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贤来访
对于李弘之所以能够被追谥为孝敬皇帝,各派人员所打的主意是不同的,首先对于之前的东宫党人来说,这是巨大悲痛和忠诚的体现,虽然太子生前追求仁义的虚名,有些虚伪,但整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对他手下这帮人也十分不错,所以他们自然愿意为太子争取一个荣誉最高的谥号,虽然这也只是一个荣誉,对于死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但毕竟也是一种认可,在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这种认可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对于武后来说,除了收买人心之外,还有一点主要是弥补内心的不安和愧疚,尽管当时决定毒死李弘的时候那叫一个当机立断,没有半分的犹豫,然而她却知道,她终究是良心难安,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自己可是比老虎都毒啊!
所以,武后才同意给予李弘最高的荣誉。
至于高宗李治,这可绝对是真实情感的发泄,高宗虽然有的时候也会震怒,在杀起人的时候、处置乱臣贼子收拢权力的时候也都好不容情,但在骨子里却是一个性情懦弱、寡断多情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文青范儿。
在他年轻时的意识中,最渴望的就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爱情,正是因为这一点,当时身为皇太子的李治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当时身为先帝宫中才人的武媚相恋,并且这种相恋令他难以忘怀,致令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赶到感业寺与当时已被迫出家为尼的武后偷偷相会,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将人从感业寺接到了宫中。
高宗尤其是在对待自己身边的后妃的时候,高宗绝对算得上是至情至性,当初在废了王皇后和萧淑妃之后不久,他就到关押二人的地方去探视,与对方偷偷相会,自己还泪流满面,并且将幽禁二人的地方改为回心院。
后来武后以“骨醉”处死王皇后和萧淑妃,高宗更是终日以泪洗面,而且为了避免被武后发现,总是躲在殿中偷偷哭泣。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高宗对武后颇有怨言,因而又结识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武顺,从而将对于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思恋之情转移到了这对母女身上。
至于自己的孩子们,高宗更是有着深刻的感情,就像是天下任何一个父亲那般,倾尽全力的去宠爱他们。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他做不了主的,因为萧淑妃被废,她的两个女儿被幽禁宫中,直到最近才在太子李弘的求情下得以嫁出去,而淑妃之子李素节虽然贵为亲王,却长期受到监视,形同囚徒,高宗对他们也时常挂念,但是迫于武后的淫威,只能把这种挂念藏在心里,因为他知道他的一句想念的话,可能会令他那可怜的孩子们身首异处。
除此之外还有长子李忠,因为武后立为皇后而被废去太子之位,后来竟然又被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竟然直接被处死了,对于这些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那可怜的儿子自从被幽禁之后,常常在午夜被惊醒,有的时候为了防备刺客而穿上女人的衣服,哪有胆量谋反?而且那所谓的谋反罪他其实是一清二楚,分明是为了报复王伏胜告状以及上官仪谋废后位而顺手牵羊带来的牺牲品。
可是他却无法为儿子争辩,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吧被处死,然后终日以泪洗面而已。
现在自己最钟爱和最感到骄傲的儿子李弘竟然也年纪轻轻的夭折,这是在令他痛心不已,所以在听到七子李显拜访他时提出的建议之时,立刻决定同意这个建议,下令追谥这位儿子为皇帝,以表达他对儿子的深刻怀恋。
既然此事是李显第一时间主动提出来的,自然是李显在审查了周遭局势之后做出的一个具有深谋远虑的选择,而之所以称之为深谋远虑,主要是因为他想借此收买人心,招揽太子李弘的余党,令他们为自己效命。
可是在这其中却是有一个人反对,当然并不反对追谥李弘为帝,而是反对为李弘修造大规模的陵墓,而且工期赶得很紧的这种。
持反对意见的正是李弘的嫡亲弟弟、李显的嫡亲兄长、雍王李贤。
其实连李贤也没想到,正如日中天的太子李弘竟然就这么死去了,骤闻消息的他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后来真的确认了这一点,他虽然在表面上很是沉痛,可是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李弘这厮当初动用手段,对我极尽打压,害得我在朝堂之上唯一的一点势力都被清洗,自己也不得不前往雍州就番,可是没想到天日昭昭,他竟然先一步死去,而那帝位看起来触手可及,他最终却是命里无福,呵呵,如今李弘既死,我作为新的嫡长子,这太子之位自然也是非我莫属,舍我其谁?”
所以,在得知李弘死讯的第一时间,李贤就以太子自居了,把自己放在太子的位子上,设身处地的考虑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为自己赚取足够的名声,以便让那太子之位真正的落在自己的头上。
在与心腹幕僚们进行了一番商议之后,李贤便决定以反对克期为孝敬皇帝建造陵墓为借口,为自己赢得一个仁义的名声,从而为登上太子之位做好第一个华丽的铺垫。
他的奏章递了上去,高宗果然很是暴怒,当即便拒绝了这个建议,可是后来冷静的想了想,觉得他这个儿子为了百姓考虑,的确还是很仁义的,尤其是李贤在奏章中也说了,对于孝敬皇帝突然驾崩之事,他也是心中很是悲痛,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把自己的寿命转给兄长,这样浓厚的情感令高宗也是心中甚是安慰。
所以高宗后来虽然拒绝了李贤的申请,但是也没怎么做答复,只是将这封奏疏给留中不发,束之高阁,然后心中暗暗决定,下一步再立太子的时候,这个孩子一定是首先考虑的对象。
高宗的这种态度恰好落在了李贤的算计之中,所以闻听消息的李贤不由得心中兴奋,因为太子的宝座已经向他摇摇招手了,他只要努力的走上几步,便能坐上那个位置。
而这“走几步”中的最重要一环就是先要走到李显的府中,因为李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武后会以立李显来组挠他成就大事。
作为从小到大跟着姨娘长大的他来说,自然知道自己一向不为自己这个母后所喜,虽然看起来一切即将成为定局,但是如果搞不定母后一方,他的太子之位就永远不可能会成为定局,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武后在高宗心中的位置。
但是李贤却不敢去直接找她求情。
这个身为昭仪之时就敢躲在幕后偷听皇帝与大臣的对话,并在发怒时直接从屏风后走出来说出针对朝中重臣褚遂良的“何不扑杀此僚”之语的女人,如若真的发起飙来,连高宗都丝毫不敢撄其锋芒,更何况是他区区李贤乎?如若做了太子之后,或许还有一丝反抗之力,可是现在么,却简直就是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贤就只剩了一条路,那就是去找李显,让李显主动放弃太子之位,如此一来即便武后提议,也是徒叹奈何了。
“可是李显这厮怎么会主动放弃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呢?”李贤想来想去,只能用兄弟道义,宗法观念来说服对方,这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当然,如果纯粹用这种方法,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还必须拿出诚意来,也就是给对方许诺什么好处,这就叫做“诱之以利”。
“只要三管齐下,相信李显这厮也只得接下我这一招吧。”李贤默默的考虑了考虑,觉得这一次应该没有什么疏漏了,这才施施然的前去李贤的府上拜访。
而这时候的李显却是什么都没做,就在府上逗弄着自己的儿子李重俊。
这小家伙如今已经三岁了,长得粉嘟嘟的十分可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最喜欢和窦仙童腻在一起,这让自打他一出生就紧跟在他身边的兰儿心中充满了醋意,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小家伙多一个人真心的疼爱,却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她也只好忍住了。
“大郎,把手中的石块给扔掉,脏!”兰儿对于小重俊的管理比母亲还严格,看到小重俊捡了一块石头,立刻就大吼着要他扔掉。
小重俊早已经被兰儿训得怕了,立刻把嘴一歪,想要啼哭,可是看到兰儿的眼神,终究还是不敢,把手中的石头给扔掉了。
“大郎,乖,到仙童阿姨这里来,这里有糖吃哦。”窦仙童见小重俊这幅样子,心中十分不忍,连忙挥手要他过来。
就在小重俊摇摇摆摆的走过来的时候,窦仙童却是白了一眼一旁的李显,小声说道:“你当初不是说有机会大发横财吗?怎么直到现在都没见你怎么行动?”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内侍禀报,雍王来访。
李显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后笑着对窦仙童说道:“机会这不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趁火打劫
其实李显早就料到他这个便宜哥哥会来,因为对方与武后的关系自幼就不好,担心武后会立他为太子,所以为了能够坐上太子之位,一定会前来寻自己。
不过这也不是说李显对此一点期待都没有,毕竟这可是他一次很重要的发财机会,李贤既然想要做太子,而且还是有求于人,这时候他要不乘机勒索一下,来个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那还是他的风格吗?
所以这些日子里显得脑子里在不断地进行盘算,应该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同时又不至于让李贤撕破了脸,恼恨自己。
虽然利益易得,可这个度却是最难把握,时尚有太多的人因为放弃了到手的好处而被人笑话,甚至因此而丧失了许多重要的机会,但又有更多的人因为过度贪图利益而导致最终命丧黄泉,这些都是血的教训,不能不引以为戒。
“呵呵,有劳六兄亲自前来,小弟实在愧不敢当,六兄有何事吩咐,只需找个奴才吩咐一声便是,又何必亲自跑一趟?”李显自然是亲自到府门外迎接,然后把李贤让进了书房之中,既然明明知道有事,如果还是让进大厅之中,那就不仅是不给李贤面子了,同样也是不给自己面子,对于这一点,李显自然明白之极。
“为兄这么多年来都没到七弟府上来过,却没想到七弟原来是胸藏丘壑,竟然将王府布置的如此精美,如此一比,吾那雍王府实在该抛弃了。”李贤话中有话,一上来就想着抛出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可是没想到李显竟然跟本不接茬,装愣充傻一般的说道:“兄长说的是哪里话?六兄之王府豪华瑰丽,小弟早有耳闻,只不过小弟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也像六兄那般建造一座好的王宅,实在是惭愧呀惭愧。”
李贤见状,只好一阵爽朗的大笑,继续点拨着对方道:“哈哈,这事其实好说的很,如果有一天为兄搬家,那座王宅便送予七弟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么豪华的一座王府,估计下来也得值数千贯吧,小弟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承接六兄的王府?对了,王兄准备搬家吗?不知在何处置办的新宅?小弟也想见识见识呢。”李显依旧不接茬,嘿嘿傻笑着说道。
李贤见李显这样,只好彻底熄了让对方主动提起的念头,然后收起笑脸,轻轻叹道:“七弟,其实为兄这一次来,主要是为国家命运担忧,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太子吾兄突然仙逝,令我大唐少了一位明君,实乃一桩痛事,然则父皇身体有疾,不能理政,太子之位悬空亦不是办法,然而八弟年幼,因此太子之位只能由你我两人中的一个来担当,为兄见贤弟武艺高强,兵书战法样样精通,实乃我大唐幸事,因此特意找贤弟商议,准备向父皇举荐贤弟为皇太子,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李显闻言顿时一脸震惊之色,摇手说道:“六兄说笑了,小弟只是一勇武之夫,哪里能做什么太子?再者说了,古法有云,立子以嫡不以长,立子以长不以贤,太子五哥已然仙逝,兄长已然是嫡长子,此次太子之位舍兄长,还有谁能够担当?小弟这点本事,只求能兄长开疆拓土,保我大唐四境安宁,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这怎么可以?唉,像贤弟这般高风亮节,这天下实在是难找啊,愚兄实在是佩服,既然贤弟如此诚挚,愚兄若再推脱,便显得有些矫情了,请贤弟放心,愚兄若做了太子,定然不忘贤弟今日之德,将来有那么一天父皇千秋万岁之后,吾为皇帝,贤弟为都督天下诸军事,天下兵马大元帅,统率我大唐勇士开疆拓土,你我兄弟合作,打造一个强盛的大唐,这该是多么一件快事啊。”
“嘿嘿,说得真是好听。”李显听了李显所说的那些煽动人心的话,不由得心中暗暗冷笑道:“若是你登上了帝位,恐怕第一个就会对我这个‘都督天下诸军事、天下兵马大元帅’进行清算吧。我若相信你这句话,真不知道会死上几百回了。”
不过李显还是要照顾对方的面子的,拱手说道:“如此,微臣便多谢太子了。”
“呵呵,先别这么说,还没到那一步呢。对了,贤弟最近可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只要为兄能够办到的,便一定在所不辞。”
李贤从李显的神色上可以看得出来,李显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因为事情很明显,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空口许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至于一座小小的王宅,他自然不会蠢到以为把这送出去就等于是给了对方极大的好处,所以才有了上面这一番话。
李显今天无论是装傻充愣也好,还是假装低调也好,目的都是为了这一幕,如今见李贤开口,自然也不会客气,直接开口说道:“小弟这里有一份名单,如若兄长将来做了太子,还望照顾则个。”
接下来李贤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帛,上面写着人名和拟任的职位:“卢照邻,原职为益州新都尉(从九品上),拟任校书郎(正九品上);郭震,原职为校书郎(正九品上),拟任吏部主事(从八品下);骆宾王,原职为左拾遗(从八品上),拟任监察御史(正八品上);陈子昂,白丁,拟待制昭文馆(即弘文馆,后来因为避太子李弘之讳而改现名)。”
“这,这,七郎,不是为兄说你,你所要求的这些官员虽然品级都不高,然则都是要害部门,这卢照邻的校书郎倒是不难,可是郭震的吏部主事、骆宾王的监察御史以及陈子昂的待制昭文馆都不容易,吏部主事主选才,监察御史主管百官监察,有风闻上奏之权,而待制昭文馆更加了不得,乃是圣上顾问之人,凡是此等尽皆学识渊博之士,或者是像杨炯那般的神童,这陈子昂算是哪一类?”看到了李显递上来的名单,饶是李贤自以为很了不起,也是愁眉苦脸,犹豫着不敢答应。
却听李显呵呵笑道:“六兄不要再隐瞒了,小弟早已知晓,吏部尚书李敬玄和礼部尚书袁司礼早已向六兄表示效忠,因此这吏部主事、校书郎与待制昭文馆都不算难,至于这监察御史么,小弟又如何不知御史中丞崔谧以、亦投到了兄长门下?”
