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印刷术
“贱役?一个贱役能够解决这个难题?”杨思玄听李显对他如此戏辱,不由得一愣,随即轻蔑的笑道:“太子殿下有些言过其实了吧?若太子殿下所言为真,微臣宁愿向那贱役执弟子之礼,拜其为师。”
“好,这可是杨祭酒说的,那我们便一言为定,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贱役解决了此问题之后,杨祭酒是如何拜其为师的。”李显闻言也是淡淡一笑,然后就传令让宫外等待的那名工匠进殿面圣。
片刻之后,就见一名头发凌乱的年轻工匠来到了殿中,一脸紧张的对着武后顿首行礼道:“小,小人刘,刘思礼见过天,天后,太,太子殿下。”
“嗯?就你这么一个寻常的贱役,竟然能有办法解决经籍不足的问题?”武后见来者果然是一名普通的匠人,不由得惊讶不已,连忙问道。
“是,小,小,小人能,能解决。”匠人刘思礼满身都是冷汗,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却听得李显温和的说道:“刘思礼,你不必紧张,好好说便是。”
“是,是,谢殿下。”刘思礼见李显递过来鼓励的眼神,顿时感到了一丝心安,情绪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虽然心中仍然紧张,可是说话却流利了不少。
武后见那匠人一切都是出于自然,并非刻意为之,又见那匠人一脸的沧桑,两手都是老茧子,便知道对方就是地地道道的匠人,决计假不了,便开口问道:“刘思礼,你说你有办法解决经籍不足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办法?可否为本宫演示一番?”
“是,小人遵旨,不知天后娘娘可否赐给小人一卷书籍,还有纸墨、刻刀等物?”刘思礼对武后行了个礼,然后恭敬的问道。
对于这点小小要求,武后自然同意,立刻下令将对方所求之物颁赐下来。
这一次武后所赏赐的书籍,只是一首数十字的诗歌。
只见那匠人刘思礼对着诗歌端详了一番,便请求武后派出来一位官员帮他写上这一首诗歌,武后便随手指定王勃前去,只见王勃走上前来,蘸满浓墨,挥毫又将那首诗歌写了一遍。
刘思礼拿出来一块木板,向着墨迹未干的那张纸正面贴了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墨迹就落在了木板上。
刘思礼便拿出凿子,将没有墨迹的地方凿去,又在木板上轻轻的刷了一遍墨汁,然后拿着一张白纸往木板上贴去,又经过一阵拍大等动作,将纸取出来,便见一张引着墨迹的纸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思礼继续拿纸往上扑,然后重复着以上的动作片,很快便见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一张张带着墨迹的纸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他们一看就明白,如果字数少,印的纸张少的话,还看不到优势,但如果是很多篇章,很多份这样的纸张需要重复的话,效率不知比抄写要快上多少倍,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只要第一遍不会出错,永远都不会出错,而抄写则是每一遍都有可能会出错。
“呵呵,母后,杨爱卿,不知道用这种方法印制经籍能不能解决经籍缺少的问题呢?”李显见所有官员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不由呵呵的对武后和杨思玄问道。
“这,这个”,杨思玄根本没想到事情竟然能够这样就得到解决,心中不由得震惊不已,现在被李显这么一问,顿时尴尬不已的说道:“真没想到天下竟有这等奇才,这等匪夷所思的方法,有这等方法自然能够解决经籍不足的问题,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方法连一般的匠人杂役都能做到,还不容易出错,实在是别出心裁,独具匠心,微臣佩服。”
虽然心中很是不甘,但是杨思玄却也知道,这一回合的交锋他是彻底败了,一败涂地,再也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这样一来不仅是他,就连他背后的整个后党,都自觉脸上无光,一个小小的技巧,一个不经意的办法,一个低贱的杂役,竟然帮助李显力挽狂澜,夺取了这次交锋的胜利,这也不知道是李显的幸运还是他们的不幸。
其实这些人如何能够知道?其实这个主意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匠人所能想到的?实际上是李显根据近二百年后发明的雕版印刷术的历史记载把这个方法透露给了这个匠人,而这个匠人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杂役,实际上却是李显的唐门明堂所吸收的一名拥有匠籍的人才,此人虽然拥有匠籍,却是聪颖好学,在明堂堂主陈子昂的帮助下饱读诗书,然而由于户籍的原因一直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导致一身才学无法得到发挥,李显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便将他所了解的印刷术技能传给刘思礼,令其在这次朝堂上大显身手,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帮助李显在这次交锋中取胜,他更可乘此为刘思礼脱离匠籍,并授予官职。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李显仅仅凭着这一个底牌就彻底的扭转了战局,取得了这次交锋的胜利,武后被迫同意了李显的上书,同意扩建学校,招收人才,并且将所有的一应事宜交给了李显全权处置,这样一来李显立刻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尤其是那些出身寒苦却又颇有才智的读书人,更是对李显感恩戴德,因为李显的一言而让他们看到了读书出仕的希望,使他们的人生从此充满了光明,当然,那个向武后、太子和朝臣们展示印刷术的匠人刘思礼也因此而脱离了匠籍的身份,被授予工部司掌故一职,虽然这个官职只是流外七等官员,可毕竟也使得他成为了众多官员中的一名,也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而武后在退朝返回宫中之后,顿时也是怒气满怀,她之前可谓是志得意满,胸有成竹,认为这一次一定能够阻止李显,却没想到竟被一个意外的匠人改写了战局,然而事到如今,就算是杀了这个匠人也都没用了,因为这个方法很简单,只要想到了,就算是一个普通匠人都能做到。
“哼,左右不过是收买人心而已,又没有什么大用,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如何的蹦跶?”武后无法阻止,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她在等着下一次交锋的机会,等到下一次,绝不会让李显轻易的胜出。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线装书和折扇
李显关于扩建学校的上书被通过之后,立刻就开始大规模的推行下去,整个国子学的所有官员,各州县的学政、督学等官员们全都忙得团团转,忙着扩建校舍、招收助教、筹措钱帛等事,而除此之外,各地的工匠们也都在忙着印制经籍,这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因为学生就算招到了,没有经籍也是无用。
当然,在这过程中,也有一部分机构人员消极怠工,甚至也有人故意在上面刻错字,有的一卷都出现数十处错误,可是很快被李显发现了,然后遭到了李显重重的惩处,一律先是免官,再是罚俸,这样一来,纵然是后党的人想要阻止工程的进度,也都是束手无措了。
而在经籍印制出来之后,李显竟然又别出心裁,将每一卷书都按照一定的尺度规则用线装订起来,这让本来一卷展开数尺甚至更长、阅读起来极不方便的书籍竟然固定成了半尺宽一尺长、可以翻页的书籍,这样的改进竟然让阅读突然变得简单起来,阅读的乐趣也霎时大增,这导致不仅仅是那些新招收的贫寒子弟,就连达官贵人,仕宦名流也都在极力的搜索这种新改的线装图书。
恰恰在这时候,在洛阳、长安等大城市的几个大兴书肆之中突然大规模的售卖线装书籍,虽然每一个书肆都拥有书万册这样的线装书籍,可还是在短期内被售卖一空,全国各地的商家纷纷出现了制作大量线装书籍的热潮,但仅仅是这样都远远不能满足广大读书人对线装书籍的追捧,这样的局面让之前流传了数百年的卷轴书籍迅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除了一些画作、书法作品、圣旨之类的特殊类型还在应用卷轴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极力的追捧物美价廉、阅读方便的线装书,就连一向对李显心存抵制的武后及其亲信们,也都不由自主的加入了这场热潮之中。
“启禀太子,这一次仅仅是售卖线装书籍的收入,我明唐商号就赚了数十万贯,呵呵,这样的大生意咱们商号不是没有做过,可是这一次赚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兄弟们全都像是发了疯一般,只不过如今各处书肆大肆模仿,我们的利益也急剧下降,如今只是维持每日数百贯的收入,实在有些尴尬。”秘密向李显汇报消息的明唐商号大掌柜倪莱满脸的欢喜,但说到最后却是一脸的不甘心。
却听得李显呵呵笑道:“我们吃够了肉,总该让他人喝点汤吧?更何况现在的这一锅汤已经都凉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吊着不放,数十万贯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尔等且准备另一宗新的商品吧,这一种商品乃是一种折扇,乃是文人雅士比较欢迎的东西,甚至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不过这东西如今还需要推广,待得你们生产出来的时候,大概也就像头些日子的线装书那般形成一股新的热潮。”
这一次扩建学校的行动,李显不仅收获了空前的声望,同时还收获了十万余贯的分红,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绝对的最大赢家。
不仅如此,李显更在不久之后就引领了更多的新风尚,比如有一天上朝,他拿了一把象牙折扇,上面还写着诗,字体乃是仿写的王羲之形体,这把折扇立马就变得高大上起来,被满朝官员所围观,并且时不时有人询问,这把折扇是从哪里买的。
当李显说是来自于西市某地一所新开的折扇店,顿时所有的官员全都沸腾了,以至于连早朝都上不好了,全都急切地盼着早点散朝,这让主持早朝的武后都有点诧异了,一夜之间所有的官员在上朝时全都心不在焉,这样奇特的场面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呀。
而好不容易盼到散朝,官员们竟然全都骑着马挤到了西市,一时之间西市里高官云集,将宽敞的西市挤了个水泄不通。
而西市的折扇店前更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一个个的高官们不顾形象的挤在一起,挽起裤管,撸起袖子,纷纷挤到前排,准备购买一把精致时尚的折扇。
“挤个甚?一边排队去。”本来在一开始,面对这些高官们,店中的伙计们全都口干舌燥,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伺候不好引起那些高官们的震怒,可是后来这些官员们竟然一个个没有任何形象的乱吵乱挤,终于引得伙计们开始发怒了。
却见一名胖胖的官员哼道:“我是礼部的郎中,来这里买一把折扇,给本大人挑一把好的,一定会不吝赏钱。”
那名伙计闻言嘿嘿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后面排队,你没看到连你们礼部的侍郎都在规规矩矩的排队?还有,你看,前面那个,是户部的尚书,那一位,乃是当朝宰相,还有,那一位,乃是堂堂郡王,那一位更是亲王,这些哪一位的地位不超过你?连他们都在规规矩矩排队,你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有何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就凭你这句话,今天的折扇没了,不卖给你,多少钱都不卖。”
那名伙计一边喊,一边心中暗爽,自己做小伙计多少年了,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小伙计竟然对堂堂礼部郎中大呼小叫,那可是正五品上的高官啊,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说是“小小的”礼部郎中,这样的话竟然出自自己的口中,这不要说是自己,就算是历史上所有的店掌柜,恐怕也都从来没有像自己这样做过吧?自己今天这一壮举,不说绝后,也绝对是空前的。
不久之后,武后的案上也被放了这么一把折扇,这把折扇是上官婉儿买来送给她的,上面提着武后新近写的一首诗,看得武后也是心中喜悦,暗暗赞叹李显果然是好眼光,竟然发现了这样一件绝妙的物事,连自己都如此心动,无怪乎那些官员们在上朝时都是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盛世当修书
李显的大动作当然不止是线装书和折扇这类的小打小闹,因为不仅仅是他,就算是一般的官宦世家在看到这些小玩意儿的时候,虽然也是心中欣喜,却也不认为这东西就能对李显这个太子刮目相看,他们最多只是赞叹一句太子聪明,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折扇其实就是李显所创造的,认为李显能够引领折扇的潮流只不过是眼光好一些而已。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在这个潮流下,李显自己就分到了近五万贯的红利,而这些钱被他用来悄悄打造武器装备了。
不过介于大唐对武器装备的控制,他的这些装备都是私人打造,将官方所发的那些武器装备悄悄销毁,又将自己私下打造的这些武器装备悄悄配发给自己麾下真正的亲兵。这些私下打造的武器甲胄在形制上和官方所发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的武器甲胄,其真正的攻防能力早已是成十倍的提升。
而除了武器装备之外,李显的巨额财富也用来拉拢人才了,他自身的皇太子地位,再加上糖衣炮弹的威力,早已将朝中一多半的中低层官员和皇宫中的不少宦官侍女、宫中侍卫悄悄拉拢到了自己的门下。当然,在做这一切之前,李显早已将准备拉拢的人暗中做了调查,只有那些身份清白,性格忠直,并没有成为武后党羽的人才有被拉拢的资格,也有一些原本就是武后的人,李显是出于策略欺骗才进行的拉拢,目的自然是欺骗和麻痹武后。
李显现在是真的不缺钱花,不过他要想真正的崛起,光靠钱是万万不能的,要想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必须要想办法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而要想这么做,一个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修书,通过修书来提升自己的威望。
所谓盛世当修书,这是传承了上千年的传统,每当盛世来临,总会有大规模修书的盛举,以唐朝为例,唐太宗时期曾命孔颖达负责修撰,还有魏征主持修撰、房玄龄等修、姚思廉等修李百药修撰,令狐德棻等修,还有太宗、高宗年间的李大用、李延寿父子修,后来传世的二十四史,仅仅唐初不足一百年的时间就修了八部,占了三分之一,可见唐朝修书的盛举是如何之大?
