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贺兰敏之的毒计
大唐总章三年三月,因天下大旱,高宗乃下令大赦天下,改元为咸亨。
虽然皇帝、皇后和太子、李显等人尽皆为旱情所系,心中忧虑,贺兰敏之却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仗着外婆的庇护,到处胡闹。
但是李显他们根本不知道,贺兰敏之在胡闹表象的掩盖下,却是在精心策划一场阴谋。
如今太子李弘已经十八岁,到了大婚的年纪了,所以经过高宗的精心挑选,确定要纳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为妃。
原来这杨思俭出身于弘农杨氏,与荣国夫人乃是近支,但却为人正直,又素与太子亲善,曾任太子中舍人,所以对武后专权很是不满,如果能够让他的女儿嫁给太子,定然会助长太子的力量,从而对武后的专权形成制约。
要知道司卫寺便是原来的卫尉寺,主管着两京的武库,一旦杨思俭成了李弘的老丈人,就相当于随时可以组织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这对武后的威胁也实在太大了!
武后对此自然也甚为不满,可是去也无可奈何,因为高宗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就直接赐婚,想要收回成命却也不可能。
“哼,弘儿这厮这几年愈发的得意了,连他娘我都不放在眼中了,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连我都要受制于人?”
武后不由得想起了这几年来,随着李弘的年纪渐渐长大,到处博取名望、收买人心的种种举动。
“当年贺兰敏月那贱人死了之后,姐姐武顺侥幸不死,被圣上继续留在宫中,吾本来想着要找机会图之,却不知怎么着被那厮得知了消息,没想到那厮不帮亲娘,竟然对吾直接上书,要吾念在亲情,可怜其孤儿寡母不容易,多多照顾姐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吾无颜面对老娘,也正是这一封奏疏,引发贺兰敏之这厮对吾之怀疑,此子胳膊肘往外拐,着实可恨,此其罪一也。”
武后每每想到这件事,就不由自主的愤怒,也更加奇怪李弘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其实她又哪里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那看起来很乖的儿子李显搞的鬼,如果不是李显指使内线将武后图谋暗害武顺的消息“不经意”的透露给李弘身边的宦官,李弘又如何能够得知其中内幕?
武后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坐在那里继续想着太子李弘这几年来的那些“恶行”:“当年征高句丽,朝廷大量征兵,逃亡者及克期不到者皆被处死,家人亦要充官为奴,可是那厮却向圣上上疏,可怜那些被连坐之人,被圣上下旨,免了那些逃亡士兵家属的连坐之罪,为自己赚足了声望,而最为可恨的是,此事我也正想向圣上上疏,却被这厮抢了先。”
如果仅仅这些也就罢了,更让武后担忧的是,这太子利用自己好学之名,笼络了弘文馆许多文士,不仅著书立说,而且还结党营私,总章元年的时候,为了笼络天下士子之心,对皇帝上疏,请求追赠儒家先贤颜回为太子少师、曾参为太子少保,也就是要拜这两位为师,后来皇帝不仅同意,还对他好一番夸赞。
除此之外,这厮利用自己监国的身份,还多次绕过自己,私自处置朝政,这一点也是武后最为嫉恨之处。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武后要想办法削弱太子的势力,尤其是要想办法破坏李弘的这一桩婚姻。
武后苦思良久,却始终没有对策,正好这时她从贴身侍女口中听到了贺兰敏之欲图对太平非礼之事,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经过了一番准备,便在第二天令人前去寻找贺兰敏之。
虽然贺兰敏之对武后不满,怀疑武后害死了他的妹妹,可毕竟他头几天一时头脑发热,险些闯下大祸,心中也颇有几分愧疚,所以,如果是往常武后宣召,他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是这一次却乖乖的来了。
武后一见贺兰敏之来了,脸上立刻布满了笑容,像是不知道太平之事一般,亲热的拉着贺兰敏之的手嘘寒问暖,然后将贺兰敏之领进了密室之中,然后面色突然一变,对着贺兰敏之喝道:“之儿,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吾女太平非礼!你可知你这一番闯下了多大的祸?”
却不料贺兰敏之冷冷说道:“此事的确是吾所为,不过吾也只是吓吓表妹而已,并无它意,姨娘莫不是以为我真要对她如何吧?如若我真想动手,她又如何能够幸免?”
其实贺兰敏之想说的是:“我就算是真动手了又如何?我只是临时用一用你的女儿而已,可你杀了我妹妹,远远难以补偿。”
不过考虑武后一定会当场翻脸,将他杀死,所以贺兰敏之没敢说这句话,但是他却不知道,无论他说与不说,在他怀疑武后杀死他妹妹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将来会有一死。
当然,武后现在还不会杀他,因为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更加上碍于母亲情面,他一时半会还不会死。
所以,武后对他的态度却并未在意,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我虽然知道这一点,可别人却并不这么认为,有的人像是与你有了深仇大恨一般,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这是一份奏章,你先看看吧。”
说完之后,武后便抛给了贺兰敏之一份奏章,淡淡的说道。
贺兰敏之打开一看,却发现这份奏章乃是太子所写,指出他贺兰敏之一系列胡作非为之事,其中就有与外祖母有染和欲图对太平公主不轨等事,并指出天灾实乃贺兰敏之引起天怒人怨所致,要求皇帝对其从严惩处,以谢天下。
看到这篇奏章,贺兰敏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太子的奏章之中,指控自己的桩桩件件都是事实,这些事情加起来足有上百件,如果真要治罪的话,自己恐怕就算有十条命也照样玩儿完。真不知道太子是如何对自己了解这么透彻的,由此可见此人是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姨娘你知道的,这些全都是诬陷,之儿虽然胡闹些,可违法乱纪之事却从未做过,甥儿不知是如何得罪了太子那厮,竟然被他如此诬告。”这时候的贺兰敏之根本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武后和李显外,根本没有人有如此充足的情报系统,能够把他的事情调查得那么详细,而李显为了一个小小的贺兰敏之,又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实力,还以为这封奏折当真是太子所为,只好做痛哭流涕状,指称太子诬告,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却见武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厮一向假仁假义,为自己赚取名声,这一次为了获取名望,不惜指控亲表兄,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正是因此我才悄悄截留了其奏章,不令其传到皇上手中,不过你也知道,皇上的性格是外柔内刚,一旦真的做了决定,便是姨娘也无可奈何。其实这一次的危机倒也不必担心,毕竟姨娘为你担下了,只是难防那厮会有下次,若是那厮直接将奏章递到皇上手中,便是姨娘也爱莫能助了。”
贺兰敏之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思索了片刻,眼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恨意,然后对武后说道:“彼既不仁,吾亦不义,太子欺上门来,甥儿纵然不是对手,亦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拼他个鱼死网破,只不过甥儿如今乱了方寸,彷徨无计,不知姨娘是否愿意帮甥儿一把,姨娘恩德,甥儿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回报。”
武后自然不信贺兰敏之会有什么回报,不过这却并不妨碍武后会帮贺兰敏之一把,其实此事她早有定计,但还是装作苦苦思索一般,想了半天方才说道:“有一件事不知之儿知不知道,皇上已将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许配给了太子,听说此女有国色,而太子亦是十分喜欢……”
“之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姨娘放心便是,这一次之儿定然会令姨娘满意的。”贺兰敏之不待武后说完,便一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贺兰敏之在出宫之后也是心中得意,暗暗想道:“没想到我贺兰敏之还有这般艳福,不过这也难怪,谁让我长得如此帅气迷人,更何况太子那厮欺人太甚,这也是他理当补偿于我的,不过此事也当好好想想,毕竟那姓杨的小娘子将来要成为太子妃的,如果我没有足够的手段,她如何肯让我遂了愿?”
贺兰敏之在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他却嫌这个主意不够完美,之后又细细的想了片刻,然后面色双眉一挑,冷笑着说道:“李显小儿,上一次小爷低声下气的去求你,可你却如此相待,今日就不要怪小爷暗箭伤人了,这一次我设下一石两鸟之妙计,不仅报复李弘小儿,同时还陷害于你,到时候你惹出一身麻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看你还得意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周王之名义
洛阳,司卫少卿杨思俭府中。
“小姐,如此深夜尚不安歇,小心累坏了身体,太子殿下知道了会心疼的。”一个小丫头看着一个形貌绝美的少女,笑着说道。
“死兰儿,你又来取笑于我。”那少女放下书卷,就前去挠那丫鬟兰儿的腋下,那兰儿见状连忙躲闪,口中还兀自喊道:“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个死丫头,越来越胆大了,今天本小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那少女挽起袖子,露出了一段洁白如雪的手臂,就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却突然听得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随机便见一道黑影一闪,从窗外飘来了一封书信,书信上面还写着“杨玉舒小姐亲启”的字样。
“是何人连夜送来这么一封书信,连声招呼也不大,实在是太无礼了,哼,这可是小姐的闺房。”那兰儿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小声骂着,可是一看到信封的样式,不由得笑道:“这可是来自宫中的绣锦,想来一定是太子殿下想念小姐想念得太紧了,所以这才巴巴的送一封信来,又怕如此行径轻浮孟浪,遭人耻笑,因此才派人连夜送来,如此说来,这太子殿下也确实是个性情中人。”
那小姐杨玉舒一听太子两个字,顿时满眼放光,飞快的赶了过去,劈手从兰儿手中夺过了书信,急急地展开,在灯下看了起来。
“小姐,太子在信中都写了些甚?可是要说迎娶小姐入宫之事……莫非有何不妥?”兰儿本来是在开着杨玉舒的玩笑,可是却猛然看到她的小姐面色有些不悦,立刻便改了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却见杨玉舒将那书信递给兰儿,一脸奇怪的说道:“写信之人并非是太子,而是太子胞弟,周王显。”
“周王?他给小姐写信作甚?而且为何偏要在大晚上的送来?这事情可真是古怪之极。”兰儿闻言也是一愣,连忙也是一脸疑惑的说道。
只见杨玉舒轻轻叹道:“周王在信中说,本来深夜送信确实与理不合,可是此时事关重大,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所以才失了礼数,连夜送信于我。只因他得到了一件价值连城之宝,名为冰花芙蓉镯,据说此宝长期佩戴对于肺疾极为有利,最适合太子,因此将此物交付于我,希望能够借我之手,将此宝献给太子。”
“咦?这事便奇怪了”,兰儿想了想,不由奇怪的说道:“周王直接将此宝献给太子不就是了?为何却偏偏要将此宝借小姐之手再送给太子?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却见杨玉舒呵呵笑道:“这你便不知道了吧?坊间尽皆传闻,太子对于皇后专权不怎么满意,双方之间误会颇多,周王身为儿子和胞弟,实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表面上谁都不去碰触,可是又一向牵挂太子,所以只好采取这种方式将宝物送给太子了。”
“原来如此,这倒也难怪,这周王也算是个好人”,兰儿笑着说道:“我还险些认为他是戏辱嫂子的登徒子呢。只不过不知道周王将如何将那什么镯送给小姐。”
“呵呵,那叫做冰花芙蓉镯,乃是天下极其珍贵的玉镯”,杨玉舒认真地解释完了,然后又说道:“周王约我明日到城外东南方向十五里处,他会在那里将冰花芙蓉镯送给我。”
却听得兰儿问道:“那小姐到底是去不去啊?”
杨玉舒闻言呵呵笑道:“这还用说吗?休说周王显在传言中本就是个贤人,哪怕他是一个无赖,我为了太子也一定要去的。”
只见兰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像小姐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的确是天下罕见,只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一定要抢先一步,将小姐娶到家。”
杨玉舒闻言,又是一阵嬉闹,直到夜色三更,这才缓缓睡去。
而就在此时,贺兰敏之正在他的周国公府书房内,听着一个黑衣人说着什么。
“如此说来,那个丫头明天肯定是要去咯。”贺兰敏之的兴致非常高,看着那黑衣人,笑呵呵的问道。
“小人幸不辱命,在窗外偷听到这一对主仆的对话,那杨小姐对于书信之事没有丝毫疑虑,一直认为此书信乃是周王显写给她的,所以便决定明日赴约。”
贺兰敏之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李显啊李显,那****好语相求,你却恶言相加,却没想到今日会惹上灾祸吧?明日吾以你之名将那姓杨的小娘子约出去,然后乘机成就好事,事后有人问起来,那小娘子定然会说是你这厮所为,呵呵,当初你阻我戏太平,后来竟然连一小小侍女都不愿相赠,今日为我顶缸,承担太子的怒火,也算是补偿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让你那母亲逼着我这样去做呢?谁让李弘那厮谁让我与贤儿自幼交好呢?关键时刻,我可不能不替贤儿出一把力,一是绝了这段婚姻,断李弘那厮一臂,同时又将你干掉,除掉一个隐藏的威胁,这可是一举三得之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贺兰敏之哈哈狂笑,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倏然而去,休要说是贺兰敏之,就算是他身边那位武功高明的黑衣人,也没有发现分毫。
那个潜伏在贺兰敏之府中已久、之后又悄然而去的人,正是李显帐下第一高手张无尘,乃是奉李显之命前来探听消息的。
原来当初李显通过窦仙童的无间道组织,早就知道武后曾经把贺兰敏之叫去之事,但是他们之间到底商议的什么事,却是丝毫不知,不过李显对于武后的了解却是十分清楚,知道武后本来对贺兰敏之充满恨意,可现在又突然把他叫进密室,那一定是有重大的阴谋,所以李显就张无尘悄悄潜入贺兰敏之府中,悄悄打探消息,张无尘在贺兰敏之府中守株待兔,终于得知了其全部图谋。
而在探听完消息之后的张无尘却是大惊失色,因为贺兰敏之的诡计如果真的得逞的话,恐怕李显这一次真的要惹上一个很大的麻烦,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未来的太子妃有企图,这一定会引起太子的嫉恨、帝后的震怒以及名望的大跌,这三样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李显目前所不愿承受的。
所以,在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张无尘便迅速离开,然后向李显详细地汇报了此事。
而李显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心中震怒,他真没想到这个贺兰敏之竟然设下了如此歹毒的计策,看来这件事情自己要不管上一管,最终吃亏的还只能是自己呀。
“这可恨的贺兰敏之,你之前犯了过错,如今不仅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竟然对我进行陷害,看来今日若不让你吃个亏,你这厮还真不会收敛。更加想不到的是,这厮竟然是在为六兄李贤做事,看来这厮图谋太子之位已久,如今已经开始展开行动了,只可怜我那母亲自以为聪明绝顶,对贺兰敏之进行利用,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己被人利用了却不自知。至于太子,嘿嘿,真没想到竟然受到了皇后和李贤共同的算计,如此看来他的确难以活得长久,这太子倒也算是一个仁义之人,只是可惜我现在自保尚且不暇,根本难以帮得上你。”
李显轻轻叹了一口气,揭过太子之事不提,接下来又在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化解这一次的危机,既让贺兰敏之受到教训,又不能惹起太子的怒火,更不能引起武后的猜疑。
李显想了许久,还是没能破解这个难题,不由得一脸的苦恼。
就在这时,恰巧窦仙童闻讯赶来,听说李显的苦恼之后不由大笑道:“此事还有何难办的?直接派我去跟随贺兰敏之那厮,在他作恶的那一刻,吾便挺身而出,狠狠揍他一顿便是,反正这厮也不认识我,他吃了亏又能上哪里去告?”