“嘿嘿,贤弟耳目之灵通实在令人佩服,事到如今,为兄也不隐瞒了,事情恰如贤弟所说,吏部、礼部和御史台已经在为兄掌控之下,如要提拔这几个六品已下小官,虽然有些难度,却也并非不能办成,然则贤弟当谨记,自此之后你我兄弟手足至亲,应当携手合作。”
李贤被对方喝破了机密,也没有着恼,嘿嘿干笑了两声,答应了李显的请求,但也以此为契机,要求李显跟他合作,共同抗拒来自武后的压力。
李显也不傻,他当然知道两人本来并无多少深交,现在合作只不过是利益驱动,如果真的有一天武后的压力太大,李贤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定会立刻选择出卖他,到时候不在自己摔倒的时候再踩上几脚就已经是对得起人了。
当然李显也不说破这些,因为他又何尝不需要这种合作?不仅仅是因为可以从李贤那里获取一定的利益,更要依靠着李贤这张保护伞,来掩护自己的秘密行动。
现在李弘已死,他生前苦心建立的庞大势力也在一夕之间瓦解,吏部尚书李敬玄、礼部尚书袁司礼、御史中丞崔谧、中书侍郎李义琰等人都已经暗地里向李贤表示效忠。
而兵部侍郎萧德昭、刑部侍郎张楚、谏议大夫薛元超、黄门侍郎裴炎、金部郎中卢律师等人则转而投靠到武后门下,除此之外,武后身边还招揽了一批武将,比如黑齿常之、程务挺、丘神绩、阿史那道真、阿史那忠、泉男生、慕容诺曷钵、李湛等人,尤其是对百骑将士极尽拉拢,除此之外还有文人议事班子,主要就是他的“北门学士”众人,如元万顷、范履冰、刘祎之、苗神客、胡楚宾等人,一时之间可谓是权倾朝野,即便是忠于高宗的郝处俊等人,尚自摇摆不定、没有决定归属的戴至德、张文瓘等人身为宰相,却也不敢撄其锋芒。
“嘿嘿,贤弟也当知道,这太子之位一日不确定下来,我们的母后多有一日的时间能够乱中取利,而我们的力量也就多一日遭受削弱的时间,所以为兄认为我等应该尽快展开行动,这样吧,待得明日早朝时分,吾便派人提出复立太子之事,希望贤弟到时候能够支持为兄一把,若是有人建议立贤弟为太子,唉,为了大局考虑,还望贤弟莫忘了今日惊今时之言,为了我大唐之国运昌荣,为了百姓没有战乱,你我兄弟万万不可同室操戈,令别人渔翁得利,额,我这么说,三弟可否明白?”
“呵呵,小弟自然清楚,六兄且放宽心便是,小弟届时一定鼎力配合,”李显给了对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对其进行安慰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李显做说客(一)
送走了李贤,李显根本没有停下来,立刻展开行动,开始了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次谈判,最大的一笔交易,相信只要这笔买卖做成了,再给他几年发展的空间,等他以后接手太子之位的时候,他就会拥有和武后相抗衡的实力,再不想历史上那般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这笔买卖就是,尽一切力量争取正在摇摆不定的戴至德和张文瓘这两个人,也是政事堂的两位宰相。
和其他人不一样,戴至德和张文瓘乃是太子李弘的死党,他们从李弘一坐上太子之位就开始辅佐教导太子,可以说是把李弘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的看待,当然,这是在感情上说的,同时在理智上却是把李弘当成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效忠对象,决定等到高宗驾崩、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把他辅佐成为一个有道明君,最起码应该是像唐太宗那样的千古名君。
他们觉得他们就是大唐名相房玄龄、杜如晦,就是长孙无忌、魏征。
可是没想到,太子李弘竟然突然身亡,这可以说是打破了他们的梦想,让他们立刻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而在悲痛不已的同时,他们也是心中疑惑不已,因为太子李弘的身体情况其实他们比李弘本人还清楚,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病情突然加重的情况。
“唉,戴相,你说会不会是天后担心孝敬皇帝权势过大,无法掌控,所以竟然不顾亲母子亲情,出手暗害……”张文瓘对此苦思了好几天了,心中总是有一股疑团,可是却又不敢说出来,不过如今在戴至德这里,总是感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这才开口说道。
却见戴至德连忙说道:“张相,这事也是乱说的吗?这是在小弟府上,如是在外面,只你这一句话,立刻便会引来灭族之祸。”
“嘿嘿,此事我自然明白,我这不是只在你的府上说说而已嘛。只可惜我们都是当朝宰相,竟然连一句真话都不能公开的说。”张文瓘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戴至德闻言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这就是现实,即便是宰相,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不要说我等现在只是猜测,就算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又能把那人怎么样?嘿嘿,便是天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我们又能如何?更何况她是亲生母亲,又不是旁人?她要杀死自己的孩儿,这便是家事,又有谁能管得了?我们啊,到了如今恐怕也只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了,只要在任期间不出什么大事,安稳的度过下半生,待得到了阴司,再向太子赔罪去吧。”
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得门被撞开的声音,随后见一人从门外径直闯了进来,朗声说道:“两位相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怀疑孝敬皇帝之死乃是天后所为,嘿嘿,只要某出首相告,相信两位相公不仅相位不保,便是生命亦难得到保障吧?”
戴至德与张文瓘骤然见外人闯入,并且听到了他们私下里的交谈,顿时尽皆面如土色,尤其是戴至德,看到自己的府第身处竟然被人随意闯入,自然也是羞恼不已,一张面皮涨得通红。
这时候戴府的守卫们听到声音,也都立刻跟了进来,尤其是那位带头的卫士戴安,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自信以他的部署,整个相府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戴安挥舞着横刀,便欲向来人斩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自家主人断然喝道:“戴安,尔等且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了。”
“可是阿郎,面前的这个贼子……”戴安指了指那个黑衣人,又看了看他那英俊的面孔,不由一脸的迟疑。
“尔等下去便是,此人乃是本相的一个朋友。”戴至德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了戴安一眼,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是,相公。”戴安只好无奈的下去,心中还在纳闷,不知道自家主人何时竟然有了这样一个身手不凡的朋友?
等到戴安终于退下之后,戴至德便对来人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夜半更深,不知周王阁下为何擅闯下官府第?虽然阁下乃是皇子,可是也不能随意进入他人宅院吧?”
原来在那人摘下面巾的时候,戴至德发现对方竟然是周王李显,这才让戴安退下,不过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对自己产生恶意,但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自家内宅,而且还偷听了方才那么一番对话,任谁也不会舒服,所以这样说来,戴至德方才对他说话的口气,已经是极度的客气了。
可是没想到李显却毫不在意的说道:“若非小王以这种方式进入戴相府中,恐怕也不会听到戴相方才那么一番对话吧?戴相深夜之中竟然与张相密会,而且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究竟意欲何为?”
“哼,大王深夜来下官府上偷听,又是意欲何为?莫非只是为了监视下官?嘿嘿,莫说监督官员之事本是御史台之职责,与大王无干,即便大王真的有权来管此事,恐怕夜闯人宅,亦是于理不合吧?”
“嘿嘿,怎的就叫做于理不合?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戴相府上虽是个人私密,然而总是圣上管辖的范围内,戴相食了朝廷俸禄,却在府中说出如此不忠之言,心中可曾愧疚半分?”李显却也没怎么把戴至德的花放在心上,反而来了个反唇相讥。
却见戴至德竟然一时语塞,最后却是把心一横,大胆的说道:“谁说我戴某不忠?嘿嘿,我戴至德这一生披肝沥胆,早已将这幅残躯献给了大唐社稷江山,然而正因为忠诚,我方才敢说出方才之言论,此事何用讳言?谁不知道孝敬皇帝体质孱弱?然而某身为太子近臣,却亦清楚太子之病情早已得到控制,根本不可能威胁到生命,如今遽然辞世,此事大有蹊跷,还不能让我说上一说?既然周王阁下已然发现此事,下官亦无话可说,大王现在便可入宫出首,我戴至德有死而已,何足道哉?只是张相与此事无关,还请大王能够放其一马。”
李显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然后对戴至德躬身行礼,正色说道:“真没想到戴公竟然如此忠义,倒是小王失礼了,得罪之处请勿怪罪,不瞒戴相、张相,小王亦是怀疑太子五兄遭人毒害,故此一直耿耿于怀,然而小王多次求见戴公,却一直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夜闯戴公尊府,呵呵,不过小王子觉着一趟没有白来,总算见到了我大唐忠直之士,吾兄虽然仙逝,亦有萧德昭、薛元超、张楚等辈贼子见风使舵,认贼作父,还有李敬玄、袁司礼等人投靠了新贵,准备辅佐新一任太子,只有两位相公不忘太子恩德,竟想着太子的冤屈。吾代死去之兄长向两位相公行礼,感谢两位相公不忘吾兄之旧情。”
“啊?这,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戴至德和张文瓘见李显最后竟然泪流满面,一脸的诚挚,不由得全都懵了,不过不管怎样,对方是以刚刚死去的太子的名义进行感谢,这一点他们可是承受不起的,连忙还礼,口称不敢当。
待得几人一番手忙脚乱的施礼完毕之后,李显这才说道:“小王方才言语并无它意,只是出言相试尔,不过见识到二公耿直忠诚,岂又再敢欺瞒?故此今日向二公说一番肺腑之言,还请二公勿要介意。适才闻二公言,太子之死乃是小王家事,我那母后既是太子生母,便有权进行处置,便是杀了亦无人管得。说句实话,两位相公此言差矣,小王不敢苟同,人这一生,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仅有一次,除了自己不珍视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随意剥夺,即便是生身父母也不例外,更何况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太子之死既是家事,更是国事,天下之事,太子逢此千古奇冤,我等作为臣子的,又岂能袖手哉?”
却见戴至德和张文瓘对视一眼,尽皆仰天长叹,后来却是张文瓘开口说道:“不瞒大王,下官等自然是心中不甘,更感觉对不住太子昔日之恩德,然而事已至此,就算我等连性命都不要了,又如何能够为太子鸣冤?先不说此事涉及到皇家颜面,便是天皇陛下亦不会允许此案立案,便是天子不顾颜面,真的立案,而且将案件审清了,天子又当如何处置那人?以当今天子之孱弱,恐怕亦禁不住那人一番哭闹吧?”
“张相所言确实属实,然则小王根本就没指望父皇能够做到这一点,然则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历史总是会给予一个公允的答复的,若是二公信得过,将来有那么一天,小王定然为太子翻案,只不过不知二公可愿助我?”
李显一双眼睛盯着两位宰相,平静地问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李显做说客(二)
“大王你的意思是,你要为太子鸣冤?我等没有听错吧?”戴至德闻言,不由得一呆,随后讶异的问道。
“二公没有听错,小王的确是此意。”李显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王已然确信太子是被毒死,然则二公亦是知晓,便是我等掌握了再充足的证据,真凶依然会逍遥法外,不会受到任何裁判,若是眼睁睁看着此人作威作福,弄权天下,我等心中将是更加沉痛,因此,小王虽有此心,却并无法保证会在短期内实现,这一点还请两位见谅,不过小王敢保证,再过十年,最多也就是十五年,一定会让真凶受到惩戒。”
“十五年?大王如今不过二十岁,再过十五年也只是三十五岁,能以三十五岁之年纪而为太子鸣冤,下官也是知足了,只不过此人贵为天后,更是大权在握,连天子都无可奈何,不知大王有何妙策来解此困局?”戴至德也是十分精明之辈,要不然怎能做了当朝宰相?所以,对方空有雄心壮志也不行,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才能让他彻底信服,否则的话,自己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一介莽夫,不仅不能为太子鸣冤,反而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那可实在是一个笑话了。
只听得李显淡淡说道:“其实戴公理应知晓,太子既亡,圣上定然会立雍王为太子,然则雍王性情刚烈,又自幼与母后不和,最终定然会惨淡收场,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而小王虽然亦遭到嫉恨,可这些年来韬光养晦,令其减轻了戒心,待得将来六兄被扶上太子之位,我亦是卑躬屈膝、刻意讨好,收敛锋芒,直到必要之时再暴露爪牙,届时我将由一条温顺的猫变成一头猛虎,她即便是想要阻止,却也已来不及了,嘿嘿,小王自然要吸收五兄当年的教训,不会被她得手,无论是下毒还是暗杀,保管他都不会成功,一旦父皇千秋万岁之后,小王登上了那个位子,掌握了大权之后,便会为一切的冤屈讨回公道。”
“雍王性情刚烈,注定会惨淡收场?这……他为何竟又这般惊人的判断力?”
“卑躬屈膝、刻意讨好?这,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猥琐了?”
戴至德和张文瓘顿时都被李显方才那一番话所震惊了,一时之间尽皆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显从二人的神情自可判断出来,他们正在想什么,对于自己这惊人的判断力究竟从哪里来,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自然没有必要向他们解释,所以李显接下来只是就他向武后刻意讨好之事解释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虽然对于小王来说有些屈辱,然则若是因此而能够让正义重新申张,让冤屈得以昭雪,让我大唐走向强盛,小王纵然忍受一时胯下之辱,又有甚要紧的?”
“唉,原来大王是要做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下官实在是佩服,既然大王以如此身份都能忍受屈辱,下官等还有甚不能忍的?请大王放心,下官等务必全力以赴,为大王略尽棉薄之力,不知大王要下官如何去做?”
李显闻言顿时点了点头说道:“小王要二公勿忘太子之志。继续做好你们的宰相,并且能够尽力的帮助小王培植力量,以便将来容易行事,小王这里有一份名单,二公可帮忙予以照拂,请二公放心便是,小王所推荐的,不是名重才高之士,便是屡立战功之勇将,绝对不会令二公为难。”
接下来李显便递给他们一张纸条,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道:“王勃,现任虢州司功曹参军,拟任国子监丞;杜审言,原职为殿中侍御史,拟任侍御史;狄仁杰,原任大理丞,因善于断案,业绩突出,拟任大理正;薛讷,原任梓州刺史,因平定姚州叛乱有功,拟任交州都督府都督;薛仁贵,现任右威卫大将军,兼安东都督府大都督,因为平定高句丽遗民暴乱,大败其幕后支持者新罗,令新罗王金法敏重新归服,拟检校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唐休璟,原任安西都护府司马,因平定安西四镇、在吐谷浑境与吐蕃边境建立三座坚城,建立防御吐蕃之坚固防线,拟任安西都护府长史;李多祚,原任营州都督府司马,因平定靺鞨诸部,拟任营州都督府长史……”
“真没想到大王蛰伏这几年,麾下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可怖的力量,这些人无论是文武,虽然品阶一般不高,可或者是才华横溢,或者是政绩突出,或者是良将之才,下官相信不出十年,尽皆会成为朝廷之中流砥柱,如此看来,大王方才所说的将来由温顺的猫变成猛虎之言,并非是虚妄,甚至还有一些谦虚的味道。只是大王应当知道,如今的政事堂并非只有我等二人,其中第一人乃是陛下亲信郝处俊,此人为人刚正不啊,想要令其俯首恐非易事,还有,薛仁贵宰相一职虽然下官有推荐之权,但决定权还在圣上…….”
“呵呵,戴相所说的这些小王都知道,其实郝相处并不用担心,正因为其为人耿直,吾这一次才有成功之希望。因为小王所推荐的人才尽皆是拥有相应的能力,甚至能力会远超其拟任职务,相信郝相定然会满意的,至于薛大将军,其这一生立下战功无数,如今便是做个宰相,亦是当然之举,相信只要政事堂诸宰相们一致同意,不要说是父皇,便是母后亦说不出来甚的。”李显见对方顾虑重重,自然要想办法进行安抚,所以才说了这么一番宽心话,当然,这也不能纯粹便算是宽心话,因为也绝对算是事实。
戴至德一想,李显说的确实有理,李显选出来的这些人确实是应该提升的,便是郝处俊也说不出来什么,更何况自己与郝处俊私交也不错,大不了到时候豁出一张老脸,与他多说两句好话就是。
见这一次的事情终于全部搞定,李显也是高兴不已,不过也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着两人说道:“戴相、张相,小王还有一事需要说明,虽然你我之间有合作,然而此事却不能暴露,否则的话,万一我父皇被我父皇发现,认为我等结党,震怒之下恐将连累二公,因此小王想来,我等需要另外一种方式进行沟通,自此之后小王便不再亲自联系二公,将由小王派专人与二公相联系,而且为了保密起见,亦有可能会经常换人,因此需要二公识得小王之信物,小王处有两块鱼符,乃是小王仿照我大唐兵符而自行打造的,不过并非是虎形,亦非鱼形,乃是凤与龟之形,今日便各送给二公一半,日后凡有送情报者,需要核对鱼符,不知二公意下如何?”
