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隐隐约约的痛
临江的夜是喧嚣的。灯红酒绿中跳跃着的人影是喧嚣的。
透过淡淡的烟雾,一种隐隐约约的痛蛰伏在林一帆的伤口,微微沁出的血沿着他温柔的手指渗向杯口,腥红sè,却像极了一个美丽的唇印。凝视着这个似乎尚能感觉着昨夜雪雯体温的印记,林一帆不由得呆了。
“你从不抽烟的,又何必。。。。。。”黄莺yù言又止,只是怜惜地望着林一帆云山雾笼里的醉态,抚上他双肩的手迟凝着又收了回去。
其实林一帆知道沉浸在酒jīng和尼古丁里的结果是什么,但他已yù罢不能,因为他不知道沉迷在雪雯爱yù的漩涡里的结果是什么,他不能随便怀疑自已的心意,于是他只有怀疑自已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竟然已争脱不了酒和烟的诱惑。
所以林一帆需要黄莺。只有面对黄莺这张恬静的脸,噪动的心才能归复平静。
林一帆努力地抬起沉重的头,一阵感动涌上心田,突然忍不住有了要把黄莺拥入怀里的冲动,可从他心底伸出的手却蓦地凝止在半空。黄莺喜欢他,他知道,其实他也是。只不过她是应该属于别人的,她是个用情的人,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言放弃。所以他尊重她,却又害怕接近她。所以他们是朋友。
“你知道吗?你这样耗下去根本就是错误的,是愚蠢,愚蠢之极!”黄莺有点气急,“一帆,我不否认雪雯她很漂亮,很xìng感,但她是不会和你有什么结果的,除非。。。。。。”
“除非什么?”林一帆在燥热的音乐的罅隙里似乎又听到了希望。
“除非你一夜之间改变你的处境,但现实呢,你有什么,你凭什么养她,凭什么?她不是那种为了爱而舍得放弃一切的女人,她。。。。。。”
“够了,你知道什么?你了解她很多吗?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已吧!你自已的事还不够你烦吗!对不起了,再见!”林一帆粗暴的打断了黄莺,摔手而去。
吧台那位独自啜酒的浓妆的女郎暧昧地盯了他一眼,嘴角嵌上了一个略带讥讽的诡笑。
林一帆感觉到了这个笑,却又似曾相识。
大街已渐远,未名湖是静息的,有风吹来,凉意很浓很浓。林一帆坐在翠桥的石阶上,把啤酒罐逐个掷向湖心,击破了湖面的平静,月下暗褐sè的浮萍荡散,又聚拢,反反复复。林一帆的心一阵落寞,泪渐渐盈满了框。
一双修长的手轻柔地抚上了林一帆的头。“楚翘!”他惊喜地回头,“是你啊!”。
“你又想着她了!她好可怜,你应该回去找她的!”黄莺挨着林一帆坐了下来。
“是啊,可我即便找到她,还能如何面对呢?是我放弃了她,唉。。。”又一颗热泪忍不住滚落。
“瞧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伤感,你不是一直挺坚强的么!”黄莺揽过林一帆的臂,给了他一个舒服的偎靠,从怀间取了一方丝巾帮他包扎了受伤的手指,“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都是那场祸事,如果你真是那种人,我还会坐在这里陪你喝风吗?都过去了,笑一笑吧!想想明天!”
“是啊,我现在除了想明天还能想什么呢?”林一帆强振作了些,带着涩笑“谢谢你,!黄莺,刚才酒吧的事,我道歉。改天请你喝茶吧!”
“别呀!干嘛改天,都被你折腾半夜了,也不请我喝一杯?”
“现在?酒?”
“现在!别说你灌不进了啊!”
“那能啊,我是谁呀!我是林一帆,我是林-------一--------帆----------”
“我是黄-------------莺--------”
只有梧桐叶唰唰地,回荡在他们的清音里,袅袅飘落。
远处的霓虹依然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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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帆用脚尖踢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只得挨着墙角想把半人高的文件夹先顺势放下,可还是“哗”地倒了一地,“妈的!”林一帆骂了一句。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不见钥匙,估计是忘公寓里了,可办公室和公寓的钥匙是串在一起的,回去也一样是进不了门,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答理,郁闷得慌,不由抡起一脚,向门踹去。只听得“啊!”一声,门应声而开。
“什么质量嘛!”林一帆嘟哝着跨进门去,差点和个人撞在了个满怀,抬眼一看,只见一张血红sè的嘴,正张着直哈气,敢情是这张嘴发出的声响。“哎哟,对不起!是张主任哪,不好意思,差点撞了你!”林一帆转过玄关,扫了一眼房内,“哦,都在呀!”
“干嘛呢你?”张菊兰扭过蛇腰,跟在林一帆身后屁颠屁颠地追问道。
“这不钥匙丢了嘛!”
“丢了也不能踹门啊,我这不正要给你开门呢!”张菊兰亲妮地挤进林一帆的桌位,神秘地掩嘴问道:“告诉姐,钥匙落在那个妹妹房里啦?”
“那能呀,我要认了妹妹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张主任。。。”林一帆故意拉长了音,“或者,你帮我找找!实在不行找个姐姐也行啊,拜托拜托!”
“去,你就胡掰吧!”张菊兰也不在意,“说正经的,高总找你呢,你赶紧过去吧!对了,晚前把你破坏的锁给我重新配好噢,记得别忘了开一张发票过来,回头我找老高批了!”
“好的,我就去。只是奇了怪了,怎么我们堂堂的高总在张主任这里咋就变成了老高了?奇怪!奇怪!”林一帆立起身,不住地摇头。
“滚!”张菊兰嗔怒着捶了一拳。
林一帆嘻笑着让开,出门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总经理室的门虚掩着,林一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敲门,隐约只听得里面悉悉嗦嗦了一会,才听得高远叫了声“进来!”。
“啊,是小林来啦,先坐!”高远抬起头招呼了一下,又继续在纸上涂画着什么。林一帆欠身瞄了一眼,大概是零件设计图之类的,自已也不感兴趣。只觉着坐在木沙发上屁股就是太凉了点,难受得慌。正这么觉着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明黄sè的坐垫递了过来,“垫着吧,舒服点。”刘芸不知何时笑盈盈地立在了跟前。“哎哟,谢谢你刘总!”林一帆不由感激地赶紧晗首示意。
刘芸应该算是个美丽的女人,一头乌黑的短发,刚好露出小巧的耳垂,没有戴耳饰,大约是化了一点淡妆吧,两片jīng致透亮的嘴唇微微向左侧翘起,似乎永远有一朵抹不去的淡淡的笑会印留你的心间,细白的脖颈上配了一条粉sè的珍珠项链,一身深藏青的燕尾领西服,雕勒出她曼妙的身段,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简结,清爽的感觉。
“小林,二楼的房间装修好了吧?”刘芸坐回了高远对面的办公桌,端起了茶杯泯了一泯。
“嗯,我听张主任说已好啦,昨天装璜公司还来人准备结款,但你们出去了,张主任让他们过几天再来看看。”
“不要急着把款子结掉,房间用了些rì子看看没什么质量问题再说。”
“先付70%吧!让张菊兰要他们写一份质量承诺书,余款三个月后给他们。”高远插话道。
“行吧!”刘芸道,“小林啊,你待会把高总的意思给张主任讲一下,还有,让她着人把二楼的房间整理一下,这两天帮我把办公桌搬下去。”
“别急,房间新装修,敞一段时间再说!”高远向林一帆压了压手势,果断地说。
刘芸望了高远一眼,转向林一帆尴尬地笑笑,不作声。
“小林,回头你把陈工给我叫来!”高远把桌上的图纸一把撸起重重的摔在林一帆面前的茶几上,怒道,“真不知他这十几年的工程师是怎么混的,集团净把那些没用的塞我这边!”
“喝口水吧!”刘芸把手上的茶杯递过桌子,“发什么火啊!”
高远接过来喝了一口道:“说说小林的事吧,小林,你分到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先前按排你在后整理车间工作了两个月,范主任对你的评价是不错的,他还舍不得放你走呢,后来又让你在办公室打杂到现在,说说,有什么想法或者收获没有啊?”
“高总,我是初来乍到,哪能有什么想法,服从您的安排就行了!”
“态度很好,你要尽快地融入到我们这个集体,应该先从了解我们的产品开始,所以后整理车间是你第一个该去的地方,刘总已经看了你写的工作总结,认为你已对我们生产的产品目录、规格、材质、价格等等相关元素有了初步了解。而且我想通过这段时间在办公室的工作,你应该对我们产品的生产及管理流程也有所知晓了。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你还没去,那就是检品车间,质量管理太重要了,正巧最近那边人手紧缺,所以呢,我和刘总商量了准备让你去检品车间当宁主任的助手。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啊?”
“是,我听你的安排,我。。。。。。”
林一帆正想表一番决心,“呤呤呤。。。”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噢,是宋董啊。。。那多不好意思,哪能让集团领导破费。。。行。。。行行,这样吧,回头你叫上王书记,就我们仨,对对,行。。。”高远掩上话筒,指了指林一帆,对刘芸道,“你给小林开张调令,让他明天就过去吧!”
林一帆接过调令,道了一声谢,又朝高远点了下头,轻轻退出门去,只见高远朝他摆了摆手,隐约说什么绿庭度假村云云,然后笑声不断。
回到楼下,见文件夹已整整齐齐摞在了桌上,旁边还有两个热呼呼的包子,敢情又是黄莺帮的忙,想起昨晚喝高了的事,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只得朝黄莺笑笑。林一帆把高远的意思跟大主任这么一说,张菊兰一脸不高兴道:“孤男寡女窝在一起也不嫌臊得慌,指不定有多少闲言碎语呢!”
林一帆见状,赶紧把话题移到陈工身上,张菊兰听罢大笑起来,“这回陈老头又撞枪口上了,有好戏看罗!”
“我说,大姐,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怎么让人感觉着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哪里呀,我只是看不惯他一副摆老资格的样。”
“算了吧,人家毕竟是前辈了!”
“好,不说了,我听说你还要调检品去,那可是个累人的地儿,所有问题全在那边冒出来,反正你尽量少说话,不要一轱辘把前道车间的主全给得罪个遍,反正有宁玉琦顶着呢,他让干啥你就干啥,不过看老高的意思也只是让你去熟悉一下,没准后天就回来了。”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嘛!”
“这就好,今晚咱们聚聚吧,算是送送你,小范围,就咱办公室几个。”
“行,你安排吧!”林一帆心想完了,这个月的工资又得泡汤了。
二、荒诞的梦
九三年的临江只是一座方圆不过二十里的小城,突然有一天听说撤县改了市,尽管至今林一帆还没弄明白,还是那方地,县和市究竟有什么区别,但四年后的今天,林一帆却已经对这块伴他成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第一次有了陌生感,夜幕下的临江俨然已是座不夜城,大同街那条石阶路已经无从觅寻,一碟蚕豆一碗粗茶的书场也只能重温在林一帆的记忆里,沁入他心脾的只有那飞扬的尘土和嚣噪的气息。
林一帆穿过十字街,又往右拐了三分钟的步程,就望着了熟悉的雕楼,现在的市府倒是还算注重文物,知道这座明清建筑如今是临江的一张名片,旧城改造中没有一起推掉,还在钟楼的四角按上了正漫shè霓虹的彩灯,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但在林一帆看来却如进了一座鬼魅城,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拗而怪异的感觉。林一帆沿着东侧的围墙根再往里拐,一抬头果然见了两个大灯笼,不太光亮,上面隐约写了“张家食府”几个字,两层的小楼,颇有些古雅的风味,林一帆心道,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杨杰、小蔡、黄莺已到,正聊得起劲,林一帆打一声招呼也便落了座,见桌上已上了冷菜四碟:葱油海蜇、冰糖莲子、腌炝梭子蟹、五香素鸡,萦素搭配,倒也jīng致。
“哎,你们都到啦,这冷菜是我瞎点的,小林,你再点几个热菜吧!”张菊兰闪身进了包间,拂来一股香风,林一帆不由吸了下鼻子,仔细品端起张菊兰,只见她把微卷的长发随意用根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还是血红的唇鲜艳yù滴,着一身暗红的紧身羊绒衫,挺立的胸似乎还在微微轻颤,褐酱sè薄呢西裤,把她的臀衬托得很翘,很有股慵懒的风尘味。
张菊兰白了林一帆一眼,把菜谱扔给了小蔡道:“他不点,咱们点!”把挽在臂弯的风衣挂起后,自然而随意地在林一帆下首坐了。
小蔡翻了半天,终于点了两个,杨杰张菊兰各点了一个,黄莺朝林一帆笑笑,不点又把菜谱递给了林一帆。林一帆思想了一下,也点了两个,又加了个青菜抄地皮。这是黄莺很喜欢的一道菜。
“张主任,我看你哥这边环境不错,挺清静的,生意应该不错吧?”杨杰问道。
“吃不饱饿不死呗!”
“你哥?”林一帆疑惑地盯着张菊兰。
“这是我哥的店,他这个人啊,就是太清高,所以这店老这么半死不活的。”
“按说这菜味道不错呀?”林一帆夹一口菜,仔细品味了一番道。
“是不错,只可惜我们家老周给他拉了那么多生意,他竟然没留住一个回头客。”
“是啊,你老公不是在审计局嘛,行政资源应该很丰富啊!”黄莺插口道。
“可不是嘛!但我哥这个人,唉!有一次地税欧局长的老婆带着婆婆孩子在这边用餐,
也就一百多块钱吧,完了说是让挂账过几天来结,这事多好办,下回欧局长局里有招待来这
把这账加到一起不就得了,我哥倒好,几天后就把催债电话打到欧局长老婆单位,好了,反
正最后是税务部门的饭局一次也没放这里。”
“哈哈,你哥倒是挺有意思的。”林一帆笑道,心里对这位老板颇有了些好感。
“还笑,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你们俩还真对路子。”张菊兰端起酒杯,“好了,
不说他了,兄弟姐妹们我们喝一杯吧,一起敬小林。”
“好,干杯-------”
几番推杯交盏后,小蔡已颇有了几分醉意,拽着林一帆不放:“兄弟,你就去吧,老宁
可是个好人,你的rì子好过,好过,肯。。。肯定比我。。。”
“小蔡,说什么呢!难道我不让你好过吗?”张菊兰愠sè道,“再说了,小林也就去挂挂名,指不定那天就又回来了。感觉我好像母大虫似的,到时小林还不敢回来了呢!”
