也真够狠的,一把就把我和桃花给揪出来了。她把我们两个拎到个角落,然后手脚麻利得把我们两个身上的这层皮给剥下来了。当时疼得我呀。哎呀,眼泪都流出来了。”

    八婶说的那种疼,我是深有体会。一天之中遭了两次罪,自然印象深刻。

    我问八婶:“杨碗说什么话了没?”

    八婶说:“没说,还没来得及说。远远地你们几个就到了。这些人就想押着我和桃花下来。我当然不肯,。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我是想尽了办法,始终不行。阿花本来藏在洞里。这时候也按耐不住,冲出来想帮忙。但是三下五除二让杨碗给放倒了。然后扔到下边去了。紧跟着,我们全都给押进来了。那些人里边,我倒没有注意有个刘大拽。那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没准那些外来人就是他带进来的。”

    我说:“照这么说,杨碗在洞里边?刚才我看见刘大拽了呀。没见杨碗。”

    八婶说:“谁知道呢。反正我和桃花俩人被押送着在这里走。这些人显然有地图之类的东西,但是肯定没来过,一边走一边想该往哪里去,时不时的还讨论一番。他们这些人,自然比不上我了。我发现这地方就是个水井之后。走几步往哪个方向拐弯,都熟的不能再熟。我抽了个空子。冷不丁拉着桃花就跑了。那些人在后边追,但是三下两下我就把他们甩开了。不过,我们也没跑多远,我身上的蜡烛早就丢了,只剩下一盒火柴。摸着黑在这地方跑,就算是我,也不敢打包票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说:“后来看见我掉下来,你就把我救了?”

    八婶说:“看见你的时候我还在上边。我连忙往下跑,幸好及时把你给拉上来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哎,桃花可怎么办呢?”

    八婶说:“桃花可能是在那东西里面泡的时间太长了。杨碗肯定知道怎么救她。”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不错,我的确知道怎么救她,不过……”

    这声音不用问,肯定是杨碗的了。

    我猛地站起来:“不过什么?”

    杨碗冷笑了一声:“不过,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救桃花

    和杨碗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我悄悄拉了八婶一把,示意她赶快溜。

    没想到,不远处出现一团火花,紧接着一盏灯被点亮了。

    杨碗亭亭玉立站在那里,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这个景象让我突然想起提灯女神来。

    八婶却不走,问杨碗:“你让我们帮你干什么?我跟你说,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可不干。”

    杨念魂笑了笑:“你放心,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让你们干。这件事简单得很,就像是帮别人挠痒一样。自己够不到,一定要另找一个旁人来帮忙才行。”

    我说:“既然这样你快点说吧。哪里痒,我来帮你。”

    杨碗摇摇头:“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看了看全身长着绿色条纹的桃花,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对杨碗说:“咱们能不磨蹭了吗?”

    杨碗这时候涵养好得很,冲我友善的点点头说:“只是想请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我看着她笑眯眯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吧。

    我说:“杀人不算伤天害理的事?”

    杨碗说:“那得看杀谁。如果杀了秦王,天下得救,是大功德一件。”

    八婶说:“只要你救桃花,别管是谁。你报个名字,我拿刀就把他剁碎。”

    杨碗鼓了下掌,赞道:“爽快!没想到你这个大胖子别的不行,干这种事到是不含糊。你要杀的,是杨念魂。”

    这次不仅是我,连八婶也愣住了,完全没了刚才不顾一切的架势。

    如果杀个不相干的人,是道德问题。但是杨念魂和我们一路上互相照应,患难与共。杀她简直是要不要脸的问题了。

    我把这个想法和八婶说了。八婶也点点头。但是她看了看桃花。犹豫了一会,对我说:“大力,婶是实在下不了手。你脸皮比较厚,要不你想想办法,把桃花给救了吧。”

    八婶能说出这话来,证明她的脸皮也不薄。但是这句话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好意思跟八婶说。她救人心切,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杨碗挺聪明,很快看出来我们的顾虑:“老实说,杨念魂那丫头,前世今生,全都忘了。活在世上也是白受罪。杀了她,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何况,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杨念魂在你们山外没人认识她。就算少了这么个人,也不会有人追查的。再说了,来我们杨家生事,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你们个个该死,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神明开恩而已。杀一个该死之人,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们就当是神让你们做一个两难的选择,桃花和杨念魂只能救一个。你们救谁?”

    杨碗这么一说,连我都有点心动了。杨碗这人一辈子活在这个小山村里,没想到劝起杀人来头头是道。简直比青龙还像是混社会的。尤其是最后那句“你们就当是神让你们做一个两难的选择,桃花和杨念魂只能救一个。”

    杀人忽然之间就变成救人了。

    我也只好装糊涂,问八婶:“咱们救谁?”

    八婶活了这么大岁数,比谁都精,但是这时候也装的糊涂的要命:“杨念魂和咱们虽然亲近,但是到底也比不上桃花啊。要不,咱们救桃花吧。”

    我们两个一直都在说救人的事,谁也不肯提一个杀字。生怕良心发现后悔了。

    杨碗看来也深谙此道。递给我一把短刀:“到时候肥婆你故意和杨念魂说话。程大力你就绕到杨念魂身后,趁她不备,一刀递过去,桃花就得救啦。”

    我鬼使神差的接过刀来。点了点头。

    八婶突然问:“为什么要用我们?为什么你不自己……呃,救桃花?”

    杨碗说:“我当然是亲自救桃花。难道你们几个人有这个本事?”但是很快杨碗就明白八婶的意思了,八婶是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杀杨念魂。杨碗和杨念魂曾经有一场打斗。结果是,杨念魂全盛的时候也不是杨碗的对手,所以,杨碗如今的行为就更奇怪了。

    但是杨碗摇头笑了笑说:“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

    杨碗铁了心不说,我和八婶也没办法再问。只好对望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头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敲击地面。

    杨碗一口把灯吹熄,冲我们说:“来了!”

    我知道,杨碗说的来了,自然是指杨念魂来了。我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把它藏到身后。

    然后头顶上出现一道光柱,照在地上。随后,一个人扑通一声,跳下来。

    我和八婶一动不动,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举着手电筒来到这里,然后四处乱晃。这真有点打着火把抢劫的豪放感。

    我和八婶像是吓呆了的屋主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些人打着手电只是匆匆看了我们一眼。就没有再注意我们,只是站在地上,又开始一动不动。

    除了以诗人自居的王天骄。先是冲我熟络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是不住嘴得吟咏。一时间,这里全是他的声音。

    直到一个女人出现,啪得打了他一个大耳光。声音才停止了。

    打人的是杨家人,从她身上的衣服来看,应该是杨念魂了。后面跟着一脸猥琐的刘大拽,像是一个一路尾随,盘算着什么时候下手的色狼。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和八婶一前一后向杨念魂走过去。

    八婶拉着杨念魂问东问西,像是有一肚子话要问。其实她也的确有一肚子话要问,半点不是装出来的。

    只可惜,杨念魂冷若冰霜,十句答不了一句。

    我悄悄绕到杨念魂身后。用身子挡住众人视线,刚要下手。就听见王天骄在我身后喊:“程大力。你藏什么呢?是不是吃的?”

    我气的破口大骂:“吃吃吃,就知道吃。再不老实先吃了你!”

    王天骄摇头晃脑:“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今天我偏偏就要看个清楚,你到底藏了什么吃的。”一边说着,一边冲我走过来。

    我心里着急。这要是让他一搅合,我的事还不黄了?要不先把他杀了?

    一瞬间,我的脑子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待王天骄走过来,我就一刀捅进去,再假装骂骂咧咧几句,说忍他很久了等等。众人必定大乱,到时候杨念魂肯定会过来查看。我再出其不意把她也捅了。

    魔由心生。不论我和八婶怎么美化杀杨念魂的理由。杀人就是杀人。所谓破罐破摔。这时候我潜意识里已经不介意多杀一个了。

    但是我城府还是不够深。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表现出来了。偏偏遇上王天骄这个也没什么城府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嚷嚷起来了:“我不就吃你点东西吗?怎么你要杀人一样吓唬我?咦?你胳膊夹着什么东西?”

    我一听这个,心想:完了,这件事办不成了。

    没想到八婶大喝一声:“动手。”

    我反应也够快,转身递刀一气呵成。

    那把短刀扎破杨念魂的衣服,直刺入她的下腹。里面渗出鲜血来。

    这时候我才有时间看一眼。发现原来是八婶,死死地抱着杨念魂。

    杨念魂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很快身子就开始发软,然后两眼一翻,就要往地上倒。

    但是八婶比她倒得更快。两腿一软抱着杨念魂坐在地上。两个人将近三百斤的重量,砸的石头地砰地一声。

    刘大拽和王天骄那一帮人想凑过来。但是不远处响起一阵掌声。杨碗走出来了。

    杨碗现在真是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一边自顾的鼓掌,一边对众人说:“看见没有?谁和我为敌,这就是下场。”

    那一圈人估计都领教过杨碗的厉害,一时间谁也不敢动了。

    杨碗走到八婶面前。

    八婶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在杨念魂鼻子下边试了试:“断气了。”

    杨碗笑着点点头:“不错。干的真不错。若不是你们两个是异类,我倒有心提拔提拔你们,让你们在我们族中当个头头。哈哈。”

    八婶说:“现在能救桃花了吧?”

    杨碗嘿嘿笑了一声:“这个自然。我一言九鼎。哈哈。”

    说着,杨碗冲桃花走过去。先是在桃花身上按了按,像是在试探什么似得。然后,从身上提出一只五彩斑斓的蜈蚣来。

    这只蜈蚣已经死了。杨碗把它放到手中的灯里面。掩住口鼻,点燃了放在桃花身下。

    本来桃花还有点声息。但是被烟熏了一会,就软塌塌得瘫在地上了。

    随后,杨碗开始用手中的刀,一刀一刀割桃花身上新长出来的肉。

    那些绿色的肉块被她扔到地上。很快散布了一地。

    我看了看死在八婶怀里的杨念魂。八婶仍然抱着她。我有点内疚,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只好转过头去看杨碗,并对杨碗的做法有点怀疑。

    我说:“杨碗,她身上的肉是长出来的。你这样单纯的切下来,好像不能根治啊。”

    杨碗回眸一笑:“是啊,不能根治。”

    我急了:“你涮我们呢?”

    杨碗一脸不屑:“你懂什么?这只是第一步罢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复活

    杨碗左手在桃花身上按压,右手落刀。闭着眼,全凭感觉,一刀刀速度飞快。很快,一个眉目宛然的桃花出现在我面前。

    刘大拽在旁边一脸猥琐得称赞:“瞅瞅您这技术。整容医院的主刀医生也不过如此啊。”

    杨碗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是整容医院的主刀医生。仍然在桃花身上做着一些微小的修补。

    王天骄本来已经给吓得蹲在地上。这时候忽然大声说:“她把石头刻成一个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看见桃花双目紧闭蹲在地上。也不由得有点怀疑。杨碗到底是从烂肉中把桃花挖出来了,还是把这堆肉雕成桃花了?

    我走过去,摸了摸桃花,试图把她叫醒,但是没有效果。

    杨碗说:“时间太长了。想把她救醒,还得有一段波折。程大力,我得先办一件事,然后就帮你救她。”

    说完这话,杨碗手拿着刀一步步冲八婶走过去。

    八婶脸色煞白:“你要干什么?”

    杨碗显得不屑一顾:“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乖乖别动。”

    然后,杨碗一把将杨念魂提起来。伸手扯破她后背上的衣服。借着手电光。我看见杨念魂背上清清楚楚一张人皮图。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诧异,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

    杨碗冷笑一声:“怎么回事?哼哼,不要以为得到这张图就能当族长了。凡是抢我位子的,都得死。现在,这张图还不是得落到我手里?”

    说完这话,杨碗开始用尖刀划杨念魂背上的皮肤。看样子是想把那块皮割下来。

    没想到,原本死掉的杨念魂突然抬起头来,一拳向背后打过去。杨碗猝不及防,挥刀招架。但是杨念魂随即转身挥脚,把杨碗踢得飞了出去。

    杨碗重重的摔在我身前,居然一时间站不起来。我看着虎视眈眈走过来的杨念魂,不由得有点害怕。

    完了,这下可是完了。刚才我可是背后下刀子,杨念魂还不得恨死我?

