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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胄     显耀大唐txt下载     显耀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狂人杜审言

    李显所作那首诗乃是百年之后的大诗人白居易十六岁时所作,先不说白居易盛名千载,岂是幸至?单说这首离离原上草传诵千年而不朽,便足以证明其强大的影响力,而那狂生诗作虽然也很不俗,却也很难与此诗相比拟,便是撑死,亦只能勉强称个不分伯仲,想要说胜过,便是他自己都感觉羞于出口。

    更何况此人之前还放出狂言,只要李显所作之诗有他的一半好便主动认输,现在对方诗作呈于面前,饶是这狂生面皮够厚,也不由得呆立半晌,满脸通红,改颜相谢道:“这位公子,小生方才无礼之甚,今日得遇奇才,羞赧难言,襄阳杜审言甘拜下风,愿兑现诺言,为公子磨墨三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公子如此大才,审言岂能连名字都不知?”

    “本公子李哲,陇西李姓人士。嗯,汝方才说啥?汝说汝是杜审言?”李显闻言不由一怔,随后惊讶的问道。

    “贱名不足挂齿,公子莫非知晓?”这回反而轮到杜审言惊讶了,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呵呵,杜审言祖籍襄阳,后迁至巩县,据说乃是晋征南将军杜预之后,自小聪颖,但为人狂傲,不知本公子所言是否正确?”李显笑眯眯的看了惊讶不已的杜审言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其实在历史上,杜审言的知名度很高,但这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学,虽然他的才学也不俗,而且也是有唐一朝有名的狂士,但杜审言被后世的许多人所记住,这更主要的是得益于他的一个孙子。

    这个能够让他跟着沾光,成为历史上知名度不低之人的孙子,便是唐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诗圣杜甫!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显才对这个杜审言有一定的了解,也正因为这一点,这才对此人另眼相看,否则的话,对于这样的狂生他虽不至于轻贱,却也心中不屑。

    “原来公子乃陇西李氏后人,呵呵,本来小生认为陇西李氏这些年来尚武之风甚浓,尽皆粗鄙之辈,没想到竟然能够有公子这等才智超绝之辈,此实乃陇西李之福啊。”杜审言一边感叹,一边说着对陇西李氏不知是奉承还是贬低的话,直听得一旁的李敬业和李湛咋舌不已。

    “这狂生这张嘴实在是太毒了,竟然对陇西李氏如此评价。嘿嘿,这可不仅仅是普通的五姓七宗之一,背后还站着皇族呢,你这样一来,把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两位宰相子孙尽管地位不低,自视甚高,却也不敢对皇族如此评价,他们见杜审言一介布衣,竟敢如此品评,实在是胆大至极,如果不是之前早已对此人有些了解,还真的以为这人就是蓄意诋毁皇室呢。

    不过尽管杜审言说者无心,李显却也不敢受用这句“吹捧”,连忙板着脸,不悦地说道:“尔这句话本公子可不敢苟同,我陇西李氏人才辈出,奇能异士不胜枚举,似我这等人才,俯首皆是,只不过是尔见识浅陋,未得见识罢了,罢了,今日不再讨论此事,杜兄,今日你我有缘,便来品尝一下纯正的剑南烧春,欣赏一番胡姬那绝美之胡旋舞,亦不辜负今日之乐。”

    “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杜审言本来还想着再评论两句,可见李显用饮美酒看胡姬来堵自己的嘴,顿时被吸引过来了,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李显的下首。

    杜审言只是对李显心服,对于李敬业和李湛二人,却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直接打拉来的坐在了他们的上座,然后得意洋洋的饮下美酒,然后大声夸耀赞叹不已。

    “这等狂客,果然是目中无人,我等也是王孙贵胄,竟然如此无礼,哼,周王面前不好约束于尔,来日汝若进得朝堂,定然令尔不好过也。”

    杜审言自然不知道,他方才之举早已得罪了两个宰相之后,兀自在那里饮美酒,赏胡姬,自得其乐,欢快无比,直看得一旁的李显摇头不已。

    “似这等狂生,势必不能长久相处下去,否则的话定然会被其连累,不过其才名甚高,倒也不能就此放过,我必须善加利用,同时也要让这厮吃点苦头,等到学会收敛性格,或者哪怕是稍稍收敛,方才能够真正为我所用,不过这厮在原本的历史上一生都没有改变性情,现在即便由我想办法,帮其改变,恐怕没有个十年二十年之功,是无法改变其性情的。”

    想到此处,李显不由得苦笑不已,略略想了想,便对杜审言说道:“本公子见杜兄才华横溢,为我磨墨实在是有些屈才,我看不如这样,我这里尚有一些财帛,杜兄不如找一处安静之地,苦读诗书,参加朝廷选试大考,何苦混迹此处,误了青春?本公子相信凭兄之才,定然能够得中进士,将来兄以进士之身,蒙朝廷授予一官半职,亦能造福百姓,待得将来封妻荫子,荣显故里,名垂青史,岂不是人生快事?。”

    说完之后,李显从袖中取出来一小块黄金,大约也就是二两左右,递到杜审言手中。

    “呵呵,公子教训的是,在下相信凭某之才华,只要公子不去参加科考,某便是摘得头名进士亦非难事,再过多则五年,少则三载,便是卿相亦是囊中之物,待得彼时,在下定将今日所借资财十倍奉还。在下便不再打扰公子雅兴了,告辞。”

    杜审言哈哈一笑,从李显手中接过黄金,略一拱手,然后快步离去,绝无半分的拖泥带水。

    待得杜审言走了之后,李湛和李敬业见李显竟然如此优待那狂生,面色也不甚好看,可当着李西安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却见李显呵呵笑道:“本公子知道两位受了委屈,可我等亦需照顾我等大人声名。两位也不看看,这是何等所在?我等身份虽然不为人所尽知,可今日我等大闹南市,定然是朝野闻名了,有心人但需一查,便能查出我等身份,若是今日我等对这一狂生无相容之心,恐吾家大人声名受其所累,今日此狂生虽则得我财物,却并非代表即为吾所喜,否则吾便答应令其留下侍读磨墨矣,何故又将其支走?”

    李显这么一解释,李敬业和李湛这才面色稍缓,连忙向李显谢罪,同时心中暗暗记下了杜审言这个名字,决定待得大考之际,定然想办法让这狂妄之徒无法得中进士,看其以后还如何嚣张?

    在此之后,酒宴继续进行,李显对酒楼赞不绝口,尤其是对新的菜肴更是推崇备至,这令李敬业感到特别有面子,同时心中暗暗决定,日后凡是请客,一定是到这家醉仙楼。而李湛这时候打的也是同样的心思,决定在日后请客吃饭,也一定要到这里来。

    而一旁的李显最善于察言观色,见到二人的表情,早已经他们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自然也是暗暗高兴。

    因为这醉仙楼的最新东家,便是李显所在的商团。而鼓捣出这么多新式菜肴的,自然便是这个商团的大东家李显!

    其实经历了在大唐的这几年,李显便感觉到这个时候所缺少的东西还不少,尤其是在后世流行的一些传统东西,在这时候竟然没有。

    比如炒菜,这个在后世看起来极为寻常的吃法,在大唐竟然闻所未闻,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竟然完全没有!

    之后李显便充分发动自己关于后世的记忆,研制炒菜,可是这个时候不说没有油,便是连炒菜的铁锅也没有,好在李显前世也学过一些铸锅的技术,便与自己收买的几个铁匠铺的打铁师傅经过研究,终于铸造成了一口铁锅,然后又将猪羊油提炼出来,用来炒菜。

    当然,这一切都不用李显动手,自有大师傅小伙计们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待得炒菜做成之后,李显便分给酒楼中的伙计和大师傅们品尝,结果竟然引发了一片极高的赞誉,自此之后李显心中有了底,便决定找一个时机推出他的炒菜,而这一次李敬业请客却恰好成了一个良机。

    其实这一次连李显都想不到,李绩竟然在无意中选中他的店铺作为宴请地点,不过这也不耽误李显谋划,所以只是转瞬之间,他便想出了一个让自己店铺出名的策略,他就是将自己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式菜肴炒菜贡献出来,让李敬宗和李湛等人免费替自己宣传,其中虽然因为杜审言之事而出了一些波澜,最终的效果却还能够让他感到满意。

    “因为近来上下打点,我手中可用的资金却是有些紧张,现在酒楼生意越来越红火,应该可以弥补一部分支出吧?嘿嘿,接下来我是不是考虑提前个几十年把茶文化引入到大唐宫廷和仕宦家庭之中?这样我就可以开一座茶楼,为我赚取更大的收益了。”

    在返回的路上,李显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第三十一章 深夜行刺

    李显从修善坊离开之后,其实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的王府,而是径直来到了离王府南侧不远处的一座宅子内,这座宅子也属李显所有,只不过乃是李显以化名李奇朗(即李七郎)的名义私自购置的,不但李敬业不知道,连李湛、林成这些人也不知道,甚至包括商团中的倪莱等人也不知道,可以说是李显目前第一秘密所在。

    当然,作为李显绝对心腹的张无尘,自然不在被隐瞒之列,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无尘对李显那是忠心耿耿,其中虽然也得到了林成几次不动声色的拉拢,却也没有丝毫动摇对李显的忠心,反而将自己被拉拢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李显。

    李显经过动用宫中眼线进行了一番调查,没费多大力气便已经确认,这林成其实是武后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不过李显为了避免武后起疑心,也没有怎么动林成,反而表现得更加推心置腹,同时令张无尘不要拒绝对方的拉拢,并将自己的一些重大行动如实相告,当然,有些过于隐秘的自然是要遮掩或修饰一番。

    当李显带着一众新买的昆仑奴和新罗婢来到南侧宅院之后,便命那些昆仑奴集中在一起,令张无尘暗中教授拳脚,名义上是训练相扑手和护院奴隶,实际上是在暗中培植力量,以便为日后用非常手段排斥政敌做好准备。

    当然,这些昆仑奴都已经年长,想要学习内功和轻功那是很难了,所以对于他们的教导都是以搏击实战为主。

    但其中有一人却是例外,那边是豹子头。不知此人是天赋异禀还是原本就有基础,反正内功竟然一学就会,进度虽然远远不能与李显这等天才相提并论,甚至连李显那位师弟悟能都相去甚远,然而此人天生神力,再辅以内功,战斗力竟然倍增,成为李显手下除了张无尘之外的第一高手。

    而那八名新罗婢只有十岁左右,尽皆还未长成,正是建立忠诚的最佳时段,根据李显两世的经验,这时候建立起来的忠诚往往能够令她们一辈子对李显死心塌地。所以,李显自然不会怠慢,对她们给予足够的重视,亲自传授她们轻功和暗器,以及各种刺杀之术,目的自然是很明确,那就是把她们培养成最贴身的女护卫。

    李显给他的那些女卫队取了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玫瑰”。

    玫瑰,美则美矣,然则急切却是碰不得,否则的话定会被花枝上的刺所刺伤。

    在此之后,李显又不断的扩充人数,通过精挑细选,在三年间将玫瑰卫队的人数扩展到了三十人,并且又动用关系,改造户籍,陆续将其中的十人送到了皇宫之中,安插到一些并不起眼的地方,比如掖庭宫,并且暗中赠送钱帛,以巩固她们的忠心。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除了李显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宫中的那些玫瑰卫队都有谁,即便是卫队中人,除了她们自己之外,也不知道到底还有谁潜伏在宫中。

    这并不是李显对他的人不信任,而实在是知道武后之手段,抱着万一有谁暴露之后,不会连累到其他人这样的目的。

    而就在李显秘密发展自己力量的同时,朝廷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奉命征讨铁勒九姓的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和左武卫将军薛仁贵在讨伐铁勒的时候出了问题。

    首先是郑仁泰,在初步平叛取胜、铁投降之后率军大肆劫掠,引起了铁勒各部的不满,于是各部首领重新反叛,不过他们鉴于唐军强大的战斗力,便率军远遁,郑仁泰闻讯大怒,命大将杨志追击,结果却为铁勒所败,郑仁泰怒斩杨志,亲自率领一万四千骑兵大肆追击,结果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暴风雪,被困数月之久,在粮食吃尽之后就吃马,马吃光了就吃人,等到回来之后仅仅剩余了八百人,被参劾大臣称为“自圣朝开创以来,未有如今日之丧败者。”

    而薛仁贵这一回又有不同,虽然薛仁贵以勇“三箭定天山”,之后又俘虏了铁勒各部叶护三人而还,可是坑杀降卒,收受贿赂,又抢掠当地女子畏怯,被参劾大臣称为:“仁贵于所监临,贪淫自恣,虽矜所得,不补所丧。”

    而这个参劾的大臣,便是早已暗中投靠了武后的司宪大夫杨德裔。

    高宗见了参劾的奏章,气得浑身发抖,他本来对郑仁泰和薛仁贵寄予厚望,希望能够此二人能够给自己赢得脸面,却未想反被武后打了脸,无奈之下只好接受武后的建议,以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铁勒道安抚使,左将军姜恪副之,重新安抚铁勒九部,同时对郑仁泰和薛仁贵进行惩治。

    但是高宗毕竟还顾及这二人立下的功劳,没有采纳武后提出来的将郑仁泰处斩、薛仁贵贬官的建议,而是将郑仁泰免职,薛仁贵以功抵过,不罚也不赏。

    不过这个杨德裔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仅仅不足一个月,高宗便借许圉师之子许自然因猎射杀人之案,以杨德裔徇私之故而将其流放至庭州(今新疆)。

    由此可见,此时的高宗和武后权力之争已经是愈演愈烈了。

    就在高宗和武后争权夺利之时,李显习惯性的没有做任何偏袒双方的试图,老狐狸李绩同样是不作一言,学起了入曹营的徐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不过对于李显来说,晨昏定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所以,只要高宗和武后在洛阳,李显便规规矩矩的到宫中早晚请安磕头,偶尔也逗弄一下被乳母寄养在宫中偏殿的八弟李旭轮。

    这一日已是十一月二十五,第二天便是李显的生辰,所以武后留他在宫中多呆了一会,商量着要为李显庆贺生辰。

    李显对于这样一个邀功并收买人心的机会自也十分重视,与武后商议了半天,最终这才疲累的向武后告辞。

    可是李显刚刚走出殿门,便听得一道劲风疾刺而来,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侧身闪过,可是堪堪等到对方冲进大殿的一刹那,立刻转身向后,对着武则天大叫道:“母亲,速速闪避,有刺客。”

    “啊?”武后听得李显如此一喊,也是心中恐惧,好在她素来沉稳,倒也不致于乱了方寸,只是略一惊慌,便稳下心神来,急急的向着一旁躲避,一边躲避还一边大喊殿外卫士护驾。

    可是那刺客好像也知道今日之事能否成功只在于这一瞬之间,待得拖延片刻,殿外卫士赶来之后便不会有任何机会,所以也是来得极快,只是一瞬间便来到武后的面前,长剑卷起一道劲风,直扑武后的面门。

    眼看刺客之剑就要刺到自己,即便是武后一贯镇静,刺客也不由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慌乱之中竟然忘记了躲闪。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阵风响,随后便是“当”的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然后便听得李显的声音传来:“母亲,速速躲开。”

    随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李显推到一旁,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听得一阵轻微的刀剑入肉声,接着便听见李显大声喊道:“若要杀我母亲,先杀了我。”

    “显儿!”武后听力不凡,立刻便听出李显的声音有些虚弱,向李显看去,却见李显胸前一片殷红,不由得面色大变,急急的喊道。

    只见李显面色发白,牙齿咬的格格响,却也强装镇定,笑着说道:“孩儿没事,母亲无需着急,母亲速速离开,只需延迟片刻,殿外甲士便会到来,将这刺客斩杀当场。”

    便在这时,只听得殿门被撞开,然后一队卫士闯进来,先是有两人过去护住武后。

    “本宫没事,只是受点惊吓而已,快,快,保护我儿,其他人等即刻上前,擒住这刺客,本宫定要审出幕后主使之人。”武后见来了护卫,又关心的看了一眼李显,见李显已被一名护卫护住,另有一名护卫为其止血,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这才恢复其冷厉的本性,命令那伙侍卫上前擒拿刺客。

    那刺客虽然了得,却如何敌得过披坚执锐的宿卫甲士?尽管那刺客已经知道今夜的行刺完全没有了希望,反身想要逃走,却也被甲士堵住了殿门,刺客强行与甲士交战,只是瞬息之间便受了伤。