“不不,不。。。不是”小蔡争辫道,脸sè更红。
“算了算了,小毛孩子,不跟你计较了,说错话了就罚酒!”
小蔡果然罚了一杯,歪起身又敬了大家一杯,林一帆也象征xìng地泯了一口。其实林一帆的酒量很不错,以前每次去楚翘家都会和她爸爸喝上几杯。她爸爸当过兵,很有几分豪气,要不是楚翘一直拦着,爷俩还真有得一拼。但今天林一帆却突然没了兴致,也说不出个状况,只觉得这酒实在是喝得有点索然无味。
杨杰他们好不容易尽了酒兴,小姐也已把帐单拿了进来,二百八,林一帆心道还好,起身准备付帐,却被张菊兰一把拉住,嚷道,“我来,我来。。。”
林一帆终归没争过张菊兰,也就没再坚持,只允道下回一定由他买单,才各自散去。
出得门来,一阵凉风,舒服得很,林一帆深吸了一口才慢慢向住所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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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帆的住所是集团新职工公寓,那是集团生产基地扩建时从隔壁一家破落的服装厂买的旧楼改造而来的。林一帆独占了一个小套,一室一厅,只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不过他当时觉得一个男人住也没什么不方便,而且以他的资历只能住八个人一间的集体宿舍。整个公司也就只拿到两套,一套住了外聘来的刘教授,另一套也不知怎么地就给了林一帆。公司从外租地搬来新基地后,建了dú lì的大门,和集团之间保留了一排围墙没有拆掉,只是开了一个后门以便公司与集团之间的往来。
林一帆径直进了大门,门卫邵师傅叫住了他,“小林!小林等等,有人放了条钥匙在这儿,说是让交给你!”
“哎呀,忘了,没钥匙我还进不了门呢,谢谢了!”
“那姑娘,模样不错呀!你小子有艳福喽!”邵师傅从抽屉找出了钥匙。
“哪呀,你误会啦!也就一个普通朋友!”
“噢,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有你宿舍钥匙?”
林一帆接过钥匙,笑笑,不再接话转身向公寓去。
进得门,果见桌上留了条,这是雪雯的习惯,林一帆扫了一眼:宝贝,对不起,他回来了,我今天不住厂里了,明天再给你电话!
雪雯有时候老实得可爱,她从不知道隐藏自已的想法和自已的事,她不知道有时候人是可以说说小谎的。林一帆叹了口气,把纸条展开,抚平,对折,再对折,这已是个习惯了的动作,很是自然,霎间从林一帆修长的手指间变出颗心星来,塞进了书桌上的贮蓄罐,
林一帆倒了杯开水,半躺在沙发上,双脚在桌底下伸展得很是舒坦,墙上那画中人却斜视着他,眉角上扬,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林一帆的头发很软,也不密,即便交给发型师也没法,定不了型,打了摩丝却又把头皮全露了底,所以他宁愿让头发随意地窝塌在头上,还自然些。但楚翘的画功很好,林一帆当时觉得这幅画比他自已的照片传神多了,尤其是头发画得很有肌理,质感很好。前几天雪雯帮他整理房间,偶尔翻出了些以前的东西,其中就有这幅画,雪雯还嚷嚷要他送了她,林一帆不声响,因为这画里有他太多的寄托,怎么可以送人呢,尤其还是送给一个女人。雪雯没坚持,林一帆知道即便给了她,最后她也肯定是锁在办公室哪个抽屉里,别的地儿也没法挂,雪雯可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就不提这事了,只是要求挂了林一帆房里,第二天还给配了个相框过来。
杯中的开水很烫,林一帆还在盯着这幅画,琢磨他那浅浅的笑。透过朦朦的雾气,画中的人儿忽然飘然而下,径自开了门出去,林一帆不由自主地起身跟了他,穿过冗长的走廊,却听前边的画中人轻声唱将起来:我还有什么可以挽留,除了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柔;我还有什么可以挽留,且忘了那一夜沉默地厮守;我yù归去,我yù归去,却丢不开那一捧水样的chūn愁。。。。。。林一帆闻见不觉泪流满面,便愈步愈趋地紧跟那画中人的脚步,回转在泛着昏黄灯光的楼梯间,不料前边的人儿一步踩空,踉跄着就要向楼下磕去,林一帆箭步上前一把拽住,画中人回首一笑转过身来,却见他胸口突现出一个硕大的窟窿,一条绿头大蛇盘卧其间,正yù吞食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好一副贪婪的模样,只惊得林一帆拔腿就跑,一口气回奔到四楼,赶紧进房关门,只觉口干舌燥异常,见茶杯还在桌上,便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哎呀,好烫!”
林一帆猛睁开眼,伸手一摸杯,感觉温了很多,敢情是做了个梦。林一帆立起身,打开后窗,冷风一吹倒全没了睡意,就和衣躺上床,寻思着前几天构思的一段文字还没写出来,又想起明天去检品报到的事,一会儿又思量刚才那个荒涎的梦,一会儿想此刻雪雯大概已在某人的臂弯里恬然入睡了。。。。。。辗转反侧,居然一夜无眠。
三、身份的象征
宁玉琦一副老实相,一张鞋拔子脸就和他的名一样俗不可耐,亮灰sè的衬衣领服贴的翻在麻灰sè毛衣的小圆领外边,不伦不类的是居然还在衬领下系了一条同样灰不垃圾的领带。
林一帆忍不住微笑。老宁也傻傻地跟着笑。两人在厂区内是三天两头就能碰上,不算陌生脸了,老宁也不多寒喧,只道:“随我进车间,和大家熟悉一下吧!”
进了车间,老宁就撒开破嗓:“哎,哎,我说大家暂时把手上的活给停一下,啊,这个这个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新来的大学生,”老宁拉了一把林一帆,推到前面,“是引进的人才啊,大家可得多帮衬着点,小林刚来,你们别藏着掖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大家多教点,别捣乱,啊!说不定以后你们就在小林手下吃饭了,小心穿小鞋啊,呵呵!”老宁末了还幽默了一下。
林一帆看了一眼衣袖上老宁留下的两个黑指印,不由皱了下眉,随即说了一些以后请多指教之类的客套话,有些紧张,第一次在那么多人前说话,咯咯巴巴的。
“哟,看着还是个童子鸡哩!”不知那个老娘们嚷了一句。
一阵哄笑后,七嘴八舌地气氛活跃起来,话题也从林一帆身上转向领导,从领导的工作方式转向新颁布的什么铁血条例,从车间小青年的吊儿郎当又转到某某上层人物的所谓风流韵事,随而又从今年职工福利待遇的变化转到什么行政干部的资历排辈,总之是话题包罗万象,思维天马行空。绕了二万五千里,话题终于才又落到林一帆身上。
“小伙子不错呀,喂,老宁,你不是有个闺女吗?”
“胡说,小着呢,好像才上初一,是吧老宁?我看办公室的黄。。。叫黄什么的姑娘不错,挺班配!回头你们谁给牵牵线!”
“叫黄莺!大了点吧!”
“现在的小青年,哪要牵什么线呀,指不定小嘴都亲过好几回了,哈哈。。。。。。”
又一阵狂笑。
“干什么,干什么,相亲会啊,赶快干活去!上班时间,小心给张菊兰看到啊,回头又扣钱,赶紧散了,散了啊!”宁玉琦忍不住发了话,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门口,挥挥手,“散了,散了!”
大伙不情愿地嘟哝着各自散去。
林一帆其实挺喜欢这种没遮拦的热闹劲儿,他尤其佩服工人们无穷的智慧和创造力,他们总能从一个话题不着痕迹地引移到另一个话题,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偏偏能很自然地从一点轻轻延伸开去,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毫不费力又丝毫找不到突兀的感觉,转移得是如此完美,是如此地巧夺天工,林一帆几乎要被感动得流泪。但更令他感动的是工人们胸怀中无穷大的宇宙,他们可以从工作谈到生活,从生活谈到学习,又从法律谈到道德,从天文谈到地理,从历史谈到现实,从城市谈到农村,从男人谈到女人,从社会谈到家庭,从国内谈到国外,从沿海谈到内地,从将军谈到士兵,从老板谈到伙计,世间万物无不在他们的胸中,看法是如此新奇,见解是如此独到,赞扬是如此真挚,批评是如此辛辣,笑声有时欢畅,笑声有时暧昧,骂声有时遮遮掩掩,骂声有时深恶痛绝。。。。。。
这是象牙塔里找不到的感受,林一帆很陶醉,也很享受工人们的喜笑怒骂。但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工人们为什么那么忌讳张菊兰,心道自已还真没看出来。模模糊糊,张菊兰在林一帆心目中多少还有些好印象。在一起同事的两个月里,林一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张菊兰和他很有些亲近感,但林一帆琢磨不透这种感觉,总觉着少了点什么,远远的,挺好,却没有用手触摸到的那种真实感,林一帆有些困惑。
又回了老宁那间小阁楼,算是办公室吧。见他正捣鼓着安装一张新的办公桌。林一帆围着转了转,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地方坐会儿,乱,实在是乱了点。林一帆想退出去,老宁见了叫住他:“小林,小林,你过来看看,这张桌子满意不?”
“给我的?”
“是啊,张菊兰昨天下午就送来了,说是小目亲自招呼的。”
“小目?”
“噢,就是高总,他的小名,我们总厂里过来的人都这么叫他。”
“是吗?宁主任,给我讲讲,你们早就认识?”
“也没什么,小目是以前总厂高书记的侄子,父母在上海工作,他自小跟叔叔在厂里长大的,所以老一点的工人都认识他,叫他小目!”
“小目?”林一帆琢磨着,心想大概是天目高远的意思吧!
“来,搭把手,桌子我看就放在我对面吧!怎样?”
“行,但新桌子我看还是宁主任你坐吧!我用你旧的就行,也就那么个意思,其实给我个抽屉就行!”
“别别,我可坐不安稳,回头办公室的人又得嚼舌头,而且我也用惯了旧的,这张桌子还是我从总厂带过来的,可是我的陪嫁丫头呢!”
林一帆明白办公桌有时也是身份的象征,在厂里拥有一张办公桌就表明你是行政管理人员了,到了那个级别了,不是一般的普通工人了,你就有机会向更高的级别升迁,如果你能在办公楼里拥有一张,身份那就更不一样了,走起路来的姿势也可以不一样,可以把腰挺得更直,只要不闪了腰就行,可以下车间视察,眼睛用不着看地下,只顾往上瞧,只要眼里盛不住灰尘就行。以前大概听张菊兰讲过陈工的故事,也不知他是那一年上的工家兵大学,在一家纺织厂混了几年,后来才调来总厂,又几年后终于熬到了工程师的职称,但是,那时办公桌实在是紧张,累得老陈头哭闹了几个月,只差没上吊,才终于和另一个要上吊的人两个人合了一张办公桌,可是又没地方放,最后没办法,厂部的负责同志只得在热电车间煤场的斜坡下面给整了一间,每回有运煤车从上面驶过,桌上准会洒上一寸厚的煤粉。听完张菊兰的一番jīng彩演义后,林一帆差点没笑死。
所以林一帆特理解老宁对他旧办公桌的感情,心想倒好,我都有了两张了,办公室那张张菊兰昨晚喝酒时说过要为他保留来着,还说过什么等着他回去之类的话,当时那眼神就像一个怨妇,要作别那出轨的男人似的。
思量到这,林一帆突然怀疑自已的想法有点不对劲了,实在不应该,只是一张桌子而已。
“小林呀,有空的话呢就常下去转转,规章制度、业务程序啊什么的,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回头我们合计合计。”老宁打断了林一帆的思绪,拿着一块油腻腻的抹布准备为他擦桌子。林一帆赶紧夺了过来,连声道不用。
坐下后,林一帆几次yù张口,老宁见状道:“有事啊?”
“没事,宁主任,我现在暂时也没事做,我来把这小间给整理一下吧?”
老宁扫一眼,“啊,是有点乱了!最近太忙了点,天天有货出运,实在是没时间,没时间!”老宁着意重复道。
“没事,我来弄吧!”林一帆听着老宁的解释,暗道何止是有点乱,这哪是人待的地儿,“还有呀,刚才有工人说起,工作台上光线太暗了,而且机台cāo作空间也太小了,不利生产。我看了一下确实是,宁主任,是不是可以考虑把那条检测流水线转个方向啊?”林一帆接着道。
“是吗?等会我下去看一看,哎哟,这要机器转方向还挺麻烦,要从外面叫液压车,人手可抬不起呢。”老宁似乎有点不悦,砸巴着嘴道,“而且所有的电路都得重新排,真有点麻烦!”
林一帆暗暗后悔,真不该第一天来就提这要改那要移的,好像人家以前不过rì子似的。林一帆又想起昨晚小蔡说过老宁是个好人来着,心里稍安,道:“噢,我也是听工人说起就随便提一下,如此还真有点麻烦,宁主任您就别当个事了!”