    杨碗在地上挣扎了一番,始终没有再站起来。

    杨念魂看着我,点了点头,说:“你和八婶配合得不错。”

    这话讽刺的意味太浓了,我瞟了一眼地上的杨碗,估摸着几秒钟之后我就和她一样的下场了。我全身筋肉紧绷,像是一张拉开了的弓,随时准备着爆发。

    但是杨念魂并没有揍我,反而转身回去,把八婶拉起来了。

    我大惑不解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杨念魂打什么主意。

    八婶悄悄走过来,让我看了看她的手掌。我看见上面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里面还在流血。

    我忙从杨碗身上撕了一块布给八婶裹上了。问她:“怎么回事?”

    八婶看了看杨念魂。后者正在把杨碗像拖死猪一样拖走,一直拖到刘大拽等人面前。

    八婶悄悄对我说:“我刚才偷偷和杨念魂说了。所以她假装被你杀了,好骗的杨碗给桃花治病。你放心,杨念魂不知道你想杀她,以为咱们是在一块演戏呢。”

    我急了:“桃花现在还没醒呢,。这戏是不是穿帮的有点早了。”我这句话说的声音大了点,让杨念魂听见了。她回头看着我说:“再继续演下去,桃花被救了,谁救我呢。”

    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随后传来了杨碗的呻吟。

    杨念魂的声音没有任何感**彩,但是她冷酷无情的动作让这声音更加吓人。她看了看众人,问:“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

    杨念魂指了指刘大拽。

    刘大拽眼珠子转了转,极其流利得说:“前阵子,柴教授和柴建功商量了一阵子。觉得你们到这里来肯定有什么目的,所以让我领着点人过来,好捞点什么好处。”

    这话显然是编的。且不说柴教授和柴建功现在已经貌合神离。就算他们两个叔侄情深,能继续臭味相投,以柴建功的地位,也不可能为了捞点好处派人来啊,他肯定有什么目的。而且在我见到刘大拽的时候,这小子遮遮掩掩,似乎想暗示给我点什么。

    我刚要提醒杨念魂,这人的话不能信。杨念魂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好像并不在意刘大拽的话。

    然后,她又指着杨碗说:“你们怎么和她勾搭上的?”

    刘大拽眼珠一转说:“不瞒您说,这一路上真是风餐露宿,苦了我们啦。好容易到了这,却又是这么个破地方。我们在这里是左转右转,终于见着个美女,不成想她武艺高强,三下五除二把我们几个人制的服服帖帖。后来我们就跟着她,她答应我们,一旦帮她继承族长的大统,就放我们走……”

    杨念魂点了点头,对刘大拽说:“我再问问别人。如果和你说的不同。你就会这样。”

    然后,杨念魂一跺脚。杨碗在地上惨呼一声。估计是手腕断了。

    刘大拽吓得一哆嗦。欲言又止,但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杨念魂扫了一眼剩下的人:“你们说!”

    这些人都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杨念魂也不着急,只是在杨碗手腕上捻了一下,说:“谁不开口,就像她一样。”

    这些人迫于杨念魂的威势,全都七嘴八舌得说起来,但是所说的内容全都和刘大拽的一模一样,有的甚至是一字不错得背诵。这真是太荒唐了。

    但是杨念魂像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一样,毫不在意。只是点头,一一略过。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突然响起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他们骗人。说这里有宝贝我才跟着来的。”

    杨念魂转过脸来,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王天骄,以及哭丧着脸,想要拦住他的富生。

    王天骄挣扎了一下,对富生说:“你松手。以后你不是我大外甥,我也不是你舅舅,你连我都骗,你气死我了。”

    杨念魂说:“怎么回事?你说说。”

    王天骄气呼呼得说:“那天我正在一个屋子里作诗。是一首七律。第一句已经想好了,民不聊生国之伤。当时我正在推敲是用单人旁的‘伤’比较好,还是歹字旁的‘殇’比较合适。”

    王天骄手舞足蹈得讲他怎么作诗。杨念魂也不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天骄这一路上估计挨了不少打。忙住嘴了。转而说正事:“后来这些人进来。富生见了我就喊大舅。说是我的大外甥。告诉我有个地方,放着不少宝贝。凡是得了这个宝贝,必定文思泉涌。咏史赛过杜牧。咏世赛过杜甫。飘飘然有若李太白,鬼森森好似李元吉……”

    这小子说的正得意,看见杨念魂冷冰冰的眼神,忙又拐到正题上来:“然后我就一路走到这里来了。宝贝没捞着,天天饿的半死。大姐,你有吃的没?”

    杨念魂不搭理他,一步步走到刘大拽身前,几乎是脸贴脸,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刘大拽为老不尊,时常把杨念魂挂在嘴边上,摸不着人也要过一把嘴瘾。这时候看见杨念魂贴上来,不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吓得满头大汗。

    杨念魂面无表情:“你们在找什么宝贝?”

    刘大拽被杨念魂的眼神折磨的六神无主,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被绑票来的。这些人让我这么说的。”

    杨念魂问:“谁把你绑来的?”

    刘大拽闭着眼睛喊:“这些打着手电的小伙子们。他们说我要是说了实话就宰了我。”

    杨念魂看了看那些人:“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人见事情已经穿帮。也就不再掩饰,个个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刚才的慌乱惶恐。

    富生咧嘴笑了一下,甩了甩头发,估计觉得自己挺有气质。然后说:“咱们是道上混的。老大让咱们干啥咱们就干啥。”

    杨念魂说:“老大让你们干什么了?”

    富生说:“老大交代了。让咱们带着这两个人来这里。帮着大族长荣登宝座。”

    地上气若游丝的杨碗说:“我才是族长,你们答应我的。”

    富生摇摇头:“背上有花纹的才是族长。”

    杨念魂想了一会。开始在地上踱步。确切的说,不是踱步,是转圈,绕着杨碗转圈。她的两脚走来走去,落脚沉重,几乎不是在走,而是在跺了。她的脚始终和杨碗贴的很近,保持在一个将要踩住,而后又在千钧一发躲过去的距离。这一脚要是踩上去,我很确定,杨碗的脑袋肯定得瘪了。

    这感觉就像是死刑刑场。刀斧手一直拿着刀在你脖子上比划,就是不下刀。实在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

    几圈之后,杨碗终于熬不住了。大声说:“别走了,我都告诉你!”

    杨念魂停下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杨碗说:“大概一个月前,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有个山外人来到村子里。有一天他找到我。说已经在村子周围潜伏几天了。如果我原意的话,可以扶持我当族长。这话真是正中下怀。杨家人中,最有可能继任族长的就是我和杨碟。但是杨碟献媚的功夫好。我的地位早晚不保。于是答应了他。”

    杨碗还要再说。

    富生突然插口:“杨碗。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总不要闹得不仅族长没有当上,这里也呆不下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相

    富生的话,威胁意味太浓了。浓到几乎没有把这里的所有人放在眼里。

    杨念魂慢吞吞走过去:“你的身手比我好?”

    富生摇摇头:“肯定不如你。”

    杨念魂又说:“你智慧出众?”

    富生又摇摇头:“那也不见得。”

    杨念魂,抓住他的手臂,两手一角力。我分明听见一声脆响。富生的胳膊弯了下来。那是一个没有关节的地方。显而易见,杨念魂活生生把他的胳膊掰断了。

    富生闷哼一声,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流下来。这小子也真是条汉子。居然没有倒下,也没有再说话。虽然满脸痛苦,但是捂着胳膊不战不退。光是这个气魄,就让人觉得这个人物不简单。

    周围的人一派训练有素的样子。从身上解下个小包袱,从里面取出急救用品来,手脚麻利得给富生包扎好了。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好像所有的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杨念魂看了一会,也就不再说话。转过身来,示意杨碗:“你接着说。”

    这时候,富生这个不要命的又插嘴了:“杨念魂。我念你是新任族长,对你礼让三分。这次我不计较。再有下一次,就算你武艺再高,总也躲不过我日日夜夜伺机报复。我们这些人,手足同心,一定和你死磕到底。”

    这些话说得真是阴毒。不过这种阴毒的话一说出来,其毒性也就减了三分。哪有明摆着告诉人家“我要暗算你”的。

    杨念魂转过身来:“刚才你说你的智商未必高。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杨念魂像一头威猛的狮子走过去。然后伸手拉起富生受伤的手。一拳砸在上面。把刚刚包好的木板砸了个稀烂。随后,又像是温柔的情人,在伤处按摩。

    凡是断了手的人。最怕的就是在伤处乱摸。断口处的骨头像是锋利的匕首,会扎到神经,扎坏血管。但是杨念魂现在干的就是这件事。只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富生的手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了。

    富生再也忍不住了,大汗淋漓得认错。

    杨念魂则丝毫不加理会。

    那场面,看得我都肉疼。

    富生估计是疼得神志不清了,大喝一声:“麻痹的,老子和你拼了。”然后抬腿向杨念魂踹过去。杨念魂全没当回事。身子轻轻巧巧躲在一旁,但是两只手却没有放开富生的手臂。那条伤臂被这么一拉一扯,疼得富生哀嚎一声,两眼上翻,晕倒在地上。

    杨念魂松开手,任由富生软软的躺在地上。然后说:“谁再打扰我问话,就是这样。”

    其余的人或许都不如富生血性。或许觉得没必要置这个气。都噤若寒蝉。

    杨碗则躺在地上,继续絮絮叨叨得说:“那个男人自称在我们杨家潜伏了很久。对杨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说:“他都知道什么?”说完这话,我意识到有点不妙,因为杨念魂刚才明令禁止别人插嘴。她现在变得心狠手辣,不会把我的胳膊也卸下来吧。

    不过幸好,杨念魂或许还念着点旧情,对我格外有待,没有搭理我。

    杨碗说:“他什么都知道。这次的事,就是他帮助我策划的。”

    我说:“你等等。你不是找的杨念魂当你的军师吗?当然,我说的杨念魂不是这个杨念魂,是能够预测的那个杨念魂。”

    杨碗满脸是土,苦笑了一声居然尽显妩媚:“杨念魂只是一个幌子。而且,杨念魂根本就是他送过来的。他告诉我说,过几天会有一群山外人来这里。我要利用你们,夺了族长之位,然后,押着你们去禁地。”

    八婶鄙夷得呸了一声:“你真是听话!一个外人,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你把全族人杀光了。”

    杨碗冷笑了一声:“你们千眼井还不是一样?现在死的还剩几个人?我们杨家人无父无母,都是生自禁地。生生不息,永不绝嗣。你们呢?”

    八婶冷笑一声:“看来那个人知道的的确不少。我们千眼井人活着的还多着呢。倒是你们。我怎么没看见你的生生不息?”

    杨碗说:“你把灯向头顶上照照就明白了。”

    杨念魂向那些小伙打了个手势。

    小伙们的手电齐刷刷得向上照过去。我看见石顶上挂着一排排的石卵。所有的石卵都晶莹圆润,比之前看到的成色要好了不少。在手电光下,五光十色的,十分漂亮。

    如果现在这批石卵是明珠的话,之前看到的,顶多是玻璃球了。

    杨碗躺在地上得意的说:“你们看到没?这些石卵每二十年就会新长出一批来。我们杨家人,自然生生不息。这还是万里挑一的极品。外面那些残缺不全的,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我说:“这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吗?”

    杨碗说:“没错!”

    我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其他人去哪了?”

    杨碗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杨谢仇家门前见到的男人?”

    杨碗的表情略微有些诧异:“没错。想不到你这么聪明。这个人虽然计划周详,但是有很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所以,当时他不得不和我避开你们,重新商量后来的计划。”

    然后,杨碗脸上突然出现一阵痛苦之色:“我们明明商量好了的。由我继任族长之位。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杨念魂这个野丫头?为什么,那幅图要出现在她的背上?”