“你这个主意不成,你先别急”,李显见窦仙童就要,连忙上前解释道:“我是说你不能随意暴露自己,毕竟你曾经在皇宫出现过,万一被我那母亲派来的人盯上,以后就危险了,而无尘更加不能去,因为贺兰敏之这厮认识无尘,如此看来,最终只能由我本人去完成这个任务了,只不过这一次仍然要辛苦仙童你一次,将我乔装打扮一番,最起码不能让贺兰敏之这厮认出我来。”
“哼,我就知道,英雄救美的事少不了你。”窦仙童闻言不由重重的哼了一声,但是细细思考一下,这三人里面还真的只有李显最擅长演戏,只要给他换个造型,绝对能够演出一个跟他本人完全不同的形象,只要不是亲自撕开这幅伪装,便是亲娘老子都未必能够识破,所以经过一番考虑,最终也只能同意了对方的建议。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遭遇打劫?
洛阳城外,东南方向十五里处。
杨玉舒按照信中的约定,一大早便与丫鬟兰儿走出城门,来到了信中指定的一家宅院,轻轻叩响院门,在自报姓名之后,便被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带进了院中。
在宅院之中,杨玉舒看到了一个长得非常俊美迷人的男子,那个人玉树临风,飘然若有出尘之象,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透明澈,令人一看之下便愿意亲近。
其实杨玉舒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自己,就是因为这幅皮相,也不知骗过了多少女子?
只见那男子对着她恭敬的说道:“这位可是司卫少卿杨公府上之小姐?”
“正是,不知来者可是周王?”杨玉舒庄重的还了一个礼,然后姿态优雅的问道。
却见那男子立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点头说道:“不敢,正是小王,杨小姐乃是未来的太子妃,亦是小弟将来之嫂子,小王如何敢受小姐之礼?其实小王今日之来意,已在信上向小姐说明,小王新近得了一件宝物,乃是一对冰花芙蓉镯,对于太子兄长将养肺疾大有益处,小王一心想要将此宝献给太子,只是碍于宫中掣肘,未敢公开献上,只好转手小姐之手,献给太子,呵呵,太子将来身体康健,执掌大唐江山,小王固所愿也。”
说完之后,那人便挥了挥手,命人去过一个锦盒,亲自递到杨玉舒手中。
杨玉舒见对方如此说,自然也是心存感激,连忙站起身来,接过那锦盒,却也不方便打开查看,只好对着李显拱手说道:“妾身代太子谢谢大王,大王如此高义,妾身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却见那“李显”哈哈笑道:“小弟与太子一母所出,向来不分彼此,我的便是他的,他的也便是我的,小姐说甚报答不报答?这可真是见外了。不过小姐若真要报答,只需饮了小弟杯中之茶便可。”
其实当时的大唐,饮茶之风原不盛行,可是在少林寺方丈智善大师、禅宗弘忍大师等人的引领下,饮茶之风逐渐由释门扩展到道教,后来又向高层士大夫阶层渗透,并且将这股风气带进了宫中,所以这几年,大唐饮茶之风甚是盛行,而且现在的茶水一般都是清茶,再非十余年前的那种就像是大杂烩一般的茶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许多名流士大夫尽皆以饮茶来标榜自己引领潮流,今日这“李显”也是如此,自从在宫中得了饮茶之妙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离不开茶水,便是来到这所简陋的民居,也没有忘记备上一包茶叶。
杨玉舒出身官宦之家,自然也见过父亲饮茶,可是却从来没有自己饮过,毕竟这东西比较名贵,便是父亲也是在待客之时方才饮用,所以早就对这种令僧道名士各界尽皆追捧的清茶心向往之,如今见这“李显”竟然邀请自己喝茶,自是心中喜悦,笑着道了一声谢,便欲将这杯茶水一饮而尽。
这时候只听得贴身丫鬟兰儿忽然上得前来,阻拦道:“小姐来此地之前不是饮了许多水么?如今定然也不渴,婢子一路颠簸,却是渴了,不如将这杯茶水赐给我吧。”
说完之后,那兰儿便欲抢过茶水饮下。
却见杨玉舒呵呵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傻了,你一路颠簸,吾又何尝不是?你感到口渴,吾又何尝不是?更何况这茶水乃是大王所敬,焉有代替之理?自然便是我来饮下这杯茶水。”
说完之后,杨玉舒便抢过茶杯,轻轻啜了几口。
“不知者茶水可还对小姐之意?”那“李显”呵呵笑了笑,然后柔和的问道。
“茶水清淡,但香气却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悠长,的确是饮中珍品,怪不得这数年来一直受到各界文人雅士之追捧,妾身今日能有此口福,皆是托了大王之福。”
杨玉舒仔细品味茶水,感觉入口清香,令人赞叹,这才体会到了茶水的妙处,自是对那“李显”感谢不已。
却见对方呵呵笑道:“杨小姐若是觉得茶水好喝,慢慢品尝便是,反正一时片刻也不急于回去。”
杨玉舒盛情难却,又素来听闻那“李显”知礼守法,更兼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嫂子和太子妃,今日一见,又对对方颇有好感,所以心中没有任何提防,所以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然后又慢慢的品尝了几口。
就在这时,杨玉舒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燥热,脸色也开始发烫,不由得心中诧异不已,现今只是三月,虽然天气暖和了起来,甚至坐到太阳底下还会出汗,可现在毕竟是在室内,相对还是比较凉爽的,怎么可能会感到发热?
但即便这样,杨玉舒也没有怀疑此事是对面那个男人搞的鬼,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突然有疾,于是连忙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对着“李显”充满歉意的说道:“妾身不知为何,竟突然感到不舒服,便不再打扰大王了。”
说完之后便欲离开。
却见对方突然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小姐既然不舒服,更加不能离开了,否则万一路上有甚闪失,小王该如何向太子交代?不如小姐且在小王内室休息片刻,吾再命人延医为小姐诊病,待得略微好些再走如何?”
说完之后,那人便伸出手要拉杨玉舒的手。
却也不知道那杨玉舒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甩开对方想要伸过来的手,正色说道:“礼法大妨,请大王勿要如此。”
却见那“李显”哈哈笑道:“既是礼法大妨,娘子又如何会与男子共处一室?实不相瞒,娘子之所以如此,乃是小王有意为之,娘子且想一想,太子身体羸弱,说白了只是一个药罐子,病秧子,你以为凭他那副身体,将来如何能够执掌我大唐?将来还不是要落在吾等手中?更何况那厮满身药味,有何滋味儿?将来令你这等美人儿空守闺房,岂不是暴殄天物?而今你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如便跟着小王吧,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说不准将来,你便是皇后娘娘。”
说完之后,那“李显”便欲上前,将杨玉舒搂住。
杨玉舒却是大惊失色,指着对方说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太子,竟敢说出这等悖逆之语,竟敢对我如此无礼,不怕我将来说出去,褫夺你之王位耶?”
却见那“李显”得意的大笑道:“今日只要你从了我,定然会对我百般依顺,如何会再将这等话对他人说起?实不相瞒,今日你已中了吾之迷药,只需再拖延片刻,便是贞洁烈女亦会变成荡妇,届时吾便是不动,你亦会主动前来找我。不过你不要担心,吾之身体比那病夫强得多了,一定会让你心满意足,留恋不已的。”
那人一边说,一边继续上前,就要扯杨玉舒的衣袖。
就在这时,却见那小丫鬟兰儿突然走上前来,死死地抱住“李显”,然后大声说道:“小姐,速走,这里有兰儿。”
杨玉舒见状,连忙强撑着准备逃走,却不料突然闪过了几条大汉,死死地堵住门口,杨玉舒本来力气就小,再加上服了迷药,却又如何能够闯出去,不由得心中绝望,顿时泪如雨下。
这时候那“李显”也已经将兰儿打晕,连忙跨步来到杨玉舒面前,嘿嘿狞笑道:“小王说过,你今日是逃不出吾之掌心的,你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反抗,与其如此,不如就从了小王吧,你放心便是,小王久经沙场,定然会让你获得极大的满足……”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那人一阵诧异,连忙喝问道:“外面出了何事?”
却见一名大汉走了过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公爷,外面来了一伙强盗,说是要打劫……”
那“李显”自然便是想要陷害李显的贺兰敏之,他闻言顿时呵呵长笑道:“几名小小蟊贼,竟然打劫到小爷的头上了,孙三,你去传令,派出所有弟兄,将那帮不要命的蟊贼好好教训一番。”
说完之后,那人关上房门,便再度来到杨玉舒跟前。
这时候却听得门外传来大力的敲门声,随即听得外面喊道:“公爷,那般蟊贼十分厉害,人数既多,武艺又高,兄弟们已经招架不住了,如今彼等都已经冲进了后院,公爷,赶紧走吧,保命要紧。”
“你说甚?这帮蟊贼是何来头?怎的这般厉害,连我麾下的卫士都不是对手?尔等也真是废物!”贺兰敏之闻报大惊,不由得对那报信的大骂不止。
可是骂归骂,该走的还是要走的,贺兰敏之在几个卫士的保护下,准备从后门逃走。
“哼,本来想要尝尝鲜的,可惜,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不过吾之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走便走吧。”
贺兰敏之恋恋不舍的看了已经即将到手的杨玉舒,轻轻叹了一口气,开了房门,然后向后门而去。
可是他刚走了没有几步,便见一名长着大胡子、脸上一道恐怖刀疤的强盗带着十几个小喽啰堵住了他的退路。
“尔等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人宅,难道便不惧怕王法吗?”贺兰敏之见那强盗体格健硕,料想也不是对手,便开口呵斥道。
却见那强盗头子狞笑道:“吾等乃是山东义士,听闻公爷府中近日来了个大美人,想要抢上山去做个压寨夫人,除此之外,吾等山寨缺少布帛粮食,想请公爷施舍一些,不知公爷可愿仗义援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回麻烦大了
贺兰敏之闻言顿时大惊,连忙问道:“尔等认识我?”
“嘿嘿,阁下乃是大名鼎鼎的玉面公爷周国公武敏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知道今日到你宅中的那位姑娘是何人?如今身在何处?嘿嘿,,公爷一向风流,只要看上哪个女人,定要想办法弄到榻上去,长安城内遭了公爷毒手之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哼,尔等既然认识小爷,为何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要我一声令下,便是洛阳府尹都要俯听吾吩咐,想尔那小小山寨,吾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令其化为齑粉,尔等若识相的话,乖乖的退走,吾便保证不再找尔等麻烦,若是冥顽不灵,后果尔等亦该知道,还有,给我记住了,吾乃贺兰敏之,不是甚么武敏之,日后可不要叫错了。”贺兰敏之一听武敏之这个名字,就打心眼里烦,在武后面前不敢作,可是遇到这几个小小山贼,还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的,所以心中想什么,口中便直接说什么。
贺兰敏之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威胁,那些蟊贼便会乖乖退去,可他也不想一想,既然对方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前来抢劫,那一定是有恃无恐,根本不可能就这么走掉。
所以只见那强盗头子呵呵笑道:“公爷这话也只是哄哄三岁顽童而已,我等怎会上当?哼,废话少说,今日便将你等绑住,何时交出钱帛,何时离开,否则的话,尔等便饿死此地。来人,上绑绳。”
那强盗头子一摆手,便见两个强盗随即拿出了绳子,来到了贺兰敏之面前,抓住他的手就要绑。
“大胆!”只听得一声大喝,随即便见贺兰敏之身边一人赶了过来,伸出手便欲擒住那拿着绑绳之人。
来人乃是贺兰敏之身边第一高手,号称“霹雳旋风”,名叫孙耀宗,乃是贺兰敏之花重金礼聘的一位江湖豪客,武艺非常了得。
这孙耀宗自恃武艺,根本不把那手拿绑绳之人放在眼中,本拟一招将其擒住,震慑敌人,然后再乘机擒住那强盗头子,迫其退却,却不料那人竟然极其迅的将手翻转到了他的上面,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对他的手腕上快的点了一下,就让他感到整个手掌都麻,再也无法掌控了。
“这,这可是极其高明的点穴术,连我师傅都不会,对方一个小小的山贼喽啰,为何竟有这般本事?对方究竟是何来头?”
那孙耀宗见状顿时惊了一头冷汗,再也不敢待下去了,口中出一声怪叫,连忙纵身而逃。
贺兰敏之原本也把希望寄托在这孙耀宗身上了,可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吹嘘的天下无敌一般的家伙竟然只和对手打了一招就纵身逃走,不由得心中沮丧之极,这时候见那拿着绑绳的喽啰伸手将他擒住,他却一点都挣脱不了,只好苦笑着说道:“不要绑了,我愿意将手中财物尽皆交给这位好汉。”
其实这里是贺兰敏之不久前刚刚买下的一所私宅,其中并没有什么财物,可是这却不排除好讲排场的贺兰敏之会随身携带不少财物,所以,贺兰敏之一声苦笑,便命随从将一个包袱交给了那些强盗。
但是那些强盗却丝毫没有放过他,向他追索其他的财物,最后将他全身都翻了个遍,连衣服都给扒下了,至于骑来的马匹,也都毫不客气的没收。
即便这样,那强盗头子还恨恨地说道:“真没想到堂堂周国公竟然就这一点财物,真是对不起这身份。”
那强盗头子越说越气愤,挥起拳头将贺兰敏之打成了猪头,又从贺兰敏之那里问明了杨玉舒的所在,并且派人将这一对主仆尽皆劫走,这才扬长而去。
“不知这是哪里的强盗,竟然如此嚣张,此仇此恨,我贺兰敏之如若不报,誓不为人。”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美人被劫走,看到自己积攒多日的财物被抢走,贺兰敏之恨的咬牙切齿,但他还不敢前去报案,生怕自己冒名李显诱骗杨玉舒之事暴露出来,只好硬生生吞下这股仇恨。
“呵呵,今日不仅破坏了贺兰敏之这厮的阴谋,还得了不少财物,实在是痛快啊。”
那名强盗头子率领群盗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所宅子,扯掉了嘴上的大胡子,又将脸上的刀疤痕迹给伸手抹掉,露出了一副洁白如玉的脸庞,赫然便是周王李显。
“呵呵,这都归功于大王英明果断,恰好在那厮将要作恶之时赶到,救下了杨小姐,并且勒索了一番,如今幸好杨小姐并未受辱,只要大王再向其两名身份,解释清楚原委,想必误会一定可以澄清,那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算是有此报应。”
那拿着绑绳的喽啰自然是李显麾下第一高手张无尘所扮,只见他将李显递过来的包袱接过,呵呵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名侍卫来到近前,道:“大王,不好了,那杨小姐好像是烧了,满脸通红,浑身抖。”
“嗯?无尘,你不是略通医道么?随我去瞧瞧。”
虽然那杨玉舒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毕竟是被自己“劫”到了此处,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跟自己也撇不清关系,所以李显在听说对方生病之后,也是略微紧张,连忙拉着张无尘过去。
张无尘毕竟出身于江湖,对于其中原由也能猜出个大概,可是却也只能跟着李显前去,等到看到那杨玉舒的情形之后,现果然如自己所判断一般,也是心中犯难,不过他只是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大王将其扶至室内榻上,令其饮一些水,休息一下,应该便会没事的。”
李显哪里知道其中情由?见张无尘这样说,也只能照做,他连忙将杨玉舒扶至内室榻上,倒了一杯水,就想喂对方饮下,可是刚一接触对方,就感到对方的身上传来了一阵火热的感觉,随即他便现那个原本还陷于昏迷的女人不知为何,像是突然生出了力气一般,紧紧地抱住李显,无论李显如何挣脱,却始终挣脱不开。
由于紧紧贴着对方的娇躯,又被对方身体上所散的那股火热所感染,李显纵是圣人也难以忍受,更何况他也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现在的年龄已经有十六岁,早已长成为一条八尺汉子,在对方的撩拨下早已忘记了身处何地,顿时在对方的攻势下沦陷了……
两个时辰后,在经过了一番暴风骤雨之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这时候的李显虽然浑身疲惫,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是心中烦躁不安,苦笑不已。
“真没想到我的节操竟然就这样丢失了,而且是丢给了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唉,李显啊李显,你怎么能这样无耻呢?人家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竟然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这样做和贺兰敏之那个禽兽又有何区别呢?”
