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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胄     显耀大唐txt下载     显耀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军神也有糊涂时

    其实粟末部不只是有这一万大军,当初乞乞仲象夸口说他部族有精兵五六万,那虽然不可能是真的,却也不能算是胡说,毕竟游牧民族个个都是上马能战,如果把族中所有丁壮集合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四万,而李显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从中挑选精锐,并且将这些精锐组织起来,帮助他攻打高句丽的城寨,甚至乘着高句丽主力在前线作战、后方空虚之际,率兵直捣平壤,从而提前结束战争。

    当然,如果能够乘机将靺鞨其他部族一并收服,那自然更是求之不得了,所以,在将整个粟末部收服之后,李显立刻命李多祚整顿兵马,共得靺鞨骑兵两万余人,李显又从中挑选了三千精壮,纳入自己的麾下,并拨给薛讷、张德玉各千人,这三千人尽皆虎背熊腰,弓马娴熟,相信只要严加约束,日后定然会成为一支天下少有的精兵。

    “尔等既入我军中,便要严格守纪,勿得相违,否则定然会军法从事,严惩不贷,不过本王亦向尔等保证,只要跟随本王,尔等便不必担忧生活问题,尔等之军饷,日后由本王单独支付,绝对让尔等及家眷尽皆无后顾之忧,尔等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我麾下王府卫士,其待遇是何等优厚?”

    李显说一句,李多祚便翻译一句,李多祚一边翻译,一边暗暗咋舌不已:“这周王竟然答允以一己之力供养三千大军,其背后之财力该是何等之丰厚?此人不愧为帝后最为宠爱之皇子,唉,大唐繁华富庶,非我能想象,我李多祚也算是走运,竟然能够得此公垂青,想来只要竭尽忠诚,将来定然会官居显位,名留青史吧?”

    至于李显顺手从他的部族之中抽调三千精壮而组成私军之事,李多祚根本就不会在意,他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强硬的后台,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表示忠诚呢,现在岂不是一个好机会?而至于族群的发展,他相信虽然有暂时的阻碍,但是只要自己紧紧依靠李显,很快便会迎来新的生机的。

    正是因为这样,李多祚主动提出赠送出征大军五日口粮,并且将族中最好的战马弯刀送给那三千壮士,本来李多祚还准备跟随李显一道出征,可是被李显拒绝了,因为李多祚刚刚取得族长之位,还需要安顿部族,同时也要防止其他族群乘机进攻,更要防备高句丽率军反扑,所以李多祚必须留下来镇守部落。

    李显自然也知道李多投桃报李之意,所以也没有客气,除了陪同作战之外的其他请求都照单全收,之后又对那三千壮士进行了一番整训,并且教会他们说一些简单的大唐官话,这才在李多祚的送行下离开了粟末部。

    “将军,李显到了我部族之后要粮要武器,并且抽掉了我族中三千最精锐的壮丁,这是要釜底抽薪啊,不知道将军为何还要同意?难道我粟末部便是这等任人欺凌么?”

    待得李显离开之后,李多祚身边的一名部将对着他轻轻抱怨道。

    却没想到李多祚竟然勃然大怒,直接拔出佩刀将这名部将当场斩杀,然后对着诸将大声喝道:“尔等要记住,我粟末部乃大唐之粟末部,无论是李谨行将军还是吾父,尽皆大唐天子阶前之臣,大唐天子对李将军及吾父不薄,周王对吾等更是厚恩,令吾等摆脱****乞乞仲象控制,免了一场刀兵之祸,如此厚恩我等有些回报又有何不可?即便如此,某亦认为我等之些许回报不足以报周王大恩于万一。”

    李多祚的勇武尽人皆知,族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是其对手,更兼族中各大家长都已被乞乞孟亮、乌颜查目等人杀的差不多了,新的大家长都是一些懦弱之辈,哪里敢有半句反抗?再加上经过李多祚和麾下将士多日的说教洗脑,这些族人全都认定乞乞仲象擅自对大唐开战,几乎招致灭族之祸,幸亏李显和李多祚果断杀死乞乞仲象,又亏得李显胸怀大度,才使得他们免过一死,所以尽皆对李显心存感激,现在那个献谗言的将领被杀死,更是人人拍手称快。

    正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李多祚方才这一番慷慨陈词,竟无人置一辞。

    却说李显在李多祚所派的向导引领下,从粟末部率领三千五百名大军翻越了太白山,轻易就进入了高句丽境内,由于高句丽的前线主力这时候都聚集在夫余川一带,准备与唐军争夺已经被薛仁贵所占领的夫余等四十余城,根本就没想到一向与其友好的粟末部已经归降大唐,这导致高句丽的东北部防御空虚,被李显大军乘机攻入境内。

    李显率领大军一路挺近,如入无人之境,凡是遇到高句丽的军队,只要人数少的便聚而歼之,人数多的便退避三舍,这一路走了二十余天,被他消灭的高句丽大军竟有一万五六千人,抢夺粮仓十余处,烧毁粮食十余万石,抢夺辽东战马三万余匹,烧毁冬衣数万套,除此之外,李显还谎称是粟末部援兵,夺取了重要的城池两座,不过为免高句丽大军围堵攻城,李显将城防破坏之后便下令撤出。

    不过尽管李显大军一路谨慎,却还是引起了高句丽上层的注意,因为李显这一连串的烧杀抢掠给高句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首先,因为粮草辎重的破坏,导致高句丽后援不继,粮草辎重严重缺乏,而大量战马的流失也让高句丽大军的机动力大幅度下降,尤其是冬装的大量被焚毁,令高句丽军中衣甲单薄,许多将士得了伤寒,战斗力大打折扣。

    直到这时,身在平壤城的高句丽大莫离支渊男建这才陆续收到各地遇袭的消息,惊怒不易的渊男建立刻下令各地探子展开行动,搜集情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探查清楚原因。

    在实际掌权者的亲自过问下,高句丽探子的行动力确实迅速,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功夫便已探查到,原来是粟末靺鞨背叛了高句丽,并乘着高句丽与唐朝主力大战之际,翻越了太白山来到了高句丽境内烧杀抢掠,这才闹得高句丽境内鸡犬不宁。

    渊男建闻言顿时大怒,立刻下令其弟渊男生亲率大军三万围堵闯入高句丽境内的粟末靺鞨将士,严令其三日内将粟末靺鞨将士斩杀殆尽,否则定要严惩不贷。

    渊男生听闻兄长命令,不敢怠慢,立刻从前线分兵三万,前去追赶“粟末靺鞨大军”,但这样一来导致前线将士再也无力与唐军争夺夫余川,只好全线撤退。

    这时候的李绩丝毫不知李显在高句丽境内所搞的鬼,所以一个多月以来对于高句丽攻打得甚急,不过由于天气严寒的原因,再加上高句丽各地驻军拼命防守,所以进展不算太大,后来薛仁贵在情急之下提出自率三千人攻打数万大军驻守的夫余城,军中诸将大惊,都以为薛仁贵疯了,纷纷劝阻,却不料李绩竟然同意了薛仁贵的意见,之后薛仁贵率领部下迅猛作战,大破守军,斩首万余,终于攻下了夫余城,如此一来,周边四十余城尽皆受到震动,惊恐之下连忙投降,至此唐军放算取得重大进展。

    可是立即也知道渊男建必然不会轻易甘心失败,定然会提兵来攻,所以早就做好了防守的准备,过不多日,果见渊男生率领数万大军来攻,可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仅仅过了两天,渊男生的大军还未展开攻击,便又突然撤走了。

    李绩不知道渊男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竟然惊疑不定,拿不定主意,与诸将商议了半天,却见诸将分成两派,有的赞成追击,有的坚决反对,始终无法形成一个统一意见,李绩心中烦躁,便将诸将尽皆赶出去,自己却派出探子暗暗打探。

    就在这时,立即却突然收到了一封求救的文书,原来是水军总管郭待封写来的,可是文书上竟然只写了一首诗,李绩见诗顿时大怒道:“现在是甚时候?军事形势如此危急,这郭待封却写甚狗屁诗文,待得来日见了这厮,定然斩之。”

    却见一旁默默坐着的行军管记通事舍人元万顷忽然说道:“郭将军并非妄人,今日写诗必有隐情,不如下官看一看,或能看出亦未可知。”

    李绩虽然知道这两人都是武后的人,自然会惺惺相惜,可是却也不能不听下属建言,只好将书信交给元万顷。

    片刻之后却听得元万顷笑道:“此乃离合诗尔,大概是说大总管麾下之运粮官冯师本因船破失期,郭将军军中饥饿,本待写信求救,又恐为贼所侦知,故作此离合诗。”

    “既如此,那便拨付粮草,着人送去。”李绩见事情原来是这样,脸上的怒意渐渐消退,于是下达了命令,另谴别将为郭待封运送粮草。

    这时李绩又忽然想起一事,对元万顷说道:“吾见元舍人才华横溢,如今有一为难之事相托,我军已拔夫余诸城,而今高句丽大军退去,正是我军进军平壤之良机,只是迁延至今,尚未发布檄文,元舍人可愿代劳?”

    元万顷闻言立刻说道:“此乃下官本分之事,岂敢推托?”说完之后,元万顷立刻曹就了一篇檄文,李绩没有细看,便令其发布,却不料竟然因为这一片檄文而让唐朝大军白白丧失了一个进攻高句丽的大好时机,若不是李显大军的配合,大军至少要多耗费三个月的大好光阴,多付出万余人伤亡的代价才能攻下高句丽。

第九十一章 三千破两万(一)

    其实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一片战斗檄文的作用主要是揭露对方的罪行,并让己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是元万顷的这一篇檄文除了以上的效果之外,竟然还有一点令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作用,因为他在檄文中讽刺高句丽的时候竟然说了一句“不知守鸭绿之险”,而高句丽大莫离支渊男建在看到檄文的时候不由得抚掌大笑,额手称庆曰天无绝人之路,然后对着檄文深深一拜道:“谨闻命矣。”

    随后渊男建便下令从夫余川退下来的大军前往鸭绿江畔防守,同时急召其弟渊男产率一万大军前往鸭绿江畔防守唐军主力,而将剩下的将士交给高句丽大将杨思齐带领,继续完成追歼粟末部叛军的任务。

    而直到这时,李绩才最终得知消息,原来靺鞨粟末部叛乱,渊男产率军突然离开是为了平叛,自己不明消息,白白丧失了一次好机会,而等他明白过来准备进军的时候,却发现高句丽大军竟然已经在鸭绿江对面部署了大量兵力,唐军想要通过已是大为不易,这时候薛仁贵向他禀报消息,说是因为唐骏的一篇檄文,教会渊男建率军守卫鸭绿江之险的,李绩这才知道竟然是元万顷那篇檄文惹的祸,当即大怒,向高宗说明此事,后来高宗以此事为借口,将元万顷发配到岭南。

    可是李绩却不知道,靺鞨叛军并没有被平定,渊男产率军奔袭了几日,不仅没有捉住一个叛军,反而折损了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除了少数是因为在追袭的过程中掉队而被杀死,大部分都是叛军在逃跑的过程中施展骑射之术时被杀死的,那些叛军异常狡猾,一边逃跑,一边放箭,令渊男产的先头部队受损不小。

    而这种战术用李显的话来说,那就是运动战与歼灭战相结合,也就是在逃跑过中称袭杀敌军,毕竟敌军的队伍虽多,这一跑开的话阵型就乱了,李显再在沿路留下哨探,发现敌军出现小股部队的时候便立刻杀个回马枪,将那小股部队歼灭之后再立刻逃走,好在他的军中有向导跟着,这些向导长期在高句丽走动,对高句丽的地形比较熟悉,倒也不致于出现白河沟那样的尴尬。

    过了几日之后,李显虽然不知道渊男生已经被调走了,却明显发现敌军的速度慢了下来,士气也下降了不少,便猜测敌军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在与张德玉和薛讷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决定对敌军进行一番试探。

    这一天李显大军在休息一夜之后却意外地没有拔营离去,而是大力建造防御设施,挖壕沟,设置陷马坑、拒马、鹿角等物,摆出一副准备坚守的样子。

    李显大军的这种异常举动自然被高句丽的探子打探到,然后向主将杨思齐进行了汇报,这杨思齐乃是高句丽名将杨万春之子,自幼熟读兵法,在高句丽颇有名气,然而由于年轻,没有怎么经过战阵,经验颇有欠缺,所以一直在渊男产麾下历练,而在这过程中杨思齐又出了不少主意,令渊男产取得了一些小胜,所以渊男产对他颇为倚重,这一次留下他统率那两万大军,就是渊男产所推荐的。

    杨思齐一听说唐军不再逃跑,准备拼死反抗,不由得心中大喜,想来敌军肯定是因为知道渊男产离开,从而对他产生了轻视之意,所以这才拼命死守的。

    “哼,该死的蛮奴,竟敢轻视我杨思齐,这一次定然要尔等后悔!”杨思齐心中恼恨异常,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干的漂漂亮亮的,让所有轻视自己的人全都后悔。

    所以,他接下来非常谨慎的又下令探查了一番,经过回报得知叛军果然还在营中进行戒备,不由得放下心来,之后立刻下达命令,三军将士一更造反,二更出发,三更时分合围敌军大营,这一次务必要将叛军全部歼灭。

    待到二更时分,杨思齐只留下两千老弱守营,亲自率领一万八千大军前去偷袭叛军营寨,这一路上都是心情澎湃,激动不已,因为自己总算可以独立带领一支军队打一场胜仗了,相信过不了多长时日,自己就会像父亲杨万春那般名震天下了。

    “三更已到,发,发信号进攻。”杨思齐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终于熬到了三更时分,这才深口了一口气,轻轻下达了命令,可是由于心中的机动实在难以自已,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杨思齐身边的传令兵见状,连忙发起了进攻的信号,举起火把对着四周晃了几晃,霎时之间只见火光齐明,杀声震天,大军一万八千人从四个营门分别向中军方向发起了进攻。

    “咦?不好,中了贼子之计矣。”刚冲进营内不久,杨思齐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因为他这一番冲杀竟然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大营之内静悄悄地并无一人,不由得心中慌乱,连忙下令大军回转。

    可是杨思齐当初为了鼓舞将士们只进不退,下令传令兵将退兵所用的信号钲放在营内并未带来,所以这样一来不要说是其他三方面的将士,便是他自己所统率的那一路大军在夜间也根本听不到撤退的命令,只有身旁的亲卫和传令兵听到了,可这又有何用?后面的大军挟裹着他和周边的亲卫们向中军方向赶去。

    而一直等到大军全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杨思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虚惊一场,原来这里并没有敌军的埋伏,只不过他们攻打的其实只是一座空营。

    “这该死的蛮贼,竟然还懂得用空城计,幸亏本将有先见之明,未中其计。”杨思齐不由得得意洋洋,嘿嘿笑着说道。

    这是一位偏将走上前道:“将军未免太高看了这等蛮贼,肯定是这些蛮贼知道我等要来,因此连拔营都来不及便逃之夭夭矣。”

    杨思齐闻言顿时大笑,拍了拍那员偏将道:“高将军此言大有道理,彼等贼子奸猾得很,虽然不敢与我等交战,却定然猜出我军要袭击其营寨,因此方才连夜逃走,不过贼子倒也好心,竟将一座完整之军营让给我等,既如此,本将便却之不恭了,将士们,我等今夜便宿在此营之中吧,省得再跑一趟。”杨思齐虽然对没有斩杀叛贼一事有些着恼,但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大胜一场,再加上那名姓高的偏将一番阿谀奉承,他的心中也十分得意,随即下令大军早早安歇。

    不过这杨思齐却也并非一无是处,他虽然有些懦弱,也有些好大喜功,做事却是比较谨慎,虽然他对叛军逃走一事深信不疑,却也生怕对方再回来搞偷袭,所以下令加强值守,尤其是在外围进行守夜的岗哨,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有半分的马虎大意。

