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私通敌国
明媚的阳光高洒永兴,这是冬日里唯一的温暖来源。整个永兴城,还是热闹的,但暗藏背后的血雨腥风却已箭在弦上。
消失在柳甫新视线多日的尹云楼再次无预兆出现,而消失的这几日中,整个常青和大夏也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萧将军已在整顿兵马,发兵之日也日趋渐进,按尹云楼的性子,这种时候他都不可能如此镇静不做行动。
如此耐着得住性子,根本不是他!
尹云楼表现异常,让柳甫新已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一个不在他把控范围内的人,他也便没理由再留着他!
于是热闹的永兴大街上,出现一支气势雄壮的千人黄金铁骑兵急速朝香满楼方向驶去。
香满楼,高阁之上。
尹云楼一袭墨衣,负手静立栏杆旁,远处浩荡声势他已察觉。
“五爷。”卫忠握剑从楼下快速走来,自胸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向尹云楼“这是您要得东西。”
一块铜色令牌,上面刻“神”字,较为普通。
尹云楼接过令牌,直接收进衣内。
而此刻黄金铁骑兵已出现街头。
卫忠朝那队兵马看了一眼,面露担忧:“五爷,您……真打算……”
他转过身,坐到椅榻上:“我不过谋划了二十年,有的人怕是比我预谋的更久。他在背后藏的太久,该出来了。”
话刚罢,润蝶便急急忙忙跑上来,面色慌张:“五爷,皇帝派来了铁骑兵。”
一般皇帝不会轻易派出黄金铁骑兵,如若派出定是执行重大任务。此刻兵临香满楼,目的不言而喻!
这边话音刚落,楼下已传来一阵急速震耳的脚步声。
尹云楼眉头微皱,速度倒是够快!
起身,负手走到阁楼梯口,卫忠润蝶屏气凝神尾后。
下方楼梯转口处,身着黄金铁甲的铁骑将领率先出现,后左右尾随两名副将。
一抬头就看见尹云楼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三人实实一惊,恐惧毫无预兆自心底升起。
将首镇了镇心神,自己是来奉旨抓人的!
于是壮胆,要继续上去。
脚刚掂起——
“有什么事就在那说吧。”低沉嗓音,无喜无怒,却无形给人以威慑力。
脚瞬间落地,当即楞楞正正传谕:“传朕口谕,靖王尹云楼私通敌国,蓄意谋反,现立即捉拿归案!”
卫忠润蝶大震!
他二人有想过皇帝会在关键时刻扼制五爷的行动,但他们没想到皇帝竟是以此事为由捉拿他。
大夏一直是皇帝的逆鳞,而皇帝对他这个弟弟一直有所忌惮,他私通敌国,必恼怒皇帝,这将比死罪更严重!
显然,他出任大夏摄政王被皇帝知晓,他很惊讶。不言而喻,背后之人此次是铁了心置他于死地!
从加强城防,再到出任大夏摄政王之事被泄,他大概已猜到背后之人出自哪里了。
不禁轻笑,颇有些嘲讽意味:“不知皇兄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当即冷了面“私通敌国!我尹云楼从不听这莫须有的栽赃。”
又松下背后的双手,直径走下去,冷声扬言“既然说我蓄意谋反,那便随你们走一趟,我倒要看看皇兄哪来的证据!”
身后二人顿时大惊,这一去简直是有去无回!
而润蝶更多的是恐慌,她慌张喊:“五爷!”欲意阻拦。
尹云楼停步,转过身,望向润蝶,坦然自若笑道:“放心,我尹云楼从来只看证据。如若皇兄真是故意找了个理由诬陷于我,我尹云楼对此事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转眸,又严正下令:“你二人切记,我进宫这段时间你们不可私自行动。如若我真是被人陷害,皇宫,你们尽管闯!”说完,便直接走了。
尹云楼此话说的极为自信,就好像笃定他在大夏所做之事绝不会暴露一般。但润蝶心中却无比清楚,他出任大夏摄政王的证据早已通过自己给了柳甫新。
所以此次进宫,他将彻底毁于一旦!
不仅他的命,整个大夏,他全部的心血都会彻底粉碎!
身体颤危,慌乱中她扶住楼梯扶手,巨大无助恐慌席卷心头,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忠见润蝶面色发白,只以为担心主子安危,便冷静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五爷行事谨慎,与大夏往来的书信定不会落入他人手中,皇帝也自然不会有确凿的证据。五爷会没事的。”
一句话,让润蝶心头的绝望更加重一层!
她满眼哀绝地看着从容镇定的卫忠,凄绝地说不出话来。
卫忠又扶着她,朝润蝶安慰笑了笑。
对润蝶眼中的恐慌,卫忠却清楚。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
……
进了皇宫,尹云楼被直接带入御书房。
人未站定,一沓书信狠狠甩在跟前,皇帝甩开衣袍,走到尹云楼面前就是指鼻一顿高声呵斥:“是我常青太小容不下你,还是觉得朕亏待了你,让你跑到别的国家当摄政王?!”
一脸怒不可遏:“修国政、揽兵权!你是不是还打算用大夏的兵马踏平自己的国家啊!”
今日下早朝,柳丞相秘密呈上这沓书信,阅后得知尹云楼是大夏摄政王,当即便怒不可遏。
整整五年时间!他都不知他这个好弟弟帮着他国与自己作对,与自己的国家作对!
还有当年常青与大夏大战,常青兵败而归,损失惨重,也都是他的手笔!
这一切简直让他无法相信,也更无法理解!
一顿怒喝吓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萧将军和柳丞相,唯尹云楼不为所动。
弯腰,缓缓拾起地上的一封书信,翻开扫了几眼。
规整字迹,涉及大夏政策。的确是出自他的手。
合上书信,他淡淡抬眼,合唇轻笑:“这么重要的书信,皇兄哪来的?”说完,目光便不动声色移向萧将军和柳丞相。
两位身着官服,并肩站立一旁,抱手、垂面,沉默着。
大抵得知本国亲王担任别国摄政王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心感一丝失望吧,更何况,这个国家一直是皇帝的逆鳞。
眸光来回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两眼,如同审视犯人一般。
第226章 简直欺师灭祖!
回头。
“你休问朕哪来的!你不顾性命之忧接手大夏,是想杀朕,还是想要这九五至尊的宝座?!”高呵之音一声盖过一声,不尽恼怒已令他面红耳赤,眼中的憎恨和失望更是前所未有。
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不惜以身犯险去接手一个岌岌可危的弹丸小国!
如若他真是觊觎皇位,他大可回常青搅弄朝堂,可他堂堂一个常青的亲王去帮别的国家振兴、扩充兵马,传出去让世人、让后人怎么看他!
简直欺师灭祖!
胸中怒火难平,激怒的双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尹云楼,朕不知为何自你十岁回来后就对朕一直充满敌意,也更不知你对朕心存芥蒂到底源于何处。”
又道:“朕登基之初,朝中一直有传言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是朕一手策划,是朕亲手杀了先皇先后!朕不知这些碎言你记进心中多少。”
盯着他,言辞愈加激烈:“事到如今朕就直接告诉你!当年的确是朕谋的逆,也是朕逼的宫!但朕可以告诉你,先皇先后朕一分也未动过!如果你总耿耿于怀先皇先后之死,那最该反省的人是你自己!若不是你自己任性妄为,先皇怎会突然病发!”当即重重一句“先皇先后之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牵扯过往旧怨,无形中也激起尹云楼的怒火:“所以到现在,皇兄还认为自己当初所做是对的?!”
