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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越成了李显!
“嘿嘿,前面不远处有亮光,看来果真是天佑善人,呸呸,哥是一个盗墓贼,哪能算得上什么善人?不过不管怎样,总之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次我李显唐总算是逃出来了,刘老黑你这混球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李显唐的口里不停的咒骂着,同时努力的迈动双腿,向着光明奔去。
他原本是一个盗墓贼,这一次和业内宗师、也是他的同门师弟刘老黑合作,夜盗唐中宗李显的定陵,却不料刚刚接近中宗的寝殿,就见殿内墓门突然关闭,自不由得惊怒交加,此事根本不用想,定然是那同伙刘老黑见财起意,先把自己害死,然后再独吞陵墓中的宝藏。
在发现自己被坑之后,李显唐虽然心中十分愤怒,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生路。
好在时间不长,他就发现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这么一道光亮,虽然很是微弱,可是凭着他多年的盗墓经验,早已确定这是他的生机所在。而在高兴之余,他也自然想起了之前刘老黑的狠毒,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骂的高兴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双腿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这让他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一件件关于盗墓之中遇到邪灵的种种诡异传说瞬间充斥了大脑。
他原本并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传说,每当听说之后总是淡淡一笑,视之为无稽之谈,并且自得的认为凭自己的胆色和身手,一旦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绝对会轻松潇洒的把那所谓的邪灵给赶跑。
可是现在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竟然顿时没有了勇气,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莫非那些所谓邪灵之类的传说都是真的?这一下哥的小命可真的算是玩儿完了。”李显唐顿时苦笑不已,可是他却并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机,便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道惨痛的叫声,这道声音尖细凄厉,好像是一个女子所发,令人心生不忍,挣扎便也缓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他的双腿被一股大力向外急扯,这股力强之强横为他生平所仅见,他自忖自己即便是竭尽全力也不可能挣脱。
更关键的是,每当听到那道凄厉的叫声,他竟然感到有几分的心疼,好像自己和那道声音的主人有什么特别紧密的关系一般,而正是这种感觉,使他决定放弃挣扎。
“乖乖不得了,听刚才那道声音,这一次应该是遇到女鬼了,嘿嘿,老子能死在女鬼的手中,也不枉了一世的英明,只不过希望这个女鬼长得不要太难看。”
李显唐显然在口头上不想承认那种感觉,所以一脸苦笑的调侃着自己。
不过李显唐的愿望倒是很快就实现了,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感觉自己被那股大力拉扯出来,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凹凸不平的巨脸看着自己,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令人感觉好像有脸盆那般大,嵌着的一双眼睛就像是拳头一般大小,而他自己,竟然是被那个女鬼横抱着。
“妈呀。”饶是李显唐一生盗墓无数,见过了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死尸,这一刻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大声呼喊了起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那道喊叫却变成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时便感觉到面前的那个“女鬼”气喘吁吁地把他交给另外一个随侍之“鬼”,同时说道:“恭喜皇后殿下,这次又是一名皇子,这位七皇子哭声洪亮,定然是大贵之人。”
“嗯?什么皇后殿下?难道我是来到了鬼国了吗?这里有一个王国,其中在这个王国有一个皇后?这个什么皇后总不会也像刚才那个女鬼那般恐怖吧?嘿嘿,能够成为鬼国皇后的口中食,这也算得上是一番谈资了,只不过我死了之后还能向哪个死鬼谈论此事呢?”李显唐的脑子了胡乱的想着,再次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即将把自己吃掉的所谓“皇后”长得什么样子。
“咦?这鬼国怎么还有阳光?”刚刚睁开眼睛,李显唐就看到了从外面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不由得诧异不已,即便他没有去过“鬼国”,可根据最基本的常识却也知道,在那里绝不可能会有阳光的,整个人顿时变的惊诧莫名起来。
而当李显唐偶尔看到自己那粉嫩的手臂之时才恍然大悟:不知为何,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与此同时,他自然也明白,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女鬼”,自然也不是什么鬼,而只是一个正常的老女人而已,只不过这女人因为一番劳累,才使得面白如纸。
这时再想起刚才的那番对话,李显唐终于明白,那个老女人是一个产婆,而自己便是她一番努力之后的“战果”。
“刚才那老女人说什么皇后、皇子,难道是我竟然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什么皇子身上?”李显唐越想越觉得这事无比接近事实,顿时整个人变得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了。
如果说是相对于他前世的盗墓贼身份来说,他自己无异于一步登天,可是他自己却真的感觉这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真没想到,小说和电视剧中所谓的穿越竟然真的存在!”
就在这时,李显唐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走动,他睁开眼睛望去,却发现是一个漂亮的侍女,正抱着自己,缓缓向不远处的床榻上赶去。
等到他被放到榻上之后,便听得一道柔弱的声音说道:“产婆刘氏有功,本宫这一番多亏尔了,传令下去,赏绢十匹。”
对于赏赐什么的,李显唐倒是不在乎,反正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那个发话的女人,却发现这个女人凤眉修目,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丽人,看起来竟然比侍立一旁的年轻侍女都要年轻几分。
“这便是我这一世的老妈了,看起来她生我真的是费了不少力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于她,做一个孝顺、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说不准她一高兴,就赏我个太子当当,哈哈……”
可就在李显唐兴奋的憧憬未来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一声尖利的高喊:“圣上驾到。”
随即李显唐便听到一阵急切的声音:“媚娘,你怎样了?听说汝为朕又产下了一个皇儿,哈哈,这可真是天佑我大唐啊,现在弘儿为太子,颇有贤名,朝野人士尽皆称道。贤儿年纪虽小,却也聪慧可爱,朕又听闻吾这第三子甫一落地便声彻殿内,实乃吉兆,朕料定此子必定会名显天下,故拟为其名曰显,并为之改元,不知媚娘意下如何?”
还没等到女主人发话,李显唐的后背就是一阵恶寒,整个人瞬间也呆住了,因为这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窝囊皇帝唐中宗李显?根据史书记载,此人在结发妻子、儿女被武则天处死的时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在政治上,此人先后被老妈、老婆和女儿三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他的老婆韦皇后被武三思戴上了绿帽子,两个人偷情之后在他的龙床上玩双陆,他不但不恼怒,反而给他们数筹码,历来的皇帝,没有一个像他这般,真可谓窝囊到家了。可是即便这样,韦氏最终也没有放掉他,狠心之下把他给毒死了。
“天啊,我好不容易穿越成了一个皇子,难道竟然成了我怎么会穿越成了这样的人?难不成是因为盗了老兄你的陵墓的关系?可我连你的棺椁都没接近就来到了这里呀,这岂不是冤枉?”
尽管心中喊冤不已,李显唐也要接受他是李显的事实,现在的他在高宗和武媚看来是睡着了,可他自己却清楚明白,他现在正在考虑自己如何适应这个新身份。
“从此之后,我李显唐,不,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李显唐这号人物了,有的只有一个李显,我是高宗和武则天的儿子,将来的中宗皇帝,可是我又不能任人摆布,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什么圣神女皇帝,什么武承嗣武三思,什么李旦李隆基,什么韦后,什么太平公主,通通的滚一边去吧,这个盛唐是我的,绝不容你们染指。和思赵皇后、上官婉儿、懿德太子、永泰公主,你们等着,我这一生绝不会让你们再受什么欺辱,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与这些野心家周旋,誓死维护你们的周全,大不了我就和这些野心家同归于尽,反正我李显唐,不,应该是李显原本只不过是一个盗墓贼,烂命一条,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捡了一场泼天富贵,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而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就不一样了,嘿嘿,我以匹夫之身,能够拉你们垫背,那已经是赚了。”
“熟睡”中的小李显紧紧握住了自己粉嫩的拳头,无比坚定的想道。
第二章 有个师傅叫玄奘
就在李显出生后不久,高宗李治便颁发敕旨,宣布改元,以永徽七年为显庆元年,所谓显庆,本就是“为显而庆”之意,可见高宗对于李显的出世有多么的欣喜。
可是李显却没有过多的欣喜,因为他知道,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又谈何容易?因为他所面对的可是历史上第一女强人,面酸心狠,摇摇手指头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要想对付这样的人,手底下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又如何应付的过来?所以,在随后的日子里,李显一直在努力思考自己该如何改变命运,可是由于自己只能躺在床榻上接受乳母喂养虽然由于先天体弱,武后也多次探望,可每次都行色匆匆的样子,这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了解时局,再者说了,就算了解了,以自己这婴儿之躯,又如何能够抓住?
所以,尽管心中焦急,李显却还是没有一点办法。
转眼之间已是显庆元年腊月二十六,这一日正是李显满月之期,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
本来今日并非朝会之期,可是心中欢喜的高宗却下旨在太极殿举办宴会,庆贺爱子满月。
由于年关将近,太子李弘、宗室诸王以及京中大小官员、各州各地官长、四夷使节等等毕集,将整个宽阔的太极殿挤得满满的,高宗高居宝座,满脸红光,向百官频频敬酒,并时不时与陪坐在一旁的武后笑谈两句。
可是这一切都和李显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今日庆贺的主角应该是他,可是帝后以及百官好像是把他忘了一般,由得他一个人在立政殿的一所偏殿中“小睡”。
当然,他的身边还有形影不离的乳母和随侍的宫女。
李显当然没有睡去,他只是在习惯性的闭眼沉思而已,虽然他并没有找到丝毫头绪,可是却已经把这些当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总有人会不长眼睛,打破这种沉寂。
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即便听得一道尖细的声音喊道:“圣上有旨,传乳母干氏携七皇子至太极殿见驾。”
虽然作为皇子的乳母,可是能够见到圣驾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到太极殿百官公卿面前露脸,如果不是因为圣上对李显的待见,她干氏恐怕就算再过一百年,也难以遇到这样的大机缘,再者说了,李显身边也不只一个乳母,今日该轮到她干氏当值,这岂不是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所以,饶是干氏在宫中厮混十余年,听到这道圣谕也不由得激动万分,连忙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叩谢圣上隆恩。
过不了多长时间,李显便被乳母干氏抱着来到了太极殿,这干氏能够进入宫中十余年并争取到皇帝最钟爱的皇子的乳母,自然也是一个八面玲珑之辈,面对着帝后和百官公卿,虽然心中紧张,可是表面上却显得很是镇定,缓缓来到丹墀之下,恭敬行礼道:“奴婢干氏奉旨,请七郎拜见圣人、皇后殿下。”
高宗虽是皇帝,可也是凡人,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也是兴奋不已,连忙命随侍宦官高成接过李显,然后不顾武后在一旁,直接将李显抱在怀中,又仔细的端详了几眼,看到原本眼睛紧闭的李显忽然醒来,并对着自己咯咯一笑,顿时喜笑颜看,呵呵笑道:“朕的好儿子,呵呵,媚娘你看,原本他还是睡着的,可一到了朕的怀抱中,立刻便醒来,非但如此,他还对着朕发笑,如此佳儿,岂非天授?”
高宗贵为一国之主,殿中自有不少逢迎之辈,只见高宗下首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官员,从容的宴席上站起,举起酒杯,微笑着躬身说道:“陛下聪慧圣明,仁义理(本来当是“治”字,因避高宗之讳,故称“理”)天下,如今四海升平,万邦来朝,我朝繁盛气象,虽太宗文皇帝一朝亦不及也,故此天降祥瑞,将七郎赐予陛下。臣闻七郎初诞之时,啼声震天,便即料定此子必定非凡,今日一见,果乃人中龙凤,便是太子当时,或有所不及。”
李显听得此言不乏溜须拍马之意,而且此人极力夸赞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顺从高宗之意,却让他感觉到了其中的一点挑拨之意,不由得心中凛凛,暗自猜测此人的身份,可是以他现在的见识却又如何知道此人乃是当朝新贵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广平县男、太子中庶子李义府?此人说话随和,但心中狭隘,阴狠残忍,时人谓之笑里藏刀,今日虽为太子中庶子,实是武后安排进来“辅佐”太子的,今日见李显出彩,而李弘素日对自己不冷不热,便出言挑拨,为制造双方的矛盾埋下隐患。
高宗却似没有听出言中之意,只是呵呵一笑,又回顾武后,点头说道:“李卿之言甚是,皆为人中龙凤,此既是天命,又何尝无有皇后之功?媚娘,今日朕便命我三位麟儿,向你敬上一杯。弘儿,汝两位幼弟不能饮,汝便一并代劳罢。”
说完之后,高宗便把目光转向了下首正襟危坐的太子李弘,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太子李弘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却也颇为豪爽干练,闻言之下立刻依命而行,举起酒盏,向着武后一躬身,从容饮下。
武后受了李弘的敬酒,却又谦逊的说道:“陛下方才之言实乃过谦,吾这三个孩儿,聪慧之处像极了陛下,臣妾何敢言功?只是这七郎,臣妾倒是敢斗胆邀功的,因为臣妾当生产之时恰遇难产,命悬一线,说也奇怪,正当臣妾以为此一番定然难保之际,显儿竟然顺利降生,臣妾日后反思,如此异事并非没有缘由,实乃玄奘法师日日念经,我佛护佑之力,呵呵,法师乃是臣妾所荐,令臣妾能够继续侍奉陛下,故曰有功。”
高宗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笑着说道:“皇后之言是矣,玄奘法师救了汝母子二人,乃是朕的大恩人,理当受赏,依朕看来,既然显儿降生得法师之力,此足以证明显儿与其缘法非浅,朕便命内侍请法师至宫中,令显儿拜其为师,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武后闻言也是大喜,点头说道:“臣妾正有此意。”
且不说高宗在酒宴结束之后立刻命内侍前去请玄奘,李显自从听了帝后的对话之后也是心潮澎湃不已,自己一个月的苦思没有任何头绪,可这一番对话却让他心头一震,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感觉到人生从此充满了希望。
唐玄奘的大名在后世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知名度不仅超过了唐太宗,甚至连鼎鼎大名的女皇都望尘莫及。而李显对于此人的了解也绝不限于此人是神话小说西游记中唐僧的原型,还有此人在唐朝佛教界的超级名望和地位。
作为一名宗师级的盗墓贼,李显的前世不仅精通盗墓,同时也对佛法有着比较深入的研究。你说他一个盗墓贼为何会研究佛法?这自然和盗墓这个行业的特殊性有关。
在民间传说中,由于盗墓这个行业需要惊动死人尸首,搅扰得死人不得安宁,所以最损阴德,报应极快,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罪孽,有不少盗墓贼同时修行佛法,在盗墓的时候念诵往生咒,或在事后为死者做法事,对其进行超度,虽然有的人对此并不相信,可是为了减少良心上的不安,还是坚持这样去做。
而李显的前世就是为数不多的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的盗墓贼之一,也正是如此,他对唐玄奘的了解还是相对比较详细,不仅限于传说中的那个唐三藏。
唐玄奘,中国汉传佛教史上最伟大的译经师,佛教中两大宗派法相宗和唯识宗的创始人,在大唐的佛门有着极高的声望,说是佛门领袖也毫不为过,如果李显能够拜在此人门下并且得到其赏识,将来在佛门振臂一呼,戳破武后所谓弥勒转世的谎言,岂不是对他大大有利?
