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月剑谱
常青,顺德十八年春
将军府——萧府。
皓月当空,似水月华轻笼偌大府宅,整座府院也都沉睡在寂静中。
可如此良夜,总有不速之客来此“叨扰”。
屋顶传来一阵细碎的瓦片碰撞声,瞬间惊醒轻水阁的主人——当朝两大权势之一的萧连之萧大将军之嫡女——萧湘。
一个以孤僻狠毒扬名帝京永兴城的萧家大小姐。
房门轻开,一个黑色人影迅速闪入萧湘的闺房中。隔了轻纱床幔,侧颜而卧的人,睁了双眼,似水秋眸,沉静如斯,望了眼潜入者,便无息闭了眼。
房内,来人迅速翻找四周,书案、书架、四壁、衣柜、房梁皆一一细查。
但,皆无所获。
恼怒之下,黑衣人当即转身走向床上熟睡的萧湘,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匕首。
月光下,那利刃散发着幽寒之光,就如此刻那黑衣人的双眼一般,阴狠毒辣!
寒光乍现,提了匕首,就要狠狠朝萧湘的喉咙刺去!
电光火石间,黑暗里闪出一只手,紧紧遏住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愕然,扭头一看,竟是一个面容冷艳、着暗红锦衣女子。来人妖冶容颜荡漾着轻笑,周身尽显高傲洒脱之气。
女子俯身,迅速点了萧湘的睡穴。
但对于一直暗中伺机而动的萧湘儿而言,这穴点的,无丝毫用处!
“五爷可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柳大小姐。”锦衣女子紧扼的手不松,对着被唤为“柳大小姐”的黑衣人,风情万种地轻笑,轻柔话语暗藏冷嘲。
无疑,听到‘五爷’‘柳大小姐’,假睡的萧湘是震惊的。
常青中,最是受人瞩目的两人,便是这二人——尹云楼与柳子晗。
尹云楼,一个挂牌靖王,当今圣上亲弟弟,世人尊称“五爷”,年仅二十九,不涉朝政,自幼游历在外,辗转江湖之间。武功奇高,手中更有旷世奇剑加持,此人可谓威震整个常青。
柳子晗,当朝两大权势之中的另股势力——柳甫新柳丞相之女,以“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的绝色千秋的美貌闻名天下,为人温柔娴淑,是无数男子倾慕的对象。
只可惜,传闻倾世佳人一直被寒疾缠身。
可今日一见,这传闻似乎不足信。
闻此言,柳子晗一把扯下黑色面纱。
芙蓉出水,皓齿明眸,真真是个美人儿。清雅绝俗,与眼前锦衣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放下匕首,眼中愤恨不减,咬牙低恨:“你这女人到底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女子嫣然一笑,笑里不尽讽刺:“你自认是五爷的红颜知己,你去问他啊,看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你——!”柳子晗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攻击去,然下一瞬,手中匕首已被对方夺去,横在自己喉咙处。
她身子一僵,满脸错愕,这个速度!
背后,她轻笑:“你这武功也就只能用来对付床上那丫头。”随即收下匕首,严正了语气:“别浪费时间了,五爷要的东西在那丫头的床上。”
柳子晗走过去,将萧湘拖下床,朝地上随手一扔,若非萧湘暗暗使力缓冲一下,这一摔怕是要将她摔傻。
一番举动,让锦衣女子也有些看不下去,倚桌抱臂不由好笑:“实在不明白,你心心念念着五爷,怎就又怨上这丫头?这丫头消失三年,如今又活着回来,难不成碍着你眼了?”
假装昏迷的萧湘:......
大晚上,遭人行窃入室,终于有个人说句公道话了。
是的,没错。萧家大小姐,为逃婚,三年前离家出走,却被人推下悬崖,命陨。
我,罗依依,21世纪新思想女大学生,与闺蜜突遭横祸,自己醒来,莫名其妙就魂穿了这具还热乎的躯体中。
三年中,和隐居深山中的几个怪人潜心修习本领,七天前被狼狈为奸的几人一脚踹回萧湘的老家——帝京永兴,名义为曰:发肤受之父母,身为子女,回家尽孝去!
emm......,尽屁的孝!偌大一个将军府,就一个凶巴巴的萧将军和一个满脸老好人的萧家公子,前脚刚踏进萧府大门,便被狠心的‘亲爹爹’狠狠甩了一巴掌,若不是‘亲哥’萧轺拦着,自个儿当下就见阎王了!
这还不算什么,挨了一巴掌就算了,当夜被叫到书房跪听,自个儿还有一门与当今二皇子的婚事!
啊呸!这是回来尽孝的吗,这分明是回来被卖的!
被亲爹逼也就算了,皇帝又是操的哪门子心,自个儿儿子都不愿意娶,还逼着自己下跪承认这门婚事。
搁我这彰显你的皇权至上?!
一群老古董,封建思想荼毒不轻!
这吧,好不容易心安静一会儿,大半夜又遭人行窃重伤,正所谓‘人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
萧湘是上辈子造孽造的太多吗?!
不过,这永兴的瓜也很大呀。
众所周知,备受皇帝看重的二皇子(也就自己现在的那个未婚夫)一直倾慕柳家大小姐,貌似暗恋明恋了三年之久,源于柳家大小姐身体抱恙,俩人这一直没成婚。
可是这个常年不回永兴的挂牌靖王是肿么回事?以二皇子对柳子晗痴慕的程度,这俩人迟早要成,作为亲皇叔,这是要和自个儿亲侄儿抢女人吗?!
这瓜......怎么越吃越甜呢?
不多时,柳子晗在锦衣女子的帮助下,果真在萧湘设有机关的床上暗格内找到一本红皮书,那书封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残月剑谱。
然而,当柳子晗迫不及待翻开书页时,里面竟是白的!
锦衣女子上前一步,拿过书,也不禁皱了眉。
将书靠近鼻尖,细嗅,有股淡淡的清香,且很淡,几乎没有,但她可确定这气味绝不是普通纸质所能散发出的。
片刻,“是墨隐纸。”她说。
“墨隐纸?!”柳子晗惊讶。
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纸——一种可以将纸上的墨汁隐去的稀缺纸,只有用相对应的明香加以熏染,才可令其现字。
只是这墨隐纸的明香,她二人都不知。
片刻,锦衣女子又将书扔给柳子晗,正色,“走吧,五爷见多识广,这种事难不住他。”
一切还原后,两人将萧湘抬上床,解开她的穴道便携书离去。
前脚两人刚走,后脚萧湘便从床上坐起。月光轻斜,墨发轻纱白衣,竟也是个清丽绝俗的美人儿。
朱唇皓齿,明眸澄澈而有神。凝望门口深思一瞬,便下床扯下衣服快速出了门。
第2章 在线吃瓜
世有灵剑,一曰旭日,另曰残月。二者皆只有实体剑柄,而无剑身。
剑身通过剑气凝结而成,其剑身可如流水般涣散聚合,也可像刚硬如利刃直穿坚石。变幻莫测,威力巨大,因而二者被世人称之为旷世奇剑。
最重要一点,两把剑皆认主。
而旭日剑早已认主,其人便是威震常青的五爷——尹云楼。
而残月剑,消失百年,至今无人寻获。
出了房门,萧湘轻跃屋顶,立足房脊之上,自腰间拿出一块白色玉石。
白玉有鸡蛋般大小,外形似球状,却又不完全是圆的。抬起手,对着天上皎月,竟泛起淡淡的皎皎之光,此刻再看,却分明似一轮残月。
两把奇剑,在与那几位怪人师父修习武功时便已有耳闻,只是让她惊讶的是萧湘竟会与消失百年的残月剑有联系。
这个将门闺秀当真让她越来越意外了。
收起白玉,朝东边两人消失的方向望去,随即便飞身秘密追去。
一刻钟,萧湘便尾随两人来到一座四层高的富丽精致酒楼前——香满楼。
其最高层是间四方,阁楼中灯火已息,只有顶层的阁内隐约映着淡淡的烛光,并从中传出轻悠动听的琴音。
见此,心中已了然。
萧湘几个快步,迅速隐到酒楼的暗处。抬头,负手,脚尖轻点,一个箭速,无息越过高阁,利索空翻,瞬间稳稳轻落飞檐之上。
阁内琴声依旧,夹杂在轻柔的夜南风悠悠散开,令人陶醉神往。
萧湘蹲身,单手撑檐,缓缓伸出头。
阁内装饰简洁素雅,没有太多奢华繁多的装饰品。阁内只有一淡青色轻纱从屋顶一泻而下,将阁内的空间横截为东西两侧,楼梯口在东侧,西侧一男一女。
男子慵懒地倚躺在镂空榻上,手中精致酒盏,在唇间来回缓缓移动,并不时地细品着杯中美酒。
墨色眼眸似夜空般深邃,但眸光却又随意地散发淡淡的慵懒,一双眼甚至蛊惑、使人着迷。
男子右后方端坐一淡紫罗纱裙女子,春葱玉指妩媚多情地抚琴,朱唇凤眼,一笑一瞥皆透着风情万种。
因视线不佳,萧湘决定寻一个近些的藏身之地。扫视四周,恰巧发现男子后方稍远处的栏杆旁有一茂盛高大的盆栽,正好可以遮掩住她。
于是起身,朝阁楼北面轻盈跃下,悄悄隐在绿植后面,蹲下身,双手轻握栏杆,透过树叶缝隙,静观阁内动静。
然而这时,男子慵懒迷离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凌厉。须臾,动了动衣袖里的手,便缓缓坐起懒散的身子。
紫衣女子润蝶也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眉,轻启朱唇,柔媚地轻语:“她们来了。”嘴角那抹柔柔的笑意如此勾人心魂。
闻声,萧湘也将目光移到楼梯口,聚精会神地窥视着。
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凉凉的夜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但高处不胜寒,她不觉缩了缩身子。
果然,楼梯里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走上来两个人。润蝶轻轻起身,双手轻叠优雅置于腹部,微微垂首,静立尹云楼身侧。
尹云楼倾着身子,又倒了杯酒,平静的俊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锦衣女子——谢灵月,携着剑谱直径穿过帘纱,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撂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身上的桀骜不驯不减丝毫。
对他笑着,半开玩笑:“这可是柳大小姐费了不少精力替您寻的。”
话间还不忘笑笑地瞟向帘外痴痴伫立的柳子晗。
尹云楼的确是常青最具魅力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是个薄情主儿,恋上他无疑自找情伤。
帘外,柳子晗额蹙心痛。含泪的眼里、疼痛的心中包含太多复杂的情感,可再多的情感也终究只能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只能这样静静地站在那,远远的看着他。
暗处,萧湘瞧着佳人痛心疾首的娇怜模样,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倚坐栏杆处,心间却计较起——
她记得,这个挂牌王爷自幼痴迷武功,十岁便瞒着亲人出宫闯荡江湖,十九年来极少回永兴,而这位倾国佳人几乎未出过永兴,这样的两个人怎么扯上关系的?
况且,瞧着柳子晗这深情样子,俩人必然是一段刻苦铭心而又荡气回肠的绝美恋情!
思此,某人心中忍不住砸了咂嘴:永兴还真是个好地方,在这平风浪静的表面之下竟还藏着如此大如此甜的瓜。
就是不知道,二皇子——尹澈逸那个大傻子在得知自己百般呵护的女子竟是自己亲皇叔的情人,该是怎样的反应。
刺激啊。
这边,尹云楼未理会谢灵月的话,拿起书,翻开,白的。
“是墨隐纸。”她轻笑,提起茶几上的酒壶:“这个就需您自己解决了。”随后朝一边的栏杆走去,倚靠其上,置身事外地喝起壶中酒。
他细细闻了闻,片刻,波澜不惊的双眼漾起一丝涟漪,泣月草。
一种只有在月下才会散发淡而独特之香的香草,此种香草很稀少也很不起眼,所以很多人无法注意到它,更不会知道它可散发香气。
曾经也包括他自己。
“去,将泣月熏香拿来。”尹云楼不动声色地吩咐身后的女子。
润蝶欠身,轻声应道:“是。”
......
很快,泣月熏香被拿上来。
尹云楼接过东西,过走至月下,将书置于熏炉之上,任由缕缕青烟穿游纸张之间。
皎皎月华,披洒他全身,指尖青烟,缓缓萦绕周身,清风徐来,素洁衣衫轻轻翩跹,明明就在那静静地立着,却又给人以随时都会随风踏月而去的恍惚,此时此刻,他就好似遗落凡尘的月光之子,令人忍不住向往、忍不住痴迷。
静静的夜,轻轻的风,淡淡的香,微醺了身后在场的每一个人。
有香翩跹入鼻,萧湘凝望那人背影,竟生出一丝恍惚,脑海也不由浮现一幅画面——月下一个修长背影,月色朦胧,那人素衣轻扬,但那背影却冰冷的很!努力要看清那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头脑些许疼眩,萧湘难受地摇了摇头,却如何也记不起这是哪来的画面。
这个身躯留下的记忆?
这是萧湘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沉浸美酒中的谢灵月也不由出神地凝视他的背影。
此时,她终是明白为何柳子晗润蝶这两个常青一等一的美女会如此苦苦痴迷于他,这个男人有毒!
抬眼,瞥见书上已渐渐显现字,便起身,将酒壶扔到桌子上,冷冷撂下一句话:“既然东西已到手,那我便先走了。”
此时她已微醺。
尹云楼无动于衷,一旁的润蝶却是嘴角隐着一丝冷笑,看着欲离去的谢灵月,心下轻轻沉吟:果然是个桀骜不驯的女人,但尹云楼的脾气你终不清楚,如若真有哪句话惹到他,莫说你是大夏的公主,哪怕是大夏的皇帝,他尹云楼也是照废不误!