    杨念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对你的族长之位没什么兴趣。如果你喜欢,送给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要保证把我们几个活着送出去。”

    杨碗说:“活着送出去?你还想活着出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你觉得你还活得下来吗?”

    八婶说:“这就算不该知道的事?”

    我想了想:“我觉得不对劲呀。那个人既然计划周详,肯定有能力把这个秘密给守住。现在任由杨碗说出来,不会是故意让咱们知道的吧。”

    这时候,黑暗中有人鼓掌:“不错呀。程大力。我的人说你是个半文盲,笨的要死。蠢得像猪。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

    这个人一出现。那些小伙子们全都站在一旁,众星拱月般把那个人烘托出来。

    我一看他的脸,不由得吓了一跳。指着他问:“你到底是谁?陈永兴还是程大力?”这个人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我这句话一问出来。那个人突然哈哈大笑。周围的那些小伙也全都跟着笑。

    这笑声太多讽刺的意味。

    我厉声说:“你们笑什么?”

    那个人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看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冲我做着各种猥琐的表情,心里不舒服极了。

    那个人说:“我笑你笨呀。我是程大力,你是什么呀。”说完这话,他把手伸到后脑勺上,猛地向下一拽,他的脸居然被拽下来了。露出一张四十多岁女人的脸来。

    我看了一眼,吓得心惊肉跳,这不是八婶吗?

    但是这还不算完。他又在脑后一拽,这次露出青龙的模样来。一瞬间的工夫,变了四五个人。全都一模一样。

    我承认,这个人就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我都不在乎。但是这一手把我镇住了。我隐隐感觉到,这个人不一般。恐怕是有过人的本事。

    那个人最后露出一张王天骄的脸来。头发乱蓬蓬,满是胡子茬。看起来很粗野。

    他露出来一个极具书生气质的微笑:“各位看官。过足了瘾没有?过足了的话,跟我走吧。”

    但是谁也没有动。他的那些小伙子们在等我和八婶。我和八婶在等杨念魂。杨念魂则看着他,颇有与你决一死战的气势。

    一时间,这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

    只有王天骄最兴奋,跑过来拽着他的袖子说:“哎呀,我刚认了个大外甥,你和我长得这么像,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那个人面带慈祥,但是语言戏谑的说:“不是,我是你爸。儿子,咱爷俩可真像。”

    王天骄傻乎乎得抓着头发说:“你真是我爸?爸,你可很年轻,我妈呢?”

    那个人顺手一指杨念魂:“那不就是吗?”

    王天骄走过来,看着杨念魂:“你是我妈?你这么漂亮怎么把我生的这么丑?”

    杨念魂也不废话,一脚把王天骄踹飞了。

    那个人笑着说:“你怎么打我儿子呀,是不是跟我过不去?”

    杨念魂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挥拳就冲他面门上招呼。本来杨念魂的速度就不慢,而且加上刚才的冲劲。这一拳绝对能开山裂石。

    但是那个人不为所动,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杨念魂的拳头带起来的风甚至已经把他的一头乱发给冲起来了。他始终面带微笑站着。

    突然,我看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带了杨念魂的手腕一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仅我反应不过来,即使是杨念魂也来不及收力。拳头被他牵引着歪向一旁,然后踉踉跄跄得跑了几步,险些跌倒。

    那个人仍然笑眯眯得站在那里,也不追击。这种自信,让我隐隐约约有点担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疯子

    杨念魂和这个神秘人物只交手一次。这一次,说不上谁输谁赢,充其量是杨念魂主动出击,而这个人躲开了罢了。

    但是我能看出来,杨念魂不是他的对手。刚才杨念魂是全力以赴,拼着不要命冲上去的。对方却是气定神闲,轻轻松松就化解开了。

    我能看出这一点来。杨念魂自然也能看出来。她虽然没有感情,但是这不代表她笨。于是她点点头:“好!我跟你走。”

    那人居然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杨念魂既然表态。我和八婶自然没什么话说。八婶和我扶起木楞楞的桃花。

    八婶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杨碗:“你要是能救桃花。我就带你走。”

    那人本来正在这里来回踱步,左瞧右看,显得很是气定神闲,听见八婶这么说。一挥手:“你带她干什么?怎么解毒还不是我教她的?让我来就行了。”

    八婶大喜:“那敢情好,那你就帮帮桃花吧。”

    那人很滑稽得笑了一声。突然冲到八婶面前,和八婶面对面站着,胡子几乎扎到八婶脸上。

    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一个装疯卖傻,一个天真无暇。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忌讳。但是这人的行为也太过无礼。依着八婶的性子,早就一个大耳光打过去了。但是由于记挂着桃花的身子,所以这口气一直憋着,没发出来。

    我看见八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手掌笼在衣袖里微微发抖。看来也是手痒的要命,恨不得给这人来上一下子。

    这人瞪着眼和八婶对望了一会,突然又疾步后退。捂着眼说:“老人家,你猜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八婶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人自问自答:“我不仅看到了善良,还看到了天真。老人家,江湖险恶啊。你平白无故叫我救你的桃花,不觉得这要求有点滑稽吗?”

    我说:“少废话,你想怎么样。”

    那人挠了挠头。这动作倒是把王天骄学了个十足十。他挠了一会,显得很犹豫:“这样吧,你们帮我办一点小事。”

    八婶警惕的问:“办什么事?”

    那人说:“等到了地方,你们看看就知道了。事先声明啊。我不会强迫你们的。”

    这人身手了得。他现在说不会强迫我们,到时候即使拳打脚踢,严刑拷打,我们也没办法。但是同样因为这人身手了得。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敬酒不吃吃罚酒,倒不如真就和他合作,至少能把桃花给救了。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对八婶说:“咱们跟着他走吧。”

    八婶看了看地上的杨碗,似乎有点不忍心。于是看杨念魂。现在杨念魂俨然是我们几个人之中的领袖了。

    但是杨念魂根本没有看杨碗一眼。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跨过去了。

    那个人做了个手势。领着那一帮小伙子走了。那些人有的打着手电,有的伸手去搀扶富生。

    那人停下来,盯着他们说:“带他干什么?”

    那些小伙有点犹豫:“他,他是咱们的人啊。”

    那人挠挠头,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似得:“对啊,你不说我忘了。咱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嘛。来人呐,把富生大爷给我抬好了。咱们走……”

    富生本来疼得脸色苍白,这时候脸更白了,满是惊恐的表情:“不用抬,不用抬,我能走,我能走。谢谢,谢谢。不敢,不敢。”

    那人却没有再理他。倒背着手,很悠闲的领着我们走。

    走到我进来的那个洞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了。闪在一旁。对我们说:“中国有句俗话。吃斋念佛的不得好死。作奸犯科的长命百岁。我是个好人,所以我每天都很小心。所以,为了我被你们中的某一位暗算。你们,谁先下去?”

    人群中鸦雀无声。鬼才相信他是善人。

    但是就有这么笨的。王天骄大呼小叫跑出来:“我来我来。我命硬,不怕死。”

    那人笑嘻嘻得拦住他,把他拎到身后。冲着里面喊:“这里有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下馆子吃饭。因为一块钱和老板起了争执。半夜的时候,爬墙进老板家放火。那老板一家五口。全给烧死在里面了。这位大哥,坏不坏?”

    洞里鸦雀无声。

    那人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坏不坏!”声音隆隆,震得我们耳朵嗡嗡响。

    然后,我就听见那些小伙子死样活气得喊:“坏!”

    那人又大喝一声:“这位大哥命硬不硬?”

    小伙子们喊:“硬!”

    那人又喊:“该不该他领路?”

    小伙子们喊:“该!”

    话音未落,我听见扑通一声。回头看时。原来是富生面色苍白,坐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估计对他的事迹了如指掌。丝毫不奇怪。把他架起来,抬到洞口。

    富生哆哆嗦嗦:“我受伤了,也探不了路哇。”

    那人拍拍他的脑袋:“轻伤不下火线。伤员当排头兵,至少还能给咱们保存战斗力呢。去吧孩子。”

    富生犹犹豫豫不想下去。那人笑嘻嘻得把他的脑袋搬过来:“你看看,不是很高的。”

    富生哆哆嗦嗦:“不高吗?”

    那人却不容他再说,一脚把他踹下去。

    富生尖叫一声。这声音只叫出来一半,剩下的被闷在里面了。

    我们全都躲在后面不敢探出头去。

    那人很滑稽得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来吧,很安全的。你们看,富生好好地躺在那里呢。”

    说完这话,他就纵身跳了下去。那股身先士卒的劲,让我觉得他刚才把富生推下去,好像不是为了探路,而是为了惩罚他。

    我慢慢凑过去。看见外面是主洞。距离我们所在的洞口不远的下方。有一个大水珠卡在那里。上面趴着两个人。一个是富生。一个是那个神秘人。

    我看了八婶一眼:“就这么跳下去?”

    八婶有点犹豫:“我怎么总觉得这东西有点不结实呢。”

    我看了看她的身材:“那得看相对于谁来说了。不过,咱们两个带着桃花,肯定不能跳下去。”

    我探出头去,想看看那些石壁能不能爬下去。

    八婶说:“不用看了。这和千眼井的水井一样。主井像抹了油一样光滑。根本不可能爬下去。”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发现很多坑坑洼洼的凸起了。完全可以攀爬着慢慢下去。

    我诧异得回过头来:“婶,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杨念魂在我们身后说:“很简单。这里的确坑坑洼洼,但是千眼井的水井缩小了无数倍。自然就光滑了。”

    我点了点头,开始尝试着爬下去。找到一个可以把身子固定住的地方之后,八婶慢慢把桃花放下来。

    我接过桃花,她双目紧闭,睡得昏昏昏沉沉。虽然神态安详,但是很消瘦。我接在手里,比我想象的要轻。

    八婶慢慢爬下去,然后又从我手里接过桃花。

    我们两个就在石壁上来回接力。我们两个都小心翼翼的。看见桃花在我们手中不断地变换着姿势却浑然不觉。

    当初生动活泼的一张脸变成了双目紧闭,真是让人悲伤。

    那人在下面大喊:“你们快点行不行啊。等着在上面过年吗?下边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样爬下去,真爬到过年了。”

    我心中窝火:“你要是现在把她治好,我们还爬个屁。”

    说这话的工夫。那些小伙子们也闷声不响得扑通扑通跳下去了。那个大水珠像是一面鼓。被敲得蹦蹦响。

    后来,杨念魂也加入到我和八婶的行列中来,速度明显加快了。

    杨念魂艺高人胆大,估计是见不得我和八婶小心翼翼,磨磨蹭蹭。一把将桃花背在身上,然后速度飞快的向下爬过去。

    等我们终于来到那个大水珠上的时候。其余的人已经休息了很久了。尤其是那个神秘人物。身子还在打着呼噜。

    唯一两个不淡定的人就是王天骄和富生。富生的右胳膊已经弯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我看得心惊肉跳。他疼得想叫。但是又不敢叫。只能把另一只胳膊放到嘴边,看样子,再过一会,另一只胳膊也会被他给咬伤。

    而王天骄则东跑西窜,见谁都要吃的。要了一圈没要到。只好坐在地上摇着脑袋轻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我们刚刚踏上那颗水珠。那人就醒了。时间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而是一直偷眼看着我们。

    他慢慢踱步过来,看了看我怀里的桃花,又看了看周围的人。

    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得说:“你媳妇?”