他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让尹云楼觉得对那场宫变他无一丝悔意!
狠狠甩下手中书信,凛冽目光皆是憎恶:“逼宫,谋逆,陷害忠良,忤逆先皇遗训,身为人臣这些是你该做的?!那是你生父生母,策划那一切之前,你有想过会令他们寒心么?!”
“朕为何会寒心!当初他们背着朕逼走雅姝,害死朕和她唯一的女儿时,他们可曾想过会令朕寒心!”
又是雅姝!
不禁咬牙一哼,心底却是对他深深的可悲。
唇角扬起凄寂之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你住口!”皇帝顿时恼羞成怒,心中旧怨旧恨再起“你是先皇最小的儿子,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想要的,不论合不合规矩,先皇先后都竭力满足你,皇位是你的,连你以后要走的路他们都帮你铺垫好。即便你忤逆他们的意愿私自出离皇宫,他们也未斥言你半句。”
愤恨着“而朕只不过是想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守一生,这有何错?!可他们却偏偏百般阻挠!我尹禛的女儿难道不是他们血脉相连的骨肉?!”面目恼怒不已,手指着地高呵“你跟朕谈孝义、忠良,他们可曾跟朕讲过半分情份?!”
激烈恼羞言辞响彻整个御书房,两人的陈年旧账怕是一时半会也解决不清,一旁的萧将军和柳丞相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虽然皇帝很多秘密他二人都知晓,但毕竟牵扯他们皇家内部仇怨,外人还是退避为好。
出了书房,两人心底皆暗暗松了口气。常青的这两位,脾气可都不是好惹的。
“萧将军觉得此次皇上将如何处置靖王?”二人并肩候在书房外,听着里面传出的激烈争论声,柳丞相抱手谈论着,端的是一副看好戏之态。
尹云楼拒绝入朝参政,背地却致力于大夏的国政,对此萧将军虽很震惊,但又想想,也觉得正常。
这些年他还有什么样的逆君叛道之事没做过,十岁能因先皇一份太子诏书负气私离皇宫,十五年后出任大夏的摄政王,他自然也能做的出来。
但有一点他却看得很清楚——
“再如何处置,皇上也不会真动手杀了他这亲弟弟。”萧将军几分苍老的硬朗面容从容淡定。
柳丞相神色一怔,转过头,面色有些不大相信:“你我都知,皇上对雅姝公主的执念。当初就是得知雅姝惨死大夏人手中,他才不顾先帝遗训下令与大夏解除盟友关系,并立誓此生定攻下大夏。现今靖王却帮着他恨之入骨的国家与自己做对,皇上会心慈手软?”又补充道“毕竟当初他连谋逆之事都做的出来。”
“谋逆之事他确实做了,但先皇先皇他不也没动一分么,除了当时逼问雅姝公主及其女儿下落时,气急败坏用了些手段,他可没想过真弑君。”又道“他与靖王同父同母,在众多皇子中,二人感情最为深厚,自幼他便十分疼爱他这弟弟。这些年靖王威望日渐高涨,一度成为威胁他皇位的隐患,但他也未真正对靖王下过死手。此次靖王触及他的逆鳞,最多就是将他关押、发配到边远地区。”
在说到先皇先后之死时,萧将军脑海忽然闪出一丝疑虑。
当时皇帝尹禛带领他抵御三皇子和萧渊的兵队,先皇的寝宫留柳甫新和尹禛自己的心腹暗卫在看守,待他们回来后,先皇先后便双双离世。
虽说先皇突发重病,时日无多,先后与帝情深义厚,先帝离去,她不忍独活。但,总觉两人逝世的莫名其妙。
一旁的柳丞相没说话了,沉寂目光渐渐出了神,心下几分沉吟:难道失算了?
暗藏凶险却不露声色的眼眸转而浮现一丝狡诈笑意,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以及四周耸立的堂皇宫殿,心底一片无声的笑。
这边萧将军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皱眉:“提到当年旧事,本将军倒想问丞相大人,我女……”立马止口,改口“我萧家女儿怎就去了你柳府?”
柳丞相回过神,迟疑一瞬,才想起这件事,笑了笑“当初你将刚出世的女婴交出,皇上是打算亲手处死。但因见那女婴想起他和雅姝公主的女儿,便一时难下手,将孩子交给了我。当时我念及孩子还小,便冒着欺君之罪偷偷留下那婴儿,也想着万一哪天萧将军不听皇上话了,日后这孩子对皇上也是件筹码。”
此话说的极是风轻云淡,但萧将军却渐渐冷了脸。不负他所望,在攻打大夏这一件事上,他用上了!
第227章 谈笑风生
“柳丞相当真是对皇上忠诚的很!”斜望他,眼中却是冷恶和讥讽。
他与柳甫新虽同为皇帝心腹,但近年来两人却越来越不对头,尤其在大夏一事上。
此人为相十多年,一直不温不火,清廉尽职,也无野心,对皇帝更是事事顺从,身为一国之相,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
这种人资质凡凡,能在相位上久居不下,端的全是对皇帝的阿谀奉承!
柳丞相睨着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言:“身为人臣,不去忠于国君,尽臣子本分,还能做什么呢!”
几分浑浊的眼,在这一刻却浮现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深寒冷与深深恨意!
……
争论很快结束,皇上朝外喝声,便有人进去,缴下尹云楼的旭日剑,将其押了下去。尹云楼也不反抗,交出佩剑,随着侍卫直接走了。
走出御书房,经过柳丞相身旁,柳丞相瞥望他一眼,对方淡定从容之态,让他觉得反常。
二人随即恭敬进入书房。
皇帝站在案前怒火依旧,转而又厉声令道:“传令下去,靖王尹云楼掌位大夏摄政之事若有人胆敢对外泄露丝毫,朕要了他的命!”
一道指令,瞬间让柳丞相微微一怔。
所以皇帝是真的有意护着他这弟弟?
随即皇帝又气急败坏转向柳丞相,拿手指向他:“还有你,他执掌大夏你早知道,为何现今才告诉朕!难不成你还想拿着这些证据去干其它事?!”
突如其来的训斥将柳丞相吓的立马跪倒在地,他竟有些哑口无言:“臣……”
试想,明明提供证据有功,反过来却被狠狠叱呵了一顿,换谁都会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辜感吧。
抱手一旁的萧将军闻这一顿斥骂,低眼,不禁暗暗笑了笑。心里好笑柳丞相,到底是低估了皇帝对尹云楼的兄弟情义。
此事算告一段落,末了皇帝又命柳丞相——
“你去见尹云楼,告诉他!他若不写一份与大夏断绝关系的文书来,他这辈子也别想走出牢门!”
柳丞相领了命,便慌忙起身退去。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有打算去看看尹云楼。
去看看他此次被抓入狱,是未来及逃脱,还是另有所谋!
……
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的大牢中,戒备森严。
尹云楼刚进来不久,身着官服的柳甫新便来了。
些许昏暗的牢中,过度的平静。尹云楼盘腿危坐牢中的草席上,闭目养神。
柳甫新站在牢门外,静静看着里面的人,平静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揣测意味。
许久,尹云楼才睁开眼。
见状,柳甫新方抱手,朝牢中人微微躬身:“靖王殿下。”
尹云楼睨了他眼,嘴角几不可察动了动,态度清冷:“柳丞相有事?”