第3章 房子塌了
谢灵月步履有些蹒跚,走至柳子晗身边,一手搭在她肩上,冷艳绝美的脸上笑意盈盈,调侃道:“美人儿,五爷身边美女如云,多你一人也不多,少你一人也不少,何苦在这自找没趣呢,走,随姐姐我寻欢作乐去。”
泪早已满面,心也早已千疮百孔,这个女人说得对,他身边何曾断过女人,而她也终究只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其中一位,唯一与其她女子不同的是,他与她逢场作戏的时间久一些!
她凄然一笑,看着他,痛不欲生的眼里终于出现了阴冷狠绝。
片刻,她笑着从唇间飘出一个字:“走。”
她还是那句话,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玉石俱焚!
“往哪走?”忽然,两人正要转身之际,从里面传来三个字,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戾气,却瞬间令空气凝固!
那种令在场所有人都瞬感压迫的无形震慑力,渐渐延漫正整个阁楼,就连躲在暗处看戏吃瓜的萧湘也不觉心神一颤。
都言五爷尹云楼性情冷淡,震慑人心于无形,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润蝶低头,暗暗呼气:他怒了。
尹云楼缓缓转身,将手中已尽显字的剑谱冷冷地扔到茶几上,润蝶也忙轻步走来,将他手中的熏香接过,退至一旁。
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如星般的眼,透过青色纱幔注视着满脸泪痕的柳子晗,平静的眼眸中透着说不清的冷漠。
“你,可以走了。”冰冷生硬的声音划破沉寂的空气,也令所有人心生一丝寒意。
第一句话便令谢灵月彻底清醒,此时她的身子更是一僵,他的目光虽仍旧停在柳子晗身上,但她还是能分清楚他这句话是给谁说的。
收敛了些傲气,放开柳子晗走了,这个男人她还真是惹不起!
微侧首,“你也先退下。”依旧冷淡。
润蝶抬头,神情不由一怔,这显然令她出乎预料,但也未说及什么,垂首福了身悄然退下。
他们之间,有些事终究是要说清,否则这个女人是不会甘心离去。
烛火摇曳,阁中只剩他二人。
四目相对,一静一动,一冷一炽。
柳子晗眸中泪光闪动,她还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正眼看她一眼呢!
忍着心中万千伤痛,嘴角扯出冷笑,冷冷道:“五爷不是说,这一辈子都不愿与我再有任何瓜葛,更不愿再看我一眼!怎么偏偏又让手下的人告诉我您要找残月剑谱,如今来了这,您又如此盯着我?”
半个月前,那个锦衣女子曾去找过她,并告诉她,五爷在寻找残月剑谱,希望她能一起寻找,那时听到这个消息还为此暗暗欣喜了一夜,以为只要帮他找到剑谱,他就能不再如此冷漠对她,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想知道?”他双手负后,唇间终于有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瞬间,泪眼里闪出异样,是惊喜,是极度的渴望。
难道真有原因?
但,她终究是想多了。
一个朱红色精致的小盒子瞬间穿过帘纱,飞入她的手中,速度之快不及她反应。
他的双手依旧负在身后,清冷道:“这是冰魄毒的解药,吃了它,你的病自会好。”微顿,言辞冰冷:“但,你给我记住一点,从此以后,你与萧湘的恩怨一笔勾销!如若你再敢碰她一毫,休怪我不顾往日情分废了你!”
专心在线吃瓜的萧湘:?????
此刻,皙白小脸儿上除了懵还是懵。现在她需要急速运转下大脑——柳子晗一直身患寒疾,若说她这病是因中冰魄之毒引起、情人并为其找寻解药,这些她能理解,但这跟萧湘有一毛钱关系?!
入这身体来,关于这躯体的生前事迹,她通过几个师傅的告解早已烂记心头——
萧湘,时年芳龄十九,自幼父疼母厌,为人孤僻狠毒,常年被亲爹禁足府中,极少出府门。唯一的闺房好友就是相府千金柳子晗,二人却于三年前因‘道不同不相为谋’而绝交。
若说萧湘与柳子晗有什么牵连,她能理解,但这小小的萧湘怎么和这位地位尊贵的五爷也扯上关系?这五爷还这么护着?!
两句话,顿时让柳子晗如五雷轰顶!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要窒息,她看着尹云楼,目光发直,面目悲痛欲绝。
她以为他屏退左右是为了给她一个理由,一个这三年不回永兴不见她的理由,没想到却是为了萧湘!
不过,这又何曾不是一个答案,一个他突然冷落她离开她的答案!
她此时真是心如刀绞!扶住楼梯口处的栏杆,晃着不稳的身子对着他凄苦道:“五爷,您终究是说出离开我的原因,也终于承认你爱的人始终是萧湘!”
萧湘:......
此刻她脑海只有这几个大字——自家房子塌了!
被震惊到大脑无法运转,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路呢?我要走,大半夜出来吃个瓜,竟吃到自家头上,也是醉了。
“原因可还满意,柳大小姐?”尹云楼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里却暗藏着一丝嘲讽,一丝意冷。
她心如死灰,咬牙切齿:“满意,非常满意!也十分感谢五爷能坦诚相告!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满眼哀伤,嘴角却透着浓浓的凄绝而恶狠的笑意:“哪怕万劫不复!”
那一刻,不知是谁的心动了……
最终,柳子晗决然离去。
昏暗的阁内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人。目光依旧,他便那样站着,任由清冷的夜风吹拂他的衣角……
暗处,萧湘静静地望着他孤独身影,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些什么......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一双清澈眼眸微微有些失神……
好像,有些萧瑟,也有些凄凉。
一双纤长卷翘的睫毛不觉颤了颤——
心间却莫名觉得:或许,还是爱着她的。
而且,是很爱。
一抹清风轻掠过眼帘,无端思绪被抹去,大脑却泛起一阵晕眩,晃了晃脑袋,却依旧无济于事。
心下郁闷:今夜脑子不是浮现奇怪的画面,就是莫名晕眩,怕不是这身体生前受了什么刺激,把脑子刺激坏了?
正努力拍头清醒时,身前光线却莫名一暗,抬头,却正撞见尹云楼深邃的眼眸。
萧湘:“……”
撞见皇叔和老情人说悄悄话,被逮个正着,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高高的盆栽旁,尹云楼双手负后,静立,平静似水的面容,凝着她,看不出任何喜怒。
头脑逐渐迷乱,蹲在那两手把握栏杆,故作一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镇静笑容,礼貌招呼:“嗨,晚上好。”
沉静眸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萧湘,却是不知在想什么。那姑娘清澈眼眸逐渐迷离,柔软无力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眸光闪动,终是松动了负在身后的手,然,右手刚松开,敏锐的耳朵便听见一阵声响。
侧目,是上来的润蝶。
楼梯口处,润蝶一眼便望见栏杆处的主子,再细看,那昏暗的盆栽后还藏了一团淡淡的白影。
萧湘意识彻底模糊,两手一松,整个人朝楼下坠去。
瓦片撞击出清脆声音,润蝶大惊!不及思考,提裙瞬间消失原地。
第4章 黄雀在后
朝漆黑不见底的楼外望了一眼后,尹云楼便无动于衷转身,走回椅榻旁。
不过须臾,润蝶便将萧湘安全救上来,将人稳稳带到柳子晗曾站过的地方,随后不留痕迹迅速退至帘内,恭立一旁。
有人在旁窥视,她从始至终一点察觉都没有,真是她的失职!
萧湘昏沉难奈,脚下步子错乱,她用力摇头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但无济于事。
尹云楼静静地立在那,单手负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扶在榻上,不看她,平静的目光落在无边的暗夜里。
眼里嘴角不知何时浮出了淡淡的笑意,温润而清朗,静静开口:“准侄媳似乎很闲,大晚上不睡觉,竟跑我这来凑热闹。”
她的身子不停地晃动着,连轻纱里的修长身影也不住晃动,她尽力笑着:“五爷说笑了,只是五爷这里的琴声太动听,湘儿耳馋,便没忍住溜了上来。”
“那上来后可看见什么?”
她用仅残存的意识,笑说:“您这光线不好,没看清。”
收回手,缓缓坐回榻上,目光依旧平静:“那听到了什么?”
她笑:“风有些大,没听清。”
心中却暗丧:这感情好,大半夜出来吃个瓜,不仅吃到自己身上,还被人暗地给算计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侧脸,嘴角的笑意更重,隔着纱帘看她,轻语:“可今夜是南风。”
“我……”她扶头,终于察觉这是——拭忆香,心中刚了然,便悄然昏倒在地。
一阵微风吹过,不小心吹乱了轻纱。
他躺回榻上,闭目养神,片刻:“去,把尹澈逸请来,就说萧湘在我这。”
润蝶微怔,些许疑惑。萧湘此次深夜窥探,是她犯了事,请二皇子来意欲何为?况且二皇子素来不待见他这未婚妻,请他,会来吗?
不敢多问,欠身领命:“是。”
转身正要离去时。
“等等。”尹云楼又缓缓开口:“跟他说,若半个时辰内不见他人,我就不敢保证萧湘不会发生什么。”
“遵命。”瞬间,消失不见。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
偌大的阁内,几盏烛火静静摇曳,轻薄的纱帘缓缓摇晃,阵阵微风抚乱了她的发丝和衣角……尹云楼睁开眼,侧脸,看向安静昏睡在地的萧湘。
红色烛火映照下,清丽睡容如此安详,就如这静谧柔和的夜晚,让人如此安心。
月色清澈如许,安详静谧的月夜,彷如七天前那一夜......
轻水阁内,萧湘初回萧府,那晚姑娘深夜未眠。
窗下,她背靠椅背闲懒而坐,望着月想着事情,身上淡青色的罗衣裙摆随月华泻了一地,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月光织成的纱衣轻披身上,朦胧而柔美,一如画中淡雅绝尘的仙子。
回神之时,目光滑过庭院屋顶之时,却瞥见一个白色身影。
皓月之下,那人一袭素白衣衫,静立飞檐一角,遗世独立,彷如神祇降世。清风徐来,将他素洁衣衫吹拂的悠扬纷飞,朦胧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迷离梦幻,令人不禁着迷失魂。
遥隔数丈,四目相对。檐上他负手而立,窗下她倚靠而坐,月色寂静,安抚了整个世界,只是这一眼却好似跨越千年的时间和距离才得以重新汇聚。
没有惊讶,没有欣喜,仿如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那一夜,月,是真的很美,美到不太真实。
第5章 鱼和熊掌
帝王居所,一座占地六千亩、奢华富丽的宫殿族群——万盛宫
皓月高挂,朦胧月下,灯火通明的广大宫殿群后,若有雄伟高峰显现,宫殿之间更有粼粼波光跳动,再细看,其间青树繁花点缀,乍一看,原是一座天上仙宫掉落人间。
曲径繁花尽处,有宫殿——华英宫,二皇子寝宫。
偌大宫殿,寂静昏暗一片。
床榻上尹澈逸睡意尚浅,翻身之际,透过一线眼缝,却瞧见纱帘外一个静默的紫影立在那。
思绪朦胧之间,顿时一惊,瞬间睡意全无。眨眼间,人已翻身危坐起。
全身警惕,定睛看着来人,冷冷道:“不知润蝶姑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来人身姿妖娆,且一袭紫衣,能够于深夜不惊动皇宫一侍一卫,并能无声无息潜入他华英宫,除了尹云楼身边的手下润蝶,整个永兴找不到第二个女子能够做到如此。
润蝶款款欠身,含着几分笑,轻言:“我家主子想请二皇子于香满楼一叙,特命奴婢来请。还请二皇子速去。”
尹澈逸惊讶,尹云楼也就刚回永兴数日,三天前入宫到祠堂为先皇先后进香,也未通传宫人、让皇帝与他们这些晚辈知晓,今夜却专门命人来请他,又想搞什么鬼?!
毕竟是长辈,尹澈逸不想弄的太难堪,清冷笑道:“此时已夜深,皇叔若真有重要之事,侄儿明日再亲自登门拜访,今日就算了,润蝶姑娘请回吧。”说完,便翻身躺下。
润蝶垂面,轻言:“主子走时还命奴婢给二皇子带一句话,倘若半个时辰内不见二皇子人,他便不敢保证萧湘儿不会发生什么事。”
明显地,黑眸中闪出一抹惊怔,但也仅是一闪而逝。拥了被子,心中冷哼:也真是高看了她萧湘,倘若她真就此消失了,本皇子倒真该好好谢谢你尹云楼了!
望着那纹丝不动的人,润蝶嘴角不经意一笑,随之便无息离去。
......
香满楼,润蝶静立尹云楼身后。忽然,从暗夜中跃进一个黑色人影,站定,此人不是堂堂二皇子又是谁。
夜风拂动,玄青华服随风拂动,站立在那,周身威严凌然之气难挡。
冷眸望了眼昏迷在地的萧湘,墨眉当即微蹙一下。又看向帘内榻上撑首假寐的男人,几分得体笑意:“不知深夜,皇叔叫侄儿前来有何要事?”
身边润蝶不禁垂面,微微一笑,暗想这二皇子倒是有意思。
榻上的人,慢慢睁了眼,深邃如海的眼眸望着无边暗夜,启唇沉声道:“自己的未婚妻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偷窥,你还敢问我找你有何事!”末尾句,明显听出他的怒气。
尹澈逸一怔,偷窥?