    “嘿嘿,想要逃走?当我大唐将士如此没用哉?”当先的将领丘神绩盯着那名刺客,冷笑不已,抽出随身的横刀,当先便向那刺客斩去。

    那刺客见识过丘神绩的厉害,知道自己力量本身就不如对方,再加上现在受伤,这一刀自己决然抵挡不住,可是仇人未死,又如何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那刺客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往里退,等其退了几步,躲过将领的攻击之后,眼睛顿时看到了一旁受伤的李显,顿时来了主意,不退反进,冲着将领就是一阵乱刺,在将领闪身躲避之际忽然飘身来到李显身旁,顺手将李显提起来,然后用剑架在李显的脖子上,沉声喝道:“不许过来,不然我便杀了此人。”

第三十二章 神秘的女刺客

    “果然便是一个女子。”李显原本在那女子从殿外冲过来之时,鼻子中便嗅到了一股清香,顿时便感到来者当是一名女子,现在听此人开口,虽然对方刻意更改声音,却也能够确认对方必然是一名女子无疑,只是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只不过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

    而就在李显思虑对方身份的时候,忽然听得武后喝道:“尔想如何?本宫警告于尔,尔便是藏得再深,亦能被识破行藏,若敢伤害我儿,本宫定要尔九族尽灭,无一存活。”

    武后虽然受制于人,却也并不服软,话中反而透着深深的威胁。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没有动摇,反而紧了紧手中宝剑,冷冷笑道:“既如此,那便试试,用某一命换取此人一命,嘿嘿,某乃一介草民,能够带走一位皇子之命,也算是值了。少说废话,速速打开殿门,放某出宫,此人尚能保住一命,否则的话,今日皇后殿下便为令郎收尸吧。”

    “住手,本宫放尔出去便是,丘将军,放其离开,不过尔要记得留我儿性命,否则的话,便是尔逃到天涯海角,本宫亦不会放过尔及尔族人。”纵然武后再如何心狠,却也不忍心伤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更何况李显方才还舍命救她,这让心中正在为之感动之余也更加舍不得,所以虽然斩草除根的机会便在眼前,可为了儿子却还不得不投鼠忌器,下令放走刺客。

    见到武后竟然能够因为自己而放弃斩杀仇人的机会,便是李显明明知道其心肠一向狠毒,现在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丝的感动,只想着立即便露出自己的底牌,下令混在卫士之中的张无尘将刺客一举击杀,但是理智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做,否则的话即便自己没事,他这些年所结交的那些人也定然会因之而遭受灾祸,甚至带来灭顶之灾,而这绝对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自己也绝对不愿意像历史那样做一个傀儡皇帝,即便是武后对自己再亲也不行。所以李显只好继续等待机会,等待着一个不仅可以脱身,更可以将那刺客一举生擒的机会,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刺客有些熟悉,越是这样就越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否则的话,万一此人知晓自己的某些秘密,从而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一些关键人物,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李显只好在那刺客的挟持之下,同时也在丘神绩率领的卫士们紧紧跟随下,被迫的离开皇宫。

    由于是受到刺客的挟持,李显自然不会在层层戒备的南衙诸司穿过,而是选择了从玄武门离去。

    “奉皇后殿下谕令,打开此门。”丘神绩面无表情,举着武后赐予的令牌,下令守门将士打开宫门,放刺客离去。

    那刺客见大门开了,也不多言,提着李显便走出了玄武门,然后笑着说道:“这位将军,承蒙远送,某感恩不尽,就此别过吧。”

    说完之后,那刺客带着李显快步向前而去,不知在何处竟然寻到了一匹马,然后乘着快马,向暗夜之中潜逃。

    “追。”丘神绩奉命保护李显的性命,并且要乘机将那刺客斩除,如今一件事都没有完成,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大发雷霆的武后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他头上,那这样一来,自己得老爹丘行恭之利而获得的这个左监门直长就保不住了,这还不算完,恐怕自己这一辈子的前途也会因为此事而葬送殆尽。

    所以,丘神绩毫不犹豫的下令卫队顺着刺客的方向追去。

    可是他却没想到,那刺客座下竟然是一匹快马,只是一眨眼间,自己这一干人就再也无法找到马匹和主人的踪迹。

    “随某前往洛阳府尹处,这一次定要封锁全城,命所有武侯坊丁连夜排查,哼,如今正在宵禁,那刺客又身上有伤,某不信其能跑到天边去。”

    丘神绩的反应倒也不慢,所做出的决定也是最为恰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名女刺客绝对会落网。

    但是事情却恰恰出了意外,而且那制造出意外之人更加令人不敢置信,因为那人竟然是被挟持者李显!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在那个女刺客上马之际,李显突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他记得非常清楚,他们骑着的那匹马其实就是在不久之前,李显在南市选中、并被他人出重金抢走的那匹瘦马。而那个与他争夺马匹的,便是那个出手豪绰的幂篱女子。

    所以,几乎在第一时间,李显便已肯定,这个女刺客便是当初的那个幂篱女子,同时也恍然大悟,那女子为何不惜千金买马,目的竟然是为了刺杀武后,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人。

    “难道是老爹高宗派来的?”这不可能,李显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他深深知道高宗的性格,对于武后是既依赖又防范,可终其一生,最多也就是搞了个废后之举,结果还被武后一番哭闹而中止,至于派人刺杀,以高宗这烂好人和懦弱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许是魏国夫人贺兰氏母女?”这也不可能,因为她们虽然对武后专宠心存不甘,可现在的矛盾也没有计划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更何况宫中如今还有杨老太太荣国夫人坐镇,肯定不可能这对母女这样干。

    “那便是王皇后或者萧淑妃的族人?这就有些不清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试图从这名女刺客身上探查出其身份,可也不敢保证将其擒获并审讯之时,她会不会对我的事胡说八道,万一真的因此而让我的秘密有一丝泄露的话,那这一回可就得不偿失了,嗯,我需将其擒获之后亲自审讯,不能让丘神绩插手,嘿嘿,虽然不知道这厮在年轻时是怎么一副模样,可既然将来是有名的酷吏,那就不敢保证其现在不动用酷刑。而要想不让丘神绩插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也就是不让他知道此事。”

    李显只是一转念间,便已经对那女刺客的命运做好了安排,可怜那女刺客竟然还认为李显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其实这也不怪女刺客,毕竟其并不知道李显的身手,也不知道李显身边还有一位江湖一流高手追随,此人轻功更是卓越,若是全力施展,短时间内绝不在女刺客这匹乌云盖雪之下。

    而在洛阳城的夜里,也就注定了女刺客的逃走只能是在短时间之内,因为不多时,在大街上已经布满了洛阳府尹派出的武侯和各坊的坊丁,在这样一个布防严密的地方,即便是一只蚊子都难以飞走。

    而女刺客因为之前受了伤,早已经是体弱心虚了,只不过为了能够获得一线生机这才勉强支撑,可等到骑马逃走之后,身体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便用全力勒住马匹,然后缓缓栽倒到路边。

    由于担心李显逃走,这女刺客一直将其挟持在胸前,而随着在马鞍上的起伏,李显也时不时的感到头上传来一丝丝的柔软,心中正自惬意之时,却被对方挟裹着栽到地上,不由得心中暗惊,生怕自己这么一摔,再被那女刺客一压,自己这一次虽不至于丧命,可伤筋动骨恐怕还是免不了的。

    可是等了好大一会,李显都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感觉脑袋所触之处软绵绵的,不由好奇地睁开眼,这才发现那刺客竟然是仰面朝天的摔到地上,而自己则被垫了一层肉垫,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连一丝疼痛都没有。

    而那个女刺客却是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猛然晕倒过去,之后竟然不省人事。

    看到这一幕情景,李显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很明显,那个女刺客正是因为害怕他摔伤,这才不顾性命,强行垫在他的身下,导致伤势加重,昏迷不醒。

    “汝倒也并非无情,先前刺伤我那一剑便是手下留情,我岂看不出来?当时尚不知原因,后来想想当是因为识得我之故,可汝既有情,为何偏偏要做出刺杀皇后这等事来?要知道皇宫禁地,岂是汝想要闯便能闯得的?今日幸亏叫我撞见,否则的话一旦受擒,不但汝枉送了性命,详查之下岂不是连我都受到连累?罢了,既是汝救了我一次,我便也救汝一次罢。”

    李显略略叹息了一下,却也不敢耽搁,当即便发出暗号,将尾随的张无尘召唤出来,然后低声吩咐了一声,令张无尘将他和女刺客带往王府西南处的密宅之中。至于那匹千里明马,如今也顾惜不得了,只好将其杀死,然后拨了皮毛,否则的话,一旦被人认出,将会给自己引来无穷的麻烦。

    杀马剥皮这类的事情对于一流好手张无尘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只是瞬息之间,他就挥剑将马杀死,连一声鸣叫都没来得及让它发出,而剥皮也非难事,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罢了,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张无尘将马的皮毛进行了一番处理,又挟裹着李显和女刺客,只是轻轻一纵,便越过了不算太高的坊墙,然后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消失在暗夜之中。

第三十三章 不共戴天之仇

    “父亲,你不要死,不要丢下豆儿。该死的官军,不要杀我父亲,我和尔等拼了,啊啊…..”

    在洛阳李显的密宅中的一座密室中,一位面容娇美的年轻女子在梦中突然大喊大叫,把一旁守护的李显惊得一蹦三跳,连忙站起来捂住对方的嘴,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汝不要命了?竟敢在此大喊大叫!如今全城戒严,官兵正在四处搜索尔之下落,若是这般被人抓住,且说尔性命难保,便是某亦要受到牵连。”

    这时那个女子好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伸出玉手抹了抹额前的汗水,然后看了看面前之人,发现竟然是李显,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问道:“此是何处?汝不是堂堂亲王么?为何救我这个刺客?到底有何图谋?说。”

    “汝这女子,果真是无情无义之辈,早知如此,某当初便该撒手不管,令汝暴尸街头,然后让人根据汝之形貌找出汝那妹子,将汝姐妹二人一网打尽……”李显见那女子以睁眼便识破了自己的“奸谋”,心中确实颇为惊异,然而面色却是不变,反而拉下脸来,埋怨对方无情无义。

    岂料那女子并没有买李显的帐,反而冷笑着说道:“我方才之言岂会有错?汝敢说汝并非那武姓妇人之子?汝既为此人之子,自是母子一体,如今汝母遇刺,汝不想探明吾之身份耶?料想汝之所以想要救我,便是为此,哼,官家子弟岂有好人哉?汝虽小小年纪,亦是奸猾之徒,何必掩饰?罢了,今日既落入汝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女子说完之后,就准备用手将依旧停留在她脸上的李显手臂拨开,可这一伸臂,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将手臂缩在被中,面色通红的说道:“汝这无耻之徒,竟然对吾非礼,吾不杀汝,誓不为人。”

    说完之后就想站起身来追杀李显,可是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一时不敢再动。

    却听得李显咯咯笑道:“汝这女子亦真有趣,吾只是一三尺童子,如何能够对汝非礼?吾只不过是见汝身受重伤,浑身血污,这才帮汝除去衣裳,帮汝沐浴,并且为汝进行包扎治疗,否则的话,汝如何能在三日之间便清醒过来?”

    “啊?是汝帮我除去衣裳并沐浴的?”那女子闻言,脸颊顿时烫的吓人,双手捂住眼睛,待得感觉双臂发凉,这才突然又醒过来,然后再度钻进被中。

    “自然不是,这一切都是侍女做的。”为了免除女刺客的尴尬,李显呵呵笑着说道。但是在内心里还是感到惭愧万分的,因为在当初未免泄露秘密,这一切其实都是李显亲自做的,没有使用任何一名侍女,包括最为忠心的哪那些新罗婢,直到现在,李显每一想到对方那具白瓷一般的躯体,犹自感到一颗心在怦怦怦的乱跳,不过这些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否则那个女人一旦伤势好转,定然会将自己杀了,尽管自己在表面上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幼儿。

    “汝放心便是,那些侍女皆是我贴心侍奉的,她们亦是在暗夜之中对汝进行处置的,根本没见过汝之颜面,也未见过汝受伤之模样,不过为了最大程度隐瞒汝之身份,汝之衣服被吾挖坑掩埋了,吾这里有一套侍女服饰,汝若不嫌弃,便换上吧。”

    李显指了指榻上的衣服,又将这套衣服向女子身旁挪了挪,这才转身离开,然后轻轻掩上了房门。

    李显走之后并未离开,他听力很好,隔着房门便能听到房间内那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音,又联想起之前在帮女刺客换衣沐浴的场景,饶是只有六七岁的躯体,也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就在李显遐想不已的时候,便听得房内一道声音响起:“进来吧。”

    李显闻言,推门而进,见那女子虽然只是侍女打扮,却也难以掩饰那娇滴滴的身段和如花的容颜,不由得露出了赞叹不已的眼神来。

    “汝还未告诉我,汝为何要救我?若是想要套出吾之底细,那是休想,更何况即便是套出来又能如何?吾全家尽皆被官军所害,除了吾自身之外,早已别无牵挂,便是死了亦无甚遗憾。”

    那女子身体虽然还虚弱,但说出的话却是坚定有力,这让李显不由得暗生敬佩,不过李显还是从女子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的蹊跷,只是略微一想,便开口说道:“我便是不明白,汝既出身于盗贼,失败在所难免,想要报仇亦需要找军队将领,找朝廷,为何却偏偏要刺杀当今皇后?彼不过是一宫中妇人而已,如何得罪了阁下?”

    “汝,汝怎知吾之身份?”那女子不由一呆,失声问道。

    “果然如此,嘿嘿,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官军官军,那肯定便是与官府作对之人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岂猜不出来?”李显心中暗暗好笑,但是表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然后笑道:“这都是汝梦中所言,某只是无心听到而已,当时汝发高烧,梦中呓语,所以,呵呵。”

    “好杀贼,竟然知我秘密,定然让汝活不得。”女子闻言面色立变,取出头上步摇便刺向李显。

    “喂喂,汝这人怎的恩将仇报?我救汝一命,汝不说回报也就罢了,竟然要杀我,汝之父母便是这等教育于汝的么?”李显见状,也没有怎么害怕,只是施展轻功,不断的躲避,而在躲避的同时却在出言不断取笑女子。

    “好杀贼,汝年纪虽幼,轻功却是如此之高,当初如若想要躲避,完全可以轻松躲开,却偏偏为何硬要受我一剑?这是吾突发善心将剑刺偏,饶尔一命,否则的话,便是有十个尔,当初亦毙命在吾剑下了。”

    那女子接连刺出十几下,都被李显以奇妙的身法躲开,这才知道目前这个小家伙竟然身怀绝技,顿时大惑不已,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嘿嘿,某早就看出了汝之身份,知道汝是当初南市买马之故人,某让给汝一匹好马,汝念旧情,饶我一命又有何不可?”李显自不会说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向武后表示忠心所做出的举动。当然,他也不是莽撞之辈,自己在做出这一举动之时还有后手,不管是卓绝的轻功、强横的铁布衫功法还是附近一直在紧密关注随时都能出手的张无尘,都能保证他这一次绝不会有性命之虞。

    不过李显却没有必要把这些告诉那女子,只是避重就轻的回答了对方。

    那女子自然也知道李显的话不尽不实,只是哼了一声,表示不信,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受了伤,凭着对方的身法,想要擒杀对方已是不可能,略一转念便已有了计较。

    只见那女子用力刺向李显,却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地面上摔去。

    “啊呀不好。”李显以为对方是伤势刚好,方才这一番运动过于剧烈,以致于脱力晕倒,不由得心中大惊,连忙赶上前去,扶住对方,以免对防跌倒,却不料就在李显刚刚托住对方香肩的时候,便见那女子突然睁开眼睛,手中步摇径直刺向李显的咽喉。

    由于李显离那女子距离很近,已经来不及躲闪,无奈之下只好叹了一口气,闭目待死,却只感觉到肩头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那女子毕竟没有下死手,手腕一歪,步摇的尖头便刺入了他的肩头。

    而步摇所刺之处,恰恰是前次李显被刺之处,这一下子创口裂开,鲜血直流,饶是李显一向坚韧,却也忍不住惨呼出口。

    便在这时,只见砰地一声,门窗被震开,然后一道身影猛地进入房间,对这女子就是一掌推去。

    “好霸道的掌力,没想到这厮身边还有这等高手,休说是现在受伤,便是身体完好无损,我亦万难接住这一掌,吾命休矣。”

    女子见来者实力之强悍远超自己想象,知道这一掌下去自己万难有生理,不由得苦笑一声,暗暗说道:“母亲,豆儿去找你了,不是豆儿不想报仇,实在是唐庭高手众多,如今女儿一死,总算是解脱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呼喝声:“无尘,住手,此人并无恶意,否则方才那一下,吾之命已然不保,汝先退下,一切自有某料理。”

    “诺。”张无尘见李显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在李显肩头和手臂上伸出手指点了几下,又在怀中摸出一颗药丸给李显服下,这才飘身而去。

    “竟然是传闻中的点穴功夫!也不知道这是何方高人?唉,这厮虽然奸诈,却也算以真心待我,屡屡留我性命,纵然是仇敌之子,吾亦不能再加害于彼,否则的话,我又如何对得起母亲当年的教导?”