更何况,李显可是听说,玄奘大师与天下名刹少林寺的渊源极深,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学到少林武艺,之后自己再借助一身武艺建立功业,掌握兵权,对于武后之流的野心家还有必要再惧怕吗?如果自己再乘机收服些少林武僧,重演“少林十三棍僧保唐王”的一幕,岂不是一番历史佳话?
李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行性,于是便考虑,如何能够用自己在前世学到的那些佛法知识打动玄奘,让他帮助自己达到目的。
“嘿嘿,原本的那个李显有眼不识金镶玉,白白放过了这么一个拥有巨大能量的人物,结果导致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捏在手中,连老婆和儿女都保护不了,可是我却绝对不会失去这么一个机会,玄奘法师,唐三藏,御弟哥哥,唐僧小鲜肉,我来了,你可要好好的等着我哦。”李显的脸上全是得意,小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直惊得乳母干氏和侍女春燕面面相觑,诧异不已。
第三章 上官婉儿的父亲
须臾之后,有内侍传诏,玄奘法师已经来到宫中,命干氏抱李显前去两仪殿,对玄奘行拜师礼。
“终于来了。”李显闻言自然是激动不已,恨不能立刻见到玄奘法师的面,可是他现在还只有一个月,自己虽然有腿,却也没有发育到会跑的地步,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干氏的身上。
干氏虽然只有三十岁,正当身强力壮之际,可毕竟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再加上一路宫禁,每过一道门,都需要递牌子例行检查,这一路自不会快上多少。
好在李显经过前世多年的盗墓职业生涯,耐性还是有上一些的,再加上自忖在圣命之下,料那玄奘也不敢不从,所以渐渐地沉住了气,睁开眼睛缓缓欣赏起他所生活的这片区域来。
从立政殿到两仪殿虽则不远,可是沿路的把守却是极为森严,每隔几步便会看到一名身着鲜亮甲胄的卫兵在那里肃立,李显是盗墓老手,从卫兵的着装一眼便可看出,这些卫兵所穿的,正是大唐驰名天下的明光铠。
而除了定岗把守的卫兵之外,还有巡游的将官,令整个宫禁防卫的如同铁桶一般。
就在李显意犹未尽的时候,忽然听得那道尖利的声音再次出现:“圣上有旨,宣干氏携七皇子觐见。”
只见干氏轻声应诺之后,便抱着李显匆匆入殿觐见。
李显在被抱进两仪殿之时,正听得高宗与一名僧人笑着叙话,李显循声望去,便见那名僧人匹夫微黑,身材不算高大,而且看起来也比较瘦弱,可是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奕奕,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特别有神采,不由得暗暗喝彩,虽然此人并非后世影视剧中那般的白马王子形象,可是神华内蕴,绝对无愧于一名大德高僧的形象。
这时候的高宗显然注意到了李显的到来,便呵呵笑着说到:“显儿,吾儿,速速上前来,见过汝师。”
这时候却听得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拍手笑道:“姨丈说话恁也有趣,七郎仅仅满月,如何听得懂你之言语?”
李显见这小女孩十岁上下,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一笑起来便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两只大眼睛于淳朴中带着一丝狡黠,看起来稚气未脱,却是说话如此大胆,竟敢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定然不是常人,又见小丫头直接称呼高宗为姨丈,料想此人定然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魏国夫人贺兰氏。
而随后的一幕果然验证了李显的猜测,便见一位长得与武后有些相似的女子低声喝道:“敏月吾儿,为娘告诉尔多少次了,休得在圣上面前放肆,圣上的话就是圣旨,汝怎敢不信?”
李显自然知道这个女子便是武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武顺,也在她的话中听出她并不相信高宗所吹嘘的所谓七郎的种种“神异”之处。
此时的高宗早已与武顺关系非常,在听到老情人的讽刺之后,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急忙争辩道:“大姐别不相信,吾这七郎虽然年纪幼小,却绝对聪慧异常,大非常人。”
武顺听完却不再回话,只是摇头一笑,仍然不信,可是她随即便听到女儿贺兰敏月的一阵惊呼声,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瞪大了一双妙目。
原来这时候小李显竟然把双手合在胸前,对着玄奘法师咯咯发笑呢。
“这,这是巧合,绝对是巧合。”武顺满脸的不敢置信,口中喃喃的说道。
却听得高宗哈哈笑道:“大姐你都眼见为实了,为何犹然不愿相信,哈哈,朕就说过,吾这七郎虽然年纪幼小,却是善解人意,非常人所及也。”
高宗一脸得意,又转过脸来看着玄奘,笑着说道:“玄奘法师,卿也看到了,吾儿见到法师之后便立刻合十行礼,足见汝师傅二人缘分天定,非人力所能阻也,如此一来,法师总不会推辞了吧?”
这时候的武后虽然没有说话,也是凤目含笑,满脸期待的看着玄奘。
但见玄奘略一思忖,便对着高宗和武后躬身合十,随机说道:“既是圣上与皇后所请,小僧焉敢推辞?”
高宗与武后对视一眼,尽皆大喜,连忙站起身来,命人颁下赏赐。
却见玄奘推辞不受,躬身说道:“陛下与皇后所赐,小僧原不敢辞,只是小僧乃是佛门中人,钱财布帛本是身外之物,得之无用,陛下和娘娘如若体念小僧,莫如准许小僧前往少林寺,专事翻译佛经,为我大唐宣扬佛法,普度众生。”
高宗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可是这种不愉之色很快便隐去,旋即呵呵笑道:“法师说的是哪里话?如今我长安颇多寺观,法师作为佛门领袖,德高望重,正需稳定大局,更何况这大雁塔方才落成不就,正需法师祈福,再者说了,法师既为吾儿师傅,岂能不经传道便弃之而去?朕知法师心系苍生,今日向法师保证,勿得使闲人相扰,定然还法师一片清净,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玄奘见高宗如此说,虽然心中并不十分愿意,却也只好点头同意,谢过了高宗和武后,又说明了下次为李显祈福开释之期,随即辞别而去。
而李显却并未对玄奘的离去有任何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他处在兴奋之中,反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因为他清清楚楚的记着,当他突作惊人之举,向玄奘合十行礼的时候,满座都是惊异赞叹之色,可是他这个新拜的师傅玄奘看向他的目光却明显有异,那种目光就像是他当年盗墓之时一眼看透墓葬的朝代所属那般的笃定。
“莫非这玄奘法师真的有传说中的所谓慧眼,竟然能够看透我穿越者的身份?这又怎么可能呢?可是如果不可能,刚刚他的那道目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每当想起那道凛凛的目光,李显都不由得背脊发凉,心中发憷,但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心中的那股无赖劲儿便又上来了,把心一横,默默地想道:“我可是皇帝的儿子,料想那玄奘就算再如何得宠,也不敢胡说八道吧?他那虽是方外之人,即便是不畏生死,难道他忍心他的门徒也跟着遭殃?还有,他那视若性命的译经传道大业难道就此中断不成?”
李显这样一想,便觉得有恃无恐起来,就算那玄奘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如何?相信以他的智慧,绝对不敢乱说。不过如果对方真的识破自己用心的话,恐怕自己的图谋便很难实现了。
“哼,不管怎样,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拜你为师,这一辈子就缠上你了,你想要把我摆脱,那可真是休想……”
第二天一早,就在李显遐想不已的时候,忽然听闻门外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声音:“圣旨到。”
李显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虽然他知道他现在完全不用理会那名宦官的所谓旨意,这时候自然会有乳母和侍女们代为接旨,却也知道此事定然是和自己有关。
果然,在乳母、侍女他们一番紧张的忙碌之后,便见那名宦官宣布皇帝册命:册封李显为周王,授洛州牧,又加封“佛光王”,并敕令名匠建造周王府,任命武功人苏良嗣校检周王府司马,太常博士袁利贞校检王府侍读,李义府少子李湛、湖州长城人徐齐聃校检周王府文学,怀州河内人范履冰校检王府户曹、太子中舍人上官仪之子上官庭芝校检王府典签等等。
这时的“校检”二字就是兼任的意思,其实是高宗在李显幼年之时就提前为他预选王府属官,这样的待遇在历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可是李显却并不关心这种殊荣,也不关这一长串的人名官名,因为这些人物饶是他的前世对于大唐有过不少研究,却也记不住,但是他却独独记住了一个人名,此人名叫上官庭芝,虽然不管是论官位还是名声,甚至是这一生的成就,都远比其他几人要逊色得多,但是此人在历史上却是大大的有名,因为此人既有一个名震天下的父亲上官仪,更有一个比他父亲还要出色的女儿,也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才女,被后人称为“称量天下”的上官婉儿!
“呵呵,真没想到上官婉儿的父亲将会成为我王府中的属官,也不知道在历史上本来就有这事,还是我李显福气运气到了,之前的小小举动打动了老爹,把未来的老丈人安排到了我的府上?看来我和婉儿真是冥冥中的缘分啊,以后对于这老丈人,一定要不遗余力的笼络和表现,并且乘机和婉儿多接近接近。只不过也不知道现在的婉儿到底出没出生?嘿嘿,好想看看她在襁褓中的模样啊。我李显刚刚满月,脑子里都已经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任谁知道了,也不能不夸一声天下奇才吧?”
作为堂堂一代亲王,作为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野心家,李显现在不关心他王府中的属员,却特别特意未来小老婆是否出世,而且还颇以此为傲,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他的这种想法被那帮子属官知道了,尤其是刚正不阿的苏良嗣等人,定然会气得吐血三升,对他来个以死相谏吧?
第四章 师徒密谋(一)
转眼之间,已是五年过去了,在这五年之内,周王府虽然已经落成,李显却因为父母宠爱和年纪幼小,一直没有允许出阁开府,而那些子属员也因为李显没有开府,只是名义上任职而已,所以整整五年,李显都没有见到他的王府司马,至于那位未来老丈人上官庭芝,更是听都没有再听过。
当然在这五年的光阴里,李显也认识了不少的朝中权贵,包括当初在他满月宴上出言挑拨的中书侍郎李义府,现在的李义府权力更大,升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这可是主管吏治的宰相,在朝中的权势炙手可热,如日中天,不要说百官尽皆畏惧,连太子见了都要客客气气。
好在李义府念在其子为周王府属,对李显倒也颇为亲近,李显虽然知道此人没有几年的好运了,可是却也不愿意多树强敌,尽管对其暗暗警惕,可表面上的亲近和尊敬却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之外,李显也多次耳闻,甚至偶尔亲见高宗与韩国夫人之间的那点破事,甚至连韩国夫人之女贺兰敏月也都在高宗面前极尽魅惑之能事,李显虽然知道这对母女将来不会有好下场,可是由于她们为了和武后争宠,总是不断在高宗面前诋毁自己,所以对她们也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自己只有六岁的年纪,就算是预测出了那种结局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自不会出言提醒。
而在这期间最让李显挂心的却是师傅玄奘在这五年之内从来没有再单独见过他一次,这让他之前想要借助玄奘崛起的心不免有些黯淡起来,但李显是什么人?怎会因为这点挫折而轻言放弃?
所以,在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他终于想出了对策:“你不是不来见我吗?那好,我就去见你一见,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大不了我想个办法帮你解决你目前最大的一个难题。”
李显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因为他在下定决心去见玄奘的同时,就早已想出了办法。
这一年本是大唐显庆六年,因为在二月的时候传闻绵州、益州等地见龙,故改元龙朔,是为龙朔元年,这一年六月,也就是头两天,武后于一次夜梦中忽然梦见已死去的长女,心中大为悲恸,高宗对之劝慰良久亦不起作用,李显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便决定劝说武后到师傅玄奘所在的玉华宫焚香诵经,并请玄奘法师为之诵经超度。
由于这几年太子李弘常居东宫,李贤也早早的被送往潞王府,武后的膝下只有李显一人长期陪伴,李显为人聪慧乖巧,数次在韩国夫人母女前为武后长脸,本就为武后所喜,再加上他对武后曲意逢迎,自然是深得武后信任,所以在他装着为武后考虑而献上此计的时候,武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而李显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也是随驾前往玉华宫。
皇后出行,这阵势自然是浩大无比,一路上旌旗飞扬,甲士仪仗排了好几里,李显上辈子只是一个盗墓贼,虽说颇有见识,可是又哪里能够见到这样的排场?自然是满脸的艳羡,这才知道为何历史上有那么多人争抢这至尊之位,连亲情也顾不上了。
从长安前往玉华宫足足有一百五十里,可李显却并不觉得有多么无聊,反而缠着武后要骑马。
这时候的武后还算得上是一个慈母,尤其是在对她的大权没有任何威胁、且又自小长于膝下的李显面前更是如此,所以虽然对李显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经不过李显的纠缠,勉强同意了下来。
李显前世盗墓一般都是在山林之处,开车有的时候反而不方便,而骑马却成了更加便利的手段,所以倒是练了一手不错的马术,所以现在虽然年纪幼小,骑上马儿之后倒也有模有样。
当时大唐尚武之风尚在,许多将门之后也都是小小年纪便练习骑射,可是像李显这般头一次上马竟然就如此在行的却也极为少见,所以周围的侍女、宦官和近卫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忍不住大声喝彩。
李显随着大队,乘马跑了将近二十里,就被武后强行拉回了车辇上,原因自然是担心他小小年纪,体力上吃不消,李显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嘚瑟的差不多了,便顺手推舟的回到了车辇上,否则的话,自己一旦表现的过为妖孽,反而引起武后的忌惮,这乐子可就大了。
一行队伍走了三天,总算是到了玉华宫。
皇后大驾而来的消息自然是早已传来,所以宫中一应官吏以及寓居此处的玄奘师徒早已在宫外数里处相迎。
经过了一番见礼之后,玄奘将武后迎至宫内佛殿,先是焚香许愿,之后又为亡女诵经超度,事情结束之后又陪着武后一行在宫内赏游了一番。
而李显却明显显得心不在焉,好容易熬到赏游结束,夕阳已经坠下。武后在用过晚膳之后见他如此,还以为是累着了,便挥手让李显自回殿内休息。
李显见状如得大赦一般,连忙向武后道别,匆匆来到自己居住的西首大殿,这座大殿是他特意挑选的,离玄奘译经所在的藏经阁很近,方便他找玄奘密谈。
李显来到玄奘房门外的时候,天已近一更,可是房内却是灯火通明,自是玄奘与弟子们正在紧张的翻译着经卷。见到这一幕的李显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名高僧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翻译经卷的大业之中,心中顿时肃然起敬,同时也对强行拉拢对方的行径产生了一丝不忍之心。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室内传来一声佛号,随即听玄奘平静地说道:“贵客既然来至,何故畏缩不前?”