戴至德和张文瓘见李显想的如此周密,哪里还有什么可说的?立刻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小王将毗邻戴公府第的那所雍王府买下了,彼处有小王心腹镇守,并且小王将在那座宅院与戴公府书房之间开挖一条地道,日后戴公若有急事,可直接通过地道进入小王宅内,将消息送给小王那位心腹,此人姓窦,只要戴公提到窦总管,自会有人将戴公引至彼处,戴公见她,便像是见了小王一般信任便是。”
“真没想到大王思维如此缜密,如此看来,为太子沉冤之日已然不远矣,呵呵,如此一来,下官将来在地下见到太子,亦不会无颜以对。”戴至德对着李显拱了拱手,泪流满面的说道。
却听李显肃然说道:“请戴公放心,小王定然不会令戴公与五兄失望,定然不会为无数含冤之人失望,亦不会令天下百姓失望。若违此誓,叫我李显死于乱箭之下,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戴至德和张文瓘两人听完之后,连忙慌忙说道:“大王此话言重了,大王为人仗义仁德,下官等如何敢不信耶?”
当下几人便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包括朝局的发展以及戴至德和张文官二人所需注意的事项等等,直到亥时将近,李显才作辞而去。
看到李显一纵身便跃上屋脊,然后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便迅速离开,戴至德和张文瓘都不由得相顾骇然,原来对方有这么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怪不得敢连夜会见他们二人。
“戴相,虽然我不否认这周王将来是天下明主,然而却敢保证,这周王身上将会沾染太多的鲜血,注定会是一个血腥的王者。”张文瓘在李显离开之后,目眩神驰的看了半晌,这才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却见戴至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血腥又如何?有时候某些乱臣贼子确实也需要鲜血来警醒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陈子昂的好友
却说李显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便返回了他的王府之中,但是他的双眉依然紧锁,看似有什么事情一般。
“莫非是两位宰相并没有答应你的要求?”看到李显这副模样,窦仙童不由奇怪地问道:“难道那两个老家伙真的那么不识趣?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们?”
“你呀,啥事都要打要杀的,真是拿你没办法。”李显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戴至德和张文瓘二公还是非常值得他人尊敬的,最起码他们没有迷失本心,即便是在太子身故之后依然保持着忠诚,由此可见太子这厮收买拉拢人心的手段也的确不凡,不过不管如何,这两位终究是为我所用了,虽然目前还只是同盟的关系,可是这又如何?反正也改变不了为我所用的事实,只不过我这一次去了一趟戴相府上,却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手上能够拿出来的人才实在是太少,虽然这一次我从六兄和戴相那里都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可是门下也就这么一些人,而且还有人甚至都不能算是我的门下,他们只能算是直臣忠臣能臣,有的时候也不一定就全力助我。”
“那你的意思是?”窦仙童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问道:“莫非是要像孟尝君那样养士?将鸡鸣狗盗之徒全部搜罗到门下?”
却听李显摇头苦笑道:“那怎么能成?不要说我现在不是太子,这么做定然会给人争权之嫌,突然暴露自己的野心,就算是身为太子,如果这样招摇的公然大规模招纳门客,也定然会引起父皇母后的不安,所以这样做,殊为不智。”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像个女人一般,实在是急死个人。”窦仙童急怒之下,上身起伏,一片波涛汹涌,直看得某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嘿嘿,不得不承认,仙童确实也是有料的,看那尺度,咳咳,估计就算是比起后世岛国那些名人,比如苍老师什么的也绝对不会逊色……”
某王的脑子里一边浮想联翩,一边字斟句酌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人才我们自然需要招揽,可是却不能直接以我的名义,我们需要建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这个机构主要是以发现、培养人才、拔擢官员、传递情报,甚至是商议朝中大事,一致决策等等为主要内容,平时以诗会、文社、清议为表象,实际上却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这个团体在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影响朝廷的决策。呵呵,其实说白了,这也算是一种结党,然而却是寻找天下志同道合之士结社,最起码在表面上是如此,到时候便是有心之人也难以挑出我们的毛病。”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眼下中秋已近,你不妨以中秋为题建立诗社,并且暗中招揽人才,为己所用,如此一来,还愁你麾下人才会少吗?”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李显闻言顿时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却又重新现出了愁容,轻轻叹道:“这最关键的是,此事应该由谁来主持?我这诗会需要一个有文采、却又靠得住的人才可以,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人还不能是官场中人,否则的话一旦被有心之人查到,终究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情就不好办了,至于要谁帮忙的事,你还是自己去考虑吧,我又不懂文墨,反正这事我是帮不上忙了。”窦仙童说完之后,扭着腰肢便离去了,只留下了一脸苦笑的李显。
这时候突然听得一道声音在外响起:“师傅,弟子陈子昂拜见。”
李显一听这道声音,顿时眼前一亮,嘴角也浮起了浓浓的笑意,淡淡说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诗,果然是绝妙好诗,师傅果然是出口成章,锦心妙口,弟子实在是佩服不已,呵呵,师傅,弟子今日是来向师傅讨教剑法的,上一回师傅所授的那套达摩剑法,弟子修炼了三年,也算是颇有小成,然则仍有一些不明之处,还请师傅赐教。”
陈子昂接下来就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诸多疑难之处一一指了出来,李显则是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心得详细的告诉对方,并且与对方切磋了一番武艺,发现陈子昂的确是掌握了剑法的精髓,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到了最后,李显突然问道:“子昂,为师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不知你可愿意?”
陈子昂闻言顿时说道:“师傅说的是哪里话?正所谓师徒如父子,弟子既然拜了师傅,便是师傅门下一条狗,师傅让弟子做什么,这是对弟子的信任,弟子如何敢不竭尽全力?”
李显点了点头,赞叹道:“你果然不愧为师的信任,好,既然如此,为师也不必隐瞒,为师准备让你挑头,成立一家诗社,这诗社主要的目的就是以诗文结交天下才学之士,最好是品学兼优之士,你若觉得哪个比较有才能,便可直接向为师推荐,到时候为师定然向朝廷举荐,量才做官,也算是为国举才,至于结社的费用,你且不必管,为师已同显唐商号商议好了,全都由彼方出,呵呵,为师知道子昂这几年白日习文、夜间练武,委实的是一日千里,进境之快连为师都有些嫉妒了,因此为师通过托关系,已经为你求得了待制昭文馆之名额,其实虽然说是待制,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虚名,真正受益的是,你可以在其中向那些饱学之士虚心求学,而彼处之藏书亦可随意览阅,相信以你之才,下次科考定然高中。”
“原来恩师已为弟子做了那么多,如此厚恩,弟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如今恩师只不过是让弟子做出如此小事,弟子焉敢推辞?请恩师放心便是,弟子定当努力做好此事,不负恩师厚望。对了,要说人才的话,弟子还真发现了一个,此人虽然年仅十三,比弟子小两岁,在诗文方面也略逊一筹,然而为人稳重,颇通经史,弟子料想其未来之成就当在弟子之上。”
“哦?此是何人?竟然能够得到子昂推许?”李显闻言不由得产生了兴趣,微笑着问道。
“启禀恩师,此人名叫宋璟,宋州南和人,虽然年纪幼小,然则志向远大,为人谦逊有礼,每与人相交,都能令人感到如沐春风一般,诚可谓德才兼备矣……”
“宋璟?你说此人名叫宋璟?”李显闻言不由得心中激动,失声问道。
“正是宋璟,恩师莫非听过此人?”陈子昂见状不由得诧异不已,连忙问道。
“呵呵,我怎么会没听说过此人?他可是唐朝历史上的名相,与另外一人姚崇并称,在历史上和初唐名相房玄龄、杜如晦并称,可以说是我那侄儿玄宗李隆基一手缔造开元盛世,其中这两位实在是功不可没。”
当然,以上的话李显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如若真的说出来,那才是惊世骇俗,不过对此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自然也不行。
不过这对于某王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只见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开口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位神人送给我一顶白色的帽子,那神人口中说道,‘湘帘半卷泪相抛,玉璧无暇景色饶,莫道冠冕色尚白,王者应命震穹霄。’吾醒来之后,自觉那梦依旧清晰,便将那首诗记住,日夜参详,最终知晓,前两句应该就是字谜,所谓湘帘半卷泪相抛,指的是‘帘’字的一半,也就是上半部分,‘泪相抛’,便是‘相’字抛掉‘泪’字中的‘目’,乃是一个‘木’字,两相结合便是一个‘宋’字,而第二句,玉璧无暇乃是玉字无点,便是个‘王’字再加上个景色的‘景’,便是个‘璟’字,合起来岂不是‘宋璟’二字?此诗之意莫不是说,只要我得到宋璟的辅佐,将来定然令我大唐威镇寰宇?”
至于那白色的帽子什么的,李显并没有多做解释,他相信陈子昂在经过参详之后定然会得出最正确的答案,而至于李显要做皇帝的野心,其实在那时候也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毕竟在高祖朝有太宗,太宗朝有吴王恪等人都有过先例,如今太自新丧,新的太子还没选出来,所以进行争夺也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陈子昂还是感到很是欣慰,毕竟这么样的一个秘密,李显竟然对自己进行吐露,这自然是意味着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心腹。
所以陈子昂也是拱手说道:“没想到这个宋璟竟然对师傅如此重要,既如此,弟子便将其请到师傅府上一叙,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却听得李显淡淡笑道:“此事先不必忙,你只需多与其交往,将其笼络住便可,时机得当之时,吾自然会与其相见,相信到了那时,这宋璟一定会为国效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明崇俨来访
在与陈子昂会谈之后,李显决定将那个招揽人才的机构定名为唐门,并且设置两个堂口,以陈子昂暂代显堂堂主,主要负责发掘、培养、资助、拉拢人才之事,张无尘为隐堂堂主,主要负责人才的选拔、擢升、情报传递、官员联络等事。
当然,这一切目前都只是初创,影响力几乎没有,可是李显相信,随着对于新晋人才的挖掘和不断培养,这唐门定然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甚至连李显都不知道,这一个唐门在以后对于他夺取帝位、乃至以后维护大唐政局的稳定起到了如何重大的作用,甚至在数百年后建立议会的时候所形成的两党,就是直接脱胎于唐门的两个堂口。
当然,对于陈子昂所组织的第一个诗社成立的时间,李显并没有像窦仙童建议的那般定在中秋,而是直接定在了更接近的七夕,虽然那时候的中国人大都实行着门第婚姻,但是却有很大一部分仍然向往着美好的爱情,所以在诗词歌赋之中对于爱情的讴歌仍然是一大热门,所以,以七夕为题成立诗社,定然会做得非常成功。
而就在将这一切都安排完毕,李显终于静下来之后,忽然听得内侍高成禀报:“启禀大王,正谏大夫明崇俨求见。”
“嗯?他来做甚?”李显闻言不由得一怔,然而却没有多想,便命高成请他进来。
“不知明大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做什么,但李显却知道这明崇俨是武后的人,又深受武后与高宗宠信,在明面上还是要给他足够的尊重的。
却见那明崇俨长着一副美到妖异的容颜,穿着一身洁白的锦袍,端的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就算是一个女子都没有他生得好看。
那明崇俨也的确不同凡响,立刻拱手还礼道:“贫道冒昧前来,打扰了大王休息,实在是罪过罪过,不过今时今日有一件大事必须要与大王商议,因此才不得不来,还请大王见谅。”
“好说好说,明大夫客气了,请上座,来人,上好茶。”
李显与明崇俨落座之后,待得茶水端上来便逐走了侍女和左右,然后问道:“不知明大夫纡尊降贵,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却听明崇俨连忙拱手道:“纡尊降贵从何说起?指教更是愧不敢当,小道来此,只是前来相助大王而已,大王莫非不知,大王生就一副贵相,貌似太宗文皇帝之英明神武,而小道亦能看到大王身具天子龙气,因此小道断定,大王乃是真龙转世,必然会践至尊之位,然则目前有一个机会,大王定然要抓住,否则的话将会错失良机,前途渺茫矣。”
“呵呵,明大夫这话有些太过抬举小王了吧?小王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尽管有幸成了父皇与母后的嫡子,可心中对于那至尊之位,却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小王最大的乐趣,便是做个自在的闲王,额,这个闲王的‘闲’,并非是圣贤之贤,而是悠闲之闲,因此,明大夫恐怕是看错认了吧?更何况按照长幼之序,这太子之位也当是我六兄雍王贤的,明大夫不去找我六兄,反过来找小王,岂非咄咄怪事?再者说了,即便小王有心争夺太子,又怎能违背礼法,不顾亲情,做出那等不仁不义之举?”
听到明崇俨说了那么一番话,李显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在试探自己,对方既然是武后身边的红人,自己又如何能够把实话告诉他?更何况他自己真正的野心,除了窦仙童、张无尘等寥寥几人之外,这世界上几乎就没有知道,甚至连薛仁贵和薛讷父子、王勃、唐休璟这等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说过,如今又为何要告诉这个作为敌对方的明崇俨?
却见明崇俨苦笑着说道:“看起来大王是误会小道了,所谓天命所归,并非人力所为也。小道虽不能尽窥大道,然而却亦知晓天机,当初因为唐皇废掉隋恭帝,违背了天意,因此当有果报,故此唐三代后,当有女主掌天下,是故先太子实力虽强,人虽仁孝无可挑剔,却也只能遵从天意,暴疾而亡,因此气运根本无法阻挡,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自然不是你的,争亦无益。然则气运如同流水,今朝属于你,明照或许便换了他人,女主虽然是必然之果,然则气运终将散去,而继承女主气运之天命者,非大王莫属,因此大王亦应早做准备。”
“不是吧?这厮竟然真的懂得天意气运?这说的也实在是太准了吧?”李显闻言顿时感到一阵讶异,莫非此人真的懂得如此神奇的预测之术?
但是他反过来又转念一想,如果此人能够真的懂命相,应该知道自己那唯一的弟弟李轮也具备天子之相,而且比自己这个天命者还要贵一些吧?