    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汝多次手下留情,我便是再不知好歹,亦不能再行加害,不过汝母乃我不共戴天之仇人,纵使汝再多饶我百次,亦当了结这段恩怨,以慰亡母在天之灵,多谢出手相助,令我捡得一条性命,若是将来行次成功,我之性命可随汝取来,后会有期。”

    女子说完,纵身一跃,便欲离开,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李显厉声喝道:“且慢。”

第三十四章 女皇之后

    “不知阁下还有何见教?”女子倏然转身,对着李显面色平静的问道。

    李显的面色却没有那么平静,声音陡然高亢了不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管汝与我母亲之间有何仇怨,亦不管汝我之间有何恩仇,吾只是不忍心见汝之亡母在天之灵不得安生,不忍心汝那小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至于汝这痴傻之辈想要送死,那也由得汝,嘿嘿,汝亦不想想,凭汝这身手,若不是机缘巧合混进皇宫,便是一万年都无有机会接近皇后,便是接近又能如何?汝还真能得手不成?更何况经此一役,皇宫必然会加紧戒备,而汝上次所依托之关系网定当被清洗殆尽,汝想要再度混进皇宫,无异于痴人说梦。汝送死倒不打紧,只希望不要累及汝那粉嫩可爱之小妹。”

    “小妹?对了,我在行刺之前将我那小妹安排至积善坊内一处租来的民宅中,数日已过,亦不知她如何了,她不会做饭,只有些许现成食物,若是吃个一天半天也就罢了,可现在足有三四天了,这,这,我那可怜的小妹,阿姐对不起汝,汝且稍等,阿姐这便寻汝去。”

    女子流下了泪水,然后一咬牙,纵身便欲离去,却见李显嘿嘿笑道:“去罢去罢,希望勿要被高手尾随追踪,反而令汝那小妹暴露身份。”

    “汝此言何意?”女子闻言身体一僵,只好再度转身,然后对着李显冷冷说道。

    “无他意尔,汝现在何处都无法去,只能躲在此处。”李显嘿嘿一笑,淡淡说道。

    “吾家阿妹不存,吾活下去还有甚意思?”

    “若现今方才知晓,汝活下去是为汝家小妹?既是如此,当初为何不顾自身安全而入宫行刺?”李显闻言更是冷笑一声,厉声说道。

    “吾,吾,母仇不报,誓不为人,那武氏妇人害我阿母,吾作为儿女,大仇岂能不报?”女子犹豫挣扎许久,还是咬牙说道。

    “如此说来,汝活下去到底是为活人,还是为死人?”

    “死人活人都是吾活下去之意义所在”,女子思索片刻,然后毅然决然的说道:“小妹是吾此世唯一之亲人,而母仇亦不能不报,哼,吾全家老少,还有无数无辜平民尽皆被官军所杀,这笔血债,定要以血来偿还。想来小妹若知我为母报仇而将其抛下,亦会心怀大慰。”

    “嘿嘿,此只是汝一厢情愿之想法,可想听一听令妹真实之想法?”

    李显嘿嘿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便见房门被打开,然后见一个小女孩脸上挂着泪,来到了房中,然后抱住女子,低低的抽泣道:“阿姐,不要抛下琳儿,我们不报仇了,我们回到乡下好好生活好不好?琳儿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阿姐,阿姐可曾想过,若是阿姐离开这世上,剩下琳儿一人孤苦伶仃,生不如死,活着还有何意思?”

    “小妹,琳儿,汝,汝是如何寻到此处的?”女子见到小女孩不由得惊喜不已,连忙将小女孩抱起来,含泪问道。

    “便是这位小相公持着阿姐随身之香囊来接琳儿的,琳儿彼时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幸亏小相公及时赶到,否则琳儿再也见不到阿姐了。阿姐,这位小相公是好人,当初将马让给我姐妹,后来又救得琳儿一条性命,阿姐不如就听小相公一句劝,放弃报仇吧。”

    哪知道女子闻言,倏然变色,冷冷说道:“哼,汝这丫头知道个甚?这厮乃是那老妖妇之亲子,自然要与其沆瀣一气,这厮如今对我等如此,不过是要套出我等余党,至于劝我等放弃复仇,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当初母亲是如何惨死,汝莫非遗忘乎?若真是如此,阿姐宁可杀了汝这无情无义之辈。”

    说完之后便挥掌向那琳儿拍去,可当手掌真的到了女孩面前时,毕竟心中不忍,幽幽叹息了一声,然后对李显说道:“汝亦不必枉费心机了,吾是不会放弃报仇的,不过吾亦不会舍弃小妹,待得其长成之后,吾定会再度入宫,行刺那毒妇。吾与汝虽有仇恨,然则可以看得出,足下是至诚君子,吾带着小妹甚不方便,便委托于足下帮忙照顾,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此女竟再度欲离去。

    却没想到李显拍了拍手,她便再度被窗外之人所阻住。

    “阁下数度阻我离去,究是何意?”那女子转身望着李显,怒气冲冲的问道。

    “嘿嘿,汝竟然问我是何意,汝将令妹交予我照顾,自己却去另寻机会刺杀我母,汝用脑子好好想想,这天下焉有是理?汝之母是母,吾之母岂不是母哉?”李显针锋相对的望着对方,淡淡说道。

    却没想到那女子瞬间便像疯了一般,大声叫道:“汝那母亲亦配叫母亲?此人罔顾信义,杀死昔日姐妹,后来又亲手掐死亲生女儿,以此诬陷王皇后,此等妇人之恶毒远甚于一般男子,如何配称母亲?在其眼中,只有权力最亲最近,此恶妇为了权力可以利用任何人,牺牲任何人,汝现在为保护此人可以不顾性命,可是将来有一天,汝若对其权力造成威胁,这恶女人照样会将汝下手除掉,绝不留半点情面。”

    没想到李显闻言却是淡然笑道:“此事某心中自然有数,却是不用足下提点,不过不管如何,此人毕竟是我生母,舐犊之情仍在,某不能眼睁睁看其惨死。更何况,我母一死,当今圣上定然改立皇后,如此一来,我这地位可还能保住?唯恐故太子李忠、杞王李上金便是某之榜样。再者说了,我母焉有汝所说之恶毒?汝之所言尽是道听途说,他人为打击报复而编造的留言而已,又如何可凭信?”

    那女子闻言却是狂笑不已,过了一会才悲愤的说道:“此事如何能是流言?某便是此恶妇昔日姐妹之后,我母身死,便是拜其这位昔日好姐妹所赐,吾用吾亲身经历向足下作证,不知足下信否?”

    “嗯?昔日好姐妹?我怎不知我母尚有一位被害的昔日好姐妹?不知这位好姐妹究是何人?我可曾听说过?”李显其实已经信了对方之言,但却要乘机令那女子说出背后的身份,这才装作明知故问的样子,从对方口中套话。

    那女子虽然聪慧,却如何懂得这种奸猾手段?还以为李显是明知故问,便嘿嘿冷笑道:“既然汝装糊涂,那本姑娘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一切与尔讲清楚,看汝还有何颜面为那恶妇辩护。”

    那女子略略思考了片刻,便返身坐在榻上,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家母原名陈硕贞,本只是一名良家女子,却遭受好强酷吏迫害,最终无奈走上一条反叛之路。”

    “陈硕贞?汝说令堂乃是陈硕贞,文佳皇帝?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李显闻言不由得惊讶不已,连忙失声问道。

    “没想到足下不仅听说过陈硕贞这个名字,还知晓文佳皇帝的名号,不错,我母便是陈硕贞,吾乃文佳皇帝长女,名叫童仙豆,我小妹乃是文佳皇帝次女,名叫童仙琳,这下足下知晓吾母女与汝母之恩怨了吧?”

    “原来如此,不过我倒还是不明白一事,我母如何与令堂结为姐妹了?令堂遇难,当是与官军围剿有关,为何又说是受我母所害?”李显对其中的隐情还是有些不明白,不由得开口问道。

    却听得童仙豆说道:“此事足下又如何得知?吾便为汝细细说来吧。当初那恶妇被选为太宗朝之才人,却不曾想在太宗病重之时竟然与当朝天子勾搭在一起。哼,此人生性放荡,实在是无耻之尤,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太宗本来就对此人极为反感,后来宫中又流传‘唐三代后,有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流言,厌恶此女,便于驾崩前下令让宫中没有子嗣之后妃出家为尼。于是这恶妇便被安排在感业寺出家为尼。彼时此女昔日荣光全无,沦落为一介普通的比丘尼,却因美貌而遭受几个流氓无赖调戏。那恶妇正哭喊无助之际,同在感业寺出家的我母仗义相助,将匪徒赶跑,那恶妇感激我母,又指望我母日后予以保护,这才提出与我母结为姐妹。”

    “竟有此事?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不过事情也太凑巧了吧?如若我没记错,令堂当初起事乃是在婺州,与长安何止千里?为何令堂偏偏在此处出家?”李显一上来就听出了里面的问题,不由奇怪地问道。

    “嘿嘿,足下以为我会如此无聊,编造如此一段荒谬之事蒙骗世人耶?唉,若说是有缘,那也是一段孽缘,若非是这一场相识,我母或许便不会败亡。”

    童仙豆说完之后,轻轻一叹,又说道:“我母在十五岁之时得艺人传授,授予武艺和兵法,并对我母说道,唐三代之后,江山易主,我母虽是女身,却有天子相,令我母早做准备,以便在必要时刻举事,顺应天心民意。”

    “又是这句流言,嘿嘿,也不知道这句流言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连陈硕贞这等人都深信不疑,其实想来,这种流言本身并不能起多大的波澜,不过一和有心人的野心结合起来,便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当初隋朝灭亡,固然和杨广暴虐有关,可是谁敢否认那‘得天下者十八子’的流言所产生的冲击力呢?”李显听了童仙豆之言,虽然没有说话,却从此对那编造和散播流言的人产生了抵触和警惕的心理,连他都没有想到,这对他来说将是怎样宝贵的一笔财富。

第三十五章 李显的承诺

    “其实我母一开始并未将那人之言当做一回事,虽然习得武艺,却是本分为人,却不料当地官吏横征暴敛,多行不法,致令百姓民不聊生,那一年正好是灾荒之年,官府不仅不开仓放粮,反而继续加征赋税,百姓饿殍遍野,十不存一,我母见百姓遭殃,不顾自身安危,连夜潜入一位豪强主之家,打开粮仓,分给百姓,却不料那位豪强之家护卫甚多,将我母擒住之后,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后来还多亏得当地百姓搭救,方才无事,不过自此之后,我母却想起了当初那位异人之言,决定反抗朝廷****,令百姓过上幸福快活的日子。”

    童仙豆丝毫不理睬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显,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说下去:“之后我母便决定寻找那异人,向其请教起事的相关事宜。而那人当初告知我母,若是有朝一日想通了,便去长安寻他,所以我母方才到了长安,之后又在长安见到了其舅父,一位木材商人,我母这位舅父平素里行侠仗义,乐善好施,同时也对官府横行不法表示不满,如今见了我母之后,见我母武艺高强,韬略出众,心中十分高兴,便建议我母到感业寺出家修行,以此为掩护,做好起事之准备,同时因为感业寺乃皇家寺院,其中比丘尼尽皆先代妃嫔,可以利用其不满情绪,从中联络各方豪杰,以成就好事,我母便是在此时遇到武氏这无耻恶妇。”

    之后童仙豆又是对武后一番谩骂,直到再无新意可说了,这才又接着说道:“我母对那恶妇推心置腹,将起事之事如实相告,并且约定,待得我母起事之时,定将此事相告于彼,并请那恶妇主持京城内线之事,将来一旦起事成功,将和那恶妇平分天下。两年之后,我母起事,依约将此事通报于彼,并请恶妇主持京中内线,却不料那恶妇此时已然得了皇帝宠幸,又生了长子李弘,便想着立功做皇后,竟然将我母京中内线全部集中起来进行杀害,致令我母大事不成,同时又向我母写信,假装密谋起事,却乘机将我母抓捕并残忍杀害,可怜我母对其如此信任,以姐妹视之,结果竟然折在这恶妇手中,此仇不报,我童仙豆枉为人女。”

    岂料李显听了对方的话,竟无一点的安慰,甚至连附和都没有一声,只是冷笑道:“呵呵,说句实话,足下亦不用动气,其实此事我母没错,错就错在令堂一厢情愿,将如此大事当做儿戏,不仅身死,反而连累了数万将士和一州军民。”

    “汝在说甚?”童仙豆闻言不由得柳眉倒竖,立刻站起身来,指着李显怒道:“事到如今,汝竟然还在袒护那恶妇,也对,不管如何,那恶妇毕竟是汝之生母,汝母子情深,袒护亦在情理之中,怪只怪吾错认了好人。汝若想要动手擒我立功,现在亦不算迟,只是希望汝念在与我相识一场,放了我这小妹。”

    “嘿嘿,吾若真的想要擒汝立功,汝焉能站在此处侃侃而谈?吾并非是要袒护家母,实是令堂虑事不周,有轻易相信他人,方有此次灾厄,如今汝不去反省,竟然还在此处怨天尤人,实非智者之为。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令堂为贼,家母为官,二者本身便是敌对,又有何诚信道义可言?汝可读过史书?当初宋襄公与楚国遭遇弘水,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然而宋襄公拘泥礼法,失去多次战机,最终败落,无人赞颂其德,反而尽皆耻笑不已,令堂之行为与当初之宋襄公又有何异哉?”

    李显不管一脸惊容的童仙豆,然后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吾景仰令堂是一位女英雄,然而这并不代表其能在政治上取得成功,正如昔日之项羽,英雄一世,重情重义,然而最终却无法战胜卑鄙猥琐之汉高祖,因其不懂得帝王之术,故其失败乃是必然。故此,望足下莫要将一切仇怨尽皆归咎于他人,汝且说说,便是无有家母出首告密,令堂能够一举亡我大唐乎?”

    “汝到底想要如何?”童仙豆被对方之言击中了内心最深处,顿时感觉到生命失去了意义,不由仿徨无计,只好向李显问道。

    只见李显缓缓摇头,突然问道:“令堂昔日为何愤而起事?”

    “只因贪官横行,民不聊生。”

    “既如此,汝何不继承令堂遗志,铲除贪官污吏,保国安民,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李显这一番长篇大论的劝说难道是在说废话吗?当然不是,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不过他为了这一句话可是费尽了心思,如今把这句话说出来,也是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

    可是童仙豆却是被这句话深深的震住了,因为李显所言和她往常的理念可谓是大相径庭,甚至正好相反也毫不夸张。

    “吾与李唐有杀母之仇,如何能够效忠于彼?”童仙豆感到自己不能接受,最终还是开口拒绝道。

    “呵呵,与汝有杀母之仇者并非是我大唐,而是少数贪腐官员,如若无有这等贪官,令堂可还愿冒杀头之罪而起事哉?如若天下再无贪官,百姓安居乐业,同享太平,又有谁愿意杀官造反?”李显听了童仙豆之言,倒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笑着劝解道。

    却不料童仙豆开口说道:“对于皇帝和其他人吾信不过,让吾忠于大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皇帝需要足下来做,换句话说,吾只忠于足下之大唐,并不忠于他人之大唐,当然,吾亦不肖那愚忠之辈,如若足下昏庸残暴,不勤于政事,吾绝对会取汝首级,以祭天下。”

    “呃,这这,皇位乃是陛下所定,吾岂能心存贪念?只不过吾向汝保证,绝不会让这天下落入昏聩残暴之人手中,若天下果真不幸落入昏聩残暴之人手中,某定然起义兵,杀入朝堂,令这纲纪重振,天下重安,不知对我之保证,足下可还满意否?”