后来高宗朝,李弘和李贤两位太子虽然没有大规模修书,然而也取得了一些成就,比如李弘选编,李贤为作注等等。
李显作为新晋太子,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在他看来,修书这样的盛举自然能够体现他作为当朝皇太子的巨大组织协调能力。
所以,李显也决定修书,而且是修一部空前的巨典,这部书的名字他也都已经想好了,名字就要,把天下所有的书籍按照经史子集的分类编撰到一起,形成一部规模空前庞大的类书,并且鼓励天下的士子、佛道等人将所藏书籍抄写备份,然后献给朝廷,朝廷将根据献书的多少以及珍贵程度进行适当的奖赏,或者是钱帛奖励,或者是勋爵奖励,与此同时命令王勃作为总修撰,杜审言、苏味道、李峤、崔融、骆宾王、杨炯、卢照邻、道士潘师政、李荣、孙思邈、和尚神秀等人为副修撰,其中杨炯一开始因为“愧在卢前、耻在王后”而拒绝副修撰的职位,后来由于卢照邻的劝说以及在如此大的修书盛举诱惑下最终答应了下来。
而孙思邈则是因为他的医学名著和完成,见李显提出如此宏大的修书计划,想着要将他的书稿加进去,以便自己这两部花了数十年心血完成的巨著永世流传下去,以便造福后世百姓,这才专门来到太子的东宫,被李显苦苦挽留,答应以近百岁的高龄做四库全书的副编撰,专管集类的医学书籍编撰和经类的道教经典整理。
其实原本历史上的经部只包括儒家经典,然而因为唐代皇族自称是老子的后代,对于道教的尊崇简直是无以复加,所以道教的经典也同样被列为经部,而佛门的经书则受到了排挤,只能被列集部,然而这时候武后为了收买天下佛徒之心,竟然坚决提出要将佛经也列入经部之中,李显本身就师出佛门,同时他最大的目的是致力于三教合一,并非是特意扶持某一教派,对此自然没有拒绝之理,所以导致最后经部竟然是儒佛道三派经典的大集合。
这其实也是和当时唐朝三教发展的状况相适应的,所以虽然其中也有少许的争议,最终却是都同意了这样的做法。
对于李显修书,尤其是修撰这么一部卷帙浩繁的巨著,其实武后原本是强烈反对的,因为她也知道这样的巨著一旦成功,李显的声望将彻底盖过自己,然而她也知道阻止根本没有用,反而给自己落下一个心胸狭窄的恶名。
而另外一个原因,她也知道像这样庞大的工程,绝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或许需要十年之功,甚至还要更多,如果能够借用这件事情多耗费李显的精力,她倒也乐得其成。
事实上武后的想法没有错,这件事确实是牵扯了李显巨大的精力,然而她却不知道,李显借用修书一事,虽然的确也要求进度,可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自己暗中图谋大权作掩护的,而这样庞大而耗时的工程,正是掩护自己的最佳利器。
李显通过修书一事,将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们全都名正言顺的集中在一起,并且又拉拢了许多的精英文人,当然也在暗中利用像宋之问那般人品低劣而才华卓越的文人做出了许多大事,这些大事除了修书的进度之外,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历史也证明,后来李显人生中的许多重大决定,就是在修书工程的掩护下做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公主的婚事
在李显努力为自己大造声势的同时,武后也没有闲着,她也在想尽各种办法来壮大自己的力量,除了加强宰相集团的力量之外,也在想办法争取中低层官员的支持,她的做法自然是慷他人之慨,通过大规模的授爵、加勋、封赏等方式提升自己的威望,除此之外,还在拉拢皇亲勋贵,以图谋壮大自己的力量。
这其中包括为她最小的儿子,已经在永隆二年被改名为李旦的李旭轮挑选王妃,这个王妃的人选先是故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孙女、陕州刺史刘延景的女儿,后来武后见李显势大,又准备将李旦再婚配给某个大族,以作为帮助自己对抗李显的助力。
于是武后开始找各种借口来侮辱刘氏,虽然刘氏逆来顺受,她却仍然给安了个不孝的罪名,下令将刘氏关到了内侍省的女牢,不准下人送吃送喝,只送给了对方一些生菜,任其自生自灭,后来又派侍卫前去牢中对刘氏进行****。
李旦自幼就懦弱柔顺,性格里完全没有李显那般刚烈,像李显那般直接闯入宫中营救自己女人的事,那是万万不敢干出来的,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去求高宗。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哭求高宗的时候,恰好遇到武后赶到,李旦浑身冷汗尽出,眼泪立刻不敢流出,同时拼命用眼神示意,不要让高宗向武后说起此事。
高宗自然知道妻子的剽悍,见儿子示意,心中正求之不得,所以乖乖的没有提起此事。
十余天之后,李旦惊闻噩耗,他的妻子刘氏惨死于宫中,浑身爬满了蛆虫,身体都已经腐烂了。
惊闻这一噩耗的李旦根本没赶去看,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和眼中的泪水,当做事情没有发生。
当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李显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像刘氏这样的命运,本该发生在自己的妻子赵银月身上,但是自己在危难关头却是丝毫不顾自身安危,悍然直闯禁中,强行将妻子夺了回来,可是弟弟李旦却并不敢这样做,因此导致了这一幕惨剧的发生。
而赵银月在听说这则消息之后,则是在感到兔死狐悲的同时却存是庆幸不已。
因为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李显当初奋勇相救,自己也绝对是和现在的刘氏同样的下场,甚至可能还会更惨!
想到这里,赵银月都不由一脸的幸福,默默地想道:“我也就是赶上了他,才能有今日的幸福,若是我的男人也像老八那样懦弱,恐怕我的骨头都已经腐朽了,唉,一个女人,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自己的男人能够靠得住,指望得上,在最需要的时候能够依靠他,哪怕只是给出个主意,甚至只是说句宽慰的话,我们女人就已经很满足了,而像太子这样不够自身安危奋勇相救的,更是人间极品,数千年难遇的绝世好男人,而这样的好男人却被我遇到了,这岂不是我这一生的幸运?呵呵,这也就是他口中经常说的那种暖男吧?”
武后在害死了刘氏之后,又做主将河南窦氏之女窦妙香许配给了李旦,这窦氏乃是高祖太穆皇后的堂兄、前纳言、左武侯大将军窦抗的曾孙女,其祖父大理卿、莘国公窦诞,父亲是太常少卿窦孝谌,这窦氏乃是关陇贵族之中的一家河南窦氏,家世显赫,武后将窦氏许给李旦,就相当于是将整个窦氏家族拉拢到自己这一方阵营之中,可谓是一招妙棋。
然而武后却并不知道,他之前的那种做法其实已经是在李旦的心中种下了一丝的仇恨,虽然以李旦的性格,这一丝仇恨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生根发芽,但那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环境,而李显以后将会为李旦的那一丝仇恨制造生根发芽的环境。
除了为李旦指定婚姻之外,武后为了平衡局势,牵制李显,还任命李旦为豫王,拜右卫大将军,洛州牧,并州大都督府大都督,掌管着整个洛阳的驻军。
而在这一年,武后另外一个大动作就是为太平公主挑选夫婿并举行婚事。
这时候的太平公主已然十六岁,长得是花容月貌,倾城倾国,在八年前就有吐蕃赞普为其子求婚于太平公主,遭到了高宗和武后的断然拒绝,这自然是因为大唐在十年前的的大非川之役中大胜吐蕃,根本用不着和亲这种屈辱的方式来换取边界和平,而吐蕃也正是因为求亲的愿望遭到大唐的拒绝,这才对自身感到很不安全,于是暗中支持突厥反叛,这才造成了两年前的那一场大战。
不过经过两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无论是突厥还是吐蕃都是元气大伤,虽然因为裴行俭因为遭到裴炎陷害,食言斩杀了俘虏的突厥首领,引起了突厥新的反抗,然而没有吐蕃的支持,突厥的败落是早晚之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吐蕃如今更是无法对大唐造成威胁,所以,现在太平公主就算是出嫁,吐蕃也鞭长莫及,根本干预不得。
至于太平公主的婚事,据说还是太平公主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据说有一天太平公主突然穿起了武士服进行跳舞,高宗和武后见了很是奇怪,就问她道:“你又做不了武官,为何穿武士服进行跳舞?”