李显见对方既然如此说了,自也不能就这样返回,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命随行卫士止步,这才轻轻推门进入。
甫一进门,李显便看到偌大的藏经阁竟然只有玄奘一人,不由得诧异不已,随即立刻便想到,肯定是玄奘早已料到他会找上门来,所以便将弟子们全都支开,以方便他们之间的谈话。
果不其然,李显在来到内室向玄奘行礼坐下后,便听得玄奘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夜静更深,檀越不去休息,来此何意?”
李显见玄奘果然不称呼他为弟子,而且也不称爵位,只以檀越呼之,拒人之意已是十分明显,心中顿时一沉,但他还是不愿就此放弃,恭敬地合十说道:“弟子忝为法师门徒,多年来不闻师傅传道授业,所谓空守宝山也,今来见尊师,特为请求如师傅门下修行,望师傅不吝赐教。”
却见玄奘淡淡笑了笑,然后说道:“老衲恐怕檀越所来,图的不是老衲这点修行,而是我佛门名望吧?呵呵,明人面前不说暗语,檀越前生所作诸般罪孽不可不察也,今次好不容易得此机缘,乃是天大的造化,檀越只要遵从天命,自会坐享荣华,何苦再造杀孽,荼毒众生?”
李显听得这句话,顿时感到浑身一震,这老和尚,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和来意,而且从最后一句话来判断,竟然好像还能预测他的未来,果然不愧为佛门高僧,顿时便决定不再兜圈子,接口问道:“法师此言何意?弟子不明白,为何弟子只不过是要追求自己应该拥有的,就是荼毒众生了?”
却听得玄奘轻轻叹道:“此事何必多言?想必檀越心中定然有数,老衲本为方外之人,如何能够助檀越枉造杀孽?是故,请檀越勿再谈起此事,对于檀越之身份,老衲亦定然不会宣之于人,唉,茫茫宇宙,一切自有命数,强行求取,结果很可能是连你应得的那一点都没有了,从此之后檀越沉沦苦海,何时再得超度……”
“不,法师这句话错了”,玄奘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李贤便忍不住打断道:“弟子之所以向命运反抗,不仅仅是为自身,更是为了让悲情众生摆脱悲苦之命运。法师说弟子一旦挣扎,便会造成无端杀孽,可是法师当知晓,如若无有弟子之反抗,我大唐日后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的杀戮当有几许?正因至尊孱弱,方才致令无数野心家为争帝位而血流成河,多少无辜忠臣饮恨九泉,即便后人谈及,亦忍不住扼腕叹息。弟子知晓,或许法师所言确然不差,弟子可能会因杀虐而沉沦苦海,不知何时方能超生,然而弟子却无怨无悔,弟子情愿以一己牺牲,换取我大唐江山永固,黎庶安定,昔佛门有地藏王菩萨大慈大悲,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大情怀度化众生,弟子虽愚,此种风度便不能学一学哉?”
岂料玄奘竟然定定的看了李显半晌,然后轻轻叹道:“难怪汝能得此机缘,以宿命通来至此界,仅仅这一善念,只要入我佛门,潜心苦修,必定能够超脱生死轮回,入我西方极乐界域(本来该说“西方极乐世界”因避太宗之讳,故说成“西方极乐界域”),昔日释迦牟尼佛弃王子之尊而不顾,毅然出家苦修,终成我本师佛,居士如若效仿,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不知居士有此意否?”
第五章 师徒密谋(二)
李显一听玄奘竟然真心实意劝自己出家,不由得哭笑不得,自己穿越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当和尚的,便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多谢法师有此美意,然而此事弟子不敢答应,在弟子看来,每个人来到这个界域,都有其自身的使命,或者用佛门的话说,都有其自身的果报,就如法师吧,来我大唐之使命便是翻译佛经,宣扬佛法,度化有缘,而弟子既以宿命通来我大唐,使命便是尽灭乱舞之魔,澄清玉宇,令我大唐安定繁盛,永享太平。”
只见玄奘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果然如此,居士并非言语所能打动者,只是如此一来,可怜天下苍生从此多灾多难,受刀兵之祸者不知凡几?老衲有一言,还望居士采纳,如此则可活人者数以百万计,居士之罪孽亦能减免不少,庶几可免三恶道轮回之苦。”
“不知法师所言何事?只要弟子能做到,一定不遗余力。”李显本来对于所谓命运和来世不大相信,但是今日见到玄奘之后,却也让他对因果之说产生了敬畏,如果既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又能减免罪孽,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却见玄奘轻轻说了几个字:“得饶人处,且饶何妨?夷夏平等,且少杀戮。因果有报,真实不虚,任意妄为,定堕恶道。”
李显闻言,默默思索了片刻,觉得玄奘法师果然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不由得敬佩不已,随即点头说道:“请法师放心就是,弟子定然会尽力而为,但是弟子也只能如此保证,因为有时候,除恶不尽,定会令好人遭殃。”
“那也只能如此了,不知居士要老衲如何做?”玄奘自然听得出李显话中之意,却也知道劝也无益,只好无奈的问道。
“事涉太多,弟子又能有何计较?一切但凭师傅做主。”李显知道玄奘已经基本认可了自己的做法,便顺杆往上爬,直接称呼对方为师傅了,至于具体的做法,由于他对这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不多,哪有什么高明的见解?自然把这个球踢给了玄奘。
岂料玄奘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如今形势错综复杂,当今圣上欲要从老衲身上得到西域各国地理交通、风土人情,以便开疆拓土;而皇后则欲借助老衲笼络我佛门,所图定然不小;如若再加上居士,老衲已纠缠于三股力量之中,其中苦楚实难言尽,是故老衲绝不会于明面上给予居士任何帮助,以免我佛门弟子受到牵连,不过如若居士自行帮助老衲脱离尘俗,并涉法结交佛门弟子,老衲便只当不知,除此之外,老衲不再为居士给予任何帮助。”
李显真的没有想到,玄奘虽然只是一个出家人,对于时局的把握竟然如此准确,一眼便看出了高宗、武后和他的用心,虽然明言中立,方才那一番话却也是对他进行提点,心中暗暗感激的同时,也在琢磨这如何能够最大程度的利用玄奘这块招牌。
当然,如今在表面上,李显还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对方,只见他恭敬施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此事自然,师傅放心,弟子绝不会将师傅暴露出来,除此之外,弟子将会在短期内给师傅一个交代,请圣上下旨,准予师傅前往少林寺。”
这时候便听得玄奘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低低的念诵着经咒:“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般若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老衲所传授的这一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乃是当初西行取经之时的保命经咒,时常念诵当有大福报,今日老衲传授多时,不知汝记住了多少?”
李显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儿?这一见玄奘神情有异,自然知道是有人偷听,当即便顺着玄奘的话,轻轻念诵道:“观自在菩萨……菩提萨婆诃。”
李显这么一番念诵,自然是令玄奘满意不已,而且这种满意还绝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只有这师徒二人知道,玄奘只是将这卷经咒念诵了一遍,李显就能毫无错谬的念诵出来,这样的资质,的确是让玄奘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可惜,他不愿意接受我之劝诫,诚心修行佛法,否则,我佛门定会出现一位成就不下我之高僧。”
虽然心中颇有波澜,玄奘的表面却是平静异常,而且还装作欣喜的样子,夸赞李显聪慧过人,并且劝勉李显戒骄戒躁云云。
对于这一番半真半假、似假还真的劝诫,李显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全盘领受,在谢过玄奘之后,又听玄奘开释了一番佛法,李显这才在玄奘的示意下作辞而去。
就在李显离去后没多长时间,一道影子从他所在的殿内掠出,迅速来到了武后所在的寝殿之中。
“参见皇后殿下。”那道黑影来到武后面前,恭敬的施礼道。
“免了,林成,尔且说一说今夜之事吧。”武后虚抬了下手臂,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个叫做林成的听了武后的吩咐,连忙躬身应道:“诺,今夜七郎的确是单独见了玄奘法师,两人谈话用了盏茶功夫,只这盏茶功夫,七郎竟然就将一卷二百六十余字的什么波罗心经记得一字不差。”
“什么波罗心经?乃是《般若波若蜜多心经》罢?嗯,此子能够用短短盏茶功夫便能强诵此经,这份天资也算是极好的了。”武后当初曾在感业寺出家,对于佛经自然不陌生,尤其是从佛门领袖玄奘法师之处流传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自然更是勤诵不倦,今日听闻李显之能,也不自禁的感到喜悦。
而那林成见武后喜悦,不由得稍稍放心,接着武后的话语说道:“皇后殿下所言极是,七郎果然是聪慧之极,比起潞王要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住口”,林成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武后生生打断,然后不悦地喝道:“皇子之间的优劣,也是尔等敢于置喙的?尔有几颗脑袋?嗯?”
林成虽然知道对方不怎么喜欢潞王李贤,可是一听武后如此严肃,自也不免心中震恐,吓了一声冷汗,双腿一软,连忙长跪在地,战战兢兢的请罪道:“皇后殿下恕罪,末将失言,还请娘娘看在末将多年来忠心耿耿的面上,饶了末将一命,日后末将定然结草衔环,以报娘娘厚恩。”
却见武后的脸色略有缓和,哼了一下,严肃的说道:“也罢,看在尔多年辛劳,今日便饶了尔之狗头,若有下次,决不轻饶,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尔日后定要尽心尽力侍奉周王,务必取得其绝对信任,然后之事,尔可明白?”
“末将明白,请娘娘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林成见武后再没有别的可交代了,这便向武后拜别,直到退出殿门之外,才敢用衣袖悄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第二天,李显便随着武后的车驾返回长安,刚刚来到王府不久,便听得随身侍女春燕说道:“阿郎回来得正好,奴婢听上官典签说道,如今圣上正在商议前往东都,到时候阿朗如若随驾前往,可不要忘了带奴婢一起去哟。”
“嗯?”听了春燕的话,李显顿时便感到一阵的狂喜,这可真是饿了有人送馒头,困了有人送枕头啊,李显正想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劝服高宗同意玄奘前往少林寺,可可的现在就有了一个机会,这岂不是喜从天降么?
不过李显却并没有得意忘形,他后来还是向武后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这才知道原来是武后梦到了故去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心中恐惧,这才鼓动高宗前往东都巡游。
李显闻听消息自然大喜,不过他也不是孟浪之辈,自己又把心中所定计划反复思考了一番,直到没有什么漏洞了,这才决定依计而行。
李显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一直确认玄奘的上表送达高宗的御前,这才急急进宫见高宗武后,说服他们同意玄奘前往少林寺静心译经。这一次连李显都没有想到,原来玄奘数次请求而屡屡遭拒的事情,在他那里竟然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其实细究起来,这里的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李显在高宗面前许诺要从玄奘那里得到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交通地理等等情报,此举自然得到了高宗的赞赏。
而在武后面前,他自然又是一番花言巧语,说是为了方便让玄奘传授佛法,以便为武后祈福。而武后经过前番在玉华宫的考验,对李显那最后一丝的疑虑也已经完全打消,所以对李显的诚意没有任何怀疑,更何况她还派了眼线一直追随,不怕李显能插上翅膀飞上天去。其实最关键的是,武后如何想道,李显小小的年纪,又一直受到她的宠爱,如何会有这番心机,竟然想到要建立自己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以武后的老谋深算,却是受到了李显的算计,从此之后这个只有六岁的幼儿,开始一点点脱离她的掌控,逐渐走上了一条她绝对不想看到的道路。
第六章 一杯清茶
高宗和武后本就有意巡幸东都洛阳,后来在李显的推动下自然是加快了进程,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高宗和武后的车驾最终在龙朔元年的七月来到了洛阳。
作为高宗和武后最受宠的皇子,也是这一次随驾洛阳唯一的皇子,李显所受的待遇自然是与众不同,本来依照高宗的安排,他被安置到后宫内武后所居贞观殿东侧下首处的丽景殿,这里防卫森严,交通方便,同时又便于同高宗武后交流感情,本来是武后受宠之女御或宫中女性长辈所居之处,这要换做别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宝地,可是李显却向高宗和武后禀报,愿意住在宫外一座普通的王宅之中,以便随时向玄奘学习佛法,为时已患有头风的高宗和心中惊恐不安的武后祈福,帝后为李显孝心所感,立即下令洛阳城内的所有王公宅第任其挑选,并从左右屯营中割分拨一百人,负责守卫王宅的安全,同时高宗下令周王开府出阁,直到此时,他王府的那些属官方才真正上任。
对于帝后的好意,李显自然是不好再拒绝,便向高宗与武后分别致谢,这才受命出宫,住在了积善坊原高士廉的宅内,同时谢绝了高宗要大规模整修住宅的好意,说是节俭开支,为为帝后修福,实际上自然是为自己赚取名望。
名望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是在古代却是比钱要重要多了,甚至在有的时候连钱都买不来,多积累一些自然是有益无害。
而最主要的是,李显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亲王,上有太子李弘,太子之下还有潞王李贤,在表面上看又很少对政务有兴趣,诗书也不怎么读,年纪又小,这才不会惹起武后的猜疑,这才使得武后对他搞所谓累积名望这种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显自然乐得在武后眼中形成的这种形象,继续以行孝为名,展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就在搬入王府之后的第二天,李显便只率领少数亲随,急匆匆的赶往百里外的少林寺。
而这时,蒙得圣上恩赦的玄奘早已从长安搬来了少林寺。虽然和李显之间合作关系居多,师徒之义只是表面,玄奘对于李显能够解决他的大难题,还是较为感激的,所以也率领弟子们,加入了少林方丈智善迎接的队伍中。
虽然这一次不是御驾前来,可毕竟李显是亲王,再加上洛州牧这个名义上的洛阳一郡最高长官的名头,由不得少林方丈不亲自迎接。
“老僧智善见过大王。”
“方丈大师何须多礼?小王乃是玄奘法师座下弟子,份属大师晚辈,大师如此,可是折煞了后生晚辈了。”李显见少林方丈雪白长髯,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形象,根本没有一丝的俗气,也不由得心生好感,再加上这一次有所求,自然不敢坦然受礼,连忙还礼,温和的说道。
“老僧谢过大王。”智善丝毫没有因为李显的一番话而短了礼数,面色平静如水,又对李显合十,这才将李显和玄奘让进方丈室,不过李显的那些侍从们却都被阻在方丈室之外了。尽管这些侍从们心中不情愿,可是却也不敢在少林寺撒野,毕竟这里受到过先皇太宗文皇帝的敕封,而且特意下旨,允许寺内拥有五百人的僧兵武装,在这里蛮横胡来,不仅会受到僧兵们的教训,回去之后也不免受到圣上的惩戒。
在三人落座之后,智善命人献上煎好的茶水请李显和玄奘品尝。
“啊,这是什么茶啊?简直是难以下咽。”李显本来以为这应该是后世所喝到的那种带着清香的茶水,那茶叶既然是对方珍藏,至少应该是西湖龙井、碧螺春、铁观音那般的极品,最不济也应该是一杯清淡的菊花茶吧?可是没想到这所谓的好茶竟然是略带着茶叶涩香味道的大杂烩,其中还包含着姜、花椒的麻辣味,大枣、桂皮的甜香味、橘皮、薄荷的清凉味、酥酪的奶香味等等,这种奇怪的味道令他根本难以下咽,如若不是碍着两位高僧在一旁,说不准早就一口吐出去了,即便是现在没有吐出去,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的难看。
而两位高僧的面色虽然依旧从容,可是眼中的戏谑之色却是让有心人看起来很是明显。
“玄奘也就罢了,毕竟是本王的师傅,可那少林方丈都一把年纪了,跟本王又不熟,为何竟然会对我如此戏弄?”李显不由得心中疑惑,可是看一看面前的两位高僧,见他们的神情又不完全是戏弄,一时竟然没有了主张。
这时候却听得智善大师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大王应该是对此茶感到不适应吧?需知这界域之事百味杂陈,有时恰如这茶一般,饮尽人间百味,方知佛道无上啊。”
说完之后,便见智善大师缓缓喝上一口茶,好似回味一般。
李显听了方丈的话,似是有所悟,可他一时却拉不下这个面子,上来就被对方摆了一道,轻易就败下了这一阵,以后再有什么脸面出言相求呢?