    我点了点头。

    那人咧嘴笑了:“那你可得抱紧了。”

    我不明所以得看着他。

    这人突然跺了一下脚。那张蒙在水珠外面的薄膜,在经历了二十几个人的高空坠落之后都完好无损,却被这人一脚蹬穿。

    我目瞪口呆得看着他从我面前深陷下去。整个人没入到那片黏黏糊糊的水里面。

    然后,更让我惊讶甚至惊惧的事情发生了。他一直下坠到水珠的底部。下面的薄膜也被踹穿。那些黏水漏了。

    最外层的薄膜变得像是吹爆了的泡泡糖。我们几个随之向下掉下去。

    我抱着桃花,身子急坠,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个疯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琥珀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一跌到底。反而落在了另一个大水珠上面。

    这些水珠在这里断断续续得镶嵌着,不知道有多少。

    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背部着地,没有把桃花磕了碰了。

    桃花现在虽然瘦了不少,但是重重砸在我胸口上,还是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挣扎着爬起来。怒气冲冲冲那人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那人神神秘秘得。四处看了几眼,当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水来:“程老兄真是独具慧眼。不错。我是有病。我近视。”然后,他开始上眼药。

    八婶气的了不得,伸手把他的眼药水打落在地:“你到底怎么回事?在这装疯卖傻的,刚才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这么多人,差点摔死。”

    那人看着八婶,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看来,这位老人家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既然你不知道,我就指给你看。”

    然后,他表情夸张得指着一个地方:“看,好大的危险。”

    我们对这个人的话很是怀疑。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得看过去,大概这就叫好奇心吧。

    那个人指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

    我不解的看着他。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看来你们也病的不轻啊,这都看不到?来人呐!”

    很快,有个人递上来一个望远镜。他把望远镜扔给我。

    我心里莫名其妙有点激动。这东西多多少少总能和偷窥扯上点关系。但是这一件神器我从来都没有用过,不然不可能到现在都保持着童子男的纯真。

    我接过来,甚至连大小头都弄反了。

    那人微笑着帮我纠正过来,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向那里看。”

    我找了很久的方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影子从镜头前面飞快得掠过去,等我终于找准了它的位置,慢慢拉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把我惊呆了。

    那是之前我看到的那一团蜈蚣,它们正在沿着石壁缓缓的爬下来。而刚才的那一颗水珠,也被重新凝结起来了。

    那人说:“看见没有?他们是有智慧的。刚才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咱们全都成了琥珀里的苍蝇了。”

    这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似乎都应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人疯疯癫癫的。

    八婶显得很讨厌他,但是又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我看出来了,悄声问八婶:“怎么回事?”

    八婶小声说:“我总觉得这个人,把咱们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我说:“是啊。你没听杨碗说吗?咱们几个在这遇见什么东西,是生是死,他都大概知道。”

    八婶问我:“你猜,他知不知道青龙还有苹果在哪。”

    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等等,您老人家想问的是老麻头吧。”

    我们两个说话很小声。但是那人的耳朵似乎出奇的灵。他转过头来,笑嘻嘻得对八婶说:“老麻头啊。我认识。就在下面呢。你们刚才说的那两个人也在,放心吧,放宽心。”

    八婶一听这个,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很激动。虽然身子没有动地方,但是眼睛四处乱瞟,不能再集中精神。

    那人笑嘻嘻得问八婶:“怎么。老人家,想看看从哪能下去?”

    八婶不说话。

    那人蹲下来,拍了拍富生:“兄弟,咱们还得往下。”

    富生满头大汗:“这里谁没有杀过人?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那人站起来,居然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是啊,我也杀过人,不过我杀完人后心安理得,从来没有半夜给吓醒。小子,你现在也觉得你为了那一块钱杀人家五口不太对吧。”

    富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不怕将来有人算账吗?”

    那人收起了刚才的嬉闹,表情很是严肃:“我会怕?我知道,你能混到我们这里来不简单,肯定有人在保着你。只是,你得明白。咱们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今天死几个,明天死几个。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我回去说你掉下悬崖摔死了,谁有异议?”

    我看着这个人清理门户。忽然一滴水掉在我鼻子尖上。

    我下意识得说:“下雨了吗?”说完这话我意识到有一点不对。这是在山洞里面,怎么会下雨。

    我抬头一看,可了不得了。那水珠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我赶紧喊那个神秘人:“我说,快想想办法吧。”

    那人看了看头顶。叹了口气:“这次不能硬闯了,全体爬墙壁吧。”

    说完这话,他低头看了看躺着的富生:“大爷,您老伤成这样,就不用爬了。在这好好躺着,颐养天年吧。”

    王天骄哭叫着说:“这怎么行。他是我大外甥。”

    那人不由分说,随手抓起王天骄来,把他向石壁扔过去。

    这里距离石壁怎么也得有五六米远。但是这人的力气真是非同小可,单手把王天骄提起来,并稳稳得扔上去了。

    王天骄手舞足蹈,吓得惊慌失措。但是这人的手劲偏偏就这么恰到好处。王天骄身子刚刚接近石壁,其横飞的力道也就尽了。随之身子开始下落,但是落了没有几厘米。就有几处凸起,正好抵住王天骄的脚,正好被王天骄的手握住。

    石壁中间虽然卡着一颗大水珠,但是总还是有些空隙的。王天骄贴在石壁上,不由自主向下望了一眼。随后吓得哇哇大叫:“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你们快把我放下来啊。”

    我们全都懒得理他,纷纷爬到石壁上。

    但是王天骄却不肯走。这倒不是因为怕高。事实证明,脑筋不清楚的人学什么都快。这有可能真的应了杨念魂的那句话,心无旁骛,则百无禁忌。

    现在王天骄稳稳得挂在石壁上,再也看不出来一点恐惧。他不肯走的原因是,他必须把他的大外甥带走。

    神秘人给这么个家伙气的哭笑不得:“他是你外甥?我还是你爸呢。你跟着他走还是跟着我走。”

    王天骄有时候机灵的简直让人抓狂:“我不跟着你走,万一你是人贩子怎么办?你得做亲子鉴定证明你是我爸。”

    神秘人哭笑不得:“妈的你还知道亲子鉴定?”

    王天骄一脸自豪:“妇产科的小王告诉我的。她跟我说,像我这样的,娶了媳妇一定得做一个。”

    神秘人哈哈大笑:“看出来了。这护士真善良啊。”

    但是这人的笑声刚歇,马上又板起脸来。表情变换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今天无论你是不是我儿子。都得跟着我走。快点!”

    王天骄有点害怕。看了看躺在水珠上。一脸看热闹表情的富生。又看了看那个神秘人。

    突然手脚并用向远方爬去。一边爬一边带着惊恐的哭腔:“我不走。我不跟着你走,你别想抓住我。”

    我看了看头顶上的水珠。随时都有可能破裂。到时候几吨重的黏水砸下来。人被拍在石壁上可就成了一张饼了。

    我跟那人说:“我和王天骄也有点交情。这人顽固的很,估计你也说不服他。不行咱们走吧。别管他了。”

    神秘人摇摇头:“不行。不能不管。”然后,他冲王天骄喊了一嗓子:“行。把你大侄子弄上来吧。我带他走。”

    王天骄喜出望外:“真的?”

    神秘人点了点头。

    王天骄手脚麻利的爬到水珠上,把富生背在背上。然后往石壁上爬。

    富生只能一只手使劲,把王天骄的脖子都勒麻了。

    我心中摇头,王天骄啊王天骄,你就傻吧你,他说他是你大外甥,你还真信?

    但是我转眼,看见富生含着泪花,很真诚的在王天骄耳边说:“大舅,谢谢你。”

    王天骄喘着粗气说:“大外甥你客气啥。再客气就见外了。”

    神秘人仰天打了个哈哈:“真是舅甥情深呐。别磨蹭了,赶快走吧。难道等一会水珠落下来,拍得只剩下面积?”

    我们这一帮人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半路上,神秘人把杨念魂叫到他旁边。在杨念魂耳边交代了几句。

    杨念魂起初有些犹豫。但是过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人把手伸到杨念魂背上,刺啦一声,把杨念魂的衣服拽破了,露出后背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滋味的原因有两个。

    虽然我背着桃花。但是我和杨念魂一路上走过来,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看见她被别的男人欺负,始终是心里很不爽。

    另一个原因就是。杨念魂穿的上衣是我的。我的衣服虽然脏,但是从来不糟蹋。现在被神秘人随随便便撕坏,感觉有一种打狗不看主人的被侮辱感。

    我想给他点教训。但是我这两下子估计也是白给。于是我打算质问他一下,至少口头上亮明了我的强硬态度。

    我刚张开嘴,就发现那人脑袋凑到杨念魂背上,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又看了看石壁。像是拿着一张地图比照地形一样。

    我心想:“莫非杨念魂背上还长了一张地图不成?”

第二百一十九章 蓝本

    过了一会,我听见一声呼哨。那个神秘人冲我们招手:“这边,这边。”

    我们爬过去。神秘人伸手在石壁上捅了捅,然后一用力,石壁被他打穿了。

    我心中一紧,这么大得力气,他是人吗?

    但是他后面的动作打消了我的疑虑。他的手伸进去,三下五除二把石壁撕开了。

    原来,只是一层像极了石头的帘子而已。

    那人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扭头对我说:“这也是蜈蚣的口水。这里的洞本来像蜂窝一样,不过全都被封上了。咱们得有地图才能找得到。”

    然后,我们就跟着他爬进去了。

    在路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杨念魂背上的图案是地图?”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杨家族长背上,世世代代都有这么一幅图。此地二十年一变,地图也相应的二十年一变。这图,就是为了帮我来这里拿东西的。”

    我看看杨念魂。作为当事人,她一言不发,好像我们在讨论的是别的猫猫狗狗一样。

    我们在山洞里走了一段,拐了几个弯,然后又从另一个方向钻出来。

    总之,这样钻来钻去,时而在山中,时而在竖井的石壁上。大致上是在一直螺旋得向下走。

    过了一会,他停下来。挠着头,研究杨念魂的背。

    这个动作很猥琐。但是他做的煞有介事。

    我听见他嘴里在嘀咕:“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我说:“怎么了?”

    那人挠着乱蓬蓬的头发,显得很是苦恼:“这图画的太简约了。半猜半走,让我心里真是不踏实。”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处处透着真诚,他完全可以冷面无情得带着我们走,然后在路上悄悄想办法。这样就可以保证他至高无上的权威,始终震慑住我们。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嬉笑怒骂,时常把情绪流露出来。

    可以说,他是我们这些人之间说话最多的。但是这些话从没透漏过多的消息。我也没有办法从这些话中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时而滑稽,时而冷酷。性格百变,好像很多人集于一身,简直比杨念魂还莫名其妙。

    我们就这样犹犹豫豫得继续走了一会。

    我有点不放心,问他:“你能找到路吗?”

    那人满脸不在乎:“放心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们只要一直向下走……我跟你们说,下面有好东西……”

    我问:“你下去过?”

    那人居然毫无保留:“下去过。上次没有地图,一个人走得脑袋都大了。”正说着,他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举着手电走到一个地方。在一块石头上照了照:“嘿嘿,咱们要到了。跟我来。”

    他显得意气风发。招呼着我们跟上去。

    这次他走得很快,好像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我们跟着他转了几个弯就觉得前面一个洞口,外面透出灰蒙蒙得亮光来。

    他站在洞口,招呼我们过去。

    我向外看了一眼。这里已经是最底部了。再也没有别的路通向下面。那大团大团的粘液从上面的水珠漏下来,抻成一根粘丝,正缓慢得流下来。正应了那句话,细水长流。粘液发着灰蒙蒙的光,照的这里好像是阴天的早上一样。

    那个人跟我们解释说:“这些蜈蚣涎不简单。几乎是巧夺天工,匪夷所思。它们沾在人身上,就变成一张人皮。沾在石头身上,就变成石头皮。沾在…”

    他的话没说完,被八婶打断了。

    八婶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未歇,指着洞外痛骂:“你这个王八蛋,缩头乌龟,原来躲在这里……”

    我心说这套词怎么这么熟呢?我扭头向外边一看。原来是老麻头。这小子和黄炎还有苹果,都在洞底绑着呢。原来这些人真的没死。看来,那些人皮都是假的。都是蜈蚣涎。

    老麻头和黄炎两个人垂头丧气,被绑在外围的一块石头上,而苹果则身子贴在石壁上,几乎被那些粘液和石壁粘在一块。

    我对那人说:“你把他们绑上去的?”

    那人表情很得意:“是啊,我跟你说,我这么绑是有道理的。你看看啊,这两个老头是废物,根本没什么用,所以随便绑一绑,起一个辅助的作用。这个小姑娘天生丽质,所以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我暗骂了一声,恶狠狠得问他:“青龙呢?”