又扭头看向还昏迷的萧湘,满眼诧异。
三天前,这丫头与柳家二小姐柳子韵便不小心在皇宫中冲撞了尹云楼,当时只当她二人未见过他真容、不懂事,便没和她二人计较。今日脑子是抽了吗?!又来偷窥!
掖下胸腔里的气,尹澈逸回过头,面露微笑:“这丫头三年前落崖摔坏了脑子,还没好,皇叔切莫与她计较,回去侄儿教训一番就是。”
是否真的偷窥,他也未敢问,毕竟人真真切切在他这,尹云楼这人虽做事狠绝,但却不会无中生有。今日他既然特意命手下叫他来,定然也是有意放过萧湘这一马。所以,过多的,在他面前不要多问。
朝尹云楼恭敬一拜,便蹲身将昏迷的萧湘横抱起,转身准备离去。
但刚走到楼梯口便传来尹云楼冷寂的声音:“尹澈逸,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萧湘与柳子晗的关系,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既然你选择了萧湘,就没必要再把心思放在柳子晗身上,否则到时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
尹澈逸又是一愣。
尹云楼一向消息灵通,可知天下事。即便他人远在江湖,对于永兴发生的大小事也皆了如指掌。可尹澈逸却想不通,他这个一向寡静的皇叔,何时也开始管这等闲事了?
转身,朝尹云楼恭敬回礼,薄唇轻勾:“君王赐婚,儿臣岂敢不从,但侄儿与子晗却是情投意合。鱼或熊掌,侄儿自有分寸。”说完,瞥望那人一眼便走了。
榻上,尹云楼的目光依旧落在无边暗夜中,眸里始终是沉寂与冷漠,尹澈逸给的答复,他未再开口。
一旁的润蝶却不禁勾唇冷笑了下,大抵是觉得这二皇子当真是单纯的很。
回过神,敛了笑,方想起正事。润蝶润蝶向前一步,朝尹云楼低眉喜贺:“润蝶恭贺五爷,终得世人梦寐以求的残月剑谱。”
心绪尽散,他负手起身,看向茶几上的红皮子书,却冷哼一声:“梦寐以求是谈不上,但意想不到却是有。”这冰冷的言语中分明带着几分怒气。
她不禁一愣,看其脸色,顿时心中一惊,忙快步走到茶几旁,快速拿起书翻看,确实是满满的字,后面还附有图案,但——
“只是萧家一些简单剑法,没什么用。”他不恼不怒的说着,丝毫不见他为这个结果感到惊异。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不过萧湘在走之前,故意用墨隐纸制了这假的剑谱,目的他如何不明。既然她不想让他寻找残月剑谱及残月剑,那他便遂了她的意。
深邃眼眸似有星辰大海,眼中那一泓淡淡浅浅的笑意,使之神秘而蛊人心魂,他走至栏杆处,开口:“寻找残月剑谱之事,就此作罢。”
侧颜,又吩咐,“即日起,你和谢灵月不得再与柳子晗有任何牵扯,包括我今后所下达的任何一道指令都不准向她有丝毫透漏。另外,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私自动萧湘一毫。二者,若有违者,无论谁,我必严惩!”
润蝶满眼惊异!不再找残月剑谱?又不让人再动萧湘?!
他想干什么?!
心间虽有太多疑惑,但润蝶也只得欠身领命;“是。”
夜风掠过,再抬起头之时,人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剩润蝶深深、浓重的疑虑。
第6章 不情不愿
无人街道,灯火零星,尹澈逸抱着萧湘走着。星光闪烁,悠悠夜风吹来,让人舒适。
其实到现在,尹澈逸还是有些恍惚的,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真为萧湘不顾半夜跑来。
放到三年前,他真巴不得尹云楼随便找个理由废了她,这样他也就不用受他父皇逼迫娶她。
想着,今日跑来救她,完全是为了日后的皇位,除此以外,可无他心。
没多久,怀中人渐渐有苏醒迹象,于是走至路边寻了棵树,便将人放下。
月夜里有微光,萧湘靠在树上迷迷糊糊,皙白细腻脸庞不染脂粉,纤眉微蹙,微微晃动着脑袋,模样竟有些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鼻梁高挺、嘴唇柔嫩,精致鼻唇让人不禁怦然心动。目光往上移去,一双浓密纤长的睫毛张皇不安地跳动,犹如迷失方向的黑色蝴蝶,也招人莫名迷恋。
尹澈逸蹲在跟前细望着眼前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白中透粉的细腻脸庞。
唇角、眼眸不自觉浮现几分轻笑,大抵心里觉得,这丫头竟也有让人觉得好看的时候。
脑袋又晃了一下,纤眉紧皱,双眼便慢悠地睁开了。
尹澈逸瞥见,触碰她脸庞的手便顺势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颚。
满含醉人笑意的眼眸凝望眼前人,低沉声音故作拉长:“偷窥好玩吗?”
一瞬,萧湘清醒过来,看到跟前的人,眼里惊讶:“尹澈逸?”又扭头看看四周。
大马路上。
复又移回目光到尹澈逸身上,才发现自己的脸正被他捏着。
纤眉一皱,便一把打开他没规矩的手。
尹澈逸竟也不恼,收回手笑望她:“你这刚回来没几天,便招惹了尹云楼两次,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本皇子,想以死谢罪呢。”
啧啧啧,听听,哪来的自信呀。
萧湘两腿支起,弹了弹衣上的青草,看向尹澈逸,笑:“二皇子知道‘脸’怎么写吗?”
尹澈逸不懂新思想女大学生的套路,自信道:“如何不知。”
萧湘睨着他,哼哼笑:“可惜你没有。”
尹澈逸:“.......”
莫名其妙的,今儿是心情好吗,这丫头如此以下犯上,搁之前,自己早废了她了!
萧湘两手撑腿,借力站起。
目光又向四下望了望,东边不远处,一座高楼耸立,顶层依稀还亮着灯火。
她记得,当时柳子晗和另一名女子从她那偷走名为‘残月剑谱’的东西,自己便一路跟来,随人溜上楼顶。
可如今为何她身在这,到阁楼里之后的记忆怎么一点都没有了?
恍然想起尹澈逸提到‘尹云楼’。
又转身看向蹲在地上的人,皱眉问:“尹澈逸,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偷窥尹云楼?”
尹澈逸眼底阴寒不减,起身,也不看她,冷声:“偷没偷窥本皇子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半夜你人在尹云楼这!”
言外之意,尹澈逸也不知道自己在尹云楼那发生了什么事。
以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八成是中了拭忆香,才导致记忆丧失。
也就是说从上楼偷窥那一刻起,自己便开始中招了。
思此,萧湘心里一阵惊叹:我在轻功上的造诣已是极高,他竟能一早就察觉到,这五爷果真不简单。
又不禁暗想了想,这永兴的瓜不仅又大又甜,这水也不是一般的深呐。
转而抹去思绪,又看向一旁的尹澈逸,脸上堆了笑,凑近一分与他解释:“今天这是个意外,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被咱俩那‘你不情我不愿’的婚事闹的,心里想不开,来到五爷这找刺激。”
尹澈逸斜眼而来,冷眼讥笑:“既然你不愿这婚事,为何又回来了!”
萧湘:“......”
Emm......,你以为我愿意啊!
要不是被那几个师傅骗回来,姑娘我早凭借一身非凡武功到江湖上逍遥快活去了,哪还轮到你们这群老古董给我画地为狱!
尹澈逸凝望她一眼,负手走了。
萧湘见之,闷着胸腔里的恶气,也跟上。
平阔街道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尹澈逸,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咱俩的婚约是牵扯了朝政问题。”姑娘两手叉腰,荡着步子,悠悠走着,好看的清眸里隐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道“咱俩属于‘你不愿娶,我也不愿嫁’,我在你父皇面前不得已折腰点头,是因为我身轻言微,一个将门之女本无权抗议此事。可是二皇子你呢,怎么也甘心承下这门婚事?”
扭头看他,眼中含笑:“是因为皇位吗?”
尹澈逸一怔,当即停下脚步,身后萧湘没注意,一头撞到他宽大的肩上。
扭头看向被撞地晕头转向的萧湘,俊美容颜显露一层薄笑,问:“谁告诉你本皇子允下这门婚事是因为皇位的?”
萧湘揉了揉脑袋,小脸挂着一丝吃痛,答:“我自己猜的。”
“猜的?”忍不住嗤笑一声,看着她,满眼在说——你何时这般有脑子了?
瞧见他眼里的不屑,萧湘说道:“这很难猜吗?历来皇家与臣子联姻不都牵扯政治问题么。在众皇子中你又是皇帝最看重的,可谓要什么有什么。而真正能让你动心的,估计也只有皇位了。”
说到这,萧湘又故作好奇问:“你说你答应这婚事是因为皇位,那我爹逼我嫁你是图什么?”抱臂惊疑“权力?”又咂嘴“他已是常青百万雄狮的大将军,常青兵权都在他手上,好像也没什么权力可图了。”
又皱眉:“难道是为了给我哥铺路?可我哥年纪轻轻已是万盛宫的禁军首领,也不需要啊。如果不是,那是什么,难道.......”
一旁的尹澈逸,便那样眼瞅着眼前人小嘴巴巴乱猜,喜怒不明的俊容看不出在想什么。
半天,那人也没猜出个头绪,于是凑到尹澈逸身边,笑得贼兮兮问:“二皇子知道我爹为何要执意卖我吗?”
尹澈逸睨了她一眼,直接走了,撂音:“如你所言,朝中联姻可没几个是单纯的。既然萧将军执意将你嫁本皇子,自然有他的打算。不过像你这般无才无德的丫头,能让我父皇同意这门婚事,也自然是看重了萧将军的价值。”
听到解答,萧湘忙屁颠跟上,凑耳来听。
“邻国大夏一直是我父皇的心头病,我父皇立誓要荡平大夏。可萧将军权力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再带兵攻打大夏,因此我父皇自然是要收回兵权的。”他一面走着,一面细细说着。似乎也忘了此乃朝中政事,不得随意外泄。
萧湘抱臂,右手摸了摸下巴,心里深思,她有想过,二人的婚事牵扯了政治问题,但没想到竟还牵扯到了邻国大夏。
大夏这个国家她有听过,国虽小,但该国医术却是冠绝天下,国内资源富饶,拥有大量奇珍异草,尤其盛产珍贵草药。也是因为此,小小的国家在经济国力上几乎与众国之首的常青持平。
不过,她有些疑惑,又问:“你父皇为何要攻打大夏,而我父亲为何又不愿意攻打大夏?”忍不住,强加一句:“咱俩的婚约,其根本到底牵扯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要打,一个不愿打?
尹澈逸冷哼一声,目光依旧落在前方昏暗的街道上,说道。
“国家之间侵城掠地岂不很正常?而你父亲不愿攻打大夏,是因为早很多年前,我父皇还没登基、常青与大夏还有盟国时,大夏先帝谢文珏曾亲自前往永兴,为当时已有身孕而染瘟疫的萧家两位夫人治疗。”
顿了下“也就是你已逝世的娘和婶娘。正因为神医谢文珏的救治,萧家才有了后来你哥萧轺和堂哥萧易的顺利降世。所以萧将军不愿攻打大夏,是因大夏先皇于他有恩。”
我去!萧湘还有婶娘和堂哥呢。
某人忍不住惊讶,她那个两年前因疾去世的娘她回来有听说过,但这婶娘和堂哥怎么没听到一点影儿?
如此,那萧湘也该有一个叔叔了?
可回来到现在她也没听说过这一家人的丁点消息。
是死了吗?但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干净吧?
一点痕迹都不留?!
“至于你与本皇子的婚约,到底牵扯了什么......”说着,尹澈逸转过身,却见那人正抱臂凝神思绪什么,认真的样子完全不见方才的嬉皮笑脸。
蓦然间,方惊觉起什么,当即眼底掀起阴寒,抬起手便朝萧湘玉颈伸去,那人反应也是极快,明明还在入神想着事情,当下便身子一闪,利索躲开攻击。
尹澈逸诧异,这样快的身法,他始料未及。
眉心一凛,立即又攻来。
萧湘心惊,欲出手防守,身体却故意慢了一拍,当即被尹澈逸死死扼住脖子,推至街边的墙上。
力道之重,使得萧湘背后一阵钝疼。
第7章 这是聊天
尹澈逸横眉怒眼,怒不可遏:“萧湘你敢套本皇子的话!”
萧湘已面红耳涨,却仍旧努力笑说:“二皇子说什么呢,咱不是正常聊天吗?何来套话一说啊,您别想太多。”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暗喜:这皇子果然傻了吧唧,不过可惜,还是没套出关键问题所在。但和印象中的皇子来比,也还不算太傻。
尹澈逸两眼盯着故作风轻云淡的人,气的说不出话。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何曾被人这样戏耍过!
现下再想想这丫头刚才的一言一行,表面装傻胡扯,实则一环套着一环,故意引他说出婚约背后牵扯的真相!
还有脸跟他说这是聊天,这是套话最高境界吧!
尹澈逸心中有火难咽,咬牙切齿:“真是长脑子了!”又嘴角扯笑,恼恨:“但你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某人面上呼吸困难,心里却乐的自在,依旧装傻卖乖:“湘儿能打什么鬼主意呢?所谓身轻言微,不敢打呀。”
鬼话连篇!
尹澈逸不听这话,冷哼“你不就是想摆脱这门婚事么,想探知其中利益关系趁机找法子从而脱离这场婚约。”
紧接便口气阴狠,一字一句掷出:“本皇子现在就告诉你!从此刻起,我尹澈逸从心底认下这门婚事,你萧湘从此刻起便是我尹澈逸未过门的妻子!你我结为连理之事,谁阻碍不得!谁也插手不得!有违者,我定叫他万劫不复!”