他微倾身子,态度卑恭,劝慰:“皇上今日言辞有些激烈,您千万别放在心上,皇上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又放低声音小心道“毕竟您担任他国摄政之职,于礼,实在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尹云楼抬眼,不禁轻轻朗然一笑“丞相大人这话说得贴切。”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自若。
“想当年常青深受他国铁骑侵犯时,是大夏不顾安危倾力助我常青平净战乱,两国也至此建立深厚友谊,两国君主也因此结成生死之交的异性兄弟。如今大夏腹背受敌,我一个常青的亲王帮他们重振国力的确有失规矩,但也不至于被定为‘通敌卖国,蓄意谋反’之罪。”
尹云楼望着他,面容浮现浅浅笑意“在丞相看来,您觉得皇上这样定我的罪,可合适?”
柳丞相微微一怔,此番评论国君的言论是不可随意妄言的。
但抱起谨慎的态度,他谨言道:“殿下也切莫生气,皇上下此口谕,也是根据本国当今情况而定。过去常青与大夏两国交好,但现下……”略微迟疑“您也看见了,两国这一战在所难免。”
言辞不卑不亢,说的都是实理儿,但话里没有透露他自己的丝毫见解。
尹云楼笑了笑,问“丞相也算朝廷的老臣了,丞相大人觉得皇帝不顾先帝遗训多次攻打常青,是对还是错?”
丞相心底微战:“老臣愚钝,不敢妄言,在老臣看来二位君主皆是为国为民的功德圣君,无论做出怎样的政策皆是为国家长远发展做打算。臣只是辅佐君主的臣子罢了,一切国家大事皆由皇上做出圣裁,英明自在陛下心间,臣只听命行事。”
尹云楼心下不禁再次笑了。
话说的很漂亮,倘若他的功绩也能这么漂亮,那朝廷的底下也就没那么多腐败官员了。
尹云楼笑:“丞相大人过谦了。能从小小的吏部考功司主事一路高升至丞相之位,并久居不下,靠的不仅仅是对皇帝的忠贞不二,更多的靠的是这个。”说着指了指的脑袋“丞相大人的为官之道,是常青所有其它官员所不能及的。”
柳丞相抬眼,随之又微垂下面,心底却不知他这话里的意思。多余的话,这位靖王可从来不会多说。
尹云楼拂了拂衣袖,不再多说;“行了,他让你来此有何事,直接说吧。”
丞相拱手恭敬拜身:“回殿下,皇上特意派臣来告知殿下,让您写一份与大夏断绝关系的文书,并说,您若不写这辈子很难再走出大牢。”
丞相原封不动照搬尹禛的话。
“你回去告诉他,我尹云楼的脾气他知道,但凡我认定的就从未变过。”又道“他若想让我与大夏断绝关系也可以,让他昭告天下常青百年内不得主动攻打大夏,我就同意。”
一场谈话就这样草草结束。
柳丞相朝尹云楼恭敬拜完身便离去。
出了牢狱,柳甫新一脸沉郁,紧锁的眉头刻满愁闷。
这紧要关头他被抓,竟还能和自己谈笑风生,还有他最后的一句话,明摆在敷衍了事!
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被抓这件事上!
尹云楼的能耐他见识过,行事永远不会按常理出牌。但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第228章 猜测
常青的大军即将远赴大夏,还有金国的军队,他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该抓紧时间筹谋应对这场危机吗?并想方设法阻止尹禛,与他清算这近二十年的怨仇吗?!
为何在这此关键时候,会甘愿被抓进牢狱?!且表现的还如此悠哉自得!
深思一会儿,思绪一转——
莫非……这个是假的?!
顿时,丞相大惊!
上次他回大夏便是命羿卫假扮的他,因此从头到尾皇帝都未发现他离开永兴。若非润蝶知道内情,他怕是要几天后通过潜伏在大夏的魂兮士才知道。
这次他不仅突然消失几天,回来后被皇帝抓更是未还手!
凝眉,难道是怕露破绽,没敢出手?
越想越不对劲,当即吓地柳甫新快速离开了皇宫。
牢中
尹云楼从容自若地危坐在草席上,沉静眼眸看向牢门的方向,薄唇间是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
良久,才收回目光,看向右手中的“神”字令牌。
背后之人他并未确定。
从此次他消失城防戒备来看,此人可能是柳甫新,因为城防军为他掌握。
但这也不排除是皇帝担忧自己生变故,下令加强城防。
现今那些书信出现在皇帝手中,可以基本确定,此人出自朝廷。
望眼整个朝廷,柳甫新最有可能,无论是官位权力,还是皇帝对其的信任程度,都最有可能。
但柳甫新的底细他派羿卫秘密查过,身世清白,是地方小县令的儿子,通过考察步入仕途,后一步步升到永兴。而此人为相的这些年更无贪污受贿的行迹,除了愚忠外,再也没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所以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丝毫可能谋反的理由和动机。
如果反向推敲不出,那只能正向寻找根源。
尹云楼闭目,静思。
世间一切的预谋动机绝大数都逃不出,为权为财。纵观这些年那批神秘人的行动,实力超凡,为首之人实力更是惊人,活跃常青与大夏两国之间,每次目的性都极强,完全不像是单纯地为财。
若不是,那是什么?
权?
还是仇恨?
脑海瞬间不经意浮现韩雨说的那句——纷扰乱世,诸多事情的发生,皆因‘仇恨’二字引起。
又想起韩雨所说故事中的令他最为深刻——大火。
尹云楼睁开眼,心头一动,脑海中又再次想起云水汀中出自先皇的手稿,里面也提到过——天灾大火。
逐渐,思绪又跹至儿时那场染红大半个皇宫的大火,那场覆灭整个上官家族的天灾大火。
可,这二者没什么必要联系吧——仇恨与上官家族的天灾大火。
想到这,他不觉扬唇摇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捕风捉影了。
随后便没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闭目,继续推敲神秘人的可能人选。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思考太久,思绪便又回到先皇的手稿上,一直萦绕心头的那个疑惑再次蹦出——先皇为何会破例为一个家族写史传?
史传这个东西是有专门的史官来撰写,先皇为何会多此一举?
有一瞬间,尹云楼脑中蹦出一个极其大逆不道的猜测——上官家族那场大火根本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人正是先皇。
而这个念头,也仅在他脑海中停留片刻。
因为,他不信先皇那样仁德圣明的人能做出这种屠杀忠良之举!
此猜测,便在他脑海中不了了之。
……
是夜,无人密林中。
“……牢里的尹云楼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他消失这几天里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昏暗中,柳甫新死拽润蝶的衣襟,几近癫狂地吼问。
跪地的润蝶早已被吓的魂不附体,眼含恐惧的泪惊慌摇头:“属下不知,属下真不知。他消失的那几天只有卫忠陪同,他什么都没和属下说。今天刚到香满楼便被皇帝的铁骑兵抓走,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他的心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为他隐瞒!”柳甫新瞋目切齿,敌人的虚实莫测已将他折磨的几乎丧失理智。
润蝶被逼地也已到达崩溃边缘,泣泪申诉:“属下真不知!过去他有什么行动计划都会告知属下,但最近几个月,他做什么总时不时瞒着属下,属下也无能为力……”
“狡辩!我看你就是在替他隐瞒!”一把推开润蝶,扭头“来人,给她用蛊虫,喂到她说为止!”