    李显知道在这时候,自己一定要说真话了,否则的话,这不安生的女刺客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而到时候绝对会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

    “既如此,那也罢了,从今而后,某便只忠于足下一人,还烦请足下为某安排一立足之处。”童仙豆也不客气,直接给李显要住处要组织了。

    李显既然早有打算,自是成竹在胸,几乎毫不犹豫便说道:“从今往后,这所宅子便归足下所有,某会安排专人传授足下高深武学,并为足下派遣弟子,由足下亲自传授武艺,组成一个专事刺杀贪官污吏之所,名为”,李显忽然想到后世电视剧中的一个杀手组织,顿时决定以此命名,便开口说道:“蛇灵。”

    “而汝姐妹之身份自是不能暴露,自此之后汝便要改名,童仙豆,童仙豆,咦?不如这样,汝之名便反过来,改作窦仙童,如何?”李显自然是根据这个名字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便灵机一动,当即为童仙豆取了这个名字。

    “窦仙童?只是把某之名字反过来,反而更加好听了,更何况民间传说家母兵解成仙,那吾被称为仙童倒也当之无愧,既如此,那某今后便改作窦仙童了,至于某之身份改造,自然要拜托足下这位堂堂亲王了。对了,我这妹子日后改为何名?呵呵,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足下也给取个好名字吧。”窦仙童现在对李显更不见外,直接笑着说道。

    “令妹么?既然叫琳儿,那就该姓林吧,至于名字么,便取名仙儿,可好?”

    “仙儿?林仙儿?好名字,那就这么定了。”窦仙童自然不知道李显图省事,竟然把后世一部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直接为其妹妹命名,只是听得这名字好听,倒也是高兴无比。

    “呵呵,解决了尔等之事,我也该到宫中去请安了,经过这么一番闹,我失踪了三天,真不知宫中会如何的鸡飞狗跳?”李显见事情都解决了,一颗心也自然彻底的放了下来,与窦仙童、林仙儿姐妹作辞之后,当即乘着夜色离开宅院,然后往宫中而去。

    而这时的蓬莱宫中,雀氏像李显所想象的那样,一片鸡飞狗跳。

    满脸铁青的武后和闻讯赶来的高宗看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丘神绩,尽皆沉默不语。

    可越是沉默,丘神绩便越是惊惧,颤抖着说道:“陛下,皇后殿下,都是末将无能,竟然让那贼人逃走,七郎亦下落未明……”

    “尔还有脸面说?本宫对尔如此信任,将营就显儿之重任交予尔,尔当时亦拍着胸脯向本宫保证,定能救出显儿,可如今如何了?本宫可警告尔,若是显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便用尔之狗头祭我儿。”

    武后毕竟是女人,现在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对着瑟瑟发抖的丘神绩狂吼道:“还不速去搜寻我儿下落,还愣在这里作甚?莫不是要作死么?”

    “诺,诺,末将这便去寻找周王,末将告退。”丘神绩不顾头上冒出的冷汗,对着高宗和武后一个稽首,然后站起来,急匆匆得走了。

    “陛下,臣妾,臣妾对不住显儿,都是臣妾的错,求陛下杀了臣妾吧。”武后泪流满面,跪倒在高宗面前,哽咽着说道。

    高宗也是满脸热泪,轻轻扶起武后,含泪说道:“此事如何能怪媚娘?都怪那该杀的刺客。唉,显儿是个好孩子,他舍弃性命也要保护媚娘的安全,如此孝义感天动地,实乃万世之楷模,媚娘放心,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找到显儿,若是显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朕便下旨,以帝王之礼进行安葬……”

    “胡说,我儿福大命大造化大,岂会有何三长两短?”武后闻言顿时大怒,指着高宗骂道。

    高宗却也不敢还口,小心的陪着不是。

    就在这时,忽见内侍总管王伏胜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道:“陛下…….”

    “慌个甚?好好说。”高宗那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见这王伏胜正好撞上来,自是没有好脸色,大怒着说道。

    “呵呵,陛下,好消息啊,周王正在殿外求见。”

第三十六章 并州大都督

    王伏胜丝毫没有因为高宗的发怒而心怀恐惧,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高宗最在意什么,而他这一次所报的消息正是高宗最为在意之事,所以就算有些失礼,高宗也一定不会计较的。

    “尔说的可是当真?”果然见高宗的脸上随即转怒为喜,而且是一脸狂喜的问道。

    “千真万确,周王正在殿外等候,这一点老奴绝不会看错。”王伏胜心中有数,自然也不慌,笑呵呵的解释道。

    “还愣着作甚,速速宣来。”一旁的武后见机倒是挺快,她见高宗只顾着发愣了,不由得心中急躁,连忙喧宾夺主的下达了命令。

    而王伏胜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武后的这种做法,连忙笑着答应下来,然后忙不迭的走出殿门,高声呼喊宣周王觐见。

    “孩儿参见父亲、母亲。”李显见了高宗和武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笑容,声音却是有几分哽咽,当然,这一切都是出于某位精于伪装的高手的设计。

    而高宗和武后自然不知他们已经落入了亲生儿子的算计,还道李显是因为过度害怕才导致的这般模样,自然是心中怜爱不尽,连忙纷纷赶上前来,轮番进行安慰。

    “显儿,汝终于回来了,汝是不知道,这几天汝母亲是多么的担忧,为父亦是忧愁得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让为父看看,这几日可是瘦了?”

    “显儿,休听陛下胡说,他担心汝倒是不假,食不甘味吾亦不反对,至于那寝不安席么,嘻嘻,昨晚他可是在宫中与我那阿姐缱绻缠绵,忘乎所以啊。”

    武后便是在这时候,也不忘记讽刺高宗两句,直说的高宗满面通红,语无伦次的说道:“媚娘,不是汝所想象的那样,只不过是阿姐见我忧虑显儿,帮我按摩,并安慰了我两句,真的便是这样,显儿,休听汝母亲胡说……”

    “哼,是不是臣妾想的那样,陛下心中自知。”武后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讪讪的高宗,然后拉着李显的手,坐在一旁问道:“显儿,我的儿啊,汝这几日究竟跑到何处去了?受了不少罪吧?为娘可真是担心死了,汝若再不回来,为娘就要砍掉那丘神绩之狗头了。”

    武后一边说,一边流泪,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情真意切的慈母,只不过李显听对方话中对自己能够安然返回竟有一丝的怀疑之意,不由得暗暗警惕。

    不过李显早就对他这几日的“失踪”想好了说辞,所以倒也没有紧张,便开口说道:“回母亲的话,孩儿当初被那贼子掳走,心中当真是惧怕得紧,心想这一番恐怕再也无缘见到父亲和母亲了。没想到那贼子经过一夜战斗,却也是伤势不轻,后来又经过马上颠簸,竟然有些不支,可是那贼子却十分勇悍,竟然在下马之后将坐骑杀死,又剥了皮毛以防止他人认出,之后竟挟持着孩儿,跃过坊墙,将孩儿挟持到积善坊一所空宅处,并将孩儿绑住双手,锁在柴房之内,并不曾忘记送食物。可是一日之后,食物再无人送来,孩儿饿得心中发慌,却也不知该如何逃生,就在此刻,孩儿府上林成将军部将率领卫士赶到,将孩儿解救。此时卫士搜索宅院各处,那贼人已不见踪影。幸亏如此,否则恐怕再呆上个一两日,孩儿定然饿死……”

    说完之后,李显也在“后怕”之下,伏到武后怀中大哭,一时之间再也说不下去了。

    武后闻言,自也是泪流满面,连忙安慰李显道:“显儿不用担心,那贼子相貌如何?待得来日将那贼子抓住,阿娘定然将那贼子凌迟处死,为显儿出气。”

    “可是孩儿却不知那人长相如何,唉,那柴房之中昏暗无比,偏生那贼子还是在夜间为孩儿送食物,只不过孩儿能够听得出来,那贼子是个年轻女子。”

    “无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为娘相信那贼子终究会被擒到,彼时为娘定会为汝出气。吾儿受此惊吓,想是乏了,先回府休息吧,今日晚间亦不用再进宫问安了,待得明早养足了精神再来亦不迟。”武后听了李显的回话,心中其实颇为遗憾,因为那贼子毕竟逃走了,万一日后再来,那岂不是自己的麻烦。

    待得李显走后,武后便跪倒在高宗面前,放声哭道:“陛下,臣妾将死矣。”

    只见高宗连忙扶起武后,大惊失色的问道:“梓潼如何说起这等话?”

    武后缓缓站起,然后泣道:“偌大一座深宫,臣妾以为定然是固若金汤,因此从不以安全担忧,可是没想到三日之前,竟然有贼子混入宫中,图谋行刺臣妾,并将显儿劫走,此既昭示我大唐宫中守卫疏漏,臣妾等性命掌握在那等江湖豪客手中,随时可取,更是我皇家之耻,如若陛下垂怜我母子性命,还请陛下下令彻查贼子同党,并加强宫中守卫,如若陛下嫌弃我母子了,不用那贼人动手,臣妾与四位孩儿自己动手,殁于宫中便是了。”

    高宗闻言果然大怒,即刻下令将千牛卫将军王及善、左监门将军李谨行等人罚俸一年,命其立刻加强宫廷警卫,若是再有贼人混进来之事,宿卫诸将一概免职,同时又命详刑寺(大理寺)配合武后清查宫中帮助贼子混入皇宫的内侍宫女,凡是查出来者一律予以杖杀。

    于是宫中很快便鸡飞狗跳起来,数十名内侍宫女因之而被杖杀,宫中的守卫也更加森严起来,连白天都加派了人手,晚上更是除了游哨和定岗之外,又加了暗桩,将整座皇宫布置的如铜墙铁壁一般,即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

    而此事对于李显唯一的好处便是,由于清理出了大批玩忽职守、勾结外来者的宫女内侍,使得这宫中突然空缺出来大批人手,他便动用关系,将自己王府中的一些内侍以及秘密培养的新罗婢们送进了宫中,这些人虽然在此时还只是一些最底层的仆役,可日后却为他传递消息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第二天,当李显来到宫中向高宗武后请安的时候,便见高宗拉着他的手笑道:“经过这一日的休息,精神倒是恢复的不错了,好好,不亏显儿汝自幼擒习武艺,体格确是不错。走走,今日随朕一道上朝,此次朕对汝有任命,嘿嘿,要按说汝刚刚脱险,应该多歇息歇息,只是汝年纪亦不小了,当为君父分忧了,因此朕便没有经过汝同意,直接与宰相们商议,给了汝一个职位,希望吾儿不要辜负了为父之期望。当然,汝年纪甚幼,其实不必常年待在彼处,一年能去巡视个一两次也就够了,当地军政要务自有长史、司马等人处理。”

    高宗这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其实李显虽然有实际的权力,可如果不愿意管,只需在京城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就行了。

    不过李显显然并不这样想,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任命为哪里的地方官,可还是决定到任以后尽量将大权给抓住,当然他也知道这根本不现实,如果自己如此幼小就对权力如此迷恋,一定会引起高总和武后的警惕的,所以还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巡视,加强在当地官员与百姓中的影响。

    “多谢父亲疼爱。”李显对高宗叩了一个头,然后随着高宗前去上朝。

    在朝会上,李显才知道这一次高宗对天下各州以及各都督府的任命做了一次大的调整,而对于李显兄弟,则主要是被任命为各州都督:“改魏州为冀州大都督府,改冀州为魏州。又把并、扬、荆、益四个都督府分别升格为大都督府。以李显二哥、沛王李贤为扬州大都督,李显那尚只有数月的四弟、殷王旭轮也遥领冀州大都督,而李显则被任命为并州大都督。”

    从朝会中李显才知道,唐朝的都督府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为大都督府,统辖十个州的地盘,包括泽、潞、汾、仪、岚、忻、代、朔、蔚等州,虽然李显根本不知道这十州有多大的地盘,但是心中却明白,至少应该包括后世的大半个山西省,而整个并州又是当年高祖太宗起家的根本,同时还是武后的娘家所在地,更是高宗、李绩当年任职的地方,高宗与武后把这么一个重地交给李显,其中的信任与宠爱可见一斑。

    所以,不要说是满朝大臣心存艳羡,便是李显二哥、沛王李贤也都是心中妒意十足,只不过李显这厮颇受父母宠爱,而李贤却一贯不受武后待见,所以虽然心中嫉妒,李贤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捏着鼻子接受了旨意。

    “这厮果然贯会巴结逢迎,哼哼,不过那又如何?太子兄长身体不好,说不准何时便会一命归西,到时候这太子之位还不是我李贤的?只要我做了太子,便是储君,将来一旦登基做了皇帝,汝这厮还不是任我揉捏?彼时汝便知晓仅凭父母宠爱是无用的了。”李贤遐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称帝,并且任意凌辱李显的情景,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丝的笑意。

第三十七章 废后风波(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一年有余。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亦是发生了许多大事,而其中的几件事都是围绕着帝后争权进行的。

    首先是在龙朔三年三月,契苾何力所率领的大军大获全胜。要说这契苾何力也算得上是一位名将,为人胆略过人,在奉诏出征之后,只带领轻骑五百驰入铁勒部众之中,铁勒部众见状虏大惊。却见契苾何力说道:“朝廷知道尔等本是我大唐良人,只不过是为某些野心家所误,所以令我为安抚使,劝尔等改过自新,朝廷有谕旨,此次叛乱朝廷只问首恶,不闻胁从,尔等只要放下武器,便可获得朝廷宽恕。”

    各部民众听了契苾何力的话,心中大喜,纷纷行动起来,擒住了贼人所立的伪叶护及特勒等二百人回来,契苾何力公布这些首领的罪行,将这些人斩杀,于是安定了铁勒诸部。

    契苾何力立功,自然是武后一系的大喜事,而对于高宗来说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时候武后朝中文有许敬宗、李义府、王德俭、袁公瑜、侯善业等人,武有契苾何力等将领势力隐隐与高宗比肩,被称为宫中二圣。

    武后拥有的强大力量引起了高宗的不安,所以高宗便想办法削夺武后的权力,首先是尽量亲自批阅奏折,将事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次又注重扶植太子李弘,早在显庆四年巡幸东都的时候,他就任命皇太子李弘监国,现在更是对其放权,一些小事由皇太子直接处置决策,无需奏报东都,高总这样做一是为培养太子的理政能力,二这第二自然就是要培植太子的力量,企图以此来制衡武后,他好就中取事。

    这样还不算完,高宗还决定对武后的重臣动手。

    本来在龙朔二年十月,高宗借左相许圉师之子射猎杀人之案将许圉师、杨德裔贬职流放,给武后一个沉重的打击,算是基本维持了平衡,可没想到契苾何力大胜,被武后大加封赏,又令其主掌南衙诸军屯卫,与此同时右相李义府对自己也越来越不尊重,甚至前些日子李义府儿子和女婿做出不法之事,高宗进行警告,此人竟不顾高宗颜面,拂袖而去。这一切都令高宗感到了深深的威胁,所以高宗决定以李义府为突破口,对武后的力量进行一次沉重打击。

    而事情偏偏就那么凑巧,龙朔三年四月的一天早上,李义府竟然请术士杜元纪望气,此事恰好被早起到城外练习轻功的李显撞见,李显见杜元纪指指点点,所说之话尽是反动言论,连忙将这些事情记下封起来,让张无尘利用超绝的轻功,送到了司刑太常伯(刑部尚书)刘祥道府中。

    刘祥道看过李显所写的东西,心中大惊,连忙将此事上奏给高宗。而恰恰在此时,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也向高宗参劾李义府,说这李义府竟然违背朝廷禁令,向长孙无忌之孙长孙延索钱七百贯,准备授予其司津监之职。