    那人说:“他嘛。他在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说:“在哪?你快点把他放出来。”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却不答话。

    我心里憋着一团火,大步走出去。

    外面地上薄薄的一层粘液。走起来很粘鞋。我一边走一边骂,这些蜈蚣是饿死鬼托生的吗?怎么流这么多口水。

    我走到老麻头和黄炎面前,叫了两声。这两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开始动手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那个神秘人和他的小喽啰并没有打算阻拦我。只是饶有兴趣得看着。

    八婶走过来,帮我把黄炎和老麻头拖回洞里去。这时候,我发现黄炎和老麻头的鞋没有了。脚底板上两个大窟窿,还在流血。而那些血,全都留到地上去了,最后渗入到某一处。

    看来,这里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洞底。下面,还有东西。

    可惜我没有时间研究。我绕过那一团粘丝。去救苹果。

    苹果现在全身已经被包裹起来了。我把手使劲伸到那团粘液中,想把她从里面拽出来。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粘液的粘性太大了。我一拽一滑,根本握不住。

    八婶和杨念魂加入到我的行列中。我们三个齐心合力,往外边拉苹果。杨念魂的力气不是盖的,很快就有眉目了。

    但是杨念魂突然放手,任由苹果缓慢的再次深陷到粘液中。

    我不解得看着她。

    杨念魂说:“这一团粘液,和其余的不一样。我们再往外边拉得话,恐怕苹果会被拉断。”

    杨念魂轻描淡写说出“拉断”这个词来。但是我脑子里确是一个人断成两半,内脏流一地。鲜血喷五米的恐怖场面。

    那个神秘人走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同时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苹果:“她是被选中的人。我试了很多人都不行,唯一她是最合适的。下一个二十年。杨家新一代人将以她为蓝本。”

    我有些愤怒:“你怎么能这样?”

    那个人轻轻巧巧把我挡开:“我也不想。花容月貌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呢?啧啧啧,像是蜘蛛网里的昆虫。”

    忽然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程大力,你猜我想起什么来了?”

    我冷着脸看他。

    他笑着说:“我想起杨谢仇来了。那个傻婆子。见不着陈永兴,就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养了很多替代品。可是她本人又是个二把刀,结果养出来的个个是白痴。哈哈,笑死我了。”

    我说:“我们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陈永兴,都是杨谢仇造出来的?”

    那人笑的前仰后合:“是啊是啊。我还教其中一个说话来着。就像是教一只鹦鹉。你猜我教的什么?我教他说‘我是程大力’。哈哈,怎么样啊,有没有把你吓到?”

    我看着凑过来的那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不由得厌恶到极点。真想一拳打下去。

    但是我忍了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到底救不救苹果?”

    那人说:“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好说话,说好话,说话好。你想让我救她出来?好啊。”

    然后这人径直走过去,伸手打算救苹果,不过,嘴里念叨着:“这个小姑娘救了,另一个小姑娘就得死了。哎,都是小姑娘,用这一个的命换那一个的命,何苦呢。”

    我说:“你等等,什么这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他唯一与王天骄不同的地方——他的牙是白的。王天骄的牙是黄的。他的表情掩饰不住的得意:“你的桃花呀。两个姑娘。一个苹果,一个桃花,你救谁?”

    我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那人突然把脑袋凑到我耳边,轻轻说:“要是我,就毫不犹豫得选桃花。你之前已经为了她背叛杨念魂了,现在还犹豫什么?还有,你以为,杨念魂真的蠢到相信你和八婶的把戏吗?小兄弟,杨念魂这叫忍辱负重,你小心点吧。”

    这人说的我心惊肉跳。我想起来杨念魂一出现,就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对付杨碗。我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

    杨念魂虽然没有感情。但是还有理智。没准她已经把我和八婶定义为一个威胁人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算把我们两个给消灭了。

    我看了看杨念魂冷峻的脸,这时候觉得越发恐怖了。

    猛然间,我听见山洞里传出来八婶的一声尖叫。

    我顾不得苹果,连忙急匆匆赶回去,经过杨念魂身旁的时候,不由自主得缩了缩脖子。

    刚才八婶和杨念魂把老麻头和黄炎拖到了相对干燥的洞里。难道老麻头死了?

    等我迈步进去的时候,看见八婶的手电扔在地上。八婶正抱着老麻头浓情蜜意,简直比大街上的年轻人还过分。

    我看得呆了,站在洞口一动不动,静静观赏。

    老麻头首先发现了我,推了推八婶。

    八婶满面绯红,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悄声对我说:“老麻头跟我说,我的孩子找到了,没淹死。”

第二百二十章 认亲

    八婶有个孩子,在小时候淹死在河里,被水冲走了。这时候她说孩子没有死,难道是已经找到了?

    我问她:“找到孩子了?”

    八婶回头看老麻头:“你找到孩子没?赶快告诉我呀。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我心说,原来闹了半天,你自己也没问清楚。这么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心急了点。

    老麻头的表情很无辜:“我刚才就想说,但是你在这又哭又笑,我插不上嘴呀,怎么?现在倒怨我了?”

    八婶双手叉腰,千眼井姑娘的脾气又上来了:“不怨你怨谁?当初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背信弃义,不辞而别,我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吗?孩子至于丢吗?混蛋,你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

    老麻头看样子就不服:“当年我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出去几天。大丫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叉腰骂人,简直就是泼妇,你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八婶嗓门更大了,看样子是气的了不得:“嫌弃我了?我这样还不是你害得?你个王八蛋,当初我是多么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陈世美。”

    我看着这对活宝。真想搬个凳子好好看戏。

    我这种幸灾乐祸的习惯大部分还是得益于八婶。小时候只要村子里有哪一户吵架,八婶都会搬两个凳子,邀请我去人家墙根底下偷听。

    后来我才知道,八婶是为了学习先进的词汇,然后第二天到老麻头家门口变着花样骂街。之所以带着我去,是可以拿我打打掩护,装作领着小孩在附近玩的样子,免得被人窥破心思太尴尬。

    有此可见,八婶到底是女人,再泼辣,有些地方也是要面子的。

    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的热闹看不得。我喊了一声:“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停一下,告诉我你们的儿子在哪。”

    老麻头说:“咱们的儿子,就在这里。”

    老麻头这话一出口,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心想不会这么惨吧,难道那孩子是我?这么算下来,桃花就是我堂妹了。且不说国家法律规定亲戚不能结婚。就算我们这里偷偷办了喜事,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有残疾的。

    显然八婶也首先想到了我,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王八蛋。你耍我呢?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

    老麻头瞪大眼争辩:“是真的,肯定是他。他的胸口有一块胎记,大小形状和我的完全一样,我们世世代代都长着这样的胎记,别人肯定没有。”

    八婶一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没错。你们两个身上都有一块相同的胎记。”

    说完这话。老麻头伸手撕开胸前的衣服。我看见他胸口上血红的一块,像是心脏被刺破了,津出来的鲜血。

    老麻头指着那块胎记说:“我们祖上,是富胄贵族的箭奴。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林子里奔跑,然后被那些所谓的主人,一箭射死以取乐。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不知道从多少代开始,我们的身上开始长出这块胎记,就像是箭靶上的涂红。这是我们作为奴隶的记号,世世代代的耻辱。”

    耻辱个屁!老麻头露着胸膛,用低沉的声音回忆他那些可怜的老祖宗的时候简直帅死了。我猜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把八婶勾搭上的。即使现在这老头子已经风烛残年,灰头土脸,仍然是有无尽的魅力散发出来。

    我并没有穿上衣。我看了看我的胸膛。上面没有任何胎记。我又拿袖子擦了擦胸口。把上面的泥抹下去一部分,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和八婶大眼瞪小眼看着老麻头。

    老麻头一拍大腿:“说的不是他,哎呀,是把我绑起来的那个人。”

    那个神秘人?

    八婶也很吃惊:“他就是我的铁蛋?哎呀,这是仵逆呀这个,得天打雷劈。”

    我听了八婶的话差点笑出来。那人在外面威风八面,怎么八婶给人家起了个这么怂到家的名字。听这名字,他和狗蛋是一辈呀。

    我说:“既然你们是他的爹妈。赶快让他救了桃花,救了苹果,放了青龙。咱们早点回家吃团圆饭吧。在这磨叽什么?”

    八婶点头:“没错没错,咱们快出去吧。”

    我们三个出去的时候。看见那个铁蛋正在揍刘大拽。刘大拽是个聪明人,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队伍里,和那些小伙子们混在一块。要多低调就多低调。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没有逃过铁蛋的慧眼。还是把他揪出来给揍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刘大拽会被铁蛋揍。可能是铁蛋之前对付富生的事让我觉得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像刘大拽这种猥琐又卑劣的老流氓,挨顿揍简直顺理成章。

    刘大拽被揍得上逃下窜,连连告饶。铁蛋紧追不舍,拳脚相加。

    我冲铁蛋喊:“大哥,别打啦。我找找你爹妈了。”

    铁蛋一边痛揍刘大拽一边乐呵呵得对我说:“怎么?柴教授又来了?给你找完爹妈又给我找。他老人家是打拐的吗?”

    我一时语塞。

    八婶推了推老麻头:“你劝劝他呀。”

    老麻头神色犹豫:“刚才不是这个人呀。”

    八婶说:“是他没错,这小子会变脸。快点快点。”

    老麻头慢慢脱去上衣。八婶嫌他动作慢,一把将他的上衣扯下来,老麻头下意识得伸手阻挡,状似要被强奸的少女。

    八婶指着老麻头的胸口对铁蛋喊:“孩子,你看看他的胸口,看看这胎记,和你的一模一样。”

    铁蛋估计是打腻了。停下手来。刘大拽抱头鼠窜躲到角落里去了。

    铁蛋笑嘻嘻得走过来,围着老麻头走了几圈:“和我的一样?”

    八婶殷切的说:“是啊,孩子。我们是你的爹妈呀。十几年前,你掉到河里冲走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还能看见你,真是天意。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让妈好好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铁蛋躲了躲,挠了挠头说:“您老人家先别忙着认亲戚。我有个问题不大明白。”

    我说:“明白不明白的先把苹果救出来吧。再不救就晚了。”

    铁蛋看了看说:“那位姑娘的情况,一动不如一静。现在贸然救人,未必是什么好事。还是请八婶来解答我一个疑惑。解答得好,我磕头认爹。您二位的吩咐,我全都照办。如果不能的话,还是请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八婶说:“好!不愧是我儿子。爽快!”

    铁蛋倒没有在意八婶占他便宜,绕着老麻头转了几圈。突然把上衣撕开。

    我们明明白白看见他胸膛上有一块印记。

    八婶显得很激动:“你还说不是我儿子?”