说着,黑暗里走出两个死士拿着两瓶装满五彩蛊虫朝润蝶走去。
就如上次一样,见到那东西她已吓的面容失色,身子畏惧地一步步往后挪。
就在两名死士打开瓶盖时,忽横飞来一个黑色身影,两枚不知何物的利器甩出,两名死士已倒在地上,等柳甫新回神时,地上的润蝶已消失不见。
柳甫新惊怒,凶狠了眼,下令一声:“追!”
隐在暗处的三十名黑衣鬼面的魂兮士纷纷出动。
暗林中,黑衣人带着润蝶没逃多远就被魂兮士拦截住。没有丝毫迟疑,上来便打成一团。
黑衣人身手高强的惊人,半盏茶时间不到,死士已伤亡大半,黑衣人趁机带着润蝶迅速消失林中。
目睹一切的柳甫新更是怒不可遏,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身手一点也不输尹云楼!
忽然想起柳子君,当即怒喝:“柳子君呢?!”
有负伤魂兮士跪地回禀:“启禀尊主,少主被您勒令禁足,闭关修炼魔煞剑,无重大事情不得私自出来。”
柳甫新猛一转身,呵斥“那这个人是谁?!武功这么高强的一个人,出现在尹云楼身边,为何本尊不知道?!他柳子君作为你们的首领干什么吃的!”
柳甫新盛怒,眼下尹云楼虚实模辩,又突然出现这个人,疏漏任何一环,他谋划二十多年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又严厉下令:“派人继续追查这两人的行踪,让柳子君出关,让他务必解决掉这两个人!”润蝶知晓他一切的秘密,这两个人必是不能留!
……
第229章 心怀愧疚
无月之夜,两人快速逃离树林。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寒冷空气中,见无人追来,二人方慢下来。
黑衣人扯下面纱,一张清俊面容赫然出现润蝶眼前。
正是韩雨。
润蝶震惊:“韩公子?!”下一瞬,便瞧见韩雨顺着手臂流淌的鲜血。
她大惊,紧张关切:“你受伤了?”
他低头看一眼,直接抹去血迹,微笑:“无碍。”
扔下手里染满鲜血的利剑,便带着润蝶继续赶路。
寒夜宁静,有人怀揣一路的心事。
几番踌躇犹豫下,润蝶终是忍不住开口喊出:“韩公子。”
韩雨闻声,转身停下。
只见润蝶瞬间跪下身,朝他泣泪磕头,恳求道:“求公子救救我家五爷。”
韩雨一怔,突来之势将他也弄的不知所措,迟疑片刻,忙弯身将她扶起,安慰:“你先起来,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现在这里还不安全。”
润蝶止泪,想起还未彻底脱离危险,忙了起身。
路上,润蝶还是忍不住好奇韩雨是怎么知道她的行迹,便问:“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还有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与柳甫新的关系?”
眼下她也没什么再隐瞒的了。
韩雨既然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将她救下,现在又对刚才的事不闻不问,明显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韩雨快速赶着路,边笑问:“润蝶姑娘听说过追风流萤?”说着,便抬起那只未受伤的胳膊,掀起衣袖一角,洁白手腕处赫然爬伏着三只发着淡淡蓝光的小虫子。
那小小虫子具有圆圆的躯壳,头顶两个小小触角,样子十分小巧可爱。在韩雨手臂上呆头呆脑地爬爬嗅嗅,最后似闻到到什么,展翅朝润蝶飞去。
“北境的一种具有追踪特能的虫子,它们喜欢一种叫紫幽兰的花。这种奇特的花具有特殊的气味,我们人闻不到。将它制成药丸,人吃下,服药之人的身上便会散发这种特殊气味。”韩雨继续赶路“我便是靠它们来到这里的。”
三小只发光虫子,缠绕润蝶飞舞,仿佛真把她当做一朵紫幽花,在她四周飞舞嬉闹。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润蝶一边小心扰开虫子,一面皱眉问道
韩雨一笑:“我们第一次在香满楼相见时,你来月事那次。”
润蝶惊愕,第一次见面?
大脑转动——所以说,韩雨早就开始设计了自己,早到他们第一次见面。
反应一会儿,回神又忙问:“那五爷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的事情?”
他扬面看天,思绪:“大概在我在第一次到香满楼,他就开始对你起了疑心。那次你好像不在。”
润蝶震惊到无法说话。
怪不得,这几个月来,她总觉得五爷看她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东西,也不再事事都通知她。
某种东西自心底划过,渐而划出一道细小却深深的伤痕,令她的心有些疼。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来没说过。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可自己如何也跟了他十多年,即便是对自己失望到了寒心,他也该对自己说些什么。
无论是怒斥,还是处以极刑,她心底都会好受些,这样不管不问,自己似乎在他眼里真的无足轻重。
低眉忍不住苦涩一笑,到底是自己把自己看的重了。
“尹云楼体内中有红丝血蛊毒,每月需服用蛊引方能维持他体内蛊虫的活性,你体内被下有与红丝血蛊血脉相连的红鸾血蛊,一旦尹云楼体内的蛊虫活性下降,你的蛊毒就会发作。”
他转过头:“在大夏时,他的蛊毒就已解了。你体内的红鸾血蛊自然也就不治而愈。”说着就朝她笑了笑,似一种安慰。
正悲伤中,听到这些话,再次震惊不已。
“你……连我体内的红鸾血蛊都知道?!”满眼惊怔望着他,此刻她已不觉韩雨是个人。
而是神。
“身为大夫,既然答应帮人解毒,自然要将他所种之毒研究透彻。你身体有异样,我不过顺道一并查了。”又朝润蝶微微笑道“其实解红丝血蛊有两种方法。一是停止服用蛊引,让宿主体内的蛊虫活性自行慢慢下降,直至灭绝。这种方案是最简单也是最安全的,但有一点,接种在另一人身上的红鸾血蛊会因此毒发,十日内色衰血竭而亡。”
“另一种是借助特殊药液强行将蛊虫逼出,但解毒过程过于凶险,稍有不慎宿主便会暴毙而亡。但这种方法,红鸾血蛊的宿主之毒会不治而愈。”目光聚集在对方双眼上,顿了下“尹云楼选择了后者。”
润蝶脚下一崴,险些摔倒。整个身子失去重心晃荡,大脑也摇晃不止。
五爷为了自己冒生命危险……去解毒……
这是她此刻脑海唯一的反应。
热泪不觉夺眶而出,感动和愧疚也随之充满整颗心。
双腿软下,垂面跪倒在地,不尽愧疚和自责:“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将五爷那些往来大夏的书信交给柳甫新,今日五爷就不会被抓。那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在最后关键的时候却是我毁了他。”
二人主仆情深,润蝶此时的愧疚自责感韩雨能体会到,也知她在担心尹云楼的安危。
蹲下身,皱起眉头,微笑反问:“你好歹也跟了他十多年,对他就这般不相信?他既然愿意被抓,自然有他的计划。”又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他不会有事。”
说完就直接起身。
“你的意思是说,五爷是故意为之?”润蝶止泣忙抬起头。
韩雨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尹云楼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知道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他从来不是行事莽撞之人,他信他。
弯腰将人从地上扶起:“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眼下柳甫新必然不会放过你,在未到最后一战之前你最好不要再露面。”
权衡利弊后,润蝶点了头。
二人进入另片林里,便有一男一女前来接应。二人与韩雨和润蝶的身形差不多,四人简单换了外衣便分开行动。
他们二人继续朝南行,韩雨带着润蝶向西而行,几经辗转将人安排在静和寺,托柳夫人照看。
因为柳甫新最想不到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这个瞎眼、皈依佛门的妻子身边了。
第230章 越狱
三日后,安睡的万盛宫忽然激起一阵躁乱。
寝宫内,皇帝穿戴衣冠跟着过来报信的刘公公急匆匆朝牢狱赶去。
大批宫廷侍卫朝牢狱涌去。
牢狱外围的甬道中,禁军、狱卒正与卫忠所带领的黑衣人激烈拼杀。尹云楼不知是如何时,从重重严守死防的牢狱中逃离出,与卫忠等人拼搏厮杀。
收押入狱前,皇帝便命人将其随身佩戴的旭日剑缴下,所以此时无旭日剑的加持,对敌一众兵将显得多少有些胶着难脱。
眼见着将要脱离逃开,却又忽然跃进大批皇帝的随影卫,尹云楼见之,忙眼神示意让卫忠率人先走。
卫忠意会,当即剑刀一片,自众兵中飞离,其余黑衣人也纷纷脱身逃出重重包围。
一场惊动大半个皇宫的劫狱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见大势已去,尹云楼也放弃抵抗,扔下手中沾满鲜血的剑,单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便负手悠然立在原地。
周围千名士兵,将其重重围起,个个持剑相向,警惕畏怯的眼神紧凝他一人,却无一人敢再向前一步。
打斗刚结束,尹禛已匆匆赶来。走进禁军中,低头快速扫视血尸一片的地面,方才场面之激烈可想而知。
顿时尹禛怒了,抬头看向被禁军围困却依然神态怡然的尹云楼。
当即怒不可遏,扬袖怒斥:“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死心!”