    高宗闻报拍案大怒,立刻下诏将李义府下狱,同时命令刘祥道会同御史台、详刑寺(大理寺)一同会审,又令司空李绩监审。

    十三天之后,审理结果出来,李义府以贪腐之罪长期流放雋州(四川西昌),其长子和女婿亦皆流放,惟有幼子李湛因为长期服侍李显,并无贪腐罪状,得以原职留任周王府。

    当年十月,由于在含元殿前出现麒麟脚印(麟趾),群臣尽皆认为这是吉兆,高宗更是以为是自己铲除奸佞惹来上天吉兆,当即决定在第二年改元麟德。

    第二年,也就是麟德元年,在宫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直接导致高宗与武后之间矛盾的不可调和。

    原来自从高宗处置了许圉师和李义府之后,武后便感觉到皇帝是要削夺权力了,虽然国家大权本身就应该是皇帝的,可武后是什么人?虽然是一个女人,可对于权力的欲求却丝毫不下于男人,尤其是在这些年替高宗处理政事之后,更是切身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所以,在面对高宗反攻倒算的时候,她的心中更加不安。

    就在武后心中彷徨无计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的贴身宫女春香递给她一封密封好的书信。武后打开书信一看,原来写信者竟然是一个熟人,此人名叫郭行真,自称修道两百余年,在当时的皇家道观大角观中做道士,在她有一次到观中祈福之时相识,当时此人便说武后天生贵相,日后当为天下主。

    武后闻言自然是喜悦不尽,暗暗引为知己,之后又从郭行真那里得到过几次帮助,两人关系更加密切,只是后来太宗崩,武后出家感业寺,两人从此断了联系,后来武后重返朝堂,也曾暗中寻找过这郭行真,可却发现此人竟然杳无音信,本以为此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可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再度出现,而且是在自己最需要人的时刻。

    武后当下屏退了侍从,不动声色的看完了信函,然后将信函烧掉,第二天便以祈福为由,来到了长安城内的昊天观,然后秘密见了一个道人,据李显的眼线回报,两人畅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是所谈内容却是一无所知。

    李显随后派人对那道士进行了调查,却只查出了那道士的姓名,不过仅此也就够了,因为李显知道,随后在朝廷便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所以随后李显调动力量,加紧了对宫中的监视,因为这件事虽然在表面上与他无关,却不能不与他相关,因为其中涉及到一个紧要的人、一个紧要的家庭。

    “看来我要事先准备好万全之策,以免将来事情真的到来之后措手不及。”看着线人发给他的密报,李显不由得沉思起来,思考着应对之道。

    而这时候的武后却也在积极的沉思着,今日与郭行真这一番话对她的触动真的很大,因为她如果不答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力被一点一点的剥夺掉,到时候自己就只能像传统的皇后那般,做一个深居宫中的妇人。

    “不,我绝不能如此,辛苦谋划了二有谁能够十余年,岂能因为这小小挫败而一朝放弃?当初那相士之言言犹在耳,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言言犹在耳,郭行真之言言犹在耳,我之命得自上天,连当初之太宗都无法阻拦,更何况远不如太宗之李治哉?嘿嘿,这郭行真之计倒也大胆,不过若是此举成功,定然能够一劳永逸,令我永掌大权。”

    武后的眼中透着一股冷厉,而这股冷厉,与她当初掐死亲生女来陷害王皇后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本身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是虽然意识到了,却也根本不在意。

    在此之后,武后调动关系,暗中请郭行真入宫,之后双方又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秘密并没有被保住。

    当时武后与郭行真在后宫的一件偏殿之中密谈,本来事情根本不会泄露,可是哪里想到,一个刚刚入宫不久的小宦官为了追逐一只猫儿,竟然误闯进这件偏殿,等他刚想推门离开的时候,却听得外面不远处有脚步声,这小宦官当时也是福至心灵,慌乱之下竟然躲到了桌帏之下,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到了一场惊天阴谋。

    原来这武后竟然与郭行真密谋,要通过厌胜之术控制皇帝,让皇帝心智被蒙蔽,完全听命于武后,从此之后武后临朝听制,彻底掌控大权,而郭行真也被许诺,封为国公和宰相,与武后同掌天下。

    听到这段密谋的小宦官早已惊得浑身冷汗直流,幸好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直到武后和郭行真离开之后好长时间才慢慢从桌帏下出来,之后悄悄离开偏殿,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小宦官在返回自己的住处之后,当即便把这条消息告诉了自己的义父王伏胜,这可是皇上最为宠信的大宦官,也是向皇帝告密的最佳方式。

    王伏胜闻听消息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他经历了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为人沉稳,所以在听说消息之后,连忙将小宦官拉到一旁,严肃地告诉他要想活命,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此事,之后才急匆匆的找到高宗,向高宗告密。

    “汝说得可是当真?此人竟然如此大胆,想要谋害朕躬?”高宗闻言也是震惊不已,气得脸都绿了。

    其实此事想都不用想,王伏胜一个小小宦官,如何敢拿生命开玩笑,诬告堂堂后宫之主,权倾天下的武后?

    “此事该当如何是好?”在确认了武后欲图谋叛的消息之后,高宗在极度的震惊之下已经失去了方寸,不由喃喃的说道:“王伏胜,尔且说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速速帮朕拿个主意,若是做得好了,朕定然忘不了尔之好处,封尔为国公。”

    “陛下,老奴素闻西台侍郎上官仪忠心耿耿,智谋过人,陛下不妨找此人商量商量,至于那贼道郭行真,便交给老奴了,定然让其悄无声息的死去。”王伏胜在得到了高宗的许诺后,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把心一横,拉着高宗的手说道。

第三十八章 废后风波(二)

    “好,便是这么办。”虽然高宗一向性格懦弱,优柔寡断,可事到如今,自己的性命和地位受到威胁,也不由得他痛下决心,好好处置此事。

    高宗将处置郭行真的任务交给了王伏胜,同时又命王伏胜找一个可靠的人,带着自己的密旨宣召上官仪。

    王伏胜领受高宗的旨意之后不敢怠慢,立刻匆匆出了上书房,四顾之下,挥手找来一个小宦官。

    “王春雷,为父待汝如何?”王伏胜把那小宦官叫到自己跟前,脸色严肃地问道。

    “大人待儿一向视如己出,儿恨不能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春雷虽然是一名等级比较低的宦官,可因为是王伏胜的干儿子,所以在宦官之中一向被人高看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地位来自于这位干爹,所以也是铭感于心,对于王伏胜倒也忠心耿耿。

    “现在汝便有一次替为父出力的机会,只不过这一次要冒一帆风险,不知我儿可愿意去做?”

    “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儿之性命都是大人的,更何况是要冒些险而已?”王春雷表现得十分激动,慨然说道。

    “好,不亏了为父多年栽培。为父这里有一道密旨,吾儿速速持此密旨到南衙宣召西台侍郎上官仪,令其到上书房去见圣上。”

    说完之后,王伏胜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旨,塞到王春雷怀中。

    “诺。”王春雷没有丝毫犹豫,急急答应了下来,将密旨揣进怀中,然后立刻作辞而去。

    可令王伏胜想不到的是,王春雷走了没多远,便拐到了一座偏殿之中,轻轻拍了拍手,须臾之后,便见从偏殿中出来一个侍女。

    “嘿嘿,霞儿,想死咱家了。来,亲一个。”王春雷口中嘿嘿笑着,然后就向那侍女扑去。

    岂料那霞儿轻轻躲过,然后淡淡哼道:“汝这厮,甚是无情义,数日不来见我一次,莫不是又有了新欢?”

    王春雷闻言,顿时赌咒发誓道:“我王春雷这一生只对霞儿姑娘一个人好,绝对无有二心,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我数日不来见娘子,只因为这几日上面盯得甚严,须臾不得离开,今次我能来此,还是借着义父令我给上官相公传密诏之便。”

    “密诏?这青天白日的,陛下为何要传密诏?发生了何事?”

    “此事我也不知,义父并未向我讲明。”

    “嘿嘿,郎君口口声声说汝义父对汝如何如何,为何今日令郎君宣诏,连发生何事都不告之于郎君?依妾看来,郎君倒真算是白白忠心于彼了。”

    王春雷闻言一怔,随即摇头说道:“义父对我之情,一向视如己出,想来定然是因为事态紧急,又事关机密,这才不方便向我说明吧?”

    却只见那霞儿并不以为然,只是呵呵笑道:“甚机密大事?竟然连郎君这义子都不便相告?依我看来,定然是郎君做了甚事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以至于王老公不再待见于郎君。即便事情并非如我所想象的那般,单说今日郎君送密旨之事,待得日后众人尽皆知道郎君奉命传旨,却对旨意一无所知之事,郎君且想一想,众人当如何看郎君?可还会有人送给郎君钱帛礼物?罢了,彼是郎君之义父,郎君愿意受人蒙蔽,亦是郎君之事,与我何干?郎君速速去向上官相公处宣旨吧,免得误了大事。”

    王春雷被对方这么一挤兑,面子登时挂不下来,然后开口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好霞儿,汝素日里主意最多,帮我想个法子,娘子也知道,我之财源便是汝之财源,若是无人送我财物,娘子那里不也少好多脂粉钱么?”

    “哼,真是怕了郎君了。其实这也不难,郎君只需打开密旨悄悄看一看,便知晓其中内容,日后若是众人问起来,岂不也能说个明白?众人如何知晓是郎君看了密旨,只当郎君仍受义父爱戴,郎君之财物自然不会断绝。”那霞儿没好气的白了王春雷一眼,好像是在笑话他连这么简单的主意都想不出。

    王春雷自然明白对方话中的耻笑之意,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轻轻叹息道:“这个主意我并非想不出来,不过问题是我不识字,便是打开又能如何?”

    “原来如此,吾忽视了这一点,不过郎君却有所不知,其实吾粗通文字,或许能为郎君解惑……”

    “果真如此?”王春雷闻言顿时欣喜若狂,抱住霞儿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说道:“娘子果然是吾之福星,既如此,娘子快帮我看看。”

    王春雷一边说,一边将密诏轻轻展开,让霞儿看了一遍,然后再小心的收起来。

    “陛下密诏中说的事何内容?”见对方沉默不语,王春雷连忙问道。

    “呵呵,无甚大事,不过是陛下与上官相公商议朝廷几个官员任免问题。不过这毕竟是皇命,恐陛下等得急了,郎君莫要再耽误了,还是速速将密诏传给上官相公吧。”那霞儿口中含笑,轻轻挣脱了王春雷的臂膀,然后柔声说道。

    “对对对,错非娘子提醒,为夫恐将误了圣上之事,呵呵,娘子且安心等待几日,为夫一得空闲,便来看汝。”

    说完之后,王春雷又亲了霞儿一口,这才转身离去。

    而当王春雷离开之后,那霞儿的脸上明显显出了几分焦急,一路小跑的跑回武后宫中,然后急忙回禀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武后见霞儿神色慌乱,连忙屏退侍从,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回禀娘娘,奴婢得到密报,圣上不知从何处听说,娘娘招道士进宫,行厌胜之术,故此秘密宣召西台侍郎上官仪到上书房,商议对娘娘处置事宜,请娘娘速做决断。”

    “嗯?竟有此事?本宫明白了,霞儿,尔辛苦了。”武后说完之后,命那霞儿先退下,之后便下令摆驾上书房。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小道童跑过来,对着武后哭道:“皇后殿下,大事不好了,就在不久以前,一名老公带着数十名卫士突然包围了师傅的住所,不由分说便将师傅给杀了。”

    “汝说甚?”武后闻言顿时大惊,随即怒道:“哪个奴才竟敢如此大胆,擅自在宫中杀人,莫非是欲造反么?”

    便听那道童哽咽着说道:“那老公自称王伏胜,说是奉了皇命,因此师傅才不敢反抗,枉自送了性命……”

    “王伏胜,好个王伏胜,尔好大的狗胆,尔跟本宫走着瞧,若不杀了尔这狗奴才,本宫这‘武字’便倒着写!”武后闻听消息自是惊怒不已,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发怒的时候,她必须先赶到皇帝的上书房,破坏皇帝和上官仪之间的勾当才行,否则的话,自己可真的就要完了。

    因此,武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刻下令摆驾上书房。

    上书房。

    “臣上官仪参见陛下。”自从接到密诏之后,上官仪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立刻匆匆赶往上书房,等他赶到时,看到高宗正紧张地在那里转来转去,顿时感到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立刻抢步上前,躬身施礼道。

    “爱卿快快平身。”高宗连忙扶住上官仪,然后叹了一口气,垂泪说道:“上官爱卿也当知晓了,唉,都是朕无德无能,宫闱之中竟然出现了这等事,吾这皇后武氏串通道士,欲施厌胜之术害吾,依朕看来,既是皇后如此急着图谋大位,不如朕慷慨一些,索性将这天下让给皇后便是,朕也好清静清静。”

    上官仪闻言大惊,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说的这是甚话?我大唐乃是高宗太宗皇帝当年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如何能拱手让与他人?更何况彼又是一区区妇人?再者说了,主忧臣辱,朝中亦非尽是许敬宗这般奸佞,尚有臣等忠良之士,又焉能眼看陛下有难而无动于衷乎?”

    高宗闻听忠良之言,心中略略安定,便问道:“如此,爱卿且说一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却听得上官仪慨然说道:“此无他,只需废掉武后便可。”

    “啊?”饶是心中已经有预料,高宗真正听到上官仪的这一番话,心中还是有些惊诧的。

    却见上官仪轻轻叹道:“其实当初陛下便不该立这武氏,此人毕竟是小户人家之女,心胸狭隘,野心勃勃,焉有大族女子之贤良淑德?只可惜当初陛下为妇人所惑,错杀忠良,致有今日之事。”

    “可朕与媚娘十余载夫妻,如今一朝舍去,毕竟有所不忍……”

    “陛下可曾听过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谶乎?如今算算陛下,已有三代,而武氏野心勃勃,昭然若揭,陛下岂不怕一旦陛下大行,天下为武氏所窃乎?彼时陛下于天上,如何面对高祖与太宗乎?”上官仪怒目看着高宗,朗声说道。

    “爱卿这便草拟诏书吧。”高宗看了看盛怒之下的上官仪,顿时失去了分寸,颓然说道。

第三十九章 废后风波(三)

    上官仪不愧为大唐有名的文人,不仅自创了“绮错婉媚”的上官体,引领唐初应制诗的潮流,他所做的文章更是名满天下,尤其精于各种诏谕的起草,自从太宗朝开始,各种诏令的起草都是出于其手。而这种寻常的废后诏书对于他来说真的不费什么力气,几乎是挥笔立就。

    “微臣已起草好诏书,请陛下御览。”上官仪捧着刚刚起草好的诏书,微微躬身,递到高宗的面前。

    高宗细细看了一遍诏书,沉默不语,良久之后,长叹一声。

    “莫不是臣所写诏书有甚错漏之处?”上官仪见高宗神色,连忙问道。

    高宗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卿天下奇才,所作诏书字字珠玑,并无错漏。”

    “既如此,陛下为何长叹?”上官仪并不满意高宗的态度,继续追问道。

    “十余载夫妻情,今日一朝破裂,心有不忍焉。”

    “呵呵,陛下当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身为君王,不仅是武后一人之夫君,更是天下人之天子,如何能因个人感情而废天下之事……”

    “哼,好一个因个人感情而废天下之事。”

    上官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书房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随即见武后面色寒霜的闯了进来。

    “啊?皇后殿下。”

    “媚,媚娘。”

    上官仪与高宗见武后突然闯了进来,顿时变得慌乱起来,高宗更是立刻把上官仪刚刚写就的诏书藏进袖中。

    却不料武后早就看到了这一切,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直视着他问道:“陛下所藏何物?”

    “没,没有藏。”

    “臣妾已看到矣。”

    “啊?呵呵,此乃是上官爱卿所写一篇诏书。”看到武后追问,高宗神色极为尴尬,但还是没有将诏书拿出来,反而继续往里藏,然后干笑着解释道。

    “诏书内容都有甚?”

    “没,没甚大事,不过是一些正常人事任命而已。”

    “哼。”武后对这个解释十分不满,冷哼了一声,一把从高宗袖中抢过诏书,细细看了一遍。

    武后看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句,这篇短短数百字的诏书竟然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突然,武后跪倒在高宗面前,悲声泣道:“臣妾自从太宗病重之时便识得陛下,至今已十四载矣,这十四载臣妾任劳任怨,为陛下生儿育女,打理后宫,该做的本分事做了,甚至不该做的也都咬牙为陛下扛了,奈何到了今日,陛下竟然狠心如此,要将臣妾抛弃。其实陛下如若看臣妾不顺眼,只需一句话,赐一道白绫,臣妾便可永久消失于陛下面前,何用费尽心机,请外人写下如此一道废后诏书?”