“小林啊,你提得很好,我考虑考虑,这可是要用钱的事,我可不敢做主,回头厂部开会时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上提提。”
林一帆心道老宁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要等到开会时再提,而且,居然还要找一个所谓合适的机会。
四、风云人物
接到肖力的电话是在一周后,近五点快下班时。
肖力成为他真正的朋友那是林一帆毕业以后的事,作为林一帆上两届的校友兼老乡,肖力为他工作分配的事出了不少力。
肖力在大学里可算得上是个人物。是那种女生见了会尖叫,男生见了生忌妒的人物,是那种老师会分给他烟抽,班长会替他做值rì的人物。他永远是各种舞会上活跃的主角,他永远是各种体育赛场上奔腾的王子,他的文字很早就刊上了《三角洲文学》,他的书法听说很早就得到过海丰老先生的指点,总之,他是个风流人物。
初次见到肖力是在一次临江老乡会上,他是当然的主持人和会长,他毫不费力地从楚翘的手里借到了画室,所以这也是林一帆第一次见到楚翘。至今林一帆还清楚记得楚翘见到肖力时的眼神,就像林一帆第一次见到楚翘时的眼神一样。但楚翘最后却走到了林一帆的身边,拉起了林一帆的手。林一帆有一次问起,楚翘说她从肖力的眼睛里读到的是热情而狂乱的火焰,却闪烁不定,而从林一帆的眼睛里读到的却是恬淡的湖水,却清砌透明。楚翘说她不愿被烧成灰烬,而宁愿沉入湖底,至少她还能永远沉睡在林一帆的怀里。
记得肖力在那次老乡会上还朗诵了**的《沁园chūn。长沙》,肖力的声音抑扬顿挫,挥手激情有力,当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当真是激扬文字,风华正茂。肖力最后还作了总结xìng发言,什么内容林一帆已记不太清,大概是激励后学们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奋发图强的意思罢,只记得当时同学们无不热血沸腾,无不摩拳擦掌,无不跃跃yù试,只盼着第二天就能百尺竿头,只盼着第二天就能实现美好的憧憬。所以从心底里林一帆对肖力很有些佩服,很有些敬意,也很有些崇拜,所以他们始终成不了真正的朋友,因为林一帆无法和一个需要仰视的人成为朋友,尤其是真正的朋友。
但终究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至少现在是。
肖力刚刚约他了碰面,林一帆早已没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林一帆自从肖力推荐他加入热火文学社那时起,就已经把他当作了朋友。所以尽管肖力已经毕业了两年,但林一帆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所以林一帆决定要回到临江时,自然想起了肖力。肖力有一个强势的父亲。于是林一帆进入了红星集团,成了宣教科的一名宣传干事。
坐上肖力的本田车,晕晕呼呼的绕了好多圈,终于在一处所停了下来。
这是一间咖啡厅。肖力很愿意找林一帆,尤其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或者十分开心的时候,他总喜欢拉林一帆来这种地方,林一帆是他的倾诉对象,因为在他的心底林一帆是他的朋友。只有林一帆愿意倾听,愿意和他一起笑,甚至愿意陪他一起不分个场合又没由来地大哭,狂哭,猛哭。所以林一帆一直认为肖力是个疯狂的人,很有点魏晋风度,他很愿意和肖力亲近。但他同时又觉得肖力是一个足够冷静理智的人,因为工作以来肖力从不饮酒,即便是和林一帆在一起,尽管他的酒量一直令林一帆折服。
所以肖力只来这种地方。他可以一晚上喝十杯咖啡。咖啡同样可以使他沉醉,同样可以勾引他的愁绪,同样可以刺激他偶尔颠狂的神经。但林一帆却很不习惯,他认为咖啡厅应是个高雅而浪漫的地方,是一个小资情调的地方,是一个讲究体面的地方。林一帆更喜欢酒吧,相对酒吧可以让他更自我,可以穿平素不敢穿的衣服,可以梳平素不敢梳的发型,在昏暗的灯光下,你可以做你真正完全的自己。同时林一帆觉得酒吧是一个更平民的地方,没人注意你的皮鞋是否擦得锃亮,没人在意你喝八块钱一轧的啤酒,甚至你还可以和那喝人头马的陌生人碰个杯,没人在乎你是谁,没人在意你在哭或是笑,每个人只是在独自品尝自已的意味。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得到回答后服务生恭敬地把他们引到了一个靠窗的痤。每次来咖啡厅林一帆都忍不住笑。
“什么事,发笑?”肖力问。
“没事,我很奇怪为什么咖啡厅的服务生大多是男孩,而且还大多围着及膝的围裙。”
“这是rì韩特sè吧,你没见这店名不是上岛,就是大岛的。”
“也是啊!对了,开发区那边还有家叫新岛的呢!”林一帆道。
“正常,这就叫海大了什么岛都有!”肖力笑了起来,很为自已的创新得意。
林一帆也不由笑,他确实很喜欢也很佩服肖力丰富的想象力,他常常能在最平凡的瞬间给你一个惊喜,有时候一句俏皮话确实很能吸引人,所以林一帆一点也不奇怪肖力为什么永远是女孩子的宠儿。
“怎么样,都近半年了,到下面还习惯嘛?”肖力问。
“没什么,累点,至少能做些事情吧!”
“宣教科多轻松,又正好能发挥你的特长,真搞不懂你,待了两个月不到就走人。”肖力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这事吧,我觉得真有点对不起你老爷子。不过你应该理解呀,你毕业后不也没去计量局报到嘛!”
“我跟你不一样,我早就和他说过不去机关,是他瞎折腾非要我去什么计量局,我只想自已创业。”肖力很骄傲自已的创业,林一帆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肖力的成就感。不过他有骄傲的资本,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广告公司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换了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是啊,你是个有目标,有规划的人。”林一帆有点黯然。
“说的不错,我是。但我还是不能理解你离开宣教科的决定,按说你不是个朝秦暮楚的人啊?”肖力摇头,“你完全可以轻松地上上班,做做学问,写写文章,这才是你,这才是你要的生活嘛!”
“什么朝秦暮楚,用词不当啊,想知道理由吗?”
“当然。”
“进厂没几rì,适逢集团三十五年庆,上面有很多宣传用的官样文章要做,逐级按排下来,最后有几篇落到了我的头上。”
“那不是小菜一碟嘛!”肖力插话道。
“是啊,一个下午就搞定了!但第二天就被我的上头发回了!”
“你肯定没好好写,或者一定没按企业八股文的规章写。”肖力笑。
“次rì我又交了一稿上去,结果却大获上头的青眼!”
“哪个头?”肖力在林一帆面前很随意,很喜欢插嘴。
“就我那个顶头姓樊的科长呗!他还特意找我去聊了聊,记得当时他说小林啊,你不亏是个大学生,文章很有水平嘛,条理清晰论证有力鼓动xìng很强既回顾了光荣的历史又展望了美好的未来是一篇好文章啊!你正年青力壮,好好干大有前途。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仲董事长就是从这宣教科出去的,我作为老前辈是很乐意提携后进的,但是你也要认真努力切不可浮燥,这第一稿你没静心好好写吧,思路很乱,你看,认认真真修改才能出好文章嘛,以后要多多向其他的老同志学习,这对你有好处。”
“他说得没错啊?”
“当然没错。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改一个字,我只是重新誊写了一遍而已,还是第一稿!”
“你就这样离开了宣教科?”顿了一下,“哈----------哈------”肖力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林一帆也大笑,但他赶紧收敛住,这实在不应该是个放肆的地方。林一帆打住了肖力的笑,问道:“你在客户面前也这么大声,这么本sè吗?”
“我倒是希望啊!”肖力的脸沉了下来,叹气道,“出了这道门,我就得换一副嘴脸了!”
林一帆不想把话题变得沉重,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说的,只得接着肖力的话,“是啊,一个字,累!我们啊就同病相怜吧!但至少你比我幸运,回到了家总可以解开面具,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等着你呢,我可就不同罗!”
“家?”肖力的嘴角微微的一丝抽搐,又换作了一个淡淡的笑,“是啊,还是家里好,我都好多rì没回去看看老两口了!”
“看到你现在的事业,老爷子总该原谅你了吧!”林一帆似乎觉得肖力在轻轻地回避着什么,但不想多问。
“他是原谅我了,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他?”
“又怎么了?”
“没事,好了不说了,今天找你是高兴,老说这些陈茶烂谷子的事干嘛!”肖力伸了个懒腰振作了一下道。
“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有,我呀,昨天把市zhèng fǔ下半年的会务策划拿下来了,而且后三年的意向协议也签了。”
“是吗?果然是好事,应该喝一杯呀!”
“可别,误事!咖啡挺好。”肖力朝林一帆举了一下杯。
“难不成你去公关zhèng fǔ官员也不喝酒?”
“自会有人去攻关,喝酒唱歌跳舞都有人陪,这你不懂,我可不想把你带坏了。”
“所以我佩服你这一点,身在江湖却能洁身自好。”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脚。”肖力自嘲道。
“对了,下个月初市里第四届未名湖文化节期间,我们准备搞一个沙龙,到时你过来吧,我给你介绍几个圈里的朋友。”肖力突然想起似地接着道。
“我就不去了吧!有谁要认识我这种小虾米。”
“不是人家要认识你,而是你要认识人家!”
“算了吧,我要认识他们干嘛?”
“这次市里请到的可都是惠州城里的文化人,听说还请到了省城的几个大家呢!见见面也没坏处,过来吧!”
“那行,到时看吧,有时间就去。”林一帆刚说完,腰里的BP机嗡嗡地振动起来,翻开只有两个字,在哪。
“谁呀,要回电话吗?”肖力说着递过了大哥大。
林一帆瞄了一眼一块砖似的大哥大,摆手说不用,咱该回去了。肖力说那行,回头沙龙定了时间再通知你。
出了咖啡厅,一个邋里邋遢的小不点缠了上来,林一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寻思着今天真该带几个零钱放身上。肖力有点烦,一把把他拎到了一边,随手甩出了一张拾元的纸币。小不点抓起飘到脚下的钱,一脸喜sè,夸张地吻了一下,匆匆朝肖力鞠了一躬,飞也似地向街边黑洞洞的拐角奔去,敢情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向他的头报喜去了。
五、无眠的夜
一进房门,雪雯就水蛇似地缠住林一帆的脖,给了他一个长久的热吻。林一帆一把抱起她,把她扔到了破沙发上,狠狠地。
沙发也是张菊兰给他找来的,皮质很旧了,但弹xìng很好。雪雯很喜欢在沙发上和林一帆**。林一帆也喜欢,尤其是当粗暴地把她扔上沙发,雪雯就会像一只小野猫,会低低地嘶吼着,撕咬他,抓挠他,继而又温顺地拱他,厮磨他,舔拭他。林一帆很着迷于雪雯的舌,她的舌很浓甜,林一帆每次都非常强烈地想捕捉到她,但雪霁每次都会一触即退,躲闪着,退让着,忽尔又热火一样主动进攻,缠绕他,锲入他,吮吸他,每次都能勾起林一帆无边的yù火。但今天雪雯感觉却不一样,她觉着林一帆今天很敷衍。
“你怎么啦?心不在焉地。”雪雯停止了在他口腔的探索。
林一帆不说话,只是盯着雪雯困惑的脸。还是那张脸,那张微微带着几点雀斑的调皮的脸,那张谈不上漂亮的脸,却是一张别致的脸,愈看愈有韵味,愈看愈有诱惑。林一帆暗地叹了口气,罢了吧,他没有信心,一点也没有,他深信自已是抓不住她的,是的,一定抓不住她。
雪雯渐渐红cháo褪去,用手背靠了靠了林一帆的额头,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
林一帆拿下她的手,轻轻握在自已手里,又往怀里紧了紧,眼睛有点湿润,说不明白的一股悲切涌上心头,喃喃道,“别走,多陪我一会,多陪我一会!”林一帆平时很不能原谅自已的脆弱,但今天声音很低,低得几乎他自己也听不见。
“不走,今晚我陪你好吗?”雪雯怜惜地抱住他,轻轻地梳弄林一帆的头发。
林一帆很享受。这种温馨的感觉很怀旧,它属于他和楚翘旧rì的时光。但林一帆绝没有错觉。他很明白这一点:雪雯只能是雪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楚翘。所以林一帆很快地从梦中醒来,翻身道,“不早了,你还是回宿舍吧!”
“再陪你一会吧,你好像心情不好,没什么事吧?”
“没事。。。。。。今天看了部小说,大概有点进角sè了,一时间出不来。”
“从没遇见你这样的怪人,看小说还看出病来了。”雪雯嗔怪道,顶了一下林一帆的头。
“行了,你那边宿舍快要关门了,省得再叫人家老师傅从床上爬起来了,快走吧!”
“嗯!今天我不想走,我们都一个礼拜没好好在一起了。”雪雯发嗲地摇着林一帆的胳膊,又缠了上来。
林一帆心道原来你也知道已经有一个礼拜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表现出自已的不满。但林一帆的心底很快又自嘲地笑了,他对自已说你算什么呢,你和她的关系原本就是一个怪胎,各取所需罢了。可是林一帆怎么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已的心底为什么时不时地会涌出酸楚的味道,偶尔还有点痛,尽管林一帆从来就没有对朱燃有过什么想法。他只是恨这个错误,但又爱这个错误。他有时还会深深地同情朱燃,所以他只有痛恨雪雯才是道理,难道不是吗?真是个妖jīng,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妖jīng,林一帆忍不住又暗骂。
“什么?”雪雯问。
“什么什么?”
“我看到你的嘴唇有动,是不是说什么了?”雪雯不信。
“好了,你真该走了,从厂后面直接过去吧,后门那边小心一点,路灯好像不亮了。”林一帆拉起了雪雯。
“那好吧,明天下午我过来找你。反正是周末了!”雪雯似乎有点不悦,带上门时有点发力,只听得一声“碰”。
终于送走了雪雯。
林一帆必须送走雪雯,因为他今天注定再无法投入到雪雯的爱yù里。不是因为朱燃。因为她一个不经意的梳弄他头发的温柔动作让他想起了楚翘,他曾经答应过楚翘决不允许第二个女人碰他的头,他的头从来都交给楚翘打理。同宿舍的哥们称楚翘作小蛮婆,或直接叫作洗头妹,当然都是不带贬义的妮称,因为她常常会把林一帆从cāo场上或烈火社直接给拽回去强行给他洗头,一起的玩伴大都会目瞪口呆,这种事基本上是两天发生一次,所以在室友眼里是个笑炳,可在林一帆看来纯粹是他们的红眼病而已,那一段时光林一帆很幸福,很惬意,很骄傲。所以只要一想起楚翘,林一帆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已真是个混蛋,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怀中的人就从楚翘换成了雪雯。尽管内心深处林一帆偶尔也为会自已辩解这不是他的错,是楚翘先选择了离开,而不是他先选择结束。所以错的不是她,也不是他,而是它,大概叫老天吧!