所以李显淡淡的说道:“若论才能,雍王贤十倍于我,若论面相,恐怕八弟冀王更贵,天命为何不向彼等,反而眷顾于我?此事听起来殊为可笑,小王实在是难以置信。”
只听明崇俨说道:“雍王虽贤,却并非天命之相,吾料定不出十年,此人必死,而其气运则更短暂,最多亦不过五年,便会失去一切,既如此,小道却为何要去找他?至于冀王,虽然满脸贵气,然则性情懦弱,并非自主之人,更何况其气运当在大王之后,而以大王如今之性情,小道唯恐冀王此生亦无望至尊之位,呵呵,大王应当知道,所谓天命,亦需气运相佐方能成事,否则的话,便是登上至尊之位,亦只能像昔年之汉献帝一般,只是他人手中一傀儡而已。正是因为小道知晓天命气运,方才知晓大王定然是女主之后唯一中兴之主,因此小道方将自身托付大王,以便在女主之后,继续安享荣华。”
“嘿嘿,明大夫既然如此知晓天命气运,可曾为自己看上一看否?”李显闻言不由得暗暗冷笑,然后缓缓问道。
却听得明崇俨轻叹一声,然后说道:“不瞒大王,小道确实为自己推算过天命气运,知道小道在数年后有一劫运,劫运若过,日后定当不可限量,若是过不了,小道只有死路一条,而能否闯过此劫,小道推算良久,却发现只在大王身上,因此这才斗胆请求大王答应做这太子,请大王放心,小道知道大王之顾虑,天皇与天后处,自有小道前去劝解,只要大王点头,小道便确保大王能够成功,以后若是有甚危难,小道亦会义不容辞的进行帮助。”
若不是因为明白自己的根基太浅,并且知道这时候做太子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李显几乎忍不住就答应了下来,更何况李显从一开始就对这明崇俨没有好感,反而潜意识的存在着很重的戒心,所以并没敢贸然答应,只是表现出了一种极度感谢的神色,然后拱手说道:“多谢明大夫如此美意,然则小王志不在此,实在是有负所望,还望明大夫见谅,日后明大夫若真有甚需要帮忙的,小王定然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予以帮助。”
明崇俨听李显这么说,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的表情,对着李显轻轻叹道:“大王容禀,小道这一次前来,确实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只要大王点一点头,一切皆由小道一人操作,如此机会实乃千古难逢,大王便不再考虑考虑?”
却见李显仍然淡淡的说道:“却是令明大夫失望了,小王真的志不在此,咳咳,今日大夫光临寒舍,本来是该留明大夫在此用饭的,然而小王提前与人相约,有事要出去一趟,便不再挽留了,改日小王一定亲自登门,向明大夫致谢。”
李显这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就是要送客,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听得出来,明崇俨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又如何听不出来?只能苦笑着说道:“如此,小道便告辞了,唉,丧失了如此良机,小道为大王感到可惜。”
明崇俨一边摇头轻叹,一边离开了李显的王府,之后又迅速的来到了武后的宫中,将这一切都详细的告诉了武后,却听得武后点头说道:“如此看来,我这显儿虽然脾气倔了一些,同时又在军中颇有声望,却并无野心,倒也有可取之处,然而如此一来,太子之位便落在了李贤那厮手中,嘿嘿,那厮的脾气刚烈,权力欲也极强,同时又素与大姐一家亲近,对于这一家三口之死一直耿耿于怀,日后自是不会甘心大权旁落,势必要与我争个短长,我看这麻烦恐怕不会小啊。”
却听得明崇俨笑道:“雍王虽有气运在身,然则并无天命,实在不必担心,小道看来,他最多不过五年光景便会失去气运,然则此人心机深沉,颇有城府,或许会为天后带来极大不便,这一节却不可不防。”
明崇俨虽然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是在轻轻叹息:“本来我还想着让李显帮我度过这一劫,如此看来希望不会很大了,不过你若以为就这样我就不能继续计划了,那才是蠢货,等着吧,我还会再回来的,而到了那时,就算你李显得了天下,我也一样会给你搅他个天翻地覆。这大唐的无限江山,终究是我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意气风发的李贤
大唐上元二年六月戊寅,高宗下诏,册封雍王李贤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不久又下令皇太子李贤监国。
与此同时,高宗还下诏,拜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乐成侯刘仁轨为左仆射,依旧监修国史,道国公、检校太子左中护戴至德为右仆射。中书门下三品、大理卿张文瓘为侍中兼太子宾客,张文瓘在任大理卿期间执法严明,上任半月,断处疑案四百余条,无不允当,自是人有抵罪者,皆无怨言,文瓘身患疾病,囚犯们一起为他斋戒祈祷,希望其身体赶快好起来,当时皆称其执法平恕,以比戴胄,现在大理诸囚闻文瓘改官,一时恸哭不已。
除此之外,高宗还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甑山公郝处俊为中书令,监修国史如故。吏部侍郎、检校太子左庶子、监修国史李敬玄为吏部尚书兼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依前监修国史,拜薛仁贵为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又拜左丞许圉师为户部尚书。
九月丙午,又命宰相刘仁轨、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并兼太子宾客,由此可见高宗对于李贤寄寓了厚望,希望李贤能够做好这个皇太子。
当然高宗这一次的调整可以说是一种相对平衡的举措,不仅将他最为倚重和信任的郝处俊提升为首席宰相,还将自己麾下的大将薛仁贵也提升为宰相,这样使他在政事堂的话语权加大了不少,同时又将故太子李弘的亲信戴至德、张文瓘等人进行调整,一方面制约了武后的力量,另一方面也加强了自身的掌控力,因为在高宗看来,受到武后打压的戴至德和张文瓘等人现在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也只能向他这个皇帝靠拢。
当然,为了照顾武后的情绪,高宗又对武后的亲信李敬玄进行了调整,不过这所谓的调整也只是提高了对方的品级待遇而已,权力实际上没有变,但是他将武后的另一亲信许圉师提升为户部尚书,这绝对是对武后的重大妥协,根据李显猜测,这肯定是武后又动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
而除了一个宰相李敬玄,一个正三品的大员许圉师之外,武后麾下还有兵部侍郎萧德昭、刑部侍郎张楚、谏议大夫薛元超、黄门侍郎裴炎、金部郎中卢律师、左领军员外将军黑齿常之、右领军卫中郎将程务挺、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绩、右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右卫大将军泉男生、左领军卫大将军慕容诺曷钵、左监门卫羽林长史李湛、以及昭文馆直学士元万顷、范履冰、刘祎之、苗神客、胡楚宾等人,权势不可谓不大,除了宰相的数量略少之外,已经全面盖过了新任皇太子李贤的力量。
尤其是在军事力量方面,李贤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控制的力量,可不像武后那般,麾下掌控了大量的将领,甚至有的还是历史名将,比如黑齿常之、程务挺等人。
而这还没有算武后的四个侄子宗正卿武承嗣,太常少卿武三思,将作少监武懿宗和少府少监武攸暨。他这四个侄子如今可都是身居要害,权力之大连皇太子李贤都为之忌惮。
除此之外,在这一年的科举考试中,武后还拉拢了一批进士作为后备力量的培养,包括宋之问、沈佺期、刘希夷等人。
对于武后的真正实力,李贤却并不清楚,他还以为自己麾下掌握了四名宰相,心中更加得意,为了炫耀这一点,他刚刚从政事堂拿到了对卢照邻等人的任命,便意气风发的前去寻找李显。
“呵呵,七弟,承你之情,为兄如今如愿被立为太子,父皇竟同时任命郝相、刘相、戴相、张相为吾之太子宾客,因此贤弟当日所提之小小任命竟轻易通过,这是任命诏书,为兄誊写了一份,贤弟请过目。”
李贤一来到李显的书房内,立刻就将那份任命诏书拿了出来,得意洋洋的说道:“日后贤弟再有什么请求,直接向为兄开口就是,只要是宰相以下,保证能够满足你之要求。”
李显只洒了一眼,便见上面写着一些任命:“卢照邻,拜为校书郎;校书郎郭震拜为吏部主事;左拾遗骆宾王拜为河南道监察御史;陈子昂,白丁,令其就读于太学,待制昭文馆……”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大恩,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日后定当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看到这些任命,李显顿时以君臣之礼下拜,却惹起了李贤一脸的不高兴:“七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一些低级官吏任免,哪里当得七弟如此感谢?待得以后为兄将这些人提升到三品官以上时,七弟再如此感谢亦不迟。”
“这,呵呵,是。”虽然表面上显得激动不已,同时也确实为这些门下获得提升而由衷地高兴,但其实李显这些任命只是迷惑李贤的手段,让他以为自己其实就这点力量,但是李显真正在意的却是同在一纸诏书上的如下任命:“虢州司功曹参军王勃拜为国子监丞;殿中侍御史杜审言拜为侍御史;大理丞狄仁杰拜为大理正;梓州刺史薛讷拜为交州都督府都督;安西都护府司马唐休璟拜为安西都护府长史;营州都督府司马李多祚,拜为营州都督府长史;拜英国公李绩之孙敬业为太仆少卿……”
“呵呵,以上这些人员,才是我李显在朝中的真正力量所在,甚至连他们也只能算得上是中坚力量,因为我的背后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我的同盟戴至德、张文瓘两位宰相,不要看他们是你的太子宾客,其实并没有真正为你效力,还有,你的另一位太子宾客郝处俊也不会为你效力,这是父皇的亲信,他可以说是辅佐你的,同时也可以说是监督你的,绝对不会坐看你的力量强大到无法制约,其实我不跟你说也就是了,如果要真说的话,父皇任命的作为太子宾客的四大宰相,根本没有一个是你的人,虽然现实是那么残酷,可这却偏偏就是现实。”李显一面恭敬的聆听着“太子爷”的教诲,一面暗暗冷笑不已,心想这个太子殿下可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恐怕将来母后稍一反击,他也就只有哭的份了。
当然,鉴于如今两人是同盟关系,该提醒的话李显还是要说的。
等到李贤说完了之后,李显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却听得李贤笑道:“看贤弟这话说的,你我兄弟,有甚不能说的?你说的越不客气越好,这才显得你我之间兄友弟恭,亲密无间。”
“如此,臣弟便不客气了”,李显说到这里,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郑重说道:“兄长应当知道,如今朝中局势看起来一片稳定,然则内部存在了太多不安的因素,如今父皇龙体欠佳,朝政自然要由太子兄长担起来,然而兄长亦当知晓,你那里会有太多的掣肘,兄长刚刚被立为太子,难免有些看不清局势,因此目前更应该谨慎,否则一旦遭受反击,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显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免得李贤被提早踢下台,自己失去了一柄上好的肉盾,这才出言提醒,却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却已经引起了李贤的不快,只见李贤怫然不悦的说道:“朝中之事该如何处置,为兄自有安排,用不着七弟操心,七弟只需管好你麾下那些人手便好,嘿嘿,母后虽然毒辣,我却也不会任人宰割,我可不是那柔弱的孝敬皇帝,为兄那东宫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多呆了,告辞。”
说完之后,李贤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脸苦笑的李显。
“嘿嘿,你这个傻叉,我好心提醒你却不听,待得意识到危险之时,唯恐母后早已做好了周密的部署了,我且看你那时该如何应付?你休看母后如今表面上连连退让,实际上这是一招骄敌之计,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势力发展到了如何强横的地步?她的力量就算我们两个联手或许还都不如,如果我们两个联手,利用如今掌握的力量发动一些小规模反攻,积量变为质变,或许还有决胜的可能,可是如今,竟然被你这个蠢材白白葬送大好时机,真可谓庶子不可与谋,既如此,我也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以保存手中有限的力量为主要目标了。”
望着李贤离去的背影,李显的脸上浮现着一丝冷笑,还有着一丝的苦笑,什么叫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叫做庶子不可与谋,这个蠢材就是最好的诠释啊。
“无尘,通知陈子昂,令其尽速拉拢宋璟以及今年上榜的进士们,通知王勃,令其尽快挖掘太学生中之人才,我要将他们拉拢到麾下,尽量予以安排官爵,以便为我所用,如今局势虽然一片大好,我相信用不了一年,便会被母后的精明和太子的愚蠢给破坏殆尽,到了那时候我们不要说想要再提拔官员,就算是能够自保就已经非常之不容易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将降大任于你!
在终于获得了自己所要求的任命之后,李显也没有闲着,他现在正在忙着进行新的部署,一方面是针对武后即将出现的反扑,另一方面也是在酝酿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乃是他建立不朽功勋的第一步,相信只要这一步能够实现,他定然能够让大唐在继灭高句丽之后走向新的强盛。
而这个计划的最关键一步,就在薛讷身上,所以他决定去拜访薛讷,把他的计划全盘告诉薛讷。
其实现在的薛讷很是郁闷,虽然他被提升到了从三品的交州都督府都督。这是因为他所就职的地点乃是大唐帝国的大西南地区,不仅地理位置十分偏僻,生活条件也是十分恶劣,更重要的是自己与父亲薛仁贵一个西南,一个东北,相隔数万里,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上一面,而更加重要的是,自己一旦扎根在了西南,便很难被朝廷再想起来,想要再进一步获得提升,那可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可是在政事堂议事的时候,同样身为宰相的父亲薛仁贵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对,当他问及原因的时候,父亲只是用了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来打发他。
“这是什么狗屁的借口?”薛讷不由得心中烦闷,但是他却根本没处说去,每天只能在家中闷坐,连大门都不想出。
“阿郎,周王来访。”
“不见,就说我有事……等等,你说是谁?”薛讷本来习惯性的不想见任何人,可是在听说求见者竟然是周王李显,顿时来了精神,似是没有听清楚一般,不禁又问了一句。
“周王显,正在府门外等候……阿郎,阿郎,你还没有穿鞋。”那名家丁在刚刚报完李显的姓名之后,忽然见薛讷一溜烟就不见了,连鞋子都没有穿,不由得连忙喊道。
可是薛讷不要说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了也一定会置之不理,因为他实在需要与李显一诉衷肠,之后如果能够再切磋一番武艺,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那才是最好。
“七郎,你可算来了,这些日子可郁闷死我了。”薛讷就像他的名字一般,生性木讷拘谨,在见到外人的时候很少说话,就算在他的父亲薛仁贵面前,也一样寡言少语,可唯有在李显那里,话多的就像个话唠,好像是要把多日积攒的话全都倒出来一般。
“哦?不知慎言因何郁闷?且待我猜上一猜,莫不是为了被任命为交州都督府都督一事?”李显也不多说,竟然直奔主题,笑着说道。
“这,这,你怎的知道?”薛讷见状不由得惊诧不已,连忙开口问道。
“呵呵,这还用问?因为此事的始作俑者便是小王,换句话说,你之所以被任命为交州都督府都督,乃是出自吾之授意。”李显看了看一脸惊诧莫名的薛讷,淡淡笑着说道。
“啊?这,这,这究竟是何故?”薛讷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李显把他安置到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薛讷毕竟是薛讷,他只是略一琢磨,便觉得这个安排肯定不一般,所以又补充了一句:“难道七郎另有深意?”
“不错,我送你一份大功劳,不知慎言要不要?”李显的眼睛里全都是笑容,但同时又保持着一种神秘感,让薛讷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哦?不知是什么功劳?我当然要了。”一听到自己要得到一份大功,薛讷自然是满脸的渴望,对着李显激动地说道。
“呵呵,我送你一个吐蕃,不知这份功劳如何?”李显自然把薛讷的激动尽收眼底,但是他知道,只要对方听清楚了自己的意图,将会变得比现在还要激动。
薛讷听了果然是两眼放光,可是过了一会却是苦笑着说道:“虽然你给的这份功劳很大,可是我可能拿不走,你也应该知道,吐蕃虽然在五年前战败,然而本土的损失却并不多,现在又经过了五年的蓄积,虽然一时还无力对防守严密的大唐发动进攻,然而自保之力却是有的,依我看来,我们就算是集中三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够将吐蕃给攻下来。”
没想到李显却根本不以自己的忧虑为意,淡淡的说道:“呵呵,如果是以正常的渠道,自然是无法攻下吐蕃,然而若是以非常规的手段呢?比如说,我们如果乘着吐蕃兵力空虚,从他的背后捅上一刀,你说吐蕃到底会不会灭亡呢?”