    铁蛋嘿嘿笑了一声,两手又伸到脑后。然后,又一次变脸。这次,他变成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爷。脸上皱纹遍布,白头白胡子长了满脑袋。那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老得快走不动了。

    八婶和老麻头目瞪口呆。铁蛋指着自己的胸膛,声音居然也变得极其嘶哑:“儿子,我是你爹,你看看这个印记,是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这下八婶和老麻头哑口无言。

    八婶指着他,胳膊直哆嗦:“你,你不孝。”

    铁蛋嘿嘿笑了一声,声音恢复常态。但是面目却没有改变。

    他把上衣整个脱下来。指着身上连七八糟的各种纹身说:“这里有这么多纹身。如果随便来一个人就认我当子的话。我这辈子能有七八个爹了。”

    八婶和老麻头愣在那里,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铁蛋一抬头看了看。现在从上面留下来的粘液越来越多,看来,上面要决堤了。只要最上面的粘液下落,层层递进,一处比一处重,就再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铁蛋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把杨念魂拉过来,嘴里笑嘻嘻得:“你站着,你站在这。”

    杨念魂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但是打又打不过,只好听他的吩咐。

    他在下面来回奔走,把我们几个安排在不同的位置。然后,突然,双脚一跺。

    整个地面突然向下塌下去。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鞋底有什么东西。

    我们几个人自然没有防备。时间只够挥舞着胳膊掌握平衡的。然后,只觉得扑通一声,整个人像是掉到一只大水缸里。身子周围都是水,地方狭小的甚至连胳膊都伸不开。在水面外,只露着我的一个脑袋。

    我想挣扎出来。但是头顶上很快加了个盖子。紧接着一阵铁链当啷当啷的响声。

    我大喊:“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

    外面也传来其余人乱七八糟的喊声。

    我从铁盖子的缝隙里向下看。发现铁蛋正在极其熟练得拽着一根铁链。借助滑轮一样的工具,把一口口大铜缸拽到半空中。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像是一个得逞了的小偷,神情激动得把我们吊起来,然后推着像一个地方走。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铜缸

    我们几个人被关在笼子里。而铁蛋正在指挥他的跟班们把我们往里面推。

    刘大拽一副将功补过的样子,干活干得最是卖力。

    我听见铁蛋在指挥:“把他们放下去。使点劲。别怕磕坏,这些人身体好得很。你们几个,去山洞里把那个秃顶老头给我弄过来。和这个老麻头放到一块。对对对,就是那里。这两位以前来过这里。得和别人区分开。”

    过了一会,我觉得头顶上一亮。那个大铁盖被掀走了。我想针扎着出来,但是根本动弹不得。

    铁蛋说:“你省省吧。里边放了点五彩蜈蚣的残尸。”我暗暗啊咒骂了一声。忽而又想到杨念魂是五彩蜈蚣的克星。

    我左右环顾,看见八婶等人都在周围的一个铜缸里面。表情滑稽得站着。只有杨念魂不见了。

    我问八婶:“杨念魂呢?”

    八婶用嘴努了努正中间的两口大铜缸:“在其中一个里面。”

    我看那两口大铜缸不仅加着盖子,而且被铁链五花大绑。看来,铁蛋做事真是精细。

    我对铁蛋说:“大哥,这些铜缸看起来像是古董,咱们得保护一下吧。我们在里边装着不太合适。”

    铁蛋忙得焦头烂额,嘴上不忘了说:“就是个铜疙瘩,连个花纹都没有。送给博物馆都没人收,还得我自己掏运费。荒山野岭的你帮我扛出去啊。”

    我连忙说:“我抗,哥,我帮你抗。”

    铁蛋没有再搭理我。而是指挥者众人拽铁链子。我们把一块块的巨大铜墙从地下拽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堡垒。但是铜墙沉重,进展缓慢。

    我几次自告奋勇想毛遂自荐帮忙干活,但是都被铁蛋拒绝了。

    我抬头看了看,这里已经避开了竖井的直接冲击。但是不远处的头顶上还是有一个大窟窿,那些粘液像是粘稠的糖稀一样慢慢得流下来,形成一个缓慢的瀑布。有点像小孩子鼻子下面挂着的鼻涕。

    铁蛋突然喊了一声:“停!”

    然后。他开始趴在地上。像是在听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他突然站起来,跳着大喊:“快点拉起来,动作都快点,不想死的都快点。人都齐了没?”

    有个小伙说了一声:“到齐了。除了杨碗。”

    铁蛋大手一挥:“那就是到齐了。快点好开工啊。磨蹭什么呢你们。”

    那些小伙根本就没有停过,一直在卖命的拉。但是铁蛋是不是踹这个一脚,打那个一拳。

    我突然觉得我想错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下,没人会对自己的手下这么严苛。这些人更像是他低价找来的小工。甚至是强迫找来的。他们的井井有条,训练有素,恐怕全是摄于铁蛋的淫威吧。

    他们正汗流浃背得拉着。我听见头顶上极远处传来轰得一声闷响。这声音很诡异,但是周围并没有别的什么变化。

    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声闷响虽然一闪而过,但是一直余音未决,一些细微的声响始终在若即若离得发出声音。

    渐渐地,那些细微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近。到最后,只觉得头顶上在滚雷,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砸下来。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打算藏到铜缸里。

    铁蛋几乎是在跳脚大骂了。但是那几块铜墙始终升不到相应的高度。

    这时候,我听见一声巨响。外面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像是洪水一样,那些粘稠的液体咆哮着越过铜墙扑过来。

    铁蛋和他的小喽啰们全都藏在铜墙之后,使劲拿身子顶上去。

    我们几个被困在铜缸里,真是结结实实得浇了一遍。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不是正对着竖井,没有被直接冲击到。而且空间不小,那些黏液在地上乱流,平静下来,也不过没过小腿。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铁蛋扯着嗓子喊:“都特么使劲啊。在这呆着挺尸呢?”

    那些小伙子们开始哆哆嗦嗦使劲。铜墙还在一寸寸升高。这时候,外面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撞在墙上。其中一个小伙子直接被震得飞出去,撞在中间那口大铜缸上,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铁蛋咒骂了一声,接替他的位置。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庞然大物趴在铜墙上,从最上面露出头来。血红的大嘴一张,抻出几根粗大的粘丝。

    我看完这一眼吓得心惊肉跳,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怎么之前没有见到?

    幸好,这个东西没有过多的耽搁。过了一会,就回去了。紧接着,铜墙的另一面又是一阵吼叫和翻滚声。

    看得出来,这面铜墙是保证我们安全的最后屏障。如果它倒了。我们就只有缩在缸里了。

    这些声音持续了几分钟。不断地有半大的蜈蚣越境爬过来,这些蜈蚣就像是难民一样,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全都被铁蛋解决掉了。

    之后,另外一头就是静悄悄的了。

    铁蛋仔细听了一会,挥挥手,冲小伙子们喊:“把铜墙放下吧。”

    然后,又是一阵忙碌。

    铜墙缓缓降下去。有人开始举着手电照外面。

    我看到外面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个竖井已经半塌了。原本光滑平坦的石壁变得坑坑洼洼,棱角分明,有的地方,甚至几米长的大石头整块被撞下来。

    铁蛋走过去,开始看地上。

    那里像一片小湖泊。湖泊里满是蜈蚣的断肢残壁。在湖泊的中央,有一大团的殷红,像是血迹。

    铁蛋让灯光照过去,我看见那是一团红色的羽毛,一颗巨大的鸟头,死样活气得栽倒在里面。这只鸟,长得可真像是火羽鸟啊。只不过,个头大了百倍不止。

    这时候,周围很静。死一般的寂静。

    铁蛋在黏水里走来走去。

    突然,一个巨大的头颅冲他冲过来,血红的大嘴张着,里面满是鲜血。

    铁蛋轻轻一让。就避在一旁。那东西的脑袋栽回到粘液里,紧接着是长长的身子,像是过火车一样,沿着固定的轨道,一节一节得沉入下面。这个动作,像极了一条蛇。

    我满脑子都是它身上的花纹,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升起来。我不由自主得说了一声:“它可真像是阿花。”

    铁蛋好像根本不在乎水里的东西似得。冲我点点头说:“没错,就是你的阿花。这只鸟野心不小啊。东忙西攒把你们凑过来,一关一关闯过来,它自己也如愿以偿泡在蜈蚣涎里。只可惜。啧啧啧,遇上了我,嘿嘿,略施小计,就破坏了敌人的阴谋。”

    我说:“我说这只鸟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还真是火羽鸟。哥,这黏水这么厉害呀。要不我也泡泡。不过说回来,哥,你对我们真是不赖,生怕我给伤到了,好找个大铜缸保护着我。其实吧,你说一声就行了,我们还能不知好歹吗?”

    我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分他的神。在这个空当,阿花已经窜出来连咬了他上次,但是全都没有成功。

    铁蛋笑了笑:“你真是客气。来人呐,给我把这条蛇抓起来。”

    他说的好听。现在阿花庞大无比,简直就是史前巨兽,谁能抓得住它?铁蛋的那些小喽啰全都唯唯诺诺但是不肯上前。

    铁蛋显得很不耐烦:“怕什么!这条蛇和那只鸟斗得筋疲力尽。刚才我又引得它上蹿下跳。你们只要当它是面口袋。多来几个人抬出来就行了。”

    铁蛋说的轻巧。但是那些人还是不肯动。

    铁蛋骂了一声,开始揍那些人。我心里奇怪,有这力气,自己把阿花拖出来不就行了吗?

    那些小伙子挨了打。没办法。只得一步步迈过只剩下小腿高的铜墙。趟到那些黏水里面去。

    这时候,阿花的大脑袋猛地从里面钻出来。一口把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咬下去半截。

    小伙子们全都愣在那里,连逃跑都忘了。

    剩下的半截人,两条腿支撑着一个屁股,还在那汩汩得冒着血站着。但是他没支撑多久。少了脑袋协调平衡,很快就啪得一声栽倒在水里了。

    剩下的人嗡的一声全都往回跑。

    铁蛋把他们一脚一个踹回去。嘴里像是在哄孩子:“这条蛇吃一个人就饱了。现在不会伤人了,你们去把它拖出来吧。”

    那些小伙子哪里肯听。全都你推我攘得往里边跑。

    现在铁蛋像是一个尽职尽责得守门员,把四面八方的球全都踢回原处。

    也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娘的。欺负老子一路了。说好了办成事就放了我。现在又反悔,你还有没有诚信?你还是不是人?”

    铁蛋手臂一伸,准确的揪出一个人来。把他的脑袋夹道胳膊下面,盛气凌人得看着剩下的人:“你们这些人,也配跟我提诚信?你们也配问我是不是人?”

    说完这话,铁蛋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刀。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脖子里划了一刀。血还没有流出来。只是多了一圈红印。

    铁蛋手上用力,一下就把那人的脑袋揪下来了。器官带着肺,食道连着胃。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下系着很多乱七八糟的零碎。

    然后,那颗头连带着内脏被扔到黏水里面了。

    铁蛋高声说:“谁越过这道铜墙。就零碎着回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蛇

    这股不要命的霸气终于把那些小伙子们镇住了。

    我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我程大力活了二十年,现在才知道,打架的最高境界原来不是不要命,而是不要别人的命。

    那些小伙子站在黏水里。既不敢逃回来,又不敢向前走。战战兢兢,贴在边上打哆嗦。

    铁蛋冷笑一声,一脚把其中一个踹进去了。

    那人栽倒在小腿身的黏水里,手舞足蹈得挣扎了一下,居然再也爬不起来。

    其余的人纷纷惊恐得看着铁蛋。

    这时候,连八婶也看不下去了:“你给我们两口子积点德吧。这么一会的功夫,你杀了多少人了?”

    铁蛋不耐烦得挥挥手:“你懂个屁,我根本没用力。”

    那些人纷纷起了兔死狐悲的意思,远远地躲开铁蛋开始骂:“没用劲他怎么不爬起来?你让我们拽那条蛇,你自己怎么不进来?妈的,欺负老实人呐你。”

    一时间骂声杂七杂八,铺天盖地。铁蛋不为所动。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时候,不知道谁最先发现的,叫了一嗓子:“血!”