“不行,我一定要找回颜面,反败为胜。”李显略微想了想,便开口问道:“敢问方丈大师,我寺中之茶皆是如此哉?”
这回反倒轮到智善诧异了,他连想都不想,便笑着说道:“莫说是敝寺,便是我大唐各处,皆是此等口味,不过饮茶之风皆在江南,我北方今又佛寺之中流传,当然,江东凡俗之中,彼等达官贵人、名士贵胄饮茶之时,亦有加兑猪羊油的。”
“噗……”李显听了方丈所言,终于忍不住江口中尚未下咽的那一口茶水(具体说来应该可以叫茶浆了)喷了出来,又咳嗽了几声,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方才小王一时失礼,还望方丈大师勿要见怪,只是小王实在奇怪,一杯清茶如何不好?为何偏要搞出这等杂味?”
这一回不仅仅是智善,连玄奘都忍不住诧异了,两位高僧异口同声的问道:“何为清茶?”
说句实话,他们所饮的“茶浆”虽然有助于提神,但是在内心里也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浓浓的混杂味,自然是期待着有一种既能提神,又能适合口感的新品问世。
李显闻言一怔,看来自己刚才竟然是失于计较了,定然是后世的清茶在此时还未出现,所以连这两位见多识广的高僧都没有听过清茶这种名头,不过这反倒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来了,如果自己能够把后世的清茶搞出来,不仅可以借此在上流社会中扬名,更是自己拜入少林门下的一个机会。
好在李显前世虽然是一个盗墓贼,却又偏偏好古风附庸风雅,对于茶道也是略有研究,虽然对于真正的茶道大师连个皮毛都算不上,可现在却足够拿来应付面前的这两位高僧了。
不过李显却不急于将自己的绝技拿出来,略微想了想,便笑着对方丈说道:“小王亦只是偶有所想罢了,倒是可以勉强一试,不过小王如若侥幸成功,而所制只茶能够勉强入得二位之口,不知方丈大师可否允诺小王一事?”
虽然智善不敢小瞧李显,可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儿,纵使聪慧,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再加上他认为,以李显的身份地位,能够有什么大事来求自己?左不过是做些法事,念些经文而已,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而在一旁的玄奘自然知道此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智善这一次肯定是中了李显的圈套,可李显毕竟是自己的弟子,所作所为又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协定,所以并没有出言提醒,只是略有同情地望了智善一眼。
李显见智善答应了下来,倒也没有客气,向对方要了茶饼等用具,来到了烧水房,开始了他的煎茶工作。
只见李显将茶饼掰碎,放到坛子中,然后在火上进行烘烤,待得烤干之后又用药碾将茶饼碾碎,之后有用细罗将碾碎后的茶叶筛一遍,只留下了细如粉状的茶叶。
“如此一来这茶叶岂不是被融进水中么,我等岂不是要将茶饮入腹中?然而我等无病无灾,为何竟然以茶入药?”智善大师看这里先这一系列的动作,满脑子的疑团,却也不好打扰李显,只好将询问的目光看向玄奘。
“大师何必如此,只是看下去,自然便知。”其实玄奘也不知道李显要做什么,但是却比智善镇定一些,听了对方所言,只是淡淡的说道。
智善见状,别无他法,只好静等李显接下来的表演。
只见李显亲自往鍑中注水,然后开始烧水,待得初沸之后便加了一点盐,然后二沸,舀出一瓢沸水待用,此时加入茶粉,等到三沸便将方才舀出的那一瓢沸水注入,立刻指挥一旁侍立的僧人将茶水离火。
如此一来,茶水算是煎好了,李显又将茶水分到三个早已准备好的盏中,并命僧人将三盏茶水端至方丈室,然后打开盖子,笑着说道:“茶已煎好,两位大师,请。”
两位高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端起茶盏,便闻得一股馥郁的清香直沁心脾,尝一口,顿觉舌口生香,齐声赞道:“果然好茶。”
“呵呵,承蒙两位谬赞,小王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小王既然侥幸成功,之前所言尚请方丈大师兑现。”李显也不矫情,对着智善大师合十行礼,然后淡淡笑着说道。
第七章 方丈的考验(一)
“大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智善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是受了这一对师徒的算计,但也没有准备耍赖,见李显这么说,也便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呵呵,方丈大师果然是信人,少林寺传承百年,岂是幸至?”李显首先给智善大师戴了一顶高帽,可见对方神色如常,并没有一丝的得意,便知这位高僧对于事件的毁誉名利之事看得极淡,对其敬意顿时更重了几分。
“昔年我太宗皇帝平定洛阳王充(即王世充,同样是因为避太宗之讳,故省去中间的“世”字),久攻不下,多亏贵寺昙宗大师等十三位高僧仗义相助,生擒王仁则,这才令百姓少了战乱之苦,正因如此,太宗文皇帝对贵寺大加封赏,奈何贵寺高僧视名利如粪土,昙宗大师更是弃大将军之位如弊履,此等高风亮节,我辈俗人衷心钦佩……”
尽管对方已经不在乎名利,李显却依然厚着脸皮继续戴高帽:“咳咳,方丈大师当明白,我大唐颇尚武风,猛将勇士层出不绝,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然而当此之时,高丽蛮夷小国,不服王化,致令我大唐刀兵再起,涂炭生灵,小王虽然年幼,当为圣上分忧,勤练武艺,平定蛮夷小国,建我大唐盛业,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小王钦慕少林乃天下武学正宗,诸位大师拳拳报国之心,还请方丈大师能于闲暇之际,指点小王武艺,如此一来,非但小王感激,便是当今圣上、我朝百姓亦当为贵寺忠勇击节称叹,届时贵寺声名传扬天下,我佛门大兴,信徒如云,岂非万代之幸哉?”
智善没想到李显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难题,顿时不由得苦笑着看了玄奘一眼,意思是说:“看你做的好事,竟将老衲置于火炉之上。”
其实李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高宗向其提出这等要求,甚至是太子李弘提出这等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现在提出这个问题的却是李显,虽然此人乃是高宗最得宠的儿子,却也不足以令他有所意动,因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推断,李显都不足以成为未来皇权的竞争者,相反,一旦将来李显以少林寺为依凭而争夺帝位,甚至就算将来少林寺没有涉足其中,只凭这一段传艺因果,都会给少林寺带来灭顶之灾。
一方面是只要自己保持中立,就能让少林安稳传承下去,一方面是一不小心就会带来灭顶之灾,两种选择的收益和风险实在悬殊,智善如何不知该如何选择?
至于李显所说的少林声名传扬天下,佛教大兴云云,这也只不过是李显画出的一张大饼而已,以智善大师的智慧,怎能轻易就相信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智善大师之前已经明白无误的答应了李显,如果现在反悔,不仅是玄奘大师会因此而讥笑于他,一旦传扬开来,少林寺的必将名誉扫地,更何况对方乃是皇帝和皇后最得宠的皇子,也是洛州地区名以上的最高长官,虽然没有实权,可是想给少林寺穿个小鞋,那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不过智善大师也不是一般人,这样的难题还是难不倒他的,他只是表面上装作为难,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就对身边一位侍奉倒茶水的小沙弥说道:“悟能,汝便将汝那一套罗汉拳请周王指教一下。”
李显见那小沙弥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但是相对比较瘦弱,个头也低了将近半头,但是一双眼睛却颇有精神,便知这小沙弥在武学上有一定的根基,可李显却又怎能被一个小沙弥轻易打发了呢?眼看那小沙弥应了一声诺,将茶盘放在一旁,就准备向室外走去,便突然喊了一声:“且慢。”
智善大师见状,自然知道李显有些不满了,但他只是微微一顿,便笑着说道:“大王莫非以为老衲敷衍于你么?呵呵,我这小徒儿虽然只有六岁,学艺却也有三载,基本功甚为扎实,这一套拳法使将下来,法度森严,无懈可击,大王学了去,只需数载功夫,便可徒手搏斗数名壮汉。”
李显却是并不买账,淡淡笑着说道:“大师此言差矣,请恕小王直言,一套罗汉拳本是少林入门拳法,如何能入小王之眼?小王若想学习此等技击之法,我王府之中不乏其人,即便王府人才凋零,宫内亦有不少技击家,何须向一小沙弥苦学哉?小王想要学的,乃是少林百年不传之秘,比如独门内功洗髓经、易筋经,比如少林七十二绝技,本王求学之心甚笃,还望方丈大师成全。”
说完之后,李显对着智善大师深施一礼,然后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静静等待对方的答复。
却不料智善大师闻言竟然面色一变,随即苦笑着说道:“不知大王从何听来此等功法?看来大王窥视我少林久矣,否则焉能了解如此详尽?不瞒大王,我少林传承百年,洗髓经与易筋经倒是存在,只是此等高深内功,需要至少有三十年内功根基方可修习,除此之外,对于资质之要求极为苛刻,于大王根本不合适,莫说是大王,即便是老衲也只是听闻其名,根本无法修习入门第一层。而我少林绝技,如今只有十余门而已,何来七十二之说?而即便是此等十余门绝技,亦需十数年苦修方见大成,其中所受苦楚便是苦行僧亦难以忍受,更何况大王乃天潢贵胄、尽享荣华之身,如何受得这般苦楚?老衲苦苦相劝,实非敝帚自珍,乃是一片好意,还望大王三思。”
李显自然听得出智善大师话中的善意,可这其中自然也有不着痕迹的推托之意,这种推托之意虽然极淡,李显却是听得明白。
不过李显显然不想放弃眼前的机会,所以便呵呵笑道:“凡事不试过如何才知道合不合适?小王虽然年幼,却也知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语,是故小王既提出愿于少林门下苦修,自也做好了吃苦之准备,如若小王果真无法承受此等苦难,自愿退出便是,之后不管何时,皆不再累及少林,小王愿以此向天立誓,不知方丈大师意下如何?”
智善大师见李显竟然黏上了,自也无可奈何,暗想不如就这样应承下来,不过却不能就这样便传授他上乘武学,先给其设置一些考验,令其知难而退,到时候可就怪不得他了。
智善大师计议已定,便苦笑着说道:“既然大王如此说了,老衲还能有何话可说?自然是遵命了。”
李显闻言顿时大喜,立刻便行礼准备拜师。
却不料智善大师突然用手臂架住李显,不准他行礼,同时还说道:“且慢,请恕老衲无礼,其实老衲还有话说。”
李显见状,之前的狂喜顿时化为乌有,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双眼睛不善的看着智善大师,但他生性沉稳,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默默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解释。
智善大师突然见李显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摄人的寒芒,竟然感到了一丝没有来由的凛然,后来想想才终于弄明白,此子乃是一个大煞星,虽然杀气还未养成,可是却能够让他感受到一种潜在的危险。
在感到一丝的不自在之下,素来平静如水的智善大师竟然有了一丝的慌乱,强笑着解释道:“大王请息怒,老衲并无他意,因我少林高深功夫对于修习者之要求极为苛刻,老衲接下来会为大王设下三道考验关卡,大王只要通过,便可得授神功,可一旦失败,则意味大王不适合修习此等功夫,如强行修习,恐小则修习不成,蹉跎日月,大则重伤殒命。”
“哦?原来大师是要考较小王啊,如此,小王倒要看一看能不能适合修习贵寺上乘功夫了,如若不能,只能埋怨小王血脉天资不够,需怪大师不得。”李显呵呵一笑,脸上兀自带着一丝诡诈,对着智善大师说道。
“大王此言,老衲诚惶诚恐,大王乃皇子,血统乃我大唐最高贵者,天资之高亦为当代罕见,只是未必适合武学之道,当然,此事老衲亦作不得准,须通过考验方可确定,此乃达摩祖师当年立下之规矩,休说是大王,即便是我禅宗五祖弘忍大师亲至,亦不敢破坏规矩。”
智善大师自然知道李显这话里不怀好意,如果自己顺着他的话说他血统不适合修炼少林武学,那岂不是连天子和皇后都一起骂了吗?至于李显的天资,之前都有过天子亲口称赞,他如果顺口说一句李显天资不好,那岂不是与天子对着干吗?
所以智善只把婉拒李显学习少林武学的原因归结于达摩祖师立下的规矩,这样一来李显要怪就只能怪达摩祖师去,可达摩祖师为禅宗祖师,即便是大唐皇帝都礼敬有加,他李显焉敢胡乱怪罪?这可是得罪天下万千佛子的愚蠢行为。
李显见智善一味的推脱,便知道自己不通过对方所谓的考验,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会让其同意拜师的请求,便昂然说道:“既如此,方丈大师便出题目吧,小王照做便是。”
第八章 方丈的考验(二)
“阿弥陀佛,大王既已对我少林详加了解,当知习武之道当循序渐进,大王若无任何根基便要修习上乘武学,便如空中楼阁,无根浮萍也,故此,老拿第一道关卡乃是检验大王习武根基,呵呵,只需大王将我这不成器的小沙弥击败,便算过关。”
这一次智善倒是没有废话,直接指着一旁侍立的小沙弥悟能,笑着对李显说道。
“如此也好,本王答应便是。”李显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叫做悟能的小沙弥,虽然感觉此人武艺定然不俗,可是心中倒也布俱,坦然说道。
“呵呵,悟能,稍时下手轻些,莫要伤了大王。”智善捋了捋胸前的长髯,一边引着李显往内室的而去,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虽然表面上是对悟能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李显听的。
李显倒也不动怒,笑着说道:“本王恰也在王府军官中学过一些拳脚,如今正好看看管不管用,小师傅,尔尽管用全力好了。”
说话之间,几人便进入了内室,李显脱下长跑,随意的站在悟能的对面,一副嬉笑自若的样子,而对面的悟能则是不然,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形象,扎稳马步,摆好了起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真别说,这一看起来,竟然隐隐有几分渊渟岳峙的姿态,怪不得方丈大师对他如此称道。
而这时玄奘大师却是不悦的皱起眉头,然后对智善大师抱怨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衲虽然不曾学武,却也看得出周王无有武学根底,如何能与汝这习武三载之弟子相较?方丈大师如此为难小徒,岂非无趣?莫如另换一题,再行考验如何?”