“从背后捅上一刀?吐蕃的背后可并非是我大唐的国土啊。咦?你的意思是?”薛讷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怔,随机怪异的问道:“莫非是要绕过吐蕃,先去攻打吐蕃背后的国家?若我没记错的话,吐蕃背后的最大国家可是天竺,可先不说这样一定会遭受吐蕃的截击,就算是真的能够成功,也是西域诸军的事情,跟我又有甚的关系?”
却听得李显呵呵笑道:“此时正如你方才所言,若真是通过陆路去攻打吐蕃背后的天竺”,与取死何异?更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吾之计划自然不是陆路攻打天竺,而是依靠海路。”
“海路?”薛讷闻言顿时一怔,然后惊讶地说道:“你莫不是说,从我任所之交州,可直接乘海路通往天竺?”
“呵呵,可以这么说,慎言,你只需统率大军攻下临邑和真腊,然后从真腊乘船一直往西,只需数百里便可见一片广袤陆地,此地便是天竺,而今天竺正值四分五裂,你统率我大唐勇士,很快便能征服整个天竺,而到了这时,只需我西域大军压境,吐蕃必然会率倾国之军前来防御,届时你便可乘着吐蕃国内空虚,一举攻占逻些,建盖世奇功。”
“原来大王竟有如此奇谋,只是不知大王是如何得知我军通往天竺之水路的?这一点我可是头一遭听说啊。”听了李显方才之言,薛讷不由得满肚子疑问,连忙奇怪地问道。
“呵呵,我这是听显唐商号大掌柜说的,他的麾下商队可是与天竺在海上做过贸易,不过由于真腊国的封锁,这支船队规模并不大,而且还要课以重税,并不适宜大队人马经过,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先攻下真腊,然后再以真腊为基地,进攻天竺。”
李显所说的自然是真的,只不过薛讷不知道的是,当初这支商队之所以要通过海路和天竺贸易,主要是因为李显对于这条道路的认知,而商队除了经商之外,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为以后出兵天竺探查道路的。
其实李显为了攻打天竺,在此之前就已经做了十年的准备了。
薛讷没有从商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李显所说的这一切到底经历了多少的艰辛,不过他现在所考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于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打仗自然不是问题,然而交州贫瘠,百姓又多夷狄之属,恐难以支持。”
却见李显哈哈笑道:“这一节你不用担心,其早已想到了,交州盛产珍珠、象牙等贵重物品,你只需允许商队自由通行,并课以税收,相信不需多长时间,就会改善当地财政状况,至于百姓多为夷狄之属,这也不用担心,你只需开放集市贸易,并且规定以钱帛进行交易,不许物物交换,然后都督府再出钱雇佣当地夷狄之人出兵打仗,如此一来既可解决当地治安问题,又能尽快组织一支能征惯战的大军,还能借机削弱当地夷狄之人的力量,真可谓是一举三得。至于以后都督府再有钱物欠缺,这你也无需担心,只需持着我手中令牌,便可到当地显唐分号支取钱帛,保证能够满足你之需求。换句话说,钱帛之类不许你操心,你只需按我之要求,早早攻下临邑与真腊,之后再以真腊为基地,攻下天竺便可。”
“怪不得大王竟然如此财大气粗,原来早已将显唐商号收归己用,好,这一次有了显唐商号之助,我若是再攻不下真腊及天竺,还有何脸面再见大王?呵呵,这一下子大王送给末将如此一分天大功劳,末将便是粉身碎骨亦无以为报。”薛讷听了这么一番话,脸上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的豪情,因为这时候的他已经决定要大干一场,立下一场不世的功勋,能够和李靖、李绩这等大唐军神相媲美,甚至超过他们。
李显见薛讷果然答应了,心中自然也是万千之喜,连忙拍了拍薛讷的背,笑着说道:“吾得慎言,如汉武之得卫青,太宗文皇帝之得李靖,相信慎言定然能够开疆拓土,建立盖世功勋,成为我大唐新一代的军神。这诚可谓天将降大任于你,只要你能够坚持不懈,将来定然会有成功的一天,吾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做到,吾将来定然不吝重赏。呵呵,对了,我麾下有一名昆仑奴,名为豹子头,如今已帮其恢复了平民身份,并为之取名李豹,此人乃是真腊人氏,在当地颇有威望,便拨到你的麾下,将来你若进攻真腊,肯定会成为一大助力,至于忠诚问题你根本不必担心,因为我当初与其有过约定,只要能够辅助我攻下真腊,便会令他代为镇守,只要没有反意,便可世袭罔替。”
“真没想到大王麾下竟有如此得力之人,这可真是末将一大助力,不知此人在何处?”薛讷闻言顿时大喜,急着想要见一见这个能够服做自己成就大事之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于认清了现实
李显终究还是让薛讷见到了豹子头李豹,没想到薛讷对于李豹竟然是非常喜欢,竟产生了一见如故的感觉,问了他一些兵法,竟也是对答如流,比试了一番武艺,虽然李豹有一定的差距,然而也算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当即便决定聘请李豹为自己的幕僚,待得日后立功之后再举荐为官。
而李豹也没想到长得像是一个女孩子一般文静的薛讷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只用了不到五十合就把自己给打败了,从此以后也是心服口服,愿意接受薛讷的礼聘,助他攻下真腊。
当然,就算薛讷什么本事也没有,鉴于对李显的忠诚,李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因为他虽然名义上是为他人效劳,实际上却是为李显卖命,不过今日见了薛讷,却是彻底的服气,心中也更加的顺畅了起来。
在之后李显便让豹子头先回去准备准备,然后又对薛讷说道:“慎言,真没想到你这几年的武艺竟然进步的如此快,呵呵,是不是手痒了,想跟我切磋一番?正好我也手痒了,今日没有下人在场,我便跟你玩儿一玩儿,反正你输了他人也看不到。”
却听薛讷哼了一声道:“为何会是我输?你也太自信了吧?这几年我可是跟着父帅苦练枪法,早已得到了他的真传,再加上将从你那里学到的剡公枪法完美融合,我敢自信单论枪术,这天下已再无敌手。”
“哦?是吗?倒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呢,希望到时候输了以后不要哭鼻子才好。”李显闻言淡淡一笑,便随着薛讷来到了校场,,然后随意挑选了一杆木制,对着薛讷勾了勾小智:“来吧,今日便让你尝试尝试挫败的感觉。”
“哼,竟敢如此无礼!今天就让你接受一点教训。”薛讷见李显竟然采取了如此轻蔑的态度,顿时大怒,手中长枪顿时如同奔雷一般的刺向了李显的面门。
“哎呀,糟了,看来这一次周王是要受点伤了,都怪我出手太快了。”薛讷一枪刺出,见李显竟然没有半点反应,顿时心中一阵慌乱,虽然手中长枪连枪尖都是木制的,可毕竟也是尖头,再加上自己这般用力,恐怕这一下子李显绝不会好受。
想到这里,薛讷不由得出了一身汗,手上也减少了几分力道,可是这时候长枪已然刺出,眼看就要到了对方面门,自己这时候这样做几乎没有任何的效用。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李显嘿嘿一声冷笑,在间不容发之际轻轻一侧身,竟然就不可思议的避过了这一枪。
“这,这,怎么可能闪得那么快?难道这厮之前一直装傻不动,竟然都是在逗我吗?啊……”薛讷正在想着这些,突然冷不防李显的长枪已经来到了面门,这速度简直比迅雷还快,在他的脑门上轻点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收回去了。
“你输了。”李显站在那里,淡淡笑着说道。
“这不算,刚才若非我走神,你绝对赢不了。”薛讷对于自己的武艺充满了自信,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
却见李显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若是没有走神,你确实不该输的这样快,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公平的对决,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哟,记住,对我一定不遗余力,你伤不到我的,嘿嘿,若是再像方才那样心慈手软,败了也无需怪我。出手吧,若是我先出手的话,你恐怕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败落。”
“哼,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狂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薛讷也知道对方的出招速度确实要比自己快,所以也不客气,立刻便将长枪依旧刺向对方的面门,然而这一次的下手却是决不再留情。
“呵呵,还是这招丹凤朝阳,不过速度和力量确实比之前那一招强多了。”面对薛讷的凌厉攻击,李显一边好整以暇的躲避,一边云淡风轻的评论道。
“嘿嘿,这还只是个开头而已,接下来看我的厉害吧,青龙出水。”说完之后,只见长枪果然如同一条青龙一般,迅速的刺向了李显的咽喉处。
李显却也不怎么在意,侧头避过,手中长枪迅速竖起来,格开这一招杀招,然后准备将对方的枪给绞住。
薛讷也是枪术高手,如何不知道李显的意图?只怕这一绞住了,自己将再也无法占据主动,所以也是毫不迟疑,立刻将长枪抽回来,随机挽起了一个枪花,然后将长枪刺向李显的腰部。
却见李显哈哈一笑道:“果然好枪法,然则速度还是稍慢了一些,能够给我从容躲避的机会。”李显一边说一边轻松避过,然后用自己手中长枪架住。
薛讷见自己数次都没有得手,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便将手中长枪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向着李显一股脑的刺了过去,什么夜叉探海、苍龙摆尾、死蛇遢地、灵猫捉鼠、拔草寻蛇等等,对李显的上盘中盘下盘全都试探了一遍,只见对手防守之时密不透风,令人无懈可击,躲避时如同狸猫纵跃,让人追之不及,真正做到了不动如山、其疾如风。
而在薛讷使出了二十余招之后,便见纵跃到远处的李显哈哈一声长笑道:“枪术造诣果然已是炉火纯青,然则速度有些慢,力度有些小,又能奈我何?接下来该是我还手的时候了,慎言,你看这一招丹凤朝阳如何?”
李显话声未落,便见他的长枪枪头已然来到了薛讷的面前,大惊之色的薛讷只能来了个懒驴打滚,极其狼狈的躲过了这一招。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见长枪如跗骨之蛆一般再次刺向了他的胸腹,薛讷没有办法,只能再度往前滚去,一直到他连续打了十八个滚,竟然都没有甩掉那一条长枪,最后依然被长枪的枪头抽到了大腿上,虽然李显几乎没怎么用力,但是薛讷却是知道自己的确已经输了。
“我认输!”虽然心中有强烈的不甘,但是薛讷却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比不过对方,只能无奈的,或者是干脆地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这事还有天理吗?我一天天的埋头苦练,经过了四五年的时间,总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了,最起码也因该战胜七郎这厮的,毕竟七郎这厮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游手好闲的,最起码在枪术上浸淫的时间绝对不会比我长,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还是有如此大的差距,亏得父帅前几天还夸我的枪术大有长进,再有几年连他都不是对手了,可现在看来,要不就是父帅的夸奖言不由衷,要不就是七郎这厮太过妖孽。而父帅对我的要求一直很严,从来不会言不由衷的进行夸奖,如此说来,应当是七郎这厮太过妖孽了。”
薛讷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向李显这样的妖孽挑战,实在是不智,于是收起了长枪,虚心的向对方讨教了起来,这一次可是真的讨教,而不是比武。李显对于薛讷也是极为倚重,所以将自己的宝贵经验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薛讷,并且连自己最为压箱底的枪术霸王枪法也都传给了薛讷,只不过因为这套枪法与薛讷手中的马槊并不是十分契合,所以薛讷也只能取其精华,将自己的枪术慢慢的与之融会贯通。
“呵呵,相信再过五年,慎言你的枪术便能大成,届时估计连薛大将军都难以将你战胜,那时你便是我大唐新的战神。”李显见薛讷兀自一个人在那里研究枪术,便笑着拍了拍薛讷的肩膀,然后轻轻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当平静,李显一方面偶尔在诗社里露个脸,同时在暗暗观察陈子昂结识到的那些人才,一方面利用戴至德和张文瓘的力量,不断地提拔亲信,以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除此之外,偶尔闲暇下来了,还闪到掖庭中与婉儿交流一番诗文,当然,随着婉儿的渐渐成长,李显腹中的那点东西竟越来越捉襟见肘了,为了不至于出现尴尬的局面,他在见婉儿之前,总是提前做足了文章,将某部书提前看完之后才去,好在他的记忆力不错,看过一遍之后基本不会忘记,这才不致于出丑露乖。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上元三年,这一年据说有人在陈州见到了凤凰,所以高宗大喜之下便改元为仪凤。
由于这一年高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大权全都掌握在了武后的手中,如果不是郝处俊极力劝阻的话,高宗早已经下令让武后摄政了。
即便是如此,武后的权力也已经膨胀到了一种令人担忧的地步。尤其是太子李贤,之前的悠然自得早已消失不见,整日里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三月癸卯,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薛元超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夏四月甲寅,中书侍郎李义琰同中书门下三品,六月癸丑,黄门侍郎高智周同中书门下三品,连续几个月,那人竟然接连提拔了四名宰相,而且这四名宰相大都是那人的亲信,如此一来,那人在政事堂中竟然已处于绝对的优势,我这太子做得越来越憋屈了,七弟,我到如今才知道你当初那一番苦劝实在是出于好意,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帮忙给出个主意,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八十章 李显的应对之策
“怎么办?我他么的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听到了李贤的问话,李显的心中顿时感觉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呼啸而过,暗暗的说道:“你这个傻叉,当初大好的形势不说趁热打铁,坐视对方实力壮大,现在又来问我该怎么办?我他么的是活神仙吗?又不是真的能掐会算;是诸葛孔明吗,什么事情只要一挥羽扇便能想出主意来?”
不过李显自也不能看着李贤一步步丧失自己的力量,毕竟这厮所拥有的大部分在将来都是自己的,李贤可以挥霍,他却不能啊,更何况,就算李贤的一切跟他没关系,他也不能坐视武后一步步的壮大起来啊,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到李贤被废,自己坐上太子之位的时候,处境可能还不如李贤这厮。
所以,李贤绞尽脑汁,最后说道:“我这里有两个办法,六兄可以试一试。”
“呵呵,我这里一个主意都想不出来,没想到七弟竟然有两个主意,这可真是,真是那个足智多谋啊,七弟快快说来,都有什么妙计?”李贤见李显这样说,自然是高兴的抓耳挠腮,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我的上策就是,假痴不癫,六兄你从此韬光隐晦,对母后表现出最大的尊重,想人所想,急人所需,甚至主动放弃到手的权力,慢慢减轻母后的戒心,待到必要时候再学一学她曾经的那个心腹李义府,来个笑里藏刀,彼时务必追求一击毙命,当然,如果没有机会的话,你一定隐忍到底,只要有那么一天,皇位到了手,再彼此撕开脸面便是。”
“这,这怎么能行?现在我手中一个就那几个亲信,实力本来就被削弱了,如果再主动放弃的话,还会有谁能够再跟着我?更何况母后想尽办法来攫取我手中这点权力,我若主动上交,岂不更是趁了她的心?这可是仇者快而亲者痛之事啊?像这样的策略就算是将来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好?还不只是个傀儡皇帝?六弟不是还有第二个办法吗?不妨拿出来给为凶参详参详。”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这一点,可是等到将来你被废掉太子之位,甚至连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就会知道就算是傀儡皇帝,也总比那样的结局要强的太多了,不过这话我可不能告诉你,首先来说,就算告诉你,你也未必会相信,这第二嘛,如果你真的这样放弃了,那我怎么办?还有谁能够帮我对付母后?”