却见太平公主说道:“虽然我做不了武官,可是把这套服装送给我未来的驸马,不知可不可以?”
武后和高宗极其喜爱这个幼女,见她这样说,便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想要嫁人了,便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们的月儿长大了,想要找驸马了,呵呵,你且放心就是,我们一定为你找一个家世人品相貌俱佳的夫婿,让你满意。”
“我想要自己选,可不可以?”太平公主嘟着小嘴,撒着娇说道。
却见武后把脸一板,笑骂道:“傻丫头,婚姻之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由挑选之事?此事就不要说了,为娘的自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绝不会委屈了为娘的宝贝女儿。”
第二百六十章 河东薛绍
过了几日,武后就告诉太平公主一个消息:“为娘经过和你父皇商议,已经选定你姑母城阳公主三子薛绍作为你的未来夫婿,呵呵,我和你父皇先召他来宫中说话,你可躲在屏风后偷偷观看,若是满意了再说,若是不满意,我和你父皇自然也没说的,便推却了这番婚事,你看如何?”
“好吧,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太平公主见母后这样说,等于是把婚姻大权送到了自己的手中,自然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数日之后,太平公主便悄悄的躲在了屏风之后,静静的观看,那个被父皇母后看重的薛家三郎到底是如何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片刻之后,就见一个长得颇为帅气的年轻人来到了殿中,对着高宗和武后行礼。
太平公主暗暗看了一会,见这少年彬彬有礼,谈吐不俗,长得也的确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虽然在某些方面比起自己的那位兄长李显还有些差距,但是太平公主却知道,自己这位太子兄长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妖孽,根据自己这一生的见识,能够比得少他的实在是生平从未见过。
“这世上只有七兄那样的男人才是最完美的男人,又懂得谋取利益,又懂得疼爱自己的女人,只可惜这是我的亲兄长,否则的话我也一定要找这样的男人,这薛绍虽然看起来有些木讷,然而却也算是中上之资了,勉强够得上配我了,呵呵,白雪公主其实只有英俊的王子才能配得上,然而这个世界的王子实在是太不堪了,吐蕃的那所谓王子?不要说是见了,就连听了都让人想吐,一辈子不洗澡的男人该有多么的臭?想都不敢想。而其他诸如新罗、倭国、波斯?一个个生活在苦寒之地不说,男人长得就算英武一点,也只是虚有其表,那里像我大唐的男人那样富有内涵?更何况那薛绍可是城阳姑母的儿子,身上也算是流淌着我大唐皇室一半的血脉,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能勉强称得上是一位王子。”
太平公主既然看上了薛绍,便觉得对方哪里都好,颇有一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心下早已对此人满意不已。
“七兄在我小时候没少跟我讲过经典的爱情故事,想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啦,牛郎织女啦,许仙和白娘子啦,好像每一段爱情都能够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就算是出现了悲剧却也总能坚守到最后,从而为他们的美好结局做好铺垫,而眼前又有我七兄和七嫂的爱情实例,嗯,我李令月在成婚之后也要像白雪公主和王子、梁山伯和祝英台那般,生死相守,不离不弃,演绎一场地老天荒、感天动地的爱情。”
太平公主虽然身份高贵,可毕竟只是一个少女,在感情方面比其他女人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从小在李显那里听到过的各种爱情故事,对于感情更是无比的向往,希望自己将来能够赢得一场地老天荒的爱情。
所以,她把薛绍想象成了梁山伯、牛郎、许仙还有帅气的王子,为自己编织着一场关于爱情的美梦。
或许这是他们前世的宿缘,自从见到薛绍的第一面,她的眼睛里已经被那道挺拔的身影所占据,再也没有其他了,每当想起这道身影,或者是响起薛绍那两个字,心中就有一阵阵的甜蜜般的欣喜,以致于父皇问她话的时候,她都没有听到。
这时候武后却是不悦的问道:“月儿,你父皇问你话呢,你说你对这薛绍满不满意?”
“啊?”太平公主听了母后之言,这才回过味来,立刻说道:“满意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
说完之后,这才现父皇母后全都诧异的看着她,太平公主这才猛然惊醒,自己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太直接了,哪里有女孩子的矜持?顿时羞红了脸,捂着脸说道:“哎呀,万事都有父皇和母后做主啦,儿臣哪里知道什么满意不满意?哼,坏母后,竟然套人家的话,不理你啦。”
说完之后,太平公主跺了跺玉足,娇羞的逃走了,直惹得身后一阵阵惬意的大笑。
却说太平公主跑出武后的宫中,不知跑了多远,竟然一头撞到了别人的身上,连忙站好,娇羞的想要道歉,却现对面那人丰神俊朗,眉目含笑,竟然就是刚刚从母后宫中离开的薛绍!
“呃,呃,对不住。”太平公主一脸的羞涩,连忙语无伦次地说道。
却见对方的一双眼睛顿时亮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足足过了十数息的时间,这才拱手说道:“不当紧,你,你就是太平妹子吧?为兄乃是薛绍,家母乃是城阳长公主,你我还是表兄妹呢。”
“原来是三表兄,小妹太平有礼,方才小妹冲撞了表兄,实在是惭愧。”太平公主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心中更是羞惭不已,连忙行礼,再次道歉。
却见薛绍连忙说道:“你我乃是至亲,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呵呵,为兄早就听说太平妹子艳冠群芳,倾国倾城,呵呵,这一句还是从太子那里学到的,你可不要介意,但是为兄认为这句话来形容妹子你,实在是太贴切了,真难为太子这满腹的锦绣,到底是哪里来的?”
“呵呵,是吗?我那太子兄长的掌故轶事可多得很呢,表兄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就他做出的那些诗,每一都是锦绣文章,足以名垂千古,只不过他的诗词很多都只是写给嫂一人的,外人很难得到,这也是我,才能费尽心机从七嫂那里寻摸一些,要是换了旁人,决计难得到这些,表兄如若真的喜欢太子兄长的诗词,我便读出来几给表兄听听?”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太子表兄的诗词,今日能够让夙愿得到满足,实乃幸也,好妹子,快,将太子的诗词读来与为兄听一听……”
“好的,我就找一诗来与表兄欣赏,这一诗名叫锦瑟,描写的是爱情,诗是这样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8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太平公主的爱情
皇宫中的一座偏殿内,太平公主轻轻地念诵着一又一的诗词,而薛绍则是用蘸满了浓墨的笔将诗歌一又一的工工整整的写下来,之后两个人又是一起欣赏、探讨,是不是的对其中的精妙句子吟哦两句,尽皆一脸陶醉满足的样子…….
或许连李显自己都想象不到,他那些本来是用来向赵银月表达感情而不断剽窃过来的诗歌,竟然成了太平公主和薛绍谈情说爱的最重要话题,这个话题让这两个人的感情迅拉近,很快就是彼此欣赏,彼此相知了。
两个人对于诗词的谈论都已经忘记了时间,直到日薄西山,偏殿内光线昏暗,再也看不清楚之时,两个人才不情愿地走出来,然后依依惜别,同时还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就这样,这两个年轻人怀着对诗词的由衷喜爱,因为共同的兴趣走在一起,真可谓是琴瑟和鸣,情投意合。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竟然有这般的美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用他们的真性情,彼此呵护,彼此陪伴,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过到地老天荒,这,这就是七兄所说的爱情吧?果然是令人欲罢不能……”
数日之后,高宗和武后正式为太平公主许下婚约,并且为他们准备婚礼。
然而就在此时,却传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因素,这件事自然是由李显的那位母后所引起的。
原来武后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现她的准女婿薛绍的两个嫂子萧氏和成氏出身不够高贵,不配做太平公主的妯娌,便逼迫薛绍的两位兄长薛顗和薛绪休妻,这一点却是遭到了薛顗和薛绪的不满,他们自然把这一点说给了他们的三弟薛绍。
薛绍虽然与太平公主坠入爱河之中,然而毕竟还是一个世家公子,对武后的这一安排也是心中不满,于是便朝太平公主进行抱怨。
“天后此事做的实在不够地道,竟然迫使他人休妻!而且还休妻的还只是她未来女婿的兄长,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然就这样霸道,这皇亲果然不是谁想结就能结的。”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了不是?这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么?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事啊,再者说了,不管如何,我母后从内心里也是为我好不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母后也希望我在婆家有一个比较好的环境而已,从出点来说,错在了哪里?我们做小辈的,是不是应该体谅父母的一颗拳拳关爱之心?”太平公主见一向温柔的薛绍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对着自己大吼大叫,顿时感到一颗心受了伤,也愤怒的大声吵了起来。
而薛绍本来认为此事就是武后错了,他本来想着让太平公主开口劝慰自己两句,然后出个主意劝武后停止这样做,可是现太平公主竟然全力维护武后,反而对自己一脸的怒气,顿时更加恼怒,冷冷说道:“如此说来,天后这等以势压人的做法是对的?既如此,请恕我薛绍不敢从命,我们之间的这桩婚事,还是作罢算了。”
“你,你说甚?薛绍,你这个混蛋,我为你受了诸多委屈,可是你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大吼大叫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说出这等混账话来,好,好,话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请求父皇和母后,毁掉我们之间的婚姻,这下你总该满足了吧?”
说完之后,太平公主流泪负气而去。
“太平……”看到太平公主离去,尤其是见她涕泪涟涟,薛绍心中也是颇有悔意,想要拦住对方,可一来对方走得实在是快,二来薛绍也对武后确实生气,再加上他心中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丝的怯弱,竟然没有拦阻。
而太平公主虽然走得快,心中确实还盼着薛绍出声拦阻,然而对方最终也没有阻拦一下,这让她的心中更加生气,外带还有一丝的失望,竟然下定决心,真的要断绝这门婚事。
太平公主心事重重的走着,冷不防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其实这皇宫之中,就算太平公主是瞎子,她也不会撞上人,因为以她的身份,别人如何敢被撞上,就算是太平公主无事,他们也绝对不敢,万一对方一个不开心,说是被惊吓着了,那被撞的人岂不是凭空招来无妄之灾吗?