方丈大师却是面色严肃,苦笑着说道:“玄奘大师何苦挖苦老衲?汝这弟子看似随意,可所站方位步法恰到好处,既便于防守,又能进攻,小徒虽有几年功夫,若是应对不善,恐将败落。”
“哦?此言果真否?”玄奘闻言不由的心中微微一惊,本来有些不相信,可是再看李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便知对方定然是信心满满,因为自从自己认识这小家伙一来,他的数次算计又何尝失误过?
而这时候李显和悟能行完礼之后,已经开始展开了战斗。
起初玄奘见那悟能一双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处于进攻的绝对优势,而李显净是躲闪,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看那小沙弥拳风甚大,李显只要挨上一拳,恐怕就会立刻败落。
虽然李显不是东西,连师父都算计,可毕竟是自己的弟子,万一在这里输掉,丢得可是自己的颜面,这让他如何不急?
于是玄奘便看向智善,寻思着如何帮助李显一把,却见智善眉头紧皱,一副担忧的神色。他见智善的忧色不似作伪,不由得心中诧异,难道这李显竟然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而处于上风不成?
玄奘毕竟是经过佛门禅修的大德高僧,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下去,过了一会才渐渐发现其中的门道,原来那悟能虽然看起来声势骇人,但每一次却都被李显险而又险的躲过,再细细看下去,便发现李显的狼狈竟然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本人竟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松随意,每一次都抢在悟能的前面行动,而他每一次停止行动,恰恰便是悟能打不到的地方。
“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提前偷学了这套拳法,即便没有学,也必然对这套拳法的路数极为了解,这才能够及时恰到的躲过对方的攻击。嘿嘿,看来吾这弟子果然是深藏不露,连老衲都有些看不透了,也不知道此子为今日做了几年的准备?”
玄奘现在的神情可算得上是惊喜交加,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比斗,很快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暗想这一次李显的获胜定然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果然,过不多时,便见李显提前闪在悟能侧后方不远处,而这时悟能恰好往侧前方而来,这样一来掐死主动将后背送给了李显一般。李显自然也不客气,乘着对方一招使完,另一招还未开始的空档,伸出手掌对着对方的背部向前只是轻轻一推,只见悟能根本就收不住脚,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原来大王亦是精通罗汉拳,这也难怪,当初我少林十三棍僧相助太宗皇帝之时,罗汉拳亦在军中流传,大王能够学到也不算难,也罢,这一关算大王过了便是。”
智善虽然知道李显之所以取胜,只不过是提前预知了对方的拳势,讨巧而已,但由于自己之前并未有此规定,所以也只能慷慨的认输了事。
而李显虽然一边喊着承让,一边却也是暗呼侥幸,因为如果按照真实的战斗力的话,悟能即便不如自己,差别也绝对不是那么大,或许他能取胜,可是自己也免不了要挨上对方几拳,这样一来,他就算没有受伤,也定然不会好受。
不过智善的判断却也有谬误,因为李显为了掩盖自己学武的企图,这五年来根本没有找任何人习练武艺,只不过是自己在无人之处偷偷练习体能而已,而他之所以能够破轻松战胜悟能,全靠他前世关于少林罗汉拳的记忆。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作为一名盗墓贼,经常会遇到同伙之间内斗的事情,为了能够保全性命,甚至有的是为了能够害死同伙,独吞财物,他们也都普遍修习武艺,而作为当时流传最广的少林拳法自然是首当其冲。
只不过李显不敢确定,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大唐,少林罗汉拳是不是与后世那样一般无二。所以一开始只是按照自己本能的反应进行躲闪,待得后来发现虽然经过一千五百年,拳法没有任何变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悟能戏耍够了,这才出手将其击败。
“这第一关已经过了,那么第二关呢?”李显倒是不着急了。可是玄奘却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待得战斗一结束,便忍不住开口向智善问道。
“习武之首在于德,次之为健体,次之为御敌,最次方为杀人,需知杀人者,乃我佛门五戒之一,罪大恶极,即便除恶缘于扬善,亦是罪过,需当时时忏悔己过,因此惟有修行高深者方能修习上乘功夫,以其出手知轻重,不随意伤人者也。是故,老衲这第二关,乃是考较大王佛法修行。我少林禅宗以武入禅,正所谓禅武双修,今日老衲并不为难大王,只需做出一首偈子,倘有可取之处,便算大王通过如何?”
智善说完,又看了玄奘一眼,略有得意地说道。
玄奘闻言顿时倏然不悦,对智善说道:“吾这弟子虽则聪慧,然而只有六岁,如何能够说出偈子来?汝岂非故意为难于他乎?汝若使吾徒做出偈子却也不难,先使汝徒做出一首再说。”
其实这一次玄奘倒不是真的有意回护李显,主要是因为自己名义上是李显线的师傅,这五年来只教过一卷心经,如果被智善知道真相,自己这师傅的脸面没处放,这才装作义愤的样子,为徒弟鸣个不平。
哪里知道智善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竟然并不依从,摇头说道:“我这弟子资质驽钝,无法领悟禅宗精义,故此吾并未传他少林上乘武学,否则如何败落在汝这弟子手下?”
“汝真是不可理喻。”玄奘现在见对方并不买账,虽然着急,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恰在这时,便听得李显缓缓说道:“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生灭尽由谁,请君自辨别。既然皆己心,何用别人说?只须下苦功,扭出铁中血。绒绳着鼻穿,挽定虚空结。拴在无为树,不使他颠劣。莫认贼为子,心法都忘绝。休教他瞒我,一拳先打彻。现心亦无心,现法法也辍。人牛不见时,碧天光皎洁。秋月一般圆,彼此难分别。”
“啊?这……”听了李显所作的偈子,饶是智善修行多年,早已到了八风不动的境界,如今也是深为震撼,因为这首偈子虽然不长,却是明心见性,极为契合禅宗要旨,如若换了自己门下那些弟子,没有个十余年的修行,绝对难以做出此等佳作。
其实被李显所震惊的又何止是智善?即便是李显的师傅玄奘大师也都惊诧不已,因为他也只是给李显讲了一遍心经,而此人竟然能够这么快就做出一篇蕴含心经主旨的偈子,这样的资质简直就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而玄奘虽然修成慧眼,知道李显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也知道他前世所为既有大善,亦有大恶,却并不清楚李显的前世到底是在哪个时空,所以也不完全清除李显的底细,更不知道在千年之后有一个叫做吴承恩的人以他为主角写了一部《西游记》,并且写了这么一篇蕴含心经主旨的偈子。
“方丈大师,不知小王所做偈子可还成么?”李显见智善满脸惊诧之色,心中得意,表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神态。
第九章 昙宗传人
“呵呵,大王如此大才,老衲失敬了,大王所作之偈子明心见性,实乃高明之作,老衲佩服之至,这第二关,大王自然是通过了。”
智善虽然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之前既然已经亲口答应,现在自然不能反悔,只好宣布李显的第二关通过。
“呵呵,智善师兄,这第二关已过,不知第三关又在何处?”玄奘见李显通过考验,所作偈子又是深得其心,自然是心情大好,同时也急于知道接下来的结果,便向智善大师问道。
智善大师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此关在后山,然而却能否通过却不在老衲。”
“嗯?这是何意?”玄奘闻言不由的一怔,微微不悦地说道:“此第三关能否通过不在师兄,难道是求诸鬼神?师兄乃我佛门大德高僧,如何又求诸外道了?”
智善大师还未出口,便听得一旁的小沙弥悟能开口喝道:“玄奘法师不得妄言,我师既为佛门高僧,如何会求诸外道?”
原来这小沙弥之前比武败于李显,心中颇有不平之意,今日又见自己一向极为尊敬的师傅又因此人受到玄奘的奚落,再也沉不住气,也不顾得玄奘乃佛门领袖的身份,张口便为自己的师傅辩驳,不过这口气却是生硬,像是训斥玄奘一般。
智善大师见小沙弥如此大胆,也是吓了一跳,因为连他都不敢对玄奘以这种口气说话。原因无他,论及在佛门的地位声望,他虽是少林方丈,却也根本无法和玄奘相提并论,其实放眼当时的所有佛子,虽然也是高僧辈出,可能够与此人比肩的,恐怕也就只有四祖道信大师一人了,即便是五祖弘忍,在名望和贡献上,也都逊色不少,更何况忝居少林方丈的他在禅宗中的名望地位还远逊五祖弘忍?所以他对玄奘,一直是以半师半友相待的,如果不是玄奘坚持,他都打算以师长之礼相待了。
正是因为如此,智善连忙向悟能喝道:“劣徒,不得无礼,玄奘法师乃我佛门大德,岂是你所能触犯的?”
但悟能却并不打算低头,昂然说道:“便是佛祖面前,亦不能妄言,玄奘法师以关心弟子之故,心绪浮躁,乱下评语,弟子不过是以理据争而已,何错之有?”
“汝,汝这劣徒……”智善虽然善辩,却被徒弟的一句话给堵住了,更兼他自己也对玄奘之前的话微有不满,只好指着悟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自重少林方丈的身份,发作不得。
却没想到玄奘法师却是回嗔作喜,对这悟能小和尚躬身合十,然后正色说道:“小师傅所言是矣,老衲关心则乱,乱下虚妄之言,这便向小师傅及大和尚致歉。”
说完之后,又向智善恭敬的合十行礼。
“啊?法师何必如此?弟子如何受得起?”小沙弥见玄奘以如此高的身份,竟然向自己行礼认错,也不由得慌乱起来,连忙还礼不迭,又是激动又是佩服,连嫩白的小脸都变成了猪肝一般的颜色。
当下这几人又经过了一番的忙乱,总算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才见智善轻轻解释道:“小僧之前所言最后一关之评断非我做主确是实言,盖因小僧亦未得授本门此等上乘武学,是故小僧只是代人寻访弟子,这最后一关乃是有传艺之人亲自评定。”
“哦?不知此传艺之人为谁?”玄奘闻言也是心中释然,同时也暗笑自己之前太过紧张,竟然脱口说出了智善取诸外道那样的错话,不过他也的确关心传艺者的身份,这才接口问道。
李显自然比玄奘更加关心那个幕后的传艺者,所以也是将目光转向智善,凝神倾听。
只见智善口宣佛号,然后缓缓说道:“此人便是我昙宗师叔之传人,我寺罗汉堂首座智空师弟,我这师弟乃是我少林百年难遇之奇才,短短十余年,便将易筋经练至第七重,少林十八门绝技亦精通八门,其如今之武艺,即便是比起昔年之昙宗师叔,亦是毫不逊色。”
玄奘闻言笑了笑,点头说道:“哦?原来此子便是昙宗师兄之弟子,呵呵,以昙宗师兄之眼光,所收弟子定然不差,既如此,那我等便往后山去罢,如若符合那小和尚之眼光,便是我这徒儿的一番机缘。”
说完之后,玄奘便站了起来,牵着李显的手,迈动脚步准备走出方丈室,却不料智善却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意思。
“法师且慢”,只见智善捋了捋胸前的长髯,神秘的说道:“我那师弟素来喜欢清静,他所苦修之所乃是当年达摩老祖面壁九年之达摩洞,欲往此处,自后门经过将更方便。”
“原来此间还有后门,那可实在是太好了。”其实玄奘一听智善的话,便知道所谓从后门过更方便的话不过是一个借口,智善真实的意图不过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智空收徒之事,也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李显和少林寺之间的纠葛。其实这也正是玄奘的意思,他也不想看着佛门子弟卷入皇权的争夺之中,因为一旦站错了位,将会给整个佛门带来灭顶之灾。
而李显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是狂喜,因为他同样不想把他和少林的关系泄露出去,这样一来少林寺乃至整个佛门的势力将会成为一支奇兵,或许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逆转危局的妙用。
所以,除了方丈室中的两位高僧、悟能和李显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人得知他们其实已经离开方丈室而前往后山了。
从方丈室到达摩洞有四五里的距离,虽然山路崎岖,可是智善大师身怀武功,玄奘法师当年往天竺西行,皆是善走之辈,而李显和悟能虽然年纪幼小,身体素质却极好,所以一行四人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
四人刚刚来到洞口处,便听得洞内传来一道如雷的声音:“师兄来便来了,带着小沙弥来也便罢了,却为何又多带了二人前来?汝岂不知小僧素喜清静,外人一概不见?”
却见智善连忙站住脚,然后笑着说道:“智空师弟,为兄此次带的可并非外人,此二人一是玄奘法师,另一位乃是当今圣上爱子,皆与昙宗师叔有着极深之渊源。”
不料洞内的声音再次传来:“管他什么高僧和皇子,小僧一概不见,师兄将其送走吧,汝师徒二人亦不必再来了……咦?且慢,那小儿且进洞来。”
“哪个小儿?莫非是我那徒儿悟能么?”智善其实也多次带着徒儿悟能求见智空,希望其能将一身本事传给自己那徒儿,却一再遭到智空拒绝,今日见智空松口,顿时也顾不得李显了,连忙惊喜的问道,同时便一推自己那徒儿,示意他进去。
却不料洞内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便见智空那如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那蠢笨徒儿也配得我真传?以其资质,便是穷其一生,能够得我八成成就也便不错了,小僧说的,自然便是那皇子,此子龙行虎步,不同凡响,更兼呼吸绵长,气度从容,可得我真传,也罢,小僧今日高兴,那小沙弥一同进来吧,不过汝这两位高僧,不必再进来了。”
虽然那智空说得很是狂傲,智善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喜不自胜的把李显和悟能推进山洞,同时还一脸歉意的对玄奘说道:“法师勿怪,我这师弟痴心向武,不通俗事,是故说话口气生硬……”
“呵呵,汝把老衲看成何人?老衲修行多年,岂会因此而怪罪?再者,这位师兄如此痴心向道,即便老衲都敬佩不已,何来怪罪之说?”