    可是杨思齐却漏算了一件事情,敌军是否会潜藏在大营内部,尤其是在某些隐蔽的地下,而在地下刨坑打洞是李显最擅长的本事,也就是这一点疏漏,最终让他吃了一场大败仗。

    四更时分,除了小心谨慎在外围执勤的那些岗哨们,杨思齐和麾下将士们全都进入了梦乡,而就在这时,杨思齐所在的中军帐中却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异动,某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毡帐被揭开,露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然后见一个人纵身一跃,从洞中跃了出来,随即便见那人轻轻伸手,迅速掐住了帐中熟睡之人的喉咙,另一只手捂住熟睡之人的嘴,随后便见那熟睡之人惊醒,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那人的一双手,可那人的双手如同铁铸一般,他哪里能够挣脱得开?只听得咔吧一声脆响,那睡在帐中之人,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已命归黄泉。

    这时在帐外值守的一名卫士突然听到帐内传来一声闷哼,连忙进来查看,却见一人站在帐内,而在他脚下,却是一具已然气绝的尸体。

    “高将军!”那名卫士见状不由惊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声喊道:“有刺客。”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便见帐中站着那人早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用另一只手的两个手指往他喉管轻轻一捏,那名卫士便已身亡。

    那个连杀两人的高手自然便是李显,他本来准备藏在主营帐之中,半夜突然出来杀死敌军主将,却没想到所杀的只是一名偏将,不由得有些不爽,暗叹敌军主将走了****运,竟然躲过这一劫。

    不过李显却也没有气馁,他迅速的换上了那名偏将的衣甲,然后等待其他人一起走出地洞,来到大帐内,又掀开帐幕,走出中军帐。

    由于是在深夜之中看不清楚,值守的卫兵并没有看出李显是个冒牌货,还对他打了一声招呼,李显招手将帐外的卫士们叫进大帐,之后便与麾下将士一齐动手,在那些卫士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其首级斩下。

    “如今帅帐附近已经没有了敌军守卫,现在诸位立刻展开行动,此次务必要将整个敌营彻底搅乱。”李显的脸上略带着一丝兴奋,低沉着声音发布着命令。

第九十二章 三千破两万(二)

    却说杨思齐率军攻破了“叛军”大营,心中十分兴奋,不过总算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心中还存有一定的戒备之意,这一夜根本就没有睡,刚刚躺下便去营中巡夜了。

    也幸亏得如此,他才保住一命,没有像那姓高的偏将一般稀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

    而在杨思齐巡营之后刚刚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见中军帐起火,顿时心中大惊,立刻下令将士们前去灭火。

    可是没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火势便蔓延到了周边的营帐,霎时之间烈焰飞腾,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扑灭。

    除此之外,更有几处并不关联的地方也是突然火起,附近的军士想要搜查纵火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救火。

    而最令杨思齐欲哭无泪的是,原本堆放在营中的那些防御**械,包括拒马、鹿角、柴草等物却反而成为了引火的工具,致令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想要扑灭已是难如登天。

    而随着烈火越来越旺盛,一些高句丽军的将士眼看着难以扑灭,便开始由主动灭火变为逃离火海,准备出营而去,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在他们的四周竟然全是一片火海,想要逃出去已是大为不易。

    不过到了这时候,困守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些将士们也不管其他了,全都认准一条路,拼命地向外逃走,有的是冲进火海中被烧了个皮焦骨烂,也有一些幸运的冲过了火海的将士却不幸的掉进了陷马坑之中,被里面尖锐的拒马刀枪等物刺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候,高句丽的大军已经乱了起来,人马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到了后来有人发现东门处火势小,逃生几率比较大,便兴奋地大喊起来。

    而这一声喊则让高句丽大军彻底陷入混乱之中,许多将士为了抢夺生路,不惜对同袍将士刀兵相向,一时之间只见高句丽将士自相残杀者甚众,杨思齐本来就在军中没什么威望,这样一来就更加无法约束了。

    幸亏杨思齐身边的亲兵们还算忠勇,危急时刻列成阵势,对冲过来的袍泽们进行一阵砍杀,然后乘机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杨思齐从大营东门逃了出去。

    等到杨思齐逃出大营之后往里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因为他的一万八千兵马在这一次火灾之中竟然死了了七八成,围拢在他身边的将士不过两三千人,而且个个垂头丧气,全无斗志,这哪里是精锐的高句丽大军?分明就是一伙行尸走肉。

    “回营,整顿人马,毕竟我军在大本营还有两千人,再加上身边这些军士,若是整训一番仍然有四五千人,在人数上并不会少于对方,最起码还能保证我等安然退去,若是诸位四散逃走,唯恐最终只有一死,别无他途。”看着这一个个神情沮丧的军士,杨思齐也是心中悲叹,可是毕竟他是一军主将,所有将士的主心骨,这时候可不能轻言放弃,所以只好强行咽下烦恼,整顿人马,准备返回军营。

    却不料他们刚走了四五里路,便听得后面一阵喊杀之声传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叛军”,直到这时,杨思齐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夜失火并非是偶然,而是叛军蓄意为之。

    “粟末部叛军素来只是恃勇莽夫,不擅兵法计略,今日为何竟能出此毒计?莫非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这所谓叛军根本不是粟末人,而是……唐人?”

    杨思齐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由得心中惊惧起来,这时候恰逢背后一员敌将大声喝道:“贼将听着,吾乃大唐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周王显是也,如今率领十万大军来至此处,尔等烛火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识相的话速速投降,可保尔等妻儿性命,否则的话,定要夷尔三族。”

    “啊?”杨思齐的大军虽然只有少数人听到那人喊话,可是一听说对方竟然聚集了十万大军,黑夜之中又看不清楚敌军踪影,只听得马蹄声雷动,从这声音听来至少也有数万匹战马,料想对方虽有夸大之词,其人数之多也远远不是己方所能比拟的,于是尽皆惶恐不安起来,这时候又见敌将持枪跨马杀了过来,根本不敢抵抗,立刻便四散逃走,有的逃走不及的也不敢反抗,立刻便扔掉武器,举手投降。

    这时候的杨思齐也顾不得收拢士卒了,在亲兵的保护下一路狂奔,来到了己方的大营,他见己方大营灯火通明,仍然像离开之时那般安静,这才悄悄叹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这一次总算是逃了回来,相信凭借着自己手中这数百亲卫,再加上留守的两千余人,足够挡住敌军的进攻,好在自己一向谨慎,营中也修建了不少防御工事,否则的话,恐怕连最后的生机也都被敌军断绝。

    “速速开门,杨将军率军返回。”再来到自家营门口,连亲兵们都变得张狂起来,对着营寨众人大声喊道。

    可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破空之声传来,瞬间便有数十人惨叫着落马身亡。

    “尔等这是要做甚?莫非是要造反么?”杨思齐忍不住怒气勃发,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喝道。

    却见寨门被打开,当先一员大将哈哈笑着说道:“尔这营寨今日已归属我大唐了,贼将,大唐京兆府别将薛讷在此,尔等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此人竟是大唐将领!怪不得如此厉害,竟然迭施奇计,让我军输得那样惨。”

    “真没想到,唐军都已攻到了此处,如此则我等还有何胜算?”

    “唐军之手段果然神出鬼没,一把火烧死了我军万余人,而且还分兵占了我军营寨,如此则我等焉有生路?”

    “如今还在此等个甚?速速逃啊。”

    在听说今日火烧营寨并分兵占领他们大本营的乃是唐军之后,高句丽军中将士尽皆惊恐不已,数百人顿时作鸟兽散。

    但是唐军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只听得号角声响起,薛讷早已率领麾下将士从营内冲出来,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斩杀着四处溃逃的高句丽将士,直追了十余里地方才作罢。

    杨思齐在麾下亲卫拼死保护下方才避过大难,待得唐军退去之后一看,自己身边竟然只有十余骑,不由得纵声大哭,因为自己一时不慎,竟然中了唐军诡计,两万大军死伤殆尽,这让他该如何向大莫离支交代?如何向他那已经故去的父亲交代?

    “杨思齐阿杨思齐,枉你自称精通兵法,竟然如此惨败,你可对得起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乎?你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杨思齐纵声狂笑,一边笑一边说,同时还将手中长矛倒过来,运足力气准备刺进腹中,却不料被身边的亲卫们拼死抱住。

    只见一名亲卫哭着说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将军吸取教训,将来未必没有卷土重来之机,昔日得臣死而晋文公喜,将军不可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杨思齐闻言嘿嘿苦笑道:“高舍鸡,本将知尔等尽皆忠勇之士,然则本将却亦有自知之明,高舍鸡将本将比作楚将成得臣,本将如何配?唉,往日本将自视甚高,今日方知所谓打仗并非读几部兵书便能成事的,若真要比南朝人物,本将倒是可以与昔日纸上谈兵之赵括、失街亭之马谡相类。更何况吾今日令我军损失两万之众,致令前线守军严重不足,国将亡矣,又有甚卷土重来之机?”

    正在这时,却听得前方传来马蹄声,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众人徇声望去,却见烟尘滚滚,竟是敌骑迎面追来,众人惊起,准备逃走,却见对方早已分散开来,只是转瞬之间便已将他们困在核心。

    “尔等又是何人?”事已至此,杨思齐知道死不可免,反而抛弃了心中的惊惧,凛然站在那里,看着敌军主将,大声问道。

    却见那员敌将呵呵笑道:“某乃是我大唐右武卫大将军、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当今大唐天子第七子周王显是也,奉命出奇兵攻取尔之平壤城,尔又是何人?虽然败落至今,犹然不失风度,却也有大将之风。”

    “原来阁下便是周王显,真没想到竟然来到了此处,看来阁下才是此处唐军之首领。昨夜大搞空城计、火烧自己营寨,之后又赚我大本营之事,尽皆出自阁下手笔吧?”杨思齐定定看着李显,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尔还知道空城计?看来见识亦不凡,不知姓甚名谁?”李显之前问此人姓名,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如今见他竟然提起了空城计,不由得心中微微惊讶,因为这时候没有三国演义这样的书,三国戏也没有出现,能够知道空城计就意味着对方一定读过不少书,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再度问起对方姓名。

    却听得对方苦笑着说道:“在下杨思齐,乃高句丽大将军渊男产麾下长史杨思齐,虽读得几年书,却不敢称见识不凡,否则亦不致有今日之败,阁下既是唐军统帅,今日我等相遇,在下自知无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吾虽战败,然气节不可丢,日后在九泉之下亦不致无颜面见家父。”

第九十三章 忠哉高舍鸡

    “令尊是哪位?”一听那杨思齐对其父如此推崇,李显料定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由得开口问道。

    “家父乃我高句丽名将,昔日于安市城下大败令祖大唐太宗皇帝,只可惜家父身死,而在下亦只是纸上谈兵,终有此败,如今说来又有何益,无端的令先人蒙羞。”杨思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某临死之际有一事尚不明白,若能得阁下解惑,虽死无憾矣,不知阁下可愿成全?”

    “哦?不知将军有何疑问?”听说对方是高句丽名将杨万春之子,李显也不由得大感兴趣,连忙问道。

    却见杨思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吾只是想问一问,吾大军部署尚算严密,不知大王是如何进入我营中纵火的?除此之外,吾大本营中部署亦很严密,贵军又是如何占据我大本营的?”

    李显闻言呵呵笑道:“此事易耳,杨将军亦当知道,吾军于高句丽纵横多日,其实早已收集了尔军中不少铠甲装备,昨日吾见尔出动大军攻吾营寨,料定尔大本营之中必然空虚,于是命我麾下将士两千人假扮成尔军中将士,以奉命坚守营寨为名,骗尔守军打开寨门,之后乘尔军中主将不备,一举将其擒获,又挟迫其下令投降,便轻易占领了尔之营寨,至于吾营中之事,将军随我前去一观便知。”

    杨思齐听了李显所说的话,不由得心中更加疑惑,但他还是跟着李显来到了那个给自己带来了噩梦的营寨之中。

    由于昨夜一夜大火,营寨之中到处飘散着一股焦糊味,那里横七竖八的还摆放着一具具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杨思齐知道那些尸体在昨晚三更之前还都是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不由得心中大痛,然后冷冷的哼道:“阁下带我来此,莫非是故意刺激于我乎?若是如此,君之目的已达到,不必再等下去了,直接将杨某一刀斩了便是,若是阁下嫌我等污了阁下之刀,我等自行了断便是。”

    却听得李显指着前方笑道:“将军勿要激动,将军且看那一个个深坑。“

    “阁下说那深坑莫不是陷马坑?这虽有点用,却尚不足以对我金两万大军造成威胁,咦?”杨思齐顺着李显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不再说话,而是快步的跑了过去,静静地看了半晌之后又突然跑到其他地方,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最终才喃喃的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尔竟然事先在营中挖好了地道,尔提前将军士藏在地道中,待得我军占领营地休息之后,再偷偷溜出来纵火,放完火又偷偷进入地道,到另一处纵火,难怪我军中四处起火,却捉不住纵火奸细,尔之计策果真奇妙。”

    “呵呵,将军可曾看明白了?”李显缓缓来到杨思齐身前,然后笑着问道。

    “吾已明白,大王果真绝妙好计,在下佩服,多谢大王将这一切相告,吾死无憾矣,请动手吧。”杨思齐说完之后便闭起了眼睛待死。

    这时候杨思齐的亲卫们也都赶过来了,见杨思齐要被处死,尽皆拔出刀剑,准备等杨思齐死了之后一起自杀。

    可是这时候却有一名亲卫没有那么做,只见那名亲卫对李显叩头说道:“请大王开恩,饶过我家将军,若大王真能如此,末将愿意竭尽忠诚,为大王奴婢,虽百死而无悔,而若大王坚持如此,末将便与大王血溅五步,虽然未必能将大王杀死然则末将亦留下豫让之名,而大王则落下一个残杀义士之名,于君大不详也。”

    李显见那亲卫行为殊异,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赞叹的说道:“这位壮士如此忠勇,令人赞叹,壮士既愿意做豫让,小王如何做不得赵简子?既如此,壮士可留下效忠于我,小王便将杨将军放走,不过壮士须记得,自此之后,壮士只能忠于小王,便是尔要寻死,亦要得我允许方可。而至于杨将军,则再无半点关系,即便是日后再见,若非得我允许,亦不能再对其有丝毫旧情。对于吾这一番话,壮士可愿遵守?”

    那名亲卫见状,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的决然,再次叩头说道:“只要大王答应,末将愿意遵守大王所提出之条件,万死不悔。”

    李显连忙扶起那名壮士,温和的说道:“壮士既以国士待小王,小王亦必以国士待之。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对了,不知壮士姓甚名谁,日后小王亦好称呼。”

    “启禀大王,小人姓高,名舍鸡,乃杨将军麾下亲卫左队队长。大王既然答允了小人,是否可以放杨将军离开了?”

    “尔说甚?高舍鸡?”李显闻言不由得大喜,因为这个人在历史上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此人在武略上并不算太高,一生的成就也只是马马虎虎,不过他那未来的儿子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那可是大唐历史上的名将高仙芝啊!

    “我现在收了这高舍鸡,不等于在数十年后为我大唐收了一个高仙芝吗?更何况这高舍鸡如今身为我的家奴,对我忠心耿耿,日后他的儿子岂能不为我效忠?”

    心花怒放的李显扶起了高舍鸡,又对杨思齐说道:“杨将军,尔可以走了,吾看这位高壮士之面放尔离去。”

    之后便下令大军闪开一条道路,放杨思齐离开。

    杨思齐对李显道了一声谢,却见李显不受他的礼数,淡淡说道:“此乃是高壮士为尔换来之生机,尔要谢便谢高壮士。高壮士用其一命换来将军自由,日后与将军两不相欠,还望将军日后再见,勿要说其不顾恩义,除此之外,吾保证将军今日安然离去,日后战场若再相见,休怪小王无情。”

    杨思齐闻言,对高舍鸡又是一番道谢,然后对李显拱了拱手,便招呼麾下亲卫准备离去。

    却听得李显喝道:“且慢,小王只是允许杨将军离去,却并未允许尔麾下将士离去,将军若想彼等活命,需要与小王做一番交易,不知将军可愿为这般忠勇之士受些委屈?”

    李显这一招其实很是毒辣,因为如果杨思齐不肯答应,他麾下那些亲卫定然会心灰意冷,再也不会对他效忠,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倒向李显,而如果他答应,又不知道李显会出让他如何为难的条件?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杨思齐却也只能表态,大不了他如果真的完成不了,可以想办法再讲条件,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可以自刎而死,而如果自己真的要死,想必那“豫让”高舍鸡也定然不会同意。

    所以,杨思齐只是略作思索,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不知是何交易?大王尽管吩咐便是,只要不是违背在下本心之事,一定义不容辞。”

    杨思齐这句话其实很狡诈,因为只要李显提出的要求不合理,他就可以用违背自己本心之时相推托。

    却听得李显缓缓说道:“小王并无过分要求,只希望将来一旦高句丽亡国,将军便向小王投降,不知此条件是否违背将军本心?”