    我扭头看过去。这次真真切切,黏水里面冒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以刚才那个人为中心,慢慢得蔓延开来,像是一朵慢慢打开的莲花。

    我突然想起一个词来:镜花水月。

    那个人的身体慢慢沉下去了。其余的人都开始愤怒的看着铁蛋。

    铁蛋两手上举,显得很无辜:“这可不关我的事啊。踹一脚顶多是内脏受伤,不至于流血吧。”

    铁蛋的解释真是苍白无力。但是很快,那个人被从水中高高抛起,然后,一个血盆大口把他叼住,一撕两半。

    胸腹都进了阿花的肚子里,胳膊腿掉在地上。而他的脑袋圆滚滚得滚到我面前。

    我看见那个人还没有死透。一张脸烂乎乎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睛慢慢合上,就死了。

    我大吼一声:“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我在铜缸里大吼大叫。但是无奈身子被重重束缚。即使叫的撕心裂肺,始终不能有什么实质的动作。

    八婶也在旁边狠狠得咒骂。

    铁蛋倒背着手,对那些人说:“你们要想捉住这条蛇,最好麻利点。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明日复明日,万事成蹉跎啊。”

    这时候,角落里一个声音说:“爸,你的诗念错了。”

    铁蛋看了王天骄一眼,咳嗽了一声:“我没你这个不孝子,再说了,你啊看看那我这头发白的,都能当你爷爷了。比那个谁都白。哎?刘大拽呢?我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

    这时候,更隐蔽的地方传来一个苍老又微弱的声音:“大哥,我能出来不?我年老体衰,实在没有劲了。”

    那个人正是刘大拽。一直藏在人群中间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这时候见铁蛋把王天骄弄出来,忍不住露出脸来。

    铁蛋说:“可以啊。老爷子,来,我扶你一把。”

    刘大拽喜上眉梢,连忙挣扎着走过来,没想到铁蛋根本没打算把他扶出来,反而用力一推,把他向后推去。

    本来刘大拽虽然有点老了,但是身手不在青龙之下。只可惜被铁蛋冷不防给偷袭了。其实不用偷袭,即使正面对抗,他也不是铁蛋的对手。

    刘大拽手舞足蹈得向后倒去,一直摔到粘液深处。

    铁蛋哈哈大笑:“老东西,你演了一路的戏了,现在这一出演的最像了。”

    阿花不负众望,看见刘大拽飘过来,猛地窜出水面。

    人在水里行动尚不灵活。更何况是这种黏糊糊的水。

    刘大拽现在像是掉在稀粥里的蚂蚁。挣扎良久,根本游出去多远。等他终于发现站稳了身子走比游起来快的时候。阿花的大嘴已经到了眼前了。

    刘大拽大叫:“阿花,你忘了,在荒山我还背过你呢。”

    阿花的脑袋猛地停下来,饶有兴趣得看着刘大拽。

    刘大拽大喜,冲我喊:“大力,快点指挥阿花,把铁蛋干掉。”

    铁蛋乐呵呵得说:“我觉得阿花现在更想干掉你。”

    刘大拽已经在粘液里一步步得后退了。但是他没跑出去多远,阿花就把他围起来了。然后开始用血盆大口温柔的撕去他身上的衣服。

    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阿花真是有灵性。衣服撕破了,刘大拽却一点没受伤。

    刘大拽露出干瘪的身子,委屈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吓得:“程大力,它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扯着嗓子说:“我怎么知道它要干什么?”

    刘大拽又喊:“桃花呢?她们千眼井的蛇,她肯定知道。”

    我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桃花,心里不由得感叹。怎么我在这铜缸里就像是囚犯,人家桃花就像是在泡澡呢。

    铁蛋说:“他是想吃你的内脏。看来它这次真的吃饱了。开始挑食了。”

    刘大拽听了这话,身子哆嗦了几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花果然如铁蛋所言,张开大嘴,向刘大拽肚子上咬过去。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蛇牙。这已经不能再称为蛇牙了,像是老虎的利齿一样。如果这一口咬在刘大拽肚子上。里面的那一堆零碎肯定要少一大半。

    刘大拽站在那里,像是吓呆了一样。

    阿花的蛇头已经近在咫尺。刘大拽突然一脚踢出,皮鞋的鞋尖正好踢在阿花的下颚。动作干净利落,和刚才的苍老疲惫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时间方位,更像是千算万算,拿捏得无比准确。

    阿花被这么一踢。脑袋猛地震了一下。软软的倒在黏液里。但是随即又游过来,开始一圈一圈在刘大拽身子周围盘旋。看样子,是打算伺机把他吞了。

    刘大拽大为紧张。一直盯着阿花的动静。但是阿花转了几圈,突然沉入底部不见了。

    刘大拽全神戒备,盯着水里不敢有丝毫松懈。突然,他身子一歪,整个人飞到半空中。我看见他的腿已经被阿花缠住了。正被阿花举着,在空中左摇右晃。

    刘大拽根本稳不下来,凭一双拳头更没办法对阿花造成什么伤害。只能冲着下面大喊:“你们快上啊。我死了就轮到你们了。要是咱们侥幸不死。这个混蛋不管你们。刘爷我带你们出去。”

    估计这些小伙子也看出来刘大拽不是一般人。全都纷纷上前,或抓或挠,或搂或抱。这根本不是在打架,充其量是在骚扰阿花。

    刘大拽又大骂:“混小子,你倒是给把刀哇,你当我们几个是武松吗?”

    铁蛋站在外围,一直笑而不语。

    那几个人和阿花缠斗了一会,逐渐找到窍门。做这件事要齐心合力。两个人把阿花的身子环抱起来。一直抱一大串。这样就能基本上把它按在地上。几十个人一同用力,阿花的身子重了将近一千斤。虽然大力嘶吼,但是动作越来越不灵活。

    刘大拽始终在蛇头的位置和阿花缠斗。阿花行动受限制,蛇头又被刘大拽逗得眼花缭乱。一时间两方竟然有点僵持不下的趋势。

    铁蛋赞道:“刘大拽,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这身段扭得,把阿花都迷住了。”

    刘大拽累的满头大汗。看起来像是在跳舞,实际上是拼命地躲开阿花的撕咬。

    铁蛋说了声:“时机正好!”

    然后,手里举着短刀,跃过铜墙,短刀在阿花身上以极快的速度划了一刀。

    阿花浑然不觉,还在和那几十个人痴缠。

    铁蛋花开阿花的蛇皮之后,飞快得跑回来,抱起水缸里的桃花。飞快的塞了进去。

    阿花好像反应迟钝似得。任由铁蛋做这些,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铁蛋把桃花裹进阿花的身体里面之后。用力在蛇头附近插了一刀。阿花吃痛。头高昂起来,使劲的拍在黏水里面。

    抱着阿花的几十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得往回逃。有些缺心眼的还在两两抱在一起,全都被连带得沉入水底。水面上只剩下四条腿来回乱蹬。

    王天骄扶着富生艰难的迈过铜墙。两眼怯怯得看着铁蛋,意思是说:“现在逃回来没问题了吧。”

    铁蛋不说话,这些人像是被默许了一样,纷纷走三步爬两步得回来了。

    爬出来的人,实际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有一部分摔晕在了铜墙后面。有一部分已经死了。

    阿花沉下去后,再也没有浮上来。那里变得很平静。

    众人都惊恐得看着铁蛋。

    铁蛋闭着眼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什么。

    这时候,有人喊道:“黏水渗下去了。”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不是渗下去了,是漫上来了。”

    我看见铜墙正在一寸寸加厚,我想起铁蛋的话来。蜈蚣涎很特别,沾在什么东西身上,就变成什么东西。

    铁蛋拍了拍脑袋:“拉高,再拉高,一定要形成真正的铜墙铁壁。一会儿,正主就要来了。”

    我有点着急:“你把桃花怎么了?”

    铁蛋看了看我:“你放心。桃花身上的蛇毒,也只有这样可解。阿花身上受了伤,肯定躲在水下养伤不敢出来。等一会解决了那个大家伙,咱们就大功告成了。小的们,动作快点。”

第二百二十三章 炼丹炉

    这时候,蜈蚣涎的威力已经渐渐爆发出来了。逐渐升高的铜墙变得越来越沉重。但是铜墙内部,虽然也曾经溅上不少这种粘液,但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对铁蛋说:“你在等什么大家伙?”

    铁蛋摇摇头说:“不可能这么简单。否则的话,二十年前,陈永兴就不会失败了。”

    我有点惊诧:“陈永兴也来过这里?”

    铁蛋指了指老麻头:“你问他。”

    我惊讶得看着老麻头:“你也来过?”

    老麻头耷拉着脑袋,蹲在铜缸里一声不吭。

    铁蛋说:“盘问一路了。这老头什么也不肯说。”

    八婶怒喝:“那是你爹,你说什么呢。”

    我止住一场将要来的争吵,我对铁蛋说:“既然如此。咱们赶快把桃花弄进来行不行?把她留在外面太危险了。”

    铁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吧。你那条蛇机灵得很。何况,铜墙里面根本解不了毒。她一定得泡在外面那些粘液里。”

    我还是有点不信,我问他:“苹果呢?刚才轰得一声,外面塌倒一片,苹果还活着吗?”

    铁蛋摇摇头:“她早就死了。你以为咱们为什么能顺利来这里?苹果姑娘为了打通这条通道,舍生取义,巾帼不让须眉,当受我一拜。”

    然后铁蛋开始跪在地上,扑通扑通得磕头。

    我很怀疑铁蛋的话。吵吵着让他解释清楚,但是铁蛋一直敷衍,后来他烦了,随手拽过王天骄来,让他想办法把我的嘴封上。

    王天骄挠着一头乱发:“我身上的衣服都不便宜,拿什么堵住你的嘴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对!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样吧,我用手吧。”

    我看见他脏乎乎的手带着恶臭凑上来,不由得恶心的想吐。

    我这个人,我自己再脏我也不介意。但是一个叫花子把手伸到我嘴里,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我马上告饶:“哥,我不说话了。让这个变态滚开。”

    无动于衷,我开始没完没了得哀求王天骄。但是,谁也辩论不过一个顽固的疯子。我很快就知道,这小子的手是咸的。

    铁蛋指挥着众人,把那面铜墙越升越高,直到升到最顶端。让这里形成一个闭合的空间。

    我听见他对其余的人说:“都加把劲。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你们放心,呆在这里绝对安全。只要拿到了东西,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那些小伙子们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估计一路上这话已经听到了太多遍,再也不想相信了。

    铁蛋慢慢在这里踱步,审视着这片不大的空间。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们这几个人,好像布成了一个阵势。

    我、八婶、老麻头、黄炎。我们四个在外围。杨念魂和青龙在最中间。而且那两口大铜缸被层层捆绑。至今我都没见过他们两个的真容。

    黄炎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之后就没再醒过来。老麻头一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吸了毒一样。八婶现在三句不离“你是我儿子,你怎么不认我”。所以我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旁敲侧击,想套出点话来。

    我对铁蛋说:“哥,你把青龙和杨念魂一男一女摆在那,像是成亲拜堂一样。”

    铁蛋倒是坦诚:“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遮遮掩掩的,不是男子汉。”

    我喜出望外:“你肯告诉我?”

    铁蛋说:“能告诉你的,自然告诉你。不能说的,你怎么套我也不说。”

    我问他:“你把我们装到这口缸里,是干什么用的?”

    铁蛋笑了笑:“你看着就知道了。”

    他走过去,把那两口铜缸上的铁链接下来。沉重的铜盖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听声音,连我们脚下的地面,恐怕也是铜铸的。

    铁蛋把青龙和杨念魂从里面揪出脑袋来。两个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是显然还都有意识。

    青龙破口大骂:“小子,只要出了这个地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这辈子我别的不敢,就是没日没夜盯着你。你给我等着……”

    杨念魂也破口大骂:“麻痹的,这都是怎么回事?青龙你是不是瞎了。这明明是个糟老头子,你怎么骂他小子?”

    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声音粗犷低沉,一个声音高亢激昂。两人有时候骂铁蛋,有时候对骂。一时间这里变得热热闹闹。

    铁蛋却默不作声,一直在领着那些小伙子忙前忙后得忙和。这些人像是建筑工地上的搬砖工,而我们就是砖瓦和木料。

    铜墙已经竖好了,那些粘液正在一寸一寸把它加高。直到轰然一声巨响,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我向缸里缩了缩脖子,生怕被拍得脑袋进了肚子。但是头顶上的东西并没有落下多少,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四周的铜墙撑住了。

    铁蛋用手电举着,照了照上面,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老麻头突然开口说话了:“原来,这里是一个炼丹炉,当年我们几兄弟辛苦钻研不透,真是蠢极了。”

    铁蛋得意的笑了:“是啊,老头子,你真是蠢极了。”

    八婶大为不满:“他是你爹,你怎么说话呢?你把我们关到这里什么意思?”

    铁蛋抓抓头发,显得痛苦至极:“我说老太太,你什么意思?连王天骄这个浑人都知道做个亲子鉴定,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八婶气的还想说话,但是老麻头把她拦住了。老麻头看起来像是憋了一肚子话:“这里是炼丹炉,那么,我们自然都是草药了?”