尹云楼无动于衷,转身,笑看他这发怒的好哥哥,说:“臣弟为何要死心?大夏乃是臣弟一手扶持起来的,只要它一天不灭,臣弟便还有机会。常青的军队进不去,金国的军队更别想践踏它一寸。”
“痴心妄想!这么多年你不惜背负骂名一手撑起濒临灭亡的大夏,拿他国与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对抗。你这样做不过是想阻止朕,让朕灭不了大夏!”
手指着对方,怒目呵斥:“朕告诉你!朕就要你眼睁睁看着你一手扶持起的大夏毁在朕手中!”
随即甩袖转身,朝一旁的禁军统领萧轺下令:“你!把他押入幽阁地牢中,再增五百禁军,若他跑了,朕要你的命!”一甩衣袖,直接走了。
萧轺面容失色,反应一瞬,忙转身朝尹禛高声跪拜:“臣,萧轺领旨!”
直至皇帝身影消失,萧轺才从地上起身。
周身冷汗未散,转身,看向始终自若的尹云楼,心头一片惋惜。
众所周知,幽阁的地牢内部由铜墙铁壁铸成,牢门更是由技术高超的机关师设计而成,囚徒被关进去,绝无可能再出来。
能出来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送上断头台之时。
换句话说,被关入这里的人,都是死囚。
皇帝下令将堂堂一国的亲王关入其中,可想他是真气疯了,而对于这位亲王的性命,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身军装的萧轺走向前,朝对方做出请的手势:“事已至此,还请殿下莫要让臣为难。”
尹云楼笑笑,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便负手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
地牢中
阴潮地牢,墙壁上挂着两排火盏,有人走过,那火苗便朝一边轻轻斜倒,之后便又站起。
由铁皮焊制的牢门只留一口半尺长窗子,萧轺站在紧闭的铁门外,看向牢中的尹云楼。
“守卫已部署完毕,还望殿下安心在此,莫让臣为难。”站立在门口,看着牢中正四顾环望的尹云楼,不失敬重道“牢中艰苦,殿下若有何需要,可吩咐微臣,臣定竭力满足殿下所需。”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萧统领,对你父亲萧大将军不日率兵西征大夏之事可有何看法?”忽然,尹云楼转身过来,开口。
一袭墨衣,双手负在后面,立在那里,深邃双眼蕴含淡淡的、却又使人琢磨不透的笑。
闻言,萧轺一顿,转身,再次看向这位不问政的亲王。
面对他这一问,萧轺是看不透的。
片刻,尹云楼眉眼含笑,又不徐不疾道:“或者,我该问,在攻打大夏这件事上,萧大将军同意吗?”
萧轺心下几分警惕。
尹云楼看着他:“萧统领身出武将世家,即便至今未参与一场战事,我想作为大将军的儿子,对常青的边防部署也一定了解。”
他道“常青东、南临海,西接大夏,北居金国。常青的北部军力部署一直很有力,因此常青从来不用担心北部边境的问题,可西部的边境情况就非如此。”
“大夏东部边境,从东至南皆以高山为屏障,属于易守难攻地势。然而,越过这道屏障,进入常青地界,便是一马平川。大夏是个易守难攻的国家,只要它在,它便是常青安保太平的壁垒。可现在有人想打破它,甚至想让一匹狡诈的狼来帮我们看守我们的大门。”
说到此处,尹云楼面露淡淡的笑,语气缓和“关于这些,我想萧大将军和萧统领都深谙其中利害关系。只是我不知道,萧大将军和萧统领是怎么想的?是觉得皇命至上,可以抛弃国家、百姓的安危,去奉行皇帝的指令。还是说,你们萧家人和皇帝一样自信,有十足把握在日后能制服这匹恶狼?”
最后两句话无疑击中萧轺的心。
关于大夏之存在对常青的意义,他自然深知。
萧轺出生于将门,虽未经历残酷的沙场,但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守护百姓”的使命感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对那些所谓“皇命至上,不顾家国、百姓安危”的言论及行为,他心中是抵触的。而对于那些在以后无法得到保障的“信誓旦旦”,他只觉得那是身为军人对国家和百姓不负责的行为。
所以抛开一切不说,针对常青联盟金国攻打大夏之事,他心中自是不赞成。可为人子的萧轺天生便对自己的父亲心存崇敬与敬畏,他始终相信父亲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
萧轺心下犹豫一番,回过神,依旧保持清醒——他知,眼前这位殿下是大夏的摄政王,也是常青城府极深的五爷,因而在此事上,他不想与之深究,更不想被其迷惑。
抱拳躬身,低头谦卑有礼道:“殿下,此乃军事,是皇上和大将军需慎重考量的事,微臣的职责是确保万盛宫的安危。至于这些关及常青安危的事,皇上与大将军自然有他们的打算,他们所作的一切,也定然不会让这个国家的百姓失望。”
听此,尹云楼不禁无声笑了。
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这位忠实正直的统领,比想象中更难上套。
可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第231章 圈套
转过身,走到草床旁撩衣坐下,继续说。
“好,既然萧统领觉得这是他们的职责,与你无关。那我们就聊一聊其它的事情,聊一些过去你所不清楚的事。”抬头,双眼凝望他“聊三十多年前常青深受外敌入侵时,常青是如何度过难关的。”
“如果殿下是想告诉臣,关于大夏先皇谢文珏率兵领医救助常青的事,那还请殿下恕罪,臣……”
话没说完。
“不,我们不聊他,就聊你们军人最神往的赤渊神军。”
萧轺惊怔住。
赤渊神军,萧轺听到最多关于他们的事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听得。少年时期在军队中锻炼,也时常听老兵们说起当年赤渊神军抗击外敌的神勇事迹,那个时候他便对赤渊神军打心底的崇敬,敬佩他们的神勇,更敬佩他们誓死卫国的肝胆大义。
所以年少的萧轺一直觉得,比起谢文珏,真正该令常青人传唱、记住的应该是赤渊神军及他们的将帅——上官家族。
可实际上,无论是上官家族还是赤渊神军,都成了常青人口中的禁忌,同时渐渐被人遗忘。
……
那日,尹云楼将先帝手稿上的内容与萧轺详细说了一遍。
比起曾经那些老兵口中的赤渊神军,尹云楼所讲述的赤渊神军更为真实、悲壮。
那些老兵与他讲的最多的是赤渊神军的神勇,极少去提他们的牺牲,这就使得少年的萧轺觉得赤渊军仍是战无不胜的天降神兵,因而对他们更多的是崇拜与敬畏。
可尹云楼与他讲的这些,彻底打破了他对赤渊神军攻无不克光辉印象,唯一让他觉得的是——
“神”的背后,不过是用最弱小的身躯与最鲜红的血扛起的一个最为平凡的梦——国泰、民安!