    “小人怎肯不顾父母之邦而投奔仇敌?此事请恕在下无法做到,我等皆是高句丽臣民,若是高句丽灭亡,自然是要想办法为国复仇,届时便是投奔新罗亦不可能投奔大唐,故此尚请大王见谅,吾麾下之忠勇义士无法得救,在下宁可随之一死,亦不愿辜负。”

    杨思齐说完之后,调转矛头便准备自尽,而他麾下的那些亲卫们,包括刚刚投奔李显的高舍鸡也都拔出刀剑,随时准备自尽。

    却见李显一个箭步追上来,挥手夺过杨思齐的长矛,然后冷笑着说道:“好一个忠义无双的杨将军,只不过尔今日之言实在不能令人苟同,如今尔高句丽之主高藏王极力赞同与我大唐媾和,便是前几年还派专使朝拜我大唐天子,尔深受高藏王之恩,不思为主效命,却违背良心,效命于****泉男建,此谓不忠;尔之父杨万春当年生尓养尔,唯盼尔能传递香火,同时保存自身,如今尔并无子嗣,却又寻死,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尔之生父乎?此所谓不孝也。尔麾下将士忠勇相护,尔一意孤行,不惜置彼等于死地,如何对得起彼等乎?此所谓不仁。高壮士以命相换,为尔争取自由,尔却一心寻死,害彼自食其言,如何对得起高壮士一番忠诚护主之意?此所谓不义也,尔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有何面目在此标榜忠义?”

    却见杨思齐被李显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但为了坚守自己心中所谓的底线,还是开口争辩道:“阁下此乃片面之词,不足以服人。”

    李显闻言哈哈大笑,再次说道:“尔竟说本王乃是片面之词,好,本王便好好地教训教训尔,尔高句丽本为我华夏之后,尔之祖先乃我华夏商王朝贵族箕子,与吾等同宗同源,彼此本为一家,如今统一又有何顾虑哉?可新罗又是甚东西?乃是蛮夷异族,并非我华夏苗裔,与其合作亦是权宜之计,吾大唐与高句丽乃是兄弟之争,生死胜败亦不伤大节,尔便是投奔我大唐,亦是回归父母之邦,而如今尔竟欲弃父母之邦而远奔蛮夷,不是不忠又是个甚?”

    李显这一番话确实十分犀利,直说的杨思齐哑口无言,嘿然不语,思索了片刻便再拜说道:“大王之言是矣,既如此,末将便答应大王,各施所长,与贵军见个输赢,若是我高句丽果然不幸灭国,末将决不再投奔新罗,至于归降大王之事,末将还未考虑清楚,待得末将考虑清楚了,再给大王一个满意答复,不知大王可愿答应?”

    “本王且问尔一句,若是高藏王令尔归降,尔是否从命?”李显明显是不想放过对方,便追问了一句。

    杨思齐自然知道对方打的是甚主意,但是却也实话实说道:“若是吾家大王所命,末将自然不敢不从。”

    “既如此,那本王答允与尔便是,张将军,放彼等离开。”李显淡淡一笑,对着张德玉下达了放人的命令。

第九十四章 周王的消息

    “大王,这杨思齐得知了我军虚实,大王实不宜放其走脱啊。”在放走了杨思齐之后,张德玉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却听得李显呵呵笑道:“张将军不必着急,这杨思齐迂腐呆板,食古不化,根本不足为虑,更何况,本王正欲借助此人传递消息,呵呵,想必这杨思齐离去之后,定然会向泉男产报告吾要偷袭平壤之时,本王正欲行此调大虫离山之计,令泉男产率兵抽调兵马回防,如此吾便寻得机会与李司空腹背夹击其鸭绿江之敌,之后大军会合,共取安市城,进拔平壤,结束这场战争。”

    李显这一番话直说的张德玉点头不已,一脸钦佩的说道:“大王深谋远虑,末将不如也。”

    而一旁听到他们两个对话的高舍鸡却是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虑。欢喜的是李显方才那一番分析的确是无比精准,他自认为自己跟着杨思齐多年,对其也算是了解得不少了,却没想到李显只是短短的接触,便已经将对方分析得比他还透彻的多,而至于李显的这条计策,根据他对渊男产和杨思齐的了解,绝对会成功的。

    可是从另一方面,他在感情上还是比较倾向杨思齐一些,心中暗暗地为故主担忧,因为只要李显的计谋能实现,渊男产一定会对故主杨思齐产生怀疑的,这样一来恐怕杨思齐再也难以得到渊男产的信任,就算是被迫之下,也只能选择去投降李显。

    “好一个计中计,又是调虎离山,又是反间计,这是要把我家将军往死里整啊。”高舍鸡不由得心中暗暗担忧,但是从理性上又在暗暗谴责自己,不应该这么去想,因为这是对新主人的不忠。

    李显可丝毫没有顾及高舍鸡的这些想法,甚至就算是知道也假装不知道,因为一是为了照顾高舍鸡的感情,这第二也是他顾不上了,因为他要急着整训兵马,部署兵力,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以便迎接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此次我军已有三千余人,我再下令李多祚征调数千援兵,凑上个七八千人,再邀约李司空与之腹背夹击,定然能将渊男产一举击溃,为我军攻取平壤奠定基础。”

    李显想到此处,又仔细的推算了一番,发现没有丝毫的疏漏,这才最终下定决心。

    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及时地把消息送给李绩,以便其做好相应的准备,而这时候他的大军与李绩大军隔着渊男产的防区,想要通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翻越太白山经粟末部再去送信,时间又来不及,所以李显才显得十分为难。

    “唉,如果仙童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可以利用高明的易容术把自己伪装成高句丽人,然后再以轻功人不知鬼不觉的越过鸭绿江而见到李司空。”李显在愁闷之余不由得轻轻叹道。

    就在这时,便听得身旁一名侍卫上前说道:“启禀大王,送信之事末将可以为之,若是大王信得过,末将这便走一趟。”

    李显抬头一看,虽然知道这名侍卫,却叫不上名字,不由得有些尴尬。

    却见那侍卫丝毫不以为意,呵呵笑了笑,然后躬身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末将名叫李越,乃是张无尘队长手下亲传弟子之一,近年来蒙师傅传授,亦学得了一身功夫,尤以轻功见长,后被窦统领吸收入无间道之中,还被传授了几句高句丽语,如今末将见大王为难,末将不敢藏私,请求大王将此差使授予末将,末将相信只要小心谨慎,定然不辱使命。”

    “原来尔乃无尘麾下弟子,亦是无间道中人,如此则本王无忧矣,尔稍等片刻。”李显略想了想,取出纸笔,须臾之间便写了一封书信,盖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印章,交给李越,然后吩咐道:“如此便麻烦尔一趟,前往鸭绿江对岸之我军驻地,将此书信送给李司空。”

    那侍卫应了一声诺,结果了书信却没有立刻就走。

    李显见状不由奇怪地问道:“尔莫非有事?”

    却见那侍卫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说道:“大王对窦统领便不交代几句么?末将就怕到了营中,窦统领问起来,末将不知该如何回答,因此而吃上一顿拳脚倒还好说,毕竟她下手有分寸,可是若是她因此而伤心,末将便不知如何安慰了。”

    其实李越说的还很含蓄,李显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提醒他,若是忘了给窦仙童写信,将来恐怕有你好受的。

    其实李显与窦仙童之间的事情,在无间道组织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半公开的秘密,而这些人也都从内心里希望撮合他们两个,所以才有李越今日之言。

    李显到没有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他对窦仙童也很有感情,不过却没有想到男女之事,其实并不是不愿意去想,而是从没往那一层想过。

    但是这并不代表李显不去考虑窦仙童的感受,毕竟两人分别多日,现在骤然提起窦仙童的名字,他的心中还是颇为怀念的,想来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窦仙童和张无尘他们一定也不好受,自己之前是因为种种原因难以联系上他们,现在也是时候把自己的消息告诉他们了,所以在听到李越的话之后,李显心中那一根感情的弦被深深地触动了,只是略一犹豫,便给窦仙童写了一封信,这信中自然不会有甚情话,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在信中所写的,只不过是吹嘘自己功绩的内容。

    李越自然不敢看李显的书信,连忙把书信收好之后,又向李显拱手作别,这才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越不愧为张无尘与窦仙童共同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不仅轻功卓越,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是不差,十分轻松的便混过了高句丽大军的防区,然后又来到大唐的军营之外。

    “站住!尔是何人?知道此乃何地否?深夜竟敢乱闯?不要命了么?”李越刚刚来到营外,便见两名守营卫士上前来,大声喝道。

    李越也不着恼,对那两名卫士拱了拱手,然后笑道:“两位兄弟辛苦了,在下乃是我大唐右武卫大将军、辽东道行军大元帅周王显麾下亲兵,名叫李越,奉命拜会李大总管,有要事相商,还请两这位兄弟帮忙通报一下,日后周王面前,绝少不了两位之好处。”

    却见两名卫士互相望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肃然问道:“尔说尔是周王派来拜见李大总管的?我没听错吧?”

    李越察言观色,见这二人神色怪异,也不由得心中诧异,但还是拱手说道:“正是,在下正是奉了周王之命而来,还望二位通融一下。”

    “哦?不知这位兄弟从何而来?大王差遣兄弟有何要事?”

    “这个……”李越听那卫士所讲,犹豫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事关机密,请恕在下不能奉告。”

    却见那名卫士哈哈大笑道:“周王如今正在营中,如何会再冒出一个周王来?况且尔言辞闪烁,看来亦不是甚好人,莫非便是高句丽军中细作?嘿嘿,今日正好擒下尔这厮,立一份功劳。”

    那名卫士一边笑,一边来到近前,不由分说就擒拿李越的手臂,试图将他抓住邀功请赏。

    “嗯?尔说甚?营中还有一个周王?这,这怎的可能?”李越闻言不由得心中震惊,一时有些精神恍惚,却不料就在这时,那名卫士已然抓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李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名卫士是要将他擒住。虽然李越知道在这时反抗对自己很不利,可是他又怎能任凭对方就这样把自己给抓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如何完成李显交代的任务?

    只见他轻轻把手臂一抽,然后就脱离了那名卫士的掌握,然后从自己的腰间一模,将一物递到那卫士面前,说道:“此乃周王所赠之鱼符,足以表明吾并非细作,两位只需将这鱼符交给李大总管勘验便知,何故为难在下?”

    却见那卫士将鱼符放在掌中看了看,随后将那鱼符挂在腰间,然后笑道:“尔妄图乘我通报期间直接逃走,这等伎俩如何能瞒得过吾?这鱼符不用去找李大总管勘验便知,绝对是假的,未免尔继续用这假鱼符招摇撞骗,此物便被吾没收了。”

    “尔这厮好**猾,竟然将大王所赠鱼符强行收去,速速还我。”李越纵然为人稳重,此刻见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被收走了,也不由得急了,抢步上前,一手锁拿那卫士的咽喉,另一手乘着那卫士抵挡之际,早已将玉符抢入手中。

    “果然便是高句丽军之细作,竟然敢率先动手,兄弟们,拿下此贼,休要让其跑了。”

    那卫士见自己竟然被对方轻松抢回鱼符,不由得面上无光,恼羞成怒之下立刻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直接便朝着李越的脑门劈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真假周王

    李越原本也只是夺回鱼符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没想到那卫士竟然挥刀拼命,如此蛮不讲理也让他心中顿时火起,轻轻哼了一声,侧身避过了对方劈过来的横刀,用左手钳住对方手腕,右手握拳,对着其脸颊就是一拳。

    虽然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毕竟是受过张无尘正宗少林武艺教导,这一拳下去,那卫士霎时惨叫了一声,面颊很快就肿的老高,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兄,兄弟们,打他。”那卫士被对方一下打中,心中更是恼怒,立刻招呼附近的卫士,一起上前群殴李越。

    那些卫士都是大唐精锐,也都是血性之人,如何能够看到自己身边的兄弟被打?所以闻得那卫士招呼,全都怒气勃发,纷纷拔出横刀,向着李越斩去。

    李越见状越发的恼怒,深深吸了一口气,展开身形不断游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忽然左边出一拳,忽然右边踢一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十余名守门卫士尽皆打倒。

    这些卫士见李越武艺如此高强,顿时心中又惊又怒,可是他们怎能咽得下这口气?立刻大声疾呼,招呼里面巡夜的将士也一同出来,这一下子集中了三四十人,各自持着利刃,准备要将李越格杀当场。

    就是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声:“住手!”

    当先挑衅的那卫士闻言不由得一愣,想也不想便开口冷笑道:“你让我等住手,我等便咬住收么?我等受了这厮其辱,今日若不找回场子,让我等兄弟这张脸往哪搁……”那卫士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呵斥他的竟然是军中统帅李显,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叩头说道:“大王!请大王恕罪,小人该死,不知道是你大驾到来。不过这个贼子竟然冒充是大王派来之亲卫,而且还硬闯我军大营,实在可恨,小人一时不忿,这才出手阻拦,奈何这贼厮鸟身手恁了得,吾等兄弟给大王丢脸了……”

    虽然李显只是名义上的军事统帅,可是这个卫士也见识过李显的勇猛,对李显当年率队击杀敌酋之事敬佩不已,如今见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出现在眼前,立刻激动的无以复加,同时对自己以前的态度深深悔罪。

    却见“李显”并没有怪罪于他,轻声说道:“尔等忠于职守,并无甚过错,不过尔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聚众闹事,今日之事便这么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吾定然会报给李大总管,好好治尔等之罪,速速下去吧。”

    “诺,可是大王,这厮冒充大王麾下亲卫之事……”那卫士明显还不想放过李越,犹豫着说道。

    却听得“来显”说道:“王诚,此事自有吾来处置,尔不必去管了。”

    紧接下来,“李显”便指着李越说道:“尔随吾过来,吾有事要问。”

    “诺。”李越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李显,可是见其气度不凡,便知道定然不是常人,又见对方身手矫健,自己未必便是对手,再加上实在军营之中也不敢造次,只好答应了下来,随着对方前去帐中,不过这一路他还在小心的观察着周边军事部署,以便万一形势不对,自己方便逃走。

    待得终于来到大帐中以后,便听得那“李显”突然笑道:“李越,尔这厮可是多日不见了,说说吧,尔家大王如今怎样了?”

    李越闻言不由得一怔,与其说是因为这道声音和之前那个“李显”有些不同,倒不如说这道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其实就是他那无间道组织的总负责人,窦仙童。

    “窦统领,怎的是你?原来窦统领还有这样神妙之手段,小人可真是佩服不已。”李越自然是喜形于色,连忙对窦仙童行礼,然后说道。

    “哼,少说废话,刚才吾之所问,尔可否听清楚了?”窦仙童面色冷峻,丝毫没有欢喜之意,听起来都让李越感到几分惧意,这倒不是因为对方掌握着对无间道成员的生杀大权,因为窦仙童对他们一向宽容,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一般是不会随意处置他们的,但是他却害怕窦仙童随时以练功为名对他们进行处罚。

    所以李越只好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说道:“属下听清楚了,大王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好,打了好几次胜仗,麾下更是兵强马壮,如今大王派属下前来,主要就是向李司空投书,邀约李司空与我家大王腹背夹击泉男产,一边大均顺利度过鸭绿江,破灭高句丽。”

    “哦?尔把尔家大王这些日子所经历之事一一向吾道来,若是少了半句,仔细尔之皮。”窦仙童侧躺在榻上,对着李越慵懒的说道。

    “啊?这……”

    “如何?竟然敢拒绝于我?尔跟了尔家大王这些日子,果然是好胆色了,要不吾来领教领教尔之功夫?若是尔赢了,本座这统领之位便让与尔,自此之后听尔之吩咐。”

    窦仙童将峨眉一挑,猛地从榻上跃起,对着李越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末将不敢。”李越见对方要和自己比武,脑子里自然想起来每次都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样子,早就吓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应战?连忙拱手说道:“统领是误会了,末将并非不愿说,而是吾家大王已经在信中尽皆向统领说了,末将若是直接说了,岂不是辜负了我家大王一番良苦用心。”

    李越一边说,一边讪讪笑着递上来李显的书信。

    “李显这厮来信了?哼,还算是有良心。”窦仙童虽然脸上依旧冷峻,可心里却是笑开了花,一把抢过李越递来的书信,然后又跃到榻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原来程老将军为了保护李显这厮竟然战死了,连林成这厮也都死得如此被撞,哼,李显这厮也真是废物,竟然被一个小小蛮族首领欺压得找不着北,不过这蛮族首领也实在可恶,竟然敢欺负李显,哼,李显也是他敢欺负的么?试问这世上,除了我窦仙童之外,又有谁敢欺负他?”