李显这时候可谓是懊恼不已,恨不能狂抽自己一顿,可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所要思考的,是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那个姓杨的女子?
这个人可是即将成为太子妃,自己的嫂子的人。虽然在历史上,她由于受辱于贺兰敏之,最终没有嫁给太子,可是这也不能成为李显推脱的理由啊。
所以,李显一直陷于苦恼之中,浑没注意身边正在酣睡的那个女人已经渐渐苏醒。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尖叫声传来,李显这才现那个女子已经苏醒。
“姑娘,你,你听我说……”李显见状不由得苦笑不已,连忙解释,可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解释根本没用,也不由得底气不足起来。
“你,你这个臭流氓,你是谁?对我做了些甚?”杨玉舒突然见自己不着片缕的躺在一个男人身边,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平素的端庄都抛在了一旁,指着李显大声问道。
李显现在也是难以解释,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做过的事又如何能够不认?只好苦笑着说道:“小姐,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你被人诱骗,下了迷药,在下将你救出,却不知你被下迷药之事,只是见你满脸通红,还以为你是病了,所以将你扶至内室,喂你水喝,却不料你突然药性作,将我抱住,然后,然后…….总归是在下心志不坚,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杀要剐,一切悉听尊便。”
“你,你说是我自己……”杨玉舒闻言不由得疑虑不已,随即便想起来当初那个“李显”对她下药之事,不由得破口大骂道:“我知道了,一切都是那奸王李显所为,这个可恶的大坏蛋,假借赠送宝物之际,在我茶中下了迷药,将我迷倒,欲行苟且之事,这个奸王害我清白之躯受损,无颜再见太子,我便是豁出这一条性命,也定然要将他告倒。至于你,不管如何,你毁我清白,亦要给我一个交代。”
李显闻言顿时一阵头大,暗暗叹道:“这一会麻烦可真大了。”
可是事已至此,躲避是没有用的,既然自己犯下了错误,也只有咬牙承担下来,所以,他叹息着说道:“小姐不用骂了,小王便是周王显。”
“啊?你说甚?”杨玉舒闻言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8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何善后?
杨玉舒听了李显所说的话,根本不相信对方的身份,因为这两天来,从把自己约出来一直到用无耻伎俩暗害自己的那个才是李显,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楚的记着那副妖艳的面庞和那副邪恶的眼神,还有那副把自己隐藏的如同圣贤一般的伪装。
现在这个看起来也很帅气,但是却阳刚气十足的男人竟然也说自己是李显,可这怎么可能呢?因为整个大唐之内绝不可能找出两个都自称周王李显的人。
也就是说,这两个李显里面绝对有一个是假的。
所以,杨玉舒这才惊讶不已,连忙说道:“你这厮瞎说个甚?吾岂不知?之前那个下迷药害我的才是奸王李显。而你,只不过是想要冒彼之名脱身而已。”
却听得对方辩解道:“小姐有所不知,小王方是李显,而之前那个下迷药害小姐之人其实是小王的一个表兄,亦是长安城内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此人乃是韩国夫人之子,名叫贺兰敏之,因为承袭我外公爵位,改姓武氏,故又称武敏之。”
“原来那贼子乃是贺兰敏之,怪道当初那些下人称其为公爷,哼,这厮假冒周王,欲图对吾不利,的确是可恨,待得吾成为了太子妃……唉,吾此身已污,如何还能再成为太子妃?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杨玉舒想到伤心之处,不由得叹息了几声,顿时怔怔的流下泪来。
其实在当时的大唐,民风十分开放,寡妇再嫁者是非常普遍的现象,甚至还出现过唐太宗强纳弟媳、高宗恋上父亲的小老婆、玄宗强纳儿媳之事,正所谓“脏唐臭汉”,但是对于太子妃和皇后的选择,一般还是比较重视家世出身的,除了个别人物出身寒门之外,几乎都是出身于世家大族,或者是关陇贵族,或者是山东士族,而且全都是以清白之躯入侍,如果是失身之后再当上太子妃或者皇后的,实在是寥寥无几。
所以,杨玉舒想起自己再也无望成为太子妃,这才落泪。
李显虽然在战场上横刀立马,所向无敌,可是一看到这个女子落泪,而且原因也是因为他的过失,顿时也是慌了手脚,连忙道歉不已:“这都是小王一时之过,所有罪责小王愿一力承当,小姐愿打愿罚,小王皆无怨言。”
杨玉舒本来只是落泪,可是听了李显所说的话,竟然顿时大哭起来,泪如大雨滂沱,不知停歇,直搞得李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苦笑连连,哭笑不得。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杨玉舒的哭声才逐渐停歇下来,对着李显问道:“你方才说此事你愿承担责任,不知说过的可算数?”
李显见对方终于肯谈条件了,不由得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还是比较严肃地说道:“请小姐放心,小王说到做到,言出必践。”
“好,既然如此”,杨玉舒咬了咬牙,突然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此事就算罢了,否则的话,我决然不会放过尔等,宁死也要闹到金殿,请皇后殿下做主。”
“不知是何条件?只要小王能够做到,便一定会做。”李显听得对方话中带着一股决然之意,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所以不再像之前把话说满,而是选择了小心翼翼。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后悔了,因为即将发生下来的事令他简直欲哭无泪。
只见杨玉舒说道:“你一定可以做到,那就是,你要娶我为妃。我既然失身于你,自然要你负责一生,哼,我失去了一个太子妃,现在只要一个王妃,总不算过分吧?”
其实杨玉舒的要求并不算过分,一点都不过分,但是对于李显来说确实是难以接受。
并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够漂亮,事实上杨玉舒在容貌上丝毫不输于窦仙童,而且在端庄方面更是窦仙童所望尘莫及的。
也不是杨玉舒的家世不高,品行不好,事实上能够被选为太子妃的人物,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行,都绝对是上上之选,杨玉舒出身于关陇贵族中的弘农杨氏,当年的隋文帝和隋炀帝都是她的同族,甚至她的族群还盛产美人,尤其是在七八十年之后,她的族群之中出现了一个被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的人物,对,就是贵妃杨玉环。
李显不能接受的理由也很充分,首先来说,他与杨玉舒刚刚相识,连对方的脾气秉性还未了解,就贸然被迫答应要去对方为妻,这对拥有现代思维的他来说还是比较难以接受的。
其实这一点也算不得啥,毕竟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闪婚也能有美满婚姻,但李显不能接受这一点,最关键的地方还不在这里,这最关键的自然是杨玉舒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她可是被内定为太子妃的人物,虽然由于已失身他人,被当选太子妃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但是如果就这么被李显迎娶过门,一定会引起太子的嫉恨、贺兰敏之和武后的猜疑,而这带来的后果却是极其可怕的。
所以,李显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请小姐原谅,此事小王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莫非吾之容貌家世不配?”杨玉舒闻言顿时急了,连忙问道。
这倒不是她急着嫁人,也不是因为她已经对李显爱入骨髓,只不过自己失身于彼,既然嫁不成太子,委身于他已经是最佳的选择。
只见李显摇头说道:“小姐说笑了,小姐都被陛下选定为太子妃,连太子都配得上,况于小王乎?然则正是因为这一点,小王却不敢娶。”
“这是为何?”杨玉舒闻言更是诧异,不由奇怪地问道。
却听得李显轻轻叹道:“小姐当知道,小姐今日乃是受人暗算,那贺兰敏之假冒小王名义暗害小姐,为的就是既破坏太子与小姐之间的婚姻,同时又要乘机陷害小王。小王探得消息后,却又不方便直接干预,乃假冒山贼将小姐劫走,本来此事顺遂,却不料竟有今日之事,无论是小姐还是小王尽皆陷入尴尬之境。如若小王答应小姐之婚事,不但小王身份暴露,便是小姐名节亦当受损,如此一来,无论是贺兰敏之还是太子等人,你我之间所承受的压力,恐怕会重于泰山,所以,此事小王不敢答应。还请小姐见谅。”
杨玉舒毕竟也是出自于官宦世家,一听李显所说的话,倒也理解,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这一生恐怕也就这样毁了,非但太子妃当不成,即便是王妃也当不成了,甚至她失身于人,还无法去追究当事人的责任。
这种滋味,真的是她所不愿尝受的。
但是她却知道,她没有办法,她也理解,知道李显也确实没法娶她。
一天之间,接连两重打击令她从天堂直接来到了地狱,这样的感觉几乎令她陷入崩溃。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我这种遭遇就是活该啊。”几乎已经陷入绝望的杨玉舒看着李显,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我,唉,其实你以后完全可以再嫁给其他人,只要再等上个数载,待得此事平息之后,你自然无须再担心此事,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嫁人。”李显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无奈的摇头说道。
“哼,我即便是再嫁给他人,总是先把自己交给了你,以后不管何时,这件事情始终都无法绕过。更何况,待得数载之后,事情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已将此事忘却,我又为何不能嫁给你?”
“啊?这……”李显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执着,在对方的追问之下不由得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实他知道,只需再过一两年,贺兰敏之就会被杀,到时候便没有人知道今日之事,再过个几年,太子身亡,更不会有人在意当初那个没有嫁给太子的女人,那时候李显便是娶了面前这个女人,也很少会有人在意什么。
不过李显却更知道,很少并不代表没有,最起码武后一定会想起这个女人的身份,会想起这个女人差一点成了太子李弘的太子妃,而不管其他人如何,这个世上只要有武后一人惦念,李显根本就不可能娶到杨玉舒,虽然如果李显非要娶的话,武后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李显这一生的前途绝对会完全被葬送掉。
这一点李显是无论如何都赌不起的。
所以,李显之能采取拒绝的态度,让对方看不到一点希望。
所以,李显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生硬的说道:“对不起,此事真的不能,请恕小王不能答应,还是那句话,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多少钱帛宝物进行赔偿,小王也绝无怨言,甚至小姐有甚难事需要小王解决,小王亦当义不容辞,然则婚姻大事,小王万万不敢奉命。”
“好,好,你够可以!”杨玉舒闻言,顿时气愤满胸,冷冷的看了李显一眼,然后昂然自顾的走出房门,又叫上早已苏醒并候在门外不远处的丫鬟兰儿,一道返回了洛阳。
数日之后,李显听闻消息,原来被定为太子妃的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杨玉舒突然提出要出家为道姑,同时坚决辞去了与太子的婚事,尽管杨思俭苦劝不已,可是她却坚决拒绝,甚至不惜以死相胁,杨思俭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与此同时向高宗和皇帝请罪。
而与此同时,武后还以为是贺兰敏之完成了任务,对其嘉奖了一番,贺兰敏之却对此深感不满,可是毕竟杨玉舒已然宣布出家,要想对付她也只能另寻时机了,但是贺兰敏之却因为没有成功陷害到李显,便一心要再寻找时机,定要好生报复李显,出一口胸中恶气,也不知道是李显倒霉,还是他走运,反正没过几天的工夫,机会竟然真的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烽烟再起
大唐咸亨元年四月初二日,早朝。
“都是一帮废物。”高宗刚刚坐到龙椅上,受得群臣惨败之后,忽然听闻司元太常伯奏报,说是赈灾事宜不能克期完成,还请再宽限些日子,顿时震怒不已,将司元太常伯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司戎太常伯姜恪上奏道:“启禀陛下,西部急报,数日前,吐蕃大将噶尔钦陵统帅大军攻陷我白州等一十八州,又与于阗合众袭龟兹拨换城,如今安西四镇危在旦夕,企陛下速速发兵相救,否则的话,臣恐安西四镇将不复位我大唐所有矣。”
“尔说甚?”高宗闻报大惊,取过奏折缓缓浏览了一遍,面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将那奏折甩到龙案上,厉声怒骂道:“敌军只有数万,而我边军将士加起来亦不少,竟然能被彼连克十八州,连河西四镇几乎不保,安西都护董宝亮、凉州都督郑广等人实在该杀!”
其实高宗这话也冤枉了董宝亮等人,虽然整个西域都护府有兵不少,可毕竟是分散镇守,如何能够与合兵一处的吐蕃大军相比?再加上吐蕃大将噶尔钦陵乃世之名将,董宝亮轻敌之下连遭败绩自是不可避免。
骂归骂,可是西部战局还是要管的,高宗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吐蕃贼子如此猖獗,实乃欺人太甚!若不加以反击,我大唐颜面何存?姜爱卿,你以为何人可出兵夺回河西四镇,击退蛮贼?”
只见那姜恪想了想,然后行礼说道:“本来此事英国公最为合适,只可惜他已于去岁仙逝,而如今想来,最合适者莫过于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薛大将军正当壮年,智勇双全,当年三箭定天山,而在征讨高句丽之时亦是战功卓著,后来都护安东期间,便施仁政,抚恤孤老,有干能者,随才任使;忠孝节义,咸加旌表。高丽士众莫不欣然慕化,忘亡国之痛。微臣相信,有薛大将军率军出征,定然会克敌制胜,扬我大唐国威军威。”
高宗闻言顿时点了点头道:“朕亦属意于薛卿,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朝中那些大臣们见皇帝都开口表态了,纵然是有意见也只能保留,更何况当时的大唐,薛仁贵的军事才能的确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再加上吐蕃势大,纵然有一些想要立功的将士也没有胜算,只好把这个机会让给薛仁贵。
既然众臣都没有意见,高宗自然是趁热打铁,立刻下令东台拟旨,以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统兵五万出击吐蕃,命人即刻将旨意送至平壤,令薛仁贵倍道兼程,火速返回洛阳,点齐大军,出发前往征讨吐蕃,不仅收回被占领的疆土,更要攻入吐蕃境内,给其一个教训。
由于是皇帝下令,局势又十分紧急,所以自然是特事特办,从东台舍人拟旨到西台侍郎批准,再到皇帝盖下钤印,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圣旨颁行之后,高宗立刻着人通过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到平壤。
却说那负责下旨的内侍在接到命令之后,带足了干粮,立刻就准备上路,却不料突然被人拦下了。
“王公公且慢。”只听得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那道声音充满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令那内侍王贵不得不停下来。。
“原来是周王大驾,不知大王有何要事?还请速速吩咐,圣上有旨,奴婢不敢耽误。”虽然时间紧任务重,那内侍王贵一见对方原来是周王李显,却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来,满脸堆笑的解释着,毕竟李显平素里为人大方豪绰,自己就没少得了他的好处,如果摆出一副冷脸,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只见李显拱了拱手,含笑说道:“王公公可是前往平壤向薛大将军下旨?”