振振之词,将萧湘震傻在原地,两眼呆呆:尼玛,我这是作的什么好死?
尹澈逸手一收,那人便顺着墙滑坐在地,两眼空洞无神,她此刻忽然就想到一个词——狠人!
还有人为了一口恶气而不惜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可她心里明白,这是在封建王朝,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女子就如衣服一样,随便穿随便换,于他们男子而言没有丝毫影响,反倒是女子,如弃之敝履,却是一辈子都毁了。
仰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夜空,心里冷笑,真心觉得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嘴角轻笑,却是满眼荒凉。
“傻了?!”半晌不见人有起来的意思,尹澈逸睨着扑坐在地、目光呆滞的人,以为脑子受了刺激,又想发神经。
闻声,萧湘回过头,手臂搭在膝上,懒懒靠在墙上,目光含有轻轻笑意,问:“尹澈逸,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世上最意难平的是什么?”
负手站在原地的尹澈逸听这没由头一问,墨眉又皱起,心里踌躇:该不会这脑子真留下什么后遗症?
见他不说话,萧湘笑了,抬头望月,自顾吟曰:“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尹澈逸:......
萧湘看向僵滞的尹澈逸,几分意味深长地笑:“不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语罢,洒脱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直接走了。
这次成了萧湘在前,尹澈逸在后。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街道走着,清风徐来,两人没再怎么说话。
尹澈逸望着萧湘的背影,慢慢才发觉,这丫头变了。
三年前的那个萧湘是孤僻的,冷的,甚至令人生厌的。可眼前这个人,虽然嘴巴招人厌,但性子却很活泼,隐约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他有些不明白,三年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吗,如果能改变,那她这三年又经历了什么?
......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丞相府门前。
萧湘抬起头,看向阔气镶金门匾,不由停下来。
“尹澈逸,我一直有个疑惑,我和柳子晗因‘志不和’而绝交,具体是因为什么?”忽然,萧湘扭过头,问他。
立足相府门口,尹澈逸负手,态度是冷的,“当年你徒手杀了一个市井小民,并生剜那人眼睛,子晗劝你以后不要杀人,你不听,而后你们两人便闹翻了。”
徒手杀,生剜人眼睛?
萧湘面上诧异,这小姑娘挺血腥的啊,但这就让两人多年友谊的崩裂了?
所谓朋友,贵在一个“诤”字,朋友误入歧途,理应耐心规劝直至改正,怎么结果是‘闹翻’?
况且以今夜她来轻水阁找东西时来看,那是恨不得把我摔死,样子可完全不像什么旁人说的“情义深厚”。
世人眼里的和善美人儿,看来也不是那么和善。
正发着楞,尹澈逸忽然朝侧方的高墙走去,萧湘瞥见忙问:“你要干什么?”
尹澈逸头未回:“萧府离这不远,沿这条路直走,拐个弯就到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萧湘:“......”
Emm,你好意思,扔一个姑娘家走夜路!
尹澈逸回头时,萧湘恰巧凑过来,一时没注意,将他惊地一跳。两眼黑着看她,没给好脸色:“你跟来做什么?”
右手抱着手臂,清眸里闪烁踌躇,含含糊糊道:“你不就是来看心上人吗,我就跟来瞧瞧,不妨碍你们。”
尹澈逸:“......”
忽然觉得,这丫头就是个累赘。
但瞧见她殷殷小眼神,便也没说什么。走到墙前,望了望高度,又看了眼身边的人,还是牵起萧湘的手,带着人越过高墙。
偌大府邸,沉睡寂静中。灯火稀松,连守卫都很少。
尹澈逸带着萧湘避开仅有的几个站岗侍卫,府内七通八达,精妙的曲径游廊,入府的人若不熟之布局路线,很易迷失其中。
可尹澈逸倒是轻车熟路,看这样子,他堂堂一皇子没少来丞相府。
尹澈逸在前面走着,心里念的是能快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不知不觉,脚步便快了。
身后萧湘老实跟着,可走着走着,就被尹澈逸的步速惊到了。
于是脚步一顿,不走了,两眼直直看着依旧往前冲的尹澈逸,心里忍不住惊叹:这是多着急见心上人呐。
眉头一皱,小脸哀叹:算了,不跟了。
身子一跃,索性飞身到屋顶上。
大抵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尹澈逸才恍然觉得身后少了什么,一扭头——空空如也!
瞬间人慌了。
以为那丫头没跟紧,走丢在府里。一时竟没了心思去见柳子晗,转身忙四下寻人。
......
错落有致的屋顶之上,一袭白衣的萧湘站立其上,看着下面慌乱的身影,忍不住撇了撇嘴,叹息:“果然,还是心上人重要,少个人都不知道。”
随之傲娇轻哼一声:“既然你来找心上人,那我就来找我好闺蜜。”
脚底轻点,身子便轻如燕飞离屋顶。
第8章 竟被轻薄
本以为被尹澈逸带了一段路,自己便能寻迹找到柳二小姐柳子韵的住处,结果来回找了好几个庭院,也没找到。一直以为将军府大,没想到丞相府更大。
无计之下,萧湘飞身下来,落到一个满园繁花的庭院。
院内山水相依,错落几棵粉白色的花树,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落满花瓣。雅致的布局,当是一位小姐的住所了。
于是拾步走去。
然而,刚要抬脚上石阶时,萧湘身形却猛一顿!
抬眼,谨慎地看向紧闭的房门。房内昏暗一片,沉静地如同一切都睡着了一样,可对于内功深厚的人来说,稍作细听,便可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房内,柳子晗静静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床顶,神情甚至几分木讷。淡蓝色纱幔外,是一名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那人蒙着面,几分神秘,双手抱臂挺立在那。
“我劝柳大小姐还是别再找残月剑了,江湖中数不清的剑客侠士寻找此剑,皆以失败告终,你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暗哑沉寂的嗓音自那男子嘴中缓缓飘出。
柳子晗神色不变,语气冰冷:“以失败告终,并不能说明它已消失人间,只要没消失,总能有机会找到。”
又冷了一分语气:“所以结果如何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只管继续派人寻找,钱自不会少你一分!”
男子暗叹,真是执着。
正要转身离去时,“等等。”柳子晗忽然想到什么,“在江湖上,你知之甚多。近些年中江湖中可有萧湘这个人出现过?”
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扯嘴角:“你虽然是在萧湘手中得到残月剑谱,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论是残月剑还是残月剑谱至始至终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她能得残月剑谱只怕是得了什么隐世高人的赠予,亦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哪个深山古林中找到的。”
又轻笑:“不过萧湘既然有缘得到残月剑谱,我倒觉得,她很有可能是残月剑的主人,说不定......”
“你闭嘴!”突然柳子晗扭过头,动怒!狰狞的美眸是无尽憎恶与恶狠!
男子低头缄口,却暗自笑了笑。
柳子晗一心想找到残月剑,不过是妄想成为残月剑的主人,想与那位人人畏惧的五爷比肩而已,此时他提了别的女子,想来是触了她的痛处。
可对萧湘的恨,也只有柳子晗自己知道有多深了。
男子又开口:“事关旭日剑与残月剑,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江湖一直流传着一句传说——日月合璧,得者死。所以,你若是为五爷、为自己着想,劝你还是放弃找它。”
......
屋内对话,清晰于耳,但萧湘却凝了神。
这一夜,不是残月剑谱便是残月剑,且都跟萧湘或多或少有联系,难不成,那姑娘死前真的已获得了残月剑,并成为残月剑的主人?
可自己从三年前魂入这具身躯,并未发现她身上携有残月剑及其剑谱,也更未听那几个师傅提及这些。
她又不禁抬起手,看着手心出神。
如若萧湘真是残月剑的主人,那自己借居这具躯体,自己算不算是残月剑的主人?
正想的出神,忽然一个人影自墙外跃进来。
此人正是尹澈逸。
一落地,便看见柳子晗紧闭的门前静立着一个白衣女子。
只一眼便认出是萧湘。当即,奋不顾身跑来:“湘儿!”
院子虽大,但这一声呼喊已足够惊动屋内的两人。
萧湘惊地扭头,只见尹澈逸正大步朝自己跑来。
莫提此刻萧湘多想给他一巴掌!
转了身,立马奔向尹澈逸,不及对方开口,已拉着人越过高墙逃走了。
身后,柳子晗已迅速开门,遂看见有人影越墙而逃。
柳子晗心惊,立马紧追其后。
偌大府宅,萧湘拖着一头雾水的尹澈逸拼命闪逃,那身轻如燕、矫健如飞的步法惊地尹澈逸久久没反应过来。
身后,柳子晗穷追不舍,身边又有一个拖她后腿的尹澈逸。情急之下,迅速拐进一个院落,几个快步,迅速闪进漆黑的屋中。
转身之际,房门已轻然合上,扫视房内,寻了个有帘子遮挡的房梁,带着尹澈逸迅速越上房梁。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快、简、轻,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梁上,萧湘紧紧贴在尹澈逸身上,恐怕被柳子晗发觉。因贴的太近,以至于尹澈逸快速错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可闻。
果真,只片刻,门被缓缓推开了,着一袭白衣的柳子晗轻轻踏进屋子,双眼尖锐而谨慎地细细扫视四周。
借着月光,眼前的女子丝毫不见平时的柔弱病态,反而周身散发飒爽凌冽之气。
尹澈逸见之,愕然!
许久,见无任何异常,柳子晗才死心,关上门退了出去。
待一切恢复安静之后,尹澈逸动身意欲下来,却被萧湘立即紧捂着嘴,又给按了回来。
门口阶梯下,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柳子晗紧盯房门,久久不见任何动静。
暗暗思衬: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之后才迟迟离去。
察觉这回她是真的走了,萧湘才暗暗松口:这个柳子晗够谨慎的。
松开尹澈逸,独自跃下。
转眸,四周布局显现——宽敞房间内,两大满墙的书架,书案、名画古玩等等一应俱全,布局阔气且讲究,应该就是柳丞相的书房了。
正准备开门出去时,忽然一只胳膊被人紧紧抓住。
她扭头:“干嘛?”
两眼盯着尹澈逸,但质问的底气稍显不足。
早已缓过神的尹澈逸一脸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不打算解释一下,你武功的事?”
方才在路上与他过招,开始那个躲闪以为是她侥幸,现在来看她正真的实力一点也不俗。
前几日进宫,她自称自己落崖,失了忆。可现在想想,自她回来,样貌大变、性格大变,武功也高的惊人,这很让人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假的。
“先前进宫时不是说了,在山里跟一位隐世爷爷学的,你有问题?!”萧湘心虚,睁着圆眸反问。
回来前,那几个师傅便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随意外露武功,更不能对外提及他们的存在。
眼下这武功不就泄露了吗?身在复杂诡谲的皇权中心,还不能外露武功,那干嘛还让自己回来啊?!
尹澈逸逼近一步,眼里诡异之笑更浓:“真的?”说着,不觉缓缓朝她靠近。
充满蛊惑的墨眸让萧湘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紧张逼仄的氛围太过诡异,萧湘两只清眸直怔怔看着越渐逼近的俊脸,紧张地忘了动弹。
猝不及防,一双唇深深地印在柔嫩的唇瓣上。
圆睁美眸瞬间惊愕,下瞬眸光一冽,人怒了!
尼玛,这混账根本就是故意的!
伸手拼命推他,可身子却被他的双臂紧紧禁锢在怀中。火热的唇霸道亲吻柔软的唇瓣,令人挣脱不开。
萧湘心急,生生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才忙松开怀里的人。
尹澈逸诧异,望向一丝惊慌的萧湘,这丫头咬他?!
唇上火辣的疼,低眉用手碰了碰下嘴唇,却见血迹。
抬头又看五步外的萧湘,红嫩的唇上沾染两点鲜红血迹,恍然想起方才唇间的触感,竟觉那柔嫩的唇瓣分外娇艳欲滴。
唇间薄笑又起,望着那唇,竟无端起了贪念。
萧湘哪里知道他此时的鬼心思,抹去嘴上的血迹,提了怒气便走来,尹澈逸思绪都未抹去,一拳重达十斤的拳头重重砸在尹澈逸俊美的右脸上。
瞬间将人打的头脑晃荡,更别提那脑子里装的坏心思,早被甩到九霄云外。
尹澈逸捂着脸,一脸惊恐与不可思议,恍然才记起,这丫头是个暴脾气。
但,一切都晚了。
“尹澈逸,今天我若不废,我就不姓萧!”萧湘如发怒的狮子,盯着尹澈逸,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恨得咬牙切齿!
尹澈逸心里慌,论武功,现在打不过这丫头吧。
如接下来所见——偌大书房,一个追,一个跑,不消一炷香时间,原本整齐干净的书房已一片狼藉。
不知道这间书房的主人柳丞相,在看见自己处理公务的严肃地方成了两人打情骂俏的战场,会做何感想。
然而,就在两人闹的正激烈时,不知是谁触动到什么,刹那,两人脚底地板一陷,二人于书架旁双双掉入漆黑的洞中。
掉落的那一瞬,尹澈逸心惊,迅速揽过萧湘腰身,紧护怀中。
第9章 涉险被救
眨眼间,二人重重坠地。
坠地之时,尹澈逸闷哼一声,由于一直用身子护着萧湘,所以落地时萧湘整个人都砸在他身上。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入口在二人落入时已死死封上。
萧湘慌忙从尹澈逸身上爬起,一时也忘了找他算账。
尹澈逸刚坐起身,地面忽然轻微震动,接着所在地面加速倾斜,二人顿感不妙。
暗里,尹澈逸再次揽住萧湘的腰,紧护身旁。
漆黑中,萧湘微怔,扭向尹澈逸,跳动的心房似有一泓涟漪缓慢晕开。
黑暗里,发出一道清脆的‘咔嚓’声,疑似机关启动的声音。随之身下地面瞬间倾斜45度,地面太滑,两人在自身重力牵引下迅速下滑!