这是在不能怪李显太过腹黑,实在是皇家子弟本来就没什么情分,更何况李贤和李显本来就不怎么对付,如今纯粹是因为利益才暂时结成了同盟,这个时候谈兄弟情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紧接下来,李显便开口说道:“至于这第二点么,那就需要六兄奋起反击了。当然,这种反击也不一定就是直接出手对付母后的那些心腹,如今母后的势力已经足够壮大,轻易动不得,那些宰相们不是我们想动就能动的,而那些小喽啰,懂了又没甚意义,所以,这个时候想要做的只有提升自己的声望,以此来获得朝野更多的支持,尤其是来自父皇的支持。而在提升自己声望所应该做的诸事之中,有两件事尤为重要,第一是修书,正所谓盛世修书,此话是一点也不假,六兄可以以修书为名义提升声望,同时借此拉拢人才为我所用。”
“嗯,修书,这倒是个好主意,当初孝敬借助编纂,便乘机拉拢了上官仪、杨思俭等人,嘿嘿,这是他和杨思俭的联姻没有成,若真个成功的话,恐怕真没有母后什么事了。贤弟这个主意甚好,既如此,那我便也召集文士进行修书,嗯,修什么好呢?我对还是比较熟悉,不如就为作注吧,哼,后汉时代宦官外戚联合****,几乎哪一家都没有甚好结果,我正好以此为契机,借古讽今,让母后也引以为戒。哈哈,这个主意很妙,就这样吧,七弟,你说有两件事很重要,那么第二件又是什么?”
李贤找到了相应的对策,整个人便轻松下来了,好整以暇的踞坐席上,淡淡笑着问李显。
李显见状不由得暗暗摇头叹息:“这厮果然是狗肉上不了席面,刚刚还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看如今这幅形象,竟然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有,母后多么精明的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搞什么借古讽今,我看你呀,借古讽今搞不了,搞到最后把自己玩儿完估计还差不多。”
虽然心中咬牙痛恨,但是在表面上,他还要对其进行良言相劝:“六兄,此事恐怕不妥吧?母后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主动惹她还怕她找上门来,如今你主动挑衅,估计她立刻会予以反击,到时候我们辛苦谋划的东西不仅得不到利,恐怕连本都收不回来。所以,依小弟看来,史书有那么多,何必岌岌于后汉书乎?不如我们一起注释,或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却听得李贤嘿嘿冷笑道:“三国乃是乱世,一帮子乱臣贼子图谋汉室江山,有甚好注解的?而大汉朝乃是盛世,名人辈出,诗文鼎盛,岂是一个三国所能比拟的?更何况三国时期那些英雄,全都是汉朝人士,我只要注解了后汉书,三国精英已尽收囊中,还用得着再去注释三国志乎?此事你且不用管了,就这么定了,你只告诉为兄,这第二件要紧之事为何便可。”
李显听了,只能无奈的暗暗长叹了一声,心中满是悔意:“虽然我也知道当初明崇俨这厮试探之意甚浓,但仍然也有几分诚意的,早只会有今日之结局,我当初宁可拼着母后的猜忌,也定不会将这太子之位让给你。或许明崇俨那人说的对,只要他肯从中说和,连父皇都不会怎么去反对,毕竟在这时候,人们对于所谓天意还是非常尊重的,甚至哪怕明崇俨不以天意来劝告,我也可以制造所谓的祥瑞天意,迫使父皇立我为太子,如今将太子之位让给这样一个傻叉,实在大违初衷。”
不过李显也明白,这事也只是想想而已,即便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依然会选择把太子之位让给李贤,这第一个理由便是,毕竟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就算是跟武后硬拼一场,结果最多也是两败俱伤,最后只能让他人得利。
也就是说,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希望李贤跟武后死磕一场,并不是从李贤的角度去考虑,当然,李贤这个志大才疏的一面也的确令人哭笑不得:“你就算不去死磕一场,总也不致于坐视对方强大而无动于衷吧?”
而另外一个理由是,他也希望在朝廷中形成一个公认的潜规则,那就是严格执行宗法秩序,立子以长不以贤,待得以后李贤被废,自己会被理所当然的推出来做太子,虽然这种约束力看起来很脆弱,但最起码会在大部分官员中形成这么一种认识,为自己将来尽可能地减少阻力,最起码在道义上自己是站得住脚的。
心中悄悄为将来的李贤默哀了片刻,李显便开口说道:“这第二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六兄可以向父皇写奏疏,倡议开武举,由兵部主持遴选人才,考试内容主要有武艺、策论、兵法等项,然后根据士子才能量才做官,这些武举士子自然要分到十六卫之中做将领,如此一来六兄麾下便有了军方人士,休要看这些人目前很难起到应有的作用,可是等个十年八年,当他们成为一方将领之后,这军方可就唯六兄马首是瞻了。”
李显出的这个主意当然不是为了李贤,完全的是为了他自己,如今兵部侍郎乃是薛仁贵,至于另外一个兵部侍郎萧德昭,却根本不懂兵法战略,根本不适合做主考官,更何况他就算有这个才能,也一定做不成的,因为他为了自保,虽然投靠了武后,然而因为出身于兰陵萧氏,与萧淑妃乃是同族,并不受武后信任,尤其是近来随着武后势力的壮大,更加排挤于他,所以,李显料定,只要开武举的话,主考官一定掌握在薛仁贵的手中,而薛仁贵现在与自己的关系可谓是无比亲密,尤其是在薛讷将被李显任命为交州都督的打算告诉他之后,这种亲密更是没的说了。
不过李贤却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对李显的这条建议却是拍案叫绝,由衷的赞叹道:“妙呀,真是妙,真没想到贤弟竟然还有如此奇思妙想,只要开了武科举,相信定可填补我麾下没有军方人才的空白,如此一来,我在军方的影响力大增,定然能够让母后有了更多顾忌,到了那时,再加上七弟你的帮助,相信我这太子地位将会更加稳定,便是母后也只能对你我兄弟退避三舍。”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该娶媳妇儿了!
“六兄一定要注意一点,关于开武举之事,一定要从父皇那里讨得旨意,千万不能交给母后,不然的话就算能开了武举,最终得利的也定然不是我们。”
看着李贤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李显打心眼里鄙视不已,但他也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对李贤再次劝告。
幸好这厮还不是蠢笨到家,连忙点头说道:“七弟放心便是,此事为兄还省得,待得日后父皇身体好一些了,我借着探视父皇病情之时,将手中奏疏呈于父皇,父皇看到之后,定然会对我大家赞叹,然后立刻批复,如此一来,武举之事便板上钉钉了,今日听了七弟这么一番话,为兄可是茅塞顿开,哈哈,想不到你不仅打仗厉害,在处理起政务来也这么厉害,为兄可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虽然李贤说这一番话是处于无意,但李显分明可以看到,这厮的心中已经对自己充满了戒心。不过李显却不想去管他,毕竟这厮统共也干不了几年,再加上日后与武后的矛盾将会不断升级,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自己。
待得送走李贤之后没多长时间,李显刚刚来到自己的房间内想要休息一会,忽然间便听得内侍高成禀报:“启禀大王,张公公求见。”
“那个张公公?”李显心中正在想着李贤的事情,根本没怎么进行思考,便随口问道。
却听得高成说道:“是天后宫中的张中和张公公。”
“竟然是武后身边的贴身内侍?不知此人求见我有何要事?”李显闻言顿时心中一惊,却也猜不出对方来的目的,但口中却也只好说着:“你去到厅中好好招待张公公,吾这就去。”
随后,李显一个激灵从榻上跃起,更衣之后便来到了厅堂之中。
却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宦官正在高成的陪伴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宦官见到李显之后连忙站起身来,施礼说道:“老奴张中和见过大王。”
李显见状连忙走上几步,双手虚扶,然后还礼道:“张公公如此,可是折煞小王了,不知道张公公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却见那张中和说道:“指教可是万万不敢当,老奴来见大王,乃是奉了天后之命,请大王速到天后宫中相见,天后有要事要和大王商议。”
说完之后,张中和拿出了一张帖子,上面正是写着武后的谕令,内容和张中和说的一般无二,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是没有说清楚。
李显见状,自然也只能恭领旨意,但是他却仍然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武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他便悄悄从袖中取出来一小块黄金,递到张中和的手中,然后满脸堆笑的问道:“不知天后召小王有何要事?公公可否给透个底儿?公共之恩德小王定然铭记肺腑,日后再行厚报。”
张中和将手接过,忽然感到手中一沉,便知道这块黄金少说也有五十两,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情,呵呵笑着说道:“这于大王来说,当是好事一桩,老奴听天后说,要为大王寻一门亲事,一方面大王也老大不小了,据老奴所知,大王今年已经二十了吧?这在皇室之中已算得上比较大了,当年太宗文皇帝与文德圣皇后大婚之时,才不过十六岁,而当今天皇与王皇后大婚之时也不过是十五岁……”
张中和说到这里,张中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狂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才讪讪的说道:“这个,这个,天后说了,如今天皇病情比较严重,所以希望大王尽快同意这门婚事,以为天皇冲喜,令天皇宿疾早些好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档子事儿,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识破了呢,不过这事说起来也的确是情理之中,因为在现在的时代,尤其是我作为皇子,二十岁不婚的也确实极为少见了,可是也不知道我这母后到底要选哪一家的女儿与我成婚,若我这未来的妻子是她的心腹,这无异于在我身边安了一个眼线,如此一来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也。”
想到这里,李显便装作是满心欢喜的样子说道:“真没想到天后竟然如此体惜,儿臣真是感激不尽。对了张公公,你可知道母后为小王选的是哪一家的姑娘吗?”
却听得那张中和拱手说道:“不瞒大王,此事老奴还真的不知道,天后她老人家一向深谋远虑,岂是老奴这等肤浅之辈所能懂的?”
其实张中和这一句话透漏出了很多的信息,虽然没有说对方的身份,但是从深谋远虑这几个字,李显就看得出来,此事绝对是武后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其目的不外乎两种,一是拉拢并监视李显,这第二就是分化瓦解他和李贤之间的同盟关系,让他们互相猜忌,彼此之间减少信任。
“不管是哪一条,都不是我现在所愿意接受的,可是母后又是如此的强势,看来这一次我就算是不同意也绝对没有任何的用处,既然如此,那我索性接受了也便是了,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个母猪母夜叉,我也只能默默的接受了,其实此事倒也好办,我最多就相当于是养了一个闲人,对其多多提防也就是了,到了关键时刻,这人或许还能为我所用,成为我的反间。”
李显想了那么多,却唯一没有想到自己会和那将来的王妃有什么感情,反正只是政治联姻的对象,只是武后监视自己或者离间自己兄弟之情的一个棋子,而自己却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李显来到了宫中,见过了武后,却发现武后正和一个美貌的中年宫装女子说笑着
而武后今天也是出奇的高兴,见李显来了之后,立刻就笑着对他说道:“显儿,快去见过常乐大长公主。”
李显见那一个女子年纪最多和武后差不多,竟然是大长公主,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姑姑,不由得心中一震,好奇的看了对方几眼,立刻依言上前行礼。
“呵呵,显儿你或许还不知道,大长公主乃是高祖皇帝之第七女,虽然辈分在那里,可年纪比为娘还年轻呢,常乐长公主适高祖朝右领军卫将军赵绰之子瑰,这赵瑰如今为驸马都尉、左千牛将军,乃是我大唐柱石,呵呵,大长公主与驸马生有一女,如今年满十六岁,名唤银月,不仅长得花容月貌,更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因此为娘与大长公主商议,拟将银月许配给你,我儿,你如今已有二十岁,该当谈婚论嫁了,更何况你父皇如今沉疴未起,你若是能够成婚,为你父皇冲喜,或许能让你父皇之疾早些好起来,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啊?这,这,母后,请恕孩儿斗胆说一句,这若按辈分说起来,孩儿是否该叫那银月小姐一声姑姑?”听到武后如此荒诞的指婚,即便李显之前无奈的想要从了,如今也是满脸的震惊,吃惊地问道。
这可实在是太扯了,不管怎么样,对方可是自己的姑姑,她的外公是自己的曾祖父,这样的关系怎能成婚,从宗法关系上,这可是乱、伦,即便是从后世生物学上,近亲结婚的害处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才有李显这么一问。
却听得武后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从辈分上论,你确实该叫银月一声姑母,然而那又如何?只要她做了你的妻子,还不照样为你生儿育女?更何况以银月的品貌,你这厮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竟还敢在此挑三拣四,再者说了,辈分什么的,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与表兄妹又有甚区别了?”
听到这里,李显这才无奈的发现,在古代社会,近亲结婚现象好像确实非常普遍,尤其是亲表兄妹之间的婚姻更是司空见惯,而实话实说起来,他与赵银月之间的血缘关系却是比起亲表兄妹还要远一些,如果照这样说起来,还真的没有多大的问题。
这时候却听得武后继续说道:“儿啊,你可不要傻到去排辈分,因为不管什么样的辈分,在君臣夫妻方面都永远要让步的,比如历史上,像这样乱了辈分的情况可不就多了去了?比如南宋之刘子业,不仅幸了其亲生姑母,甚至连亲妹妹都纳入宫中,而其父孝武帝刘骏,更是连生母都不放过,还有,汉惠帝刘盈,娶的皇后张嫣乃是亲妹鲁元公主之女,汉哀帝刘欣,娶的乃是傅太后亲侄女,而傅太后乃是哀帝祖母,这不也是娶了姑母吗……”
李显听了这些先例,顿时更加欲哭无泪,心中哀嚎道:“你讲的那都是什么人?不是亡国之君就是臭名昭著的暴君昏君,汉惠帝好不容易不属于这两类,却只是一个傀儡皇帝,难道我李显也要和他们一样‘名垂青史’吗?”
可是眼看着武后的神色越来越严峻,李显却不能不接受对方的安排,毕竟不管是谁,反正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女人,自己没有必要仅仅为了这么一份名义的婚姻而与武后撕破脸。
“母后既然已经决定了,儿臣自然不敢有意见,一切唯母后之命是从。”一脸无奈的李显叹了一口气,对着武后与常乐大长公主行了个礼,然后以尚有要事在身为由,狼狈的逃离了皇宫。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赵银月
李显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与赵银月的事情竟然进展的那么快。刚与他商议过婚约的事情没过半月,他就被通知在七天后着前去行亲迎之理。
这已经是婚姻六礼的最后一步!前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那五步竟然早已经瞒着他悄悄进行了,这样的行径可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但是再难忍受也得忍受,这分明是母后对自己的考验,若是自己胆敢反抗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承受难以估量的后果,这是根本不想节外生枝的李显所不愿看到的。
“包办婚姻,这就是包办婚姻啊,可怜我一直到现在都没见过那赵银月到底是美是丑,额,貌似就算是再美,跟我也没关系吧?这可是我姑姑辈分的,就算再美,难道我还能跟她怎么样?”李显的心中感到无比的荒唐,但是即便这样,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之后的亲迎,李显的确见到了赵银月的父母,那大长公主看起来倒是挺本分的一个人,但是谁又知道其内心是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二?