“呵呵,大王消息果然灵通,确实如此,不知大王可有甚要奴婢效劳的?”王贵耐着性子,恭敬的笑道。
却见李显笑着说道:“无他,只需公公到了平壤,向薛大将军传一句话,不知公公可愿帮这个忙?小王定然不会忘了公公的好处。”
说完之后,就见李显将袖袍伸向王贵,然后将一小块黄金在袖袍的掩饰下,递到了他的手上。
王贵自然也知道投桃报李的道理,连忙笑着说道:“但请大王吩咐,奴婢定然不辱使命。”
“呵呵,既如此,小王便多谢公公了,公公只需向薛大将军说几个字便可,这几个字便是,谨防有人乘机作乱,威胁安东。”
“原来大王此举乃是为了国事,奴婢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知如此,奴婢又焉敢得大王这番好处?还请大王收回此物,否则小人定然羞愧难当。”
那王贵本以为李显托他捎去的口信是因为私事,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公事,不由得羞愧难当,就要将手中的那一小块黄金再还给李显。
却见李显呵呵笑道:“公公如此辛苦跑一趟辽东,岂不亦是为了国事?因此,小王这点酬谢,公公还是绝对当得起的,还请公公莫要推脱,收下小王这点心意,否则小王将会心中难安的。”
王贵见李显如此真诚,也不在推脱,对李显道了一声谢,便骑着马上路了。
而在王贵上路前往平壤的同时,朝堂内部却是争吵了起来,其中的直接原因就是关于这次战争中薛仁贵副手的人选的争夺。
毕竟所有人都公认,薛仁贵是如今大唐军士才能最为卓越的一个人,相信只要他出兵,这次作战定然是有着绝对的胜算,而不管是谁,只要跟着薛仁贵做个副将,定然能够轻易分享到丰厚的战功。
所以,双方才围绕着这个核心议题争论了起来。
其实本来高宗属意于司列少常伯裴行俭或肃州刺史王方翼,可是他却知道这两个人定然会遭到武后的反对,因为裴行俭当初在废王立武时由于对武后不满而私下议论,得罪了武后,被贬为西州都督府长史,后来虽然还朝,武后也对其很是忌惮;而王方翼出身于太原王氏,与当年的王皇后乃是近支,自然更加引起武后的警惕。
高宗没有经过武后同意就派出薛仁贵作为领兵大将,心中已经是不安了,现在如果再派出裴行俭或王方翼的话,知道一定会遭到武后的坚决反对,这对于性情懦弱的高宗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灾难,所以高宗没敢再说这一点,最后还是采取了后党成员的提议,任命右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和左卫将军郭待封为逻娑道行军副大总管,随同武后出征作战。
高宗旨意已出,刚想宣布散朝,却听得兰台太史令贺兰敏之突然出阶奏道:“陛下,微臣知道以微臣之身份,实在不该置喙战事,然而吐蕃之战事关重大,吐蕃贼子狂妄,没有智勇之将难以抵敌,故此斗胆向陛下推荐一人,相信只要此人随薛大将军一道出征,定然会无往而不利。”
“哦?不知之儿举荐何人?”高宗见一向在朝堂上沉默寡言的贺兰敏之竟然也站出来举荐人才,不由得好奇不已,连忙笑着问道。
“呵呵,微臣所举之人确实文武双全,便是一般宿将亦难以与之相比,只不过此人出身于皇室,微臣恐圣上不舍得。”贺兰敏之倒也不算笨,竟然知道用激将法,这样一来高宗面对着群臣,虽有舐犊之意,却也不好回护。
果然,高宗闻言呵呵笑道:“之儿说的是甚话?虽吾之子,亦是我大唐臣子,自然负有守土抗敌之责,不知之儿保举的是贤儿还是显儿?只要确实能够担当此任,朕定然会允其上阵杀敌。”
却见贺兰敏之对着高宗深深一揖,然后正色说道:“陛下为我大唐社稷公而望家,便是上古圣君亦不过如此,微臣何其幸哉?竟能得以辅佐圣君,日博个青史留名,亦是沾了圣上恩泽。启禀圣上,微臣保举周王显,陛下当知道,当初在高句丽战场,周王总是身先士卒,三军将士无不用命,故此作战之时常常以少胜多,大战数十场,竟无一败绩,便是薛大将军当年,亦难以企及,如今国家有难,正是周王用武之时。”
“原来之儿是要保举显儿,朕可是听闻,你与贤儿比较亲密,而同显儿,好像还是有些却为何不去保举他呢?”高宗闻言更感兴趣,不由笑着问道。
却听的贺兰敏之慨然说道:“微臣正是与沛王亲密,所以才清楚沛王虽然文学造诣要强过周王。可在军事才能方面却颇有不如,因此微臣才会举荐周王,微臣虽然不才,可是亦要学一学古人之风。”
“呵呵,好一个‘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之儿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枉了朕这些年对尔之期望,既如此,让显儿出征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众卿之意又是如何?”高宗高兴之下自然答应了贺兰敏之的请求,可是像这种大事也必须经过政事堂众宰相同意才行,所以这才又问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谗言相加
其实这几年随着高宗和武后斗法,政事堂的宰相们像是走马灯一般的来回换,不过随着高宗在平定高句丽过程中树立起来的威望,局势还是向着有利他的方向发展的。首先是在总章二年二月,高宗任命张文瓘、郝处俊为同东西台三品,进一步加强了他在政事堂的力量,不过武后随后便进行了反击,乘着高宗犯病期间,迫使右相、乐城男刘仁轨上书请求致仕,并且在高宗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批准了刘仁轨的请求,随后任命亲信许敬宗为右相。
再到后来,高宗病好上朝,自然对武后之举深为不满,所以他经过一番准备,也终于借故迫使许敬宗上书致仕,令武后失去了一条最重要的臂膀。
自此之后,政事堂大局再次为高宗所掌控,不过没多久,武后再次反击,在许敬宗的举荐下,起复李敬玄为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企图对抗高宗,不过李敬玄为人还算正直,再加上在高宗继位之前一直是他的侍读,彼此间也有一定的感情,并不十分听命于武后,因此如今的政事堂里,高宗还算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当然,既然今天是朝议,不仅需要政事堂的同意,其他官员的意见也是重要的参考,不过出奇的是,朝中竟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不过这也难怪,李显这么多年来一直置身于帝党和后党之外,又备受高宗和武后宠爱,平常里对人也一向亲切有礼,还真的没有谁对他提出反对的意见。
其实李显在听到西部之事的时候,也早已做好了计较,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出征薛仁贵定然是主帅,也知道薛仁贵定然会失败,而这一败不仅导致西部局势糜烂,甚至连辽东战局都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致使高句丽故地一步步脱离朝廷的掌控,同时也令新罗新一步壮大起来,终致难以收拾的局面。
所以,李显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通过几个得了他不少好处,已经按中投向他的御史们向皇帝建议,要他随军出征,可是还没等到这几个御史开口,贺兰敏之竟然率先提议,这几个御史自然是心中暗喜,高兴还来不及,更不用说是拒绝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起用李显跟随薛仁贵出征一事,就这样奇迹般的以全体投赞成票的方式敲定了下来。
不过高宗出于爱子之心,还是不希望李显能够亲临战场,所以对于李显的职务安排,便给了一个检校安西都护的职位,除此之外,高宗还决定将凉州都督府与甘州都督府合并为凉州大都督府,以李显为凉州大都督,兼逻娑道行军副大总管,主要负责粮草运输事宜。
别看李显有那么一大堆的职务,可说到本质上还是个虚职,根本没有什么兵权,手下只有数千的运粮兵,而即便这数千运粮兵还归逻娑道行军副大总管郭待封的统一调度,李显不过是挂个名而已。
不过这也不代表李显帐下就没有兵马,最起码他王府中那三百卫士是绝对效忠于他的,这三百人之前在平定高句丽的时候就已经是久经战阵,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后来又经过唐休璟的严格训练,早已不弱于天下任何一支精兵。
尽管没有获得什么实际的职位,可李显在得知消息之后却没有丝毫的沮丧,因为他知道他这一趟去西部的最主要目的不是作战,更何况他是皇子,以他的身份如果真想要权力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嘿嘿,大非川、论钦陵,我来了,这次有了我李显的参与,定要改写战局,让尔等番狗再也猖狂不起来。”得到任命之后的李显紧握着双拳,对着虚空默默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武后宫中,贺兰敏之正一脸得意的坐着,口中还品着香茗,对着武后呵呵笑道:“姨娘,这一次成功破坏了太子和杨思俭之间的联姻,不知姨母可有甚赏赐?”
武后闻言,严重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厉芒,不过又很快掩饰了下去,然后笑着对贺兰敏之说道:“之儿真是胡闹。这世上哪有不给赏赐,自己过来讨要之理?哼,再者说了,尔这厮故意以显儿之名义陷害杨家小姐,这事本宫还没来得及追究呢。幸亏没有出甚事故,那杨氏小姐被山贼劫走,又被莫名其妙送回,否则的话,一旦那杨氏失身,反而归罪于显儿,闹到御前,圣上必然会派人详查,彼时连本宫都保不了你。”
却听得贺兰敏之说道:“姨娘有所不知,之儿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是为了姨娘好。”
“哼,说甚为了本宫好?还不是尔在我母府中挨了打,心中一口恶气出不来,这才有意陷害显儿?尔这厮竟然敢对太平无礼,便是打你一顿也不为过,幸好太平无事,否则姨娘我不让你这厮脱三层皮才怪。”武后的话中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却令一旁仔细侍候的侍女玉珠不寒而栗,因为玉珠跟随了武后将近二十年,知道武后这话绝不是随便说说的,恐怕心中早就有杀贺兰敏之之意。
只可惜贺兰敏之对这句话没有半分的领悟,反而喊冤叫屈的说道:“姨娘,之儿可真是冤枉,之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娘娘,是,之儿承认,当初在外婆府上确实是挨打了,可若是被表弟打了那也就不必多说了,毕竟显儿武艺高强,十个之儿都不是对手,可是他手下一名小小侍女都有这般本事,将之儿麾下侍卫们尽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此说来,他王府中那些卫士该有多厉害?如果那三百卫士尽皆如此厉害,待得将来太子即位之后,此人岂能甘居人下?之儿我正是因为这一点,方才陷害表弟,希望朝廷就此裁去其羽翼,以免后患无穷。”
武后闻言却是厉声呵斥道:“小子怎敢如此胡言?吾儿怎会如此?”
虽然如此,可是贺兰敏之却明显的看到,武后的脸上已经现出了一抹忌惮之色,相信只要任这种情绪发展下去,武后和李显之间的裂痕将会越来越大,最终会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借刀杀人,借武后之手除掉李显这个心腹大患,同时也为自己出一口胸中恶气。
贺兰敏之虽是个草包,可是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武后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果然对立先产生了戒备,开始暗暗加强了对李显的监视,而她和李显之间的矛盾也的确越来越大,最终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不过贺兰敏之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番谗言却也加剧了他的死亡,因为武后愈来愈感到,凭着贺兰敏之这点手段,根本不可能对李显形成制约,反而会加强李贤的力量,为自己培养起另外一个对手。
“是时候让承嗣、三思他们出仕了,这两个小子无论是忠诚还是城府都远胜这厮,或许只有他们方才能够抗衡我那几个逆子。不过贺兰敏之那厮由母亲罩着,急切之间动他不得,看来我只好再忍上一段时日了。”
武后虽然早已起了杀心,可是表面上却仍然和颜悦色,对着贺兰敏之笑道:“既然你说是为了本宫而陷害显儿,这次却为何又要举荐他出征吐蕃?莫非你是想要送他一番功业乎?”
却听得贺兰敏之呵呵笑道:“这一点姨娘就有所不知了,之儿之所以将那李显举荐出去,只是想要多一个承担战败之责而已,嘿嘿,吾已提前找高手卜算过,此次出征吐蕃,我大唐必败,姨娘且想一想,此战战败,薛仁贵、阿史那道真等人尽皆要追究问责,至少也要削职为民,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姨母一个夺取军权的机会?吾再略施小计,定然会让李显那厮再无出头之日。”
“之儿找得何人卜算?到底准不准?不会是个江湖郎中吧?”武后闻言却是一脸的不信,摇头说道。
只见贺兰敏之再次笑道:“这一次姨母就错了,吾所找的那人乃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人,名叫明崇俨,据说曾是已然辞归深山老林的故太史令李淳风之弟子,不仅精通卜算之学,而且精通仙术,的确是一位百年一见的奇人。”
“嗯?竟然是李淳风的弟子?说不准果真有些道行,之儿快快告诉姨娘,这位明先生如今在何处?姨娘要亲自拜访,呵呵,将来若是得其相助,我又何愁……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武后本来想说何愁大业不愁,可是见贺兰敏之就在身旁,便立刻改口。
“嘿嘿,李显小儿,事情的真相如果让你知道了,恐怕你这厮会伤心而死吧,连你的亲生母亲都不向着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真的死去,因为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你所要承受的,绝不是我对我那姨娘所说的那些。”
贺兰敏之自以为暗算李显之事得到了武后的默许,心中无限的兴奋,在兴奋之下也没有在意武后话中之意,立刻便将明崇俨的所在说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初战吐蕃
却说薛仁贵在得到皇帝的旨意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安东都护府的相关事宜托付给李谨行,同时还按照李显的嘱托,令长子薛讷和参军杨思齐加强戒备,之后便乘坐快马前往洛阳,薛仁贵不愧为大唐勇将,体格健硕异于常人,这一路之上不眠不休,途中累死了六匹好马,只用了四天三夜便来到了长安。
薛仁贵到了长安的时候,正是大唐咸亨元年的四月初八日深夜,而第二天恰恰是黄道吉日,有利于出兵征战,而这时士兵们也都早已集结完毕,所以薛仁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决定第二天就起兵,所以他不顾劳苦,连夜便向高宗上书,禀报第二天的出征事宜,高宗当时也没有休息,正在苦等薛仁贵的消息,其实他知道用四天三夜的时间让薛仁贵就这么跑回来,确实难度太大,可是没想到薛仁贵竟然真的来得那么快,那么及时,顿时心中大慰,对薛仁贵很是夸奖了几句,这才下令大军在第二天就出征。
薛仁贵之所以不辞劳苦的这么去做,本来是因为前方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可是作为他的副手的左卫将军郭待封却是对此深为不满,这并不是说他没有准备好,而是觉得薛仁贵有意在抖威风。
“哼,这薛仁贵是个甚东西?当年不过是和我平级而已,他只不过是捡了李绩那个老东西的现成便宜,这才获得大功,被封为右威卫大将军,如今见到昔日同僚,不说谦虚一下,竟然如此狂妄。嘿嘿,我郭待封可不是好惹的,当年吾父纵横沙场的时候,还不知这厮身在何处?我父子两代为将,在朝中所集聚的人脉远非薛仁贵这个山野村夫所能相比,吾这是看在圣上的面子,方才屈居其下,不过他想要我听话,却是痴心妄想而已。”
郭待封满腹牢骚,喝了不少闷酒,直到三更方才入睡,结果第二天一早,竟然误了时辰,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边跑,一边穿戴甲胄,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校场。
这时候三军将士皆已齐聚,数万人独独等待郭待封一人,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脸色讪讪,强笑着对薛仁贵和众将士道了声歉,便欲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却突然听得一声大喝:“郭将军,十万大军等你一人,竟还嬉笑自若,尔这副大总管便是这般当得么?”