萧湘回神,心惊。一只手握住尹澈逸放在腰间的手。
周围的情况一切不明,又连个光也没有!真是要死的节奏。
如此想着,果真出现一片白光!瞬间清晰照亮周围的一切——
两人正在一条笔直狭小的长坡上快速下滑,坡宽只够容下三个成年男子齐并下滑,坡两边是高深的石墙。
尹澈逸诧异:“湘儿,你身上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出如此强的光?!”险境中,不忘看向萧湘发光的腰间。
腰间?
萧湘艰难朝腰间瞥了一眼。
瞬间想起,是萧湘留下的那块形似残月的白玉。
转念,这玉竟能感知自己所想,真是奇了!
正思索着,忽然看见脚下的两壁处伸出两根较粗的钢制箭支,萧湘心头猛一紧!
迅速从尹澈逸身上翻下,与此时同时单臂按住尹澈逸的身体,二人双双紧贴地面,这才躲过一劫。
就在两人为躲过刚才的惊险而暗暗舒口气时,哪知两壁又冒出数个巨大的机械斧,脚下的两壁也快速伸缩着四五排钢制箭支,且一排比一排更靠近地面!
萧湘心头大惊!
因光够强,她正好扫见水平前方有一个洞口,无暇多想,立即单手撑地,离地一瞬,一脚将尹澈逸踹离迎面砍来的巨斧下,同时借力一跃至巨斧上。
“尹澈逸,伸手!”不顾凶险,灵敏躲闪巨斧之间,朝着尹澈逸下滑的方向跃去。
尹澈逸照话伸手。眼见一根箭支要刺中他的头颅,萧湘迅速拉起,借助又一个快速伸出的箭支,一把将人甩入方才的那个洞口中。
再看萧湘的处境,因几排箭支同时伸出,直接挡住她上去的生路。无计之下,她只得朝下退出一段。
然而,岂不知,刚才的机关不过是开胃菜。
斜坡逐渐加深,两面石壁上,巨斧越来越多,下砍频率更快,连着箭支也猛然增多,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两壁同时有乱箭射出!
萧湘心中发怵。她快速敏捷躲闪各种攻击,本想见空就往回退。可随着往下躲闪,两壁只伸出不缩回的数排箭支迅速朝她逼近,箭支密密麻麻地交错横在两面高墙之间,完全没有空隙逃走!
洞口处,尹澈逸看到凶险万千的险境,心急如焚,但也更懊恼至极。慌乱之下,又跳下找她。
下面,萧湘瞥见,瞬间恼了。
“尹澈逸!你要敢下来,回去我定不打死你。”边躲闪边开口大骂。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在这瞎逞什么英雄!
尹澈逸不听,借着伸出的箭支,灵活往下跃。
萧湘无可奈何,所幸的是后面的机关都已停止,以他的功夫暂时不会有危险。于是不再管他,一心想着如何脱身。
越是被迫逼地往下躲去,越是觉得呼吸困难,最后变得急促。头脑昏胀,四肢愈加乏力——
她心知,这是缺氧的症状。
瞬间!一支箭擦过右臂。她咬牙,顾不得伤口,依旧使劲全力躲闪。
二人相聚越来越远。
这边,尹澈逸虽看不清萧湘,但她身上耀眼的白光却能显示她的躲闪速度,可那光肉眼可见地慢下来了。
他心急,再也顾不得什么,加速朝下跳跃。
狭窄高深的两壁之间,萧湘依旧倔强地躲闪着,然而力量已逐渐消耗殆尽。一支箭直射她右肩膀,那一瞬,脚软了。
这真的是达到她的极限了!
眼看着身子上方的巨斧横向劈下时,忽然,一个黑影似闪电般掠过!
周围杂乱的机关声夹杂耳鸣声于耳里吵闹不绝,身子软弱无力,快速无力的心跳仿佛于下一秒就会停止一般,肩上也是刺骨的疼。
“坚持住。”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微颤的嗓音藏着焦急与担忧,恍惚中,萧湘觉得,熟悉。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已昏花的眼只模糊看见一张蒙着黑面纱的脸,从冷峻的眉目,能判断出是个男子。
只片刻,她便没了力气,头一软,昏迷在男子怀里。
男子低眼,顿时,心头更紧,紧紧抱着怀中的萧湘,立即加快速度越过重重阻碍,朝上方直飞而上。
躲闪机关熟练、游刃有余。
这边,尹澈逸见状,顿时停下,心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快了?
又见其方向,是朝另一个同等高度的山洞跃去,他才稍稍松心。转而又慌忙往回退,欲进入方才的山洞去找她。
这边山洞中。
男子抱着萧湘单膝跪地,隔着面纱嘴贴在她的唇上为她输气,阴冷的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的眼、她的眉,不舍移开一分。
渐渐的,她的眉动了一下,缓缓地,双眼睁开一丝缝,正对上他如墨般的眸子。
那眼很阴冷,但看她时,却很炽热,还有……
她不自觉地缓缓抬起手,可在触碰他眉的那一刹那,男子却抬起了头。
单手将人拥入怀中,另只手轻轻握住她肩上的箭,迅速拔出,随即快速封住伤口周边穴位,以防失血过多。
因疼痛过于剧烈,萧湘再次昏厥过去。
男子抱起她,迅速走出甬道,拐几个弯后,在几个甬道的交叉口处停下。
男子缓缓将萧湘倚靠在石壁上,边轻轻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边凝视着她虚弱的脸庞。最终,忍不住内心的疼惜,扯下面纱,俯身亲吻上她的唇。
他吻的很柔、很轻,也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和不舍……
好久,男子才再次不舍拥过她,在她耳畔怜惜地低哑道:“答应我,别再和他纠缠,好好活着。”
片刻,低头,看向她腰间仍在发光的白玉,冷峻的眸子变的愈渐沉重……
有些事,终究是逃不过的。
轻轻松开萧湘后,他起身,看了萧湘最后一眼,掩上面纱,匆匆离去。
第10章 皇帝尹禛
密道错综复杂,尹澈逸几番寻找,才在甬道的交叉口看见一片微弱的白光,当即奋不顾身跑去。
石壁上,萧湘昏迷不醒,面容噙着痛色且苍白,肩上伤口流出的血已将一片衣服染红。
尹澈逸心疼,慌忙蹲下身,将人抱入怀中,正开口呼唤她的名字时,嘴便被一只手捂住。
萧湘虚弱地睁开双眸,凝视他的眼,对他轻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尹澈逸惊喜,随后听从她的意思,不再做出任何声音。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将她整个身子紧紧抱入怀里,唯恐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萧湘任由他抱着,再次静静闭上双眼,身上的白玉散发的光也缓缓变的微弱,直至失去光辉。
四周一片昏暗,各个甬道也是死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但通过条条甬道传导到这里的两个声音,还是没能躲过她敏锐的耳朵。
......
昏暗密室中,一灰蓝华服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躬身朝面前白色锦袍的人启禀:“……金国的条件是,两国共同攻下大夏后,赤江以南的疆土归其所有。”
柳甫新——常青的丞相,面相严肃,魁壮身材,在白衣人面前端的恭敬。
昏暗灯烛下,那白衣人正是一国之主的尹禛。
年纪四十多,五官立体,一双墨色眼眸深邃而有神。身上透着浓浓文雅之气,但周身不怒自威的九五之尊的气魄却又令人望而生畏。
可以预见,这位皇帝年轻之时,姿容与气度也是足以让万千女子甘之倾倒的。不过即便已人至中年,其风采也不输他们这些年轻人一辈。
尹禛负手而立,嘴里嗤笑:“他也是贪!”又沉静开口:“告诉他,攻下大夏后只能分他两座南方的城池,他若不同意,朕可自己出兵,不用他们来掺和!”
赤江几乎横跨半个大夏,正好将大夏的疆土均分为二,且大夏赤江以南的地域较之以北的疆土更为富饶,那里盛产珍贵草药,而大夏的经济来源大多来于南方。
金国国王提出那样的要求,作为一国之主的尹禛自然不会同意。何况,当初攻打大夏本就未想与之联盟,不过是碍于盟友情面,才勉强答应他的请求。
柳丞相躬身:“臣明白。”却又抬起头,迟疑:“只是,与金国共伐大夏乃是军机要事,皇上不打算再与萧将军共商此事吗?毕竟他是常青的大将军,军务要事他还是有权参与的。”
尹禛冷哼一声:“他本就不同意再次攻打大夏,如今再让他知晓此事,不知又要在朝堂上闹出怎样的风波!”顿了顿“此事先瞒着他,待到金国使团来了再与他说。”
萧连之为人忠厚老实,在军事上有一定的影响力,故而他若对此事不赞同,朝中必有许多大臣力挺。
“对了。”忽然,尹禛想到什么,“尹云楼回来已有十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走,他一直都是最反对攻打大夏,所以你这边需小心提防着他。”
“臣遵旨。”
提到尹云楼,他不由想起一件怪事,转身看着柳丞相,问。
“十九年前那一夜,朕好像记得只有朕、你和萧将军正真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且那一夜整个皇宫都由你亲自主持封闭,亲眼目睹的人,非心腹者,皆被斩杀。”紧锁眉头,问他:“可朕怎么感觉,尹云楼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与尹云楼同父同母,二人自幼十分亲密,尹云楼对他的温文尔雅的气度自小便很仰慕,而他也很钦佩他这个弟弟自幼便有过人的治国才能。
可不知为何,那夜不在永兴而是跑出皇宫游玩于江湖中的尹云楼,对他的态度却渐渐变得极其冷漠,甚至是敌意。
顿时,柳丞相惶恐,吓得慌忙跪下,肯定道:“臣敢担保,那一夜确实没有一个人逃离皇宫,每一个出口,臣都是安排了您的随影卫暗里把守,若有漏网之鱼从哪个出口逃离,皆必死无疑。”
的确,那夜宫里无论是截杀还是把守的人,皆是他亲自挑选训练的随影卫,对他的忠实自是无可置疑。
对于柳丞相,他也是他从吏部考功司主事一职一路提拔到现今的丞相之位,他的底子他也自是一清二楚。
片刻,“起来吧,朕相信你。”他说道。
尹云楼自二十年前偷偷离开皇宫,便一直游历在外,很少回来,即便回来也是住不了几天。想着估计是离的远,加之自己身居帝位,所以才刻意疏远自己。
继而又朝柳丞相嘱咐:“有件事朕需要提醒你,柳子晗当初暗里将萧湘推下悬崖,已经让这场婚约解约一次,她若日后再敢乱来,别怪朕不顾虑你这个当爹的,对她做些什么!”
柳丞相捏了把汗,伏地叩头:“臣明白,臣会看着她的。”
……
许久,萧湘睁开双眼,对尹澈逸低语:“我已感觉到哪个密道有风声了,走,我们出去。”
尹澈逸点头,随之便抱着潇湘起身,但却被她拦下:“你扶着我就好,抱着的话,我不易探路”
“好。”尹澈逸轻声应下,缓慢将人放下,双臂小心地扶着她,唯恐碰到她的伤口。
一路上,萧湘忍着肩上的疼痛,循着尹禛走路发出的细碎脚步声快速赶路。
约一盏茶功夫,两人终于在甬道的尽头看到一片微弱的光亮。
不约而同,二人皆松了口气。
可不测总是来得太突然,踏出洞口那一瞬间,忽然自密林中飞出三四根银针。
不及眨眼!尹澈逸全中。
萧湘大惊,忙反手扶住中针昏迷的尹澈逸,但无济于事,二人双双倒地。
就在萧湘撑地起身时,背后突然刺来三把利剑,她惊觉!下意识要去转身反击,狠狠一咬牙,最终选择无动于衷。
千钧一发时,又一把利剑横空飞来,瞬间击散三把突袭的剑。
那一刻,萧湘紧攥的手松了,胸腔里的心跳动如雷,暗松口气:赌赢了。
……
柳丞相书房
一束清幽月光照进书房角落,淡淡尘埃于月光中轻轻荡漾,清寂的周围却充斥着刺鼻的酒气,多少与眼下之景有些格格不入。
黑暗角落里,一摊黑影醉躺在圈椅上,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小小酒坛。阴柔绝美的倾世容颜完美地如画中人一般,倏然,墨眸睁开,那眸子却是阴邪凌厉无比。
莫去细究那眼中藏的东西,只怕会掉进它忽而魅惑多情的眼神之中。
——纤妍洁白,螓首膏发,自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
这大概是世人,对这位柳家少公子最高的赞叹了。
忽然,书架分离,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魁壮身躯直接走到躲在角落里自醉自饮的柳子君跟前,站定,用极其沉寂阴冷的目光盯着眼前颓然醉态的人。
一张阴沉的面容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开口,一声仿佛从地狱中发出的刺骨嗓音重重掷出:“酒,是给有感情的人准备的,不是你该碰的!”
阴沉话语,字字冰冷无情,透着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魅惑眼眸瞬闪出一道狠狠的暴戾,可也是转眼即逝。
手中的动作缓缓停了,细腻薄唇生生扯出一抹邪魅又异常讥讽的笑,轻然开口:“的确。”缓缓抬起眼,对上他绝情冷血的目光,哂笑:“我只是一件冰冷的利器。”顿了一下:“一件任你随意宰割的利器!”