太平公主之所以能够两次撞上人,其实都是对方故意的,上一次那个薛绍自然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邂逅这个绝世美女,而如今这个被她撞上的人自然也是故意的。
“你在作死吗?”太平公主心里有气,自然不像上一次心情奇佳那般好声好气,如今见自己撞上了人,瞬时之间的反应就是心中一股无名怒火上升,准备找这个倒霉的人出气。
却见对方淡淡的笑道:“小妹,何故这么大脾气?谁惹着你了?对了,我那薛绍表弟呢?不是传闻你们两个形影不离吗?如今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太平公主一听这声音,顿时感到满腔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于是扑到了那人怀中,嘤嘤的哭泣道:“七兄,别提那个没良心的人了,就是他在欺负我,呜呜,这个狠心的人,竟然提出来要断绝我们的婚姻,真是气死我了,哼,难道谁还离不开谁吗?他既然要断绝,那就断绝好了,我这就去求父皇母后,解除婚约,他愿意找谁就找谁去,呜呜……”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地怎么忽然就闹到了断绝婚姻这一步了,你当初不是告诉为兄,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爱情了么?你说他就是许仙,就是梁山伯,就是你的白马王子,可是这才几天,竟然就这样了,小妹,你给为兄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李显见太平公主哭泣,倒也没怎么意外,他了解太平和薛绍的脾气,又知道一些消息,所以只是略一思考,就知道他们之间生了什么事。
却见太平公主跺足骂道:“什么许仙,什么梁山伯,什么白马王子,都是拿来骗人的,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这都是骗人的。”8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太平大婚
李显闻言淡淡一笑,然后轻轻说道:“小妹,其实你根本不懂的爱情,所谓爱情,并不是说这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都好就可以了,爱情是需要为对方付出的,付出自己的感情,付出自己的私欲,付出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有的时候付出自己的生命,当初卓文君为了能够与司马相如在一起,宁可牺牲奢华的生活,与司马相如当街垆酒,我当年救你七嫂,并没有想到此事会如何如何,事情既然发生了,既然碰触到了我的底线,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拼上一拼,借用圣人一句话,这叫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见太平公主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要我为薛绍去死,我也能够做到,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理解我,不理解母后的一片苦心,反而对我如此大呼小叫,把素日的柔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在我看来,他只是爱他的家人,根本不顾我的感受,七兄你说,他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李显却是正色说道:“我认为,爱情并非只是缱绻缠绵,你侬我侬,最重要的是相互包容,对于你和薛绍来说,不能只想着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要知道最伟大的爱情却是在平常的琐碎生活中培养出来的,尤其是双方的家庭关系,你要想办法理解薛绍,他是个男人,即便你是公主,也要给他一定的尊严,这样才能让他有面子。其实婚姻对你来说,你不仅嫁给了薛绍,更是要嫁给他的全家,你要学着去接受他的全家,这样你才是真的爱他,因为你肯为自己的男人受委屈,你的男人自然知道,所以对你会更加好。”
“可是母后也是一番好意,我总不能引为这事而去求母后吧?”太平公主虽然认可了李显的那一番话,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果非要请母后收回迫使薛顗和薛绪休妻的话,一定会让母后伤心的。
这个人虽然对自己的两位亲哥哥下手狠辣,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对自己也是出自于真诚的喜爱,自己怎能这样伤母后的心呢?
所以太平公主也不由得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却见李显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事还不好办吗?薛顗之妻乃是萧氏,她出身的兰陵萧氏也算是名门望族,其实根本就辱没不了你这个当朝公主,薛绪之妻成氏虽然族望有些低,然则也是容成公的后代,更和道士成玄英同族,也能勉强说得过去,你只需请人帮忙,在母后面前进言说一句,此事也就妥了,何必因为一点小事而葬送了一段金玉姻缘呢?”
太平闻言先是眼前一亮,可随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由得苦笑着说道:“请人帮忙?我能请谁?像这样的事有谁能够帮我说这个话?”
却见李显笑眯眯地说道:“你说能有谁帮你这个忙?这个人必须是幕后最为信任的人才有可能,而这样的人可是不多呢……”
“我知道了,婉儿,嘻嘻,我这就去求她,不过我可以答应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薛绍呢?他会不会依然不愿接受这段婚姻?还有,他的兄弟们经此一役,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呢?”太平公主说到最后,仍然有深深的忧虑。
不过李显却是呵呵笑道:“你且放心去求婉儿便是,薛绍的事为兄去说,保证你们之间重归于好,至于薛绍的家人是否对你有看法,只许你付出诚意便可,呵呵,你可是当朝公主,父皇和母后的掌上明珠,谁敢给你气受?只要你不主动惹事,而且好好的做你的贤妻良母,他们岂能不接受?他们岂敢不接受?”
“嘻嘻,七兄这一番话可是解去了小妹的心结,这一回承了你的情,小妹便说一声谢啦,将来你若有需要小妹帮忙,小妹一定不会推辞,七兄,告辞了,我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了。”太平公主对着李显拱手行礼,然后如同一只小鹿一般跑进了宫中,寻找上官婉儿去了。
事情正如李显所料,经过上官婉儿这么一番解释,武后终于放弃了让薛顗和薛绪休妻的打算,而经过李显的一番劝说,薛绍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太平公主的态度很是恶劣,辜负了小丫头的一番情意,于是找到了太平公主,诚心诚意的前去道歉,经过了这么一番小闹剧之后,两个人彼此之间更加珍惜,感情竟然比之前还要亲密。
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太平公主终于要成婚了,永隆二年七月二十,太平公主正式与薛绍成婚,而与之前驸马都尉“嫁到”公主府的成例有所不同,太平公主坚决提出要嫁到薛绍家中,做一个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儿媳妇儿,好好孝顺公婆。
武后一开始对这样的要求很是不满,可是禁不住太平公主的再三央求,再加上她也希望借此进一步拉拢薛氏和成阳公主,只好同意了。
然而太平公主的婚事却是举办的十分隆重,由于举办婚礼的地点是在长按附近的万年县,所以从长安到万年县一路之上不间断的派人举着火把照明,明亮的火把甚至都烤焦了沿途的树木,而等到婚车来到万年县馆的门口时,由于婚车太过宽大,不得不拆除了万年县馆的围墙,以便婚车能够通过。
由于太平公主安分守己,对待公婆很是孝顺,所以非常受薛家人欢迎,薛绍也因为太平公主给足了他的面子,对待妻子更加的体贴柔情,于是这对夫妻之间可谓是柔情蜜意,夫唱妇随,很是过了一段舒心幸福的日子。
而最终修成正果的薛绍和太平公主夫妻两个,自然也暗暗感激曾经为了弥合他们夫妻而付出努力的李显,如果没有李显当初的那一番劝说,说不准他们早就解除了婚姻,造成两人一生的遗憾,所以他们全都想着将来如果李显有什么需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他。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战新罗之议(一)
大唐永隆二年秋七月,新罗王金法敏见大唐在高句丽的故地统治日益稳固,万民归心,心中隐隐不安,恰在这时,熊津都督府中的一位司马在新罗清洲城外训练士卒的时候突然失踪,要求到清洲城内搜查,结果遭到了拒绝,随后守城将领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竟然擅自杀害了在城内的大唐商人,这引起了那位司马的愤怒,立刻向熊津州都督李多祚报告此事,李多祚闻报,也是立刻要求新罗方面交出凶手,并且进行赔偿,却没想到新罗断然予以拒绝,而且还立刻出兵攻打熊津州都督府。
在此情况下,李多祚一方面率军抵御,另一方面派人联络安东都护薛仁贵,请求派兵支援。当然,他也没有忘了向朝廷上书,请求讨伐新罗。
薛仁贵的上书传到了朝廷之后,立刻引起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争论的主题自然是要不要与新罗开战。
“众卿,如今熊津州都督府正在遭受新罗攻击,其都督李多祚上书求救,请求我大唐调派大军出征新罗,不知众卿意下如何?”高宗因为太平公主成婚之事,身体略微好一些,见到奏报,便强打着精神与武后一起上朝,准备听一听众臣的意见,所以先开口说话。
先听得侍中裴炎躬身说道:“启禀陛下,新罗王与我大唐向来亲善,此次之所以造成误会,乃是因为熊津都督府司马柳猿飞练兵之事引,那柳猿飞走丢了士兵,四处找找也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去搜查对方的城池,结果新罗方面恼羞成怒,方才引双方决裂,依老臣之间,莫如向柳猿飞问罪,如此一来,新罗之怒火自然平息,而新罗定当与我大唐恢复旧好,如此,一场战火弭于无形,陛下圣心仁念,令我大唐与新罗少了一场战乱之祸,定当为历史大书特书。”
这时候却听得一人大声喝道:“裴炎乃卖国之贼,论罪当死!陛下,那新罗虽则长期依附我大唐,然则不轨之心早已有之,自从高句丽被平定之后,多此暗中煽动高句丽百姓造反,幸得我大唐有良将镇守,一次次挫败其阴谋,这才令其阴谋未能得逞,然而我大唐虽然宽宏,贼子却是野性不改,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扫灭,方能令我东北边境彻底安宁也。”
众人闻言望去,现那人竟然是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子宾客裴行俭。
原来自从上一次裴炎背信弃义的杀害了投降的突厥领、陷裴行俭于不义之后,裴行俭悲愤之下决定辞职不干了,却被李显一番劝说,这才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恰巧这时突厥再次兴兵反叛,裴炎为了进一步陷害裴行俭,再次推荐其为将,率军平定突厥叛乱,企图利用突厥人对裴行俭背信弃义之举的仇恨,将裴行俭打败,结果裴行俭竟然五战五胜,歼敌数万人,将突厥打得大败而回,高宗闻讯大喜,不顾武后的反对,任命裴行俭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宾客,为李显拉来一个强援。
既然裴炎不顾宗族情意,对裴行俭如此陷害,裴行俭自然也不再退缩,他现在同样位列宰相,虽然裴炎位次高,可现在对方说这一番话明显不占理,他又怎么会不加以反驳?