    “哈哈,死得好,这蛮族首领如此可恶,如此司法也算是便宜他了,若是我的话,定然把这贼子凌迟处死,令其受够所有零碎之苦后再令他死去,李显这厮这一仗还算是打得漂亮。”

    “嗯,这厮挖地道倒是个好手,怪不得将吾之情报组织命名为无间道,依我看来该命名为地下道。”

    ……

    窦仙童一边看,一边肆无忌惮的评论,只听得李越心中暗暗咋舌不已,因为这样的话若是放在外面,任谁说了也会定个不敬尊长的罪行,即便是李显将来的王妃敢于说这样的话,一样也会被定罪,可是李越却也知道,对于窦仙童这样的另类,这天下恐怕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了,即便是与李显半师半友的张无尘也都不敢,而她非但敢当着李显的面就这样说,李显也不会对她怎样,反而一笑置之,仅凭这一层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子该是如何的受宠?

    而窦仙童这时候却也突然的住口不说了,反而是一脸羞涩的看着李越,这让李越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跟着窦仙童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窦仙童受伤流血也都见过,可是却从没见窦仙童有过一丝羞涩的表情,如今自己这位统领如此,也不知是这位周王在信中究竟写了些甚?

    当然,虽然心中好奇,李越也不会傻到去问信中的内容,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女人就不能男女人看待,万一真的发起疯来,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会被其折腾掉几成?

    可是他不问却并不代表对方就打算放过他,只见窦仙童愣了片刻,然后突然问道:“尔是否见过书信中写了甚?”

    李越闻言一怔,随即说道:“没有啊,属下怎敢看大王写给统领之书信耶?”

    却见对方冷哼道:“尔若是没看,如何知道李显这厮在书信中写下这些日子以来之经历?尔定然是看了,而且连后面之内容亦看了,李越,吾真是小看尔了,而这些日子胆子很大嘛,既如此,尔是否要与我比试一场耶?”

    “啊?属下万万不敢,属下认输,认输便是。”一听对方再次要求比试,李越连想死的心都有了,顿时面色发苦,不由得暗暗埋怨起李显来,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究竟在信中写了些甚,竟然热的这个姑奶奶对自己发飙?

    其实如果李越知道信中只是写了一句“我也怪想你的”这样的话便惹起了窦仙童这一番事来,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啼笑皆非?

    “既是认输,那便要遵守成例,吾先带尔去见李司空,待得尔将书信呈给李司空,完成使命后,蹲上两个时辰之马步,之后再蛙跳一千下。”

    “啊?”听到窦仙童说的话,李越顿时不由得傻了眼,愣愣的站在了那里,那脸色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九十六章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却说李绩这时候正坐在大帐中发愁,因为他的一个疏忽,让那元万顷谢檄文,却不料反而提醒了渊男建,导致高句丽大军齐聚鸭绿江对岸,阻住了大军前进的道路,虽然他是大唐军神,一时之间竟然也无计可施。

    “看来只有等到来年二月,待得河水化冻之后,我军方可仗骑兵之利趟过河水,与敌军硬碰硬了,可是也不知周王那里,能不能坚持到彼时…….”

    虽是深夜,立即却毫无睡意,端坐在帅帐之中,暗暗叹息不已。

    正在这时,却见帐幕被掀开,一名亲卫来到跟前,恭敬的禀报道:“启禀大总管,周王前来拜访。”

    “嗯?周王?这时候他来做甚?”作为军中真正的主事者,李绩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周王”是冒牌货,而当初也正是在他的授意和默许下,窦仙童才得以用易容术假扮成李显的模样,当然,窦仙童也没有将她真正的易容术展露出来,所扮演的只不过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像李显而已,所以李绩也只是认为李显麾下恰好有人像他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绩以李显需要保护为名,将这个“李显”“关”在大帐之中,从不轻易让他会见众将,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令其露面,而即便是露面,也是经过巧妙安排的,令人只见其形而不闻其声,直到后来,“李显”偷偷找到李绩,提出要以李显的身份每天巡视一次巡视军营,否则自己就不干了,李绩事急从权,只好同意了下来,但也只答应她每三天巡视一次,而且时间都是选择在深夜,这才有了窦仙童撞见李越之事,否则今日李越恐怕很难顺利完成任务,自身也会招致祸殃。

    而在自己被那个假李显要挟了一番之后,李绩对其印象便不那么好了,今日见其突然要见自己,还以为又要提什么要求,所以这才皱眉问了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毕竟对方在名义上还是以李显的身份求见的,自己却也难以拒绝,所以虽然心中不快,李绩还是下令让其进来。

    却见那“周王”掀开了帐幕,来到了李绩面前,待得李绩斥退左右之后便笑着说道:“报告大总管一个好消息,真正的周王要来了,末将再也不用装下去了。”

    “嗯?尔说甚?”李绩听对方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心中震惊,那泡好的清茶刚喝了一口,便即喷了出来,然后死死的盯着窦仙童,失声问道。

    “呵呵,真正的周王显便要回来了,此乃其麾下亲卫,乃是奉命向大总管下书的,却与守营卫士产生了冲突,幸亏末将巡营时撞见,将其带来,具体详情,大总管只需问此人便是。”

    窦仙童指了指恭敬站在一旁的李越,淡淡笑着说道。

    “哦、尔说尔是周王派来之使者?有何凭证?周王现在何处?为何谴尔前来下书?尔如实说来。若有半句虚言,吾定让尔不得好死。”李绩骤闻消息,因为太过激动,竟然连双手都在发抖,可见对李显的消息是多么的在意?

    便见李越恭敬的说道:“末将名叫李越,乃是周王显王府亲卫第二营第三队队正,今日来此正是周王所谴,有此鱼符为凭。”

    李越一边说,一边从腰间解下鱼符,恭敬地送到李绩的手中。

    李绩将那鱼符用手抚摸了一番,又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一大会,最终点头说道:“果然便是大王之鱼符,看来尔果真便是大王所谴,坐下说吧。”

    李绩见了鱼符,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脸色也少见的温和起来,指了指身旁的席子,竟然让李越坐下,这可是连窦仙童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礼遇,所以即便是都仙童都不由得心生嫉妒,当然,窦仙童这种嫉妒也只是想想而已,在李绩面前,她可不敢放刁。

    李越自然更是受宠若惊,连忙谢过李绩,然后轻轻的坐了下来,又对李绩拱手说道:“启禀大总管,如今我家大王正在高句丽腹地,离此大概五十里处。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大王为了守护新城,追逐敌军主将,并将其斩杀,结果却迷了路……”

    之后李越便把李显从迷路到大败杨思齐之事细细的向李绩说了一遍。

    当听到程咬金战死的消息之时,李绩不由得泪流满面,连胜夸赞程咬金是好样的,没给老兄弟们丢脸,之后在听到李显巧用计火烧杨思齐之时,却又忍不住拍案称奇,喜悦的夸赞李显胆大心细,智计百出,已经具备一位名将的作风。

    而当听完这一切之后,李绩却是默默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大王之所以派尔来,莫不是邀约我军共击泉男产?”

    李越见李绩不看书信内容便猜了个差不多,不由得钦佩不已,连忙说道:“大总管料事如神,末将佩服,不瞒大总管,大王之意正是如此,还望大总管给个准信儿,吾家大王正在翘首以待,盼着大总管出兵之消息也。”

    便见李绩点了点头说道:“此的确是我军出征之绝妙机会,只是周王之事该当如何?若是周王领兵取胜,当众将士明白此中曲折之后,这位窦壮士又该如何处置?吾等需思一良策,万万不能令周王被窦壮士假冒一事传扬出去,否则窦壮士恐有大忧虑。”

    窦仙童对这事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他也不懂,而且相信李显一定会护着他,可是李越却知道这事情的确很难办,一旦处理不好,窦仙童真的便会有很大的麻烦上身,甚至会有无数人会想办法捉到她,然后利用她假扮李显,或是坏其名声,或是栽赃陷害,到时候对于李显来说,那也绝对是不小的麻烦,甚至惹来灾祸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李越面色一变,便对李绩哀求道:“求大总管想个办法,救这位窦壮士一救,此人乃吾家大王心腹,若是能够得救,便是我家大王亦会记住大总管这份人情的。”

    李绩自然知道窦仙童是李显的强助,所以也想着为李显保住此人,可是思来想去却难有万全之策,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难啊。”

    却听得窦仙童突然说道:“末将有一计,或可令我躲过此劫。”

    “哦?不知壮士有何妙计?”李绩闻言顿时精神一震,开口问道。

    只见窦仙童缓缓笑道:“其实此事亦不甚难,大总管只要找个借口令末将出营投奔周王,届时还有谁会怀疑现在之周王乃是假扮耶?”

    “可是如此一来,周王所获之无上功勋岂不是要被抹杀?最起码今日之前所立功勋便要拱手他人矣。据老夫粗略估计,大王这段时日所立功勋,足够其再获数百户食邑,而其名望亦足以再度提升,便是列于天下名将亦非难事。”李绩还是有些可惜李显这些功劳,不由得轻轻叹道。

    却听得窦仙童笑道:“此事大总管完全不必担心,以周王目前之爵位,再升亦无可升,而区区数百户食邑,对其来说亦不过锦上添花而已,并无实际意义,反而会惹来其他亲王之不满,对周王反而不利也。更何况周王将军功让给部属,只会令部属对周王感恩,因此将会更加死心塌地效忠于他,而这一点,方是对周王最为有利者也。”

    李绩没想到窦仙童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又从她的话中听得出来,此人乃是李显的绝对心腹,已经知道李显有不小的野心,并能为之谋划一个最佳的方案,不由得赞叹道:“尔想得倒是长远,真没想到尔竟然有此头脑,若是死了倒真是可惜,既然如此,那便照尔所说的去办吧,今夜吾便送尔出营,去投奔大王,也让大王多几个心腹之人保护,至于借口么?便是请周王秘密迎接当初于新城走失之部属,并且执行秘密计划,不知窦壮士以为如何?”

    窦仙童闻言顿时点头说道:“这倒也说得过去,想来不会有人怀疑此事,只是等我回去之后,定要劝大王告知那等靺鞨部众,勿要将此周王领兵之事到处宣扬,以免为有心人士探知,为难于大王。”

    李绩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有心人士实际上指的是谁,却也不说破,而是点头说道:“此事亦不必太过担心,毕竟纸包不住火,大王勇武之名已然传遍军中,即便没有此次立功之事,将来亦必为人所忌惮,而此事若是宣扬出来,大王之声望除了再高一些之外,却也无有不妥,在关键时刻或许还能有利于大王,只不过这其中便会牵扯到对于假冒周王之人之探查,其实只要尔等离开此处,尔老夫又推脱不知,还有谁能知晓此事?最后对于此案之查探亦只能不了了之。”

    窦仙童听了李绩的话,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肃然说道:“谨受教,多谢李公指点,还有一事,大王身边护卫张无尘忠心耿耿,武艺高强,望能随末将一起前去,亦能保护周王安全。”

    “此事易耳,令其前去便是。呵呵,两位壮士稍等,待老夫些回信。”李绩先是打开李显的书信看了看,见信上竟然只写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这几个字,不由得哑然失笑,然后又写上了几个字“九龙吐水,利在三京”几个字,然后交给了窦仙童,又召来了张无尘,送其离开大营。

第九十七章 会战鸭绿江(一)

    高句丽境内,李显军中大营,看着久违的窦仙童与张无尘等人尽皆来到身前,李显不由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虽然与这些人分别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这一个月却让李显尝尽了生离死别的滋味,甚至如果他差一点就回不来,这样的遭遇怎能令他不珍惜与这些视为腹心之人之间的团聚呢?

    而看到李显流出了真诚的泪水,张无尘与窦仙童两人尽皆是心中感动,可是他们的反应却是完全不一样,张无尘是感激涕零,心中对李显的忠诚更加无以复加,愿意为李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那种。而窦仙童则是嘿嘿笑骂道:“尔这厮真不知羞,竟然还学女人这般哭鼻子。”

    虽然口中这样说,窦仙童那张精致的脸上却也流出了泪水。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愣是背对着李显,却是将李越和除了张无尘之外的亲随全都赶了出去。

    这时候李显却也轻轻擦了擦泪水,然后哈哈笑着说道:“还敢说吾,亦不知是何人脸上泪痕未干。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哼,尔这厮竟敢取笑我?吾要说恨的话,自然便是恨尔这负心薄幸之辈,当初狠心的把吾赶走,令吾巡城,尔却自在逍遥了这一月,尔不知在这一月之中,吾天天做那一个假李显,顾镜自怜,这日子过得有多苦。”

    窦仙童说到恨处,一个纵跃来到李显身旁,伸出纤纤玉手揪住了李显的耳朵,这一幕让张无尘也无法再看下去,只好向李显告辞,然后狼狈的逃走。

    “哎哟,轻点,这里还有无尘看着……”李显抬头一看,却发现张无尘早已逃之夭夭,不由失望地说道:“咦?人呢?怎么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而窦仙童见状则是大喜,玉手再次加大了力度,于是在帐内传来了某王杀猪一般的叫声……

    两人闹够了之后,窦仙童这才把李绩写给李显的书信拿出来送给他,待得李显拆开书信,窦仙童见李显笑而不语,连忙凑过去一看,却发现竟然是“九龙吐水,利在三京”那几个字,不由奇怪的说道:“这上面写的甚?”

    却见李显呵呵笑道:“此乃隐语,告知吾大军出征时间,九为壬也,龙乃辰也,九龙亦即壬辰日,三京乃三更之谐音,李公之意,乃是与吾邀约,壬辰日三更双方会合,共击高句丽,攻克鸭绿江天险。”

    “哼,直接明说了不就是?偏偏要学穷酸文人打甚哑谜?这胖老头就是喜欢故弄玄虚。”窦仙童本来就对李绩冷落自己有些不满,今日好不容易逮住发泄的机会,便忍不住发泄道。

    却见李显淡淡一笑,然后说道:“这尔就不懂了,李公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保密起见,如此一来便是情报落入敌手,敌军亦难以破解……”

    “哼,凭吾之身手,书信怎能落入敌手?这胖老头,明明是对吾信任不过,实在可恨。”窦仙童不待李显说完,便跺了跺脚,恨恨地说道。

    李显闻言不由苦笑,却也只能耐心的解释道:“此并非不信任,而是规矩所在,其实此事我正想说,吾无间道之间传递情报,日后亦当采用隐秘手段,设置密语,除了我内部中人,无人能够识别,如此一来便是万一情报被人截获,亦是无人得知其真实内容。”

    “哼,尔这厮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不帮我,却帮那胖老头。”窦仙童闻言不由得无理取闹起来,却也知道李显说的有道理,“愤愤”的发泄了几句,又说道:“本姑娘哪有尔读书人这等才学,弄个甚的九龙吐水来传递消息?尔若让本姑娘做这些,还不如让本姑娘进宫刺杀那……人。”

    窦仙童本来想说出刺杀武后的话来,可是在看到李显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这才意识到有些失言,连忙硬生生的将后半句给收住,然后向着李显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却见李显哼了一声,然后柔声说道:“尔大可放心便是,密语之事自有我来代劳,然而尔需牢记,否则日后见到那些密语,若是无法翻译出来,届时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是自然,本姑娘虽然读书少,记忆还算是可以,只要假以时日,相信定然能够将尔之密语记得滚瓜烂熟,保证不会误事。”窦仙童一脸自傲地说道。

    “嘿嘿,恐怕到时候尔就不这么自夸了,定然会让尔欲哭无泪。”李显虽然能够预料到当初的结局,却也不敢说出来,唯恐窦仙童撂挑子不干了。

    李绩在书信中所说的“壬辰日”其实是三天之后,李显对此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并且为了保障成功,还专门袭击了五十里之外的一处辎重营,结果引得渊男产派遣麾下亲信大将乙支蒙率领万余人对他进行穷追猛打,此人乃是高句丽名将乙支文德的族人,素来勇猛,又兼智略出众,乃是渊男建最为倚重之人。不过乙支蒙大军行动虽然迅速,却也不及李显的大军溜得快,待得其围剿的大军追来之时,发现李显的大军已经在三十里之外了,而此时李显大军所在之处离高句丽王都平壤只剩下了二十余里。

    乙支蒙闻讯大惊,立刻率领大军追袭李显大军,务必保证平壤不会被唐军所攻破,可是等到他的大军来到平壤城下,却发现那里一片安静,完全没有经过作战的迹象,默默思索了一番,立刻下令大军回援鸭绿江,因为他已经想到,唐军如此费尽心力的与其周旋,无非是要调虎离山,将己方大军引开,之后再与李绩的主力腹背夹击,从而突破鸭绿江天险!