……
灯火下,萧轺面容微垂,目光下敛双唇紧合,沉静的神色里却蕴藏深深的冲击。或许,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什么是赤渊神军。
久久,他才一点点回过神,抬起头望向牢中的尹云楼,语气缓慢而沉重:“少年时期我常听军营里被编入新军的赤渊军老兵提起,他们那些振奋人心的驱敌事迹。他们同我讲的大多是他们如何克敌胜敌,如何的神勇热血,却很少提他们背后的牺牲。”
盘腿端坐在草床上的尹云楼抬头望了望小小的囚窗,那里有皎洁的月亮,刚好照进来。他看了一会儿,才露出淡淡的笑,几分出神:“或许这就是赤渊军最值得令人敬佩的地方,他们留最多的血、做最多的牺牲,最后,只把最好、最激奋人心的一面留给世人……”
或许那是军人特有的倔强,也或许是对那些牺牲的昔日战友不忍回顾,亦或是他们觉得保家卫国而做出的这些牺牲理所应当,不值得拿出来让世人知道。
因而,他们对曾经的惨烈牺牲只字不提,只愿意讲述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英勇战绩。
萧轺有些失神,他望着牢中抬头看月的尹云楼,内心一种说不清的触动掠起。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世人眼中不问朝政、闲散不羁的五爷并非表面那般冷漠,在他那寡淡少言的外表下反而藏了不为人知的“深情”。
少顷,尹云楼敛回思绪,扭头看向萧轺,沉静眼眸中依旧是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缅怀赤渊军,而是让你知道,现今常青的太平盛世所来不易。”并道“你可以相信尹禛与你父亲日后有能力扼制金国这匹饿狼,但你要想清楚,扼制这匹饿狼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一顿“或许是又一个赤渊军的惨烈牺牲,又或许是无数个百姓的流离失所,更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毁灭。”
萧轺站在牢外,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渐渐握紧,但,却没有说任何话。
尹云楼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和争斗,撩衣起身,从衣中拿出一块原先让卫忠准备好的那块“神”字令牌——而此令牌,正是当年赤渊神军每一位将士特有的信物。
这专属于赤渊神军的令牌,萧轺识得。而此信物,也是他从军营中赤渊神军残留下来的老部将那知道的。
通过门窗,尹云楼将东西递与萧轺,并道:“这是赤渊神军将士的信物,今日这些话,我希望萧统领能回去认真想一想。”又勾起嘴角,笑了笑“或者,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去亲自问问你的父亲,问问他这场即将来临的仗,他可是接的无愧无悔?”
萧轺抬头,看着他愣了愣,尤其最后一句话,令他莫名心慌。
慢慢,他接住了那块令牌,一双手却不自主微微颤抖。
那颤抖不止的手尹云楼瞧见了,嘴角不经意勾起,负手,再次开口:“哦对了,还有。顺便,你再问问他,对当年令弟萧渊的死,他可有一丝的悔恨?”
萧轺瞬间一震,他猛然抬头对上尹云楼云淡风轻的双眼,一双渐红的眼满是疑惑以及不可置信的恐慌。
但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疑问,他终是未开口问。
在外人看来萧轺是一个正直、忠孝、勤奋的年轻将军,可在他那对父亲百事顺从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颗善疑的心。
比如,对当年叔叔萧渊之死,他一直有所怀疑,怀疑叔叔真做了谋逆叛变之事吗?
如果他真做了,并谋害了先皇先后,那他便是萧家的千古罪人,他也自当不配进萧家祠堂。可事实上,萧家祠堂那两个无字灵牌萧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萧渊及其妻子齐玉的灵位!
然而真让他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他又没有任何勇气去细想探究。
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他所仰望的人,那样伟岸高大形象一直深植他内心,一旦推翻叔叔萧渊谋逆叛变的事实,那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父亲伟岸形象崩塌!
这样的结果,他不想、也不愿,更不敢去接受!
所以有些事情,他只当做不知道。
萧轺紧握手中令牌,伫立许久,最后还是收起令牌毅然离开了。
牢中,尹云楼看着萧轺坚毅的背影,嘴角不禁笑了笑,些许失神念道:“亲情小家,家国大义。”
脚下步子移动,负手转身,抬头望向窗子里的寒月,兀自喃道“萧轺,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许久,尹云楼才收回目光,回到草床上,盘腿坐下闭目休养生息。
第232章 你就别想着离开永兴了
二日戍时,萧轺例行检查,进入幽阁地牢。
死寂地牢中忽然响起金属声响,尹云楼盘腿端坐草床上,听见响声睁开双眼。
眼前牢门打开,出现的是萧轺……
……
那日萧轺在幽阁地牢中与尹云楼单独相处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二人交谈了什么。
只知二日早朝,萧轺觐见,向皇帝请求跟随父亲出征大夏。
缘由是,他认为身为将士应亲身到战场上磨砺一番,方不负一身军装。并说次战役后,常青将百年间再难有战事,因此想趁此机会随父历练一番。
身为父亲的萧连之听到萧轺的言论,只觉得他此时提出这个请求,有些突然,但到底也未说什么。
倒是柳甫新,听到执掌皇宫禁军的统领萧轺要随军出征,言辞间颇为赞许。
皇帝尹禛听了柳甫新的话,也就准了萧轺这个请求,并于出征之日暂收他禁军统领之职,由他人暂代统领之权。
就此事而言,柳甫新自然十分乐于萧轺随萧连之出征大夏。萧连之携带三十万大军出征大夏,再带一个皇宫禁军统领,那永兴以及万盛宫内外就彻底空虚了。
这种局面,柳甫新求之不得。
是夜,萧轺例行检查,再次进入幽阁地牢。
他将早朝向皇帝请求出征之事与尹云楼详细说明。
而当听见柳甫新于朝堂上大力支持萧轺出征时,尹云楼便在那一刻悟了。
“我知道了。”忽然,尹云楼出神地念出了句,他站在昏暗灯光里,怔怔的神情些许欣喜些激动。
此刻,他脑海中想到的是韩雨那夜月下与他提及的那个江湖故事、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
之前他就猜想过,如果这个背后之人真是柳甫新,那么这个背景清白的柳甫新便一定是假的,是由他人顶替!