这时候却听得户部尚书崔知悌说道:“虽则如此,然则我大唐这几年连连打仗,再加上前几日太平公主大婚,所费糜巨,财政已难支撑,若是再与新罗开战,微臣恐怕百姓会怨声载道……”
崔知悌乃是武后的亲信,掌管着大唐的财政,素来被称为武后的钱袋子,他的意见其实就代表了武后的意思,所以,在他说完之后,后党的精英们却是全都躬身说道:“崔尚书所言有理,臣等附议。”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人嘿嘿冷笑道:“崔尚书此言何意?莫非是说陛下与天后为了嫁女,花费奢侈,导致国库亏空么?嘿嘿,莫说陛下与天后本来就没有花费太多,就算真的花费不少,那也是父母对女儿的一番爱意,可是崔尚书却如此埋怨,莫非是要陷陛下与天后于不义乎?崔知悌,你究竟是何居心?说又给了你这个胆子?嗯?”
说话的人乃是武后身边随驾的女官上官婉儿,她这一番话明着是在帮高宗和武后说话,指责崔知悌胆大包天,竟敢直指帝后浪费奢侈,上官婉儿这话一出口,不要说是高宗面色铁青,就连武后的脸上都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声。
崔知悌见帝后的表情,尤其是武后那一声冷哼,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不顾的擦拭头上的冷汗,颤抖着说道:“陛下,天后,微臣,微臣不是那意思,微臣的意思是说,这仗没有必要打下去,太费钱帛了,国库,国库真的快见底了,根本无法支撑这次战争……”
崔知悌越说,武后的脸色越是阴冷,到了最后终于不耐烦地下达命令,将崔知悌拖出大殿,令其到殿外反省。
经过这么一番闹剧之后,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过了一会方有中书令崔知温说道:“陛下,天后,崔知悌方才言语冲撞,确实可恨,然而他说的也没错,征战新罗,耗费甚巨,此时也不能不虑,相信新罗亦知我大唐强盛,并不敢真正作对,我朝只需展现诚意,将惹事的营州都督府司马柳猿飞交出,并且不予计较被杀的商人,新罗定然会知趣退兵,陛下,以一名小小都督府司马及几名低贱的商人来消弭一场战争,并且让新罗重新臣服,这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陛下有何犹疑的?”
“这……众卿意下如何?”高宗闻言明显有些犹豫,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时却听得李显站了起来,对着高宗和武后拱手说道:“父皇,母后,儿臣以为此论不妥,想我大唐之所以令四海宾服,靠的不仅仅是仁义,更是强盛的国力,如今新罗蕞尔小国,竟然敢肆意杀戮我朝商人,挑衅我大唐国威,很明显是不把我大唐放在眼中,彼等如此行径,我若再不予以反击,日后如何能够在列国中立足?更何况新罗野心勃勃,十余年来阴谋不断,多次图谋侵吞领土,统一三韩,如此狼子野心,若不加以遏制,恐怕将来一旦有变,百济、高丽故地非我大唐所有,父皇,母后,且听儿臣一言,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乎?那新罗终是大患,若能借此一举荡平之,我大唐东北之地可开辟多少良田?养活多少百姓?减少多少驻军?节省多少财富?此乃造福社稷、惠及百姓之大事,还请父皇、母后三思。”8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战新罗之议(二)
“更何况,崔尚书方才所言熊津司马及商人之事,儿臣亦不敢苟同,熊津都督府乃我大唐国土,无端遭受侵略,怎的一个误会就能解释?更何况我训练将士就是在城门附近走失,那新罗又只是我大唐一个附属国,作为上国官员,到他一座城池中寻找走失将士,有何过失?作为统兵将领,自当爱兵如子,麾下将士走失,前去寻找有何过失?若是按照裴侍中和崔尚书所言,我军将士走失之后,统兵将领不管不顾方是正理?”
李显的眼睛狠狠看了一眼一旁的裴炎和崔知悌,然后继续说道:“还有,那几个商人虽然身份低贱,却也是我大唐百姓,平日里没少向国家缴纳税收?如今他们含冤被杀,我等便不为其讨个公道?若果真如此,我等此番作为将会令天下商人寒心,日后还会有谁不辞万里出国行商?还会有谁愿意为国家缴纳税收?更何况我大唐作为上国,连本国百姓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会获得他国尊重?”
李显这一番话说来,当真是畅快淋漓,立刻便引起了群臣们的一片拍手叫好,太子少保郝处俊当即拍手称赞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微臣亦是赞同,我大唐之所以为他国所敬畏,主要是因为有一批忠君爱国的仁人志士,而作为回报,我大唐也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无论是在我大唐,抑或他域任何一国,我大唐百姓都不能任人欺凌,至于被人无故冤杀,那更是我大唐颜面尽失之事,因此,微臣也认为当出兵新罗,通过教训新罗震慑他国,令此类事故不再生,其实仔细想想,此事何止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我大唐的威严。”
太子少傅刘仁轨更是点头说道:“陛下,天后,如今我大唐在东北厉兵秣马,十余载矣,而新罗贼子蠢蠢欲动,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而此时西部及西北地区局势和缓,正是对新罗用兵之时,老臣忘陛下及天后娘娘顺应天意人心,出兵新罗,除此后患。”
这一次除了李显之外,他的麾下大臣们都没有出一言,仅仅高宗麾下三位忠直大臣的一番上书,就已经相当于投下了一枚枚的重磅炸弹,让武后及她的党羽们难以接受。
而这时候,李显麾下的大臣们如王勃、卢照邻、骆宾王、杜审言、郭元振、陈子昂,以及新被提拔的姚元之、宋璟等人尽皆躬身说道:“陛下、天后,刘少傅之言甚是,臣等附议。”
与此同时,许多中低层的官员们也都俯说道:“臣等附议。”
高宗闻言也是心中再次动摇,点头说道:“诸位爱卿和显儿说的没错,虽然财政困难,但我大唐却还是能够打得起这一仗的,相信经此一役,我大唐东部边疆至少能安稳十年,若是以后处置得当,估计将会令东部边陲永安,呃,媚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对于目前这等状况,纵然有身边的那些心腹在摇旗呐喊,武后却也知道事不可为,不过她也不是常人,立刻便又想起了一个新主意,于是笑着说道:“陛下、太子及诸位爱卿都怀着拳拳报国之意,臣妾虽为巾帼,却也当仁不让,讨伐新罗之事,臣妾并无意见,接下来我们再商议一下平定新罗之主帅吧。臣妾以为平定新罗,非薛仁贵大将军莫属。”
“呵呵,媚娘的推荐正合我意,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众卿以为如何?”高宗见武后竟然意外的推荐了自己的亲信,不由得很是欣喜,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做主,便对群臣问道。
群臣见一直在掰手腕的“二圣”的意见竟然出奇的统一,自然全都没有意见,异口同声的称赞皇帝圣明。
可是李显却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阴谋存在,于是一脸狐疑的望着武后,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宗闻言自然是欣喜无限,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此次出征的主将乃是薛仁贵,此次定要大破新罗,重定边陲。”
却见武后淡淡笑道:“主将定了,副将自然也要选一个,臣妾推选右卫大将军泉男生,此人在辽东素有威望,若让他前去抚慰高丽故地百姓,定能获取百姓相助,令高句丽军民为我大唐效死力,如此则平新罗之事将会事半功倍。”
“嗯,此言甚为有理,朕准了…….”
“父皇”,高宗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显突然跪倒在地,郑重地说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啊,高句丽原百姓经过薛大将军十余年管理教化,早已忘了丧国之痛,不知道高句丽为何物,如今再派泉男生前往北疆,实在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事,那泉男生本来就在高句丽各族群中颇有影响,若是令其前往北疆,定然会煽动其高句丽的民族情绪,如此一来,虽然我们可以更加方便的击败新罗,然而却会造成高句丽之不安定因素,万一到时候他也来个反戈一击,岂非是像突厥反叛、新罗举事那般制造更多的动乱?”
却听得武后嘿嘿冷笑道:“太子所虑甚是,然则你这只是在怀疑泉大将军忠诚度的基础之上所做的推测,说到底也只是推测,如若泉大将军对我大唐忠心耿耿,你那所有的推测岂不就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吗?我大唐每年都有蕃将投诚,若是以你这种态度,还有哪个蕃将愿意投降我大唐?”
武后话刚说完,就见泉男生立刻站起身来,然后对高宗稽说道:“微臣对陛下之忠诚,天日可见,若是微臣胆敢背叛陛下,愿意遭受天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
高宗闻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泉爱卿,朕素知你忠心耿耿,一向德行无亏,如何会不相信?呵呵,此次出征新罗,你便做金城道副大总管,兼抚慰大使吧。至于另外一个副总管,便让熊津州都督府都督李多祚做吧,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散朝。”
“陛下且慢,臣妾还有话说。”武后见高宗要散朝,端坐不动,然后对着高宗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哦?不知媚娘还有何事?”高宗闻言甚是奇怪,不由呵呵笑道。8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武后的制衡策略
“陛下”,只听得武后淡淡一笑,然后说道:“我大唐历次征战,虽然皆有大将统帅,然则自从灭高丽之战开始,皇子督战亦成为了惯例,因此臣妾建议,此次出战最好有一名皇子随同作战,这也是对前线作战将士的一种鼓励。”
“嗯,媚娘所说非常在理,然则旦儿可不像显儿那般熟悉行伍,若是让他冲锋陷阵,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唯恐皇家脸面丢尽,其实这也不算甚,朕就怕刀枪无眼,万一旦儿有甚不测,到时候恐怕……”高宗欲言又止,然则话中之意已是明白,生怕李旦会出什么意外。
却见武后笑道:“陛下却是有些多虑了旦儿虽然在武艺上不如显儿,然而却也是弓马娴熟,更何况出兵打仗,又不是全然的比拼武艺,匹夫之勇并不可贵,最可贵的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旦儿自幼也算得上是熟读兵书完全有条件上战场历练,再者说了,再厉害的名将也都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比如显儿,当初上战场之时也并不通宵军事,如今可是我大唐新一代军神,其实如果不是他做了太子,这次出兵新罗之统帅,非其莫属,然则现在显儿为储君,再去上战场就有些冒险了,然则陛下又焉能得知,经过战场上的磨练之后,旦儿不能成为新的一代军神?”