    “这,这,媚娘,汝听朕解释……”

    “嘿嘿,还有何可解释的,其实这一切臣妾都明白。臣妾虽是女子,却也深知狗死狗烹,鸟尽弓藏之理,当初陛下为臣妾立后之事费尽心机,臣妾感激,可陛下敢说不是为了自身着想乎?陛下贬黜了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韩瑗、来济等人,令大权尽归于上,可算是完胜,然而臣妾却不知为陛下背下多少恶名?亦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陛下不体惜臣妾所受委屈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如此绝情,下诏废黜臣妾之位。陛下且说一说,臣妾所犯何罪?为何要废黜臣妾?”

    “这个,朕听人言,皇后引道士入宫,行那厌胜之术,欲图控制朕躬,临朝听制,心中急躁之下,方才做出此等事来。呵呵,幸亏媚娘及时赶到,否则他日朕定然追悔莫及。”

    高宗见了武后一番痛哭,之前的豪气干云早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现在连述说对方的罪名都是如此的无力,甚至只能用干笑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哼,不知是何人如此妄言,污蔑臣妾?更可恨的是,陛下竟然对此都深信不疑,可怜臣妾一心为我大唐着想,招那道士郭行真入宫,为陛下祈福疗疾,希望陛下龙体早日好转,臣妾亦可卸下肩头重担,好好享受那母仪天下之福,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之结局。陛下如此负心薄幸,臣妾已是心灰意冷,细细想来,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武后一边哭,一边便从头上取出步摇,往自己的咽喉中刺去。

    高宗见武后寻死,早已是方寸大乱,连忙拦住武后,从她手中夺过步摇,一边说,一边流泪道:“媚娘,媚娘,汝不可如此,都是朕一时糊涂,被小人蒙蔽,这一切都是上官仪、王伏胜教的,其实朕本来亦不相信媚娘会害朕。媚娘不必担心,这诏书朕现在便扯碎,而且向汝保证,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此等事发生。”

    在看到武后因为自己的解释而终于停下来寻思的动作之后,高宗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然后依照诺言将娜依篇写的花团锦簇的诏书扯成了碎片。

    “臣妾与陛下十余载夫妻,竟然还不如外人几句话,看来陛下这耳根子软之毛病,亦当改一改了,不过这上官仪与王伏胜不守臣子本分,诬陷臣妾,破坏我夫妻感情,陛下当如何处置?”

    武后得理不饶人,现在罪行被免不说,反而开始反攻倒算了,这一次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她必须彻底降服高宗,同时对那些敢于反对自己的人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高宗如何知道武后的心思?现在见武后提出对上官仪与王伏胜治罪,也只是认为对方其实只是找个台阶下,于是商量道:“不如将王伏胜贬至冷宫服役,看其日后表现再行叙用,而上官仪么,直接贬至泷州做刺史,如何?”

    却听得武后冷笑道:“陛下圣断,臣妾原不敢有异议,然则臣妾认为此事大有蹊跷,此事原由王伏胜举发,后又由上官仪教唆,故此臣妾认为二贼必有勾连,陛下不如命朝中重臣联合司刑寺、御史台、详刑寺会审,臣妾料想此事因果定然能够水落石出,亦令臣妾之冤屈大白于天下。”

    一听武后此言,早知大事不妙的上官仪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这软耳根子的皇帝自己心智不坚,葬送即将到手的权力,而且还委罪于忠于他的臣属,现在正义一方却遭受非正义一方审讯,在严刑逼供之下,他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自己现在已经如同待宰的羔羊,还能有什么发言权?只希望皇帝能够坚持一下原则,给他们留一条命,也算他们三生有幸了。

    不过现在武后完胜,高宗已经完全被对方摆布,这时候如何还能够想办法为他们脱罪呢?

    而事实果然如上官仪所料,高宗竟然就像是应声虫一般的同意了下来,然后问道:“不知何人堪作主审?”

    却听得武后说道:“臣妾保举一人,许敬宗为三朝元老,为人正直,颇具才干,又素有威望,臣妾以为最适合做主审,相信以许卿之能,很快便能查清是非曲直,既不冤枉好人,又不漏掉恶人。”

    “这许敬宗焉能称为正直?若是连此人都能称为正直,这天下焉有小人哉?如此一来,我这条老命恐将保不住了,陛下,千万莫要答应啊。”上官仪虽然早已没有了话语权,可毕竟还在那里,所以连忙用眼睛示意高宗,希望高宗换一个人主审此案,奈何高宗竟然看都不看他,便痛快的答应了。

    “唉,真后悔当初不听我儿庭芝之言,参与废立皇后这等大事,如今已是追悔莫及,只希望皇上念在我服侍多年的份上,能够留我儿一命。”上官仪泪如雨下,默默想起了自己今日上朝之前,儿子上官庭芝向自己所转达的一番话:“父亲,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圣上与皇后之间关系甚为不睦,儿知父亲素来刚直,然则帝王家事,非我等臣子所能干涉者,万一帝后失和,望父亲亦效仿那朝中之李司空,勿要涉足其中,以免祸及己身。”

    而当时的上官仪却是不以为然,大声训斥道:“糊涂,我等身为人臣,当为天家竭尽忠诚,如今皇后干涉朝政,此为牝鸡司晨,不利于国家,吾身为朝廷重臣,若是有朝一日圣上需要,自当不惜这一条老命,为天下与那武氏抗争。”

    “父亲岂忘了长孙太尉、褚遂良等人?父亲如今虽贵,却与这几位如何?连这几位与那武后对抗,都免不了身死家亡之命运,父亲若欲强行相抗,结果如何,焉用儿来提醒?”

    “哼,长孙太尉、褚相乃我上官仪之楷模,我愿为大唐江山社稷而效仿先贤,誓与乱臣贼子斗争到底,虽百死而无悔。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长孙太尉与褚相等人之所以惨败,乃是圣上有意纵容武后,以求揽权,如今圣上与武后分裂,吾靠圣上支持,对付一妇人,岂非十拿九稳乎?尔无须多言,此事吾意已决……”

    上官仪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所说的那些话,感觉到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悲,自己纵然有一腔忠诚,奈何皇帝这懦弱的性子,交锋才一开始就把自己卖给他人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必败之局,恨只恨自己效忠错了对象,若是当初的太宗皇帝,自己绝对会成为像魏征那般的一代直臣。

第四十章 紧急营救行动(求推荐)

    第二天,上官仪与王伏胜等人被押解着过堂受审,在许敬宗的主持下,审问顺利地进行,上官仪看到那些昔日的同僚尽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的悔意更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在过堂之时招认什么,自认为仅凭这样的庭审,自己也不会被定什么罪行。

    哪知道后来的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因为在宣判的时候,许敬宗竟然宣布,自己之所以写下废后诏书,并非是奉了圣命,而是参与了一个谋反团伙,蓄意挑动皇上废后。

    而这个谋反团伙一拉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因为这个团伙的参与者有他上官仪、宦官王伏胜等人,而主谋者竟然是废太子李忠!

    “只是因为我等侍奉过梁王,便说我等与之谋逆,嘿嘿,当初梁王为太子之时,汝许敬宗亦不少巴结逢迎,如此说来,汝是否也算得上逆党?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上官仪死便死了,竟然被小人如此诋毁,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上官仪就算是不能忍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向皇帝申辩的机会,更何况大权操纵在武后的手中,他当初就站在皇帝面前都没有什么作用,现在就算给一个申辩的机会又能如何?

    而指望同僚帮助伸冤?这一点更是不现实,现在朝中的几个宰相,司空李绩一向保持中立,左相刘祥道和右相窦德玄虽然正直,可从废后事发到如今宣判才只有一天的时间,这两位恐怕根本来不及向皇帝求情,就算求情又能如何?皇帝会因为他们二人而得罪刚刚与自己重归于好的武后?而其余人等,尽是许敬宗余党,这些人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难得了,更是不可能会为他求情的。

    所以,现在的上官仪已经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这一点他也是很明白,其实对于死,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他唯一感到痛心的是,因为自己的固执,竟然给整个家族带来灾祸,因为在判决中写道:上官仪被定为谋反罪,家中男丁尽皆被处死,女眷籍没掖庭宫为奴。

    “吾儿当初苦劝,我竟不听,致有此祸,亦是咎由自取,只可怜我儿风华正茂,却要陪我一道命赴黄泉,更可怜我那尚在襁褓中之孙女婉儿,只因为一时固执而沦为奴婢,唉,若待来世,我上官仪定然只是做一自由文人,绝不涉足朝政。”

    死牢之中,上官仪目光呆滞,头发散乱,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脸上所挂着的,只是无尽的悔恨。

    过了好大一会,上官仪将目光转向同在一间囚室的儿子上官庭芝,缓缓说道:“芝儿,为父当初若听尔劝,便不会有此灾祸,汝心中是否怨我?”

    却见上官庭芝叩首说道:“父亲所为,皆是为天下计,皆是大丈夫所为,儿敬佩尚且来不及,如何敢有怨艾?”

    “可为父却累及于汝,为汝招来无妄之灾,无端端的陪着为父命丧黄泉,汝妻女尽皆籍没掖庭宫为奴,可怜婉儿尚在襁褓之中,在那如同群狼环伺一般之掖庭宫,不知她母女如何生存下去?”

    “这亦是他母女之命数,如何能怨及父亲……啊?”上官庭芝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了一道惊恐的声音。

    “芝儿,发生了甚事?”

    虽然是父子面对面,可监牢之中实在黑暗,上官仪又老眼昏花,并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到了儿子发出的那一声叫声,他对儿子教导甚严,儿子也一向镇定沉稳,也正是因为如此,儿子突然发出的这一道叫声才更加令他担忧。

    只听得上官庭芝无奈的苦笑道:“父亲,想不到孩儿不用等到明日了,如今遇到了恶鬼缠身也好,省得彼时在刑场挨受那一刀之苦,致令尸身不全。”

    “嗯?汝说甚?遇到了恶鬼?嘿嘿,想不到吾等正人君子,养一身浩然正气,竟能遇到恶鬼,此不知是苍天无眼,还是我等所为逆天悖伦?”上官仪闻言更是苦笑不已,大声感慨道。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以上皆不是,原因无他,朝中奸佞横行,当今天子软弱,致令牝鸡司晨,群魔乱舞,忠良蒙冤,天地含怨,我大唐注定会迎来一场灾祸。”

    “汝,汝是何方神圣?莫非是天生星宿临凡,想要提点弟子不成?”上官仪闻言,顿时感到满腹的冤屈终于有了发泄之处,连忙跪倒在地,悲声泣道:“请大仙大发善心,救救犬子及家眷吧,上官仪便是九泉之下,亦铭感五内。”

    这时忽然听得上官庭芝迟疑地问道:“我听这声音,莫,莫非便是周王驾临?”

    上官仪闻言一怔,随即怒斥道:“胡说,周王何等身份?又是武后之子,如何会到这死牢中来?即便是来,亦是通过监牢正门,如何能够从地下而来?汝莫不是痴了傻了?还不速速向大仙赔罪?”

    却听得那道声音再度说道:“上官老大人,令郎所言不错,小王正是李显,今次之所以能见到两位,乃是请高人挖通地道,暗暗潜入牢中,营救二位出狱,时间紧急,不及细说,还请二位速速随小王离开。”

    今夜所来之人正是李显,开挖地道营就上官仪父子之事自然也是出自他的策划,其实早在数年之前,李显就借故将京城中所有牢狱转了一遍,并且默默记住了那些牢狱的位置,凭着李显前世盗墓的本事,只要记住牢狱所在的位置,便能又快又准的挖掘地道,将牢狱中的人救出来。

    当然,李显之所以能够及时到这里来,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动用关系探听到了上官仪父子的监押之处,否则的话,李显挖掘地道的本事再大,想要找到上官仪父子恐怕需要耗费一夜的功夫,而以武后想要对这对父子除之而后快的决心,李显将很难在这对父子被处决之前把这对父子找到。

    更何况监牢之中多有犯人,万一因此而惊动了某一个犯人,以至于打草惊蛇,非但这对父子救不出来,便是李显自己都有可能会摊上麻烦。

    “多谢大王搭救,我父子此番能逃出生天,全赖大王之力,日后便是做牛做马,亦难报答大王这等恩情,父亲,我等速速走吧,莫要惊动了狱卒。”上官庭芝见李显竟然在此情此景之下搭救自己,自然是感激万分,连忙拉着上官仪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却见上官仪根本不动,只是问道:“大王,臣下有一句话要问,还望大王实言相告,不知此次营救大王是奉圣上之意,还是自作主张?”

    “这,实不相瞒,此实乃小王自作主张。”虽然是在黑暗之中,可是李显的一双眼睛却早已习惯了夜中视物,见上官仪一脸的严肃,便知瞒他不过,只好实话实说。

    却见上官仪本来充满希冀的脸上突然变得灰败起来,苦笑着说道:“下官本就知道,此事绝非圣上所为,呵呵,圣上对那人之惧怕早已深入骨髓,昨日那等良机亦白白丧失,更何况今日乎?大王,上官仪宁可堂堂正正去死,亦不愿苟且偷生。大王若是垂怜,便带小儿一起出去吧。之后吾儿隐姓埋名,再不过问世事,之后再娶妻生子,亦能延我上官氏一脉,仅次,下官便感恩不尽了。”

    上官庭芝这时候却被自己父亲的话震惊了,连忙流泪说道:“父亲说的是哪里话?如今生机在前,如何能够舍弃?父亲乃朝中重臣,名满天下,更何况圣上虽然懦弱,亦是念旧之人,想来父亲只要逃出牢笼,将来圣上后悔了,再得重用亦难预料,届时父亲定然能够再度施展抱负,何苦作无谓之牺牲?”

    却见上官仪缓缓摇头道:“老夫已年届六旬,便是逃出去,又有几年活头?更何况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如何做的这等偷生之人?更何况监牢之中吾儿若是逃走,武后虽怒,却不至于遍地寻访,而;为父一旦逃走,此人定然下令彻查,届时便是周王为其亲自,恐也顾不得了,若为为父而连累恩人周王,为父心中何安?吾儿不必再劝,汝如今正年轻,日后隐姓埋名,娶妻生子,令汝子好好读书,未必没有出人头地之机,届时如若武后不再当权,自可为为父平反。”

    “可是父亲……”

    “不必再说,吾意已决。”上官仪见儿子再劝,连忙沉下脸喝道:“汝若不听我言,便是不孝,我上官家能否复兴,借仰仗于汝两位,汝肩负此重任,便是忍辱偷生,亦要活下去。可听明白了?”

    “诺,孩儿答应便是。孩儿不孝,父亲多珍重。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完成复兴我上官家族之重任。”上官庭芝泪如雨下,但见父亲态度甚为坚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又向上官仪叩了一个头,这才在李显的引导下找到了地道口,然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第四十一章 远赴重洋之议

    大唐麟德元年十二月丙戌,也就是废后事件失败后的第三天,上官仪因为与废太子李忠谋反的罪名,被杀于长安,本来随上官仪一道被杀的,应该还有其子上官庭芝,可是在头天夜里,罪犯上官仪首告,其子上官庭芝突然暴毙身亡,武后闻报,生怕上官庭芝装死避难,于是命详刑寺派遣仵作前来验尸,探明上官庭芝的死因。后来经过检验,证明上官庭芝确系暴病身亡,至此武后才放下心来。下令司刑寺派出专人,将上官庭芝的尸首拉到长安郊外一座无名的乱葬岗中进行掩埋。

    在上官仪被杀死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大唐麟德元年的十二月丁亥日凌晨,李显施展轻功,悄悄来到自己在长安买下的一所密宅,并在其中的地下室中秘密会见了一人,此人虽然看上去蓬头垢面,可依然难掩俊秀的面容,若是司刑寺大牢负责看押上官仪父子的狱卒看到此人,一定会震惊的合不拢嘴,因为李显今日所见之人,正是那个在行刑之前突然暴毙身亡的上官庭芝!