林一帆很明白今晚肯定又是个无眠的夜,于是开了罐啤酒,熄了灯,轻轻拉开房门,让进了一抹清冷的月光,在屋内踱起了方步暖起了足,心里念道:
别了,别了
我的爱情哟,别了
冲动的力量何在
我究竟去了哪里
郁闷彷徨在心底
痛苦流泄在伤口
六、苏姐
“小林,小林,电话!”周一刚上班,老宁就隔着窗向楼下林一帆不住招手。
“什么?”车间里噪声很大,林一帆走到窗下才听清,“谁找我?”
“不知道,一女的,好像挺年轻。”老宁爱昧地笑道。
“喂,哪位?”林一帆想不起有谁找他,三个大步就登上了楼,抓起了电话。
“-------”没人说话。但林一帆从对方的喘息声里听出了是雪雯,他心想周五送走她后,次rì回了趟乡下没和她打招呼,莫不是生气了。
“喂,说话呀!不说挂了!”
过了良久,才果然传来雪雯的声音,远远的,幽幽的,“你什么时候换的车间呀?是不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呀?”
“个把月吧,你现在才知道呀!”林一帆心想是为这事。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雪雯似乎有点生气。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啊?”
“听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就应该知道是吧?”雪雯的声音有点高。
“嗤!”林一帆从鼻孔里发了声笑。
“什么意思啊,冷笑吗?”
“没什么,不就没向你汇报一声嘛!你认为这是什么天大的事吗?”
“你没告诉我,这就是大事!”雪雯又提高了分贝。
“我觉得你不知道这事才是大事,难道不是吗?”林一帆也很固执。
雪雯大概听出了林一帆的不悦,沉默了良久,先软了下来,“好好好,你不告诉我是对的,是我错了,我应该关心你,我不知道你换了车间,是我的错好了吧?”
女人真是善变。你软她就硬,你硬她反变软了。林一帆摇摇头,他并不喜欢这种变,他觉得这像是一种儿戏,假假的,难道认个错就可以把一切不满一切芥蒂抹平吗?所以他暂时并不打算接受雪雯的认错。他也沉默。他需要思考。
“怎么不说话了?”雪雯问,声音恢复了柔情。
“好了,回头再说吧!车间里叫我呢,没事我先挂了啊!”林一帆果然先挂了,放下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
“和女朋友闹别拗呢!”老宁凑了上来。
“不是,一个玩伴。”林一帆懒得多说,“我先下去了。”
“别忙着,这个月的质量检测汇总表,你给送办公室去吧,你去方便些!”
“方便?我又不走过路过那里。”
“行了,还是你去吧,我拿去的话那个姓张的又得没完没了,也不知哪里碰痛她了!”老宁很是头痛,似乎对张菊兰很有成见,语气里带了些许轻蔑,又带了些许无奈。
“不会吧,你是老前辈了,谁见了您不得敬个礼啊!”
“嘿,在这个公司哪还有什么前辈后进之分!”老宁冷笑了一声道,“就拿工资说吧,我都干了快近三十年了,还不是和哪几个新进来的拿得差不多。”
“别,我可还拿着236块的档案工资呢,你都快拿1500块了还不知足!”
“你知道我的档案工资多少?”老宁马上自已给出了答案,“1260块!你知道张菊兰档案工资是多少?182块!她现在拿各车间最高计件工资的平均,无论哪个月不都得超过1500元呀!”说到工资,老宁激动起来,说话恨恨的,很是生气,很是不平。
“现在不都改革嘛,不再看工龄。”林一帆小心地为张菊兰辩解,寻思着也该去找上面说说自已工资的事,试用期快完了,是不是应该也参考计件工资了,说实话,林一帆也很为自已不平,都六七个月了,也没人上心他工资待遇的事,苦活累活没少干,老拿这么一点可怜的档案工资也不是个事啊。
“宁主任,那行,我就上去一趟吧!”林一帆接了这活。
“去吧,别忘说说好话!”老宁叮咛道。
“好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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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的阳光很温暖,斜斜地正好照到张菊兰的桌上。张菊兰有洁癖,玻璃桌面总是一尘不染,收拾得很干净,很简单,多余的东西她绝不会摆到桌面上来。今天也是,只有三件:一个茶杯,一册出勤本,一只计算器。张菊兰歪歪地靠在弹簧转椅上,一只脚轻轻地掂着地,一晃一晃,颇有节奏,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杯中的水,但脸却yīn沉着。突然张菊兰似乎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叫了声小蔡问道:“小蔡啊,二楼那房间早就收拾好了吧?”
“好了,也没什么收拾的,大理石湿布一擦就干净。”小蔡头都没抬一下。
张菊兰有点没趣,又问杨杰电话传真电脑之类有否办妥,得到杨杰否定的回答之后不由努气升天,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怎么回事呀,我说的话就当是放屁似的。不是早就叫你去买了吗?”
“发什么火呀!你以为我天天在这里玩呢,下月8号要出货的订单,原材料现在都还没进来呢,你倒一天到晚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我,随便叫个人不就买回来了!”杨杰说话照旧慢条斯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蹦,但分量很重。
听得这话,黄莺和小蔡都停了手中活,紧盯着事态发展,琢磨着可能一场好戏要上演。
就一会儿张菊兰似乎转变了好几个脸sè,想发作,又隐忍,想作罢,又不甘,很是无奈,正在尴尬间,林一帆的进门算是解了围。
“兄弟姐妹们,都在忙什么呢,都不说话静悄悄的,门外我怎么听着还挺热闹?”林一帆打趣着问道。
张菊兰像是抓住了救命恩人,一把拉住林一帆不放,嘴里嘟哝道:“没啥事,这不正商量这两天帮刘总的办公桌搬下来呢!你怎么样啊,想我们了吧?”
黄莺和林一帆碰了一下眼神,微微晗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杨杰也笑笑,递过一支烟,又扔给了小蔡一支。林一帆终于有机会挣脱了张菊兰,接过烟。
“你不是不抽烟嘛,今天怎么开戒了?”张菊兰问道,似乎刚才的不快已一扫而光。
林一帆把烟放鼻子下闻了闻,赞道:“很香,真是好烟!”转手也扔给了小蔡。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们堂堂的供应科长走出去不丢份么!”小蔡小心地把烟收集到桌上的笔筒里,笑道。
“去你的,小子皮痒欠揍了是吧!”杨杰笑骂着拍了一把小蔡的头,“我这个科长是你封的呀?我要当了科长,一定提拔你当副科长行了吧!”
张菊兰一时插不上嘴,又生起了闷气,一把拽过林一帆手中的报表道:“什么东西?”
“噢,是这个月的质量报表,你看看吧,好像问题挺大的,残疵品率比上个月要高五个点,我刚刚对比了一下发现。”
“行,先放这里吧,黄莺,待会去复印几份,明天的月会上用。”张菊兰说完又转向杨杰,食指点一点道:“二楼办公室的配套设施不要再拖了,明天晚前一定要搞定,听到没有,别再给我抬杠了,这可是给你表姐用的,你可自已看着办!”
“行,大主任,我下午就去办行了吧!”杨杰朝林一帆眨了眨眼道:“小林下午有事没,要不然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得了得了,现在小林可不是咱这的人,你好意思劳驾他。”张菊兰嗔怪道。
“没事,回头我和老宁说一声就行!”林一帆心想车间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也没几样东西,还得叫个帮手,真以为自已是大爷呀!”张菊兰半真不假地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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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杰对电信商城似乎很熟,七拐八拐地钻到了东北角的一间小门面,也不见有什么响亮的招牌,往里灯光倒是挺亮堂。一位小弟迎了出来。杨杰盯着小弟看,目不转睛,盯得小弟脸发红,怯怯地问:“两位大哥要点什么?”
杨杰也不答话,径直转到柜台里面的高脚椅上坐了,点了根烟吐了口才问道:“小弟,原来这里的妹妹呢,去哪了?”
“回老家了,她是我姐。大哥你是熟客了吧,我去请老板!”小弟变得更加恭敬。
“行,喊他吧!”杨杰向林一帆笑道:“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
“你老注意人家小妹妹干嘛?”林一帆问。
“嗨!就这点爱好!”杨杰自嘲道。
“哎哟,莫不是杨老板来了,我说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呢,哈哈!”老远就听到了笑声,转眼间从门帘后出得一个人来,五短身材,一件梦特娇T恤套在他的身上很是滑稽,很有些暴发户的味道,敢情就是老板了。
“去去去,我能耐大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的,我变老龙王了!”杨杰接过烟道。
林一帆摆摆手,示意自已不抽烟。但老板几番坚持,不得以也取了一根点了。
“照这清单上准备一下,帮我送厂里去。”杨杰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
老板很利索,东淘西掏地一会儿就找全了,拿起清单写了几个价格递给杨杰。杨杰扫了一眼,抢过笔重写了几个数字。老板一看,摇摇头笑骂道:“**的贼jīng,还让不让人活了!得,老朋友了,就照你的价。但款子你得快一点,明天我把票送来你得一准把钱给我!”
“没问题!”
“票还照老规距开吗?”老板看了一眼林一帆,小声问道。
“没关系,我自家兄弟。你还是按10%开吧!”杨杰并不避讳。
林一帆盯着墙上的地图看得入谜,只作没听见。
出得门去,林一帆问他们是不是现在去家居市场买档案柜,杨杰拍拍林一帆的肩道:“不用了,我在里面已打电话叫送货上门了,反正也没什么油水,不管它了。”
“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杨杰诡异地凑近林一帆耳边道:“刚才得了1200块钱,怎么样?去潇洒一下吧!”
林一帆一惊,心道这挣钱也太容易了吧,十分钟的时间都抵上自已几个月的工资了。好在杨杰既然把底露给他,大概是没把他当个外人,以后多一个人帮衬总不是什么坏事,随他去吧,可别扫了他的兴,只管跟着他就是了。
杨杰果然把林一帆带到了秀水街。林一帆当然知道,秀水街不说在临江,即使在整个惠州地区都是小有名气,谁都知道秀水街是休闲娱乐一条街,当然这是zhèng fǔ的叫法,在那些慕名而来的贵客口中那叫做妹妹一条街。
林一帆不得不佩服杨杰,三教九流的认识不少,自进了秀水街的街口,就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或是他跟别人点头哈腰的。看来在这红太阳休闲城他也是个常客,一踏上红地毯就有小姐招呼:“哟,杨哥你来啦!快里边请。我给你留着地儿呢!”
杨杰拉住小姐的小手不放,笑道:“真的呀,阿梅,你真热情,我可害怕,你一热情我就怕我的钱不够花呢,赊账行不行啊?”杨杰说罢伸手捏了捏阿梅的嫩脸。
“杨哥你可真会说笑,你还怕我吃了你呀,你要真怕我,我叫我妹妹来,她刚出来的,可是个嫩雏,你可不能欺负她。”阿梅一边发着嗲一边把杨杰推进了包间,进门那瞬间还不忘给林一帆抛了个电眼。
林一帆赶紧回头,可不敢接触那电光。借机环顾了下四周,见前廊里灯光昏暗,气氛很是爱昧。
杨杰坐下后,搂住阿梅道:“今天主要是带我兄弟过来看看,也没时间,待会儿还有事,先洗个头吧!”说罢又在阿梅耳根低语了几句。
阿梅听罢使劲在杨杰大脚上拧了一把,笑道:“你想得美!”回头又对林一帆道:“这位哥哥,你们稍等,我出去叫两位妹妹进来!”
一会儿功夫,门就开了,两位美女被推了进来,一位穿着清素,虽然也擦着恐怖的眼影口红,但尚未抹去乡间青草的气息,大概就是阿梅口中的所谓妹妹了,杨杰眼睛一亮,一招手即在他右手边坐下了。另一位似乎年纪稍大,体态丰满,林一帆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手眼都不知道放哪看哪,很是拘束,哪敢盯眼瞧人家。
林一帆被杨杰推了一下,在茶几前的椅上坐了下来,听杨杰道:“这是苏姐,手艺很好的,算你小子有福了,好好享受吧!”
“把眼镜摘了吧!”苏姐在耳边轻声道。
“好!”
苏姐的手艺果然很好,很轻,但抓挠的力度却恰到好处,每次落手都是林一帆心想的地方。林一帆已很久没有这种享受的体会了,没想到在这种风月场所居然找到了过去默契的感觉。林一帆闭上了眼,很奇怪自已平时很忌讳别人碰自已的头,今天是怎么了。
睁眼的时候,自已的头好像轻松了二十斤,林一帆似乎有些意有未尽。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沁入鼻,声音还是那样轻:“要不要掏一掏耳朵?”
“好!”
“要不要松松脖?”
“好!”
林一帆除了说好,根本无法拒绝,不是无法拒绝苏姐,而是根本无法拒绝自已。杨杰在笑,一直在旁边笑,“小林,再去敲个背吧!”
“不了,不了,我们回吧!”林一帆苏醒了过来。
“去吧,去吧,没事!”
苏姐不说话,只是笑,未置可否。直到杨杰向她使了个眼sè,才站起拉了林一帆打开了边门。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
躺下后,林一帆很不习惯,问苏姐:“灯能调亮一些吗?”
“当然可以啊,你可是第一个要调亮的客人。”
“是吗?黑洞洞的我不习惯。”林一帆的肩捏得很舒服。
“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苏姐问。
林一帆笑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挺年轻的,不像那些人总毛手毛脚的。你很干净。”
“你看我有多大?”
“我猜。。。。。。不超过二十四岁。”
“二十三,你看得很准,那你呢?”
“你也猜猜!”
“二十七八岁吧!”林一帆心想可不敢猜老了,省得不开心。
“嘻嘻!小孩子净挑好听的说,看上去我有这么年轻吗?”苏姐显然很高兴。
“真的,在我看你就这年纪!”