“这……”
“最重要的是”,武后悄悄凑了过来,在高宗的耳畔轻轻说道:“太子能力太强,获得满朝赞誉,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尽皆服膺,陛下若不培养出一人进行牵制,臣妾唯恐将来太子独掌兵权,嘿嘿,当初臣妾可是听明崇俨说过,太子貌类太宗,太宗是何人?玄武门之变又是何事?此一节陛下不可不防啊。”
“这怎么可能?天子仁孝至此,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高宗闻言那是一脸的不信,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却见武后淡淡冷笑一声,再度轻轻说道:“当初的隋炀帝也是无比仁孝,甚至表现得比太子还要优秀,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害死了文帝,篡夺了皇权?天家无父子,纵然是亲生儿子,多一点防备总不会错的,陛下如今培养了旦儿,若是太子无事,便当是为太子多培养了一个助力,若是太子有事,正好可以制衡,令其心存顾忌,这岂非是两全其美之事?”
高宗闻言却是浑身轻轻一震,略略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天后说的也有道理,旦儿也是皇家血脉,我李氏以武起家,尚武精神早已融入骨髓,如今虽然贵为皇室,却也不忘武事,旦儿身为皇子,当为天家解忧,襄助皇室!既如此,朕便下旨,以旦儿为金城道大总管,前赴新罗主持战局,而以薛仁贵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都督金城道诸军事,以泉男生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兼抚慰大使,李多祚为金城道行军副大总管,统帅诸路大军三十万,讨伐新罗,务必要生擒新罗王金法敏,令其服罪。”
“是,陛下圣明。”
在散朝之后,李显回到东宫之中,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并且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方才武后与高宗的对话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并没有瞒过修练了高深内功的李显,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李显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听得清清楚楚,李显的心中才是无比的苦涩。
他原本以为父皇高宗是一个宽厚仁慈的人,虽然性情有些懦弱,还有些耳根子软,然而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扶持,从不计较什么,可是现在却真正的明白了,所谓的天家无情,确实就是如此,高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真心实意,但万一自己的力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也一定会对自己进行压制的。
“嘿嘿,我现在才终于明白,当初对付长孙无忌、上官仪这般老臣的,表面上看起来是母后,可实际做出决定的,乃是我这位父皇,为了集中皇权,他与我母后合作,向他的亲舅舅开刀了,所谓天家无情,正是如此。而到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我那便宜祖父太宗皇帝会向他的亲兄弟动手,并且向他父亲施压了,有的时候这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因为不那样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显的眼中含有一丝的狠厉,默默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暗暗说道:“虽然他无情,但我也不能无义,毕竟父皇这些年对我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是今日受到我那母后的蛊惑,这才对我起了戒心,但也只是起了戒心而已,并没有真正对我如何,所以我还不能轻举妄动。”
又过了片刻,李显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是对的,不由得冷笑道:“嘿嘿,这恐怕也是我那母后对我的考验吧?如果感到父皇对我的不公之后,我真的有所行动的话,她一定会立刻揪住此事,给我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而我也就像是我那六哥李贤一般,落个惨淡收场的结局吧。”
仔细的感受到这里面的诡计,李显不由得一阵阵后怕,淡淡的说道:“嘿嘿,我那母后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现在就开始布局要除掉我,而且所布下的局都善于把握人性了,看来明崇俨之死并没有把她压垮,反而让她越磨砺越聪明了,其实想想也是,她之前习惯于让明崇俨动脑帮她解决问题,那明崇俨虽然有些诡计,却如何能够比得上这位女皇亲自操刀?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这就像是后世的两个狙击手在对峙,比拼的是耐心,我现在耐心的等下去,等到你动的时候,再一枪致命,打爆你的头,而这时候,你所谓的抛砖引玉、引蛇出洞等等伎俩就收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就算是真的出来丢人现眼,我也不为所动,嘿嘿,这二十年来,你以为我的禅定功夫是白练的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北方乱局再起
对于李旦率军出征新罗之事,李显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他自己在疆场上纵横十余年,先后培养了不下千名的中低级武官,这些人虽然分散到各处,可是却都对他绝对效忠,他又想办法把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安插到了南衙和北衙的禁军之中,再加上李显每年都会定期与他们秘密聚会,每次聚会也都会给予大量的赏赐,所以李显对于自己在军中的掌控力拥有绝对的信心,李旦虽然掌军,然而一没有强大的武力做基础,二没有庞大的财力来拉拢人,即便是培养一批亲信,又能起什么用?
更何况他那弟弟一向性情懦弱、胆小怕事,在这一点上倒是继承了高宗,所以就算真的掌握了兵权,对李显的威胁也并不大。
更何况李显也有这个自信,凡是曾经受到他大力拉拢的将士们都是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会倒向于李旦。
虽然对于前线的战事很是关心,但是李显却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毕竟李旦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而高宗又对自己表现出了一丝的忌惮,如果自己关心的太过,岂不是正中了武后的圈套?
所以李显一直在专注于朝廷事务,每日里上朝听政,虽然几乎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但也是一种历练,从中学习处理朝政的一些经验。
其实现在的朝局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武后虽然看起来大权独揽,门下的宰相不仅在数量上,就算是地位上也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高宗却是在有意无意的扶植李显,以便能够与武后相抗衡,高宗却是就中取事,利用后党与东宫势力相互牵制来掌控朝局。
这样的局势对于李显却是有利的,李显虽然在中低层官员中的影响力要高于武后,然而高级官员的底蕴却实在是太低了,尤其是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太子少保郝处俊病死,让李显在上层又少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助。
虽然郝处俊是高宗的人,然而此人为人刚直,一向为武后所忌,对李显却是极为欣赏,所以多次与李显合作,在朝堂上斗赢了武后,现在病死,对李显实在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打击!
当然,此事对高宗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郝处俊是高宗最为倚重的两位大臣,没有之一,虽然刘仁轨、薛仁贵、裴行俭也都是高宗倚重的大臣,并且也都对高宗忠心耿耿,但是在高宗的心中都没有郝处俊的地位重要。
在郝处俊临死,对高宗留下遗言,一生未对国家做出什么贡献,死了之后千万不要麻烦浪费。高宗听到转述的这句遗言,很是伤感,对左右侍臣说道:“郝处俊志存忠正,兼有学识,作风简朴,始终不渝,虽然不是元勋佐命,然而却也为我效忠多年,如今去世,实在是可惜。”
于是下诏,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大都督,于光顺门举哀一日,这一天不理朝政,以少牢之礼祭祀,又令百官哭祭,给予了极大的尊荣。
其实郝处俊在临死之前,秘密见了李显,或者说是,李显秘密见了他,因为李显以他高明的轻身功夫潜到了郝处俊的家中,虽然郝处俊贵为宰相,然而他的家中却是十分简陋寒酸,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像这样的家庭,自然防不住李显。
李显之所以见郝处俊,一时对这位刚正不阿的大臣表示敬佩,二也是想办法接济一下他的家庭,当然,最好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助力。
郝处俊自然知道李显的意思,其实他对武后干政之事表示深深的忧虑,然而他也知道,作为一名臣子,对于此事根本无可奈何,然而他却也嘱托他的两个儿子郝北叟、郝南容以及孙子郝象贤,效力朝廷,为太子效忠,同时又写下一封遗书,让儿子郝北叟交给他的好友、一同反对武后干政的宰相李义琰,以大义相激,嘱托李义琰效李唐皇室,帮助太子对付武后。
除此之外,郝处俊也向李显举荐了他门下一些忠义的官员,这才目送李显离去。
李显虽然收获了李义琰和其他一些官员的帮助,然而却失去了郝处俊这个这一年多对自己谆谆教导的好老师,总体来说还是损失远远大于得到。
好在武后的亲信、户部尚书崔知悌也在这一年死去了,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朝廷任命中间派的苏味道为信任户部尚书,这苏味道虽然在表面上党附武后,但实际上却已经暗暗倒向了李显,所以这对于李显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李显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武后党羽的消息。
而到了年底,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新罗战局竟然发生了逆转。
原来在大军开战之后,一开始进展的十分顺利,李旦虽然不懂军事,可作为主帅的薛仁贵却是久镇辽东,对那里的情况很是熟悉,再加上他这十余年来练兵不辍,麾下将士十分精锐,所以一路势如破竹,仅仅两个月就攻下了新罗三十余城,使得新罗主力只好龟缩在东南地区不到三分之一的国土中苟延残喘。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契丹的大贺氏部落联盟首领李尽忠联合妹夫孙万荣,杀死了新任营州都督赵文虺,宣布造反,与此同时,长期迁居营州的粟末靺鞨酋长、年仅十四岁的乞乞祚荣率部造反,自称大氏,因此被称为大祚荣,宣布与唐朝决裂,誓报杀父之仇。
而就在这时候,倭国因为反对新政而流浪在东北边界的流寇集团竟然也突然派出了大批船队,封锁了大唐到三韩的海上交通线。
如此一来,整个营州地界全都被叛军占领,这导致出征新罗的大军与大唐之间的联系被割断,粮道也被断掉,大军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
除此之外,刚被打压下去的突厥也再度活跃起来,派兵进攻单于大都护府,大唐的整个北部边疆再次陷于动乱之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贤才还是庸才?
朝堂之上,高宗与武后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毕竟薛仁贵的大军被封锁在东北疆域之内,粮草断绝,处境非常不妙,况且那里面还有他们的儿子,豫王李旦。★
虽然目前这支大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机,然而相信只要时日长久,这一支没有了粮草的大军定然会全军覆没,无一能够幸存。
甚至不用说其他,就算是他们的儿子李旦遭到生擒,大唐就会陷入空前的被动,那时候可就是投鼠忌器,要钱给钱,要钱给地,一旦到了那种地步,大唐就算是再强大富庶,也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可那是武后用来制衡李显的最重要一枚棋子,是高宗目前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么能够不管呢?更何况大唐的尊严决不能被对方就这样狠狠地踩到地下,如果此战失败,估计大唐数十年的安宁会被打破,大唐的霸主地位也将会严重动摇,无论是高总还是武后,都绝对无法承受这样严重的后果。
“众卿,现在该如何是好?”高宗一脸忧虑的看着群臣,沉声问道。
“这……”群臣听了高宗的话,尽皆沉默不语,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侍中裴炎慢吞吞的说道:“陛下,微臣当初就说过,轻易开战不是什么好事,凡事都以和为贵,可是偏偏有人为建武功而执意开战,现在酿成一场大祸,几乎难以收拾,依微臣看来,如今之势莫如议和,只要我大唐付出足够的诚意,相信契丹、粟末靺鞨与新罗等国都会同意停战,如此一来,战事结束,天下重返太平,各方减少无数伤亡,岂不是一桩好事?”