    只是可惜待他醒悟过来,已经是太迟了,因为这时候李显的大军正以一夜一百五十里的急行军赶到了鸭绿江畔,然后略略休息片刻,便立刻依约发起了进攻。

    对于李显大军的进攻,渊男产事先根本就没有一点消息,因为这时候传递消息的探子早已被李显的大军给狙杀了,而之前泉男产得到的消息则是,李显大军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平壤城下,而凭借着平壤坚固的城防和其兄渊男建统率的两万大军,再加上手下大将乙支蒙统率的万余军马,一定可以将这支唐军全歼城下。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对背后的唐军放松警惕的时候,竟被突然而至的敌袭惊了个手忙脚乱。

    “大帅,有敌袭,看起来应该是唐军,旗号不明,人数不明,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杨将军所言及之李显大军。”

    “尔说甚?敌军都杀进营寨了,尔这废物竟然不知领军将领和人数,竟然还敢向吾报告?来人,与我拖出去砍了。”

    渊男产闻讯不由得大怒,立刻下令将那探子给处死,与此同时下令大军迅速集结队伍,随他一起迎敌。

    “我大军有五万人,纵然是李显亲临,又能如何?传我将令,今日务必生擒李显,全歼敌军,为二兄除此后患。”渊男产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如今见敌人来袭,自然也不客气,立刻传令要将李显大军悉数歼灭。

    而就在他的大军刚刚集结完毕,还未来得及出发,便听得探子前来报告消息:“大帅,不好了,对岸的唐军渡河突然发起了进攻,兄弟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大帅是否下令死守?”

    “尔说甚?可恶,唐贼为何偏偏此时发起了进攻?莫非是与李显小儿有甚联系?”渊男产想到这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随后立刻下令道:“留下前军死守营寨,其他各营随本将一道反击李显,今日若能擒住李显小儿,不仅能够挽回颓势,更能迫使南朝归还侵我之所有领土,将士们,如今是生死存亡之时,诸位务必拼死一战,本帅允诺诸位,凡是擒住李显者,赏金万两,牛羊十万头,牧民万户,升为大将军。”

    命令很快便传了下去,整个高句丽大军全都为渊男产的重赏所深深震惊了,因为这样一笔财富实在太惊人了,再加上授予大将军之位,意味着只要封赏获得兑现,立此大功者将会成为整个高句丽最富有之人,同时还会成为军中仅次于渊男产的存在!

    这样的封赏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所以,所有的将士全都急红了眼,纷纷怒吼着向李显的大军冲了过去,气势无比惊人,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迅猛。

    高句丽士兵这么一疯狂,李显这边的压力自然就大了许多,原本在战斗一开始,他还能率领麾下骑士在敌营中来往纵横,直杀得附近的敌军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可是很快局势便发生了变化,一群群的敌军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见识了他的勇武不仅不害怕,反而如同看到了肉的饿狼一般,拼了命的向前拼杀,而他们拼杀的方向也都完全一样,那就是象征着主帅所在的大旆方位,口中还都喊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口号:“抓住李显,升官发财。”

第九十八章 会战鸭绿江(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敌军全都冲本王来了?”李显见状不由得苦笑不已,实在想不到自己太招摇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今天只是打一个仗而已,竟然就遭到了这么多人的围堵,而且看起来自己就像是后世的某粉看到了他们心中的偶像一般,全都疯狂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并且不要命一般的围拢过来。

    虽然李显的武艺不凡,单独对付十余名敌军绰绰有余,就算是同时对付四五十人也能自保,甚至哪怕是面对百十人,也有脱身的把握,可是数万人以他所在的方向为核心,同时冲了过来,饶是他本事通天,就算是霸王再生,恐怕也难以抵挡,所以目前也只有不断退后才能够避免一场灾或。

    为了抵挡敌军的入侵,李显身边的将士也真是拼了命了,虽然一上来就有十余名将士被乱刃分尸,还有二十余名将士身受重伤,可是他们仍然没有退缩,结成阵势,将李显牢牢护在了核心。

    而那些从粟末部征调来的“义从”,这时候也表现出了他们的血性,虽然他们并非唐朝嫡系部队,可是全都和李显的亲兵护卫一般拼命护主,没有一个人有一丝的怯弱。

    于是双方将士全都武装到了牙齿,不和敌人拼尽最后一滴血绝不轻言放弃,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对敌军进行杀伤,先是用枪矛攒刺,枪矛折断了就用佩刀,佩刀也没有了就用马鞭,甚至徒手和敌军搏斗,直至一方彻底死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阵势,什么招法套路全都没有了用场,每一个人都是用自己的本能尽可能的杀伤敌人,为自己,也为自己的袍泽多争取一线生机。

    在这样疯狂的战斗中,唐军和粟末部的义从们尽管身强体壮、训练有素,却也无法弥补巨大的人数差距,即便是一比二都没有把握取胜,更何况现在的比例竟然高达一比十!

    “这一伙疯子,今天看来是不管李司空那边的进攻了,一心只想擒住本王,然后用本王来为其换取和平,所以才如此拼命,如若我没猜错的话,泉男产这厮定是下了极为丰厚之赏格,将士们才会如此拼命,而这条件必然是要擒拿本王,所以,敌军绝不可能会杀死本王,若是如此倒也好办了。”

    李显看着不断围拢过来的高句丽将士,豪迈的笑了笑,然后对身边的卫士吩咐道:“那就让本王会一会这些高句丽将士,尔等不得命令,任何人不准跟上前。”

    “啊?这,这怎能行?”

    “大王三思。”

    “若是大王猜测有误,岂不是太过危险了?”

    “即便是猜测正确亦不行啊,敌军那么多,大王就算是累也要累死,更何况敌军既是一心擒拿大王,如何会允许大王逃脱?”

    众将士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的哭求李显不要一意孤行,有的甚至用刀尖抵着自己的胸口,试图用一死来阻止李显。

    这时候张无尘与窦仙童也都纷纷建言,希望李显不要冒险,他们就算是全都战死也决不允许李显受到伤害。

    却见李显一概驳回,冷冷的纵马撞开挡住他的将士们,杀往敌军围困之处。

    “尔等谁都不准擅自出手,若是违抗命令,本王纵死亦不会放过尔等。”李显的脸上透着一种不容反抗的神色,即便是跟他半师半友的张无尘在听到这句命令之后,也不由得却步不前。

    可是窦仙童却不理这一套,冷哼着说道:“我可不管这些,我就是要用性命保护你,决不能看着你离我而去,就算你不放过我亦不怕。”

    高舍鸡也同样跟了上去,大声说道:“高舍鸡本就是主人之奴婢,自然是为主人不要性命,焉有主人拼命,奴婢却自保之理?今日奴婢也一道前去,哪怕为主人多挡上一刀,心中亦是情愿。”

    其他将士见窦仙童和高舍鸡如此,也都纷纷跟上前,大声说道:“愿陪大王一起死,愿意用生命为大王挡刀!”

    却见李显厉声吼道:“都给本王住口!尔等之性命全是本王的,没有本王允许,谁都不可以死!尔等若敢不听吾命,擅自上前一步,吾立刻自刎当前,随尔等前去折腾。”

    窦仙童等人见李显如此,全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几步,流着泪看李显缓步向前,然后默默的乘机组成阵势,以便随时进行防守,虽然他们也都不知道这“随时”将会在何时到来。

    排在队伍前列的窦仙童更是泪流满脸,轻轻骂道:“李显,尔这蠢货,谁要尔如此体惜人家!尔岂不知,尔若有甚三长两短,吾辈岂会苟且偷生?”

    高句丽将士正在进行拼命的杀戮,突然见唐军竟然全都放弃抵抗,并且退到了一旁,不由得尽皆惊讶不已的看着这诡异的场景。

    片刻之后,便见一将走上前来,只见这员将白马银甲,手持一杆马槊,英姿飒爽,气度非凡,尽皆暗暗赞叹此人一表人才。

    却听得这员将纵声喊道:“高句丽众将士们,某便是我大唐右武卫大将军、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当今大唐天子第七子周王显是也,吾知诸位拼命杀敌,目的无非是要擒获本王,向尔家主将献功也。既如此,尔等只管上来便是,各凭武艺取胜,若有谁能胜过小王一招半式,小王自会束手就擒,只不过事先言明,尔等想要擒获的乃是本王,与我麾下将士无关,哪位好汉想要得此大功,尽管上来吧,若是尔等一齐上来亦无不可,只不过本王提前劝告尔等,须得提前商议好,由哪位前去领赏,若是分功不均,再起内乱,唯恐违背了尔家主将之初衷矣。”

    众将士本来准备一拥而上,擒获李显,可是在听了李显那一番话之后却也觉得有道理,纷纷警惕的看着其他人。

    而正是由于这一点,本来有些跃跃欲试的众将士反而彼此忌惮,一时之间竟无一人上前挑战。

    身在最前排默默看到这一幕的窦仙童不由得惊讶不已,暗暗地想道:“李显这厮别的不说,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竟然单人挑战数万敌军将士,而且还能领敌军互相忌惮,无人敢于动武,嘻嘻,最好一直就这般发展下去,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李绩那胖老头就会率领大军杀到,到时候这厮便彻底安全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往往是出乎预料的,就在片刻之后,便见高句丽军中越过一名将领,大声喝道:“高句丽军左中郎将乙淳目向大王领教。”

    只见这乙淳目手提一杆长柄大刀,膀大腰圆,一双眼睛露着凶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却见李显只是懒洋洋的勾了勾小指,然后笑道:“凭尔之武艺竟然也想捞取盖世奇功?真乃可笑!不过尔既然来了,若是不让尔领教领教本王之武艺,亦不知尔心中会有多遗憾?既如此,尔便先动手吧,若能在吾手下走得十合,便算尔赢了如何?”

    那乙淳目闻言顿时怒气勃发,嘿嘿冷笑道:“好一个狂妄无知之李显,吾之勇武便是在我高句丽,亦是榜上有名之人,尔竟如此小瞧于某,今日便让尔尝尝厉害,嘿嘿,尔是本将的,谁也抢不走。”

    说完之后,乙淳目一声狂笑,纵马来到李显面前,手中大刀呼的一声,直接冲着李显的面门砍去。

    却见李显淡淡一笑,手中马槊迅猛的挥出,直接挡在了对方大刀的刀杆上,猛烈的碰撞声显得额外响亮,震得周围观战的人耳膜都疼。

    而这时候的乙淳目则是一声大叫,竟然抓不住大刀刀杆,将这杆大刀抛飞到了空中,有眼尖的看到,他的双手已经是鲜血长流。

    就在许多人还对这刚刚发生的一幕不明所以的时候,便见李显一声轻喝,纵马疾驰了几步,用手中马槊接住了飞到空中的大刀,然后轻轻一挑,就见那大刀呼啸着向乙淳目飞了过来,然后不可思议的将乙淳目的头颅给砍下来了。

    “哎哟,实在对不住,小王本来想把刀挑过来送给将军,却不料使力太过,竟然害得将军送了性命,实在是罪过。”李显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李显这一番做作自然是激起了高句丽军中将士的怒火,可是这些人也都知道,乙淳目也算是军中有名的勇将,如今竟然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住,他们连乙淳目都打不过,又如敢与李显交手?

    可是总是有些利令智昏的人,认为李显方才那一下斩杀乙淳目不过是侥幸而已,所以便再度上前要与他比试,准备将李显擒住,以便立下这盖世奇功。

    “吾乃高句丽军游击将军羽林剑,前来向大王领教。”

    只见这员将身如铁塔,浑身黑魆魆的好不雄壮,手中舞着一对大锤,一看就是一个大力士,在报出了姓名之后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冲着李显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会战鸭绿江(三)

    李显见状不由得哈哈一声大笑,一边躲一边说道:“这位羽将军倒也憨直,某之脑袋亦非石头,你这一锤下去,岂不是直接就把某给砸死了?你要是把小王给砸死,你家主将又如何用小王要挟李大总管退兵?反而会惹起我大唐全军愤怒,如此一来恐怕不仅高句丽不仅保不住,反而会被盛怒的大唐军队夷为平地。”

    “嗯?尔这厮说得亦有道理,既如此,吾不打死尔便是,快快过来,乖乖的被吾擒获,可免去尔之一死。”那羽林剑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愣,竟然直接纵马来到李显跟前,将右手锤交到左手,然后伸出蒲扇大小的右手便要抓李显。

    却见李显哈哈一阵大笑,摇头说道:“尔这么一来,小王还真不忍心将尔杀死,不过小王亦是没办法,因为小王不愿到高句丽做客。”

    说完之后,李显也同样是伸出手来,待得羽林剑将右手伸过来之际,他的手腕突然一翻,右手如闪电一般的抓住了对方右手手腕,与此同时猛地往侧后一拉,那羽林剑便再也坐不住马鞍,猛地往地下栽去,可是这时候他的双脚却还挂在马镫上,整个人就这么被战马在地上拖行着往前走。

    羽林剑见状顿时挣扎不已,可是没想到他一松手,左手的两个大锤竟然飞上了天,然后又恰恰砸在他的脑袋上,只听得一声惨叫,羽林剑的脑袋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哎呀,这位将军怎的如此不小心?本来小王准备相救的,却不料突遭横祸,唉,这也是天意。”李显的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哪里有半点同情之意?