郭待封一听这道声音,便知是薛仁贵,虽然昨天夜里他在自己营中可以肆无忌惮的大骂,可是今日理亏在先,也不由得心中慌乱,抱拳说道:“末将昨夜睡得迟了,今早有些头痛,故此来迟,还望大将军海涵,末将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有此事,若有违逆,大将军自管处置,末将毫无怨言。”
却没想到薛仁贵丝毫不理会郭待封所谓的苦衷,面色如霜,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下令道:“哼,吾奉皇命,提军十万进击吐蕃贼子,如今大军尚未开拔,尔便率先迟到,若不惩戒,何以约束三军将士?军法官何在?与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嗯?吾已认错,今早之事又的确并非有意,大将军何必苦苦相逼?”郭待封一听薛仁贵要惩罚他,顿时感到怒不可遏,但他还是尽量隐忍,语气平缓的说道。
却没想到薛仁贵所回应的只是一句话:“吾乃行军大总管,违吾法度,自然不能轻饶,否则又如何能够约束三军将士,吾故知郭将军另有隐情,然贼法度便是法度,只要有人违背,便会受到惩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军法官,还愣着作甚?速速命人将郭待封拖下去行刑。”
“好你个薛仁贵,吾给你脸面,你却偏不要,哼,休要以为你是行军大总管,吾便甘心受此奇耻大辱,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报此大恨。”
郭待封对这薛仁贵破口大骂,却依然无法阻挡那些行刑将士的用刑,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三十军棍。
薛仁贵对此没有丝毫的妥协,横眉竖眼的下令行刑将士将已经用过刑的郭待封拖走,又当众宣布了条令,这才点齐将士,下令大军开拔。
由于薛仁贵铁面无私的处置了郭待封,所以三军将士尽皆肃然,再也没有谁敢私自违背军法,尽皆按照薛仁贵的号令,按时完成了各项任务。
可是薛仁贵有一件事却不知道,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都无所谓,这件事就是,郭待封对于他的积怨更深了,虽然表面上不再做对,可是内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样才能寻找时机报复一下薛仁贵。
这时候的薛仁贵可不管郭待封心中怎样想,他一心只想着应该如何迅速整顿军纪,收拢人心,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嗯,周王和我说过,吐蕃军主将噶尔钦陵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周王一生很少对敌军将领如此重视过,看来这噶尔钦陵的确很了不起,我决不能掉以轻心。”
薛仁贵不知道周王李显究竟是如何知道噶尔钦陵的情况的,但他却对李显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对李显如此信任。
大唐咸亨元年四月辛亥,大唐西征大军共五万人,对外号称十万,在右威卫大将军、逻娑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的率领下从长安出发,一路向西北而去,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行军,终于来到了鄯城。
这时候的吐蕃大军已经攻灭了吐谷浑的大部,吐谷浑的军民们为了躲避战乱,大部迁到了鄯城,所以如今的鄯城已经成为了吐谷浑遗民的避难地。
但是即便这样,吐谷浑的那些子民们也不好过,因为吐蕃大将噶尔赞婆的部将芒吉正统率三万大军猛攻鄯城。
虽然吐蕃只有三万大军,可是吐谷浑的军民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根本没有什么战力,如果不是他们得到消息,大唐的援军将于近日抵达,随行的还有他们那原本内附、现在在唐军的扶持下准备复国的国王慕容诺曷钵,这才下定决心死守,再加上唐朝的故凉州都督郑广自知有罪,所以拼命带兵助吐谷浑守城,这才不致于让敌军攻陷鄯城。
不过由于昨日一战,大唐故凉州都督郑广战死于鄯城城下,吐蕃大军锋芒更胜,吐谷浑方面的守将、诺曷钵之三子慕容忠心中恐惧,更加不敢交战,只是闭城死守而已。
“三王子,我等该怎么办?”一旁的将领阿斯道见敌军攻城越来越急,眼看城池不保,不由急切地问道。
“你问我该怎么办,我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办?”慕容忠不由得心中苦笑,但是他却不能把这种话说出来,毕竟作为吐谷浑人目前的最高首领,他必须要承担起保护族人的重担,所以,他只能用言语来安慰对方:“尔等不必着急,吾相信大唐军队很快就来了,你也知道,唐军的统帅乃是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薛大将军当年三箭定天山,勇武之名举世无双,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定可以击破吐蕃贼子,令我吐谷浑成功复国。”
“可问题是,唐军会在何时到来?三王子亦当知道,如今的鄯城城墙多处破损,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估计如若吐蕃再这样攻下去,只需明日,城池便会被攻破,届时我吐谷浑遗民十余万众恐怕尽皆沦为奴仆,吾辈亦会死亡殆尽。”
阿斯道也不傻,看着敌军的攻势,对守城很不乐观,做出了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这让慕容忠一方面惊叹对方计算之准,另一方面也更加无奈。
“那你说怎么办?我等总不能投降吧?嘿嘿,只要素和贵那厮身在吐蕃军中,我等便是投降,恐怕也有性命之危。”慕容忠不由得苦笑不已,当年若非素和贵叛逃吐蕃,将吐谷浑的军事部署等情况悉数相告,吐谷浑也不致于处于常年受欺辱的地步,到了今天竟有亡国之虞了。
阿斯道闻言也是默然无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三王子,依末将之计,我们莫如突围而走吧,只要深入唐庭内地,吐蕃便是真有四十万大军亦不怕。”
因为这一次吐蕃出兵吐谷浑和安西四镇,共出动了十余万大军,号称四十万,所以才有阿斯道方才那一番话。
可是慕容忠却很不甘心就这样退走,他略略的想了想,然后咬牙说道:“这样吧,如若明日午时,唐军还不来,我们便率军突围,如何?”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得城下响起了鸣金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今天吐蕃大军怎的刚打了不足半个时辰就收兵回营了?莫非其中有诈不成?”慕容忠心中讶然不已,可是等他往远方一看,却见敌军后方卷起了满天的烟尘,而吐蕃大军得阵型已经开始出现了散乱,不由得大喜道:“阿斯道你快看,应该是大唐的援军来了,他们正在攻打吐蕃的军队,哈哈,我等有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敌主将
慕容忠的判断没错,这一次吐蕃的后阵之所以混乱,主要是因为唐朝的援军到来,经过多日的行军,薛仁贵的大军终于来到了前线,可是他们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尤其是当他们终于看到久违的敌军的时候。
“阿史那将军,你率本部攻击敌军左翼,郭将军,你率本部去攻打敌军的右翼,本将亲自率军击其中军……嗯?这个郭将军,就是性子太急了。”
原来薛仁贵正在发布命令的时候,却见郭待封早已率领他的本部将士冲向了敌军的正面,不由得摇头苦笑。
虽然对郭待封不停调度、擅自进军的行为表示不满,可现在毕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薛仁贵见郭待封已经率先发动了进攻,只好临时调整进攻方案,令阿史那道真依旧攻击吐蕃左翼不变,自己却转而进攻敌军右翼,而将中军进攻的任务被迫交给了郭待封。
“杀!”虽然数年没有打仗,可是薛仁贵骨子里却依然蕴藏着好战的因子,亲自冲锋在前,率领大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首先来说,唐军的人数比对方要多,以五万对三万,几乎是二比一的人数对比;其次,唐军的战斗力远强于吐蕃士兵,因为这些都是京师附近最精锐的府兵;第三,双方的将领也是没有可比性的,吐蕃军的主将只不过是一介勇夫,而唐军中拥有的却是像薛仁贵这等历史上的超一流名将,除了薛仁贵之外,还有郭待封这等一流名将,其实不要说这两个,就算是颇有差距的阿史那道真的统军能力,也远非吐蕃军主将芒吉所能比拟的。
阿史那道真和薛仁贵分别率领大军攻击吐蕃军的左翼和右翼,迅速将敌军切割成了三部分,围在最里面的吐蕃将士在慌乱之中哪有什么抵抗力?完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无奈承受着唐军的屠戮。而在最外围的万余人在敌军主将芒吉的率领下,展开了拼死突围,至于后面被围的那些将士们,这时候也顾不上了。
“兄弟们,随吾杀出一条生路,如今我等惟有奋力一搏,方有希望!”芒吉既然能够被赞婆选为先锋,并且被赋予攻城的重任,自然也有两把刷子,他见唐军势大,不可抵敌,果断的便决定撤退,能够撤走多少算多少,而这时候他见到退路被堵死,便决定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鼓舞将士们拼死杀出重围。
芒吉身边的那些将士们也知道,奋勇冲出去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以也都是拼了命,奋力的拼杀起来。
而郭待封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将,可身边却只有区区数千辎重兵,战斗力相对比较弱,再加上他的战略错误,并不是按照往常那样给敌军留一条生路,以便瓦解敌军士气,而是将敌军的退路全部堵死,结果导致敌军拼命,一时之间竟然难以阻挡,很快便被敌军撕裂了一道口子,于是被围的吐蕃将士便像是洪水一般,从这道口之中蜂拥而出。
郭待封之前曾经镇守过鄯城,其实对于吐蕃军士的战斗力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这些大都是乌合之众,只要阵型一乱,不管多少人的军队都会立刻土崩瓦解,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认识,他才主动率众攻打敌军的正面,目的自然是和薛仁贵抢功,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敌军的战斗力竟然也如此强自己率众这一番攻打,没有把敌军的阵型冲散,反而是自己的阵型开始散乱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唐军左翼和右翼的强大攻势而只顾着突围,估计这一战郭待封要损失惨重。
好在关键的时刻,有人挺身而出,终于堵住了那个缺口。
而这个挺身而出的人,便是在名位上最高,实际职权却隶属于郭待封的李显!
按照原来的作战计划,李显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他所统率的那三百王府卫士只是私兵,而任务也不过是摆摆阵势吓唬人而已,不过也幸亏了这个看客,因为就在郭待封的大军处于危难之际,李显纵马而出,率领唐休璟、张无尘、高舍鸡等将,迅速斩杀了欲要冲出重围的上百名吐蕃将士,这才稳定了形势。
其实吐蕃军的主将芒吉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将领,因为在大军撤退的时候,他主动率领亲兵殿后,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一个本来应该被人称颂的行为却给自己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灾难。
因为很快他就发现,向外突围的大军不知为何竟然停滞不前了。
“前面的在做甚?为何不速速突围?”芒吉见状不由得大怒,对着前面狂吼道。
没多长时间,便听得有人向他回报原因,原来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竟然堵住了大军的退路,将士们无论怎样突围,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尔说甚?只有三四百人就堵住了我万余人之退路?尔等都是干甚吃的?”芒吉闻言更怒,可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责怪将士们了,只好纵马来到阵前,准备亲自打开缺口。
这芒吉乃是赞婆手下第一勇将,手中一把铁蒺藜骨朵,也就是长柄的狼牙棒,看到将士们果真被一队盔甲鲜明的唐军堵住了退路,这时他恰好看到不远处一名唐朝的小兵正在屠杀他的麾下将士,由得心中狂怒,立刻就纵马向前,挥舞着铁蒺藜骨朵向那名唐军将士猛地砸过去。
那名唐朝的小兵唐军将士正在奋力的杀敌,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了一名敌将,更没想到会遭遇偷袭,等到他听到了一道沉闷的破空声之时,这才发现自己遇到了危险,可这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那小兵本以为自己必死,却没想到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那名蕃将奇怪的咦了一声,几乎与此同时,那名蕃将的铁蒺藜骨朵落在了空处。
就在那小兵庆幸自己捡了一条性命的同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从身旁经过,然后听得一人说道:“怎会如此不小心?先去后面,为吾掠阵。”
“大王。”那小兵一听这声音,便知就他的原来是周王李显,顿时感到激动不已,却见李显轻轻纵马跃过他的身旁,然后大声喝道:“兀那敌将,竟敢欺负吾帐下一名小兵,有本事冲本将来。”
却说芒吉本来准备一下将那唐朝小兵砸死,却没想到竟然被一支飞过来的羽箭撞偏了方向,导致那本该一死的小兵竟然捡了一条性命,不由得心下恼怒,听到对方如此喊话也是丝毫不示弱,大声问道:“来者可是薛仁贵否?”
却见对方摇头道:“非也,吾不过是一寻常将领而已,对付你这等莽夫,哪还用得上薛大将军?贼将,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芒吉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若你是薛仁贵,我还让你三分,可你一个无名小将竟然也敢在吾面前撒野,实在没有把吾放在眼中,既然你找死,吾便成全了你,受死吧。”
芒吉不待对方出手,自己当先纵马上前,挥舞着铁蒺藜骨朵,直接朝着对方的顶门砸了过去,芒吉这一招势大力沉,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故名“泰山压顶”是他惯用的绝招,他曾用这一招打死了唐朝的凉州都督郑广等十余名大将,料想眼前这名小将也定然难以抵住自己的绝技,和那十余名大将一般,终将命丧此地。
而对方接下来的举动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因为他看到对方竟然将手中的长枪横到头顶,准备硬接自己这一击。
“哼,无知的蠢货,吾本来就以大力著称,这一下少说也有两百斤的力气,你怎接得住?便是你能接得住,你那矛杆又如何能够撑得住?”
芒吉本来见李显箭法出众,心中还有些忌惮,可现在见对方竟然敢出这等蠢事,也不由得暗暗冷笑,而在冷笑的过程中,自然是加大了力气,准备一举砸死对方。
可是等到他的铁蒺藜骨朵接触到对方的矛杆的一瞬间,就立刻发现自己上当了,因为两件武器接触之后,立刻发出了一阵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随即他就感到自己双臂发麻,连虎口都裂开了,手中铁蒺藜骨朵险些拿捏不住。
“这矛杆竟然是铁铸!这,这唐将该有多大的力气?”芒吉顿时面如土色,这才知道对方的力气原来远大于自己,怪不得敢硬接自己这一下。
不过这时候后悔已然是晚了,因为就在他发愣的那一瞬间,只见那人举重若轻的挥舞着那铁铸的长矛,迅如闪电一般的刺进了他的咽喉,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到,就猛然撞下了地面……
可即便这样,那名唐将依然没有放过他,只见那人又用铁枪挑起他的尸体,然后大声喊道:“吐蕃众将士听着,尔等主将已死,再战下去亦是无益,莫如速速投降,还可留得一条性命,若是顽抗下去,这人便是尔等之榜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非川
李显一合斩杀吐蕃军主将芒吉,这对吐蕃将士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芒吉已经是足可匹敌唐军猛将薛仁贵的人物,可是竟然被这名普通的唐将如此轻易斩杀,可见这一次唐朝的援军之中定然是藏龙卧虎,简直是无法战胜的,这样一来,他们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纷纷抛下弃械投降。
郭待封本来以为自己这一次会颜面尽失,被人所耻笑,可是没想到竟然被李显力挽狂澜,挽回了败局,不由得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很是宽慰,可是很快,这种宽慰就被另外一种情绪所代替了,那就是嫉妒。
自己率领数千人都无法阻挡住敌军的突围,反而差点被冲散了阵型,而李显仅以三百人就硬生生挡住了敌军前进的脚步,而且还当阵斩杀了敌军主将,两相一对比,谁的能力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郭待封却受不了这一点,首先来说,他是大唐名将郭孝恪之子,自认为得了父亲兵法真传,在军事能力方面丝毫不弱于父亲,而且他多年来镇守边陲,战争经验极为丰富,怎会连一个刚刚出道的小毛孩子也比不过?
而除此之外,他最为自负的是,他可是文武双全,不仅武艺出众,精通韬略,而且还颇通经典,曾经在显庆四年的皇帝策试举人中获得上等前五名,后来在征讨高句丽的时候,一首离合诗竟然难住了李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更加对出身贫寒、只是一勇之夫的薛仁贵鄙夷不已。
所以,综合以上各种因素,郭待封丝毫不感激李显帮他渡过了危局,反而对李显的才能和战功心生嫉恨。
且不说郭待封对李显和薛仁贵心生嫉恨,单说这场大战,斩杀吐蕃将士七八千人,降近两万余,只有两三千人侥幸逃脱,而除此之外,此战更是斩杀了吐蕃军的领军大将芒吉,可以说此战不仅解了鄯城之围,更扬了大唐国威,重挫了吐蕃军的锐气。
“末将慕容忠拜见薛大总管、周王、郭副大总管、阿史那副大总管。”慕容忠之前见唐朝援军到来,却是不敢出城迎接,待得唐军战胜之后这才打开城门,迎接唐军入城,心中很是愧疚,所以说话的口气颇有些恭敬讨好的意思。
这时候突然听得郭待封冷哼道:“当初本将奉命镇守鄯城之时,吐蕃贼子数年不敢相犯,可是尔等竟然被其三万乌合之众逼到绝路,连城池都险些被破了,尔等可真是有本事!”