“三十五了,老都很近了!”苏姐叹气道。
“啊,真的,按年纪那我可以叫你阿姨了!”话一出口林一帆就后悔。
“那倒不必,叫我一声姐就可以。”苏姐似乎没有不乐意,手中的动作并没有缓了下来,还在不停地轻捶着。
林一帆心想一个钟很快就过去了,不知外边杨杰怎样了,对苏姐道:“外面我同伴好了没有?你出去看看吧!”
“他呀,肯定上去了,早着呢,你再躺会儿吧!我再陪你聊聊。”
“上去了?上去干嘛呢?”林一帆问,心里知道个大概。
苏姐笑了起来:“楼上呀!楼上。。。。。。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呀?”
“听姐一句话,你年纪轻轻的,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好。真的!”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谢谢你!”林一帆心里一阵感动,对苏姐更增了几分好感,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问:“那你呢,为什么还不离开?”
苏姐任由林一帆握着手,幽幽道:“我都这年纪了,也没几年可以挣了,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唉!”大约说到了她的痛处,苏姐摸索着掏出一支烟来,点了。
“。。。。。。”
林一帆和苏姐聊了很长时间,跟杨杰一起出红太阳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怎么样,喝几杯再回去?”杨杰问。
“行啊,反正回去食堂也关门了!”林一帆心情很不平静,还真想喝两杯。
“这就对了,人生在世须尽欢嘛,该喝喝,该玩玩!”
酒水间林一帆说起苏姐的好,杨杰听罢大笑,让林一帆回去好好查查三十六计之yù擒故纵。林一帆却毫不怀疑苏姐的真诚,借着酒兴还当着杨杰的面发誓从此永不踏入风月门一步。
当晚林一帆大醉而归。
七、只有苦笑
小茱是肖力家的保姆。好不容易把小豆子哄睡了,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凌菱在赴晚宴前还不忘数落了她,让她心里恨得痒痒的,要不是男主人对他很好,而且小豆子实在是招人喜爱,她恐怕早就走人了。
听到钥匙孔里旋动的声音,小茱赶紧跑去开门,但肖力已经进了门。小茱接过肖力的包,递上了软底拖鞋,细心地帮忙脱了风衣小心里挂了起来,又张罗着为肖力热饭热菜。
肖力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欢快地丁当碰响,瘫倒在沙发里就不想起来,这rì子过得实在是太累了,幸亏有小茱天天候着他,吃完饭还会每天为他放一池热水给他泡泡,所以他很感激小茱,真不知没有小茱的rì子会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和凌菱说过好几次了,要为小茱加点工资,可凌菱这人就是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是啊,凌菱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会有空理这种事呢,肖力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哥,先吃饭吧!”小茱已经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好!”肖力借着沙发扶手用力使了把劲,站了起来。
“累了吧!大哥你先吃着,我这就去放水。”
“不忙,你带孩子一天了,肯定也累了,歇会儿吧,等会我自已来!”
“没事,我才不累,小豆子现在可听话呢!”
“是嘛!那就好,他妈妈今晚又出去了?”
“是的,好像是她参加的什么车友会里面什么熟人的什么人过生rì。”说到凌菱,小茱的脸马上现出了不快。
“瞧你说的,那么多什么什么,绕口令似的,我可听糊涂了!”肖力马上注意到了小茱的神情,“怎么不高兴了,她又骂你了?”
“嗯!不,没有。”小茱马上否认,又解释:“是我不好!”
“不用理她,以后她骂她的,你做你的。”肖力很怜惜小茱,鼓励道。
“没事,我习惯了。”小茱故作轻松道。
“是啊,我也习惯了!”肖力深有感触,又对小茱说了几名宽慰的话,就让她先去休息了,自已也马马虎虎撸了一把嘴脸也便躺下了。
肖力最近老睡不踏实,隐约听到凌菱轻轻靠近床沿的脚步声,马上就睁了眼。
“哟,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不会还在等我吧!”凌菱一下子扑到肖力身上。
肖力吃力地推开凌菱喷着酒气的嘴,皱眉道:“小声点,别吵了小茱和孩子!几点啦,哎哟,你喝了多少酒呀?”
“你猜猜!”凌菱眯着迷蒙的猫眼道。
“算了,别猜了,赶紧去洗洗睡吧!”
“我今天可算是报仇了,两瓶红酒就把她们全喝趴下了,我。。。你老婆厉。。。厉害吧!”看来凌菱的酒意还没过去,舌头还在打结。
肖力只有不住摇头。他很反感女人喝酒,很反感女人没节制地参加各种没由头的社交活动,尤其是几个富有的女人碰在一起,往往会作出令男人都觉得疯狂的事情,他亲自见识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他觉得自已很悲衰,作为一个男人,他需要的是回家后的一杯热茶,一双拖鞋或是一个温情的拥抱。
凌菱就这样卧在被面上睡着了,居然还打起了呼噜。肖力简直有点忍无可忍了,尽管当时因为父亲的坚持娶了她,但当时的她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大实话,凌菱长得很漂亮,气质也很好,原本以为局长大人的千金,修养是错不了的,可又有谁会知道呢!
所以肖力只有苦笑。他坐起使劲掰她翻了个身,拉了半床被子给她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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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大哥你怎么睡在沙发上了?”小茱起得很早,做早饭是她的工作。
“没事,昨晚你姐回来晚了,我怕吵了她!”肖力感到头很重,抬不起来。
“是她吵得你睡不着吧!谎都不会撒。”小茱靠近他小声说。
“死丫头又在背后胡说我什么呢!”不知何时,凌菱蓬头垢面地站在了卧室门口。
“没有,我。。。我看大哥好像着凉了,看他要不要紧。”小茱赶紧掩住嘴,背着凌菱朝肖力作了个鬼脸。
“帮我倒杯柠檬水来,口渴得要命,死了也没人关心我!”凌菱根本没在意小茱在说什么。
“姐,快来看看吧,大哥真的着凉了。”小茱发现肖力的脸有点发红,关切的叫了起来。
“真的呀!让我看看。”凌菱用冷脸碰了碰肖力的额头道:“还好,有点低烧,丫头怎么还站着呢,先帮我倒水去啊!”
肖力闭上眼,不想睁开,道:“我没什么大事,你再去睡会儿吧!”
“被你们一大早折腾,我哪里还睡得着啊,你躺会儿,用完早饭我叫死丫头就给你买药去。”
“你别老是丫头死丫头地叫,人家没有名字还是怎么的!”肖力猛地坐起,撑不住又跌倒在沙发里,突然很生气。
“干嘛一惊一乍的,我这不叫顺口了嘛!”凌菱不乐意,不再理睬肖力,径自进了婴儿房看儿子去了。
肖力叫了声小茱,让她找出了几片感冒通药片,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咽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八、怜香惜玉
林一帆在电话里听不出是肖力的声音,哑哑的,连问了几句:“你是哪一位?”
“我是你肖家祖宗,竟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肖力有点上火。
“噢,是肖力呀,怎么今天吃了炝药啦?”林一帆才不会生他的气。
“昨天得了感冒,吃了药也不见好,好像还严重了。”
“晚上钻被窝着凉了吧?”林一帆调侃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告诉你,我都好几个月不沾荤了。”
“带发修行啦?”
“别说,我还真有这打算。好了,不说废话,文化沙龙的时间定了,下月五号下午2点,到时你准得过来,最好带上女伴。”
“文化沙龙又不是舞会,用得着带女宾吗?”
“这是特sè,反正跟你说过了,到时带不带可随便你。”
接完肖力的电话,正好赶上厂部开月会的时间。林一帆和老宁进门时,底楼会议室里已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张菊兰见了向他招手,林一帆摇摇头,就近挨着门边坐了下来。
高远在微笑着低声和刘芸交流着什么。过了会,高远抬腕看了看表,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喉道:“好了,大家静下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张菊兰你看看还有谁没有到。”
张菊兰扫了一眼屋里道:“就差杨杰没来了。”
“他是你们部门的人,没请假吗?”
“他从来不请假的。”张菊兰偷着瞄了一眼刘芸,小声道。
刘芸好像没听见,干咳了两下。
高远只是“哦”了一声,不再追究,“好了,我们先开会吧!这次会议呢主要有二个议题。”高远顿了顿,“昨天呢,我收到了这个月的终端质量报表,现在大家也人手一份了,看看数据,别的不说,先和上个月的残疵率比较一下,上升了五个点。五个点是什么概念呢,五个点就是纯利润,我们产品的利润率是多少呢,也就百分之十至十二之间的样子,大家看看这里面能有几个百分之五可以耗掉。”高远突然提高了声音,敲着桌子道:“我看大家的rì子都很好过嘛,一二千块的工资拿得很顺手嘛,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照这样下去,年底的时候各位恐怕连档案工资都难保,我不是吓唬你们,一句话,谁砸了我的锅,我就砸了谁的碗!”高远一口气说完,猛地喝了半杯水。
张菊兰赶紧拎起热水瓶想为他续上,高远一摆手阻止了,接着训话:“大家都是各个岗位上的主管,扪心自问一下,自已都尽到责任了吗。各道相互扯皮,谁也不服谁,有摆老资格的,有装傻充愣的,有互拆墙脚的,想干什么呀,啊?不想待这儿了是吧?谁想走回头路我不拦着,我马上开调令把他退回总厂人事科去,正好减轻了我的负担呢!几个人的名我在这儿就不点出来了,好好想想吧!下午写份检讨送我桌上。”
高远停了一下道:“好了,静一下吧,不要交头接耳了,这个问题我先谈这么多,下面由刘总提提前一阶段的一些具体情况,大家欢迎!”说罢领头鼓了掌,下面也稀稀拉拉地应和了几声。
刘芸扫了下面一眼,干咳了一声:“刚才高总把最重要的质量问题已经大概讲了讲,在这里我要再强调一下,各位的工资收入都和产量质量直接挂钩,产量和质量是两个并列的考核内容,缺一不可的,你们就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吧,月底的时候可不要拿着工资单来找我!虽然我们高总给各位留了面子的,但是客户没有给我们留面子!”刘芸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接着道:“昨天香港百林的COCO发来的传真,上月到加拿大的两批货,客人都检出0.5%柱体内有气孔,客人的接受范围是0.2%,现在好了,索赔一万两仟美金,怎么办?一年做五百万美金的客人,能不赔吗?那就赔吧!说起来很容易嘛!”
下面窃窃私语,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刘芸清清了嗓子,拿过高远的杯盖,轻轻敲了敲桌子道:“现在还没叫大家讨论呢,都静下来。这是一个事,另外在这里我还是要点一下陈工你的大名,作为一个快十几二十年的老工程师了,怎么老是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上月要不是我们高总仔细,现在恐怕仓库里全堆满不合格产品了,这事呢已经单独和你讲过了,我这时不再多说了,现在我要开罚单,三百元,陈工你认为合理吧?”
陈志高涨红了猪头一样的肥脸,小声且口齿不清地含含糊糊嘀咕了句:“不是及时更正了嘛,以后注意就是了!”
张菊兰幸灾乐祸偷偷掩嘴而笑。
但刘芸听得很清楚:“陈工你自已说说,你都注意了几回了?”刘芸把脸转向陈工,语气似乎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我们不是不允许犯错误,但是我们绝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尤其像你这样的老前辈了,这事可让我们不好说呀!”
“张菊兰你回头搞一个文档,把这事作为一个案例存留起来。”高远插嘴道。
“好了,我就提一下这两件事,不多说了,大家引以为戒吧!”刘芸掉头对高远道:“你接着讲。”
“现在大家zì yóu讨论,我看刚才下面大家谈得很热烈嘛!”高远语含讽意,顿了一下接着道:“大声谈嘛,我们需要创建一套综合管理条例,包括各项规章制度,各项业务流程,质量管理体系,包括工资结算办法等等,有的方面虽然我们已经在做,但是没有一套成文的东西,有的也可能存在缺陷,我们要渐渐健全成熟起来。大家都讲讲吧!包括建议、觉得公司管理上有什么不合理的意见也可以提提,群策群力嘛!张菊兰你一条一条记录下来,回头我们再整理审定成册。”
讨论的氛围很好,基本上属管理一线的头头脑脑都有了发言,有的趁机把自已或小团体的要求也拿了出来,甚至相互半真不假地斥责对方损伤了自已的利益,很是明目张胆。有价值的建议不是不多,根本就没有一条。鸡毛小事都被拿到了桌面上当作了正事来讨论,这已不是什么能指望获取好建议的会议。林一帆注意到高远皱着眉,摇头。
轮到林一帆发言,他已略知深浅,可不敢高谈阔论,这是他这半年来的心得。于是客套了几句,说他只是带了耳朵来听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等等自已听着也觉得恶心的话。
老宁倒是大了胆把上次林一帆的车间采光建议提了提,林一帆感觉着高远的目光似乎一亮,往自已扫了一眼。
“打住!打住了!我看这样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大家回去每人写一份书面建议交上来吧。”高远终于忍无可忍,敲桌。
大家三三两两伸着懒腰要站起来。高远摆手阻止,又补充道:“等等,我还有两条规定要着重讲一下,第一,以后决不允许再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现在公司里的长舌妇很多啊,这很不好,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好多闲言闲语都翻过墙头飞到总厂那边去了,这绝对要不得,要杜绝。如果大家实在闲得没事干,我会很好地安排他去处的。”
下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听出了高远最后一句话里威胁的意味。
高远接着道:“第二,以后决不允许管理人员就餐时签单,不管是不是陪客户,不管是在食堂小餐厅还是在总厂大酒店。现在大家的签名好像都练得很不错嘛!很值钱嘛!大笔一挥就吃饭不要钱了是吧,你以为是在人民公社呢!会后有谁签了单的,自已到财务去把酒店送来的帐单领回去,自已买单吧!”
大家笑了起来,高远却一脸怒气,一挥手:“散会!”
林一帆想起身,又被高远叫住:“小林,你这个小年青等等,把会议室打扫一下吧!”