而就在智善和玄奘说话之际,李显和悟能已经走进了山洞,这山洞狭窄幽深,洞内光线黑暗,饶是悟能胆大,却也不由得心中惶恐,连忙牵住了前面李显的手,却见李显淡定从容的向前走洞,不由得心中煞是奇怪。
其实悟能如何知道?李显前世为盗墓贼,再黑暗的空间也都见过,早已经练就了一双能够夜中视物的本领,在这尚有一丝光亮的山洞之中行走,自然是轻松不过。
李显走不多远,便看到不远处的山洞尽头,坐着一个精瘦的僧人,这个僧人自然便是之前此间唯一的大活人智空了。只见此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双目射着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根据最基本的常识便可判断,此人绝对是一名高手。
李显在看智空,智空又何尝不在看李显?他之前根据李显走路的声音就已经判断,对方龙行虎步,学武的资质绝对是最顶尖的,待得对方进洞之后,又见他在黑暗中行走从容淡定,目光闪烁,很明显有着不俗的夜视能力,对其评价自然是更提高了一个层次。
“弟子李显见过……”
“不必多礼”李显刚想行礼表示恭敬,却被对方生生打断,而且开门见山的说道:“汝很好,学武之天分万中无一,百年难遇,只要汝愿意,小僧便愿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乖乖过来,叩头行礼吧。”
第十章 少林绝艺
“弟子李显见过师傅。”
“呵呵,好徒儿,免礼了。”智空见李显大礼参拜,也不谦让,大大方方的受了一礼,笑容满面,和方才冷若冰霜的神情简直是判若两人,这令因为沾李显的光也同时拜汝智空门下的悟能惊诧不已,不明白这个李显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够让自己的师傅如此开心?
其实不光是李显心中激动,智空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喜不自胜?虽然徒弟找师傅不容易,可是师傅找徒弟更不容易,天下武学高手何其多?只要弟子的资质足够好,便不愁遇到名师点拨,可是像李显这种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想要遇到一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至于李显为恶为善,是否带有杀气,那可不是他这一个武痴所管的事情。
“呵呵,徒儿你那么聪明,相信一定可以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即便是超过吾师昙宗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汝毕竟已是得过我佛门真传的,无有一个法号如何使得,小僧可不想时时叫着汝那俗名,标榜汝那皇子之身份。”智空也就是对李显才这么和善,可是也不愿和李显背后的皇族势力扯上联系,所以这才有这么一说。
李显听了智空之言,也是颇以为然,自己既然不准备暴露和少林寺的这么一番因缘,总不能用自己的真名示现少林僧众之前吧?在这种情况下改用法名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师傅之言甚是,既如此,便烦请师傅为弟子取一个法号吧。”李显恭敬的对智空行礼,然后说道。
却见智空摇头说道:“小僧只是一介武痴,对于佛门虽有所涉及,主要却是为了习武方便,最不擅长取法名了,此事休要找我,汝既能通过方丈考验,必然亦通佛理,不如自己便取一个吧,吾听得合理,便就这么定了。”
“让我自己取法名?这如何能成?”李显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因为取法名这样庄重的事情一般都是师傅代取的,哪有自己选择的道理?可是李显见师傅智空并非推脱,又不是拘礼之人,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我到底取个什么法名呢?”李显自也是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头都大了,却始终没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
这时候便见悟能开口说道:“你这什么皇子也是恁笨,连个法名都想不起来,这样吧,只要你能叫我一声师兄,我便帮你问一问方丈大师。”
“哼,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也敢当我的师兄?我来做你的师兄还差不多。咦?你的师兄。嘿嘿,有了。”
李显看了悟能一眼,忽然想起了后世流传的一部小说,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了小沙弥一眼,然后坏坏的笑道:“既然汝名悟能,那吾便叫悟空罢,从今之后,吾便为汝之师兄。”
“哼,凭什么汝做师兄,吾可是早入佛门两年……即便是汝做师兄,又有何可笑哉?”悟能又哪里知道在那部小说之中,“悟能”这个法号背后的意义?自不由得李显不发笑。
不过李显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悟能,所以只是含混了事,悟能自也不知道李显之言是真是假,所以也没有计较,倒是智空对李显给自己取的法号赞叹不已,觉得李显这个名号甚合佛家禅悟之意。
待得李显法号确定下来之后,智空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重新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对这两位弟子说道:“今日吾将汝等收入门下,也算得上是可喜可贺,废话少说,吾便将入门心法传授尔等,吾今日所授乃为三门功夫,即外功、内功与轻功,外功乃是我少林绝技之一铁布衫功法,习练之后可练就铜筋铁骨,待得大成之后便是刀枪亦难刺入分毫;内功乃是基础功法少林童子功,此功法虽是筑基功法,却是一切高深功夫之基础,修习之后即可提升内力,又可令尔等提升眼力、听力、身法,尔等尤要勤加修习;轻功则是飞檐走壁法,三门绝艺唯此能得速成,只要勤练不辍,以尔等资质,半载之后可小成,三年之后当得大成,尔等且先坐下,待为师传授尔等心法。”
说完之后,智空便缓缓闭上眼睛,待得李显和悟能准备就绪,便缓缓讲解起三门功夫的心法。
这三门心法虽然连起来不易,可讲解起来却是不难,心法的内容也不多,饶是智空讲解的很是仔细,却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讲完了。李显和悟能都是天资聪颖之士,虽然师傅只讲了一遍,他们却也已经牢牢记在了心里。
“如今这时间已不早了,汝二人这就去吧,从明日起,为师便准备闭关苦修易筋经第八重了,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方能出关,在此期间尔等不得打扰,如若修习功法方面有何疑问,尔等可咨询吾之大弟子悟明,此子悟能当识得,乃我少林五百僧兵总教习,目前已得我八分真传,只可惜天资所限,再难前进一步,呵呵,汝二人天资高于此子,定能将我少林武学发扬光大,此为为师随身玉符,尔等只要将此物给其看,便知尔等已被纳入我门下。”
智空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符,交给李显,然后郑重地说道。
李显见那一方玉符玉质古朴圆润,虽然算不上多么名贵的玉石,却也算得上是一块百年古玉,连忙恭敬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向智空恭敬的行礼,这才与悟能一起向洞外而去。
悟能紧紧跟在李显后面,过了一会方才悠悠说道:“原来我们还有一个大师兄,如此一来汝便是二师兄了,我亦只好做个三师弟了。”
却不料李显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汝才是二师兄,汝全家皆是二师兄,哼,从今日起,悟明是悟明,某家是某家,汝便称呼某为大师兄,而汝乃是二师兄,如若不然,某让汝终生难以向悟明师兄问问题。”
“呃,这人如何说变脸便变脸,我也没说什么啊?”悟能不由得满腹冤屈,可是由于李显那不讲理的强势,他还真怕对方一翻脸,不准自己向悟明请教,只好忍住心中的委屈,称呼李显为大师兄,而自称二师兄。
两人一路无话,走出洞外,见到了各自的师傅,然后在师傅们的引领下返回方丈室。之后玄奘和智善以交流佛法为理由,令李显和悟能返回各自的禅房休息。
师傅们的安排正符合李显和悟能的心意,他们刚刚从智空那里学到了心法,正要想着赶紧修习呢,所以一齐向师傅行了个礼,然后急急的赶回了自己的居处。
李显由于身份的原因,所安排的居室自然与众不同,乃是一座独立小院的精舍,小院的规模和气派甚至都超过了方丈室,乃是少林专门安排王公贵族专用之地。
随行的侍卫虽然很好奇李显这么长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可是由于李显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现在他们被安排在房门外守候,不得打扰,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照办。
却说悟能回去之后按照智空所传,开始修行三门绝技,其实在这三门绝技之中,铁布衫与飞檐走壁法的修练并不是很难,只要按照师傅所授方法勤加练习就可以了,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修习内功,甚至只要内功有成,就算没有专门的功法,轻功和外功也不会差的太多。
悟能原本就有相应的功法基础,如今再得到智空的点拨,感觉更是如鱼得水,只是一夜之间,三门心法都是有所进益,自觉比起智空当初所提到的首日进度还要快一些,不由得心中得意,暗想这一次那个该死的“二师兄”总算是被自己超过了吧?
不过悟能却并没有因此止歇,因为他深深的知道,那个李显总是能够出人意外,貌似自从认识他之后,自己就没见他吃过亏,败过仗,所以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
所以,悟能更加勤奋苦练,直到四更天才稍稍休息了一会。
由于强烈的好胜心的驱使,悟能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前往李显所在的小院而去,展示自己这一夜的辉煌战果。
“呵呵,大师兄,昨夜的进益如何?”待得李显将其迎进客厅,两人坐定之后,悟能便急不可耐的发问道。
“唉,不甚令人满意,不知二师弟情况如何?想来一定是令人可喜吧?”只见李显一脸的叹息,摇了摇头,看起来情况真的不是很好。
“嘿嘿,还好还好。小弟我昨夜经过一夜苦修,这少林童子功,也算是筑基了,虽然离第一重练成还差了不少,估计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大师兄无有内功基础,休要着急,慢慢来便可,对了,不知大师兄究竟练到何程度?是否成功引气入体了?其实武学之道急躁不得,只要沉下心来,苦修精进,终有一日定当登堂入室,成就非凡。”
悟能表面上是在劝解李显,却对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只见李显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师弟说的是,为兄也正是因为拥有这等心态,昨夜方才能够一举达到第一重圆满,唉,如若不是因为贪睡,三更天就进入梦乡,说不准今日就能突破到第二重了,为兄好逸恶劳,偷奸耍滑,不知何日方能达到师傅那般水平,今日听到了师弟之言,更是万般惭愧。”
“嗯,师兄认识到这一点便好,只要认真苦修,相信一定可以迅速突破第二重,啊?汝,汝,汝说啥?一夜之间已经达到了第一重大圆满,马上进入第二重!这,这如何可能?”悟能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李显,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第十一章 路遇盗墓贼
“汝这厮,如何能够修炼得如此快?即便是进境快,亦不能拿此来消遣吾吧?”悟能见李显竟然如此无耻的伤害自己感情,一方面暗暗惊异李显如此变态的学武天资,另一方面也忍不住向其发泄心中的不满,这副神情令李显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把他憋得脸都红了。
“呃,大师兄,内功之进境小弟承认确实比不上,可是在外功和轻功方面自认尚可,经过小弟一夜苦修,此两项绝艺业已练成第一层了,此两门绝艺需要下苦功夫方可,惟有小弟这等粗人方可坚持,师兄亦不必气馁。”悟能为了争取一个脸面,也不顾得藏拙了,把自己相比李显最大的优势抖了出来,神情中自也不无得意。
李显见了悟能那一脸嘚瑟的样子,心中自是好笑,不过虽然心中很是同情,却也不愿让他如此得意,便挠了挠头,呵呵笑着说道:“说起来惭愧,为兄于外功及轻功之进度确实不如内功,这皆怪为兄昨夜睡得太早,导致两项进度尽皆未到第一重大圆满,想要突破至第二重,恐需多花上个三五日。”
“唔,汝,汝,哼,吾再不与汝讲话。”悟能本来以为自己总算是胜过了李显一筹,可是今日今时才总算是明白,跟此人攀比学武资质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于是乎,他便熄了那颗争强好胜之心,只是准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便可,殊不知这样一来反倒令他的武学修为突飞猛进,比之前的进益不知要强了多少。
其实李显之所以一再抢悟能的风头,目的不仅仅是要气一气对方,而是见对方一味争强好胜,不符合心法之中清心寡欲的要旨,生怕对方因此而耽误了进益,甚而影响了苦修,这才出言刺激。
两人又互相交流了一番习武的心得,这才携手前来拜见少林五百僧兵总教习悟明和尚,悟明见到师傅又新收了两名嫡传弟子,本来就高兴不已,后来又听说两人这一夜苦修取得的成就,自然更是赞叹不已,连自己都感觉自愧不如,此人既是大师兄,又素来爱才,更兼顾及师傅的命令,对于两位小师弟自然是亲昵有加,当下便细细询问他们在习武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并把自己在修习这三门绝艺过程中的心得,以及战斗中的经验倾囊相授,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李显见自己这位师兄如此古道热肠,自然是心中感动不已,同时对于师兄所介绍的那些心得和经验拼命地往头脑里塞,这些东西尽管大部分不理解,却也囫囵吞枣的记了个大概。对于这些东西,李显相信将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场,因为这让他觉得至少会抵得上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探索。
悟明可不是像智空那般不通俗务,他见李显被自己的师傅和少林方丈如此看重,后又从方丈处了解到了此人的身份,便知虽然方丈竭力避免痕迹,可整个少林寺已经被与此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双方之间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见李显为人谦恭有礼,礼贤下士,虽然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已显得雄才大略,颇具英主气象,与师祖昙宗口中的太宗皇帝颇为相像,这才倾尽全力的传授少林秘术。
李显见悟明对自己热情,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与悟明更加亲近,两人一番长谈,以李显的见识学问再加上悟明的有意奉迎,双方之间愈觉相见恨晚。
后来,为了能够让李显安心修行,不致于因为频繁奔波少林而泄了身份,悟明提出将自己麾下最得意的助手,也是少林俗家弟子之首的张无尘拨给李显,一方面对李显在武学上的疑问予以随时指点,并保护李显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李显和少林之间的联系。
对于这样一份好意,李显的态度一向是恭敬不如从命,所以很是大方的便接受了,随后便找到了自己随行的王府副典军林成,声称此人愿意效力朝廷,令其安排进王府的卫队。
林成虽然在背后效忠武后,可是在李显面前却表现的无比忠诚,在外也以李显的绝对忠诚自居,所以当即便痛快的答应下来,在经过一番例行公事的考察之后,便将张无尘编入王府三百三十名亲事之中,并破格授予第五队队副之职。
张无尘虽然只是一名普通队副,这样的职位在王府亲事卫队中有六十余名,只能算是一名最基层的军官,可毕竟能够随侍在李显身旁,说不准啥时候受到主子赏识,就能够青云直上了,所以,这样的际遇还是羡煞旁人的。
对于林成的安排,李显还是甚为满意的,着实的夸奖了一回,这才商议返回洛阳之事。
林成素日在长安及洛阳王府中大鱼大肉,过着舒适的生活,早就在这个清苦地方待得难以忍受了,如今见李显提出返回洛阳,自然是巴不得,所以第一个出言赞成,而像这等老于世故之人,赞成的理由自然也不能是为自己,而是为李显考虑,声称为了李显安全考虑,未免高宗武后挂念云云。
在一行人等返回洛阳的路上,林成一再在李显面前表忠心,劝李显加快脚程,迅速赶回洛阳,这让李显虽然有几分反感,却也无奈,只见周王府文学李湛赶上前去调笑道:“恐怕林兄不仅仅是为了大王考虑,也是为了汝那淡出鸟来的口舌,除此之外,小弟可是听说,林兄时常出入修善坊一家胡人酒肆中,可是看上了其中某位能歌善舞之胡姬?”