对于郭待封的这番话,其实在场的大唐诸将都有同感,但是却并没有谁说出来,郭待封却不管这些,反正他的心里不痛快,资格地位也在那里摆着,即便是薛仁贵也不能说他什么,所以这话一说出来,无论是薛仁贵、李显还是慕容忠等人尽皆尴尬不已。
好在这时候阿史那道真站出来,呵呵笑着说道:“这也是吐蕃贼子狡诈,突然出兵,而且贼子不多,我等猝不及防,致有此败,不过不管如何,慕容将军以残败之旅,坚守鄯城长达两个多月,也算是大功一件,否则的话,我等还需想办法攻克鄯城,而这也必然会延缓我军攻势,好了好了,太阳毒辣,诸位不必在此地站着了,慕容将军,吾等可否进城讨杯水喝?”
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听了对方这和稀泥的话,只好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而一旁的慕容忠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讪讪的招呼大家进城休息。
而薛仁贵也是个急脾气,在城内略微修整了几天,等慕容诺曷钵到来之后,便急着下令大军继续前进,毕竟芒吉虽死,还有两三千溃卒,这些人在逃走之后肯定会有人前去向噶尔赞婆报告唐军到来的消息,这赞婆乃是噶尔钦陵之弟,颇有将略,若是让他做好了准备,这一战恐怕要打的艰难了。
阿史那道真和李显都同意薛仁贵的想法,郭待封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对的,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如此一来,在各方尽皆取得一致意见的情况下,薛仁贵下令唐军立刻开拔,前往三百里外的大非川进军。
由于从鄯城到大非川这一路都是山路,而且是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行走,将士们普遍感到呼吸困难,行军速度自然快不了,三百里的路程竟然走了半个月才到。
等到大军来到大非川之后,薛仁贵感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召集诸将到大帐中议事。
这一次郭待封倒没有延误时机,提前来到了大帐之中,随后来的,是阿史那道真和李显。
其实本来这次议事是没有李显什么事的,可毕竟李显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更兼薛仁贵有意让李显多长见识,增加阅历,所以专门邀请李显列席。
在会议一开始,薛仁贵便开口说道:“诸位当知道,吐谷浑国内尽皆山路,道路难行,我等若是这般行军,恐怕再过十天也到不了乌海,所谓兵贵神速,吾等已然失去先机,不能再如此迁延下去了,以我之见,我等莫如分兵,由本将统率作战之士轻锐倍道挺进乌海,如若占领乌海,首先可切断南北之敌众彼此间联系,将安西四镇之敌军彻底隔绝,而此大非川之地地势宽阔,可以建立两个营寨,郭副大总管便率领辎重营将士,在此布防,因为吐蕃在反应过来后,定然会分兵分别攻打大非川和乌海,只需我双方有一方取胜,便可两军会合,腹背夹击势孤之敌军,如此一来非但吐谷浑可复国,便是安西四镇亦能一举收复。”
“嘿嘿,这只是薛大将军你一厢情愿罢了,万一敌军攻势太猛,我等彼此首尾不能相顾,只要迁延岁月,甚至都有可能被贼子各个击破,届时我等非但难以破敌,连性命都操于他人之手,薛大将可否想过这些?”
郭待封对于薛仁贵的决定很不配合,一上来就冷嘲热讽,不过这也不算是胡搅蛮缠,因为郭待封担心的问题也确实是存在的。
但是在这时候,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更何况这已经是最佳的破敌之策了,胜算还是比较高的,薛仁贵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当即凛然说道:“我等身为武将,自当将身家性命许给国家,便是遇到危险,亦当死战,像如忠烈卢国公程老将军那般,马革裹尸,如何能够惜身保命、不顾公事耶?吐蕃土地虽广,然则因其乃苦寒之地,故此地广人稀,便是人人皆兵,又能有多少人?便是倾国来战,亦不过二三十万,更何况彼亦不可能倾国来战,毕竟还要戍守地方,如此一来,最多也不过十余万人,以吐蕃士兵之作战能力,吾等以一敌二,以寡胜众,正是拿手好戏,又有何惧哉?”
其实对于薛仁贵的判断,李显还是有保守意见的,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吐蕃会发动四十万大军前来争夺吐谷浑和安西四镇,但是李显却也不知道这四十万到底是号称还是实际人数,再加上现在是要说服郭待封,他也不好插嘴,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郭待封却是不知就里,被薛仁贵驳得没有话说,不过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乌海路远,且又道路艰险,薛大将军对此地并不熟悉,不如让末将率军出征,薛大将军统率辎重营镇守此地,毕竟末将当初主要是在这一带作战,相对要熟悉一些。”
却听得薛仁贵笑道:“郭将军此言差矣,吾虽然很少到达此地,然则早已将乌海所在地摸了个通透,吾又小有威名,谅那吐蕃贼子心中亦是忌惮,而郭将军新败,贼子定然不知将军厉害,此一点于将军不利也。呵呵,郭将军放心就是,吾定然不会有差池,而辎重亦是重中之重,非郭将军不能守也,还请将军勿要推辞。”
薛仁贵这句话说得很客气,但实际上却很不客气,因为这是在告诉郭待封,之前在解鄯城之围的时候,你的表现很不好,差一点都被敌军打败,这样的领军能力怎么能够承担突袭乌海的任务呢?你还是老实一点,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为我作战打下手吧。
郭待封自然知道薛仁贵的话中之意,可是他却没什么脾气,谁让自己之前不争气,差一点就打输了呢?所以,郭待封只好对薛仁贵拱了拱手,无奈的答应下来,然后丧气的坐了下去……
可是这还不算完,只听得薛仁贵继续说道:“鉴于郭将军身边只有数千辎重兵,很难抵抗敌方大军的进攻,所以本将决定将阿史那将军的突厥骑兵也都留下来,再加上周王的数百王府卫士,如此下来可凑足两万将士,这两万将士补骑结合,攻守兼备,便是十万敌军前来攻打,亦能力保无虞。”
“大将军,阿史那将军也就罢了,可周王乃是皇子,身份尊贵,怎能征战前线?万一有甚风险,我等该如何向陛下交待?”
郭待封自然知道李显之能,也知道只要有李显在这里,他很难有机会立功,所以便提出不要李显。
可是一来薛仁贵事先已经得到了李显的暗示并且自己也同意了,二来郭待封的表现也确实不咋地,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同意郭待封的请求,坚持要李显留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 深夜遇刺
郭待封虽然不满李显留下来,可毕竟薛仁贵是军队最高统率,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郭待封在薛仁贵离开之后,却并不给李显实际的权力,以他身份尊贵为理由,剥夺了其运送粮草的工作,自然也把那几千运粮兵收归己有,这让李显只能在军营中读读兵书,练练武艺,除此之外就是训练他麾下的那三百王府卫士。
不过李显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默默的接受了郭待封的安排,或者说是没有任何安排,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运输粮草。
于是李显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白天练兵,晚上练武,之后还在营帐中把玩兵书。而郭待封则奉命修筑防御。
第二天晚上,李显在晚饭结束后便来到了营帐之中阅读兵书,用郭待封修筑营垒之法来印证兵书上的内容。不得不说,郭待封不愧为名将之后,对于防御工事修筑的十分到位,完全是按照卫公兵法上面规定的模式去修建,对于防御十分全面周到,不留一丝死角,而这一点则让李显获益匪浅。
可是当李显正读到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的声音,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
他这些年勤于修习内功,在童子功大圆满后又将进阶内功罗汉伏魔功修炼到了第七重,休要说是外面走过一个人,便是爬过一只蚂蚁都能听得清楚,而对方的轻功虽然也不弱,却是比李显低了好几个层次,所以倒也没怎么在乎。
这时候的张无尘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就要向帐外走去,去见李显轻轻摇了摇手,又向着帐外打了个手势,张无尘会意,立刻走出帐外,然后向着远处走去。
这时候由于已经进入三更时分,李显让执勤的卫士们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了张无尘一人,所以在张无尘离开后,整个营帐里就只剩下了李显一人。
这时候李显已经对对方所来的人数、武艺深浅悉数了然于胸,只见那帮人悄悄来到李显的帐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没有丝毫妄动,这份涵养功夫倒也令人赞叹。
李显自然知道他们是在等待时机,不由得呵呵一笑,朗声说道:“夜深人静,诸位贵客既然至此,何不进来饮一盏茶?”
李显话声刚落,就听得一阵衣袂之声传来,随后见一行十二人尽皆来到了他的帐内,呈扇形将他围在了一起。
这十二人尽皆身穿夜行衣,幂篱遮面,脸上还蒙着纱巾,手中所持的乃是军方所下的制式横刀,李显徐徐看了一眼,见这十二人手掌都起了老茧,眼神冷厉,一看就是职业杀手出身,至于如何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冒充军士潜入营中,然后再寻找机会刺杀李显。
“既然来了,那便动手吧,莫非尔等果真是来喝茶的?”李显对着那些杀手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时却见一名杀手沙着嗓子问道:“阁下不问我等为何杀你?”
李显却是哈哈笑道:“我问,尔等便会说么?既然不说,问又何益?更何况,跟一堆死人又有何好问的?”
那名问话的杀手听李显这么说,也便不再说话了,可是他对于李显所说的话却是并不怎么同意,因为李显把他们说成是一队死人,可是他们可是组成了一支十二人的庞大阵型,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像这样的实力便是江湖一流高手都毫不畏惧,更何况李显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勇之夫?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却让他震惊不已,因为他也没见李显怎么动,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见李显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抬眼,对方却已来到了他的身前,只是一刹那间,冷森森的横刀便已来到了近前,那人不要说是躲避,便是话也没来得及多说一个,然后便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李显先声夺人,上来就斩杀了一名杀手,而且看起来应该是这伙杀手里的领,所以这一下立刻引起了那些杀手们些许的慌乱。
而乘着杀手们那一瞬间的慌乱,李显觑准时机,手中横刀再次收割了两条性命,只听得噗嗤噗嗤两声,两颗大好的头颅便冲上了天空。
“点子扎手,小心应对,结阵。”只听得一道低沉的喝声传来,然后那些杀手们便各自展开身形,以四人为一组,组成了一个个攻防一体的阵势。
不过李显焉能看着他们结成阵势?所以在这一过程中展开了鬼魅一般的身法,只见刀光闪过之处,早有三名杀手被斩杀。
战斗仅仅开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已经有六名杀手将性命留在了这里,可见李显是多么的难以对付。
而如今剩下的那十二名杀手早已按照四人一组的阵势,成品字形将李显困在了核心。
不过李显却也没有慌乱,因为这些刺杀的招式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窦仙童就是一个一流的刺客,比他们要强的不止一筹,而这不止一筹的意思不是说窦仙童的武艺比他们高多少,而是说窦仙童的刺杀手段比他们先进的实在太多,因为窦仙童的身上有飞镖、迷烟、袖箭、袖中弩、铁锤等各式杀人武器,可不像这些只知道靠武艺和兵刃杀人的笨贼。
其实不仅仅是窦仙童,李显的身上就备有一管袖中弩。
李显并没有把他的袖中弩暴露起来,而是被那十二名杀手不断的挤压,最终被挤压到了核心,眼看再无反击之力。
可就在这时,只见李显一抬手,就听得一阵急剧的破空声传来,面对着李显的两名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什么东西射进了咽喉之中,只来得及出一声惨叫,死尸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显用袖中弩射杀两名杀手,自然便破了他们的四人阵法,而乘着阵中剩余两人慌乱的一瞬间,他一抬手,又用袖中弩射死一人,同时还闪电般的欺近另外一名杀手,用横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李显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短短二十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已经手刃十名杀手,剩下的那八个眼见李显越战越勇,而己方却是士气低落,更兼这一番打斗肯定是惊动了周围的卫士,若是等得护卫们到来,他们不要说是杀李显了,便是活命也没有可能,所以,那名让杀手们布阵之人立刻低吼一声:“扯。”随后便当先冲出了李显的营帐。
李显自然不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毫不犹豫的纵身上前,手中横刀急挥舞,斩杀了一个跑得慢的杀手,之后又用袖中弩射杀了一名杀手,而等到他走出营帐的时候,却现剩下的那些杀手们已然再无一人有反抗之力,其中四人被杀,另外二人则分别被张无尘和高舍鸡擒住。
原来当初张无尘之所以远远走开,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杀手们放心进帐追杀李显,在他们进帐之后便施展身法悄悄溜了回来。
而这时恰巧高舍鸡也听到了李显帐中的打斗声,便连忙出来看个究竟,却被张无尘叫住,两人一起在帐外,对那些杀手展开了守株待兔式的伏击。
高舍鸡的武艺本来就不俗,这几年经过李显的指点后更是突飞猛进,如今虽然远远比不过张无尘,却已经能够与这些杀手相比拟了,他以有心算无心,想要取胜自然算不了多难。
“说,是谁派尔等来的?”高舍鸡将他擒住的那个杀手丢到面前,然后晃着明晃晃的横刀,厉声问道。
却见那杀手呵呵笑道:“你想要知道吗?我不说便杀了我是吧?嘿嘿,只可惜我就算是死,你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说完之后,那杀手就要撞上高舍鸡的横刀,自刎而死,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无尘赶上前去,一把将其丢在一旁。
接下来张无尘提审另外一名杀手,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不由得尽皆苦恼不已,却见李显淡淡笑道:“不要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杀手刘兵突然见他想要刺杀的那个李显来到了牢中,只见李显满脸的笑意,对着他说道:“刘兵,你该上路了。”
之后便见李显抽出横刀,就要向他的脑袋劈过来。
刘兵却并不怕死,闭上眼睛,等着横刀落下。
可是横刀却并没有落下,只听得李显嘿嘿冷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本王为何得知你的姓名?还有,昨日本王还派人来提审你,今日为何便要要了你的命?”
刘兵闻言顿时浑身一震,失声说道:“莫非是王赏那个狗贼招认了?这个该死的东西,当初可是对国公爷立过誓的……”
刘兵说到这里,突然住口,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对着李显说道:“你诈我?”
“呵呵,本王就是诈你,那又如何?不过不管如何,秘密都是从你口中说出,本王会让你内疚一辈子,今日吾便放你一马,不过你要告诉贺兰敏之那厮,休再耍阴谋手段,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8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妒贤嫉能的郭待封
其实那些刺杀李显的杀手在行动之前都已经下了毒誓,不得泄露主使人的信息,现在那名叫做刘兵的杀手违背了誓言,以后是没有办法再在道上混的,所以虽然李显放过了他,他却再也没有了活路,竟然直接撞到了李显的横刀上,自杀而死。≯≯
其实以李显的身手完全能够躲开,不过李显也知道对于一名没有成功并且暴露出主使人身份的杀手而言,确实也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便没有再躲,任凭对方自戕而死。
这时候天都已经大亮,李显一夜没睡,没有丝毫的倦意,反而精神奕奕的“巡视军营”,其实李显根本没有这项职权,不过他却愿意这么做,当然,他并不是以巡营的名义干这件事的,而是因为不受人管,所以这才四处闲逛。
当然,李显巡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学习郭待封修筑营垒的手段,本来每日都会有心得,可是今日他却意外的现了一个现象,这个现象让他大惊不已:“营垒的修筑竟然停止了!”