那死寂的眸子散发着浓浓的阴毒和恨意,嘴角的冷笑也藏着无止尽的可笑和悲怜,好似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笑荒诞的存在!
手中的酒坛一松,瞬间狠狠摔碎在地上,酒溅了一地,冰冷刺耳的破碎声,也深深溅进两颗没有任何温度与情感的心中!
缓缓站起身子,轻微晃动着,有些倾颓却又无比清醒,垂着头,拖着几分疲倦的身子向外一步步走去。
“东西,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必须见到它!”见他要离去,柳丞相站立原地,再次凌厉开口。
他停住了,冷冷回复:“不用,一个月就好。一个月内若拿不到,我自断双脚!”
这便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儿子,永远的如此狂妄又如此之自负!
而他也确有这个资本!
前脚刚踏出门,柳子君又停了一下,黯淡的眸子里褐瞳微动,轻轻启口:“你的机关已经不能再帮我提升功力了,还是再改改吧。”语落,人已无踪迹。
角落里,柳丞相转身,看向门口,一脸静默。
怪不得里面的机关被启动了。
随即,拂袖!离开井然有序的书房。
第11章 一月之约
青翠野林,早虫声此起彼伏,皇城郊外,春日气息异常浓厚。
尹禛自林中飞跃而出,站立萧湘身后。
“怎么不躲?”将飞回手中的利剑扔到身后的随影卫手中,看着萧湘,眼里带着几分赞赏的笑。
闻声,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深藏不露的皇帝,不动声色:“受伤了,躲不了。”镇静的双眼,不惧不畏。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跟踪他依旧能被他察觉,当真不简单。
尹禛笑了,双手负后:“是躲不了,还是不想躲?”
方才让三名随影卫向她袭击,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却不想这丫头选择放弃抵抗。
若不是她太聪明,已猜出他的意图,便是她是在求死!
可现在从她临危不惧的神色中看来,他确定是前者。
见她不说话,尹禛看向她肩上的伤口,笑道:“你虽受了伤,但以你实力还是能躲过方才那一击。”顿了顿,隐了些笑:“能从丞相府的机关中活着出来,武功在这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了,何况还带着朕这个只学了些防身功夫的儿子。”
她不禁一愣,竟忘了这一点!
静谧野林,传来三三两两清脆鸟鸣,却无端添了这一方寂静。
尹禛眸里含笑,不缓不急:“想必方才朕与柳丞相的谈话你都已听见。”双眼细望着她,“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心甘情愿嫁给澈逸,二、死!”
那双眼平静无奇,可萧湘却在那里看见了来自于一个帝王的霸道与危险。
先前,萧湘已在宫里与这位皇帝因婚约一事对过峙,已让她见识过这个外表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其危险性。
所以今日误打误撞听到他的秘密,再次因婚约一事被要挟,她心底是慌的。
片刻,萧湘笑了笑,似没听懂他的话一般,老实回答:“湘儿没太听懂皇上的意思。”一顿“那日在宫里湘儿不是已亲口应承了这门婚事了吗,既是亲口应下这门婚事,湘儿也自是甘愿嫁给二皇子,今日皇上您又何来‘心甘情愿嫁给二皇子’一说呢?”
微微一顿,坦然道:“至于皇上您说的——您与柳丞相的谈话,”苍白面容上浮现几分笑,“恕我冒昧,敢问皇上你们谈了什么。”
话音刚落,尹禛便不由笑了。
他望向野林中的夜色,轻笑:“小丫头出去了一趟,不仅变得的伶牙俐齿,脑子也变聪明了。”随之,转面看向萧湘,不动声色睨望她:“你说你是心甘情愿应下这门亲事,那你告诉朕,你大半夜跑到丞相府做什么?”
萧湘心头微颤,连面上的笑也瞬间僵硬几分。
一如自己小心暗藏的秘密被暴露白日下,令她心慌。
的确,她素来不是轻易向现实妥协的人。自己可以在强权面前笑着应下他们的要求,可自己心里真正想要做的、要的,却是任何人也强迫不来、威胁不来。
关于婚约一事,她不想去窥探谁与谁的恩怨、情仇,也更不想去掺和进去,她要的只是想清楚地知道萧湘这件婚约背后到底牵扯的谁了利益,然后从中寻找法子,解开他们这些所谓的利益链,最后抽身离去。
在这里,她不想欠谁的,也不想有人因这件事、因为她受到牵连和伤害。
现今想想,这种想法原来是这么的幼稚。永兴里的争斗、皇权还是被自己想象的太简单。
见她不说话,尹禛笑了笑,在宫里小丫头虽被迫应下这门婚约,可从她当时的神情中他能读出,她不过是嘴上承认罢了。
他在位二十多年,一个小丫头他又如何看不透。不过,今夜的萧湘却不禁让他刮目相看。
武功算得上一绝,有胆有识,小丫头若能得他栽培,日后定成大器。
于是又开口:“今日,也算你我坦诚相见,朕不管你之前抱有怎样的心思,也不管你今夜到底听了多少朕的秘密,朕一切既往不咎。但朕的条件是,至今日起,你老老实实与二皇子相处,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朕再问你是否心甘情愿嫁与二皇子。”
嘴上含笑,与她着重强调:“旁的心思,都不要再想!”
萧湘看着他,却是满眼惊疑,眼前这个皇帝,真令她越来越看不清,也更看不清他的动机是什么了!
诚然,如尹澈逸所说,婚约牵扯了萧将军手中的兵权。可,即便自己不是心甘情愿,只要自己最终嫁了,兵权一样回到皇帝手中。怎么现在又多此一举,提出这个条件?
怎地,难不成这封建王朝联姻还讲究你情我愿?
似乎读懂对方眼里的疑惑,尹禛只微微笑了,又与之提点:“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想必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朕从来不会和无用之人谈条件,若是谈了,那便说明你有利用价值。”
果然,皇权中还是利益至上。
尹澈逸为了皇位可以答应娶一个自己讨厌的人,那这个皇帝呢?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光取得兵权还不够?还想借机虏获什么益处?
而条件又为何是心甘情愿嫁给尹澈逸?
这些,她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她却清楚的很,眼下她若不答应这个的条件,当下她便会没了性命!
“皇上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强人所难么?自家儿子什么样,想必您自己也清楚。”她不卑不亢,“即便我有心与您这儿子培养感情,可您这好儿子不搭理我,那我也没辙不是?”
闻言,尹禛眉眼展笑了,果然,他还是喜欢和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打交道。
何况看着今夜她与尹澈逸的情况来看,两人的关系也没原先那么差了。
皇帝心底自然是高兴的,“丫头有这个心,朕自然给你们相处时间。明日起,朕便免了他所有公务,打发他来找你。”
萧湘:“......”
有点想口吐芬芳......
这皇帝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这么巴不得自己和他儿子好上?!
“你不用多想,朕如此做也无非是想将澈逸的心思从柳家丫头身上转移开。说句实话,朕并看不上柳子晗那姑娘。”他不动声色,又微笑:“如若日后你能与澈逸同心齐力,朕可以与你保证,澈逸的后宫正主非你莫属。”
这饼画的,让萧湘有点受宠若惊。
片刻,尹禛又侧脸,对身后一个黑衣随影卫吩咐:“给她一瓶金疮药。”
药放到她手中后,几人便一闪而逝,林里四周只响起尹禛一句刻意提醒的话——
“你是个聪明人,今夜之事,想必不用朕提醒,你自知该如何做。”
语落,四周静。
终于,再也没了力气,虚弱地倒在草地上。
林里虫鸣依旧,她躺在地上,双眼静静地注视着躲在枝叶里的星星,似深潭般幽静的眸子若有所思,一双纤长卷翘的睫毛时不时地微颤着,好似迷失方向的蝴蝶在此休憩。
许久,她缓缓抬起手,静静地看着手中细小精致的白瓷瓶。
或许,她心里是有些明白皇帝的用意。
尹禛心机深沉,他要求自己心甘情愿嫁给尹澈逸,绝非是简简单单为给儿子找个忠贞不渝的媳妇儿。
倘若自己真死心塌地跟了他儿子,那么在日后尹澈逸登基后,面对风云万变的朝堂,自己大概便会成为他们皇室铲除异己的利器。
所谓世间没有任何利益或威胁能够牢牢控制自己想要掌控的人,而唯一且最牢固的办法就是——牢牢抓住这个人的心,让其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追随你!
不觉间,萧湘的嘴角笑了。
呵,杀人诛心!
片刻,又侧过脸凝视躺在身侧的尹澈逸。
纤眉微皱,忽然间便觉得,在这永兴城里兜兜转转,还是跟这人处一块比较舒心。
尹云楼性情寡淡,可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实力更深不可测,他在永兴扮演什么角色尚不可知。
柳子晗表面和善大方,可背地却对萧湘恨之入骨,对尹澈逸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至于皇帝尹禛,明面是温文尔雅、深明大义的明君,可心思深沉似海、始终打着自己的算计。
而这个人,喜欢讨厌永远挂在脸上,心底那点小算盘也不懂去隐藏。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学生”。
转而又回过头平躺开来,伸手,将尹澈逸胸膛上的银针一一拔去。
她想着,即便结果再差,也无非是将自己这条向老天捡回来的命再还给那皇帝,反正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来这世界走一遭、白赚了三年,也不亏。
如此想着,唇间便不经意一笑。
活着,总是想与这天、这地,斗一斗。她相信,一切,事在人为。
清丽容颜浮现淡淡的甜美之笑,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第12章 梦中拾遗
惊险了一夜,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但,大脑似乎并不想让她就此安稳......
梦里,一个愤怒却又很决绝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那句话很缥缈遥远,却又令她刻苦铭心,久久不肯褪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声音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场虚无而又很真实的梦。
大花园中,阳光明媚,百花飘香,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一个身着鹅黄色的八岁小女孩正在花团锦簇的木亭中玩弄刚捉来的青色小鸟,忽然一个黑影从院墙上闪下,躲到草丛中。女孩听力好,抱着小鸟站起身,注视着那片草丛。
片刻,“你不用躲了,我看见你了。”女孩没有丝毫惊惧感,对着没有动静的草丛喊道。
果然,从草丛后面缓缓站起一个男孩。男孩的年龄与之相仿,但俊美而稚气的小脸上却透着一股不该是这个年龄所拥有的稳重成熟和阴邪凌厉之气。
男孩不说话,站在原地用一双沉寂且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女孩。
女孩依旧不惊不恼,纯真烂漫的脸上浮着点点笑,看着男孩,询问:“你来我家要做什么?”
男孩依旧不说话,但他已确定眼前的女孩没有丝毫武功,对他也构不成危险,所以他只需等待合适的时机,从这里逃走。
“你不说话?”女孩微微皱眉,又故意威胁:“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但,话未说完,男孩忽然朝她扑来,猝不及防,两人跌没入茂盛的花丛里。
紧密却很明亮的花丛中,男孩宽大的身子半压半俯在女孩身上,单手紧捂她的嘴巴。
各色鲜艳的花瓣洒满两人全身,女孩圆睁水灵灵的大眼睛,既惊又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纹丝不动的男孩。
她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身法!
“跑哪去了?刚才明明见到一个影子往后花园跑,怎么不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女孩知道这是管家的声音,但她并不打算挣扎求救。
管家及其身后几个小厮,认真地在花园里四处寻找小偷,忽然一个人发现亭子旁的花丛有明显的动荡,于是向管家小声示意......
就在几人快靠近那花丛时,忽然从丛里飞出一只青色小鸟,顿时把几个小心紧张的人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只鸟,大惊小怪!”管家扭头朝方才向他示意的小厮训斥,随后拂袖转身离去:“你们,再去其它地方找找!”
很快,花园再次恢复宁静。
花丛里,男孩松开她,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却被坐起的女孩一把抓住手臂。
男孩停住,扭头,依旧是那冰冷的双眼,看向仍旧没有丝毫畏惧的女孩。
“我刚才救了你,所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阳光下,清澈好看的双眼忽然闪着莫名的欣喜,脸上烂漫纯真的笑容与男孩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好似在彰显她的无趣,随后,要甩手走人。
哪知,女孩两手拽的更紧,心急之下,身子一扑,再次他扑倒在花丛里。
女孩死死地压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按住他的双臂,盯着男孩双眼,故意笑着,威胁:“不答应我的条件,你今天就别想走!”
原本沉寂阴冷的眸子,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漾起一丝惊鄂,他从未见过哪家小姐像这般泼蛮,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但对他来说,在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女孩面前,要挣脱她的死缠乱打完全是绰绰有余的事,可他终究还是不自觉的屈服了。
“什么条件?”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女孩开心:“教我武功!”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梦想,但因为家里人看的紧,不允许学,所以一直都未能实现,刚才看到他惊人身手,女孩就立即萌生这个想法。
有些让他吃惊,一个女孩家要学武功,竟还是如此渴望。
“好。”冷漠地应了她,便要动身起来。
因这个允诺,女孩立即兴奋地翻身滚入花丛里,躺在地上忍不住欢叫、手舞足蹈,欢雀的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
已坐起身的男孩看着身侧欢跃的女孩,不由的怔住了。
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的开心......
他不觉皱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温热的阳光,洒满两人全身。
花团锦簇的花丛里,两人,一跃一静,一卧一坐,清风拂过,细碎芬芳的花瓣飞洒周身,在宁静的时光里漾起唯美而微醺的涟漪,也在不知不觉中漾起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和温暖......