    “哼,本将乃镇军将军乌明视,前来向大王讨教。”

    羽林剑刚刚死去,便有有一个不怕死的上来,这乌明视手持长矛,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就向李显咽喉刺去。

    李显见那乌明视枪法倒也过得去,只不过想要战胜李显,恐怕再练十年也不够,只是过了短短五个回合,就已经让李显发现了五处致命破绽,李显相信自己只出一枪,便足以致其死命。

    不过李显生怕自己把对方杀死的太快,会让敌军因产生惧怕而不敢与自己挑战,这样一来就要再度陷入两军混战之中,所以,李显只是假意应付了几招,并明日又怎么还击,令那乌明视更加得意,以为李显志在必得。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背后不远处一道声音喊道:“尔等都围在此处作甚?还不速速擒住李显?如今唐贼已突破后军营寨,再不行动,吾等尽皆不得生还矣。”

    众将士听得这是渊男产之言,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呐喊着前去擒拿李显,乌明视却是大声吼道:“李显是我的,谁都不能抢,看吾一合将其拿下。”

    一边说,乌明视一边挺枪来刺李显,这一次他已备下后招,想来只要李显这么一躲,正好会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却见李显嘿嘿一声冷笑,手中马槊早已是如同疾风闪电一般刺进了乌明视的胸膛。那乌明视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显用马槊高高挑起他的尸首,然后将他的尸首扔向高句丽士兵从中,整个过程竟然没有再发一言。

    李显丝毫不管乌明视如何的震惊,他乘着高句丽将士们慌乱躲避的那一刻,纵马上前,马槊连连挥舞,瞬间便将三名高句丽骑兵挑落马背。

    在这时候,李显没有丝毫犹豫,纵马直接向前杀了过去,这一路之上枪挑刀劈,竟没有谁是是其一合敌手,就这样,李显仗着枪快马快,竟然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然,因为李显现在不是突围,所以就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也只是一条高速奔跑,绝不停留之路,他这样的冲杀令敌军暂时无法对他形成有效包围,再加上现在是夜间,敌军视线受到影响,更兼渊男产下令将其生擒,不得伤其性命,这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

    可是这样的环境消耗体力实在太大,不仅仅是人,连战马也都有些吃不消了,但李显知道,只要自己稍一停留,立刻便会被敌军层层包围,届时自己就算是插上翅膀,恐怕也难脱此大难,所以李显对着爱马说道:“马儿马儿,此次务必要坚持下去,否则吾等绝无生机。”

    不知是马儿能够听懂李显的话,还是也知道现在的危急形势,在李显说完这一番哈之后竟然仰天长嘶,然后快如闪电般的躲过从后面刺向它的一根长矛。

    李显见敌军竟然向他的爱马进行招呼,不由大怒,一伸手夺过了一柄刺向自己的长矛,反手向后丢去,只听得呜呜破空声过后,数道惨叫声紧接着传到了耳畔。

    李显也不管他用手中的长矛刺死了几名敌兵,手中马槊连连挥舞,再次刺死了几名敌骑,然后奋勇继续逃走。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破空声再次传来,李显心中暗叫不好,头都没有回,反手抓住了几杆长矛,然后用力掷回,将那几名偷袭马儿的士兵刺死。可就在此时,他忽然见一员敌将持着双锤向自己当胸砸了过来,危急时刻来不及躲闪,只好左手横起马槊,硬生生架住了这一记攻击,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一只手用力,又是仓促之间抵挡,竟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那使锤的武将力气也不算小,这一下子竟然震得他的手臂有些发麻。

    却见那武将得理不饶人,再被李显挡住之后竟然再度挥舞双锤砸了过去,李显左臂还没从发麻中恢复过来,而躲避也是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好右手也抓住马槊,再度硬生生的架住了双锤。

    李显这一次虽然接住了双锤,可是从锤上传来的力道却也不小,还没等他变幻招式,就忽然感到双手一轻,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他的马槊竟然承受不住这股重力,竟然从中折断。

    看到突发异状,李显不由得大惊失色,危急时刻不及多想,立刻飘身从马上跃下,与此同时双手将折断的马槊向舞着双锤的那员敌将奋力掷去,只听得一声悲鸣,他的战马竟然被拿敌将给砸死了。

    而那员使锤的敌将也没得了便宜,他被马槊的枪头刺中了左肩,手中锤拿捏不住,竟然也将自己的战马给砸死了,然后整个人猛地跌落地下,被不知从何处赶来的李显赶上,挥出横刀将他当场斩杀。

    虽然杀了那员使锤的敌将解除了一个不小的威胁,可是李显却失去了武器战马,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灾难。

    好在李显轻功不错,还能够勉强在敌骑从中辗转腾挪,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伤心自己的爱马了,觑准机会,纵身跃上了一员敌将的马背,又一拳将那敌将打下马背,顺手还夺了那员将手中的武器。

    虽然那员将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马槊,可现在还能够将就用的,生死之际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反正这匹战马也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值得爱惜,只见李显用双腿猛夹马腹,控制着战马的速度和方向,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而就在这时,突然从后方响起了喊杀声,一彪兵马从阵后左边杀了过来,高句丽大军抵挡不住,纷纷溃散而逃,这时候忽然听得高句丽军中有人喊道:“不好了,唐贼援兵来了,大伙速速逃啊。”

    就在那道喊声还未落下,便见阵后右方又有一彪军马杀了过来,高句丽将士自身性命尚且难保,又如何顾得上擒拿李显立功?所以尽皆四散逃走。

    方才还是周围密密麻麻的敌军队伍,这一会竟然像是潮水退去一般,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便见左边一人上前喊道:“大王别来无恙乎?末将李多祚拜见,呵呵,大王单人独骑闯敌营,勇武之名天下皆知,末将佩服啊。”

    原来来者竟然是李多祚,他之前奉命征调兵马夹击渊男产,却不料竟然遇到了追击李显的那一万乙支蒙大军,经过一番交锋,李多祚斩杀了乙支蒙,杀散了敌军,然后再急忙赶来之后却发现双方已经开始交锋了。

    这时候恰逢李显陷入敌阵之中,等不及李显下令率队前去救援的薛讷大军也被敌军包围,危机重重,李多祚立刻下令大军从背后袭击包围薛讷大军的敌军,双方合力打破了敌军封锁,然后一路杀过去,终于在形势最紧急的时候救下了李显。

    “大王坐下战马呢?”李多祚见李显骑了一匹寻常的辽东战马,不由怪异的问道。

    却听得李显轻轻叹道:“马儿不幸,竟然陨落军中。”说完之后眼圈一红,竟然差点落泪下来。

    却见李多祚呵呵一笑道:“大王不必着急,末将正有一物奉送大王,或可代替阵亡之御马。”

    于是挥手命麾下将士牵过来,李显定睛一眼,顿时泪流满面,因为这匹战马,竟然便是当初李显送给程咬金的那匹乌云盖雪。

    “呵呵,大王且看,如今李大总管已经率众杀了过来,那泉男产已是坚持不住了,我等何不助上一臂之力?”李多祚指了指前方混乱的高句丽大营,豪迈的笑道。

第一百章 追杀渊男产

    李显方才一番苦战,真可谓是死里逃生,如今既得强援,又见敌军败局已定,如何不奋力冲杀一场?当他听了李多祚的之言,豪情顿生,骑上了御马乌云盖雪,又从李多祚手中取得一把相当不错的马槊,然后领着身后这数千兵马以及薛讷、张德玉、高舍鸡、张无尘、窦仙童、李多祚等人,向着已经陷入溃散的敌军展开了猛烈的冲杀。

    正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的情势与方才相比已经完全逆转,李显所统帅的大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如今双方腹背夹击,而敌军早已失去了战心,四散溃逃,完全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毫无抗拒之力。

    在这时候李显自然也不会心存妇人之仁,率领麾下如狼似虎的将士们,对着敌军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疯狂斩杀,直杀得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昔日北齐兰陵王高长恭为人骁勇善战,面相却是长得俊美,在战场上竟然无法威慑敌军,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打造一副凶恶的面具,带着面具打仗,这才对敌军产生了威慑力,而如今的李显虽然长得依旧俊美,可是浑身却散发着强烈的血腥杀气,今日一天杀死敌军大将十余位,基层军官及普通士兵数百人,鲜血早已沾染了他的全身,这时候哪还用得着什么面具?仅仅是脸上的那些血污就足以令敌军感到惧怕,所以,凡是他所过之处,敌军尽皆辟易,根本无人有试图抵挡之意。

    而在对普通兵将进行屠杀的同时,李显也在密切的关注着敌军主将方向的动向,其实早在屠杀一开始,李显就有意识的将麾下大军向敌军大旆方向引导,到得后来麾下大将薛讷斩获了敌军大旆,便见渊男产麾下的亲卫们护着他一路向南杀去,准备逃走。

    之前李显被那渊男产的一道命令害得几乎丧命,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又如何会放过于他?只见李显将手中马槊往前方一指,他麾下的将士们知晓其中之意,立刻紧紧跟着李显,向渊男产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

    如今的渊男产早已不是之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军中诸将,也不再是高句丽的军政二把手,现在几乎就是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准备突围而走,逃往平壤。

    好在他的亲卫们尽皆忠诚之辈,麾下将士人人用命,个个尽忠,总算是在被围得密不透风的敌军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着前方已经没有多少人防守,只需再闯过面前这十余人的防守便能杀出重围,获得生机。

    他的面前少说也有五十余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还有五六名大将保护,想要杀死十余名防守的唐军卫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却没有时间与这些唐军相纠缠,于是在其一声令下,与麾下将士们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便准备强行突破那十余人的防守。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十余名唐军将士虽然知道即将面临生命危险,却也没有退缩半步,而是手中持着长枪,同时向着前方奋力攒刺。

    在噗嗤噗嗤的声响之中,传来了一阵战马的悲嘶声,原来所有的将士们全都将手中长枪瞄准了打头的那匹战马,那匹战马怎受得了十余杆长枪的同时攒刺?顿时扑的倒地,气绝身亡。

    那战马在临死之际,也同样将骑着它的敌将给掀翻在地,那将见状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身边的亲卫们奋不顾身相救,这才令他脱了一场大难。

    “这一次幸亏众将士们拼力相救,否则本帅恐会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十余名普通军士手中,待得回城之后,所有将士尽皆重重有赏。”那员敌将死里逃生,立刻对麾下将士许诺奖赏,原来此人竟然就是高句丽军中统帅渊男产!

    众将士这时候其实已经顾不得什么封赏了,他们作为渊男产身边最为忠诚可靠的亲兵,也只有拼死保护主将才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因为高句丽军法特别严苛,在战时如若亲兵抛弃主将逃走,就要斩杀亲兵全家以示惩戒,如若主将战死,亲兵护卫需要随主将一道战死方不受惩罚,否则也会处斩其全家。

    所以,那些亲兵们拼死救出渊男产,然后一起行动,将之前攒刺渊男产战马的唐军将士尽皆杀死,又有一名亲兵将战马让给渊男产,这才保护着渊男产继续逃走。

    可就在这时,忽然闻得后方马蹄声大作,众将士知道是唐军大股部队追上来了,不由得面色大变,这时候忽然听得一将说道:“大帅,你先走,且让末将与众将士留下断后。”

    渊男产闻言不由得一阵心酸,但是他也知道生死之际容不得婆婆妈妈,只好硬气心肠说道:“如此,便有劳杨将军和众位兄弟了,此次本帅若能得脱大难,汝等之老母便交给本帅奉养,吾定当视其为亲生母亲,汝等之妻子吾亦当优厚抚恤,绝不敢断其资粮。”

    说完之后,渊男产拨转马头,便欲逃走。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喊道:“杨将军,这一次可真多亏你了,若非是将军,渊男产如何肯将万余大军调往平壤?若非是将军,吾谮生认得哪个便是渊男建?若飞将军特地照顾,小王今日恐将殁于阵中,如今将军又欲将渊男建亲兵悉数留下,这份情谊小王绝不敢忘。”虽然李显这时候喊话忘了避高祖的讳,可是事急从权,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再说在他身边的尽皆是心腹,又有谁会举报他?

    渊男产本来准备逃走,可是听了李显那一席话之后不由得大怒,转过身来指着杨思齐喝道:“杨思齐,好奸贼!没想到尔竟果真投降了唐贼,怪不得尔这厮当初单人匹马逃了回来,原来并非是凭一己之力杀出,而是被李显那厮放回来的,其实这也怪本帅糊涂,李显这厮勇猛若斯,尔这奸贼又如何能够逃得回来?尔这奸贼害我数万大军毁于一旦,今日若不杀尔,吾还有甚脸面去见吾兄?还有甚脸面去见我高句丽广大臣民?”

    说完之后,渊男产立刻纵马返回,手中长枪如若奔雷一般刺向杨思齐的面门,誓欲将杨思齐当场格杀。

    这时候突然听得破空声急促的传来,渊男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手中长枪向外推了半尺多,导致他的准头落偏。

    渊男产低头一看,见将自己长枪推偏的竟然是一根羽箭,不由得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却发现那射箭之人竟然是一名和李显年纪差不多的小将,心中更加惊惧唐朝能人辈出,不敢再行凶,立刻便返身准备逃走。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希律律一阵马鸣之声,然后听得一将大声喝道:“渊男产,尔之末日到了,受死吧。”

    渊男产一听那道声音,便知来者正是李显,他素素知李显英勇,以自己的武艺断难抵挡,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亲卫们拼死阻拦,自己却纵马逃走。

    却说李显令薛讷射出一箭,救了杨思齐一命,又命紧跟在身后的高舍鸡等人将杨思齐保护起来,又命张无尘、窦仙童、李多祚和李越等人下手,一道杀死阻拦他的渊男产亲卫。

    这几人除了张德玉之外全都是高手,尤其是张无尘,一身武艺比李显还强了不止一筹,只不过为人一向低调,又专门负责保护李显,这才让李显频出风头,如今将一杆长枪舞起来,竟然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瞬间便杀了二十余人。

    窦仙童的武艺虽然差一点,但是比起李显却也在伯仲之间,更兼她专擅刺杀之术,在杀敌效率上比李显还要高,只见她马也不骑,身形飘忽不定,手中长剑连刺之下,敌军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即毙命。

    而作为军中主将的李显,虽然遭受到了对军的重点拦阻,手下动作却也不慢,只见他一声清啸,虎吼连连,手中马槊泛起一道道寒光,将一名名敌军挑落马背。

    几位高手通力合作,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高句丽军五十余名亲卫和两名大将尽皆杀死。

    而这时候渊男产早已跑出了一射之地,想要追上已是很难,可是李显却毫不在意,只见他将双腿轻轻一夹,便见乌云盖雪早已如同离弦之箭,对着渊男产疾驰而去。

    渊男产座下战马只是一匹普通的辽东战马,如何能与李显座下的宝马相比?所以,乌云盖雪只是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与渊男产的距离就已经拉近了五十步,眼看就要追上对方,李显也懒得跟他再浪费时间,便将手中马槊奋力的抛出去,打算像是对付迟受信等人那般,直接用马槊将其钉死。

    只不过可惜的是,渊男建闻到破空之声,竟然险而又险的躲过了李显这一击。

    李显见这次袭击竟然失手,不由得遗憾不已,不过李显却也没有气馁,催动坐骑继续追赶,由于双方战马之间的巨大差异,在经过了一炷香时间的追击后,竟然果真追上了渊男产。

    “李显,吾又跟你无有不共戴天指出,何故苦苦相逼若此?”渊建男见李显追上来,顿时惊恐不已,指着李显,喘着粗气说道。

    却见李显冷哼道:“少说废话,尔兄弟不敬兄长,鱼肉百姓,早已天怒人怨,今日吾便杀了尔这罪魁祸首,为民除害。”

    李显说完之后,便抽出了横刀,向着渊男产劈了过来。

    渊男产一见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道:“吾差点忘了,尔这厮手中竟只有一把横刀,而吾却又长枪在手,在马上作战,尔之短兵器又如何是吾之敌手?今日亦不知是尔杀吾,还是吾杀尔。既如此,吾便先杀了尔这狗贼,以泄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渊男产也不再害怕,挺枪便向李显刺去。

第一百零一章 平壤城下

    渊男产这次是自信满满,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在马上作战,长枪大戟比起横刀来实在占据了太多的优势,自己如果这样还不能取胜的话,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可是他却想不到,他所谓的优势在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就在他一枪刺向李显的时候,却被李显突然伸手抓住了枪头,然后略一用力,竟将他的长枪夺了过来。

    “啊?这,这怎么可能?尔究竟使得甚妖法?”渊男产根本就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愣在当场。

    可是李显却并不想再给他机会,见机不可失,当即便调转枪头,噗嗤一声刺进了渊男生的小腹中。

    “啊,啊……”突然而至的刺痛令渊男产顿时清醒过来,可这时已经太晚了,当他看到刺进小腹内的长枪时,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背后一人大声喊道:“大王,手下留情,舍弟虽然为恶,然而并非祸首,还望大王慈悲为怀,饶其一命。”

    李显闻言一怔,立刻便才想到来人的身份,乃是渊盖苏文长子、亦即这渊男产之长兄,如今的大唐平壤到行军大总管、安抚辽东大使、持节渊男生。当然,因为他的姓犯了高祖李渊的讳,所以改成泉姓,是为泉男生。

    “原来是泉大总管,失敬失敬,不知泉大总管如此惶急来找小王,有何要事?”李显缓缓拍马迎了上去,然后对泉男生拱手说道。

    泉男生见李显对自己客气,却也只能拱手还礼,又将方才之话重复了一遍。

    却见李显突然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为此事?实在不好意思,方才令弟要杀小王,小王为求自保被迫还击,却不料一时失手,竟然伤了令弟,泉大总管看看,令弟可还有救?小王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令弟。”

    泉男生闻言顿时面色一白,李显之勇武早已传遍大唐军中,对渊男产了解颇深的他自然知道,自己那位弟弟在武艺上与其相比,绝对是云泥之判,所以这才急忙跑过来,劝自己那位弟弟不要自寻死路,可是等他来了却发现,这一切还是太迟了,他的弟弟还是受伤了。

    “希望还有挽救的可能。”泉男生心中很是担忧,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先看看情况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也决不能放弃。

    于是泉男生连忙赶到渊男产面前,可是只看了一眼,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因为他的弟弟早已变成了一个血人,而整个人也早已瞳孔散大,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了。

    “三弟,三弟。”泉男生含泪扶起渊男产,大声的呼唤着。

    也许是泉男生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在他多次呼唤之后,渊男产终于醒了过来。

    “大兄?你怎来了?”临死之际,渊男产见到了亲人,之前的那些不快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嗫嚅着说道。

    “三弟,你怎样了?”泉男生流着泪,轻轻问道。

    却听得渊男产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南朝人有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我兄弟三人同心同德,共保社稷,如何会有今日之祸?如今我兄弟纷争,却被南朝人得利,将来九泉之下,我等兄弟有何脸面去见父亲……”

    说到最后,渊男产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气绝身亡。

    “三弟,三弟……”泉男生抱着兄弟的尸身,嚎啕大哭,最后终于忍不住巨大的哀痛,吐了一口鲜血,这才在随行将士的劝说下稍解哀恸,不过时到今日,虽然他心中亦有丝丝悔意,可若非当初那兄弟两个不容于己,自己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到前去投奔大唐?