这可是一件半成品的营垒,虽然也能够抵挡敌军的进攻,但是绝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别人不知道将会有多少敌军对这里动进攻,李显却是清清楚楚,因为在历史上记载,将会有二十万大军之多,虽然这很可能只是号称,实际上没有那么多,但是十万想必是有的,最少也应该按照承受这个数量军队进攻的强度来建设营垒,如果是能够承受二十万人攻击的营垒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以目前的守御状况,恐怕三万人来进攻就能把营垒攻破,营垒一破,辎重粮草尽皆被毁,即便是将士们再能战,唐军也只能无奈撤退。
所以,李显对这一点很是恼怒,立刻便来到了郭待封的中军帐,向他质问营垒的修筑突然停止的原因。
可是没想到李显竟然被拦在了营帐之外,守卫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不让他进帐,甚至连通报都不通报,借口说是郭待封不在帐内。
李显闻言自然是不信,因为郭待封的贴身侍卫就在这里守护,他本人怎么可能会不在?只见他嘿嘿一声冷笑,双手往前轻轻一分,就把那两个卫士分开,然后直接冲进了帐内。
那两个卫士纵然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当真把李显怎样,可是如果就这样把李显放进去,却又是失职,回头一定会被郭待封处罚的,所以他们也只好跟了进去,拔出横刀,做出一副要动进攻的样子。
不过李显却根本没有把那两个卫士放在眼里,眼睛却是盯着正在把玩玉器的郭待封,面色肃然,目光凛凛。
这郭待封确实也有几分能耐,不过比他的父亲郭孝恪却是差了不少,对于郭孝恪的优点没有继承多少,可是这等喜好珍玩、生活奢侈的作风却是继承过来了,不仅继承过来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自恃资历和能力,可李显毕竟是皇嫡子,又在名义上属于当地军政最高领导,对于朝廷驻兵有一定的监督权力,再加上他自己现在也确实没干正事,所以当他看到李显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脸上还是有一些不自然的。
“周,周王,虽然你是亲王身份,可擅自闯吾军帐,亦是不合情理的,吾看在陛下与皇后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这便离去吧。”郭待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宽宏大量”堵住李显的嘴,希望他识趣的离开。
可李显又岂是可以轻易打走的人?再者说了,他来这里可是有目的的,如今目的没有达成,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所以,只见李显冷冷说道:“郭将军,你奢侈腐化,这一点本王可以不去管,可你为何下令停了营垒修筑?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万一敌军大举来犯,我军定然会因为营寨防守不劳而被攻破营寨,若是营寨被破,粮草、辎重就难以保住。届时我军战败之责,你承担的起吗?”
“呵呵,原来大王是为了此事来找末将啊,其实这都怪末将没有事先说明,据探子回报,薛大将军已经于昨日与吐蕃军遭遇,河口一战,吐蕃大溃,丢失牛羊上万头,我等亦该迅出,前去接应薛大将军,共图乌海,抢占先机,此机会难得,决不可失去,大王亦需早做准备,以免临时慌乱,来不及收拾行李。”
郭待封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从容地对李显解释着其中的原因,可是李显听完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即将生!
郭待封说的虽然好听,但他之所以率军前进,实际原因却是想要和薛仁贵争功,所以才公然违背薛仁贵的命令,提前率军出征。
但是郭待封却并不知道,他这一出征,便遭遇了敌军主力的围攻,结果导致粮草辎重全部丢失,薛仁贵被迫撤退,从而导致了整场战役的彻底失败,导致了吐谷浑完全被吐蕃吞并,安西四镇完全失陷,令吐蕃从此一跃成为可以和大唐相抗衡的军事强国!
这一切即将生的事情郭待封不知道,可是李显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想尽千方百计来这里,目的也正是为此,所以怎能容许事情还像原来那般生?
所以,李显立刻大声说道:“此事不妥,我等不能放弃眼下之营寨而轻易前进,如今薛大将军尚未夺取乌海,吐蕃大军正在集结过程中,只要薛大将军攻下乌海,乌海亦定然会成为吐蕃重点争夺之地,而敌军主将噶尔钦陵亦非寻常之辈,定然会派大军断我粮道,如此一来我军将会遭遇优势兵力之疯狂进攻,若是我军凭险据守,还有胜算,但若是行军过程中遭遇突袭,我军该是护粮还是御敌?”
郭待封却是哈哈笑道:“大王根本不知兵,正是因为薛大将军攻城后会遭到敌军围攻,我等才应该立刻出兵,等到我等来到乌海城下之时,估计敌军恰好攻城,届时我等只需从背后攻击敌军,薛大将军再配合我军,腹背夹击,正可破敌,若是我等被吐蕃大军围困,不知何日方能突围?而薛大将军万一被敌重兵围困,长时间不得退敌,试问补给问题如何解决?那时方是败退之时啊。”
李显一听,觉得郭待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却知道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他在这几天不断“巡营”的过程中现的。
只见李显嘿嘿冷笑道:“郭将军说的虽然有理,然则却是纸上谈兵尔,从大非川至乌海近二百里,又大部是山路,我军所护送的,尽皆辎重粮草,更兼此处地势高,呼吸困难,将士们如若护送粮草辎重前行,体力必然难以支撑,一日之间能行多远?本王相信以这种度,从大非川至乌海,至少也需要半月吧,而休说是半月,便是十天就足够噶尔钦陵反应过来,率军将我大军截住并动围攻了,待得那时,将军有何策破敌?”
“呵呵,这还有何策?随机应变而已,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吾等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可,有甚可担心的?”
“哼,所谓随机应变,不过是没有办法而已。”李显见郭待封这样说,顿时心中大怒,厉声说道:“郭将军,当初薛大将军与你有约定,等到该处兵之时自然会派人前来通知,如今你擅作主张,改变作战计划,一旦败落,后果不堪设想,还望将军三思而行。”
哪知道郭待封闻言也是大怒不已,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朝廷既然派吾为副大总管,而大总管又不在此处,自然是由我说了算,大王身份虽尊,然则便是天子到了此处,亦要遵守军中规矩,此战若是失败,由我一人承担后果便是,大王不必担心受罚。吾尚有要事在身,大王这就请便吧。”
可是李显见过的阵仗比郭待封却大得多了,他哪里会被这几句话所驳倒?立即冷哼道:“由你一人承担?你可知道此战一败,要有多少将士含恨疆场?你可知此战一败,吐谷浑将永远成为历史?你可知此战一败,安西四镇便会陷于吐蕃大军铁蹄之下,我大唐国威兵威受损,西部便将从此不稳,便是京城亦将受到威胁?如此后果你便是再有十条命,又能承担得起么?”
“哼,本将……”
郭待封刚想说什么,却立刻被李显打断道:“本王知道你要做甚?哼,无非是见薛大将军为大总管,你便耻居其下,妒贤嫉能,多次违反节制,今次之所以武断派兵出征,无非是想要与薛大将军争功,本王说的可是对?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你不如薛大将军之处,如此说来,朝廷不让你做这大总管,的确有先见之明。”
“啊……你说甚?你这毛头小子如何敢与我这般说话?今日吾要杀了你。”郭待封被戳到痛处,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抽出横刀就向李显的面门上劈去,准备将李显给杀死,好出一口胸中恶气。8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败而归
李显见郭待封抽出横刀向他劈来,却是连闪避都没有,他知道对方虽然心中愤怒,却不敢当真斩向自己,毕竟自己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要真敢动手,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他是武后的亲信也没用,因为高宗虽然性情懦弱,可真要怒起来,武后也无可奈何。
果然,郭待封的刀只是到了李显头顶一尺的地方就不再动了,他哼了一声,大笑着说道:“你想让我通过杀你而丢命,这也太可笑了,我偏不上你的当。不过出征之事我意已决,你便是阻止也没用,除非是杀了我,不过就像是我不敢杀你一般,你也不敢杀我。”
“哼,若是你一意孤行,置我军安危于不顾,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了你么?郭待封,你不要自恃身份,本王若是杀了你,圣上与皇后最多是罚我俸禄,训斥几句,还能将我如何?”李显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便出声威胁,希望郭待封能够有所忌惮,停止出兵的行动。
可是郭待封还真就不怕这一点,对着李显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大好的头颅便在此处,大王尽管来取便是,吾若皱一皱眉头,便不算是好汉。不过大王若真的觉得末将之议不妥,不如末将只与阿史那将军率领数千突厥骑兵,一同前往乌海助战薛大将军,这大非川营寨及所有辎重粮草尽皆交付大王,不过想来大王以堂堂亲王之尊,恐怕不敢单独驻守此处吧?否则的话战败还好,若是性命输了或者被吐蕃所擒,恐怕到时悔之晚矣。”
李显闻言心中一凛,顿时意识到这是郭待封的一条借刀杀人之毒计,他自己脱身而出,率军驰援薛仁贵,可以与薛仁贵争夺攻占乌海之功,同时把守护辎重的任务丢给自己,如果战胜了那还好说,而一旦战败,所有的责任都会被推到自己头上,甚至万一自己不幸被敌军斩杀的话,岂不更是隧了他的意?
不过这时候李显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为了避免辎重被郭待封毁掉,他只好咬牙接下这个任务。
于是李显点了点头说道:“那边这么办,你带走阿史那将军的突厥骑兵,而辎重兵留在此处,由本王统率,若是郭将军立了头功,可不要忘了回来帮我登一把,须知帮人便是帮己,若是我等支撑不住了将军还不回来,嘿嘿,恐怕将军届时立下多大的功劳也都徒劳。”
“你,你说甚?你竟然同意了?”郭待封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相信,李显绝对不会不知道自己安的什么心,可即便这样他都同意,这就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了。
“李显这厮,葫芦里兜底卖的是甚药?明明知道是坑还往里面跳,不过也不管了,反正按我之法修筑营垒,只要李显不是太蠢,吐蕃便是来十万大军,都能够坚持至少一个月,而那时估计我和薛仁贵早就返回来了,届时双方大军左右夹击,我既抢了头功,那李显也不会死,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当然,此事我不能率先提出,如今他主动要求自然是最好,到时候即便是追究责任也跟我无关。不过李显这厮野心勃勃,我可不能便宜了他,嗯,等到凯旋之后,定然会再皇后面前‘美言’几句,让他知道惹恼我郭待封的好处。”
郭待封打定主意后,便开口说道:“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到时候万一出了甚事,可不要后悔。”
李显闻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本王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言出必践。”
郭待封闻言顿时放心,之后便热情的招呼李显坐下,随后派人邀请众将前来帐中议事。
不一会,众将尽皆齐聚,郭待封象征性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便将他和李显“商议”好的事情和盘托出:“今日周王不顾自身安危,主动要求率领辎重兵留下继续修筑营垒,防范敌军断我粮道,而建议本将率领突厥骑兵驰援薛大将军,与薛大将军遥相呼应,共破强敌,本将首先代表薛大将军向大王道谢,因此本将命令,突厥骑兵与阿史那将军随本将一同出发前往乌海,余众则在周王统率之下留在此处,继续修筑营垒,防止敌军突然过来断我粮道,确保我军根基不失,待得吾与薛大将军破敌之后,定然会率军前来与诸位会合,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见最高统帅都下达了命令,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郭待封见众将无语,不由得心中得意,正要说话,却见李显说道:“郭将军如何说话前后不一?自己主动要求带兵前去驰援薛大将军,请本王帮忙镇守此处,如今如何反而说是本王主动要求?说得好像是本王贪恋这点兵权一般,不如这样,本王统率突厥骑兵并本部兵马前去乌海助战,郭将军留守此处如何?或者本王亦不去乌海,吾等继续奉薛大将军之命镇守此处,如何?”
郭待封见李显竟然这么快就反悔,不由得心中恼怒,大声喝道:“方才明明说好的,为何又说是我主动?”
郭待封虽然心胸狭隘,然而在脸皮上却是比李显差得多了,他哪里知道李显一向只对自己人守信,对敌人那可是应了一句话,那就是兵不厌诈。
更何况李显说得也不算错,毕竟是郭待封当初自己率先提出要出兵的,其实以李显的观点,最好郭待封也不出兵,彼此同心同德的守卫大非川营寨。
不过郭待封坚持要去,他也没什么办法,如果真的杀了郭待封,他无论是对高宗还是武后都不好交代的,尤其是武后那里,郭待封可是她最新提拔的亲信,重点栽培的对象,如果他就这么杀了对方,武后一定会嫉恨自己的,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情况下得罪武后,这是十分不明智的。
但从性格上来说,李显不去惹别人就已经让别人烧高香了,可是郭待封竟然主动去惹他,明明是自己想要争抢功劳,还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这怎么能够让他忍受?稍微给郭待封一点教训,让其丢丢面子,便是武后也说不出来什么的。
郭待封虽然文武双全,可玩政治简直就是个低能儿,哪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正因为不知道,所以被李显摆了一道,导致他现在在众将面前里外不是人,只好恼羞成怒的埋怨李显。
可是李显如何能够让他埋怨?只见李显呵呵笑道:“吾方才已说过,如若郭将军当真不愿,大可留下继续守卫大非川,或者派吾前去乌海助薛大将军,郭将军既然不愿如此,自可说明此事乃郭将军主动。不过郭将军亦不用动怒,其实此事谁先主动提出倒也无所谓,毕竟都是为国,小王及诸将都不会介意将军的。”
“你,哼。”郭待封没想到李显竟然这样狡猾,可是他却也没有办法,更没有时间和精力跟李显斗嘴,所以也就决定不再理会李显,而是将他的亲兵侍卫尽皆挑走,又与李显进行了交接,然后同阿史那道真一道率领大军离开。
且不说李显率军加班加点的修筑营寨,加强防护,单说郭待封统率大军出发,还没有赶到乌海竟然就遭遇了敌军优势兵力的伏击,一场战斗下来,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统率的七千骑兵竟然战死了两千余,除此之外还有近三千骑投降给了吐蕃,七千大军损失了五千人,只有不到两千人在两位大将的率领下拼死突围,总算是逃了回来。
“唉,真没想到我等竟然真的遇到了敌军,而且惨败如斯,幸亏没有将粮草辎重一道带来,否则此战便真的无法挽回了。
经过这一战,阿史那道真麾下的突厥精骑几乎损失殆尽,他的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所以垂头丧气的跟郭待封说了这么一番话。
可是郭待封却是哼道:“如若我等将所有将士尽皆带走,此战也未必会败,此事都是周王那厮从中作梗,否则的话,我以堂堂两万之众邀击敌寇,纵然不胜,坚守数日还是没问题的,而相信只要我等坚守数日,薛仁贵定然能够及时驰援,我部与仁贵部腹背夹击之下,敌军定然是必败无疑。”
阿史那道真听了郭待封的话,心中却是很不以为然,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叹息道:“郭兄,不是小弟多言,君本不必如此处处针对周王,毕竟他是圣上与皇后身边爱子,身份尊贵,却又勇于担当,郭兄若是寻求与其合作,或能守住大非川,若是任性妄为下去,小弟恐怕此战后果不堪设想。”
阿史那道真本来好言相劝,却没想到郭待封竟然毫不买账,厉声说道:“老阿史那,你这是在帮谁说话?我们可是老友!哼,我知道了,你是见那李显身份高贵,故此想要投入其门下,令其帮你减轻罪责。嘿嘿,既如此,今后吾等分道扬镳,你去寻找你的新主子,吾自去回营提兵,再战吐蕃,这一次定然要攻下乌海,令薛仁贵那厮看看谁才是作战天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兵权之争
其实这一次连李显都没有想到,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的都让人反应不过来,从大军出发到郭待封灰头土脸的回营,前后只有两天的时间。
其实郭待封也很惊讶,因为他刚刚率兵离去的时候,营寨还都只是初具规模,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可是等他返回后,各处营寨竟然已经修筑完成!