在黑暗里被冰封好久的心,终于在此刻不小心的、融化出了一丝裂痕......
许久,男孩才站起身,淡淡开口:“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我来这找你。”
女孩立即跳起,站在他面前,欢喜地看着他:“好!”明媚的笑容就像春日的阳光,灿烂而温暖。
温热明亮的阳光静静地洒在两个人身上,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就这么简单地笑着、看着,便已很美......
......
这一切,就好像被定格在岁月的年轮里,惹上了尘埃,却从未因时光的遥远而模糊过。
第13章 贪心不足
月亮,已渐渐隐没入天空,东方渐渐现出淡淡光亮。
一声焦急关切之音传入沉睡的意识中——
“湘儿,你醒醒!”
终于,萧湘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只是这一觉睡得的却令她整个人更加憔悴。
尹澈逸紧抱萧湘在怀里,单手在她洁白的脸庞擦拭着什么,他凝着她的眼眸,几分小心地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想起了什么?”
醒来时,尹澈逸便看见昏迷的她面容痛苦忧伤,眼角不住地流着泪,便以为她想起过往的事。
过去,他虽然不甚待见萧湘,但对她那母亲所带给她的灰暗生活却了解。
萧湘微微惊怔,哭?
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眼角。
湿湿的,好像是。
她目光黯淡无神,怎么会哭呢?心里某处好像也空空的,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是因为是那个梦?还是那句话?
渐渐的,出了神,那句遥远却异常清晰的话,再次萦绕脑海——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片刻,她才若有所思,开口:“尹澈逸,我之前是不是不会武功?”好看的眸子依旧空洞无光。
她记得初次与师父们学习武功时,这个身体便已身怀不俗的武功。
尹澈逸为她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衣服,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此刻,心底却浮现一丝不忍:“对,萧将军一直都不允许你学,所以在你离家出走以前从未学过武功。”
说着,他又看向那双似水美眸,他印象中,自她回来,无论是面见皇帝受迫认婚,还是面对自己的威胁,这双眼睛一直都是清澈有光的,仿佛一切都不足以令她丢失眼中的光与神采,可现在那里面却是死寂无光的。
漆黑夜空,零星点点。她以为萧湘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任她再大能耐,也逃脱不了“禁足闺中,父母指婚”的既定命运,现在发现,自己错了。
或许,有她母亲的那段岁月,她的生活是惨淡无光的,但小姑娘却不甘就此屈服。在那孤僻冰冷的外表下,她是渴望光、渴望自由的。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作为一个女孩,她能有如此勇气与魄力,是不简单的,也着实令人敬佩。
偷学武功、私自逃婚。一切都是源于她不甘向现实与强权屈服,可老天是无情的,终是让她香消玉殒了。
萧湘凝望那静静的星,眸里逐渐一丝闪动,心想,如若她还活着,应该还会选择继续抗争下去,继续寻找自己心底渴望的光,与自由。
许久,那人唇角不禁笑了一下,几丝苍凉无奈,更多的是宁静释然。
动了动身,从尹澈逸怀里挣扎着起身。
尹澈逸有些愣,望着突然一声不吭起身的人,言辞迟疑:“湘儿你......”
萧湘扶着肩头,沉静地回望他一眼,故作冷声:“回家!”
那一刻,心头跳动,恍然便有了生机一般,尹澈逸忙起身,笑的开心:“好,回家。”
......
一路上,尹澈逸小心翼翼扶着萧湘,两人不紧不慢赶路。比起先前二人相处的氛围,已明显改善许多。
“湘儿,出密道后为何我们两人都昏倒了?”想起这件事,尹澈逸问。
那人脸上依旧虚弱苍白的,望着前面的路,轻哼了声:“提醒一下,只是你昏倒了,我可没有。”又道:“我是看见你昏迷不醒,没办法才跟着睡了一觉。”
“就我一人?”尹澈逸迷惑了。
这荒郊野外的,刚出了洞口,就突然昏倒。这......有点说不通啊。
这时,小腿忽然被草藤绊了下,使得一阵刺疼。他撩开衣摆,弯腰查看小腿——白色里衣有一道被划开的痕迹,隐约还有点点血迹。
萧湘瞥见,凉眼,冷冷静静:“该不会出洞口时,没注意到,被什么带有迷药效果的草藤绊伤了腿,才导致昏迷的吧。”
他皱眉,又细看了两眼,这伤也不像刚刚才划伤的。踌躇片刻,才在心底肯定。
不过到底是什么草藤?药效也太强了吧,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昏倒过去了。
一旁,萧湘瞅着尹澈逸愁迷的神情,心哼,有问题找你老爹啊。
大抵觉得,为这老狐狸皇帝擦屁股,心里很不平衡,又对尹澈逸好心提醒:“回去让你父皇给你找最好的太医帮你看看,问他这是什么草划伤的,小心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尹澈逸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转而直起身扶住萧湘,心里还觉得,这丫头竟也能跟他好好说话一回,竟然还是替他着想的话,也是难得。
没走几步,萧湘忽然开口。
“尹澈逸,你这武功是你父皇教的吧,这么差。”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果然,跟他好好说话不超过三句话。但事实,又何尝不是,在机关里,看见萧湘身陷危险,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他也有悔恨自己的无能,倘若武功也像她一样,也不至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险境。
尹澈逸回应:“我父皇可是常青刀不能提、剑不能舞的文德君,他哪里能教我武功。”又不禁淡淡一笑:“不过,你若是借此嘲讽我武功不行,我也无话可说。”
萧湘望了他一眼,从他那淡淡的笑容里,却捕捉到一丝落寞与自嘲。身为身份显赫的皇子,都是骄傲惯了的,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未给予反驳,或许,心里也是内疚的。
回神,不再过多去想,双眼望着前路,冷哼:“知道就好!”末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回去好好练功!”
其实她心里有时候挺郁闷,亲爹老谋深算跟成了精似的,怎就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儿子,傻了吧唧!面对人心叵测的永兴和朝堂,真不知道怎么还能活的这么单纯!
思绪外放中,身子忽然一轻,回头,人已被尹澈逸横抱起。
萧湘盯着他,惊愣:“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尹澈逸诡秘一笑,眸里笑地有光:“你是我尹澈逸的未婚妻,抱着你又无妨。”
尼玛,你无妨,我有妨!
两眼冒火,激动地立马要挣扎跳下来。
猝不及防,一张俊美大脸压下来,双唇被紧紧覆盖。
秋眸惊愕。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尹澈逸深邃眼眸紧凝他,双唇紧紧而小心吻着她柔软的唇。
那一刻,她呼吸停滞,张开皓齿,再次碰到他的唇,可下力咬的那一刻,心头却软了下来。一双清澈水眸,如受惊小鹿的眼神一样,盯着他,终是没下得了口。
心底仿被什么撞击一般,贪欲乍起,抱紧她闭上眼,细致而又深情地加深这个吻。
得到满足后,尹澈逸才离开她的唇。
眸里似有流光溢彩,抱着萧湘,笑看怀中人:“本皇子决定了,要娶你。”
......又想口吐芬芳!
什么臭毛病!有了柳子晗,还想要其他人,真是贪心不足!
萧湘此时小脸已红扑扑,抬了衣袖往自己脸上一盖。极不自在吐出三个字:“赶紧走!”
眼里含笑,却觉这丫头窘迫的样子异常可爱,忍不住在她额头又留下轻柔一吻。
衣袖下,某人的眼角却不禁流露出一抹黯淡,没再说话。
尹澈逸满心欢喜,抱着人往城里走。
第14章 不再逼婚
将人偷偷送回将军府,尹澈逸便趁着府里人没醒,赶紧回宫了。
一夜的惊险、劳途,被萧湘警告不准向任何提及这一夜的事,包括自己武功的事情,尹澈逸没法,只得应下。对他来说,一夜的惊险,成为只属于他俩的秘密也未尝不可。
回宫后,尹澈逸果然跑到皇帝的寝宫,让父亲给他请来御用太医——曹太医。
胡须雪白的老太医,俯身细细看了看那腿上伤痕,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说道:“无碍,就是普通的划伤,上些药就好,二皇子您不必担心。”
伸腿端坐榻上的尹澈逸惊讶,困惑:“您确定不是被具有迷魂效果的草划到的?”
正喝茶的皇帝,听到‘迷魂’二字,猝不及防被水呛了一下。
因为昨夜,尹澈逸正是中了浸有迷魂水的银针才当即昏过去的。
“二皇子,您这确实是被带有刺的普通草划伤的。至于您所说......”曹太医一面缓缓说着,一面为他细细清理腿上的伤痕,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忽然走来的皇上打断。
“让朕看看。”话间人已凑上来,双手负在身后,俯身看了看尹澈逸的伤痕。
凝着眉,片刻静静开口:“确实是被具有迷魂效果的草划伤的。”
又看向老太医,笑了笑,开玩笑道:“曹太医您眼神不太好啊,前几日朕无事时,刚在一本医书上看到有这种草,伤痕与书中描述的一样。”
尹澈逸信以为真,又忙问:“那父皇,被这种草划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皇上慈眉善目,笑:“不会。”
一旁的曹太医看着一向不言苟笑的皇上,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说起谎来这般面不改色了?
尹禛转了身,嘴角却不觉勾起几分好笑。
暗想,这丫头倒真是有趣。
不仅戏弄了他这好儿子,连带着自己也一块戏耍。
又朝认真处理伤口的两人望去,心笑,不对,是一大早拉了三个人陪她闹。
不觉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但愿这个丫头能为朕所用。
......
曹太医走后,皇帝便朝尹澈逸撂出——
“以后不要总是忙于朝政,多抽些时间陪陪自己的未婚妻。”并训道:“什么时候把人给朕娶回来,什么时候再重回朝堂!”
两句话,让尹澈逸惊愕老半天。这是他父皇说出的话?在他眼中,何时其它事胜过朝政了?!
毋庸置疑,尹澈逸的内心是欣喜无比的!
......
将军府
偷偷清理伤口、涂上皇帝给的药后,萧湘便扎头睡了一整天,直到萧将军三番两次来喊,她才昏沉着脑袋爬起来。
日暮时分,一家三口围坐一堂用晚饭。饭后,三口又坐在厅堂里闲聊了一会儿,不过说是闲聊,整个过程也都是萧湘扣损亲哥萧轺。
大概是这个哥脾气好,回来又诸事惯着她。前几天从宫里回来,萧轺听说自家亲妹在宫里冲撞了皇帝和五爷,便在萧将军身后幸灾乐祸好久。也得亏当时萧将军未严惩萧湘,不然这仇她得记到明年。
至于萧将军,整个过程只是喝着茶,笑着静静看兄妹俩人斗嘴。将军爱女失而复得,心头大石也总算落下。
府邸华灯初上,使得原本清静的府院更加静谧祥和。
萧府人口少,萧将军从始至终只娶了莫瑶,从未再添过房,即便是妻子去世也从未想过,所以一年到头,萧府上下都显得很清静。在外人看来萧将军是个极专情之人,不再纳妾只因心里放不下自己的妻子,所以萧将军也一直享有都城里‘好丈夫’的美誉。唯一让人谈资的就是,将军是个女儿奴。
......
闲聊散了后,萧将军便将萧湘叫到萧家祠堂。
那是一处十分静谧的院落,入了房门,左右两边整齐地燃着三排烛台,正对门就是一排排萧家逝去的先者灵牌。大致扫了一眼,估计有三十好几。
只是萧湘眼尖,一眼就扫到最下排边末处放了三个无名无姓的空白灵牌。
将军四十多岁,身躯宽大健壮,眼角的皱纹和隐藏眉头间的不展,显的老气许多。将军面相严肃,平时话少且不言苟笑,但有时脸上微微有笑,却又会显的人格外老实和蔼。
这也是为什么,萧湘刚回来被萧将军狠狠甩了一巴掌,而后又逼她嫁给二皇子,她心未有一丝记恨。可能全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与子女的爱从不在嘴上表现,可那份厚重如山的爱,却深藏于每个微末的细节之中。
“先向萧家列祖列宗进香吧。”将军走到灵牌前,在旁俯身取了香,沉默地说。
萧湘乖巧应声,接过萧将军点燃的香便跟着一块跪下行礼。
灵位前整齐放着三个跪垫,萧将军在中间,萧湘紧随其右。就在准备下跪时,却被将军叫到左边行礼。
萧湘疑惑一瞬,难不成上个香还有位置规矩?但也听从,去到左边。
垫前双手举香,躬身一礼,学着萧将军的样子,到香炉前中、左、右依次上香。后复回垫礼叩。
礼结,抬头,才见自己对着的是那三块空白灵位。
登时心中诧异,拜半天,拜的是谁都不知道,有意思。
正准备提裙起身,却又被萧将军制止。
“你先跪着吧。”将军已起身,见到要起身的萧湘,忽然说道。
没说什么,点头“哦”了声,便又老实跪下。抬头正视前方,却见的又是那三块灵牌。
时下已入夜,整个府邸安静的不像话,这里安静的也让人心中莫名平静。
按理,习惯了现代的灯红酒绿,现在处在昏暗烛光的肃穆祠堂中,心里该是压抑不适的,可实际心里却莫名舒适,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也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将军双手负后,静立垫前,望着一排排灵牌,静默开口:“今日当着萧家列祖列宗的面,爹问你一句,你是真心不愿嫁入皇宫、嫁给二皇子吗?”