这时候却听得大理少卿狄仁杰上前,大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当此之时,我军若是议和,贼子定当拼命勒索,而我大唐向其贡献财物,无疑是开门揖盗,我给予对方财物越多,对方实力便会越强,对方实力越强,对我大唐之威胁就越大,事情展到最后,恐怕我大唐再富有,亦无法满足贼子之野心,如此一来,微臣恐怕我朝将会重演汉初之匈奴、隋末之突厥故事也,因此微臣认为,议和之事,万万不可。”
“哼,狄少卿说得好听,可是如今我大唐局势危急,除了议和,又如何破这个局?”裴炎如今是侍中,门下省的最高长官,即便是在宰相之中的地位也绝对排在前三,如今提出的意见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官员所反对,如何不生气?哼了一声,对着狄仁杰斥责道。
却见狄仁杰竟然丝毫没有惧色,而是继续说道:“裴相,时局还没有那么严重,薛大将军虽然受困,然军中粮草还可支持半年,只要我大唐派遣援军,平定契丹与粟末靺鞨叛乱,大事犹可为。”
之后狄仁杰转向高宗和武后,躬身说道:“陛下,天后,微臣斗胆,请求陛下与天后娘娘果断派遣一支大军,前去平定契丹与粟末部叛乱,如此则大事可定。”
只听得裴行俭也躬身说道:“陛下,天后娘娘,狄少卿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只要我大唐派出援军,从背后袭击契丹与粟末部,定可解薛大将军之围。微臣斗胆,愿为三军主将,率军邀击契丹,若是此战失败,愿受军法处置。”
高宗闻言不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武后说道:“媚娘,狄爱卿与裴尚书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朕乃大唐天子,堂堂天可汗,如何能够委曲求全,向那些臣属议和?若是率军前去支援,胜算还是比较大的,你,你意下如何?”
武后本来想通过此事来打压一下之前主战的裴行俭和李显等人,对于向那些野蛮民族主动求和之事,她也做不出来这样的决策,如今见高宗听了主战的主张之后也是心动,自然也不便否定,不过她也不能让裴行俭白捡这个便宜,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便笑道:“陛下之言甚是,然而裴大将军上了年纪,如今北方又是天寒地冻,依臣妾看来,出征契丹之事只需派出小将便可奏功,嘻嘻,臣妾可是听说,这一次叛军联盟的统帅大祚荣,年纪才只有十四岁,莫非他们有年轻小将,我们就没有吗?”
“哦?不知媚娘心中可有合适人选?”高宗见武后推荐小将前去作战,也是目光闪动,毕竟那些老将们劳苦功高,难以掌控,若是有年轻人立下功劳,因为资历、年龄等原因,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除此之外,高宗也认为武后所说的那个理由虽然只是表面上的,然而却也说到了他的内心,因为他也实在不忍心裴行俭这个六旬老臣再去前线作战,所以便决定听一听武后的举荐,派出一个合适的年轻将领前去领兵作战。
却见武后笑着说道:“臣妾听闻在春秋时期的晋国有一个大夫名叫祁黄羊,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这一次臣妾便举荐臣妾之侄儿懿宗,不瞒陛下,臣妾这个侄儿这几年在东宫追随太子,可是着实的补学了几年兵法,无论是六韬三略,还是战阵经验,都是年轻一辈之中出类拔萃的,臣妾之前曾经派他剿灭过几股盗匪,每一次都能够做的很圆满,臣妾相信,懿宗肯定能够不负众望,率军击败契丹叛贼的……”
“父皇,儿臣反对”,不待武后说完,李显就截断她的话,大声说道:“启禀父皇,那武懿宗就在儿臣的东宫之内,他有什么样的本事儿臣最清楚了,他对付贼寇或者还能应付,毕竟我大唐官军的战力在那里摆着,可是契丹贼子却尽皆精锐,与我大唐将士并不差什么,取胜的关键全在将领的调配,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一战事关我大唐国运和东北数十万将士的存亡,决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派一名庸才出战,还请父皇三思而行啊。”
“大胆,太子,你把这话给本宫说清楚,谁是庸才?莫非本宫的眼睛是瞎的,分辨不出贤才与庸才吗?”武后的脸上就像是挂满了寒霜一般,厉声喝道。8
第二百六十八章 借刀杀人之计?
武后的气势很足,这样的声势连高宗都不敢撄其锋芒,群臣全都是噤若寒蝉,一言不敢发,有的甚至都瑟瑟发抖,冒出了一身冷汗,整个朝堂顿时之间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可是李显却没有丝毫惧色,非常淡然的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儿臣也只是说一句事实而已,母后何必如此动怒,正所谓有理不在声高,母后说的只要有理,不许如此震怒,儿臣一样心服,只是母后如派武懿宗前去作战,战败之责由谁背负?东北数十万将士和数百万百姓的安危由谁保证?以上只是儿臣之浅见也,还请母后给一个明确的回复。”
“哼,看来你是对懿宗一百个看不起,太子,本宫知道你素来看不起本宫之娘家人,昔日之敏之如是,今日之三思、懿宗辈也如是,不过这又如何?你定然也无法阻挡他们为国效劳,无法阻挡他们建功立业,然则本宫告诉你,懿宗,并非你想象的那般无能,本宫敢保证,这一次出兵契丹,懿宗必胜,你若不信,大可拭目以待,然则你若嫉贤妒能,令英才无法实现胸中抱负,为国建功,待得北方局势糜烂至不可收拾,责任该由谁来承担?”
武后说完之后,当即站起身来,对着高宗躬身行礼道:“陛下,此战臣妾保证懿宗会战而胜之,不知陛下是相信臣妾,还是相信太子?”
虽然武后看起来是对高宗行礼相求,可是实际上却是在逼高宗下决定。
这时候武后身边的那些亲信们,尤其是武承嗣、武三思以及门下的走狗们,更是呼啦啦一片对高宗行礼道:“臣等也推荐武懿宗担任三军主帅,建功立业,为国效力,横扫北疆凶顽,还请陛下恩准。”
“这个,呵呵,其实懿宗这孩子确实还很不错的,朕也认为他有战而胜之的能力,显儿,你意下如何?”高宗早就被武后的气势所折服了,再加上高宗也认为这一场战争根本没有悬念,小小契丹再加上粟末部的一部分,一共才有多少人马?更兼这些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大唐随便派遣一位将领,都能够取胜,之所以派遣武懿宗,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得到军功,掌控军权,以便抗衡李显的机会,其实这样一来更有利于两派的制约和平衡,所以高宗才这样说。
在高宗看来,李显之所以反对武懿宗上战场,主要是在竭力维护李显在军中的威望,生怕武后的亲信掌控了兵权,削弱了李显对军队的掌控力。
其实高宗却是冤枉了李显了,虽然李显也很在乎权力的争夺,可是在涉及国家整体利益的时候,往往都是不怎么计较个人得失的,如果这一次武后举荐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李显根本不会反对,因为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掌控军权,这对他其实没什么威胁,然而这一次派遣武懿宗,却绝对是必败之局。
高宗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叛军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如果是裴行俭这等老成持重的老将,还是有战胜的机会的,可是如果派武懿宗这等废物,那简直就是送死去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显才极力的反对。
但是到了如今,高宗既然这样说了,他如果再坚持己见,一定会引起高宗的猜忌,如果武后再趁这个机会联合高宗对他进行打压的话,他的太子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甚至连性命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因此李显只能无奈的说道:“父皇所虑甚是,是儿臣多虑了,不过所谓兵者,庙算多而胜多,凡事皆要认真谨慎、未虑胜先虑败,当然,母后如此内举不避亲,想必懿宗一定会取胜,然则万一双方僵持时间过长,薛大将军的人马丧失希望,恐怕事仍不可为,因此,儿臣仍然认为,我大唐应当多准备一条出路。”
“哦?不知显儿指的是?”高宗闻言一怔,随后疑惑地问道。
只见李显淡淡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我大唐应该打通海上补给线,令东征将士补给无忧。”
“嘿嘿,太子想得虽然好,可是微臣认为这实在是异想天开。”这时候只见得薛元超站了出来,对着高宗说道:“陛下,如今我大唐近七成的船队全都遭到倭寇偷袭,大部被击溃,想要打通海上补给线,必须要先打败盘踞在海上的倭寇力量,可这又谈何容易?我军可是没有船队啊,即便是现造,估计至少也要半年之后,而到那时,或许前线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嗯,薛爱卿说的不错,显儿……”高宗看了李显一眼,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意思很明显,看起来也对此没有信心。
却见李显躬身说道:“父皇,此事其实也不难,战船自然也要造,而且一定要造海船,儿臣听闻我大唐的明唐商号经常远航,所造的海船不仅坚固,而且先进,不如令其依旧承造海船,训练水军,以便海上补给线打通后,及时进行补给,至于击溃倭寇船队之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实现。”
“哦?不知太子殿下有何高见?微臣洗耳恭听。”薛元超的脸上充满了戏谑的笑容,看起来根本不相信李显能够做到这一点。
却见李显扫了薛元超一眼,然后对着高宗说道:“父皇,此事易尔,儿臣可献一个借刀杀人之计,最新倭国正在搞新政,许多反对派不满,纷纷出逃,流浪到沿海地区,这才结成了海盗势力,大肆劫掠,这一次乃是受了新罗的好处,又得新罗同意让出一州之地作为酬劳,这才率领船队与我大唐对抗,毕竟那些流寇是倭国新政的反对派,只需父皇派一使者,到倭国陈明利害,倭国定然会派出船队,歼灭那些流寇,以便统一全国。”
“嘿嘿,太子殿下果然是善于幻想,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不出一点粮草,倭国就能为我大唐出兵击溃倭寇?这样天真的主意恐怕也只有太子能够想到,微臣真是服了。”薛元超听了,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大声狂笑着说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就这么定了
薛元超根本就不信倭国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就出兵,所以听了李显的话,只感觉是在听笑话,所以不由得大声狂笑,出言讽刺。
却没想到李显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薛元超,如今国难当头,你身为宰相,尊享高位,食国家俸禄,不知想办法为国分忧,却一再对本宫出言讽刺,是何居心?你且说一说,似你这等举动,可还配为宰相?更有甚者,你在父皇、母后及本宫面前狂笑不止,可还把父皇、母后及本宫放在眼中?无礼之尤,以你为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殿中侍御史何在?”