如此,以现今这个局面,这个人明显是不图尹氏皇权只想毁大夏灭常青!纵观这三四十年,谁会对皇室尹家、常青如此大的仇恨?
从韩雨“大火”的暗示中,只有覆灭在大火之中的上官家族!
想明白这些后,尹云楼豁然开朗。
他忽然觉得韩雨有些过于神通,前前后后,这样一桩预谋二十多年的计划,隐秘而又诡谲多变,他一个刚到永兴不到一年的局外人却一眼看破!
更是对其一言道破。
此刻,尹云楼忽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韩雨是为他而来的永兴。
之前他一直喊嚷着是为找寻徒弟才来的永兴,其实是在骗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真是身份又是什么?
“殿下……知道了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小声的询问,当即打破思绪翩飞的尹云楼。
尹云楼神色一怔,这才拉回浮想联翩的思绪。
他望一眼铁窗外的寒月,沉静眼眸却透出坚定:不论你是谁,我一定要弄清你的身份。
摁下思绪,尹云楼放下负在身后的手转身,与萧轺交代下一步计划。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他忽然想起韩雨这几日要离开永兴这件事。
于是唇角不经意浮起一抹邪魅的笑:不把身份交代清楚,韩公子,你就别想着离开永兴了。
当夜,尹云楼与萧轺在牢房又秘密交谈两刻钟,期间并将半块铜牌交托与萧轺。
而那半块铜牌,正是尹云楼当初交给穆青山那半片铜牌的另一半……
第233章 果然是坑我坑习惯了
两日后
是夜,静和居
皎月高挂,庭下积水空明,光秃秃的寒树枝交错着倒影在地上,描绘一地清寂。
披了雪白狐裘大衣的韩雨抱臂独立庭院中,正低头思索着事情,忽然从山下匆匆走来一人。
那人一袭黑色便衣,见到庭院中的人,忙取下黑色面纱,快速朝韩雨走去。
此人正是这几日前后奔走的卫忠。
“公子。”
闻声,韩雨抬头望去,见是卫忠,松下手臂:“事情都忙完了?”
所谓的“事情”正是为皇宫里的最后一战所做的准备。
卫忠喘着气,走向前点点头:“已经差不多了,就剩鬼面人背后主使者露头了。”
听到鬼面人背后主使者,韩雨暗里不禁勾了勾唇角,即便是到了此刻,他也没打算将柳甫新之事直接告诉他们主仆二人。
“先前你们一直在忙正事,关于尹云楼甘愿入狱之事我一直没过问,如今连萧连之也于今日领兵出征。现在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冒险入狱了吗?”虽然韩雨始终坚信,尹云楼非鲁莽行事之人,但他人在牢狱中,终归是让他不放心。
这时,卫忠忍不住低头笑了笑,那高兴的样子竟颇有些得意。
随之,抬起头忍不住满脸的嬉笑:“看来湘儿姑娘心里还是很在意我家五爷的嘛。”
话没说完,韩雨当即厉了眼,抬脚就要踹他。
卫忠手疾眼快,吓地飞快往后闪退一步。
“五爷冒险入狱其实是为见一个人。”嬉闹完,卫忠言归正传。
“萧轺?”卫忠语落,韩雨脱口而出这二字。
卫忠惊怔一瞬,简直佩服至心底:“公子怎猜到五爷要见的人是他?”
此时卫忠真觉得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个神人。
韩雨双手抱臂,唇角微微笑:“今日萧连之率兵出征,随军出征的还有皇宫的禁军统领——萧轺。”
“他是禁军统领,职责是守卫皇宫秩序与安危。即便皇帝再想灭了大夏,也轮不到他上阵杀敌。而且我听说尹云楼原本是被关在普通牢狱中,后来却被关进皇宫幽阁里的地牢中,而看守之人正是萧轺。我想,这应该不是凑巧。他应该是为了单独见萧轺,目的是意欲借萧轺为突破口,破解常青和大夏的危机。”
“公子洞察事情能力果然敏锐。”卫忠眼中透出钦佩,他说“早先已探测到金国此次会行黄雀之举,趁常青出军之际,借机大军攻入常青,欲一举拿下常青和大夏。而若想破此局,只靠大夏军队根本杯水车薪,只有大夏和常青联兵才能破除危机。”
“之前五爷与萧连之见过面,其态度并不坚定,所以五爷便将目标放在了其子——萧轺身上。欲说动萧轺,让其出征。在军战中与穆青山里应外合,解救大夏和常青于水火。”
说起这些,卫忠依旧心有余悸:“五爷这一计的确险之又险,其中稍有一环出错,不仅是他,连常青和大夏都会毁于一旦。”
韩雨不禁轻轻一笑,当初他既然选择接手大夏,便注定他以后都要拿命走每一步。
只是他仍不得不佩服尹云楼的胆量,不说以身犯险结果能不能单独见到萧轺,即便见到,说动萧轺参与他的计划便又是一个未知数,这其中不仅考量他的攻心技术,更是在考验萧轺的品性。
而世间最深沉难测的就是人性。稍有不慎,他自己不仅会暴露,所有的一切也都会毁在他手中。
韩雨想到,他心间将大夏和常青的安危看的比天高比地重,不知道他当初下定这个决定时,他一个人是顶了多大压力呀。
想到这背后无人知晓的艰辛,心底又是对他一阵心疼。
半晌,韩雨才回过神,想到卫忠深夜来此,定然有事找他。
“是五爷,他的旭日剑不是被皇帝缴收了吗,现下他在牢里无法拿回,他让我想办法拿回旭日剑。那剑对我来说就是一块废铁,皇宫这么大,我也不知道皇帝给放哪。”说到这,卫忠都觉得他家五爷是真看得起自己。
那剑那么小,没有主人催动它,它根本就是一块废铁,谁知道皇帝会给扔到哪个旮旯地儿?
又对韩雨谄笑:“您是残月剑主人,两把剑相通,您肯定能帮忙找到。”并道“况且之前您还在南山下古林中使出旭日剑了,我想由您来找旭日剑会更容易。”
韩雨抬眼望他,问:“确定是你家五爷让你去找旭日剑?”
卫忠重重点头。
顿时韩雨目光斜向别处,冷笑了声,内心好笑。
这是让卫忠帮他取剑吗?这分明是拐弯抹角让他来取。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永兴了吗?竟还让自己帮他取。
心中暗暗叹息:他尹云楼果然是坑我坑习惯了。
随即转过面,韩雨当做一切没发生,朝卫忠微微一笑:“好,剑我帮你取。”
“什么时候去拿?”他又问。
“还不确定,具体时间,我派羿卫通知您。”卫忠答。
韩雨点头。
“另外,润蝶消失了好几日,五爷在牢中我无法通报给他,公子可知道她的情况?”忽然间,卫忠想起润蝶不见踪迹的事。
虽然这次所有的计划都将润蝶排除在外,但关键时候她消失,总归让人多少有些不放心。
“我有些事情需要她帮我办,便让去了其它地方。”韩雨说道。
卫忠惊愣一瞬:“公子难道不知道润蝶有问题?她极有可能是鬼面人背后主使者的人,你怎么能用她帮你办事?”