    “三弟啊三弟,并非是为兄不仁,实在是二弟与你逼迫太紧,便是为兄愿意留在高句丽,甘愿为一平民,尔等可愿容我?”

    泉男生默默流泪叹息不已,片刻之后便来到李显面前,告知他兄弟身死的消息。

    李显闻言顿时歉然说道:“不好意思,真没想到小王出手太重,令弟终于还是不治身亡。”

    “其实此事乃是劣弟咎由自取,怨不得大王,大王不必愧疚。”泉男生哪里知道此事其实是李显有意为之?见对方竟然主动道歉,也只好就这么算了。

    在此之后,李显准许泉男生自行安葬其弟,然后自己回转营中,与李绩、薛仁贵等人见了面,又命人将已被俘虏的杨思齐押入自己的营帐之中。

    “杨将军,尔再次被我所擒,又有何话说?”李显看着杨思齐,笑呵呵的问道。

    却见杨思齐轻轻叹道:“今日既为大王所擒,自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嘿嘿,大王好一个反间计,竟然凭着一席话而让大帅怀疑于我,如今末将已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根本无法再在高句丽立足,而新罗又是异族,末将宁死不肯投奔,恐怕末将今日除了一死,别无他途了。”

    李显闻言大笑着说道:“此言差矣,尔还可有另外一条途径,那便是投靠本王,最起码本王会保证尔之性命,待得历练数载之后,相信定然会成就不凡。”

    虽然守着李绩,但是李显却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那就是把这杨思齐收纳到自己帐下,而不是令其向朝廷投降。

    杨思齐也许是没有听清楚二者之间的区别,或者虽然听清楚,却故意装糊涂,反正他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横下心来问道:“末将只想问一问,以末将这等智略,在大王面前如此之幼稚,又如何值得大王如此不遗余力的招揽?”

    却听得李显肃然说道:“能够令麾下将士以自身之自由换取生路,能够令麾下将士尽皆诚心诚意的为之赴死,如此人物岂非人中之杰乎?至于打仗之智略,并非将军智短,据小王看来,原因当有二,一是将军尚在年幼,缺少历练,这第二么,将军虽然粗通兵法经史,所知却只是一鳞半爪,自然无法灵活运用,将军若能归附,小王愿尽付经史书籍任将军畅读,至于打仗,我大唐尚武,相信定然会让将军有足够之历练,如此一来,久而久之,便是成为一代名将都并非难事。”

    说完之后,李显亲自解开杨思齐的绑绳,将其置于上座,再拜道:“还望将军不辜负小王一片殷殷诚意,一展胸中之才,如此则将军不仅成就功名,更当留名青史,为后人所敬仰。”

    杨思齐见李显如此诚挚的邀请自己,也是心中感动,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王以国士待末将,末将怎能不知好歹?若是大王不弃,末将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好好,小王得将军,真乃如鱼得水矣。”李显伸手扶起杨思齐,呵呵笑着说道。

    不久之后,当杨思齐怀着感恩的心情离去,随着李显回到帐中之后,窦仙童不由好奇的问道:“那姓杨的文不成武不就,尔为何如此极力招揽?”

    却听得李显说道:“这尔就不懂了,正因这姓杨的文不成武不就,才无甚野心,更兼此人乃名将之后,于高句丽定然颇有威望,待得平定高句丽之后,吾用此人安抚教化高句丽百姓,令民心尽皆归我所有,相当于白得一高句丽矣,届时只要辅以一员得力将才,定能令高句丽稳如磐石,更何况这姓杨的亦颇有才干,只是那泉男产不识人耳。”

    “哼,真不知尔这厮看起来挺有诚意,用心竟如此奸诈。”窦仙童哼了一声,对着李显讽刺道。

    却不料某王脸皮之厚,早已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对窦仙童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呵呵笑着说道:“本王对于外人向来便是不择手段,可对于自己人那可绝对真诚以待,便如这杨思齐,固然有用其安抚高句丽百姓,收揽民心之意,然而只要其做得好了,对吾忠诚,吾届时定然会诚心相待,决不相负!”

    说到这里,李显的脸上竟然少有的带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份肃然竟然令窦仙童都不由得吃惊的说道:“看不出来你正经起来的样子竟然是如此之凛然,或许尔这厮果然有人君之相亦说不定。”

    “看尔说的,竟对本王如此没信心?相信本王,将来一定可以有那么一天的。”李显的目光深邃悠远,虽然看起来是对窦仙童说的,实际上更像是对他自己所说一般。

    经过一夜的商议,李绩决定,在第二天一大早,由李显为首,薛仁贵为辅、郝处俊、契苾何力、庞同善次之,统帅主力骑兵率先赶往平壤城下,完成对平壤城的合围,而李绩则率领步兵和攻城部队、辎重部队缓缓进发,同时又下令郭待封的水军、金仁问的新罗军、刘仁轨的熊津都督府大军也向平壤城陆续进发,数路大军共计二十余万,浩浩荡荡,誓要灭往高句丽。

    而这时候,身在平壤的渊男建在惊闻三弟阵亡、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呆立了半晌。

    “大莫离支,如今吾等该如何是好?依小王看,我等莫如……”

    “不可!”渊男建自然知道高藏王的意思是要投降,可是作为一个野心家,作为渊盖苏文之子,作为曾经战胜了隋炀帝百万大军三次入侵、唐太宗数万大军穷追猛打和当今大唐皇帝十余载不断进攻的高句丽掌权者,他如何能够选择投降这条路?

    所以,渊建男断然拒绝道:“吾国存世数百载,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便是有隋炀帝、唐太宗这等英才,亦能屹立不倒,更何况当今唐皇平庸懦弱,又何足惧哉?请大王相信,过不了许多时日,微臣定然让唐贼悻然退兵。”

    “如此,吾国便拜托大莫离支了,小王代国中百姓先行谢过。”高藏对着渊男建恭敬拜谢,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是谁被算计?

    大唐乾封三年二月二十,在名义统帅李显、实际统帅郝处俊,实际副帅薛仁贵、契苾何力、庞同善等人的统率下,唐朝五万骑兵浩浩荡荡来到了平壤城下,在城外安营扎寨,将平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来根据郝处俊的安排,右他负责统领南门外大营,契苾何力负责北门处大营,郝处俊负责西门处大营,然后由庞同善负责东门处大营,可是这一提议却遭到了李显的激烈反对,只听得李显朗声说道:“小王以为,庞将军长于稳定军心,激励士气,却并不善于攻守之事,此从新城等处不断遭到偷袭后不能及时处置之事便可见一斑,后来小王听说,庞将军于金山亦遭到高句丽军偷袭,若非薛将军及时赶至,后果恐不堪设想。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或许小小失误便会引发难以预知之灾难。如今乃是扫灭凶顽之关键时期,吾等务必小心谨慎,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郝处俊先是惊异地看了李显一眼,随即轻轻叹道:“末将亦知庞将军不是最合适人员,然则军中无人,末将亦只能如此。”

    却听得李显不满的说道:“郝大总管此言差矣,除了庞将军之外,如何便说此处没有合适人员哉?小王亦不合适哉?当年新城之外,新城城内两次遇袭,小王尽皆击退了敌军进攻,除此之外,小王这些日子亦不断攻城拔寨,降粟末,杀泉男产,破鸭绿江大营,便说身经百战亦不夸张,郝大总管为何不让小王前去东门处大营?莫非是怀疑小王之能力耶?”

    郝处俊闻言也是一阵犹豫,结果还是壮着胆子说出来了:“其实此事末将亦属意大王,奈何李大总管临行前特别交待,大王作战虽然勇猛,然则不知惜身,万一有甚意外,末将等纵是万死亦难以赎罪,因此严令大王领兵作战。”

    没想到李显嘿嘿冷笑一声,然后说道:“小王本以为郝处俊郝大总管素来刚正不阿,乃是朝廷第一直臣,却没想到实在是名不副实啊。”

    “大王怎的如此说?末将性情素来如此,从未曾改变分毫,不知大王未曾说末将不副直臣之实?”郝处俊被李显这么一说,直臣的牛脾气上来了,顿时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却见李显哈哈大笑,然后厉声说道:“郝大总管应当知晓,如今乃是破灭高句丽之关键,数十万大军陈兵高句丽,行至今日,已近两年矣,多少将士为之流血受伤,乃至长眠于高句丽国土之上,而今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大总管奈何不顾胜败之局,只凭李大总管一席话而置贤才不用?万一东门大营因此遭毁,贼子逆转成败,郝大总管如何向陛下交待?如何向战死此地之众将士交待?又如何向先皇笃志灭此高句丽之志交待?如此看来,尔又焉能算得上是直臣?简直就是佞臣!”

    李显这一番话振聋发聩,直听得郝处俊面色通红,脸上的汗水也瞬间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庆幸自己免于成为佞臣的冷汗还是因羞愧而流出的汗水。

    好在郝处俊也是一个有决断的人,立刻便咬牙说道:“哪个说末将是佞臣?末将这便请大王率军守住东门外大营,庞大总管为大王之副,麾下有高侃、薛讷、李多祚、等将所统率一万人马,请大王务必保证不放走一个敌人,若是有了差池,休怪末将不讲情面。”

    李显闻言顿时大喜,连忙拱手说道:“请大总管放心,小王定然会全力而为,休说是人,便是苍蝇都不会放过一只。”

    却听得郝处俊呵呵笑道:“大王此言差矣,高句丽苦寒之地,苍蝇哪肯居于此地?”

    郝处俊此言一出,帐内众将官尽皆大笑,之前的紧张气氛竟然一扫而空。

    在做好决定之后,李显便统率麾下众将前往东营门外安营扎寨,虽然李显已经经过不止一次安营扎寨了,可这一次却尤为特殊,他不是没有做过军中主将,可现在是第一次完全统率一支一万人的大军,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好在军中有庞同善、高侃这等老将,虽然庞同善在打仗方面稍有不足,然而在安营扎寨、部署防御方面却是一把好手,经验极为丰富,倒是省了李显不少心思,而高侃则是久历沙场、屡立军功的宿将,乃是郝处俊担心李显经验不够丰富,特意派来辅助李显的,在临行之前还特别提出,要李显有事多和这两位老将商议。

    而事实也证明,这两位老将的做事效率的确很高,在营寨的部署、军士的训练方面也都是严格按照规程去做,这让李显非常满意。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接下来就是要等待后续大部队的到来,而在此期间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因为敌军往往会趁其主力尚未到来而出动大军进行袭营,若是一个不慎便会导致败绩,从而严重影响军心士气,甚至被敌军逆转局势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时候全军各处营寨尽皆严密防守,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懈怠。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敌军的进攻,就在李显营寨结成之后的当天晚上,就遭到了敌军的偷袭。

    而与其说是偷袭,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进攻。

    因为当渊男建听说唐军分兵之后,便决定率领大军,对唐军的一个营地发动一次进攻,第一是振奋正在低落的士气,这第二自然也是要在唐军后续部队到来之前率先打破其合围态势,以便各个击破,积小胜为大胜。

    为了能够确保胜利,渊男建还转门派探子调查清楚了各处营寨的统兵大将,而在得到确切消息的第一时间,渊男建就决定将攻击的目标锁定在李显的东门大营。

    这主要是因为薛仁贵、契苾何力等人尽皆当世名将,无论是勇力还是智谋都是少有人及,渊建男现在兵微将寡,根本不敢先碰这两位,生怕万一受挫会令士气更加不振。

    而郝处俊则是军中主将,麾下多出一倍的士兵,而且全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唐精兵,想要战而胜之实在不易。

    不过李显就不同了,年纪幼小,战斗经验也不丰富,更兼麾下将士服色混杂,一看就是杂牌兵,更兼李显与渊男建有杀弟之仇,这个仇也不能不报,所以渊男建便决定把攻击目标放在李显大营。

    这时候却有渊男建身边的军师、僧人信诚说道:“李显乃是大唐皇子,身边将士焉能不是精锐中之精锐?小僧恐怕彼方虽只有一万人,未必便会输于郝处俊之两万人,故此,依小僧看来,大莫离支莫如直接派兵袭击郝处俊营寨,或能出其不意,取胜于彼。”

    信诚所提出的建议其实是正确的,无奈渊男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一心想要拿住李显,迫使大唐退兵,所以断然否决了信诚的建议,下令自己麾下大将克明统率三万大军,在夜间悄悄打开东城门,然后直接杀入李显营中,最好能够活捉李显,如果实在活捉不了,便是杀了也无妨。他相信只要李显一死,唐军的士气定然会受到极大打击,无奈之下只好撤兵,到时候自己再率军追击,一定会再造高句丽击败南朝的神话。

    于是在当天夜里,克明统率三万大军悄悄打开东城门,然后来到李显大营的外围,在克明一声令下之后,三万大军分别从四个寨门对营寨发起了猛攻。

    可是没想到整个大营竟然静悄悄的毫无声息,这让富有作战经验的克明顿时大惊失色,知道是中了敌军之计,连忙下令大军回转,却不料只在这时,便听得一阵凄厉的号角声传来,随后听得喊杀声四起,不由得心中惊慌,看来今日唐军也是做好了准备,自己这一次恐怕是落入了敌军的圈套之中。

    连主将克明的心中都有些微的紧张,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的军士呢?所以,一听到他们的背后响起了号角声,这些将士们瞬间便慌乱了起来。

    “诸位不要乱,我众彼寡,诸位只要阵型不乱,潜心应战,便一定能够杀败贼军!大莫离支有令,凡是杀死李显者,赏万金,牛羊三十万头,封万户侯,生擒李显者,赏金三万两,牛羊五十万投,封一字并肩王,杀啊,活捉李显!”