若论官阶,李湛的品级不过是从六品上,而林成的副典军则是从五品上,相差了整整三级,可李湛之父乃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李义府,休说林成是小小的副典军,即便是当朝宰辅也不敢惹怒此人,所以,林成对于李湛的调笑却也只能一笑置之,不敢有丝毫计较。
就在这时,李显忽然驻马不行,指着不远处田野中一名挖坑的农夫,对林成说道:“麻烦林副典军,将此人擒下,交予本王处置。”
“诺。”林成没有丝毫犹豫,当场便应诺下来,他可不管李显到底为什么要拿人,在他眼中那些贱民根本就像是草芥一般,不要说擒住,就算是杀死也都连眉头也不值得皱一下。
不过在他看来,这些贱民又如何值得他这个从五品下的堂堂副典军动手?所以随便找来两个军士,令他们照李显的吩咐,将那个农夫给擒来。
可是李显这一行为却引起了上官庭芝的不满,此人之前一直受到李显的笼络,对李显自也充满了好感,早就暗下决心,一定好好报答这位主儿,可是此人的性格恰恰像极了其父上官仪,素来刚直不阿,尤其是一旦决心效忠李显之后,更是顾惜李显名声,绝不容李显做出这种自损名誉之事。
所以,上官庭芝当场便劝阻道:“大王,似此等小人,只事生产,又无妨碍得罪之处,为何无故拿人?”
李显见状,反而感到欣慰,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林成这种事事迁就自己的下属,反而是上官庭芝这等忠直敢言之人。
不过对于这个敢于跳出来谏阻自己的大忠臣,李显却是要向他解释清楚,否则的话,自己定当令忠良之士失望,也不利于自己拉拢未来老丈人的大计。
所以,李显只是笑呵呵的看了上官庭芝一眼,又摆手制止了即将上前擒拿农夫的军士,然后语出惊人的说道:“某敢断定,此人定非良人,乃是一居心叵测之盗墓贼也,若不擒来,定当为祸乡里。上官典签若是不信,擒来便知,如若小王误判,定当向上官典签请罪。”
“既是如此,大王可将那农夫擒来审问,如若此人果真是盗墓贼,自当按律法予以惩处,下官亦当向大王认罪,若是大王误判,下官倒也罢了,大王需向此良人请罪,并要答应下官,日后事事要符合礼仪,不得任意妄为……”
“上官典签请放心,小王答应下来便是。”李显心中有绝对的把握,自然敢应承一切,又怕那窃贼跑了,所以急不可耐的打断上官庭芝的话,然后命令那两个亲兵迅速展开行动。
周王府亲兵都是从各地府卫之中精挑细选的精兵,行动自然也极为迅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将那个贼子围了起来。
那贼子虽然一身本事,但是见对方乃是官军,又自忖没被对方抓住把柄,倒也不惧,神色坦然的随着那两名士兵来到李显面前。
“尔是何人?报上名来。”李显见那人神色镇定,面色从容,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赞叹,但表面上仍然是严肃无比,一脸威严的问道。
“小人名叫倪莱,本地人士,小人一向躬耕田亩,从不拖欠租调,不知这位大人命人擒住小人,可是有何误会?”那个倪莱一脸真诚,脸上丝毫没有作伪的神色,如果不是李显慧眼如炬,识破了他之前作案的种种手段,几乎都被他瞒了过去。
上官庭芝可没有李显盗墓的经验,对那些盗墓的手法丝毫不知,自然边被对方瞒了过去,见对方不似作伪,连忙走上前去,对李显拱了拱手,正准备说话,却见李显突然指着那个倪莱,厉声说道:“尔乃盗墓之贼,安敢欺瞒于吾?速速认罪,或可减轻处罚,否则,本王定令尔知晓王法无情。”
第十二章 盗墓合伙人
听了李显的话,倪莱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他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非常高明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识破了身份,而且是破自己身份的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这事如果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成了盗墓界的笑柄?
“看来这个幼童乃是一个什么王爷,虽然出身高贵,却如何能够看得出我独门秘术?定然是被他身边之人怀疑我之身份,我且与他来个抵死不认,看他能奈我何?”
倪莱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口说道:“大王此一番可是冤枉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介农夫,只懂得侍奉稼穑,何来盗墓贼之说?”
却听得李显一声冷笑,缓缓说道:“看来尔这小贼是打算抵死不认了,也罢,本王便来说一说尔之破绽吧,尔且来说,尔手中方才所提何物?”
“乃是一把铁镐,小人起土所用。”倪莱倒也没有犹豫,张口就说,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没有撒谎一般。
“既是起土,何故挖坑?”李显却是不管他那一套说辞,继续问道。
“小人是准备挖上一口水井,以备水旱之用。”
“好一个挖井,尔若真是挖井,为何只是挖了不到两丈便即停下来?尔可莫要说因为未发现水源,哼哼,尔所挖之坑地势越来越高,若是寻找水源,如何不向低洼处寻找,反而求诸高出,而彼处依山傍水,地势不高,背面乃是滔滔河水,真乃风水佳地,虽比不上邙山帝陵,却亦是难得宝地,汝所寻之处,不是王公豪富之墓又是何物?”
“啊?这,这,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小孩童,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不仅看穿了我所挖坑度之深度,更能一眼看出前面山坡处之风水,如此看来,对方一眼道破我之身份,的确不是诈我,而实在是凭着真正的本事。看来我今日很难脱身,不如索性就认个罪,反正他也没有盗墓的证据,只要我再好生哀求一番,不愁其不将我放了。”
那倪莱不愧是入了李显之眼的人物,只是一转念便想出了对策,只见他瞬间便红了眼圈,对李显叩首说道:“大王明鉴,小人实是盗墓之贼,只是小人之前却并不曾盗得一座墓葬,此是小人首次出手。小人本是良人,只是迫于家贫,老母病重,无奈之下方才铤而走险,小人违犯王法,理当受惩戒,只可怜小人之母却因此而失去儿子照顾,如若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非但是小人不孝之罪,大王亦难免落个不仁之名,小人恳求大王允许小人照顾家中老母,待得老母病愈,小人定当亲往大王府上领罪,届时认杀认剐,小人皆不皱一皱眉头。”
说完之后,倪莱泪如泉涌,磕头不止,只感动得一旁的上官庭之亦是涕泪涟涟,满脸哀容的看向李显,希望李显能同意那盗墓贼的请求,或是给其来个从轻发落。
可李显是什么人?他一眼便被看出倪莱所说之话半真半假,或许其母病重是真的,可是从其娴熟的盗墓手法和那一双精于世故的眼睛,便知此人已是惯犯,若说是第一次,那绝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李显现在对着倪莱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想要为民除害而转为想要收服,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掉此人,于是便对倪莱说道:“尔之老母本王自会派人照顾,尔且安心入狱服刑吧。来人,带走。”
于是李显不由分说便命人将倪莱上了绑绳,押至队伍后面,又从倪莱处询问出了其母的下落,命人暗地查访,结果果然发现了倪莱的母亲,便令上官庭芝找到当地县令,取出一贯钱,命县令为之延医诊治,又命县令交代当地保长,对倪母好生照料。
对于李显暗中所做的这一切,倪莱其实并不知晓,他自从被李显命人擒下之后,就被关在了一间地牢之中,略略算来,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自己不但没被定罪,连提审都没有过一回,如果不是一日三餐照例有人送上,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被人遗忘了。
随着日子的不断流逝,即便是倪莱一贯镇定,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发虚,到了后来甚至渐渐变得恐慌起来,其实他根本不怕所谓的过堂审问,即便是严刑拷打都不会让他屈服,可是这种无休止的关禁闭,实在令人感到难以煎熬。
就在倪莱感到几近绝望的时候,某一天夜里,他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得牢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如果不是他的耳朵特别灵敏,恐怕还真的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
“来的人定然是一位高手,莫非是来处决我的吗?”饶是倪莱一向胆大,这一刻面对死亡,也不由得畏惧起来。
片刻之后,便见来者走到了自己面前,令倪莱惊讶的是,来者竟然是一个身高不满五尺的汉子,只是由于牢内昏暗,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面部,因此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可是倪莱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材而升起丝毫的小觑之心,他紧张的握着拳头,尽量平静的望着对方,然后沉声问道:“阁下想要如何?”
却听得对方略带嘲弄地说道:“倪壮士,坐牢的滋味如何?”
“啊?原来是周王大驾。”听到对方那稚嫩的嗓音,倪莱自然立刻便识别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对于对方这等大人物,像他这等小民是万万惹不起的,可是想起了这几个月所受到的牢狱之灾,饶是他一向沉稳,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小人所犯之罪,愿意接受惩戒,大王将小人关押数月,不经审讯,又不予判刑,究是何意?”
李显闻言却是并不恼怒,呵呵笑道:“倪壮士何出此言,本王之所以如此?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小王这两月来详细调查,壮士自去岁初始盗墓以来,历经八月有余,所盗之墓竟有十八座之多,其中虽多为小户人家,却亦不免有官宦之家,三月前,壮士盗掘临县大户、故洛州长史之墓,已然犯了重罪,如若本王果真审讯,按我大唐律例,恐尔难逃一死。”
“啊?这这厮手段竟然如此厉害,短短两个月,竟将我所盗掘之墓完全调查清楚,没有一个差错。”倪莱闻言,顿时面色苍白,冷汗如瀑布一般流下。
就在倪莱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忽然闻得李显笑道:“倪壮士不必紧张,本王若是想要尔命,直接审理之后量刑便可,何必拘押至今?尔若照我吩咐去做,本王不仅保证尔等得以保全性命,更能令汝万贯缠腰,甚而保证将来官袍加身,彼时尔富贵逍遥,又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岂非人生大得意事?”
“莫非大王是要小人与大王合作,共同盗墓么?”倪莱本就聪明,现在见李显忽然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自然明白背后必然会有企图,而自己能够被对方利用的,自然就只有盗墓的手段了,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猜。
“呵呵,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李显倒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汝且放心,本王亦不会空口许诺,便是现今亦不会令汝白白忙活,以后本王于背后支持汝盗墓,所得财物汝分三成,本王保证汝之安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所盗何墓,盗至何程度皆由本王说了算,否则的话,一旦事泄,休怪本王壮士断腕。”
“啊?没想到这位主儿竟然如此大方。”倪莱闻言倒也是心中吃惊,因为他只是刚刚出师不久的小盗墓贼,为了避免案发,每次盗墓之后,自也免不了给师傅和当地官吏以巨额的好处费,尤其是他的师傅,虽然传他绝技,可也把他当成了是摇钱树,每次盗墓回归之后,从手中所抠走的钱财都占了九成九,剩下的钱财除了打点之外,勉强够给母亲抓药的,可是要想花大诊金延请名医,把母亲的病彻底根治,他还没有这个财力。
只要一想到那个给了自己财路,又几乎把自己榨干的那个师傅,倪莱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但最终还是因为李显给了他足够的希望,让他决定摆脱那个压他她头上的师傅。
至于李显作为一个堂堂亲王,竟然干出盗墓这种无耻勾当之事究竟合不合法理人情,他倪莱只是一个小人物,才不会去管这一点。
所以只是略一犹豫,倪莱便开口说道:“大王如此厚爱,小人如何敢不从?只是大王须得替小王除掉一人,小人方得脱自由,否则的话,只需小王敢在洛州现身,必会被此人发现,而此人幕后势力不小,小人恐一旦被其发现,小人性命倒不打紧,一旦连累了大王,便是小人莫大之罪过了。”
“哦?你所说那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若是江湖中人,此事倒也不难;可若是官府中人,事情恐怕很难办。”李显也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死,只是平摊双手,缓缓说道。
“自然不是官府中人,若是官府中人,小人也不敢麻烦大王,不瞒大王,此人乃是小人之师傅,诨号叫做土夫子,盗墓手段确实高妙,只是为人贪鄙苛刻,小人为其盗墓八月余,所盗之墓十八座,可所得财物仅有两贯余,仅仅够为母抓药及日常开支所用,想要延请名医为母根除,却是力有不逮。”
“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尔等拼尽性命为其敛财,彼却如此不义,自然无有合作之必要了,既如此,本王便去会一会汝那土夫子师傅,不知此人麾下有多少弟子,老巢在何方?此次既然要决定帮汝解决此问题,自然要求来一个彻底解决,不能再留遗患。”
“这位主儿果然是上位者,一举一动便能显示大气魄,我这一生决不能触怒于他,否则必然会死无丧身之地。”李显说得轻松随意,可是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却是十分明显,这令倪莱心中更加凛然,不敢再生出背叛之意。
第十三章 土夫子
既然决定要收服倪莱,李显自然要用尽手段,让其彻底心服,同时也完全解除他的后顾之忧,所以李显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土夫子。
经过了一番的计议,李显与倪莱制定了一项十分周密的计划,这一次计划的核心便是一次大规模的盗墓行动。
而所盗墓葬也是经过李显精挑细选过的,便是一座隋朝官员的墓葬,这名官员叫做麻祜,虽然官职不高,却是隋朝历史上一名穷凶极恶的官员,据说隋炀帝当年令其修筑运河河道,期间不仅残害百姓,贪墨财宝无数,更有吃人的癖好,所以,沿河一带的大人常常用其名来吓唬啼哭的小儿。
像这样一名大贪官,墓葬之中的财宝自然会相当可观,只不过此墓隐藏的比较巧妙,各种防盗手段十分高明,即便是以土夫子的手段,数次试图寻找墓葬的准确地点,却每次都铩羽而归。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李现提出要盗掘这座墓葬的时候,倪莱不由吃惊地睁大眼睛,因为在他看来,以倪莱这种高手都无法断定的墓葬,自己就更不行了,李显虽是一代亲王,手中定然有不少相关资料,却又如何能够对麻祜的墓葬之地如此笃定?