韩雨心下些许无奈,说:“正因为我知道她有问题,才在关键时候将她支开。”
当即卫忠恍然大悟“哦”了下,对韩雨喜笑颜开:“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韩雨依旧抱臂,配合着卫忠敷衍了事地对他笑了笑,心下却想的是——这卫忠也真是个二哈。
事情说完后,韩雨便将人遣走了。
月下,韩雨站在庭院中又细细想了想尹云楼的事——
三军交战,尹云楼却留在永兴,他这是想诱出鬼面人背后的主使者,更是想和皇帝算总账。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主使者就是柳甫新,更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要想从幽阁的地牢中出来,只怕有些困难。
想到这他不免叹息了声——
看来,还是要请流岚宗的人帮忙。
第234章 自己心里没数?
十日后,常青北部边境萧连之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与金国十五万大军汇合,时下两军沿常青边境向大夏东部边境进发。
紧随其后,金国疆域内另一批二十万大军秘密从小路向常青北部边境逼近。
与此同时,一只飞鸽从金国飞回,落入一名等待已久的羿卫手中。
入夜,永兴城外,南山之中,一处极其隐秘的山洞——洞口严格把守两名鬼面人,自洞内深处映照出微弱的火光。
黑暗中,又一名鬼面人跃出,朝两名鬼面人亮出一枚令牌,便直径朝山洞中快速走去。
山洞阴寒,一路通往死寂无生气的深处,就仿佛通往深渊地狱。
山洞最深部有一处阔大洞室,四处石壁环生,中央一块巨型石床坐落,上方高高对应的是一眼天然“天窗”,月未入窗,只映照一片朦胧月色。
下方石床之上,两床褥子,柳子君盘腿萎斜颀长身子闭目坐于上面,身边放着通体漆黑的魔煞剑。
石室铁栏门开,手持令牌的鬼面人走来,跪地庄严行礼:“魂兮士恭请少主出关!”
幽瞳慢慢睁开,清寂的眸子静如止水。
石室四壁上,烛火无息燃烧,静静照亮这里的一切,也妄想照清某个人隐藏最深的心思。
修长五指放到剑上,手掌骤握,拿起魔煞剑跃下石床。
衣摆浮动,跪在地上的鬼面人只感受到一阵阴风刮过,再回神时,少主已走出铁栏门。
……
沉寂阴冷的幽阁地牢中,烛火静静燃烧,尹云楼端坐牢床上闭目养神,小小铁窗外忽然响起一阵细密的兵器打斗声。
声音传入耳中,尹云楼睁开眼。
就在这时,牢狱的铁门忽然响起动静,不到一炷香时间,厚重的铜铁门打开——
门外竟是披了雪白狐裘大衣的韩雨与一个一身灰衣手拿铁具匣子的汉子。
瞬间,尹云楼警惕的目光转为惊怔。
门外,韩雨一如平日的风雅,对精通机关术的流岚宗弟子微笑道:“今日你帮我这忙,怕是要被你们二长老罚了。”
那汉子笑颜:“公子放心,我是偷偷来的,二长老不知道。”言罢,又转身依次朝尹云楼及韩雨笑言抱拳“我的任务已完成,二位,我先告辞。”
韩雨含笑点头。
流岚宗弟子离开,尹云楼走出牢门,朝突然出现在地牢中的韩雨颇为惊奇地笑问:“韩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此?”
两人再相见,尹云楼看韩雨的眼神,平添了一丝异样。
韩雨不免冷哼一声,望了他一眼:“我为何在此,楼兄心里没数?”说着便从身后拿出帮他自宫中盗出的旭日剑。
看到旭日剑,当即尹云楼便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抬头笑说:“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韩公子。”并接过旭日剑。
韩雨不听他这废话,转身朝牢外走去,尹云楼紧随其后。
“你胆子也是够大,万一我若真不帮你取旭日剑而一走了之,你岂不要任人宰割?”步履间,韩雨头不回冷声道。
“不会,我相信公子一定会来。”尹云楼笑,笃定。
韩雨不禁眉头一皱:这人哪来的自信?
而彼时,卫忠带领的羿卫已和禁军打成一团。关于尹云楼被救出之事,卫忠还不知。
地牢中,一路上皆是被韩雨一招打昏在地的狱卒,两人并肩而行。
“楼兄在宫中闹出这么大动静,莫不是已猜到背后之人是谁?”韩雨忽然开口问。
柳甫新掌控全局,尹云楼在明他在暗,此时尹云楼在宫中明目张胆逃狱,必遭尹禛针对。到时鹬蚌相争,柳甫新便坐收了渔翁之利。
“没有。”尹云楼回答简单明了,口是心非道“正因为还不确定是谁,所以才主动出击。”
他与韩雨说道“之前我甘愿入狱,只怕背后之人还在推断狱中是否为真的我,他们有所犹豫便不会主动出击,所以只有我主动站出来,他们才敢有所针对、有所动作,我才能知道谁是背后主使者。”
话,韩雨听懂了。
脚步一顿,面向言辞凿凿的尹云楼,说:“尹云楼,你这次又在拿命诱敌!”
对这声质问,尹云楼不以为然,以一贯的云淡风轻之姿,笑说:“公子未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吗,更何况,事情已到现今这个地步,我若不以身诱敌,那人可会暴露自己?”
语罢,尹云楼别有心思地看着对方的神情变化,似要从中看出某些端倪来。
韩雨语塞,他以为他跟他讲那场大火,他能猜出个一二,没想到他竟真一点没看出其中端倪。
如今他这么莽撞,只怕正中柳甫新下怀!
韩雨越想心中越是火气,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开没再说话。
瞧见韩雨面上隐约的愠怒,尹云楼眉梢带笑,终是忍不住抬手一把捉住韩雨的胳膊,问:“倒是韩公子,之前与我提及江湖的那场大火……”面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双眼细瞧着韩雨,话里话外道“公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面对突然的盘问,韩雨保持一贯的镇静,转过身,正面对他,淡定反问:“那以楼兄看来,我韩某会知道些什么?”
尹云楼:“……”
见他没话说,韩雨一把抽出胳膊。
语气清冷:“宫中还有位故人,我需去见一见。你这边悠着点,别没等到我来,就成了别人剑下亡魂。”说完,没给尹云楼说话机会,就走开了。
尹云楼看着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禁怔了怔。转而一笑:掩饰的倒挺真。
不过不急,等解决了柳甫新的事,再细细盘问你。
手中握紧旭日剑,尹云楼便离开地牢与卫忠等人汇合
……
喧闹之外,一片平静的华清宫。
韩雨运用轻功,从墙上轻轻落下,见四周无人,直径朝宫殿走去。
守在殿门口装扮成太监的姜渊见韩雨来,忙走来迎接。
“公子。”
韩雨点头,朝殿紧闭的殿内望去,询问:“她最近可安好?”
先前韶千凌虽下令宗门人不得插手韩雨的事,但对一直安插在皇妃柳子韵身边的姜渊,他却睁只眼闭只眼。
可能他知道柳子韵对韩雨的重要性,所以才未去理会姜渊。
“一切安好。”姜渊抱手,身躯微躬,对太监这角色他扮的倒是惟妙惟肖。
韩雨朝人点头微微一笑,以表谢意,便直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入门那一瞬,一股暖流迎面而来,这一脚宛若踏进了春。
偌大宫殿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灯在静静燃着,映照着宫殿的模样。
无声掩上门,韩雨脚步轻缓朝里面的寝房走去。
步履间,抬手拔去脑后的锁容针,渐渐一张清丽容颜幻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