    铁蛋点点头:“没错!”

    老麻头又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把自己也关到这里面?”

    铁蛋说:“你要是知道这一点,当年也就不会狼狈逃走了。干将莫邪,以身铸剑。今天我舍生取义,以身炼丹,也没什么不可以。”

    老麻头摇摇头:“你不是不惜命的人。你是聪明人,不可能会自杀。”

    铁蛋不置可否。

    八婶问老麻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咱们能活着出去吗?”

    老麻头含糊其辞得说:“肯定能活着出去,这有什么难的。”

    铁蛋走到杨念魂面前:“杨大族长,滋味怎么样,再过一会咱们可就要开始啦。”

    杨念魂骂骂咧咧:“我是杨念魂,不是杨碗,你认错人了吧。”

    铁蛋笑了笑:“我只认图,不认人。大族长,你背上有这张图,就是当之无愧的族长。”

    杨念魂心中奇怪,扭着脖子想看自己背后有什么。

    这时候,在旁边的青龙笑了,笑的很是得意:“小子,这下你可傻了吧。她背上的东西是我拿刀划上去的,你以为真是一张图?”

    铁蛋笑的比青龙还要得意:“你拿刀划上去的?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拿刀在她背后划。”

    青龙回忆了一下:“她被大蜈蚣咬住了嘴。然后后背奇痒……我挑破皮肤,把那些毒液挤出来……”

    铁蛋放声大笑:“你以为,杨家族长背上的刺青,是天生就有的吗?你以为,天生就有人该当族长吗?”

    不远处的王天骄听到这里,大声附和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嗓子喊出来谁也没有搭理。好在王天骄也不在意这些。

    这里只有青龙在小声嘟囔:“难道说,被蜈蚣咬到的人,就能当族长?”

    铁蛋说:“当然不是。蜈蚣剧毒,咬到的人还能活吗?而且,那也不是咬,是在产卵。你划开杨念魂背后的皮肤,放出毒液,可保她性命无忧。但是,蜈蚣的卵却留在她身子里面了。相信千眼井老婆婆在世的时候,已经反复告诉你们了吧。蛊毒这东西,未必都是坏的。现如今杨念魂能轻松打过杨碗,也是因为这个。其实蜈蚣咬到的人不计其数。如果恰好有人身体素质过硬,能抵住奇痒,告诉别人毒液在哪,那么就得救了,而且顺手赚到族长的位子。否则,肯定会一命呜呼。杨碗就是没这个运气,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青龙摇头:“我还是不信。那些蜈蚣的毒液,怎么可能就这么凑巧。就成了一副地图?”

    铁蛋的手指敲打着铜缸:“知道我脑袋上戴的这个面具是谁吗?北京城一个老教授,不要钱不要权,不评职称,闭门不出,躲在家研究这副图几十年了。头发熬成这样,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蜈蚣的毒液会分布在背上,为什么恰恰和这座竖井的形状一致。最后只能草草得出一个结论:它必须得一致。否则就没有杨家族长。如果没有杨家族长,这些蜈蚣卵就活不下来。大自然选择的结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杨念魂在一边听了一会,开始嘤嘤得哭:“上次见了你。你们老大给我身上放了一条虫子。这次见了你。又给我放了蜈蚣。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青龙脸上出现不忍之色,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八婶说:“大力,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白内障了。我怎么看不大清楚你们了?”

    我扭头,看见八婶的铜缸升起一团白气,袅袅上浮,把八婶围裹在中间。那景象,根本就是蒸包子的时候,开锅的景象。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雾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告诉八婶的时候,八婶明显的有些慌乱了,大声的质问铁蛋:“铁蛋。你这个不孝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铁蛋一脸怒容,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你别以为我尊老爱幼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忍了你一路了。说了我不是你儿子你还苦苦纠缠。你到底有完没完。”

    八婶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满脸阴沉,不说话了。

    倒是老麻头,不急不缓,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炼丹炉,炉炼丹。这火,已经烧起来了吧。”

    铁蛋点点头:“没错!”

    老麻头接着问:“这件事弄不明白,我死不瞑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什么办法,把火烧起来的?”

    我听得云山雾罩:“怎么,下面堆满了柴禾?”

    铁蛋哈哈大笑:“程大力你还真是天真。在这个地方,能烧的起火来吗?你仔细闻闻。”

    我依言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其实这一路上始终在不断地死人和砍杀。鲜血从来就没有停过。闻得久了,习惯了也就闻不到了。但是这时候,血腥味重新出现,看来是已经浓的吓人了。

    铁蛋拿手电向铜缸里照了照。我看见里面一片血红。,我居然是泡在血水里面。

    我惊恐得看着铁蛋:“谁的血?这是谁的?”

    铁蛋笑的很渗人:“你的啊。”

    我真想站起来揪住他的脖子,但是我站不起来,我只能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候,老麻头冷静的声音传过来:“大力,你别慌。这些不是你的血。看你中气十足,喊得这么大声,根本不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铁蛋点点头:“人上了岁数,就是有见识。没错,程大力,你别害怕,你还死不了。铜缸中有无数的针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扎在你身上。只不过你现在全身麻木,感觉不灵敏,所以始终没有意识到。我只是给你放出来极少量的血。这些血和铜缸里面的水相混合,变得像是一缸鲜血。”

    这时候,随着铁蛋的声音,我渐渐发觉我们几个的铜缸也升起白雾来,而且水温在慢慢升高。那股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老麻头插嘴说:“你打算用这些血催动炼丹炉?”

    铁蛋说:“为什么不行呢?”然后他又扭头看向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你们家屋子下面的地洞里,见过这种装置吧。鲜血和液体混合,蒸腾出白雾。”

    我惊恐得看着铁蛋:“拿东西沾到身上,马上就变成一堆骨头了。你不是打算这么对付我们吧。”

    铁蛋摇摇头:“你放心。只是原理类似。你们还有用处呢,我可舍不得让你们现在就死。”

    这时候,不仅铜缸,地面上,以及铜墙上,都开始冒出白雾。铁蛋说,这些铜墙之中,有看不到的细小花纹,我们的血液从铜缸底部渗出来。流到哪里,白烟就在哪里飘起来。

    逐渐的,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很粗的线条。蜿蜒盘旋,曲线平滑。看得出来,绝对是被人刻意铸出来的。

    过了一会,我渐渐看出来了。这些线条分明是一个太极图的样子。我们几个全都在中间那条阴阳界上,一子排开,而青龙和杨念魂,则分占了两个太极眼。

    铁蛋命人把所有的手电都灭掉。

    手电的光没有了。但是这里并不漆黑。那些白雾竟然发出微光,照的每个人脸庞若隐若现,但是全都苍白无比,极其恐怖。

    我观察到,沿着阴阳界。整个太极图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白雾蒙蒙,一部分阴沉惨惨。

    杨念魂呆在白雾中,惊恐的向外探着头,说不出话来。

    青龙呆在黑暗中,同样吓得够呛,也是一言不发。

    铁蛋像是在参观自己一手制造的艺术品。踱着方步,在这里转着圈子。跟着他来的那些小伙子,显然也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全都吓得要死。

    铁蛋挪步到青龙面前,得意的说:“怎么样?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放在这里?”

    青龙面色凝重,过了一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之后则是满脸的贱笑:“因为我长得帅?”

    铁蛋显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耐心,绕着青龙的铜缸转圈子:“因为你叫青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跟着那只老鼠精混的,是你吧。”

    青龙哼了一声:“你嘴里可得给我放干净点啊。”

    铁蛋挠了挠头发:“你和那只老鼠还真是臭味相投啊。这也难怪,你们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妖怪。不过说回来,现在,在这里边,正常的又能有几个呢?”

    我大声问青龙:“青龙,怎么你也是妖怪?”

    青龙瞪着眼:“放屁。我二十一对染色体健全的很。”

    老麻头冷哼了一声:“是吗?你小时候我可见过你一次。你说你正常,我宁可把眼珠子抠出来。”

    青龙气愤得大喊:“放屁,放你的臭屁!老麻头,无冤无仇你怎么污蔑我?你到底和谁是一帮的?”

    老麻头现在和谁说话都刺的很:“你别管我和谁一帮,总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龙张口要辨。但是这里猛地震动了一下。

    杨念魂哭哭啼啼:“麻痹的。在哪呆着不好往山底下钻。现在可好,地震了。”

    铁蛋骂了一声:“闭嘴。”

    这时候,又是一下震动。这种感觉不像是地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山。

    铁蛋一把揪住老麻头的衣领子:“告诉我,外面到底有多少只蜈蚣。你最好说实话,不然的话,一旦那东西闯进来,不仅我没命,这个老太太恐怕也活不了。”

    老麻头满脸的爱意:“无论你是不是我儿子。你身上有这块胎记,肯定和我们家族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年轻人误入歧途不要紧,改了就好。我怎么可能故意害你,让你死在这呢。”

    铁蛋满脸不耐烦:“怎么这么多废话?这里到底有多少只蜈蚣。”

    老麻头干脆利落:“成千上万。”

    铁蛋指了指铜墙:“能撞动铜墙的有多少。”

    老麻头说:“两只。一只看门蜈蚣,一只看守八卦眼。守门蜈蚣负责产卵,决定谁是继承人。看守八卦眼的,负责把杨家人中的残次品处理掉。”

    八婶这时候说:“不对,我看见三只。”

    老麻头想了想:“没错。二十年前的族长没有来过禁地。所以多了一只看门蜈蚣。”

    铁蛋又开始揪头发了:“除了这三只蜈蚣,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足以撼动铜墙?”

    老麻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遇到。不过,刚才在墙外的那条蛇,和那只鸟,应该有这个能力。”

    铁蛋摇头:“不是它们。阿花体内多了一个人,元气大伤,早就溜走了。那只鸟已经被咬死,也不可能是它。不管了,能撑一会是一会。先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再说。”

    铁蛋喃喃自语,向那些小伙子走过去。

    那些小伙像是知道了什么危险似得,一步步向后退。但是很快就退无可退,身子贴在铜墙上,惊恐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铁蛋。

    铁蛋忽然健步如飞,像是冲到羊群里的恶狼,伸手就抓住了两个。

    他提着两个人转了一圈。走到杨念魂身前,反手抽出匕首来,在其中一个脖子上划了一刀。

    铁蛋动作干净利落,那人喉咙里喷涌出一股鲜血来。淋淋漓漓浇了杨念魂一头一身。

    杨念魂闭着眼破口大骂,但是一张嘴甚至会被灌进嘴里,于是只好闭口不言。

    那人的血被放干净之后,杨念魂所在的铜缸白气萦绕,越来越浓,很快就变成一团白云,里面的东西全都看不见了。

    另一个小伙见了这个景象,哭爹喊娘,使劲挣扎。铁蛋哪管这些,伸手把小伙提起来就要开刀。没想到那小伙子吓得淋淋漓漓尿了出来,一时间恶臭扑鼻。

    铁蛋鄙夷得骂了一声:“你不是挺霸道的吗?扛着大刀砍翻多少人?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那小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抱着铁蛋的大腿一个劲得求饶。

    铁蛋冷笑了一声,匕首准确的插在他喉咙里。

    青龙面色铁青,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匕首的把手一直流到铜缸里。铜缸的白气越来越浓,青龙的脸也就越来越模糊。自始至终,他都是冷着眼,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看着铁蛋忙活。

    之后,铁蛋把剩下的人又宰了几个。他们的血全都灌到铜缸里。像是在灶膛里添了柴禾。

    这里,已经名副其实得像是一个大蒸笼了。

    在这个过程中,外面的撞击声一直没有停,而且越来越密集。声音也越来越大。我觉得再过几分钟,那东西就要进来了。

    忽然,声音停止了,四周变得静悄悄的。

    我谁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八婶的声音哆哆嗦嗦:“造孽呀,真是造孽呀。平白无故杀这么多人。”

    铁蛋的声音居然稍微有点喘:“你放心,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危害社会。我这也算除暴安良,为维护社会稳定出一把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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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可能依然烂在河南的一个农村里。蛊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蛊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蛊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