    克明知道双方实力对比,自认为如果拼实力的话,唐军一定不如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正因为这一点,他才矫诏发布重赏,激励将士拼命作战。

    克明的话确实起到了稳定军心,激励士气的作用,最起码高句丽大军再也没有了怯懦之意,反而是大声呼喊着要擒杀李显,并且奋力的向外杀出去,一时之间士气如虹,杀声震天,令克明忍不住心中得意,看来自己这一番急智不仅会帮助自己免遭败绩,更能立下盖世奇功。

第一百零三章 顽抗到底

    李显既然早就对敌军偷袭做好了打算,怎能不提前设计一些手段呢?其实作为一个盗墓者,李显还精通机关制作,因为他在盗墓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一些机关暗器,而这些东西破解的多了,自己也不免学到了一些,比如今天,李显就提前做了一些机关。

    其实李显所谓的机关,只不过是在陷马坑上又多加了一个盖子而已,这个盖子是用厚重的木板制作的,坚硬无比,甚至连战马的踩踏都能承受,可是这个盖子却大有玄机的,只要两旁引着绳子的士兵轻轻一拉,木板就会收缩到两旁。而至于这么厚重的木板为何会这么轻,自然是李显从中进行了巧妙的设计。

    “打开机关。”随着李显一声令下,便见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士兵迅速扯动绳索,在前方不远处立刻露出了一个幽深宽阔的陷坑。

    由于是在夜间,高句丽士兵根本看不清楚,他们还在梦想着抓住李显升官发财,所以一个劲的催动战马向营寨外面冲过去,却不料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悲惨的马嘶之声传开,随即又听得一阵人的惨叫声,而这马嘶人吼的声音竟然不像是在平地上发生,而是在地下发生一般,虽然现在人多口杂,可是听在附近将士的耳中确实如此的清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这时候那些紧跟着的将士们却根本来不及拉住战马,便觉得身体突然下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里面尖锐的竹木枪给刺穿了身体,一声惨叫不由自主的便喊了出来。

    后面的将士知道前面发生了意外,连忙勒住战马,准备观看,却不料被后面的战马群给硬生生的挤进了陷马坑之中,随即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于是这些将士们就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的跌到了陷马坑之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等到所有的将士都反应过来并且勒住马匹的时候,已经有数百人命丧那一道深沟之中。

    “好在我等没有冲在最前排,侥幸捡了一条性命。”那些幸存的将士们早已是后怕不已,之前要擒杀李显的豪情壮志也消减了不少。

    可是他们的厄运却还没有结束,就在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听得尖锐的破空声不断传来,原来是李显下令发射起了弩箭。

    只见暗夜之中,万弩齐发,高句丽士兵即便是想躲,又有哪里可以躲避?一时之间只听得惨叫之声此伏彼起,最前排的千余士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高句丽士兵虽然心中惧怕,然而由于他们所处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离得唐军弩箭发射之处又近,只能无奈的沦为唐军的靶子。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高句丽士兵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躲避,那就是拼命往大营中间撤。

    所以,前排的军士立刻拨马回转,拼命的往营寨中间去挤,而一些将士因为前方有将士阻挡,实在冲不过去,只好将屠刀瞄准自己的昔日袍泽,然后再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后撤,以便能够苟延残喘,至于何时会死,他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能够多活一刻就算一刻。

    这些向自己袍泽下手的局面在一开始还只是个别现象,可到了后来,随着唐军再次发射了一波弩箭,眼看着身后的将士被射成了刺猬,死状极其恐怖,这种对于袍泽们举起屠刀的现象竟然瞬间变得非常普遍起来。

    而身在后排的将士这时候自然也会对前排的将士心存戒备,最惨的是身在中间的那些将士们,既要防备前排,又要担心不知何时会被后排袍泽砍下脑袋,一时之间彼此全都充满了不信任。

    直到此时,高句丽军中的阵型终于变得混乱了起来,彼此之间互相残杀、人马践踏而死者不知凡几,整个军营竟然变成了一座修罗地狱,无比的血腥恐怖。

    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有军士狂喜着喊道:“将士们,诸位都不要慌,大营西门处没有唐军,道路亦通,诸位速走此处。”

    这一声喊倒不要紧,所有的高句丽将士全都冲着大营西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时之间彼此拥挤不堪,为了争抢道路而自相残杀者比之方才尤甚,整个的已经是乱了套,再无任何章法可言了。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说没有看到生路,彼此之间反正早晚都是死,争抢还没那么激烈,可是如果看到了一线生机,而且只要奋力争抢就能有希望,他们不去拼命争抢那才怪呢。

    “尔等不要慌乱,依次而行,反比争抢道路要快得多。”克明见状,连忙按剑大声吼道,可是在这时候他的喊声能有多大的效用?将士们争相逃命,又有几个还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不仅如此,连他和身边的亲卫都险些被慌乱的人流给冲散。

    克明还试图稳定秩序,却被身边的亲卫们簇拥着往大营西门处逃去,甚至为了夺取道路,亲卫队长还不惜下令杀了一部分军士。

    可是克明的悲剧远远还未结束,就在这时,忽然听得阵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原来是李显见敌军开始遁逃,便又下令将士将陷马坑上的木板重新拉上,然后发出信号,各路大军一起出动,从阵后掩杀,对逃跑的敌军进行进一步的打击。

    当初信诚的话不幸言中,李显的大军虽然服色各异,却尽皆是大唐、靺鞨粟末部的精锐,战斗力之强绝不下于薛仁贵军中的那些精锐,更兼李显麾下猛将云集,高手如云,除了李显之外,还有高侃、薛讷、李多祚、张无尘、窦仙童等人,这些全都是当世少有的勇武之将,再加上养精蓄锐已久,早已是憋得狠了,如今有了仗打,个个都如虎入羊群一般,对早已没有了战意的高句丽大军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

    李显率领麾下将士直杀得血流成河,天地变色,唐军将士斩杀敌军万余人,迫降数千人,实在是大快人心。李显高兴之下命人向郝处俊、李绩报捷,同时提醒郝处俊小心敌军偷袭,又命人清理战场,修补城寨,忙得不亦乐乎。

    而敌军主将克明见事不妙,率领将士仓惶逃走,来到城中计算损失,三万大军竟然损失了将近两万,不由得羞惭满面,自觉无颜去见渊男建。

    当渊男建听说打了败仗,一张脸顿时黑的跟锅底一般,立刻下令将克明处斩,幸亏众将苦苦告饶,这才饶其性命,但渊男建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克明,令其第二天晚上领兵两万,再度进攻郝处俊的营寨。

    可是这时候军师信诚却再次向渊男建建言,应该乘着李显大军战胜、心防松懈之际立即进行第二波攻击,而不应进攻郝处俊营寨,而且是选在第二天晚上。

    渊男建一听有理,便命克明立刻回去进攻李显营寨,可是克明对李显早已畏如蛇蝎,连忙说李显如何如何勇猛,麾下猛将云集,将士能征惯战,想要战胜根本没一丝可能,并且表示宁死也不愿再去,同时又说郝处俊虽为军中主将,却是文人出身,麾下将士战斗力不强,这一次一定可以战而胜之云云,渊男建一听便感觉克明说的有道理,于是下令克明整顿兵马,在第二天偷袭郝处俊的营寨。

    可是哪里想到经过李显提醒,郝处俊已经意识到了敌军会发动进攻,他利用营中各种防御设施,下令严防死守,克明激战一夜,没有得到任何便宜,白白损失了两千余兵马,只好悻悻的退走。

    渊男建得到消息,再次大怒,下令处斩克明,同时向信诚虚心道歉,希望信诚能够给他出一个主意,令他反败为胜,振奋士气,却不料信诚摇了摇头说道:“启禀大莫离支,小僧认为我军经过两次受挫,军士损失两万余人,城中士气低迷,根本再无反败为胜之机,莫如听小僧一句劝,与其顽抗到底,倒不如投降算了,如此则不仅能保住一条性命,而且还不失爵位。

    却不料渊男建当即大怒道:“尔这贼秃,本相本以为尔是好人,却不料竟然如此可恶,吾高句丽屹立数百年,当年隋炀帝出动百万大军,亦皆战而胜之,唐太宗何其英勇?还不照样铩羽而归?可见天命在我,如何能够投降他人,苟且偷安乎?若不看在尔昔日一片赤诚,今日决不轻饶!还不速速退下!”

    信诚听了渊男建的话,顿时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离去。

    在逐出了信诚之后,渊男建再次下令众将出城偷袭唐军营寨,可是这时候再也没有谁敢于主动请缨,纷纷当起了缩头乌龟。渊男建大怒之下点了两位将领的名字,令其在第二天出城作战,却不料当天晚上便传出消息,那两位将领竟然自杀身亡。

    而这时候唐朝的后续大军也都陆续赶来,唐军二十余万将平壤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想要突出重围无异于痴人说梦,渊男建无奈之下只好发动王宫禁卫军随自己一同到城头坚守,希望就像以前那样能够靠死守来不断消耗唐军的粮草,从而迫使其撤退。

第一百零四章 师门故人

    却说李绩统率诸路大军,将平壤城围住之后进行连日攻打,奈何平壤城坚池深,再加上渊男建亲自督战,将士们不敢懈怠,奋勇坚守,急切之间竟然难以攻下。

    这一日李绩集结众将升帐,讨论攻取平壤的问题。

    “诸位,如今平壤城急切难下,不知有何妙策可以取城?”李绩坐在中军帐副手的位置,但却是军事会议的主持者,而作为军事最高统率的李显,则是继续当他的哑巴大总管。

    于是诸将有说火烧的,有说挖掘地道的,有说架云梯井阑强行攻城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难以决断,直说的李绩不断摇头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这时候李绩见李显张了张嘴,却忽然又停下来。不由笑着问道:“不知大王有何见教?”

    却听得李显开口说道:“诸将所提建议尽皆不妥,平壤城墙坚厚,多为石筑,便是城楼亦皆采用防火措施,因此火烧之计实不可行;至于挖掘地道,小王亦探查过,平壤城外土地坚硬,更兼杂有石块,城基甚深,地道之说无从谈起,而云梯井阑之流强攻手段则更是不可,因为敌军拼死顽抗,我军如若强攻的话,将会带来极为惨重之损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辈不取也。”

    却听得水军总管郭待封上前说道:“大王所说以上种种攻城手段,李公已尽皆否决,李公方才见大王有话想说,还以为是有甚妙计,如今听来,亦不过是解释得更清楚罢了,于攻城大计何益?”

    李显知道这郭待封自恃为名将郭孝恪之后,又中了进士,文武双全,自视甚高,又仗着武后宠信,根本不把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统帅放在眼中,更兼李显这两年来风头之盛,隐隐把他给盖住了,心中颇为不服,所以这才出言讽刺,不过李显却也没有动怒,而是淡淡笑着说道:“郭总管文武双全,当日一首离合诗连李公都不识玄妙,如此大才,不知可有破城之策?”

    但见郭待封一怔,不由说道:“末将尚未想出,不过末将素闻大王智计百出,手段无穷无尽,不知可有攻城妙策?”

    李显闻言立刻大笑道:“本王方才正欲说出妙策,却不料为杂音所扰乱。”

    只见郭待封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大王之意是在说末将之言为杂音耶?只不知大王之正音如何?末将洗耳恭听。”

    “呵呵,洗耳就不必了,郭总管只安静听本王说便是”,李显出言讽刺了郭待封一句,不待其反应过来,便对李绩略略拱手说道:“李公,依小王看来,围攻平壤城乃是大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等既要最终结果,亦要尽量减少伤亡,是故,取平壤最稳妥之法,乃是长期围困,待其变生于内,自会有人执泉男建来见李公,不过如此一来,势必要耗费年月,少说半载,多则一年都是有可能,万一有变,则平壤之围便只能以失败告终。”

    李显侃侃而谈,众将尽皆默然不语,点头称是,可郭待封方才受到讽刺,却是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说道:“如此说来,大王是有甚破敌妙策了?否则焉能如此淡然?”

    众将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这郭待封虽然话说得难听刺耳,可却未尝没有道理,大伙看李显一副淡然的神情,都认为李显一定是有了破敌妙计,所以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显,连李绩都是眼中略有一丝的期待。

    李显自然知道郭待封想要摆自己难看,不过他若不是成竹在胸,怎会一改之前低调的作风,在全体军事会议上发言?所以,李显笑着点头说道:“郭总管说的没错,小王的确有些浅见,今日正好说与诸位参详参详。如今高句丽屡战屡败,城内人人自危,相信我等只需加紧攻城,令其外援无望,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内讧必然再起,届时我等只需派一舌辩之士,便可力劝城内厌战之士归降。”

    “哦?不知大王拟派何人前去劝降?所劝者何人?劝降者又如何能够进城?”郭待封确实不是庸人,立即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李显所出计谋的最大缺点,并且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

    其实这也正是李显的为难之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方才说话才有一些犹豫,现在被郭待封指出来,却也无话可说。

    可是没料到就在这时,刚刚投降不久的李显部将杨思齐突然站起身来,对李显和李绩拱手施礼,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末将倒是知晓一人,此人乃是一名僧人,名叫信诚,乃是大莫离支,不,是那泉男建之心腹,更兼智囊,为人足智多谋,最难得的是深明大义,能识大体,末将相信只要能够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找到此人,详说利害,彼定会答应为我军之内应。”

    “嘿嘿,说来说去,始终还是推想,尔又如何得知那和尚真的便想投降?即便是真的,又有何人前去劝降?如何去?吾前番所提问题岂非仍然不能解决?”郭待封依旧是冷嘲热讽不断,不过由于他所提的问题确实是关键,所以一时之间倒也无人能够反驳。

    这时候却听得杨思齐再次说道:“末将倒是听说,在这平壤城外有一座华岩寺,乃是这信诚师门故地,寺中有一长老名叫玄游,乃是信诚之师,此人佛法造诣颇深,武艺亦是深不可测,据说曾入大唐,到玄奘法师门下学法,并学武于少林寺,若是说动此人,或能劝服信诚投诚。”

    “嗯?尔说甚?这信诚之师乃是玄奘法师门下?而且还在少林学过武艺?”李显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惊喜的问道。

    只听得杨思齐拱手说道:“确实如此,坊间俱有此传言,大王若是不信,可以问大公子(泉男生)。”

    李显听了杨思齐所说,顿时把目光看向一旁默默不语的泉男生。

    只听得泉男生点头说道:“不瞒大王,那信诚的确便是玄游弟子,被舍弟十分信任,至于这玄游之底细,末将也不甚了然,不过此人确实去过大唐学法。”

    泉男生只是说了这几句话就不再多说了,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尤其是自从他的三弟渊男产被李显杀死之后,他对李显就有些抵触的情绪,虽然现在军情紧要,不得不说,可也只是按照表面上的礼节把事情说完也就罢了,甚至如果不是杨思齐提到自己,他连说都不愿意说起此事。

    李显自然知道泉男生对自己冷淡的原因,不过也不以为意,心中反而暗暗冷笑,因为他本来的意思就是要让高句丽彻底消失在历史中,并且将其土地和民众彻底吞并,所以打定主意要将高句丽所有有影响力的将领一概杀死,当然,像高舍鸡和杨思齐这等效忠于自己的自然例外,正是因为这个目的,李显不仅要杀死渊男产,更要杀死渊南建,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连泉男生也一起郁闷死。

    当然,李显是不会把自己这一计划告诉任何人的,他也不会跟泉男生计较这些的,因为这泉男生将来就算是不死,也绝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威胁,因为届时他定然会受到朝廷猜疑,处处小心翼翼,绝不敢拿自己怎样的,除非是他想找死。

    所以,李显现在只需从泉男生那里得到想要的准确消息就行,丝毫不顾泉男生话中的一丝丝冷淡,呵呵笑着说道:“天佑我大唐,竟然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关键人物,既如此,事不宜迟,那小王等天一亮便去华岩寺拜访玄游大师,思齐,尔可知这玄游寺在何地?”

    “呵呵,这玄游寺乃是高句丽第一香火旺盛之处,末将自然知晓。”

    “既如此,那边好,天亮之后尔便随本王一起去拜见玄游大师。”李显呵呵一笑,也不管李绩同不同意,便直接对杨思齐吩咐道。

    第二天天刚亮,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的李显便带着张无尘、窦仙童、高舍鸡、张德玉和杨思齐等人兴冲冲的来到了华岩寺。

    “阿弥陀佛,不知贵客远来敝寺,有何贵干?”一名三十余岁的僧人远远见李显一行人到来,连忙口宣佛号,合十闻讯道。

    李显却是呵呵一笑道:“大和尚如何得知我等远来耶?”

    只听那僧人说道:“如今战乱四起,平壤城为唐军所困多时,能到敝寺所来之人,不是远道而来之客又是何人焉?”

    李显闻言顿时大笑道:“吾心向佛,凡有佛光处便是灵山,何来远近之说?”

    一旁的窦仙童见二人答对,一时之间不明其中之意,不由得暗暗奇怪。这李显不直接说找谁,有甚事情,竟然说起了奇怪话,岂不怪哉?

    可是没想到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只见那僧人立刻变了颜色,肃然起敬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是小僧着相了,小僧玄游,见过贵客,贵客请入殿叙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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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耀大唐介绍:
老爹是唐高宗李治,老妈是圣神皇帝武则天,老弟是唐睿宗李旦,侄子是唐玄宗李隆基,儿子是少帝李重茂,再加上哥自己,一家三代凑成了六位皇帝,因此哥被后人戏称为“六位帝皇丸”,这粒药丸很好吃,所以,老妈武则天、兄弟李旦、妹子太平公主、表兄弟武承嗣兄弟这些人全都惦记上了。李显:“老虎不发威,你们当哥是HelloKitty吗?想吃药是不?丫的毒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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