林一帆应一了声,让过了大伙,转到里边,把烟灰缸里的几十个烟蒂倒进了垃圾桶。见高远没有走的意思,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在一侧拉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准备听取高总的教诲。
果然,高远起身掩上了门,问道:“小林,刚才我看你也没怎么说话,现在跟我谈谈吧,我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刚才的这帮子都是总厂过来的老人了,观念保守得很,除了一天到晚要求工资啊福利什么的,从来没什么好主意,大都扶不上墙。”
林一帆道:“我看他们都挺好的呀!都很有能力,只是在总厂吊儿郎当惯了。”
“是的,大锅饭好吃,我就是要砸了他们的。所以要制定一套制度约束他们。”
“约束他们的制度总厂的一套拿过来就行了,几十年的老厂了,有的方面已经订得够详尽的了,关键是考核工作要切切实实地运作起来,不能挂在墙上作应付检查的摆饰呀!另外有罚就有奖,符合当代发展趋势的激励机制要建立起来。”
“有道理,你再仔细说说!”
“具体的我可说不上来,我不是学经济管理的,而且我是个新人,说实话什么都是半懂不懂呢,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惠州开发区的rì资企业去参观参观,他们的一套管理方法应该是很先进很成熟的。”
“嗯。”高远沉思着,半响道:“有道理,小rì本的东西是比较厉害,这是一个好思路,我让外经委的朋友帮忙联系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去取取经。”说完找出了块抹布开始擦起了桌子。
林一帆感觉高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挺平和的,心里对他生出了一些敬意,赶紧也站起来拖地。
“小林,以后有机会我们多聊聊。”
“好的!”
“在老宁那边干得怎样?”
“挺好的,老宁很关照我。”
“老宁人不错,就是魄力不够,不敢拿主意。”
“我觉得还可以,车间工人挺服他的。”
“你就别为他尽说好话了,车间采光的事也是你的提议吧?”
“是的,也是工人们的意见,我只是和他说了一声,没想到今天他会上提起了这事。”
“看看,工人肯定以前也提过,他就是不和我们说。”
林一帆笑笑。
“小林,剩下的你搞一下,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行,放心吧!”
高远点头表示赞许,走过林一帆身边时不忘拍了拍他的肩。
林一帆刚换了一桶清水进来,黄莺抱着文件夹跟随着进了门,“咦,高总呢?”
“上楼了,就刚刚。有事啊?”
“核销单上让他签个字。我怎没碰到他?算了,反正也不急。”黄莺说完,放下文件夹,挽起袖子,帮林一帆洒起了水。
“别别,还是我来吧!水凉着呢,可别冻坏了你的手。”林一帆阻止道。
“我手都入水了,才说,空客气!”黄莺佯嗔道。
“得得,到时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林一帆回敬道。林一帆进厂第一个就认识了黄莺。那时两个人在一起参加上岗培训一个月,然后林一帆进了宣教科,黄莺则先他一步直接分到了这个叫做红光机械的分公司,没想到半年之后,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缘份吧。所以林一帆把黄莺当作朋友,估计黄莺也这么想。没人在的时候两个人说话很随便,很随意,从不藏心机。林一帆觉得和黄莺在一起很轻松,所以他很愿意和黄莺说话,很愿意听黄莺说话。尤其黄莺的声音还很轻柔很好听。
“去你的!这个词用在雪雯身上还差不多。被她听到了可要吃醋呢!”黄莺有意无意地扯进了雪雯。她当然知道雪雯和林一帆目前的关系。那时雪雯是他们的培训辅导员,和黄莺也算熟悉。
“喂!别提她好不好?现在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再扯进另一个女人岂不煞风景!”林一帆挥舞着拖把,怪叫道。
“要死了,脏!快放下来,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我不提她了还不成吗?”黄莺边说边过来想夺下林一帆手中的拖把。
林一帆不让,一转身,带了黄莺一个趔趄,黄莺收势不住,一把从背后抱住林一帆。一股男人的味道顿时沁入黄莺的心脾,让她一阵心荡,呆呆地竟抱住林一帆久久不放开。
这一刻时间似乎突然停止,两个人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奇幻的空间。良久,林一帆方从梦中醒来,坏笑着按按黄莺的小手道:“抱够了吧,可不可以让我喘口气啊?”
“坏蛋!”黄莺用力地捶了他一拳,粉脸一直红到耳根脖后。
气氛一下子又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望着黄莺娇羞的样子,林一帆也有点手足无措,只知道傻笑。
黄莺跺了一下脚道:“干嘛,干活啦!”
林一帆也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五号下午可以请假吗?”
“什么事?”
“我一个哥们搞了一个文化沙龙,一起去吧,听说来了好几个文化名人呢!”
“真的?那个。。。那个惠州电视台的小珂来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
“那行,看来这两天我得把手头的事抓紧处理。”黄莺点头自言自语道,突然抬头问:“你不会骗我吧?”
“噢,我的天,真被你猜着了,逗你玩呢!”林一帆夸张地举手作恶作剧状。
“。。。。。。”
九、世外桃源
肖力果然选了个好rì子,即便是在黄崖山半山上,也感觉不到北风的寒意。坡上的腊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过了季节,花骨朵净争着往外鼓,偶而有一两朵已经张开了小脸,算是赶了个早,只不知是否耐得住寂寞。山腰幽静的拐角处竖了一排竹子做的牌楼,一方白木上刻了“天然居”三个字,字体大小不一,字势开张,雄伟俊逸,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墨宝,颇有《瘗鹤铭》的神奕。吊檐下挂着一个小竹篓,篓里的鸟着实叫不出名堂,叽叽喳喳地倒是早早引出一丝丝chūn意。青sè的砖石婉延而上,三转两转竟不现,林一帆心道“曲径通幽”四个字大概就是用在这里的吧!
林一帆和黄莺继续拾阶而上,直到翻上了山脊,眼前才豁然开朗,长江之宽阔,长江之壮美尽收眼底,大船在天边的彩云间行走,小舟在脚下的枝头间穿梭。想不到站到山巅之上,竟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林一帆和黄莺很感动,渐渐醉入了这样一种空灵与高远之中。直到肖力的叫唤把他俩惊醒:
“喂!你们在干嘛?还不跟我下去!”肖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来了,来了!”林一帆应了一声,说话间肖力已到了跟前,没等他介绍,肖力已经伸出了手,“你好!”
“你,你好!”黄莺似乎有点紧张,伸手时有点不知所措。
肖力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即礼貌地放开,“你是一帆的女朋友?”
“是啊!”林一帆一把搂住黄莺的肩膀,半开玩笑半jǐng告道:“你可别乱打主意!”
“去!”黄莺笑着推了一把林一帆道,“我叫黄莺,一帆的同事。”
肖力眼光一亮,再次伸手道:“我叫-------”
“肖力。”黄莺轻触了一下肖力的手接口道,。
“噢,看来我还小有名气嘛!”
“得得得!你以为你是谁呀?别臭美啦!”林一帆道。
“常听一帆说起你。”黄莺解释道。
“好了,别在这尽吹风了,我们下去吧!客人该来得差不多了。”肖力点点头道。
“行。”
沙龙选在了山南的一间茶室。跨过一道拱门,眼前出现了一幢白墙青瓦的老建筑,廊柱上yīn文刻了一副联字。“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黄莺轻声读了出来。
“好联!”林一帆道,“真没想到黄崖山上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一帆,你们来啦?”凌菱迎了出来。
肖力皱了下眉,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凌菱白了肖力一眼,径自亲热地拉着黄莺去了侧间。林一帆转身问道:“她们熟识?”
“应该不会吧!”肖力苦笑了一下,进了茶室,“你先坐,我过去招呼一下。”肖力一招手,一位穿着蓝印花布小袄的服务小姐过来柔声问道:“先生,你要喝什么茶?”
“茉莉花!”林一帆补了一句:“加糖!”
“加糖?”服务小姐确认道:“请问先生,是加糖吗?”
“对呀!”林一帆笑道:“没见过茶里面加糖的吧?”
服务小姐脸有点红,笑笑道:“好的,马上来。您稍等!”
茶室不大。青烟sè的大块条砖铺地,雕花的窗棂糊上了雪白的素纸,似乎薄薄地,隐约映出了窗前的几株紫竹,瘦瘦的,还在风中轻轻的摇曳。南北依窗各摆了三五张八仙桌,明清风格的,简单而素雅。屋子正中还生了炉火,淡淡的茶香夹着些许炭味弥漫着正个茶室。茶客多了起来,三五个一群,二三个一簇,倒也渐渐占满了座。
“先生,你的茶来了,请慢慢品味!”片刻时间刚才的那位服务小姐已经悄悄端上了香茶。
林一帆微微晗首,小心地端起盛糖的小碟,往壶里拨了两小勺,又捧起茶壶轻轻晃了晃,然后继续品味室内的风景。这时肖力站在中间炭炉旁,简单地讲了几句开场白之后就在林一帆身旁落了座。
林一帆为肖力倒了一杯茉莉花,自已也倒了一杯,端到鼻子跟前深吸了一口,很是香甜。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很不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小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
“哎,必竟都是些文化圈里的人嘛,总得找个风雅些的地方,总不能都领到夜总会去吧!况且这边便宜多了。”
“越来越象个商人!”林一帆笑道。
“谁不想清高一些,没办法,得养活老婆孩子呀!”肖力自嘲道。
“今天有什么主题没有?”林一帆问。
“没有。未名湖文化节有关的什么主题研讨会、学术交流会,还有什么文化产业推进会等等市里面已经举行过好几场了,今天在这就是放松一下,和各路神仙混个脸熟,没什么特别的议题。”
“你可真会利用市府这块行政资源为自已铺路啊!”
“算是吧!我这不。。。。。。”肖力突然住口,回首张望,不说话。
林一帆顺着肖力的方向,只见凌菱不知何时已回到茶室,端着一杯茶,象一尾美人鱼似地旋游在宾客之间,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袖顾盼,时而谈笑风生,时而又美目流转。
肖力转过头瓮声道:“你看她,最是热衷于这种社交活动!”
林一帆为凌菱开解道:“这种场合,是需要有人活跃气氛的呀!”
“同志哥,这是文化沙龙,不是酒会!”
林一帆笑笑,不知如何接茬。
“交际花似的!”肖力骂了一句,猛喝一口茶,赶紧吐都来不及,“那么烫!”肖力放下杯,朝对面的那位服务小姐招招手。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肖力没好气说,脸上却还带了三分笑意。
“请问,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我可以为您服务的!”服务小姐谦恭地说。
林一帆拍拍她的肩道:“你给叫来就是了,有事找他!”
服务小姐下意识让了一下肩道:“那好,您们稍等!”
肖力看着笑。
“哎,一帆!你坐你坐!”凌菱赶紧按住林一帆不让他起来,“自已人,你随意吧,我去那边打个招呼!”说完,白了肖力一眼,半是发嗲半是埋怨地道:“你组织的沙龙怎么不见你活动,害得我奔东奔西地招呼,脚跟都走疼了。”
肖力冷嘲地说:“都有你这位活动家在这,还能有我什么事呀!”
凌菱丝毫不觉得尴尬,朝林一帆笑笑,悄声道,“我先过去了!”
林一帆欠了一下身,让过她,见对面过来一人,看样子大概就是这间茶室的老板了,瘦高个,一副无框的树脂眼镜,很映衬出一股书卷气来,林一帆心底不由生出几份好感来。
“您们好,听说找我?”说着,老板递过了两张名片。
林一帆接过一看,只不过一张白卡纸而已,一点装饰都没有,只在卡片底部印上了小小的“张菊池”三个字和一组电话号码。林一帆的好感更增了几分。
“您好,我是今天这个沙龙的组织人肖力,这位是。。。。。。”肖力和张菊池轻轻地握了握手介绍道。
“是林先生吧?”张菊池接口道。
“你认识我?”林一帆诧异道。
“两个月前,张家食府!”张菊池提醒道。
“张菊池,张菊池。。。。。。”林一帆心里念道这个名字,突然大悟,叫了起来:“您不会是张菊兰的哥哥吧?”
张菊池笑着点头称是,带着歉意道:“上次我在酒店见过你,只是我最怕应酬,所以就没进包厢打招呼!”
林一帆盯着张菊池的脸看,心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林一帆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张菊兰联系在一起。
张菊池被看得有点不安,道:“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没事,你后来欧局长家的欠债收回来了吧?”林一帆笑道。
张菊池愣了愣,暴发出一阵大笑,“我这种糗事你都知道,我妹还真是的。。。。。。”
肖力夹在中间半天插不上嘴,林一帆给他耳语了一阵,他也大笑,指指张菊池,又指指林一帆:“我们仨可想不到还是同道中人啊。。。。。。”
林一帆本无意参加这种场合,今天结识了张菊池倒也算是个收获,心情很是不错,话也多了起来,直到散场也不觉得很无味,末了还收获了一大摞所谓文化人的名片。
十、三光政策
和雪雯的冷战还在继续。冷静下来的时候林一帆觉得和她实在是没什么感情而言,可每当心底脆弱的时候偏偏又离不开她,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实在是分析不透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终于还是雪雯服了软,留言一条接着一条,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林一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认输罢!
生活归于平静而无趣。直到那一天,平静的死水才掀起了微澜。
那一rì早上,林一帆从公寓下来就远远看见生产楼二楼栏杆上扶满了工人,估计又有什么热闹的事情正上演,走近一看,原是邵老头的疯女儿又惹起了事端。
“你们这些个疯子、傻子,天都要塌了还来上什么班……”疯丫头死命地堵在大门口不让工人进门,嘴里骂骂咧咧,“回去,回去,你们不晓得的,天塌了,天要塌了……”
工人们看耍猴一样全围在大门口,七嘴八舌地逗她:“邵chūn花你咋晓得天要塌了,是你看新闻联播了还是昨晚哪个男人在你枕边说的?”
“油菜花开了,这菜花痴又发作了!”
“邵chūn花你热不热啊,把衣服脱了吧!”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们全是坏人,全是坏人!”邵chūn花用手指一个个点过来,“全被你们吃光、拿光、偷光、抢光了,你们是rì本鬼子,三光政策……”
“跟我回去,谁让你偷跑出来了?”邵老头拔过人群,一手提了根细长的青竹杆,一手拽着女儿往外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今天我死也要死在这厂里了,我要死在这家里!”