    那狱卒自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李显捣的鬼,原来那日李显在将上官庭芝救出牢狱之前,早已将刚刚盗出的一具新死之人的尸首扔到了上官庭芝所在的牢房中,而这具尸体经过一番处理,看上去与上官庭芝差不了多少,其实就算不怎么处理,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行此李代桃僵之计从而怀疑死者是否就是上官庭芝,而那亲自接触尸体的仵作也根本不认识上官庭芝,所以在从验尸到掩埋这一系列的过程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其中的丝毫破绽。

    当上官庭芝听到自己“死去”的消息之后,不由得对李显深深感激,发誓自己这一生一定不敢忘记李显的大恩大德,并求李显帮忙照顾自己那已经被籍没汝掖庭宫的妻女。

    李显做这一切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上官婉儿,所以自然是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上官庭芝的要求,这自然又换得了对方一堆感激的话。

    “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见上官庭芝经过此事之后,整个人变得消沉了不少,李显很是同情得开口问道。

    只见上官庭芝一脸苦笑,摇了摇头说道:“下官,不,小人乃是已死之人,连户籍都没有,以后还能如何?只是寻找一个荒山野林,苟且偷安也就是了,何劳大王费心?”

    李显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都怪小王无能,无法替汝父子翻案,致令先生遭遇这等厄运,先生日后生路,小王自有义不容辞之责。小王倒是有一生路,只是不知先生可愿忍受辛苦?”

    “有劳大王劳神费力,小人感恩不尽,小人既已死过一回,又有何苦难吃不得?是何去处,还请大王指教,小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官庭芝对这一切也想开了,自己能够捡得一命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现在还能有一条谋生的路,更是庆幸不已,如何还会对李显的安排有所异议?

    却听得李显轻轻叹道:“赴汤蹈火自然不需先生为之,然则先生却需做一件与赴汤类似之事,当然,这‘汤’并非是热的,而是凉的。”

    “大王这是何意?”上官庭芝闻言不由得糊涂起来,连忙疑惑地问道。

    “呵呵,先生应当知晓,以先生如今之身份,便是有了户籍,亦难出来见人,毕竟上官相公名满天下,而先生亦有不少人识得,是故小王想来,先生莫如远涉重洋,到倭国去讨生活。”

    “原来如此,倒是令大王费心思了,小人唯大王之命是从便是。”上官庭芝听说让自己前往蛮荒落后的倭国,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的失望,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因为李显能够救自己一命,就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给自己一份天大的人情了,自己又有何理由能够向恩人苛求什么呢?

    而对面的李显自然能够体会到上官庭芝的心思,缓缓解释道:“先生不要误会,小王如此也是权宜之计,对于先生到倭国之后,小王已有了初步之安排。过些时日,小王将会为先生谋得一商籍,然后先生以显唐商号二掌柜之身份赴倭国展开贸易。”

    “二掌柜?这,小人身无分文,如何能够做得?”上官庭芝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却被李显用手势制止。

    上官庭芝无奈,只听得李显继续说道:“先生日后只需稍作运营安排便可,其余时间完全由先生自便,在此期间,先生可用胸中之学收徒授学,相信以先生家学渊源,定能在倭国崭露头角,甚至被授予官职亦非难事,届时只望先生勿要拒绝,引导倭国皇室进行汉化改革,并尽力扩大在倭之影响,再适当于朝堂间挑拨些矛盾,令倭无暇他顾,并削弱自身实力,先生只需如此,便是为我大唐立下不世功勋,将来若有那么一日,小王定将计先生为首功,保证先生将来之地位不下于令尊。如此一来,上官家族何止于家业尽复,便是成为关陇贵族那般的门阀士族亦非难事。”

    “啊?这,这,真没想到大王竟为臣下如此深谋远虑,大王放心,臣下便是舍弃这一条性命,亦当完成大王所托。”上官庭芝自然知道想要完成李显的安排该是多么的艰难,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做的越是艰难,日后李显越是忘不了自己,自己家族复兴的机会就越大,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让自己家族成为关陇贵族一般的存在的保证,更是令他热血沸腾,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完成父亲的遗命了,所以这才向李显深深一躬,坚定而坚决的答应了下来。

    “先生不必多礼。”李显轻轻扶起上官庭芝,郑重地说道:“日后我大唐安定,华夏繁荣,尚要多多依仗先生妙手,小王日后也会多加安排人手前往倭国,务必保证先生安全,并且全力配合先生完成定倭大计,呵呵,先生既为显唐商团二掌柜,自可全权支用商团在倭国之所有资财,若是支用有何不敷,仍可再专门向小王下书请求调拨。自今往后,小王便将整个倭国事务拜托先生了,还望先生万勿推辞。”

    “大王放心,大王之命,小人万不敢辞,今日听大王一席话,小人自觉热血沸腾,今生有了奔头,小人定然竭尽全力,为大王大业略尽绵薄之力。”这时候上官庭芝自然也知道李显为了那份至尊之位做出了许多的秘密准备工作,虽然这看起来和谋反没有任何不同,不过他既然已经谋反过一回了,如今又被李显所救,自然没有任何其他的路可选了,所以,自是一番豪情在胸,决定也做一回大事,立那从龙之功,成为一代名臣,为后世所敬仰。

    “父亲大人,你在天之灵听到否?虽然大人含冤被杀,然则周王已许了孩儿一场泼天富贵,儿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周王,待得将来功成名就之日,便是儿为我上官氏含冤昭雪之时。”

    上官庭芝在高兴之余,仍不忘了新死的父亲,顿时向着天空叩拜,轻轻哭泣道。

    看到上官庭芝这幅形象,李显不由得有些酸楚,待得上官庭芝哭声稍稍停下之后,轻轻劝解道:“小王亦知道,令尊新死,先生现在便离开我大唐实在有些违背人伦,故可以允许先生守孝三年,之后再前往倭国可也。”

    却见上官庭芝只是略一犹豫,便苦笑道:“多谢大王厚恩,只是大王心意,小人心领了。家父乃是谋逆之身,便是死了亦无埋葬处,即便是有埋葬处,小人这个已死之人又如何能够在父墓前结庐守孝?小人闻知佛门中人死后喜用火葬,若是大王开恩,便请暗中收敛吾父尸骨,将其焚化,小人只需带着父亲骨灰前往倭国,朝夕供奉,如此一来,小人便深感大王恩德矣。”

    却见李显淡淡笑道:“先生勿忧,小王有一计可为先生解忧,先生可曾记得先生是如何‘暴病身亡’哉?”

    “大王是说用另一具尸体代替家父?此事不可为也,家父生前耿直善良,如何肯用他人尸首来替代自身哉?正所谓死者为大,事死如事生,即便是对于死者,恐家父亦不愿也。大王美意,小人替家父感激,然则此事大违家父意愿,小人亦不愿为也,尚请大王谅解。”

    “唉,上官仪未死矣,汝父子如此正直厚道,真可谓正人君子,只可惜当今圣上……咳咳,既如此,小王亦不勉强。请先生静等,今夜晚间小王便如先生所言,将上官相公尸首盗来焚化并收敛,送于先生手上,小王亦会请高僧念诵经咒为上官相公超度,愿其生于西方极乐世界。”

    李显对于上官庭芝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敬重,对其拱了拱手,这才离开,安排盗取并焚化上官仪尸首之事。

第四十二章 抚慰特使

    上官庭芝正如当初向李显所许诺的那样,在收敛了上官仪的骨灰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偷偷地在李显为他安排的那所宅院中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孝,然后就手捧骨灰盒,悄悄的离开长安,来到扬州,然后随着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商队离开了故土大唐,前往倭国而去。

    由于扬州是二哥李贤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在高宗武后眼皮子底下根本难以脱身,所以李显并没有到那里去送上官庭芝,其实两人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形式而千里奔波到扬州了。

    不过在上官庭芝离开后,李显也不会忘记照顾被籍没宫中为奴的上官婉儿母女,不过由于上官仪新死,武后对她们母女盯的还是比较紧的,以李显目前的身份,想要进入掖庭宫明目张胆的直接照顾她们母女还是比较困难的,更何况李显也不想这么做,因为根据后世的历史,他知道正是由于掖庭宫的苦难生活,方才造就了后来称量天下的上官婉儿,所以他并不想对这对母女的生活有太多的干涉。

    虽然这样对这对母女来说比较残忍,但李显却要我只能采取这种残忍的方式。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显对这对母女完全不管不问。

    其实他早就为这一天而做准备了,也正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已经提前将自己手下训练的一个新罗婢和几个侍女送到了这里,在这对母女刚刚被关进掖庭的时候,就已经暗中传令这些人对这对母女予以照拂,当然这种照拂也不难太过明显,以免被触觉灵敏的武后感觉到什么,所以这些所谓照拂只不过是不让这对母女受到太过分的欺凌,比如吃不到食物,受到其他女奴们的虐待等等。

    除此之外,她们还悄悄给上官婉儿之母郑氏夫人送来一些补品,以保证小婉儿能够获得足够的营养,不致于因为营养不良而落下病根。

    当然,为了保密起见,她们并没有说这一切是周王让她们做的。

    眼见这一对母女在掖庭中的生活日渐稳定下去,李显的心也慢慢地放下来。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他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在他身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转眼已是麟德二年二月初三,这一天天气阴暗,北风吹得刺骨,李显在练完武艺之后便躲在书房内阅读卫公兵法,突然见张无尘一脸悲容的来到他的房内,想要张口说话,又看了看身旁的侍女们一眼。

    李显见状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

    因为自从张无尘跟随自己这三年以来,自己还从没有见他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今日看起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这大事好像还很不利于自己。

    果然,他刚刚将侍女随从屏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张无尘对他拜了拜,然后悄悄说道:“大王,小人收到少林传书,言道玄奘大师病笃,请大王尽快前往少林一行。”

    “嗯?师傅他老人家何时生病?我怎不知?”李显闻言顿时大惊,连忙问道。

    却听得张无尘说道:“去载已是有疾在身,只不过并不允许小人告知大王。据法师所言,去载二月初五,法师便该圆寂,然而法师却知大王尚有许多事务需要他帮助打理,于是决定将涅槃之期推迟一年,故此法师多忍受了一年之病痛折磨,直待诸事圆满之后方才决定回归极乐世界。不过法师尚有数语需要与大王当面讲清,故此希望大王能够于二月初五前到寺中见其一面。”

    李显闻言,顿时感到热泪盈眶,虽然他不知道师傅这一年到底为自己准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年忍受了多少苦痛,但却知道这些苦痛绝对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否则师傅也不会打算在一年前就准备圆寂。

    “师傅,虽然你我相处时日并不长,可弟子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关爱之情。”李显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走出书房大门,对着在不远处随侍的小宦官高全德说道:“高全德,准备车驾,本王要立刻进宫面见圣上和皇后。”

    “诺。”高全德追随李显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自然知道这位主儿的脾性,如今见李显面色悲戚,一场异常严肃的下达了命令,便知道违逆不得,连忙应承下来,然后迅速按照李显的吩咐安排车马。

    高全德做事效率很高,用了不足半柱香的功夫,便将一切事宜准备就绪。李显见状,虽然在悲伤之中,却也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钻进马车之中,沉声喝令马车出发。

    李显到了宫中,见到了高宗,发现武后也恰好在此处,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因为自从废后事件发生之后,高宗与武后就经常在一起,不过李显也明显见到高宗的意志消沉了不少,虽然他的心中很是同情,却也不能在这其中对谁有些帮衬。

    从血缘上讲,双方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母亲,帮谁都不对,而从理智上讲,现在的武后掌握大权,更兼为人心狠手辣,更是轻易不能得罪,再者说了,他还要利用武后的信任为自己多做一些准备呢,万一因为同情高宗而惹怒了武后,相信他的日子将不会再这么好过了。

    “参见圣父亲,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尚请双亲答应。”李显对谁都不敢心存不敬,只是一碗水端平,不分薄厚的向帝后行稽首礼参拜。

    “我儿何必行此大礼?速速平身,有话好好说。”高宗见儿子竟然行了一个如此庄重的礼节,不由得诧异不已,连忙安慰道。

    武后也是满脸笑意地说道:“多大的事?竟然让显儿行这等礼?汝父所言甚是,有甚话直接说出来便是,娘能做到的一定会允准的。”

    “多谢父亲,母亲。”李显这才敢抬起头来,满脸悲戚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孩儿突然得到消息,吾师玄奘法师病笃,如今在少林寺急盼孩儿前去,孩儿虽痛心师傅病情,却不敢不先禀报父母,待得父母允准后方敢动身前去。”

    李显知道玄奘病重之事根本隐瞒不过,索性就实话实说,将自己的打算向高宗与武后说明。

    高宗与武后闻言,尽皆大惊,随后便听得武后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向玄奘法师一代大德高僧,竟然如此快便要离我等而去,实在是我大唐无福,我儿与法师一场师徒情谊,自是该去的,只可惜圣上与娘政务繁忙,抽不开身,否则也定要一起前去少林探望,吾儿此次既然前去,莫如再辛苦一些,兼任朝廷所派特使吧,圣上以为如何?”

    “皇后所言有理,就这么办,朕随后便下诏,正式封显儿为抚慰特使,前去少林探望玄奘法师。此次前去少林,务必向法师传达圣上与娘对法师之关切,若是法师有甚遗愿,只要不是太过为难,吾儿亦可代为答应。”对于儿子李显,高宗同样宠爱,甚至因为这一段时间相对比较清闲,对李显的关爱比以往还甚,所以见武后提议,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诺,孩儿多谢父亲、母亲,如此,孩儿便告退了,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少林寺,届时恐来不及入宫向大人辞行,尚请恕罪。”虽然心中十万火急,可该有的礼貌还是必须有的,即便是李显一向受父母宠爱,也不敢破坏了规矩。

    “大事不拘小节。尔如此做无可厚非,圣上和娘都不会怪尔的,放心吧。不过这一路道路曲折难行,吾儿一路保重。再者,吾儿此次前往少林,虽是尽师徒情谊,却也代表着朝廷颜面,这仪仗队伍却不可免,圣上不如下诏令林成率领王府卫士两百人护卫显儿,一是保证显儿安全,二是保证了朝廷颜面,不知圣上以为臣妾所言如何?”

    武后前半截话是对李显说的,而后半句很明显是对高宗所言。

    而对于这样的要求,高宗自然无不应准。

    高宗认为这是武后的好意,可李显却知道这背后的猫腻。武后所谓的关心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情真意切,可只有李显知道,武后之所以派出所谓的护卫,而且是以林成为首,很明显就是在监视自己,生怕自己到少林之后与玄奘或者佛门之间有什么隐秘。

    更何况自己如今代表着朝廷,大张旗鼓的前往少林寺搞慰问,又如何能够与玄奘做最后的密谈?