可是令李显感到意外的是,自己那位岳父赵瑰却是一名粗豪的汉子,一眼看去就知道没什么心机,对自己这个女婿倒是无比的真诚。
不过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懂得礼节,李显却知道这一场婚姻注定是一场悲剧,相信到了后来,赵瑰这位粗豪的汉子一定不会再有这种真诚。
经过了一天的繁文缛节之后,李显累得几乎要瘫下来了,但是他却知道这一切还都只是开始。
灯光之下,李显按照习俗用秤杆挑起新娘的盖头来,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因为面前的这个新娘却是杏眼桃腮,柳眉如黛,长发如瀑,肤白如雪,简直就是一个绝品美女,就算是窦仙童这等美女,比起她来都要逊色三分。
“唉,此女之德我暂时看不出来,然而其貌确实是超凡脱俗,我见犹怜,然而这又能怎么样?还不如长得不好呢,如果长得不好,我心中倒也不觉得可惜了,现在这个样子,反倒让我心中更加苦恼,如此美女竟然是我的一个什么姑母,虽然在这时候人们的礼法观念并不像后世的宋明那样,对于这样的婚姻也都看惯了,再加上我大唐的几个皇帝都很荒唐,所以我这样的婚姻其实算不了什么,然而我却是始终不能接受这一点,而最最令人无语的是,这人可是受了母后之命前来监视于我,并离间我与太子李贤之间关系的,虽然我和李贤本来就是貌合神离,离间也无所谓,然而仅仅是她受命于母后这一点,我始终是无法接受。”
李贤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丽人,心中却是苦笑不已,如此绝世佳人送到面前,而且还是他合法的女人,他确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或者说根本就不能提起兴趣,这样的煎熬可是在令人痛苦不已。
而面前的加人却不知道李显在想些什么,她就看见李显将她的盖头给挑起,然后就这么愣住了,很久很久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
在一开始赵银月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容貌给惊呆了,心中还颇有一些小得意,毕竟对于周王李显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便是处在深闺中的她也早已是如雷贯耳,心中的那份英雄情结令她对这个李显十分的钦慕,都说美女爱英雄,如果自己这个美女能够得到这样一个英雄的爱慕,那么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值了。
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起码在她看来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李显却很不主动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比如喝下合卺酒,这是在众人的催促下才不得已饮下的,结发之礼时也是木然的像块木头,一开始赵银月还认为李显是矜持,可是到了后来渐渐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矜持?很明显是对和自己的这段婚姻不满意。
赵银月打破了头也想不到李显究竟为什么不满意,不过她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她也顾不得去追根究底,因为现在的她只能是把心中的悲哀强行压制,然后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配合着大家,将这一出戏给演完。
好不容易宾客全都散去,原来还感觉太过狭小的新房如今竟然变得空荡荡的,两个人彼此之间谁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坐在榻上,而且彼此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赵银月的心中是多么渴望这段距离缩小啊,但是她却失望的看到,她的那个英雄“夫婿”却是一动都没有动。
“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举行过结发之礼了,这就意味着你已经成了我的丈夫,我在这世界上如天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你却如此对待,让我情何以堪?让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赵银月心中在深深的哀叹,但是她见李显仍然那么一动不动,只好咬牙决定,纵然自己在对方眼中落下一个不贤惠的印象,也要先把这第一关走过去再说。
于是赵银月主动靠过去,温柔地说道:“大王,你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妾身这边为你宽衣……”
赵银月一边说一边准备动手,却见李显竟然像是被蜂蜇了一般,立刻跳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自行休息便是了,对了,这大床归你,而这榻则归我,每天晚上我把榻挪到房间的另一侧,第二天早上再挪回来。对了,如果你还顾念一些情分的话,希望不要在母后面前说起这事来。而在外人面前,我一定会把你当成是真正的王妃来看待。”
说完之后,也没见李显怎么费力,便把那坐榻给举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接下来李显对着正在燃烧的红烛虚劈一掌,将那红烛熄灭,然后说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拜见父皇母后。”
之后李显便躺到了榻上,不一会便是鼾声四起……
赵银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从来没想到,以自己的容貌,竟然换来了对方如此的对待,最让人感到心碎的是,这厮竟然将红烛给熄灭了!
在自己出嫁之前,母亲常乐大长公主可是亲**待,红烛的烛光彻夜不熄,代表的是两人之间恩爱长久,可是他竟然自己出手熄灭了红烛,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会亲手葬送两人的情意?
还有,哪一对夫妻在入洞房的当天晚上,不做那些羞人的事情,以代表着夫妇之间从此真正融为一体?可是这厮竟然来了个分床而眠,这意思是很明显,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把我当成是妻子,可是我到底怎么着你了?竟然惹得你这般厌恶?既然你如此厌恶于我,当初又为何答应这门婚事?
想到这里,赵银月不由得满腹冤屈,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打湿了被子,也打湿了那颗悲苦的芳心。
赵银月几乎是彻夜未眠,就这么流着泪一直熬到了天明,然后又立刻将那份悲苦隐藏在心底,一丝不苟的打扮着自己,然后随着李显一起去拜见舅姑。
结果没想到尽管她多做了不少的掩饰,还是被武后发现了问题,毕竟流了一晚上泪,眼睛自然会变得红肿。
却听得武后沉声问道:“莫不是显儿昨夜欺负你了?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有何委屈便告诉母后,一切自有本宫为你撑腰。”
在听武后说了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李显纵然不惧,心中却也有一点点紧张,如若对方将昨晚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武后的话,恐怕自己这一次一定会遭到武后的疑忌的,其实他也知道,昨天晚上最好的应对之法莫过于按照正常的程序,让赵银月真正变成自己的妻子,但是李显在内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他自己,所以也就任性了一把,然而换来的却是赵银月的一夜伤心和如今面对武后时他心中的紧张。
好在赵银月接下来说的话终于让他放下心来:“启禀天后,臣妾并非是受到了委屈,而是思念双亲,悲不自胜,大王亦是苦劝,然而大王越劝,臣妾却是难受,竟然一夜流泪,导致现在这副模样,臣妾自知有罪,还望天后惩处。”
“原来是这样,女子出阁,思念双亲,这倒也很正常,虽然夫家以后才真正是你的家,毕竟是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哪有不想念双亲之理?如此更能显出我这媳妇儿之纯孝来,陛下你说是不是?”
武后莞尔一笑,对着精神状态相对不错的高宗说道。
高宗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哈哈,媚娘,你为朕选了一个好儿媳,为显儿选了一个好王妃,显儿这厮原本就是一匹没笼头的马,到处疯跑,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好儿媳,倒是该收拢收拢了。”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高宗、武后留下李显小两口吃了个饭,之后两人便要告辞,却听得武后说道:“显儿媳妇儿留下,显儿,你先回去吧。”
“是。”虽然心中对于武后突然如此决定依然有些不安,李显无奈之下也只能默默离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悲情王妃
待得李显走后,武后以与媳妇儿有私密话要说为借口,带领着赵银月来到了自己的宫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行过夫妻之事?”武后竟然没有半分的矜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脸色看起来也有些阴沉。
“有,有过……”赵银月的眼神有些躲闪,道。
“嗯?到底有没有?说实话。”武后更加感觉对方的话里有些不尽不实,加重语气问道。
赵银月听了这问话,心中顿时有些酸楚,因为她的心中确实很是委屈,她真恨不能把昨天晚上生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武后,可是她却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这只会让她和李显的夫妻感情推向更加疏远的深渊。
“的确是有过。”这时候的赵银月只能是咬紧牙关,继续将谎言进行到底。
“那你为何哭成这副模样?可不要跟我说是真的因为思念双亲,哼,孝心固然会存在,可是大喜当日,夫妻二人共效于飞,郎情妾意,正是甜蜜之时,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有闲暇思念双亲?更何况显儿身为丈夫,如何会坐视你如此?”
“回禀天后,臣妾却是是说谎了,然而并非是有意为之,实在是在陛下面前羞于启齿,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周王这人太过雄壮,臣妾无法承受疼痛,因此才流泪,结果流泪时间过长,方才导致这幅难堪的形象。”赵银月既然要将谎言说下去,只有编造一个更加合适的理由,其实这一点她早在来见武后之前就想到了,只不过一直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因为有的时候想想,自己何必受这一番苦楚?索性将实情说出来,哪怕李显不要自己也罢,总不至于像现在这番守活寡,可是自从昨夜见到那个男人第一眼,她不知为何竟然再也不愿意放下这个人,虽然对方无情无义,可是心中就是舍不得。
“唉,也许这一切就是我的宿命。”赵银月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将这谎言编织下去,虽然对方并不知道,但是自己却愿意为他承受这般苦痛。
“原来如此,显儿这厮从小练武,体壮如牛,让你承受不了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厮也真是欠打,新婚第一夜就那么疯狂,丝毫不体惜自己的女人……呵呵,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显儿估计还在宫外等着你呢,新婚夫妇,做起那事来都是食髓知味,缠绵不尽,这感情嘛,更是如胶似漆,你可不要让他久等,否则他可要怪我这个老婆子没眼色呢。”
“如此,臣妾便告辞了。”赵银月对武后深施了一礼,就准备离开。
却听得武后突然说道:“对了,你既是显儿的媳妇儿,就要替母后我担当起管教他的职责,这孩子就像你父皇说的那般,如同一匹没龙头的马,野性惯了,你要仔细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心中都要有个数,以后定期向我回报,母后也帮你出出主意,该怎么去管教他,如果你做得好,母后不仅保证你的王妃地位稳如泰山,同时也会保证你的父母跟着沾光,尤其是你的父亲,定会让他接连高升,可如果你失去了作为一名妻子应有的职责,不要怪母后提前警告你,不仅你自己地位难以保全,就连你的父母也会受到拖累,孰重孰轻,你可要好好地考虑考虑。”
赵银月听了武后这一番话,娇躯不由得轻轻一震,随机恭敬说道:“臣妾记住了,请母后放心,臣妾一定竭尽所能,不令母后失望。”
虽然这样说了,从武后宫中走出来的赵银月仍是满心的苦涩,方才武后那一番话她不是没有听清,那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地监视李显,无论是大事小事都要向武后报告,如果做得好了,她的王妃照做,她的父亲也会随之而高升,可是如果做不好,意思就是不能尽心为武后做事,那么她的下场就会很惨,轻则被削去王妃之位,严重的时候可能连性命都难以保全,而她的父母也会随着一起倒霉,轻则削减官爵,重则,性命难保。
“怪不得周王,我那郎君竟会如此对我,恐怕他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母后的打算了,因为恼恨我对他进行监视,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来疏远于我,省得我会对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进行关注,不过也幸亏我方才灵机一动,未能说出实话,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受到母后的猜忌,唉,其实周王也挺可怜的,他只不过是为了国家打了几场胜仗,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然后竟然就被如此猜忌,功高震主之说,原来不仅仅是针对朝中大将,就连皇子都要波及,可是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做?是做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是做一个孝顺的媳妇儿?我之前读书时,在书内见有人忠孝不能两全,当时还颇不以为然最起码这种事不会落在我一个小小女子的头上,可是却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就那么凑巧,让我遇到了这么一番苦恼。”
赵银月在走出武后宫门外的时候,果然见李显在那里等待,她快步走上前去,两人一路无话,刚刚走进内室,却听得李显问道:“母后跟你说了什么?莫非仍在问你眼睛红肿之事?”
赵银月闻言顿时惊讶的问道:“你怎知道?”
却见李显嘿嘿笑道:“此事很简单,因为新婚之夜眼睛就红肿成那样子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因为想念双亲?此事父皇或许不明白其中之理,母后却一定会清楚的。”
赵银月闻言却是心中一叹,自嘲的暗暗说道:“真没想到我这个夫郎竟然如此精明,怪不得母后会对他如此忌惮,可是我现在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唉,自家夫郎精明到令当朝最有权势之人都忌惮,我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估计这天下也没有几个女人会像我这样有幸……”
这时候却又听得李显问道:“你是怎么回的母后?”
赵银月闻言却是面色通红,忸怩的说道:“我,我说是因为你太雄壮了,我,我忍受不了那持续的痛苦,所以才流了很长时间的泪,导致眼睛红,红成那样。”
“原来如此,这也真是难为你了,实在抱歉,并不是我不喜欢你,实在是如今另有隐疾,这短时间之内无法行夫妻之礼,还请娘子原谅则个,待得调理好之后,小王定然再行补偿。”李显听了赵银月的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坠地了,他倒并不是真的害怕武后,但是仍然不愿意招惹那么多的麻烦,所以在武后单独留下赵银月之后,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惴惴,如今见赵银月强忍心中的悲痛,为自己开脱,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才扯了一番谎言,为自己昨夜之事进行了一番合理的解释。
而这当然也不是他说话如此柔和的全部原因,其中还有一条就是,他作业其实也没有睡着,耳朵本身就很灵光,所以虽然对方将被子蒙住头,压低声音抽泣,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的心中不免多了一份的负罪感,正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他才柔声的对赵银月做了那么一番解释。
可是赵银月这时候却是什么都明白了,但她却也不愿意说破这些,只是表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点头说道:“希望夫郎的隐疾早些好起来,父皇,父皇还等着抱孙子呢。”
赵银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可以说是娇羞万状,即便是李显也都险些忍不住要往对方脸上摸一摸,但是念在双方的立场,以及对方那让人欲哭无泪的身份,他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
“昨夜一夜没有休息,你还是先补一会觉吧,我到书房去,省得打扰你,呵呵,忘了说,我的鼾声很大,如果以后睡着了,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李显说完之后,对着赵银月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赵银月。
三天之后,朝廷正式下达旨意,册封李显之妻赵氏银月为王妃,其母常乐大长公主加封食邑三百户,其父驸马都尉、左千牛将军赵瑰为左千牛大将军,赵银月的父母因为自己而荣享尊宠,顿时人人称羡。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会不高兴,其中一个人是一个衣饰华贵、容貌绝艳的年轻少女,看样子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可脸上却有一丝的戾气,这人悄悄来到宫外,依托关系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宫女,然后对她说道:“团儿,看在我们两个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求你帮我一个忙,想办法将那周王妃赵氏给搞倒,只要你帮我做了这一件事,从此之后我便将你的那份卖身契还给你,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并不是我京兆韦氏族人这个事实。”
那个叫团儿的少女长得如同天仙一般,现在受到那少女的威胁,脸上现出了一丝的犹豫,但最后终于咬牙说道:“好,香儿小姐,这便是我们最后一笔交易,希望到时候你将那卖身契给我,否则的话你该知道,只要有我在,便不会容许你成为周王妃,到时候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好处。”8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武后的离间之计
对于周王妃赵银月的如此赏格,不满意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当今的大唐太子殿下,李显的嫡亲兄长李贤。
其实在从李显那里得到锦囊妙计之后,李贤立刻就展开了行动,首先,他开启了庞大的注释的工作,并成功地拉拢了张大安、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诘和周宝宁等人才,并且令自己的威望大幅度提升,各地学者更是称赞不已。
除此之外,在这一年七月,彗星起东井,指北河,渐东北,长三丈,扫中台,指文昌宫,过了五十八天方才消失。天现异象,尤其是作为灾星的彗星出现,一时之间惹得人心惶惶,朝野震动,这时候李贤按照与幕僚们的商议,向皇帝上疏,建议高宗避殿,减膳,放京城系囚,令文武官各上封事言得失,一时之间名望大增,连高宗也都称赞不已,并且立刻准行。
而更加令李贤感到兴奋的是,武举之事也终于落实了下来,高宗见了奏疏之后果然很是高兴,对于李贤的高瞻远瞩大为夸奖,同时下令立刻实行,签下红色的敕书,下令移交中书省郝处俊处,并提出建议,以兵部左侍郎薛仁贵主管武举之事。
郝处俊乃是高宗心腹,为人刚直,从不徇私,之前因为劝止高宗下令武后摄政之事,令武后甚为恼怒,因此暗中下令心腹,准备寻找他一个过错,对其进行报复,尤其是下令郝处俊亲舅许圉师,务必找到郝处俊的一个错误,可是由于郝处俊处身很正,武后找了几个月的时间,愣是没有找到对方一点错误,只好无奈放弃。
这一次郝处俊看到李贤的奏疏,心中大为讶异,认为太子果然是才智非凡,竟然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所以当即便批准此事,同时下令中书侍郎李义琰亲自拟旨,以证明他对这事的重视。
而等到李义琰将此事报告给武后、再待武后做出反应之时,旨意依然在门下省盖章了,所以武后纵然心中暴怒,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视此事成功。
不过到了后来武后终究是阻止高宗让李贤代表天子主持最终的铨选事宜,而是决定由李显为名义上的主持者,率领吏部尚书李敬玄、兵部侍郎薛仁贵及萧德昭一道进行,这让李贤虽然赢得了名声,却最终与培植军方力量无缘。
而后来宫中更有传言,说阻止李贤担任铨选主持事宜的幕后主使者其实是李显,李贤听了之后,当时便决定去找李显算账,可最终在幕僚的劝说下放弃。
本来因为这件事,李贤就对李显十分恼怒,可是现在李显又娶了武后指定的王妃,并且王妃的父母都因此而获得益处,王妃之父赵瑰更是被提升到了正三品的左千牛大将军,这可实在令他恼怒万分。
要知道李贤作为太子之尊,他的岳父房先忠也才不过是一个下州刺史,地位比起赵瑰来说该有多大的差距?