“微臣郭元振见过太子殿下”,随着李显一声大喝,便见郭元振缓缓走出来,然后对着高宗和武后躬身说道:“启奏陛下、天后娘娘,薛元超身为宰相,却不顾朝仪,于殿中肆意狂笑,按律当罚俸半年,还请陛下降旨严惩。”
“这,这……”薛元超本来还是十分得意,可是现在见李显和郭元振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了,虽然罚俸半年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这对他的名望却是十分沉重的打击。
所以薛元超连忙向高宗和武后请罪,然而殿中侍御史郭元振却是不依不饶,非要严惩薛元超,以警戒后人。
高宗对于薛元超如此狂笑也是十分反感,于是下令依律办事,将薛元超拖出大殿,罚俸半年,若有再犯,罪加一等。
“陛下,陛下,微臣再也不敢了,陛下免了微臣的惩罚吧。”薛元超一脸懊悔,不该如此失态,被李显抓住了把柄,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最终还是被拖出了朝堂,一时之间颜面尽失,成为笑谈。
而李显在薛元超被赶出朝堂之后,对着高宗和武后拱手说道:“父皇,母后,儿臣愿为国分忧,出使倭国,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定然劝说倭国国主出兵,击溃倭寇,畅通海上补给线,还请父皇母后恩准。”
“这,显儿,你贵为太子,乃我大唐储君,如何能冒风险飘扬万里,前去出使?以朕之见,不如派遣一位能言善辩之大臣,前往倭国,道出我国诚意,馈赠倭国一些财物,约其出兵也就是了,至于显儿你,那就不要如此辛劳了。”
高宗虽然对李显也偶尔有些提防,但整体来说还算对李显不错,这一次也是出于好意,真的怕李显会出什么意外,这才良言相劝,希望李显不要亲自前往倭国。
李显自然也能够感受到高宗的一番好意,然而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拒绝了高宗的好意,躬身说道:“多谢父皇如此关爱,儿臣感激不尽,然则儿臣身为太子,更应为国出力,此次出使倭国,若儿臣前去,定然向对方表示出最大的诚意,对方感念儿臣之诚意,自然容易出兵相助,若是派遣一位大臣,对方纵然不敢不敬,却也定然会乘机索取财物,或者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这样一来事情就陷入两难了,因此,为了我大唐利益,儿臣愿意前去倭国,至于安全问题,还请父皇不必担心,儿臣相信倭国不致于如此不智,胆敢开罪我大唐。”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高宗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令,以李显为使者,中书令李义琰、兵部侍郎岑长倩为副使,前去倭国商谈出兵事宜。
就在这时,武后却又提出来,让他的贴身女官上官婉儿也作为副使,随着李显一道出使倭国,其目的其实很明显,那就是要监视李显。
可是李显却是浑身轻轻一震,虽然他与上官婉儿之间自幼就关系不一般,或者说他对婉儿颇为照顾,上官婉儿绝对不可能出卖他,可是这是前往倭国,而上官婉儿的父亲上官庭芝如今却正在倭国做大纳言,那可是太正官帐下的首席次官,实际上全权主管所有的新政事务,权力之大相当于大唐的中书侍郎兼黄门侍郎。
这一次他出使倭国,肯定会见到上官庭芝,而到了那里,上官庭芝和上官婉儿这对父女肯定会相认,这样一来将会上官庭芝还活着的消息肯定会暴露,而对这一点,无论是上官庭芝还是上官婉儿,都可能会带来无比深重的灾难。
首先,上官庭芝身份暴露,定然不会为倭国各阶层所容,虽然他目前在倭国身居高位,然而却是以大唐商人的身份而存在的,若是被人发现是大唐高官之后,一定会被当做奸细给抓起来杀掉。
而除此之外,上官婉儿全家也绝对会因为上官庭芝还活着一事而获罪武后,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所以,李显当即对武后表示,不赞成上官婉儿前往倭国,只听得李显说道:“母后,儿臣反对让上官婉儿前去倭国,首先来说,婉儿是母后身边女官,一日不可或缺,如若随着儿臣前去倭国,可能两三个月都不能回不来,这会耽误母后多少大事?还有,婉儿只是一介女子,乘船漂洋过海前往倭国,遇到风浪颠簸,身体恐难承受,若是因此而生病,儿臣心中很是过意不去;除此之外,婉儿长得如此动人,若是被倭人惦记上,岂不也是一场罪过?”
却见武后嘿嘿冷笑道:“太子不用操心,婉儿固然是本宫身边使得最得力的女官,然而本宫身边不是还有团儿她们吗?几个月的时间,本宫还是能忍住的。婉儿的身体素质,你也根本不用担心,婉儿可是一个马球能手,平时通过打马球,将身体也是锻炼的非常棒,海上那一点风浪轻易便能承受,至于你说婉儿貌美,会被人惦记,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嘿嘿,倭国蕞尔小国,弹丸之地,竟敢打我大唐女官的主意,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此事便这么定了,三日之后,尔等从长安出发,前往洛阳,再从洛阳到莱州,本宫在莱州为尔等准备了大船,尔等坐船从莱州前往倭国,估计三个月后便能到达倭国。”
第二百七十章 我也要去
长安,上官府。
这里原本是西台侍郎上官仪的相府,后来上官仪获罪,宅第被没收,然而后来因为上官婉儿受宠,又将这座府第赐给了婉儿。
“母亲,婉儿三日之后将要离开数月,在这段时间内,婉儿不在的时间内,还请母亲照顾好自己。”散朝之后,上官婉儿便来到了府中,对母亲郑氏夫人说起她要出使的情况。
“呵呵,婉儿,为娘倒没有什么,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从小到大,还没怎么走出过长安,这一次一去数月,可还是第一次,一路舟车劳顿,恐怕不易。对了,不知道婉儿你要去哪里?竟然一去数月。”郑氏夫人一脸柔和的看着女儿,心中满是疼爱。
却见上官婉儿说道:“这一次女儿去的可真是一个远地方,需要漂洋过海,前去倭国。”
“嗯?你,你说,去哪里?”郑氏夫人闻言,不由得浑身剧震,面色大变,颤抖着问道。
“去出使倭国,请求倭国派兵支援我大唐,打通海上补给线,只不过婉儿实在不知道,太子究竟有何本事,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文钱,就能请动倭国大军。”
“你说是去倭国?这是真的吗?”郑氏夫人一脸激动的看着上官婉儿,然后语无伦次的问道。
“是真的,母亲。”上官婉儿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母亲脸上竟然带着一种激动的神情,不由得诧异不已,但还是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却见郑氏夫人的脸上阴晴变幻了几次,突然现出了一抹决然,开口问道:“婉儿,能不能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倭国?”
“啊?母亲,你说甚?”上官婉儿闻言更是诧异不已,一脸震惊的问道。
却见郑氏夫人说道:“我想去一趟倭国,我有一个老亲经商到了那里,二十年没有联系了,这一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随你一同前往倭国,然后乘机见上他一见,婉儿,你带我一道前往,好不好?为娘这一生也没要你做过什么,这一次就算是为娘要你帮上一个忙,不知婉儿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老亲?母亲的老亲?到倭国经商的?那是谁?婉儿怎么没听说过?”上官婉儿听了母亲所说的话,顿时有些疑惑,口中喃喃的说道。
却见郑氏夫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母亲族人数千,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别的不说,你就说一说,愿不愿意带着为娘走一遭?”
“这,其实这一次随行数百人,多带母亲一个,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一路舟车劳顿,倭国又是如此荒凉,更兼倭国政局不稳,局势并不太平……”
上官婉儿一脸的顾虑重重,现出了迟疑之色。
“为娘不怕,你们不怕,为娘就更不怕,不管这一路有多么艰辛,为娘都不怕,为娘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带不带着我去?”说到最后,郑氏夫人都急了一头汗,声音竟然也有些声色俱厉。
“既然母亲这样说了,婉儿又怎敢不同意呢?”上官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看来她的心中也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猜测的。
“你这丫头,笑个甚?”在获得婉儿允许之后,郑氏夫人又重新恢复了理智,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尤其是对女儿软语相求的一幕,也不由得有些惭愧,现在见女儿竟然在笑话自己,也不由得佯怒的问了一声。
却见婉儿的脸上,那股戏谑揶揄之情更甚,格格笑道:“母亲,你如粗费尽心机的央求婉儿前去倭国,所见的那个什么老亲,莫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郑氏夫人闻言,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对着婉儿作势欲打,骂道:“死丫头,竟然拿为娘开涮,真是该打!”
却见婉儿更加吃惊的说道:“竟然真的是耶,真没想到母亲大人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历史,也不知道竟然是哪个男人,竟然能够惹得母亲大人曾经动过心。嘿嘿,如今父亲已然辞世多年,不如婉儿做主,把那个男人娶回府中吧,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亏待于他…...唉,母亲你要作甚,婉儿不敢了,婉儿再也不敢了……”
只听得嘻嘻哈哈声音响起,整个堂中的气氛迅速欢快了起来。
不久之后,婉儿告别母亲,自去准备出使倭国事宜,而郑氏夫人却是一脸的怀恋,她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取出来一摞书信,一封又一封的阅读,然后轻轻摩挲着那些书信,默默地说道:“相公,一别十几年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倭国还好吗?呵呵,你所不知道的是,我们的婉儿如今已经长大了,现在在那个人身边,成为受她宠信的女官,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婉儿对周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早已情愫暗生,只不过这一点好像连她也察觉不出来,这对我们当然是好事,因为她可以暗中帮助太子,向太子传递情报。只不过这丫头至今还不知道你尚存于世的消息,我怕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之后,会引起她对那个人的憎恨,而对于处在深宫之中的婉儿来说,一点情绪都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呵呵,还有一点,你恐怕想不到吧,这一次我们母女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你万万不会想到,妾身会带着女儿去看你吧。”郑氏夫人的脸上怀着一股复杂的神色,轻轻说道:“不过你可以认我,却不能认下我们的女儿,我们还需再隐忍,只要有一天我们上官家的冤屈不能昭雪,有一天太子没掌握大权,我们都必须隐忍,所以,虽然我带着婉儿一道去看你,却并不打算让她知道你的事情,这也是事出无奈,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忍住,不要让婉儿看出了端倪,其实不得不说,你这女儿的聪慧程度,绝对会令你大吃一惊的,所以,你千万要掩饰好这一切。”
虽然时已三更,连仆从们都睡着了,郑氏夫人却是没有半点困意,浑身热血上涌,期待着到达倭国、见到自己丈夫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