    “这一次恐怕是麻烦了,真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快便对我有了戒备心理,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表现出来与她对抗的一面,否则的话便只能加重她的疑虑,如此一来对我只是有害无益,凭我的力量,目前还真的难以与她相抗衡,嘿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现在惹不起你,至少我还忍得起,更何况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两个兄长顶着呢,我只需悄悄部署力量,暗暗发展,相信星星之火一旦发展成燎原之势,你武后就算想要对付我都不会那么容易了。唉,不过这忍字诀一旦确立,我这一趟少林之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悄悄与师傅达成协议,做好最后一笔交易。”

    在从皇宫返回王府的路上,李显坐在马车上,皱眉沉思起对策来。

第四十三章 易容术

    李显一路苦思,却始终彷徨无计,因为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王府中的副典军,也就是武后身边的那个眼线林成对自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信任,尤其是对张无尘的拉拢,已经明显不如以前了,相反,在许多事情上必须亲自跟着才放心,而理由更是让李显无法拒绝:一切为了李显的安全再考虑。

    而这一切都足以证明,林成开始对自己之前那些瞒天过海的设计开始起疑,好在李显与张无尘等人都是思维缜密之人,从来没有被林成抓住过任何证据。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在自己身边总是有这么一个人盯着,任谁也感到心中不舒服,可对方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又是得自朝廷的任命,背后还有武后撑腰,所以李显纵然有心,现在也根本不敢动他,因为只要林成出了问题,李显就相当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告诉武后他这里有问题。

    这样的蠢事他李显自然不屑为之,相信只要林成抓不住证据,也不能拿自己怎样,更不敢将心中的这些怀疑告诉武后,因为没有任何证据的指证只能被武后训斥为无能,到时候倒霉的就不是李显而是他了。

    所以,至少在现阶段,他还必须要保住林成的性命,与此同时一些事情还必须半真半假的去做,假的一面自然是做给林成去看,真的一面才是为自己。

    而这自然是加大了李显做事情的难度。

    比如这一次上少林寺见师傅玄奘。

    如果按照明面上的程序,李显只需到少林寺表示一下慰问之情便须离开,即便他是玄奘的弟子身份,却也只能多待上一些时间,即便是这样,那个林成也有理由在一旁不间断地监视,而只要林成在这里,他和玄奘之间的秘密就没有办法吐露出来,那他来这里的意义就已经减少了一大半。

    他来这里的目的固然是要见师傅最后一面,表达作为弟子的情意,而最重要的自然是在玄奘离世之后,佛门中人是否还继续支持他以及由谁来担负玄奘这份重任的问题。

    这个问题虽然在李显不在的时候也能解决,可李显也知道,他还欠玄奘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才是玄奘甚至整个佛门坚定信念支持自己的最重要保证。

    所以,这一次李显不管如何都必须与玄奘之间达成一个协议,而这个协议却不能让无干的任何人知道,听命于武后监视自己的林成自然更是万万不成。

    这也正是李显对此事上愁的最关键所在。

    在回到王府之后,李显思考了一整天的时间也没有结果,晚上躺在榻上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实在不耐烦了,索性披衣起来,然后打开自己制作的,机关悄悄挪开床榻,只见床榻下面有一个洞口,正是李显悄悄开挖的地道,这个地道直通王府南侧的一个秘密宅院,那里是窦仙童和妹妹林仙儿所住的地方,也是这姐妹二人所组成的蛇灵组织的总部所在。

    这条地道直通这姐妹二人卧室外的客厅,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出了事故。

    其实李显平素也是通过这条密道与她们联系,当然这种联系一般是在固定的日子,或者是在联系之前提前通知这姐妹二人,可是今日李显只是临时作出决定,连李显自己都事先不知情,更不要说是窦仙童姐妹了。

    却说李显在来到地道出口处,轻轻搬动机关,然后一纵身,便从出口处跳了出来,可只是一瞬间,便听到了一阵尖叫声,同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粉腻腻的雪白。

    原来这对姐妹花竟然正在这里沐浴!

    一大一小两位美女不着寸缕的躺在浴盆之中,一切都被李显尽收眼底,自然是娇羞万状,大姐窦仙童准备暴起杀人,待得看清是李显之后却又不能出手,只好将身体缩在水面之下。

    “呃,某不是故意的,两位请勿要介怀。”李显自知失礼,一边急急地道歉,一边匆匆忙忙的再度跳入洞口。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才见一道靓影出现在洞口处,然后气鼓鼓的说道:“贪花无耻的小鬼,出来吧。”

    “呃,某怎的成了贪花无耻的小鬼了?”李显一脸委屈的走出地道,不停地腹诽,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不占理,根本不敢把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哼,尔不服是不是?尔且说说,半夜三更,尔不好好睡尓的觉,到吾这里来窥探,不是贪花无耻的小鬼又是哪个?”毕竟李显只是一个十岁的小鬼,在窦仙童这种大人眼中并不算什么,所以刚才那种尴尬只是持续了片刻,窦仙童便不再予以计较,只不过方才之气没有出来,同时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故意用言语取笑对方而已。

    “嗐,不瞒娘子(注:‘娘子’为唐朝时对于女子的普遍称呼,与现在的‘美女’类似),此次小王并非是有意相扰,实在是心中有难题无法解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这才到贵府散散心。”李显的脸上满是尴尬和愁苦,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言语。

    “究竟何事,竟然连尔这狡诈多端之辈都能难住?”窦仙童见李显愁容满面,不似作伪,不由奇怪地问道。

    “我哪里又狡诈多端了?”李显心中不满,却也知道好汉不跟女斗的道理,所以只好选择性的没有听见,然后苦笑着把自己所遇到的难题说了出来。

    “这有何难?尔既然觉得那厮碍手碍脚,将其除却便是,尔若感觉不方便,可由我来出手。”经过一年多的苦修,窦仙童的功夫比起当初刺杀武后之时已经是判若两人了,所以对于刺杀一个一般的武官,还是充满自信的。

    李显自然知道窦仙童之能,不过这不是通过武力能解决的问题,便苦笑着说道:“现在对小王来说,通过武力能解决的问题算不了大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根本动不得这厮,否则便会暴露吾之秘密,如此一来,家母定然会对我防范,而这将绝对不利于我们的大计。”

    “哼,我可不懂这政治官场上之尔虞我诈,尔便说吧,吾该如何帮汝?”

    “这,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做啊。”李显听了窦仙童的话,顿时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最好能够有个人懂得易容术,将他人打扮成我之模样,我再扮成他人,在必要时刻瞒过那厮,悄悄与师傅见面。可这亦不过是我瞎想罢了,这世间哪有这等神奇技艺呢?”

    “哼,吾就知道汝这厮不怀好意,是个奸诈诡谲之大坏蛋,亦不知从何处打听得我懂易容之术,故此用语言试探,罢了,看汝如此为难,某便帮汝这个忙,此次汝上少林只要带着我姐妹,定然能够令汝摆脱那厮之监视,令尔得偿心愿。”

    “啊?娘子是说尊驾懂得易容之术?哈哈,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有了娘子,我李显无忧矣。”李显听了窦仙童所说的话,自然是喜出望外,甚至连欣喜若狂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且慢,汝之事情某帮助解决了,接下来是否该说一说吾姐妹二人之事了?”窦仙童并没有领受李显的感谢之意,反而杏眼瞪着李显,冷冷的说道。

    “呃,呵呵,不知令姐妹又有何事需要小王效劳,娘子但有吩咐,小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显虽然见对方不怀好意,可是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表一下决心再说。

    却听得窦仙童冷笑道:“恐怕此事大王不好办呐。请问周王阁下,偷窥妇女洗澡,毁人名节,在汝大唐应治何罪?”

    “啊?这……”李显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时候追究方才发生的那幕尴尬事,顿时感到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汝今日闯入我姐妹二人之室,坏吾姐妹名节,若非有个交代,休怪吾姐妹翻脸无情。”窦仙童面若寒霜,从墙上拽出宝剑,对着李显冷冷说道。

    “不,不知娘子想要某如何交待?若是某能做到,一定会尽力去做。”李显满头的冷汗,却也不顾的去擦,连忙诺诺的说道。

    “哼,如自然能够做到,只需让吾用宝剑为汝去势,令汝亦像那宫中宦官一般,吾姐妹名节便不会受损。”窦仙童举起宝剑,对着李显要补比划了两下,然后淡淡说道。

    “啊?这,这可不行,若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李显擦了擦冷汗,心道这女子不会这么狠毒吧?万一她要来真的,自己说不得也只能逃走了。

    却见窦仙童点头说道:“吾亦知尔绝不会同意此事,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个要求了,那便是,汝将来定要对我这妹子负责。”

    “啊?不知是如何负责法?”李显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若是对方逼迫自己娶了林仙儿,虽说这小丫头也确实讨人喜欢,可毕竟自己年纪幼小,婚姻大事又不能自己做主,万一因此而惹恼了武后,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哼哼,汝还以为要汝娶了我妹妹么?汝倒想的美,我这小妹貌若天仙,如何能送给汝这无耻之徒?汝之所谓负责便是,汝要帮我小妹解决户籍问题,给她一个不错的出身,嘿嘿,我也就罢了,可我小妹方才九岁,如何能跟汝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

第四十四章 偷梁换柱之计

    “什么叫不明不白的跟我过一辈子?说的好像这林仙儿跟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一样。”李显听了窦仙童所说的话,感到满腹委屈,可是现在形势所迫,有求于人,自然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只好忍住委屈,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窦仙童就化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卫士,又把林仙儿化装成一个小宦官,看到窦仙童那神乎其技的易容之术,李显顿时拍案叫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这一次的少林之行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在易容结束之后,这姐妹二人又随着李显通过密道,悄悄进入李显的王府,就这样在林成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潜入到了李显身边。

    第二天一大早,李显便带着圣山的诏令,率领着大队人马前往少林寺。

    在这一年的正月,高宗与武后已经再度巡幸东都,所以这时候李显正随着圣驾住在洛阳,即便是一般的游览,到少林寺也不过两天的路程,更何况李显的大队人马都是精壮的骑士,只在当天,也就是二月初四天黑之前便赶到了少林寺。

    提前接到消息的少林方丈智善大师自然是早就在山门外恭候李显的大驾,双方先是简单的客套了一番,便在智善大师的亲自引领下来到了方丈室。

    李显首先宣读圣上诏令,之后又公事公办的问候了一番玄奘法师,表达了几句师徒情谊,接下来便被引领到了客房处一座院落之中休息。

    林成作为这支队伍的军事统领,乃是受了武后的密旨前来,所以对李显可谓是寸步不离,即便是李显如厕,也要陪着一起进去,名义上说是为了李显的安全,可其中的意思谁都明白。

    不过李显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而只是笑着向对方说辛苦了,然后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对于李显休息的地方,林成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闯入,只好在院门外守候,不过他已经在院落的前后左右都安排好了心腹,自信李显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他的监视。

    不过林成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不顾疲累,不去休息,连夜守在李显院门外,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此人对李显是多么的忠诚。

    入夜时分,林成正在李显门前认真执勤,忽然见房门被打开,之前紧跟在李显身边的那个小宦官轻轻走出来,对着他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准备离开。

    “夜间外出,不知有何要事?”对于这么一个小宦官,林成也不打算放过,连忙开口问道。

    便见那小宦官指了指手中一件破旧的衣服,声音沙哑的说道:“大王的长袍在上山之时被挂破了,杂家向大和尚借点针线,给大王缝补好。”

    林成接过衣服,看似随意,实则仔细的摸了摸,发现衣服里面却是没有夹带,这才将衣服交还给小宦官,然后点头说道:“夜间风大,速去速回。”

    “诺。”便见小宦官接过衣服,对林成行了个礼,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林成眼看着跑远的小宦官,感觉那背影有些眼熟,心中有些疑虑,便从李显房门外向里看了看,见李显正端坐在书桌上看书,这才疑虑尽去,继续退到院门处执勤。

    其实林成哪里知道?现在正在李显卧室内看书的那个,其实已经不是李显,而是那个被易了容的小宦官,而之前那个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出去的,才是真正的李显。

    却说李显从院落中脱身,一溜烟的来到了玄奘的房门外。

    这时候因为玄奘病势沉重,弟子们尽皆守护在大殿周围,再加上李显并没有可以收敛气息,所以刚一接近便被阻住了。

    “站住。汝是何人?更深夜静的到处乱闯,可知道此是何处?”玄奘门外,值守的两个少林武僧见打扮成小宦官模样的李显突然闯进来,齐齐喝道。

    李显见状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来一枚玉符,对着那两个武僧晃了晃,那两个武僧顿时面色大变,恭敬的退往一旁,不敢再阻拦。

    李显见武僧认识师傅智空所赠的玉符,心想倒省了自己一番力气,于是小心的收好玉符,然后纵身便往房内赶去。却不料正在这时,一个小沙弥突然跑出来,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

    李显淡淡一笑,身体不知怎么一扭,竟然就躲过了那个小沙弥,而且还从缝隙中闯入到房间内。

    “哈哈,一会儿不见,模样怎的变成这样了?”那小沙弥自然便是李显的二师弟悟能。

    “唉,本来不是这幅模样,可这不是被逼的吗?群狼环伺,不得不然而。”李显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汝这厮竟然将飞檐走壁法练到圆满,比我还快了一步,果然不愧被师傅如此推许。”那悟能一脸笑意的看着李显,对他挤了挤眼睛,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呵呵,汝也不含糊,之前还比我慢上一层,现在竟然快追上我了,没有世俗纷扰,练功速度就是快啊,正所谓勤能补拙。”李显看着悟能,轻轻地感叹道。

    “这厮,上来就损人,何谓勤能补拙?那意思便是说我‘拙’喽?”只见悟能比划了比划双手,轻声哼道:“若不是看在玄奘大师的面上,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汝不可。”

    “呵呵,打就打,谁还怕汝不成?”李显挑衅似的挥了挥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当然,这两人虽然看起来一副一触即发的样子,却都是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也只是说上一说,然后便轻轻指了指内室,示意他进去见面玄奘。

    李显走进内室,却发现这里只有他师徒二人,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后便知道师傅玄奘的用意,今夜恐怕将是他们师徒最后一次见面,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将该谈的事情谈清楚,否则日后李显和佛门之间就不会亲密无间的合作。

    “悟空吾徒,汝来了。”玄奘虽然病势沉重,可精神还是很饱满,见李显进来,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招呼着李显,但这一次玄奘却没有直接叫李显的俗名,而是称呼他的法号,很明显已是把他正式当做是自己的弟子了。

    “师傅病重日久,弟子却一无所知,实在是愧为弟子。”李显虽然在天黑之前便见到了玄奘,而且还说了一番话,可直到现在才能真正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看着骨瘦如柴的玄奘,顿时悲从中来,流泪叩首说道。

    却见玄奘精神依旧饱满,笑着说道:“痴儿,我佛门弟子看惯生死无常,万法皆空,这具皮囊更是当舍便舍,有何值得悲伤的?”

    李显虽然明白师傅这是在提醒自己,以后不要感情用事,遇事当冷静,但还是开口说道:“弟子业重,更兼修行日浅,难以割舍凡俗情感,因此着相,令师傅见笑了。”

    却见玄奘淡淡笑了笑,然后说道:“如何能说见笑之类的话?其实为师今日的确有许多话要对尔说,只是不知尔究竟如何才能逃脱监视,今日见尔顺利摆脱,吾心甚慰,尔之聪慧尤在吾预料之上。不过为师如今病起沉疴,已难治愈,后天当辞别众生,前往极乐世界,只是有些事难以放心,特此免嘱于尔。”

    “师傅有何吩咐,但说便是,只要弟子能够做到,必定竭尽全力,尽量减少杀戮,令我大唐安定。但若是为我华夏千年传承,某些外族当诛则诛,弟子不敢手软。”李显自然知晓玄奘在劝他日后减少杀戮,但他也知道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同时也知道无法欺骗师傅,所以倒也不啰嗦,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果然是吾之好徒儿,一上来便猜出了为师之意图,不过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师劝尔减少杀戮,亦是为我华夏所考虑,要知道不仅战争会导致悲剧,和平日久亦会令一国腐化堕落,故此我等应当保留些许强国,以便我华夏能够随时励志自省,否则的话,一旦没有敌手,华夏无心进取,并非有福,反是祸事。”

    “吾师此言足见高瞻远瞩,其实弟子又何尝不是做此想?然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某些种族不信正道,专事杀戮****,为我华夏带来千载祸事,便是我佛门亦不愿传道于彼,故此弟子认为当以力降之,然后迁我华夏之民,将其残支融合同化,之后再以佛法儒道教化,方可令彼久存,届时天下四海之争,将会如战国七雄彼此争锋一般,便是争斗,亦皆是我华夏薪火,历代相传,如此,岂不令我华夏万载长存,不受邪法外道侵扰乎?”

    “唉,小僧早已知道,尔身上布满杀戮戾气,将来定会为四海带来一场浩劫,小僧本欲为天下消弭灾祸,却发现杀星已现,天意如此,非人力所为也。或许汝数年之前所言的正确,除恶不尽,好人便会遭受祸殃,然则只要权力尚在,欲望尚在,争斗便不可避免,不知吾徒多番杀伐,造下这许多杀业,能令天下安定多久?”玄奘多次劝说,见李显仍然坚持,却也无可奈何,便知道此事依然无法阻止,然而他却不能不帮助李显,因为只有此人能够最大程度减少杀业,阻止这天下陷入更大的乱局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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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是唐高宗李治,老妈是圣神皇帝武则天,老弟是唐睿宗李旦,侄子是唐玄宗李隆基,儿子是少帝李重茂,再加上哥自己,一家三代凑成了六位皇帝,因此哥被后人戏称为“六位帝皇丸”,这粒药丸很好吃,所以,老妈武则天、兄弟李旦、妹子太平公主、表兄弟武承嗣兄弟这些人全都惦记上了。李显:“老虎不发威,你们当哥是HelloKitty吗?想吃药是不?丫的毒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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