所以,李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前来李显的王府去找他。
“七弟,你好!你好啊!当初本宫费尽千辛万苦,为你麾下那帮人谋得官爵,你便是这等回报与我吗?你且说一说,你是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一见到李显,李贤根本不顾及周围的周王府家丁侍卫,立刻就忍不住大声呼喝,以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李显见状,连忙把他拉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并且屏退了所有下人,满脸含笑的说道:“六兄,恐怕你是有所误会吧?为何竟然发这么大的火?有甚事咱们兄弟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却见李贤冷笑着说道:“哼,还说个屁的好好谈?你自己且看一看,你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吧,武举之事你拔了个头筹,那些即将被招纳来的人才都会成为你的人,我白白费了无数的心机,天天在父皇的殿外候着,一直等了半个月才终于得到机会,可是你呢,毫不费力的就摘取了最终的成果,这正如你经常说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你还能说是误会?”
“六兄,你且听我解释……”
“哼,还解释个甚?”李贤打断了李显的话,继续说道:“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可本宫还在这里傻傻的相信你,坚信你仍然跟我一条心,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被母后给收买了,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母后送给你一个绝妙的美人儿做王妃,又把其父赵瑰封为正三品,其母又是我朝大长公主,嘿嘿,原来母后对你竟然是如此中意,怪不得七弟竟然放弃了当初的约定。”
“太子殿下,请你说话先考虑考虑再说,虽然我对你说的话可以理解,尤其是像太子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下,然而越到此事越要保持克制,否则的话,一旦失去小弟这个盟友,只怕太子殿下将会更加不如意”,听了李贤这么一番冷嘲热讽,李显也不由得心中有气,语调顿时高了起来,与此同时心中还在暗骂不已。
“这个傻叉,遇事怎能不动一动脑子呢?你可是堂堂太子,未来的储君,竟然这么没脑子,如何能够斗得过母后这样的人?怪不得没过几年就被逼上了绝路,碰上了这种智商的家伙,真的是我倒霉,正如我后世所听到的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其实这事要严格说起来,李贤的智商其实并不低,在做事方面也算得上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而已,因为他碰到的对手武后实在太过妖孽,再加上李显先知先觉,所以才显得处处束手束脚,被这两位给比了下去。
而除此之外,李显也不想想,如果李贤的智商真的太高,高到连武后都束手无策,那他将来还会有什么希望?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显现在还不能甩掉李贤这个大肉盾,所以,他也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李贤耐心的解释道:“六兄,你这一回可是冤枉小弟了,这王妃虽然美丽,却与小弟无缘,你可不要说她是母后诚心诚意送来给小弟当媳妇儿的,实在是母后在我身边安了一条眼线,而且还是只能看却动不得的眼线,你可不知道小弟现在有多苦恼?”
悠悠叹了一口气,李显又苦笑着说道:“而为我那老丈人提升官爵,也绝对不是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而是我那王妃做眼线做得好,为了拉拢于她,至于你方才所说的武举铨选之事,虽然小弟名义上乃是主管,代表父皇,可那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敬玄与萧德昭俱是母后亲信,薛大将军却是对父皇忠心耿耿,其中又有哪个是小弟的人?而母后之所以让小弟做这个主管,实际上和强制小弟婚姻并提升我那岳父官爵之事同出一个目的,那就是巧妙挑拨,离间你我兄弟关系,如此一来母后便能各个击破,六兄,不是小弟说一句不恰当的话,如今母后就相当于是三国里的曹魏,而你我就如同是江东的孙吴和西川的蜀汉,唯有你我合力,方能不致失利,若是你我互斗,只能让曹魏得势,最终你我也只能是败亡一途。”
“三国?魏蜀吴?还真像,你要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唉,早知道三国如此有用,为兄还不如注释呢,只是可惜现在的注释工作已经铺展开了,想要更换已是很不容易,如此看来,唯有等到的注释工作完成了,为兄再想办法注释吧,方才听了你那一番话,为兄真的是如梦初醒,看来所谓诋毁贤弟阻止为兄主管武举之言定然是,母后那边制造的流言,而七弟结婚之事也是母后有意抬高赵瑰的身份,想要以此刺激我,导致你我兄弟失和,她再在其中上下其手,坐收渔翁之利,呵呵,这都怪愚兄愚钝,竟然上了母后的恶当,唉,为兄想来,这一次为兄之所以被人利用,主要就是为兄对七弟还是不那么信任,请七弟放心就是,从今往后为兄一定会对七弟绝对信任,再不会其丝毫疑虑之心,若违此誓,愿死于刀剑之下。”
李贤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李显拍胸脯保证了一番,这才作别而去。
可是李显却对李贤所说的话没有半分相信,因为李贤作为太子,虽然是高宗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却因为自身实力弱,智计短,对于李显出自本能的忌惮,甚至有的时候宁愿相信武后也不会相信自己,毕竟在李贤看来,武后虽然强势,却不会当真夺去他的帝位,因为女子称帝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过,而弟夺兄权在历史上却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在李贤斗败武后的那一天,便是李显失势的那一天。
不过虽然不相信,李显却也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揭破对方的那一步,对于李贤的信任,他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同样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为李贤效犬马之劳,兄弟合力,勠力同心,共同挫败武后的阴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识破秘密
而就在李贤前来拜访李显的第二天,赵银月就被武后召唤到了她的宫中。
“我的好儿媳,且说一说,昨日是谁前去拜访显儿了。”见到赵银月,武后就像是见到了亲女儿一般,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如果换做是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多么可亲和善的婆婆。
赵银月自然知道她这个婆婆是什么样的人,有心不想回答,可是想起自己新婚第二天,此人就对自己的浓浓的威胁之意,她的心中仍然是有着深深忌惮的,所以只好开口说道:“是太子殿下。”
“哦?那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武后似乎早已对访问者是李贤这一点心知肚明,接下来又继续问道。
却听得赵银月苦笑着说道:“这一点臣妾委实不知,当时他们进了书房,而且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又屏退了所有的侍从,所以臣妾……”
“哼,本宫就知道你不知,虽然显儿逐退了侍从,可你是何人?你是王府中的女主人,能和那些侍从们一样么?你完全可以借着送茶水之机到彼处听一个大概,可是你当时在何处?仅仅窝在自己的房间,如何能够得知他们在说些甚?还有,当初本宫告诉你,让你在王府中多多收罗心腹,你且说说,自打你进入王府之后,收罗了多少心腹?”
“臣妾无能,竟然一个也没有收罗到……”赵银月听武后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心中也是有些惧怕,但是事实俱在,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哼哼,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还懂得说实话,既如此,本宫便给你个机会,给你半年时间,给本宫调查清楚,我那孙儿重照的生母到底是谁,若是此事做得好了,本宫自会有赏,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嘿嘿,这后果想必你也会知道,不用本宫提醒吧?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武后的神情与刚来之时简直判若两人,如果说刚来之时温柔的像只鹿的话,现在却成了一条毒蛇,眼中泛着幽冷的光芒,简直就是想要把人食之而后快。
看着这么一条凶狠的毒蛇,赵银月不由得不寒而栗,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急匆匆的返回了周王府。
“我到底该怎么办?就算是抛开婆母和我自己来说,一方面是我父母的安危,一方面是我的丈夫,无论我怎么办都是不好,父母就我这一个女儿,从小生我养我,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总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全啊,如此一来我还算得上一个人吗?而周王却是我的丈夫,虽然成婚这么多天了,他始终都没有碰我一下,可毕竟是我的丈夫,是经过了三媒六证、三书六礼之后将我娶进门的丈夫,就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始终是我的天,我怎么能对不起他呢?”
赵银月浑浑噩噩的来到了王府,忽然见一个六七岁的童子正在院中玩耍,见了她之后躲避不得,只好乖乖站在一旁。
“你就是重俊?”赵银月忽然想起了武后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同时自己也确实对着小家伙感到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童子正是李显之子李重俊,如今年至六岁,虽然年纪幼小,却并没有被宠溺,被李显逼着习文练武,他的文学老师乃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武学老师则是最为宠溺他的窦仙童,虽然窦仙童平时很是宠溺他,可是一到练武之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管他如何的撒泼耍赖,窦仙童总是一丝不苟的要求他练好每一个动作。
所以李重俊虽然年纪幼小,却几乎没有玩耍的时间,只不过今天恰好卢照邻工作繁忙,没能来到府中授课,而窦仙童也因为另有要事没能教他练武,这才让李重俊得以溜出书房,悄悄来到院中玩耍。
可是没想到刚刚来到院中,就碰上了他父王新纳的妃子。
对于这个王妃,虽然他在新婚之后不久见过她一面,可是要他说出“母妃”这两个字,那却是难以出口,所以,李重俊只能恭恭敬敬的说道:“启禀王妃,小子正是重俊,小子跟王妃见礼。”
“呵呵,重俊不用这么客气,跨快过来,让我好好的瞧瞧你,嗯,小重俊长得真快,这才两个月没见,竟然长了一指高了,这小脸蛋英俊的,简直跟你父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赵银月在一番经过一番溢美之词将小家伙夸奖的很是高兴的时候,又不失时机的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一块玉玦,当做是礼物送给小家伙,而且还答应以后给小家伙一把长剑,立刻把小重俊感动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虽然依旧没有喊出“母妃”那两个字,可是心中却早已把赵银月当成是亲生母亲那样对待了。
之后赵银月又乘着小家伙高兴,旁敲侧击的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你现在都有谁照顾,你平时都到哪里玩等等,结果竟然大有所获,因为她意外的得知,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来历的窦仙童之外,一直对小重俊形影不离的照顾的,还有一个侍女,名字叫做兰儿,而这个兰儿竟然在每年带着他去一趟玉真观。
这玉真观她倒是知道,因为这座道观紧挨着赵银月的王府,经过她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发现观中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冠在修行,而这个女冠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王府的方向看。
“看起来这个女冠应该和王府有什么关系,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和小重俊有什么关系,若是有时间了,我倒是要会一会这个女冠。”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耐心寻找,赵银月终于寻到一个机会,乘机进入了道观,见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冠。
而看到女冠的第一时间,她立刻就认定,这个女冠一定是小重俊的亲生母亲,这不仅仅来源于对小重俊与女冠的相貌重合度,更来源于一个女人的直觉。
而这时,赵银月的心中可谓是无限的悲苦,默默地想道:“怪不得周王一直对我躲躲闪闪,从不愿与我行那夫妻之礼,原来他早已经有了这个女冠做女人,而且与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是既然他喜欢她,却又为何不愿娶她?虽然婚姻大事只能父母做主,可是他如果提出愿意纳她为妾,即便天后是生母,也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啊,莫非是这女冠并不想做妾,只想做王妃?如若真的是这样,我何妨成全了她?虽然我这样会失去他,然而总比目前这样尴尬的身份要强得多啊,正好我也可以乘机摆脱天后的掌控,最起码总比现在这样每日里提心吊胆,良心难安要好得多。”
赵银月打定了主意,便决定将事情弄明白,纵然不将此事告诉天后,也一定想办法成全这个女冠。
所以,在那女冠向她问讯,然后直接告知她此处道观乃私人修行场所,并不对外开放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退出,而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却是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知女施主在看甚?”那女冠被她看得很不自然,只好开口问道。
赵银月却是直接开口道:“你便是重俊的母亲吧?我是周王妃赵银月。”
随机赵银月便见那女冠面色一变,娇躯微微一震。
“不知这位女施主再说甚?贫道听不懂。”那女冠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然而就是那一瞬间就已经让赵银月确定无疑了。
“姐姐你不必再否认了,一切妹妹都知道了。”赵银月又定定地看了对方一眼,缓缓地说道:“姐姐不愧是一个大美人,怪不得他对你如此惦念。”
“嘿嘿,大美人?比起这位赵施主来说,贫道可真是愧不敢当啊,你说他对我惦念?这话是从何说起?他如今与你如胶似漆,甜如蜜唐,如何会惦念于我?”
那女冠自然便是李重俊的生母杨玉舒,她这些年来的日子过得可实在是清苦,不仅儿子不在身边,就连贴身的侍女也离去了,虽然侍女兰儿是为了照顾她的儿子而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可这确实导致了她的身边并无一个心腹常年伴随,甚至连一些体己话都找不到人说,她与她的心腹侍女,还有她的儿子只能一年见一次,而即便是每年一次,也不能与她的儿子相认。
幸亏她从兰儿处得知,李显对自己的儿子的确是非常喜欢,而且还不惜重金礼聘名士为他儿子讲学,同时这儿子还获得了皇室的正式承认,被封为郡王,心中这才略感安慰,认为自己为了儿子付出这么多的牺牲,终究还是值得的。
而在赵银月近日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直接说出自己和儿子的关系的时候,杨玉舒便知道自己的秘密再也瞒不过她,于是终于不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可是心中的怨气却是不可避免的发泄到了赵银月的身上。
“姐姐你说甚?这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无情之人?你为他生了儿子,他就不再认你了?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对我一个人无情,真没想到他那彬彬有礼的外表背后,竟然是如此的人面兽心!如若姐姐当真需要出气,小妹一定为你报这一箭之仇。”
赵银月随即想起了当初武后交待的事情,暗暗决定这一次定要将这个秘密报到天后那里,让李显这小人身败名裂,让面前这个漂亮但又悲苦的的姐姐得到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