“我叫你不回去,我叫你不回去!我叫你在这丢人现眼!”邵老头抡起青竹杆恨命地抽打邵chūn花的小腿。
邵chūn花一边用手挡,一边哭着恐惧地后退,嘴里却还在叫:“是他们欺负我,你还打我,呜呜……”
林一帆看着邵老头涨红了脸,眼里隐约裹满了泪水,心中不忍,就一把夺了他的武器,拉过邵chūn花,把她推进了门卫室。
围观的工人们也觉得该散场了,便相互嚷嚷散了散了,散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呢,看看都几点了,该干嘛干嘛去!”突然办公楼方向传来高远洪钟一般的喝斥声,林一帆抬头一看,见高远正立在办公楼三楼的走廊上,左边一个张菊兰,右边一个刘芸,俩个见工人全往那边转过头去便悄悄往高远身后隐了去。高远还在继续:“老邵你也真是的,一个女儿都看不住,明知道她有病还让她四处跑,赶紧弄回去吧,赶紧赶紧吧!”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老太婆不在家,也不知怎么的让她跑这边来了,我这就弄她回去,这就弄回去!”邵老头惶恐着连连道对不住。
虽是初来乍到,但关于邵chūn花的逸事坊间本就流传颇多,林一帆也多少有所耳闻,听说邵chūn花在这家老掉牙的大集体企业本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已做到了集团中高层,最后也不知坏了什么事,也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到三四月油菜花开时便发痴发狂,因此有人说她是为情所困,有人说她是想男人想疯了,更有人说她是不甘堕落而为人所不容。不管怎样,她终究是疯了的。
好在集团也算是有人情,在仲董事长的直接干预下特地把原本无业的邵老头安排到了高远这里看大门,起码保证了邵chūn花一家有饭吃,所以邵老头对集团是抱有一份感激之心的,对高远更是如此。
十一、荷尔蒙分泌太快
办公室内,几个家伙还在热烈继续着邵chūn花的桃sè话题,林一帆对着窗口,却心絮纷乱,突然想起《红楼梦》里的焦大因为胡言乱语被满嘴塞粪的事来,不由地隐隐有些替邵chūn花担心起来。
这时,有人轻轻地弹了一下玻璃,林一帆抬头一看,见是刘芸在窗外伸出食指向他勾动一下,林一帆会意,便转身向室内摆摆手,跟了刘芸下楼。
刘芸在前面走,她的臀扭动着,摆幅不大,却扭得很有意味,似乎在向林一帆宣示着什么。林一帆轻轻地在自已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暗笑自已的荷尔蒙分泌得实在是太快了点。
自两月前与高远在会议室一番谈话之后,林一帆一直未曾和高远有过正面接触。所以昨天接到刘芸代他打来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高远还真的通过关系联系了那一家rì资企业,林一帆心想跟在高远屁股后面走一圈也就是了,没想到这一圈却在他的人生路上意外地描上了鲜艳的一笔。
即刻出发。
高远、刘芸和林一帆乘了同一辆车,是一辆奥迪新车,公司购进还没满月,听说为购车一事集团还jǐng告了高远,不过此时高远正沉迷在对新车的新鲜感中,就像沉迷在女人的柔水里一般,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对他不起作用。所以高远以总经理之身似乎理所当然地代替了驾驶员的工作。
刘芸就坐在林一帆的身边,触手可及。
四月间,天似乎也该暖和了,刘芸今天是多少作了些打扮的,穿了条一步裙,露出了修长的美腿,而这条美腿此刻正紧挨着林一帆,随着汽车轻微的颠动不断地撞击着林一帆的心脏,所以林一帆此时急速地分泌荷尔蒙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漫长而短暂的路途实在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直到林一帆见到了吉利,才总算有了消退迹象。
吉利是个人名,是一个美女的名字,林一帆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还是有好名字的,不过到后来林一帆才知道这名字原是动过小手术的,而握手术刀的就是吉利本人。
小rì本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招收的女员工实在是个个长得水灵,但跟吉利比起来那就是一束塑料花和一朵山间野花的区别,吉利无疑是卓尔不群的。这从刘芸妒忌的眼神中也是可以读出来的。
吉利是rì方的中文翻译,最后还成了林一帆一行的rì语翻译。说来这rì语还是林一帆在大学里的选修课,可在吉利面前实在是不好意思秀出来,不过吉利倒是善解人意,把林一帆的半吊子活也给接了过去。
说是参观,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rì本人挺小气,既不把机密揣给你,也不管饭,没办法。高远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十二、也算偶遇
刘芸走了,被高远载着一骑绝尘地走了,可林一帆却被丢在了开发区这荒郊野外。
林一帆漫无目的地踱着,心想这高远也真不是个东西,只落下一句你自已打的回去吧,可这地方哪里能拦到的士呢。不过林一帆转霎又念起他的好,昨天听刘芸说给他定了岗,又给调回了办公室,作了张菊兰的副手,也算是挂了半个官衔,美其名曰:办公室副主任。可这办公室实在是也没几个人可以管的。不过最实惠的是工资给定了下来,也随了拿生产一线的计件工资,估计也能拿个千儿八百的。
没办法了,只能走到两里外的35路站台去等公交了,林一帆百无聊赖地走走停停看看,倒也忘了不快,心情也开朗起来。路边的野花开得不错,林一帆有点陶醉了,忽而哼起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小调来,以至于一辆白sè的雪佛莱突停在他的面前也未能把他惊起。
“嘀嘀——”吉利轻按了两下喇叭,摇下车窗叫道:“林先生,林先生!”
林一帆回首,惊喜道:“哟,这不是吉小姐么,你好呀!”
“你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哎,别提了,这就是当跟班的境遇,被老板放鸽子了!”
“上来说吧!”
“也行,看样子我是要省了打的费了!”林一帆开玩笑道。
“那不一定,我收费也是很贵的!”吉利也调侃,“你去哪?”
“复兴东路找个地放下我就成。”
“行,也算顺路,就不另收费了,50块吧!”
“把门打开吧!”
“干什么?”吉利边起动车子边问。
“坐不起!”
“去!”吉利嗔了一声,“坐稳了!”
好车就是好车,起步提速就在数秒间。
“听音乐么?喜欢什么?”吉利问。
“晚上偶尔听听,肖邦的小夜曲。”
“真的?我车上就有,我来找找。”吉利有点意外,说着身子侧斜过来,右手打开副驾前的贮物柜翻找起来。
吉利的头发轻轻拂过林一帆的脸庞,酥酥的,闻着却清香无比。
林一帆道:“你开车,我来找吧!”其实林一帆很享受,但此刻脑中却一片空灵,这与刘芸给他的诱惑是完全不同的。林一帆说不清楚。
小夜曲很优美,舒缓的音符如小溪汩汩的清流一般渗透开来,偶尔还伴有几声遥远的犬吠声。
林一帆知道,在这喧嚣的时代,能静下心来听小夜曲的人是少之又少的,显然吉利是知音。林一帆不由得偷偷地瞄了吉利两眼,便再也移不开去了。
吉利感觉到了林一帆的眼神,脸颊渐渐映上了粉s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况,小嘴却噘着说:“看够了么,好看么?”
林一帆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便岔开话题:“刚才要谢谢你!”
“什么?”
“幸亏有你,不然我可在rì本人和老板面前糗大了!”
吉利笑道:“今天我可帮你几个忙了,你不觉得应该请我吃顿饭什么的表示一下么?”
“当然,绝对应该!”林一帆听了心想这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口中却道:“你不会是为了让人请你吃饭而故意和我偶遇的吧?”
“嗯,你以为你是白兰度呀?”
“白兰度哪有我帅!”林一帆侧身作了几个POSE,惹得吉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风铃一般好听。
跟吉利在一起很轻松,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吉利应该也有同感,这一点林一帆能感觉得到,两个人倒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说说笑笑地小憩在了城乡结合部的沙地人家。
两人要了河蚌炖豆腐,雪菜豌豆,苦瓜炒熏肉,笋尖蛋汤,全是清淡可口的农家菜,两人还要了一瓶绍兴黄酒。
两杯下肚,吉利的脸越发地粉底透红,美目也更是妩媚起来。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直挂下来,吉利时不时地用手把前面的头发拢到耳后,一会复又垂下。
林一帆看在眼里,满心都是欢喜,却丝毫也没有生出哪怕半点对雪霁的不安来。应该说吉利和雪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吉利都能散发一种刻意不出的优雅气质,矜持却不失热情,妩媚而不妖艳。雪霁则不同,她xìng感而丰满,狂放而热情,生来就有一种能淹死男人不偿命的本领。
酒真是个好东西,进一步拉近了吉利和林一帆的距离,他们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了,从乱世佳人到篮sè多瑙河,从德沃夏克到三岛由纪夫,从魏晋风度到晓风残月……
也不知举了多少杯,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飞逝,林一帆似乎也要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酣罢,吉利晃动着香肩,歪歪地靠在林一帆的胸上,林一帆怕她滑倒,不由地握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牵着她出了农家小院。
看来车是开不成了,两人竟依偎着将就着斜靠在车座上便美美地睡去,带着微微的甜甜的笑。
十三、暗战
吉利送林一帆回到公司时已近黄昏。办公室内已亮了灯,林一帆琢磨着究竟是谁还在加班,刚进得门去便被张菊兰拉住了,林一帆奇怪她怎会还没走,一般张菊兰都是比较守时的,该下班时绝不会拖延一分钟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俩呢?”张菊兰yīn郁着脸问。
“谁呀?”林一帆随口应道。
“还有谁呀!”张菊兰突然拔高了音量,顿了下问:“老高和刘……总呢?”
“还说呢,他们俩放了我鸽子,我可是一路从开发区走回来的,可累死我了!”林一帆倒在了张菊兰的转椅上,把脚舒服地搁上了桌。
张菊兰一把推开林一帆的转椅,林一帆冷不防差点摔倒,叫了声:“干什么你?”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张菊兰沉声问道。
“大姐,他们可是老板,我怎会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也许他们去见客户了吧!”林一帆叫屈道。
“没瞒我吧?”张菊兰的脸yīn腈不定,有狐疑、有不平、更有妒意。
“我保证!”林一帆立起身,举起手道:“要不要我发誓?”
“你发誓有个什么屁用啊!”张菊兰竟然爆起了粗口,骂了一句“妖狐子!”便打开桌下小柜,拎了小包蹬蹬蹬开了门下楼去了,倒把林一帆给凉在了一边。
林一帆来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张菊兰和刘芸的暗战一直是公司半公开的秘密。平心而论,两人都对他不错,众人面前都高抬他一尺。但他也深知夹在两个人之间的难处,所以他宁愿待在宁玉琦那里,眼不见为净,只是真要一天到晚面对宁玉琦那张老脸毕竟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到底在办公室还是有美女欣赏的,尽管有时候美女要比男人更可怕。
林一帆首次领教到张菊兰的可怕就在第三天。
这天张菊兰拿着一份资料让林一帆给复印一下给高总送过去,林一帆接过一看原是一份金属物资公司的报价单,便不作他想,准备好了送楼上去了。
高远瞄了一眼,也不作声,转身在电脑上叭嗒叭嗒一阵敲打,待他转身时,已是满脸怒气,挥挥手道:“叫杨杰上来一下!”
林一帆感觉事情不妙,叫杨杰时小声jǐng告了一句不心些,便不安地等待着,同样忐忑的好像还有张菊兰,只见她端着茶杯在办公室内来回踱着方步。
黄莺也感觉到了些什么,向林一帆投来相询的目光,林一帆悄悄地摆了摆手,便埋头作奋笔工作的模样。
办公室里的空气是怪异的,只有小蔡还完全在状况之外,还在不断地叙说着一个关于职场潜规则的荤腥笑话。
张菊兰听不下去了,吼了声:“闭嘴!”
小蔡一脸诧异,想分辩几句,话到嘴边又全给生生咽下去了,他知道张菊兰可是个不可轻易得罪的主。
林一帆也觉得室内待不下去了,便出了门转到楼梯拐角想透口气,却正遇见刘芸小碎步快奔下来,一边跑一边穿外套,不小心一个手提包脱手沿着楼梯滚了下去。林一帆赶紧给捡了上来,刘芸接了过来,没道谢,却有意味地白了林一帆一眼便匆匆去了。
显然刘芸是生了气而去的,林一帆隐隐觉得该是和他刚送上去的报价表有莫大的关系。
不一会儿,杨杰也黑着脸下来了,进了办公室把桌上资料撸起往纸篓里一扔,拉着林一帆道:“走,小林,中午哥俩喝酒去!”
林一帆被杨杰拉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歪头看着张菊兰的反映。
张菊兰却只作没看见,正饶有兴趣地玩弄她的钥匙圈。
没办法了,待回来再作解释罢!林一帆便yù和杨杰出门去。这时张菊兰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早退是要扣钱的!”
杨杰冷冷地回一句:“哥穷得只剩下钱了,扣吧!”拍了林一帆一下肩,便头也不回地去了。林一帆也只好屁颠屁颠地跟了去。
屏了一路杨杰都未开口说话,任凭林一帆找了一间小酒店,落座后随便要了几个菜,他便再也忍不住骂了:“也不知是谁他娘的,敢跟老子玩yīn的!”
林一帆道:“怎么了,和我送上去的那张报价单有关么?”
“是你送的?”杨杰几乎不相信自已,问“那张报价单真是你送的?”
“你先告诉我,高总究竟怎么你了?”
“他狠批了我,要我主动写辞职报告。”杨杰瓮声道,“这年头但凡有点本事有点机会的谁不想着法子捞点好处的,我拿点回扣拿点差额怎么了?我怎么了?又不是高远你自已兜里的钱!”
“我明白了,那张报价单原是这个作用。”
“可不是么,这是人家厂里的底价,我也就稍微给加了百分之五而已!”杨杰不以为然地道。
“百分之五还少啊,我得好好给你算算!”林一帆惊叹道。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张报价单的?”