“这,这怎么可能?来来回回只有两天的时间,除非是将士们不眠不休,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是这些将士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刚刚认识的将领而如此卖力?”郭待封的眼中全是诧异和不敢置信,不知道李显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是如果事情说出来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并不是李显有魔力,而是身先士卒这四个字。
这几日为了加快进度,李显冲锋在前,带头工作,吃住和大家在一起,所以将士们无不拼命去干,结果本来需要五六天才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竟然两天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郭待封也没有细问这些,同时也不关心李显对于营寨的修建,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反倒有了一个好处,因为在他看来,营寨修好了,正好可以抽出更多的人马为他出战乌海。
想到这里,郭待封来到中军帐,对着李显笑着行礼问好。
“郭将军,阿史那将军,你等怎的来得如此之快?莫非是乌海已经攻下?可即便攻下,你等也要先与薛大将军联系,商讨后续作战方案啊,怎的竟然回来了?而且这人数也不对,竟然少了足足五千人,这,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显现在的吃惊倒不是装出来的,当然,这也不代表李显猜不出来大致的情况,肯定是这两位战败逃回来了,可是李显没想到七千骑兵,竟然只剩下了两千,这样的战损实在是太惊人了。
毕竟骑兵的机动性高,突围的概率也大,只要不是瞬间被合围,绝不可能会损失这么多。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也都是老将,领兵经验丰富,按说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除非是两种情况,一是这二位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被围了之后还在向里冲锋,等到发现不妙再撤退,第二种情况就是,敌军的力量太过强大,瞬间实现了对大军的合围。
只听得阿史那道真叹道:“不瞒大王,此次作战无论是郭将军还是末将,甚至广大将士们都是踊跃作战,只不过敌军力量太过强大,粗略估计怎么也要十余万人,甚至二十万都有可能,在这种状况下我等拼死突围,方才保住这两千骑。”
李显闻言顿时站起身来,对着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叹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你等出兵,郭将军一心想要立功显名,却并不曾顾及吾之前所言,敌军很快便会做出反应,要攻击我辎重部队,可是郭将军疏于防范,致有此败。不过好在二位将军平安归来,如今我等整顿队伍,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守住营寨,却也是一样的。”
阿史那道真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所言有理,末将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没想到郭待封随即截断阿史那道真的话,大声说道:“末将战败,此责自当担负,还请大王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显还以为他说的是要潜下心来驻守大非川,不由得欣慰的说道:“郭将军能有报国之心,小王焉能不从?既然敌军于前方布有埋伏,这便说明彼等即将攻击我大非川,还请郭将军凭借多年战斗经验,与小王仔细筹划御敌之策。”
可是没想到郭待封随即说道:“大王误会了,末将之意是,由末将带领数千将士再次出发前往乌海,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末将既然知晓了敌军伏击之处,这一次定然能够小心绕过,更何况敌军已然伏击了一次,绝不会想到吾还会有第二次,因此此次末将有着十分的胜算。”
李显根本没有想道郭待封竟然还想试第二次,顿时感到怒不可遏,指着郭待封大声喝道:“郭将军,事既不可,犹可再乎?你要立功之心可以理解,可你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敌军已经迫近,如今唯一之法便是固守,你却不顾将士生死,不顾作战大局,一意孤行,肆意妄为,如此行为,还可为将乎?此事休要谈起,本王断然不许!”
郭待封却是嘿嘿笑道:“吾之所以告诉你,只不过是尊敬你,其实此事根本没必要向你禀报,因为本将才是三军之主,只要本将将令一下,你以为凭你一己之躯,能够阻我大军出征否?”
李显闻言也是报以冷笑,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郭待封,你给本王记好了,现在本王才是三军之主,两日之前,你已经将兵符授予本王,如今你已没有调兵之权!你要想去打仗,可以,但只能带你本部兵马前去,而大非川的一万三千将士,你一个都不能带走!”
“你……想不到你堂堂亲王,竟然如此狡诈!”郭待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形之中中了对方的圈套而不自知,可是现在明白了也已经晚了,因为李显掌握了兵符,没有人再听他的命令了。
郭待封见自己的图谋无法实现,只好拂袖而去,只剩下了尴尬不已的阿史那道真。
“请大王不要见怪,郭将军也是年轻气盛,但他忠心为国之事却是天地可鉴。”阿史那道真见郭待封离去,只能苦笑一声,替他解释,以免将领不合,令敌军得利。
其实朝廷之所以派阿史那道真为副大总管,就是考虑了薛仁贵和郭待封都是刚强的性子,这才派阿史那道真这个善于和稀泥的老好人前来调和关系,阿史那道真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再加上与郭待封也颇有些交情,这才出言为他解释。
李显自然知道阿史那道真言中之意,再加上她也根本不在乎郭待封的态度,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兵权在手,郭待封是翻腾不起多大的浪花的,所以他对阿史那道真笑了笑说道:“请将军放心,小王亦知道轻重,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军将领不合,徒令敌军得利,这等蠢事小王断然不会做的。”
阿史那道真见李显这样说,方才放下心来,又替郭待封赔了一番不是,这才告辞离去。
阿史那道真一出李显的中军帐,立刻就去寻找郭待封,对他安慰了一番,然后劝他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
却没想到郭待封竟然说道:“李显这厮用诡计从我手中骗取兵权,如今竟然又攥着不给,着实可恶,吾身为逻娑道行军副大总管,便是薛仁贵亦不能拿我如何?一区区黄口小儿竟敢如此相欺,此恨不报,我郭待封妄为大丈夫。真兄,兄弟要做一件事,不知兄肯帮吾否?”
“不知何事?只要小弟能够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过郭兄切莫做出令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阿史那道真对郭待封也算是了解,知道对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和报复李显有关,不过他又知道离线不能得罪得很了,毕竟对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这才好言相劝。
可是郭待封却好像是被仇恨迷失了眼睛,冷哼着说道:“真兄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我只是要将他囚禁,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你,你想要兵变……”阿史那道真闻言顿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兄之言大谬不然,吾并得想要兵变,而是要夺回本来就属于我之兵权,只要兵权在手,吾便可挥大军轻取乌海,令那薛仁贵知道知道吾之厉害,皇后已然说了,只要此战吾夺得首功,便封我为左卫大将军,到时候我取代薛仁贵成为大唐第一名将,便是兄亦有无限之好处,嘿嘿,既然吐谷浑能够复国,说不准将来突厥亦能复国,以皇后对吾之信任,只要美言几句,大事还有不成的?”
“兄,兄是说,将来助小弟实现突厥复国?”阿史那道真闻言顿时心中大震,看着笑容满面的郭待封,结结巴巴的问道。
“呵呵,只要皇后信任,吾能掌管西域,还有甚事是不可能的?”郭待封见对方激动,知道是被自己说动了,不由得心中得意,淡淡笑道。
“既然如此,小弟愿唯兄之命是从。”阿史那道真咬了咬牙,断然拜倒在地,郑重地说道。
“既如此,我等便今夜三更行动,真兄负责用突厥骑兵据守,吾则联络将士,擒住那厮,夺取兵符,嘿嘿,只要此事成功,将来你我兄弟扬名青史,又各得所欲,岂不美哉?”
郭待封好像是看到了自己被提拔为左卫大将军,狠狠压制薛仁贵一头的一幕,不由得心中得意,哈哈笑了出来,浑没看到一旁的阿史那道真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痛惜之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大非川营寨,李显军帐之中。
“当真如此?”听了阿史那道真所说的话,李显不由得惊讶不已,失声问道。
只见阿史那道真点了点头,轻轻叹息道:“确实如此,末将本与那人是朋友,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出此悖逆之言,劫持皇子,夺取兵权,似此,与谋反何异?”
李显闻言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厮以为突厥复国相诱,这对于阿史那将军来说是千载难逢之机,将军却为何仍要出首?”
只听得阿史那道真说道:“回大王,首先来说,末将食大唐俸禄多年,受大唐教化多年,早已将大唐视为父母之邦,对大唐忠心耿耿,并无他意;除此之外,末将知道大王兵强马壮,身边高手如云,更兼将士心服,待封定然不能成功也,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待封夺得兵权,以其急功近利之心,想要击败吐蕃亦是千难万难,如此一来,非但其加官之事成为泡影,便是现今之官职亦皆难保。还有,此人想要利用末将只突厥骑兵对抗天兵,日后若是追查下来,那厮或许能够脱身,末将却也少不了一个造反之名。末将虽与那人为友,然则公事大于私谊,末将不敢以私废公,故此向大王出首那人。”
李显闻言顿时站了起来,对着阿史那道真拱手说道:“将军如此高义,不愧为朝廷柱石,将军对我李显所做之事,小王定当铭记于心,绝不敢忘!将军只须如此如此,今夜必擒待封。”
阿史那道真听了李显所说的话,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说道:“请大王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今夜定让那厮插翅难飞。”
在告辞李显之后,阿史那道真便悄悄的来到了郭待封的营帐之中。
“真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郭待封本以为阿史那道真是向李显放烟雾弹去了,所以在他回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却见阿史那道真淡淡笑着说道:“一切放心就是,吾已安排妥当,周王对我等之事丝毫不知,吾今日见他,诉说郭兄悔过之意,他很是高兴,勉慰了几句,要我继续劝说,务必要郭兄放弃出兵之计划,并且还假惺惺的说道,只要郭兄在三军面前答应放弃出兵,他愿将兵权归还,呵呵,其实郭兄想想,如若郭兄在三军面前答应此事,他便是将军全归还,郭兄又如何还能够出兵?这岂不是失信于三军将士?”
郭待封哼了一声,撇撇嘴道:“此人素来诡计多端,此次要我在三军面前公然答应此事,便是将军权相还,又能如何?我岂不还是不能出兵?其实这人也真是奇怪了,身为皇子还如此热心于权力,莫非是想要当皇帝不成?”
却见阿史那道真连忙支柱道:“郭兄,慎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令他听见后,定然是不依,若是告到御前去,我等还要被判个诽谤罪,说不准就是一个流刑。”
“呵呵,真兄如何变得这般胆小了?在这军中还有谁偷听去不成?也罢,既如此,吾便不说了,反正不管如何,且让其得意一时,过了今晚,看其还如何得意?”
郭待封呵呵笑了几句,又与郭待封详细推敲了夜间起事的细节,直到自认为没有问题了这才散去。
由于自己即将做的事情事关重大,郭待封没有休息,而是默默地坐在席上,静静地等待这时间的来临。
转眼之间,三更已到,这时候郭待封帐下几个亲信将领已经来到了帐外,见他帐中亮起灯火,立刻便闪进了帐内。
“将军。”
“将军。”
“将军。”
“刘达,郑金,孙斐,你们三个很好,待得这一次立功之后,吾一定为尔等请功,到时候封妻荫子,快乐逍遥一辈子。”郭待封看着这三位昔日的部将如此忠诚于自己,不由得心中激动,顿时感到豪情万丈,意气风发起来。
只见三将立刻齐声说道:“我等得将军栽培,自会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郭待封轻轻点了点头,严肃的问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见三将尽皆点了点头,声称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就等郭待封一声令下了。
郭待封见状,立刻回手说道:“立刻展开行动,阿史那将军已经等待多时了。”
却听得郑金犹豫了一声,然后咬牙说道:“将军,末将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史那道真未必靠得住,我等不能依靠他。”
郭待封却是呵呵笑道:“郑金你多虑了,阿史那将军是我好友,况且吾已许日后助他复国,想来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尔等放心便是。”
说完之后,郭待封挥手打断了还想说话的郑金,立刻便走出营帐,率领自己身边的二百亲卫军士一道前去李显帐中。
待得来到李显的中军帐不远处,便见阿史那道真果然率领着千余骑兵守在那里,郭待封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对阿史那道真说道:“真兄,有劳了,此事过后,小弟一定兑现诺言。”
说完之后,郭待封率领麾下秦军将士便欲走过去。
却见阿史那道真突然说道:“郭兄且慢,郭兄有所不知,方才小弟巡营之时发现这周王不简单,因为他在营帐周围不下了许多暗哨,这些暗哨互通消息,想要铲除很不容易,所以小弟建议,郭兄最好少率领一部分将士进帐,以免暴露目标,反为周王暗哨发现,余下之将士,正好助小弟防御,相信步骑结合之下,吾之防线将更难突破。”
郭待封闻言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如此甚好,幸亏真兄心细,发现了李显之暗哨,否则的话,吾等尚未进帐,便暴露了行踪,此时将难为矣。既如此,吾便率领五十名精锐卫士进帐,想李显那厮纵然再神勇,五十名勇士一拥而上,亦能将其生擒,至于帐外之守御,便交给真兄了。”
郭待封在说完之后,便挑选了五十名精锐,又带着刘达、郑金、孙斐三人进入了营帐之中。
李显的营帐之中很是安静,可郭待封等人闯帐的声音却是不小,只听得帐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喝声:“何人深夜入吾帐中?”
郭待封听见是李显的声音,立刻沉声说道:“吾乃逻娑道行军副大总管郭待封,今日来到大王帐中实乃无奈,吾本掌管大非川营寨之辎重兵,可如今兵权被大王骗取,吾故深夜前来面见大王,希望大王将兵符还给末将,否则末将即便是答应不为难大王,吾麾下将士恐亦不答应。只要大王交还兵符,并且保证不再干涉末将,末将绝对保证大王安全,如若大王不同意,吾麾下之将士可不是吾所能控制得了的。”
却听得李显突然哈哈笑道:“郭将军若无本事管得了麾下将士,还有甚资格来做将军?”
郭待封闻言,顿时面色一沉,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一点还轮不到大王你操心,废话少说,你便说今日,这兵符到底给还是不给?”
郭待封直接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已经把对方逼到了墙角上,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辞来回答这句话了,只能用“给”或者“不给”来回答。
果然见李显沉默了片刻,随即便见李显问道:“我若不给,你又如何?”
郭待封嘿嘿一笑,冷冷说道:“你若不给,我麾下将士便会将你擒住,然后强行夺取本来便属于我的兵权,到时候便是圣上和皇后那里,我也有说辞,更何况只要此战胜利,圣上和皇后也定然不会怪我,这就叫事急从权,这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过大王恐怕要受些屈辱了,不到战事结束,恐怕只能被禁足了。”
却见李显大声喝道:“郭待封,你私率麾下将士擅闯主帅帐,如今竟然口出狂言,要软禁皇子,强索兵权,如此行径和造反又有何异?吾这里劝你一句,悬崖勒马,犹未迟也,若是执迷不悟,恐怕不仅多年英名付诸流水,连性命亦难保全。”
郭待封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了,没想到你竟还如此嘴硬,实言相告吧,如今这帅帐之内全是我的人,而帅帐之外,阿史那将军已率领其突厥骑兵千余人以及吾之旧部将正门堵住,休说没有得到军令,营中将士不敢擅自到此,便是到了,仓促之间又岂能攻破防御,救援于你?今日吾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性命难以保全?将士们,与我上,擒住李显,搜出兵符。”
却听得李显朗声大笑道:“既然你不听劝,本王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了,都出来吧。”
李显话音一落,就见他身后的屏风中走出来百余名将士,这些将士个个穿着明光铠,手中持着明晃晃的横刀,杀气萦怀,气势冲天,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将士郭待封自然识得,因为他们就是李显身边最精锐的王府卫队!
“你,你经在帐中埋伏甲士?”郭待封面色大变,自然知道李显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然你以为呢?呵呵,郭待封,你聪明一生,只知道算计他人,却不知坊间有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今日你意欲造反,被我识破,事败被擒,又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