萧湘抬头,先是一愣,后才垂眸坦诚言道:“回爹的话,湘儿不愿。”
将军转过身,几分浑浊的眼看向女儿,又问:“为什么不愿?是因为讨厌二皇子,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说此话时,他的目光尤为认真,甚至暗含一丝紧张。
萧湘跪坐垫上,言辞透着几分懒意:“也不是讨厌他,就是不喜欢被束缚。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日子,尹澈逸给不了,皇宫里的日子也给不了。”
最直接的答案——身为一个现代人,一夫一妻制早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她所想要的也是简单的、彼此懂得能相濡以沫的两个人。
看看尹澈逸的问题,光柳子晗这一条,就直接给踢除了。更别提以后他登基了,逼着他为自己只娶一人?对不起,自己没那个自信。
将军凝望着女儿,久久没再说话。或许,这个理由也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萧湘少年时虽孤僻,但性子却极野,一个姑娘家,成天心里想的就是天南海北地闯荡。如今失了忆,心里想的还是这些,应该是心底真正想要的。
将军将目光又落到灵牌上,沉默的的脸上不经意笑了下,叹息道:“罢了,既然你不想,爹以后也不再逼你了。”仿佛看开了什么似的,眼中浮现苍凉之笑,沉默道:“从小你便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丫头,如今长大了,爹更是管不住了。只是爹有句话还是想告诉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日后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都要得受着,不要怨念任何人任何事,更不要怨念你自己。”
又不无失神伤怀道:“往后的路,没那么好走。”
烛光映照下,将军的眼睛是浑浊的,沉寂的眼神中仿佛藏了很深很深的东西。萧湘抬起头,望向那双几分沧桑的眼睛,却没看懂他眼里东西,她只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很沉重,沉重地让人望一眼都觉得压抑。
其实,她是不知道的,萧将军下定这个决心是如何的艰难。过去,萧连之恨不能将她天天锁在家中,练功不许,出门不许,就连她以后的人生他都希望自己一手安排。
因为他觉着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世间人心的险恶,成天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总怕她哪天走错了路,把自己碰的头破血流,那样他会心疼。
可是丫头“死”的三年,他后悔了。直至几天前听说她在宫中因婚约之事,直接冲撞皇帝,他才彻底醒悟,或许对她来说,随性地活着比她的命还重要。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逼着她呢。
许久,将军才又看向萧湘,露出少有的慈祥微笑:“爹知道,你背地一直在查婚约的缘由,想借机摆脱这场婚约。”
这次萧湘诧异了,她自认,在婚约这件事上,她伪装的很好,怎么不仅皇帝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嫁,连这个爹也知道?
看见她脸上的诧异,萧将军只笑了笑,自己养大的女儿,什么脾性他如何不知道。
见到萧将军与自己敞开心扉,她便觉得没什么再拘着了。
跪转方向,面朝萧将军,坦诚道:“既然爹知道女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而您也同意不再逼着女儿嫁,那爹能告诉女儿您和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定下这门婚事?”
她倒也没想过让萧将军直接出面向皇帝提出取消这门婚约,只是以她对现在的局势来看,即便萧将军肯出面,皇帝也不会同意,因为这婚约也触及了他的利益。所以归根结底,她还是需要弄清这背后的联系。
将军笑着:“湘儿,永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皇帝也远没你想象的仁慈,你既然要摆脱这场婚约,便需要你自己去解开这些谜团。等哪天你凭借自己彻底理清了永兴里的这些纠纷争斗,你便会什么也不再怕了,到那一天,可能也就没人再奈你何了。”
萧湘心急,没心思问为什么解开这里的纷争,她便没什么可再怕的了,只急忙问:“这些你都知道,况且我也偷听到皇帝与柳丞相事关十九年的对话,那一夜,你也有参与,这说明你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你都清楚的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女儿?”
登时萧将军的脸色变了,肉眼可见的惊讶:“你知道十九年那一夜的事了?”
萧湘简直有些想泄气,她若知道,哪还至于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撇了嘴,气馁地再次跪坐在垫上,闷哼:“没有。”并道:“女儿只是知道有十九年前那一夜那件事,具体发生什么女儿不知道。”
一下子,萧将军似乎有什么又重新装回肚子里,但下一瞬,便又低头沉默笑了:“有些话,爹不能说。”一顿“有些事,还是自己查出来的好。”那笑,多少有些像苦笑,也暗含了某种无可奈何。
说完,将军便负手走了。缓慢的步伐,些许颤危,那背影看着仿佛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萧湘不明,也实在想不通,这父女俩到底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你不说,她也不说,如此父女之间的误会何时能解开!
夜色寂静,到底是萧湘不知这深强大院里的情苦纠纷。
......
离开祠堂,萧将军便直接回到自己的书房,只是刚走到庭院中,便在一棵繁花树下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
月下,花瓣零星飘落,那人雪白的衣衫随风翩跹,负手立在那,遗世独立。
将军眼睛有些昏花,走进几步,乍看,竟是从不问朝政的靖王——尹云楼。
第15章 我随你姓
萧将军忙不迭走向前,万感惊讶朝人作辑:“靖王殿下。”
尹云楼常年不在永兴,而且他也素来不与萧柳两家走动,甚至是厌恶萧柳两家,今日他突然来此,萧将军如何也没到。
树下,那人面色一如往常的沉静,望向萧将军,薄唇轻勾:“不入朝堂,未问朝政,焉担得起‘王’字。”
深邃眼眸浮露清浅笑意,淡淡笑言:“我今日来,不过是想问问将军,攻打大夏的兵马辎重可都准备好了?”
暗里,心头一怔,嘴上说不问朝政,听闻皇帝今年要攻打大夏,这不又照样回来过问?
尹云楼身为先皇第五子,近年来虽从不问朝政,但每每涉及攻打大夏,他总会不远千里回来,过问一番。原因,他一直不支持攻打大夏。
萧将军躬身恭敬答:“时下刚入春,皇上预计秋末发兵,此时说准备兵马辎重,甚早。”
“甚早。”不由地,他轻笑了,微转身,墨眸望向轻轻飘落的花瓣,缓缓说道:“四年前将军奉命率十五万大军攻打大夏,却落了个惨败而归。第二年便以自家女儿婚事为约,要将兵权归还给皇帝尹禛,若非女儿消失三年,怕是兵权早已回到尹禛手上,而大夏也怕是早在这三年中覆灭了。”
转身,看向萧将军,眸里浅笑意味不明,轻语:“合计灭大夏一事上,于你们三人而言,可一点也不晚。”
当即,萧将军吓地跪倒在地,半个身子伏贴在地,惶恐解释:“望殿下恕罪!老臣自知忤逆了先帝遗训,不该出兵动大夏。可事情都已过去了快二十年,常青与大夏结为盟国那也早已成为过去,世上国与国之间哪里会有永远的朋友,国家之间攻城掠地是常有之事,当今陛下欲要大夏亡,老臣又岂敢不从呐!”
尹云楼居高临下,睨着他,眼中却渐渐生出一丝极度厌恶神色。
尹禛,萧连之,柳甫新他们三人当年的丰功伟绩他可一点也不陌生,彼此心间都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都清楚无比。如今他自己要的东西已得到,便说出这番悔不当初、推脱之辞。十九年时间,一直以为他有所悔悟,竟不想还是如此卑劣!
目光冷了几分,语气依旧不愠不恼:“今日我来不是听你忏悔的,关于大夏一事上你是如何思量的,我也不想过问。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萧将军,常青攻打大夏,对你们来说理所当然,但倘若常青与金国联兵攻打大夏,我想萧将军,您作为常青百万大军的大将军,应该知道这对常青意味着什么。”
萧将军顿时抬起头,常青带兵攻打大夏他尚能接受,可金国若掺和其中,他是如何也不会同意。因为一旦金国将手伸到大夏,后续只怕会触及常青的边境国防问题,以自己对金国的了解,只怕常青再无太平日。
话,尹云楼不想与他点的太透,毕竟萧将军效忠皇帝二十多年,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内乱也好,齐心也好,他不想去多问。
目光又移向远处,淡淡道:“有些事情你我不说,也都彼此清楚,即便兵权你最后还是给了尹禛,可真正能担起攻打大夏之大任的,只有萧将军。是否愿意揽这差事,岂不还要看萧将军自己的心情?”
说完,尹云楼又瞥望萧将军一眼,随之负手举步离去。
跪地沉思中的萧将军,忽然沉声开口:“有一事,老臣想冒昧问殿下。”他坚毅的目光直直落在地面上,问:“三年前,湘儿落崖一事,可与殿下有关?”
徒然!脚步停了,莫测眼眸凝望漆黑暗夜,含笑,轻语:“将军是最近太劳累了吗?说什么胡话。”
语罢,一瞬,人已消失不见。
萧将军猛然转身,激怒不安的眼神看向尹云楼消失的地方。那一刻,萧将军的心是慌的。
尹云楼这个人,他太了解,喜怒无常,心思更是莫测难辨,做起事来狠绝如恶魔。攻打大夏一直是他所不愿的,婚约之事牵扯兵权,那时他又在永兴,他不信他会眼睁睁看着兵权落入皇帝手中。如此,除去萧湘,岂不就彻底解决婚约交换兵权之事!
眼下,萧湘又回来,皇帝又重新恢复婚约,他实在不敢想象尹云楼会以什么手段阻止这场婚约,以什么手段向萧湘下手。
他不敢想!
......
祠堂里的萧湘,萧将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跑走了。皓月挂起,府里人也都准备睡下,白天睡的太足,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偷溜出府,出去耍了。
宽阔街道人也已稀少,一个人负手在街头悠哒,却也觉的没意思,在街边摊位上买了一包热腾腾的糯米糕点便在一处人造湖岸边躺下,边吃着美食,边翘着二郎腿悠闲赏着月。
一个人,倒是自在的很。
......
欲除心中雾
需登云中阁
“吼吼,师父们这是在给我添堵吗?”萧湘赤着脚丫子悠哉地踢荡着清凉的湖水,手里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她师父临行前曾交给她一个锦囊,说若遇到不解的地方可以拿出来看看,现下自己正遇难处。
结果里面的纸条就是这十个字……
“需登云中阁,哪里有云中阁?往哪登?”撇了撇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存心给我找事。”
身子往后一倾,直接头枕着两手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睁着毫无倦意的大圆眼,望着天上的月亮,一边悠闲地荡着雪白脚丫,一边悠悠思索。
“欲除心中雾,需登云中阁”说白了就是——想要除去心中的困惑,就要到一个叫云中阁的阁楼里寻找答案。
但事实上,与不论是十九年前的事,还是永兴里那些纠纷争斗,皆是他们背地里的斗争。从这几日与这些人的接触来看,他们皆是行事谨慎之人,这等事必是不可能让局外人知晓,因而所谓能解惑的‘云中阁’,他们是不可能让其存在的。
若如此的话,那纸条上的这句话又当如何理解?
她幽眸微转,或许可以大胆一点,‘中阁’三个字中暗藏了与此谜团有关的某个人。
思考正入神时,忽飞来一只通体银灰的玲珑小鸟。见躺在地上的人,那鸟停下在其头顶盘旋。
萧湘皱眉,盯着总在眼前晃动的鸟,伸手挥了挥它。
但无济于事,此鸟竟飞的更近,扇着翅膀,双爪朝她一阵乱蹬。
瞬间,萧湘惊怒了,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还有东西比她脸皮还厚!
她气的腾地一下做起身子,怒气冲冲地朝它抓去。哪知,刚空捞两下,一滴不明黏液毫无征兆的砸中她额头上——
是那鸟扔的屎!
这回她真是炸了,一手狠狠擦去额上的东西,一面从地上快速爬起,对着正幸灾乐祸来回狂舞的鸟大骂:“破鸟!今天姑奶奶不把你的毛拔光了,我就随你姓!”
在人间横行了这么多年,连老天爷都不敢收她,今天倒被这么个破鸟给整了!
简直耻辱!
某鸟猖狂地在她头顶够不到的地方又跳又唱‘地痞流氓’简直被它演绎的淋漓尽致!
随后一头插进萧湘背后的一棵大树上,躲在青嫩繁密的叶子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痞痞地瞅着愤怒的萧湘。
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破鸟,跟泼妇似的,怒骂:“臭鸟,有本事你就在那躲着别动!”
说罢,赤着雪白玉脚,两步做一步走到树下,身子一跃,便稳稳落到粗壮的树干上,双手抓着周围的树干,野蛮的姿势完全没有淑女形象。
抬头找那鸟时,竟不见了踪影,又扭头细细在繁密的叶子,猝不及防!一个灰影猛然扑向自己,心下一惊,毫无防备。
瞬间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厚厚的草地上。
落地之时只觉肩上的伤口一阵疼痛,连左脚底也莫名一阵刺疼。
某鸟又从树叶里探出脑袋,歪着头瞅着四脚朝天的萧湘儿,一阵兴灾乐祸地乱叫。
“咱俩这仇算是结下了!臭鸟你等着。”某人依旧不放弃,忍着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缓缓坐起。
但抬眼头的那一瞬,她却刹那怔住了——
痴呆的两眼愣愣看着不远处静伫的素白衣衫的男子。随之,傻傻地眨了眨眼。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与此同时,她脑袋突然灵光一现——‘云中阁’,‘云中楼’,难道指的是他尹云楼?!
……
空旷的路面,月华遍地,阵阵清风拂过,素洁衣衫依旧不紧不慢地蹁跹着,他便那样双手轻负背后,静静地立在那。
皎洁的月光轻洒他周身,竟也柔和了他。五官分明的俊美面容浮着淡淡笑意,但要比平时的更浓一些,一双深邃充满蛊惑的眸子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人,好像已看了很久。
清风阵阵,柔柔月色,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