“这……”林一帆真不知如何作答。
“不难为你了,你即便不说我也知道,除了张菊兰,别人是干不出这事的。”
林一帆笑笑,未置可否。
“张菊兰这婊子养的,她手里不也有一个小金库嘛!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究竟想干什么呀?”杨杰恨得牙庠庠。
“你们平时有说有笑的,关系不是还可以嘛!”
“兄弟啊……”杨杰若有所思地道:“我估计她这回是想隔山打牛,冲我表姐去呢!”
“噢,难怪今天刘总那么生气地走了。”林一帆大悟道。
“咳,没事,过不了几天自会有人请她回去的!”杨杰笑道,“快点吃!反正出来了,完了去红太阳轻松轻松吧!”
“可别!我已发了誓再不见这种地方的了!”
“你就装吧!”杨杰道。
终究还是经不住杨杰诱惑去了红太阳,可惜的是苏姐已不在那里了,倒添了些许惆怅。
十四、请神容易
看来杨杰的预言是准确的,终归是要有人去把刘芸请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竟然会落到林一帆的身上,这是他所预料未及的。最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这是高远交待的,林一帆想置身事外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开门的正是刘芸,虽在家里面,倒也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只是穿得略清凉了点。刘芸见访客竟是林一帆,多少有一点意外,旋即一朵花一样的笑映上她的嘴角,亲切地道:“快进来吧!”
屋内的装璜应该说是属于豪华级的,但所有豪华级的东西堆砌在一起,剩下的就只能是俗气了。林一帆突然觉得刘芸与这个环境似乎是有点格格不入的,但谁知道呢,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这房子住得舒不舒服大概也只有刘芸自已知道了。
刘芸见林一帆左顾右盼地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便拉了他按了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了。
沙发前的茶几上立着个小小的琥珀镶边的镜框,相片上女的漂亮,男的富贵,看似幸福的一对。林一帆把相片拿在手里端详,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点点的小失望。
“这是我老公,长得难看吧!”刘芸端了杯果汁给林一帆。
“不不,挺好,挺好!”林一帆还真不知道如何评价。
“嗨,连假话都不会说!”
林一帆笑笑,想把此来的本意说说,却被刘芸先截了话头:“你可别,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放心!公司么,我是一定会回去的,即便是给你小林的面子我也是会回去的!”
这倒是完全没想到的,估计即便高远张菊兰也是不曾想到的。请神容易送神难,林一帆脑子里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俚语。对刘芸的用意,林一帆实在是猜不透的,刘芸本就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刘芸也在林一帆身边坐了下来,斜歪在扶手上,睡衣的领口很低,露出一大片chūn光。林一帆有点口干舌躁起来,只心不在焉地三二口便喝完了果汁。
刘芸又笑了,问:“再来一杯么?”
林一帆抹了一下嘴,口里嚅嚅地道:“不了,不了!”屁股下意识地离这个尤物挪远了两寸,问:“大哥呢,不在家吗?”
“他呀,一天到晚在外应酬,这家里哪里待得住哟!”刘芸淡淡地道。
“哦,做生意呀?”林一帆试探着问。
刘芸拢一下刘海道:“在乡镇企业办,吃公家饭呢,好了,不说他了,你呢?你怎么样?”
“我能怎样呢,家里经济基础不好,即没背景又没大能耐,就这样吧!”林一帆叹口气道。
“那也没什么,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刘芸道,“只要你努力,总会成功的,我也会尽量帮你的!”
“谢谢你,刘总!”林一帆感激道。
“谢什么呀,说真的,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和你挺亲近的。”
“真的么,我也是呢!”
“是么?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作了你姐姐吧!”刘芸道。
“那样可以吗,我会难为情,我怕叫不出口呢!”林一帆道。
“你叫叫看嘛!”刘芸坐近了些,看到林一帆肩上的头屑,小心帮他弹了去。
林一帆坐不住了,问:“果汁还有吗?”便借势站了起来。
“你那么怕我干嘛?”刘芸笑盈盈地问。
“不怕,我怕你作甚,你是我姐呢!”
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呢,对林一帆来说,从未梦想得到过什么,连楚翘都失去了,如今也就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面前的刘芸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只是一个能激起一个男人最原始本能的女人而已。这个女人对自已的爱昧即便傻子也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他林一帆呢。放纵一回又如何呢,就像遇到雪霁一样,想到雪霁,林一帆感到他的尘根越发彭胀起来。他的手不觉向刘芸的柔腰揽去,口中迸出的话却连他自已也感到奇怪:“刘总,不,姐,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公司去呢,高总还等着我呢!”
失望的不止林一帆,刘芸的失望更写在了脸上,不过一转间,那朵灿烂的笑容又绽开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急什么,在这吃了晚饭去吧!”
“不了,姐,晚上我还约了我同学去喝酒呢!”
“哦,少喝点酒,对肝不好!”
“知道了,姐,你真像我妈!”林一帆调侃道。
“去你的,我才不要做你妈呢!”刘芸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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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帆当然没有约同学,同在临江的大学同学也只有肖力而已,肖力这些rì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偶尔地挂个电话来,倒是凌菱来找过他几回,非要把惠州台的小珂介绍给他认识,但都被林一帆推托掉了。
雪霁还在公寓等他倒是事实,林一帆见天sè已晚,便在快餐店打包了两份晚餐带了回去。
进了门,见雪霁正卖力地给他拖地,林一帆倒心生了一丝愧意,便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雪霁嘤了一声,扭头吻了他一下,“别闹了!”
雪霁微微出了点香汗,林一帆吻上她的脖子,双手不老实地探进了她的胸衣里。
“哎呀,别闹了!”雪霁被撩拨得转过身,搂住林一帆的腰,妖喘着道:“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林一帆坏笑道:“好呀,我现在就喂饱你!”
“你好sè哟!”雪霁主动送上了香舌。
林一帆一口噙住,但觉甘甜无比,跨下的尘根早已挺立无比,便一把抱起雪霁丰满的身体抵到了墙上,墙上的粉尘沾了雪霁一身,管他呢,林一帆再也等不了,三二下便扯掉了雪霁的腰带。
雪霁挣脱了林一帆的口,喘气道:门,门……”
“到沙……发上……去!”
……
林一帆彻底虚脱了,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雪霁猫一样地匍伏他身上,满足地拭舔他轮廓分明的脸,在他的耳边吹口气道:“你今天好棒啊,我都有些吃不消了!”然后又怀疑地问:“你没吃什么药吧?”
林一帆轻轻抚弄着她的胸rǔ,笑道:“我一直很棒的不是么?”
雪霁称:“是啊,但今天有点特别,总之我很舒服啦!”
林一帆搂紧了雪霁道:“累了么,睡一会儿吧!”
其实林一帆自已也很惊奇于自已今天的表现,刚才醉仙yù死的过程中林一帆隐隐是把雪霁当作了别人的,但究竟是谁呢,林一帆自已也说不清楚,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不同的女人头像,张菊兰的,苏姐的,刘芸的,还有黄莺的,楚翘的,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林一帆想不了了,似乎也不想再想了。
十五、捡了只受伤的小麻雀
黄崖山的黄昏是迷离的,绿水汩汩,白雾笼笼。
肖力斜依在天然居的廊柱上,眼望西天的云霞渐渐的褪去了颜sè,落寞的情绪却如脚下的江水一般不断地涌上心头,他何尝不知道,以他现在这个被关在围城里的人原本是不应该增添这样的烦恼的,可是没用的,自从数月前就在这天然居见到她之后,便知道自己完了,尽管他屏住呼吸捱了那么多天,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给林一帆挂了电话,“兄弟,突然想喝酒呢,到天然居来吧,带上你的女朋友一起来。”
“天然居?那不是茶室么!怎么张菊池那里还提供酒吗?”
“谁说茶室就不能喝酒的,在那蓝村酒吧我还吃到过红烧肉呢,你信不信?”
“我信,下了班我就过去。”
“别忘把黄莺一起带过来!”肖力不忘再叮咛了一句。
“行了,行了!”
天已渐渐黯然了下来,这江风吹着还有一丝丝凉意,肖力便问张菊池要了一壶茉莉花,选了个靠窗的座坐了下来。对于黄莺,肖力仅有一面之缘,而且看得出来,黄莺喜欢林一帆,至于他俩进展到了什么程度肖力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也只是想再看她一眼而已。一个人的情愫涌上来的时候任谁也是阻挡不住的,然而肖力已经有了一个看上去很美的家庭,所以他对黄莺仅有的一点奢望也就只能是远远看着,看着她笑,那怕是依偎在林一帆身边笑着,仅此而已。
所以当林一帆把吉利而不是黄莺带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失望也便都写到了脸上,尽管内心深处多少却藏了那么一点点的欣喜。
茶室内点起了蜡烛,给人一种迷离而空灵的感觉,肖力仿佛荡漾在梦境边缘一样。
林一帆猛拍了他的肩膀道:“发什么痴呢!”
“来啦,黄莺呢?”肖力赶紧站了起来,目光扫向林一帆身后,停留在了吉利身上。
“黄莺是没来,倒是路上捡了只受伤的小麻雀!”林一帆笑道。
肖力好奇道:“这话怎么解啊?”
“谁是小麻雀?谁是小麻雀?”吉利粉拳追打着林一帆,不依不饶,末了却问了句:“黄莺是谁呀?”
肖力发觉实在是不该问起黄莺来的,他有点担心是否给林一帆带来麻烦了。
林一帆倒不以为然对吉利道:“黄莺啊,我同事,好哥们,回头我介绍你俩认识认识!”遂又回头把路上捡了吉利的事绘声绘sè地给肖力回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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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林一帆下班有点迟了,便没再转公交,直接打车从通江大道高架走的,原本想快一点,却没曾想从开发区出口下来被堵得死死的,那喇叭那叫个摁得响啊,可也没用,二十分钟也没挪一步。
林一帆也等得不耐了,便中途下了车,往前面一探究竟,一看不要紧,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围着一辆雪佛莱拳打脚踢的愣是不让走,林一帆眼见着这辆车怎有几份眼熟,再近一看,这不是吉利的车么?这时的吉利倒像只受伤的小麻雀一般蜷缩在车里就是不敢下来,一方面不敢下,一方面不让走,这车流不堵才怪呢!
“妈的你给我下来,你下不下来,你下不下来!”领头的混混一手死命拍着车盖一手指着吉利叫骂道。
这时另一个小混混从前面一辆金黄sè的保时捷里取了一根银sè的棒球棍出来。
林一帆一见这车再一见这挂jǐng字的车牌号就知道这帮小阿飞非富则贵,但看吉利那可怜样又不能抽手不管,便也急得直搓手,实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已围了很多旁观者,有人道这帮人真该给他们曝曝光,让全市人民都指着这几张脸骂才好,一语倒提醒了林一帆,林一帆一摸内口袋,还在,正好,便取出来往脖子上挂了挤入了人群。
“兄弟,兄弟,这怎么回事啊?”林一帆就近拉一个小混混问道。
那小混混一把甩开林一帆的手,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向林一帆抡拳,但看到林一帆胸前的记者证时倒愣住了,便问道:“你谁啊你,你多管闲事啊?”
“哎,我们的工作不就是多管闲事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事,是那雪佛莱顶我们的屁股,她娘的不好好道歉还骂我们,不给她点颜sè瞧瞧我们还怎么混啊!”那混混的语气稍有软化,说话的当口又偷偷瞧了一眼林一帆的记者证,便跑去领头那儿耳边私语了几句。
那领头的看了林一帆一眼,便向他走了来。
林一帆此刻的心甭提有多紧张了,心想可千万别碰上二愣子,自已这几根瘦胳膊细腿可经不起他拆的。
好在,那领头也倒也收了些戾气,盯了林一帆一会儿,道:“怎么着,这种事你们记者也管啊?”
“嗨,多大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交通要道就这样堵着也不是个事,你看后面队伍都排老长了。我来看看,车撞坏了没有!”林一帆也不敢多看他的眼,便不理他自去车前看了看,还好,他们的跑车后是加了防护钢板的,倒是蹭了一些吉利车上的白漆,林一帆用指甲小心刮下来,见板钢上连个印痕也没留下,心想这外国车的质量还真是好。
“还好,就沾了些漆水,一擦就干净!”林一帆起身对那领头的说,“没事就好,不要把事弄大了吧,散了吧散了吧!”
“有你这样做和事佬的吗?”那领头的沉声道,显然他在尽量克制着。
“我问问另一方,看她愿不愿意作些适当的赔偿!”林一帆靠近雪佛莱敲了敲窗。
吉利一见林一帆便似失散的儿终于找到了娘,眼睛里满是泪水,车门一开便yù扑上来。
林一帆赶紧向她使了个眼sè,大声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听他们说你从后面顶了他们还骂了他们!”
“哪有啊,是他们不好好开车,一会儿超我车一会儿又堵我前面急刹车,他们……他们明摆着在……在调戏我!”吉利气愤地分辩道,说到调戏时声调低了下来,眼泪又不争气地直线挂了下来。
林一帆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安慰地握了一下吉利的手,便转向那领头的道:“兄弟啊,这事情好像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你们好像有错在先啊?”
“那又怎样?”那领头的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嘴上却仍硬气地道。
“听我一个建议吧,我看这事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再闹下去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你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车流越堵越长,这影响说大也就大了去了……”林一帆有意摸了下胸前的记者证。
“行,哥们,今天我们就卖你一个面子,车子撞坏了,我也不在乎一点维修费,但是她……”那领头的用手向吉利一指道:“必须向我们道歉!”
“我死也不道歉,该道歉的是他们!”吉利倔强地道。
“行了,你们也不要强人所难,难为别人就是难为自已,这样吧,我就替她向你道个歉吧!”林一帆说完便yù向那领头的掬个躬。
没想到那领头的一把托住了林一帆道:“行,哥们,你有种,今天就卖了你这个面子!”说罢便一挥手道:“兄弟们,我们走!”
待他们一上车,吉利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林一帆的怀里,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一帆在大马路上就这样被她抱着倒有点不好意思,便掰开她的手打趣道:“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的名号就是林半仙嘛!”说着还用手佯作撸山羊胡子的模样。
扑嗤一声,吉利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