李显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并没有进行解释,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布,然后递给倪莱,对他说道:“汝出去之后,到洛阳市中寻找一位技术精湛之铁匠,令其按照上面图样打造一柄利器,回来之后本王教汝用法,保证能令汝探查墓穴之时快上五六倍。”
“啊?世上竟有这等利器?”倪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既然李显如此郑重其事,他也相信对方绝对没有行骗自己的必要,所以便点了点头,接过了绢布,小心的收藏起来,又悄悄地换了一套侍卫服侍,这才在李显的带领下堂而皇之的离开。
按照两人的约定,倪莱来到东市,将李显所交代的那件利器打造好,才发现只是一把铁铲,但是铁铲的形状很是怪异,铲身弯曲,看其截面就像是草原上的弯刀一般。
倪莱见这铁铲的样子十分怪异,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好按照李显的吩咐,把自己发现麻祜墓葬的消息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师傅土夫子,而在联系上之后,倪莱便持着刚刚打造好的那把铁铲,来到了事先约好的一座土山旁。
“此铲何名?果有用否?”饶是倪莱一向沉稳,这一次却也忍不住想要弄明白,一见到李显便急不可耐的开口询问。
只见李显笑呵呵的说道:“何必着急?此事一会便知。无尘,汝且去周围警戒,勿要任何人接近。”
这时倪莱才看见李显身旁只跟随了一名卫士,虽然知道此人定是李显的心服,却也不由得脸红不已,刚才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身旁还有第三人,幸亏自认是敌非友,否则的话,恐怕现在自己的脑袋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李显自然知道倪莱在想什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汝不必为此愧疚,此人之手段,便是许多一流高手都难以窥探到丝毫,更何况是我等?来来来,且让本王演示给汝,如何使用者洛阳铲。”
“此物叫做洛阳铲?名字倒是挺新鲜,不过到底何用?小人还真想见识见识。”倪莱既知方才那位是高手,也便不再失落,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洛阳铲的身上了。
“此物善于挖坑探洞,效率是汝所用铁镐之数倍,汝且看。”李显说完,便将洛阳铲往地上一插,随即飞快的挖起坑来。
令倪莱吃惊的是,李显的年纪只有五六岁,可是挖起坑来却只用了不到自己平常一半的时间,如果按照自己的力气来挖的话,效果绝对能够提升五六倍。
而更吃惊的是,李显却并没有像师傅所教的那样,只是简单看几眼便换地方,而是在土层中仔细的看了几眼,甚至还用鼻子闻了闻,随即笑道:“葬坑定然是在前面不远处,此土乃是五花土,显然有翻动的迹象,根据土质判断,大约是在四十年前被翻动过,与那麻祜死亡的时代正好相符,故我判断,此地不远处便是墓道入口。”
接下来李显又把如何分辨土质,如何判断年代等要诀细细的告诉了倪莱,这让倪莱的心中如同雷鸣一般震动不已,真没想到这个年纪仅有六七岁的幼儿竟然懂得这么多的盗墓知识,而且看起来竟然比自己的师傅土夫子所学还要广博得多。这让他对李显的态度从原来的只是畏惧和感激,又多了一种佩服。
至于李显为何知道这么多的盗墓知识,这样的事情他倒没有问,也不会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一点他从小时候就学到了。而对于另一点,李显堂堂一代亲王,竟然参与盗墓这种令人鄙薄之事,他也没有任何不能接受的成分,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盗墓贼,对于自己所从事的工作自然不会有所鄙夷。
只见李显隔不多远便挥舞洛阳铲,迅速的挖出一个探坑,经过细细的辨识就继续往前挖,有的时候还略微修正一下方向,直到最后的时候,李显的洛阳铲所带出来的土竟有一丝的绿色,这一下子连倪莱都知道,这是找到了墓穴,而且其中定然是存有铜器。
大隋朝并不盛行青铜器陪葬品,如果这果真是麻祜墓葬的话,其中的铜器定然是搜刮所得,或者是在开河的过程中盗掘古墓所得,不过土色既然变绿,显然已不是保存得多么完整,但是毕竟找到了墓穴,其中陪葬的金银玉器应该不会太少,所以,这一次注定是要发大财了。
倪莱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随着李显草草掩埋住探坑,然后悄悄离开这里,单等入夜之后再回来,挖穴盗墓。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听得一阵马蹄隆隆声,数十个精装汉子骑着骏马,带着刀剑和镐锄等工具,来到了李显和倪莱探洞之处。
当头的一个汉子五短身材,目露凶光,可是身手却极为了得,双腿一蹬,从马背上跃下,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被一丛荒草覆盖的土地前,双手一扒拉,便见之前李显所挖掘的探坑暴露在面前。
“哼,倪莱这厮果然勾结了另外一个探宝高手,我说这两个月来,这厮为何不露面。不过只要是在洛州这地盘,任何高手亦只能为我所用,否则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孩儿们,尔等各找位置,伏在草间,待得倪莱那叛贼到来之后,听我命令,将那叛贼一举格杀。”
“啊?师傅,此次若非是倪兄留下消息,我等也不知道墓葬已被发现,这要说起来你,倪兄有功无过,如何反要将其除掉?”旁边的一名中等身材的汉子听了那人之言,感到心中甚是不平,连忙开口问道。
却不料只是一瞬间,一个清脆的耳光便打到了他的脸上,便听得那人说道:“刘老六,为师素知汝与那厮交情甚好,可是那厮不经为师允许,擅自勾结外匪,已是犯了门规,为师若不加以惩戒,如何能够杜绝后犯者?汝若还想活命,便乖乖听话,此次得手之后,定然少不了汝之好处,否则的话,为师现在便送汝上路,让汝在阴曹地府与那厮做一对仁义兄弟。”
刘老六见对方发怒,心中虽然不忿,却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只好强忍委屈,向其请罪,再加上周围众兄弟的求情,这才使那人暂且作罢,但那人显然不想这么轻易便饶了刘老六,令其戴罪立功,这次探宝务必多出力气,证明自己忠诚,否则的话,便将其或埋在墓穴中。
那人处置完了刘老六之事,脸色略为缓和,又转向了身旁三个膀阔腰圆的大汉,吩咐道:“老八、老九、老十,尔等不必参与伏击,呵呵,前面不远处便是墓道入口,倪莱这厮所搭上的高手倒是省了老夫不少力气,既然天赐与我等,如何不取,尔等只管挖掘墓道便是,待得我等铲除了逆贼,尔等庶几便挖到墓穴了。”
那人一声狞笑,只是一瞬间便制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不愧为洛州盗墓团伙的首领,名镇洛州各县十余载的土夫子。
可是那土夫子和他的同伙却没有注意,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伴在风声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呵呵,这土夫子果然不愧为一方豪雄,运筹帷幄,极是老辣,只可惜这一次他纵是插翅,亦难逃出某之掌握。”李显听了张无尘的报告,只是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可是看似平淡的话中却是露出了无穷的杀机,虽然与倪莱并不相干,这也让站在一旁的他感到背脊发凉,胆战心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入暮时分,土夫子与他的弟子们尽皆隐藏在附近的黄草丛中,看似平静的草地上,正在悄悄地酝酿着一股杀机。
第十四章 墓地伏击战
“兄弟们,准备好了,那厮正在接近,彼方有三个人物,一个身材高大,约有八尺,另一个身材短小,不足五尺,第三个自然便是倪莱这叛贼,一会等我命令,老五老七围攻叛贼倪莱,为师率龙一、虎二及豹三袭杀那八尺汉子,老六、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三,尔等四人围杀那短小汉子,其余人等不必动,只需保证不令贼子逃走便可。”
只是短短的时间,土夫子便走了周密的安排,可见此人的确是一个人才,但是李显却并没有招揽之意,因为此人既是一方大盗,平素里作威作福惯了,想要令其彻底听命又谈何容易?除非自己主动亮明身份,可这样一来,李显随时都要担心自己的秘密从其口中泄露出去,结果很可能是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自己的大计。而最关键的是,他之前暗暗调查过,此人素来心狠手辣,为祸乡里,坏事做绝,以这种品性之人,根本不配受到自己的招揽,所以,这样的人能力越出众,越是没有存活下去的理由。
土夫子作了万全的安排,李显又何尝不是做足了准备?其实以他现在的功夫进度,听风辨器之功已然不弱,从对方的呼吸声中,早已识别了对方伏击的方位和人数,甚至自信,就算是被这些人包围起来,凭借着周围的环境却也足够自保。
其实李显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倪莱,毕竟伏击他的是他的同伴,对他的底细十分熟悉,以那土夫子的精明,必然是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保证能够将其一举击杀。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李显把倪莱安排在张无尘的身后,要求张无尘务必保证其安全。
张无尘出身穷苦,当初为了活命,不惜偷盗地主家财物,因此被送进官府,差点丢了性命,后来遇到李显出生,全国大赦,这才出狱,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智空的搭救,并得到允许,以俗家弟子身份在师兄悟明身边学习武艺。他在少林寺习武的目的就是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现在好不容易得此机缘,成了李显身旁的亲卫队副队长,同时又能报答师门厚恩,早已对李显忠心耿耿了,不要说是盗墓这样的事情,便是让他去死也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更何李显为了笼络张无尘,根本就没向他隐瞒自己盗墓的目的,那就是要积蓄财力,招揽幕僚,建立班底。而这样的事情在大唐诸皇子之中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张无尘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张无尘对这些匪盗的身手根本不屑一顾,他相信如果不是李显和倪莱碍手碍脚的话,只凭他自己就足以将这些匪徒全部击杀,但是却又拗不过李显之意,同时又知道李显背后笼络倪莱的深意,只好答应让他们一道前来。
既然早有准备,张无尘他们心中自然无惧,在群盗们的包围圈中昂然直行。
李显三人走了不足二十部,便听得一阵尖利的口哨声响起,随即便见十几名盗匪从草丛中窜出,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尔是何人?何故将我等围住?”张无尘面色不变,淡淡的喝问道。
“嘿嘿,明人不说暗语,吾等今日来此,便是要取尔等性命,尔等既为同道,岂不知此处为他人地盘?竟敢无故犯我境,尔等自找死尔,****何事?兄弟们,莫与彼等多言,上。”
土夫子说完之后,狞笑一声,当即持着一把利剑向张无尘刺去。
土夫子见张无尘器宇轩昂,认定对方是这支队伍中的最强者,倒也不敢小觑,这一剑刺去,虽然看起来像是全力进攻,试探的成分却是居多,可是他没想到剑尖都已经来到对方胸前半尺之处了,对方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对方是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
“嘿嘿,连这个最强者都如此草包,其他两人又何足道哉?”土夫子不由得改变了剑势,手上突然加力,由原来的试探进攻便为全力刺杀。
可是当他手中的剑再向前刺进三寸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轻蔑,顿时心中大惊,知道自己是上了当,百忙之下倒也不慌乱,手中长剑突然脱手,直接向对方掷去,本人却直接向后急退。
而就在这时,只听的一声闷哼,土夫子就发现原本和自己一起夹攻对方的虎二的咽喉处喷出一道血箭,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土夫子的功夫虽然比虎二强上不少,却也知道凭自己的身手,想要击杀于他,至少也要花上一顿饭的工夫,现在眼前这人竟然竟然在四人围攻之下,只用一招便轻松的击杀了虎二,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了得,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同时暗暗庆幸自己见机得快,否则现在躺到地上的,绝对会是他自己。
不过土夫子毕竟是悍匪头子,一生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早就习惯了生死,所以只是一瞬间,便大声喝道:“兄弟们,点子很扎手,都出来吧,兵刃武器一齐招呼,今番定要将其斩成肉酱,为虎二报仇!”
说完之后,倒也不顾自己的性命,再次将手中剑舞成一团,冲进了战团之中。
不过这土夫子倒也狡猾的很,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张无尘的对手,所以只是在表面上装得带头冲锋陷阵,奋力拼杀,实际上离对方的距离却足够保证安全,而且还可以随时将身边的同伙推出去为他挡刀剑。
张无尘艺高人胆大,虽然有将近十名悍匪围在身旁,却是一片衣衫都碰不到他,如果不是顾忌到之前李显交待不许多杀伤,这些悍匪早就了账了。
不过张无尘也没打算将时间拖延太久,只是交战了几个回合之后,便见他一声清啸,突然拔剑在手,然后如同迅雷一般的疾刺而出。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中,传来了几道闷哼,随即便见几名悍匪捂着手腕退出了战团,原来张无尘这一剑下去,顿时令这几名悍匪手腕中剑,剧痛之下的悍匪们根本无法握住手中之剑,无奈之下只好撒手弃剑,然后撤出了战团。
而就悍匪撤出战团的一瞬间,张无尘手中宝剑如同毒蛇一般急刺而出,只是火光电石之间,就见豹三一声惨叫,喉咙间已是一道鲜血喷涌,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已然死去。
“老三,老三,贼子敢杀吾兄弟,纳命来。”龙一和豹三之间最为亲厚,如今见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杀死,瞬间便失去了理智,瞪着血红的双眼,手持长剑,奋不顾身的冲向张无尘。
龙一的武艺本就远不如张无尘,如今在失去理智下更是失去了章法,如何能够对张无尘造成威胁?张无尘早已从倪莱口中得知,龙一、虎二、豹三乃是土夫子的三大帮凶,平日里无恶不作,属于必杀之列,所以也不客气,仗剑疾刺对方咽喉。
可是没想到对方在失去理智之下动作竟然比往常快了一倍有余,导致张无尘这一剑刺得偏了,只刺到了对方的左肩。
“啊……”剧痛的刺激令龙一更加疯狂,竟然不顾伤痛,合身往张无尘扑了过去,双手抓住了张无尘的右臂。
在一旁不远处的土夫子见张无尘一时难以脱身,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持剑想着对方胸口疾刺而去,他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巧妙,张无尘在龙一的纠缠下根本就难以躲开,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张无尘绝对会被自己这全力的一击刺中。
可张无尘是什么人?他在少林寺习武六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看到自己遇到危险,毫不犹豫的手臂往斜后一拉,让那龙一几乎面对面的来到自己胸前。
而几乎与此同时,土夫子的长剑便刺了过来,虽然这一剑刺的准确无误,可是由于张无尘将龙一拉到了面前,所以这一剑竟然直直的刺进了龙一的后心,然后透胸而入,由于这一剑刺穿了龙一的心脏,所以导致龙一当场死亡。
土夫子见张无尘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挡住了致命一击,不由得暗呼可惜,他本来准备再度刺杀,却不料张无尘将龙一的尸体舞动起来,瞬间便脱离了包围。
土夫子见机得倒是极快,知道自己再无击杀对方的机会了,不由得心中暗生退意,这时候恰巧看到一旁的李显被自己手下三个兄弟夹攻,虽然现在游刃有余,可自己一旦加入,便立刻将其合围并生擒。
土夫子本来以为李显不过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汉子,可是仔细观察,却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原来此人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
其实在盗墓这个行业之中,因为盗墓是一种非常隐秘的犯罪行为,所以那些小规模的盗墓贼往往都是家传,一般是父子、兄弟一起作案的居多,所以土夫子只是习惯性的认为李显是张无尘的儿子,不由得暗想,只要出其不意的擒住李显,再以其为人质,即便是杀不了张无尘,也能从他手中勒索不少财物。
所以,土夫子只是略略筹划了一番,便已制定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假装着要转身逃走,瞬间却扭转身体,一双大手卡住李显的脖子,然后把剑横在李显脖子上,厉声喝道:“兀那汉子,速速住手,否则某便杀了此子,令汝断绝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