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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不易当全文阅读

作者:黑发安妮     妖妃不易当txt下载     妖妃不易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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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武定王又娶亲了

    天寒地冻的腊月,呼啸的寒风裹着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了一般,平常这种日子大家都巴不得留在温暖的被窝了,若没必要绝对不下床,更不愿出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滴水成冰的日子,街道两边都挤满了人,都冒着风雪伸长脖子看着远处而来的迎亲队伍。

    刚进城的外乡人挤在人群看热闹,瞅到远远过来的迎亲队伍后,脸上挂满了疑惑。

    这迎亲的队伍吹打得很热闹,但是队伍前面却没有迎亲的新郎倌,而且送嫁的人脸上也没有多少喜庆劲儿。街道两侧看热闹的人望向大红花轿的目光,带着的是同情和奚落。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旁边的同伴:“哪家娶亲,怎么不见新郎的?”

    嫁女的时候,哪家不是大门一关,二门一闭,新郎官不把好话说尽,红包塞足,由着大家嬉笑打趣热闹一番,才会让姑娘出门的。

    就算新郎官有特殊原因不能亲自上门迎亲,男方家里也会安排未婚的兄弟族亲代替,好尽到礼数让女家满意。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迎亲队伍一路上大方的撒着的喜钱和喜饼,路边看热闹的人不仅没有一个伸手去接抛在空中的饼子和铜钱,还一个个避之不及。

    这是跟吃食和钱有仇?

    旁边的同伴忙冲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今儿,是武定王娶亲。”

    外乡人恍然大悟。

    说起武定王楚长铮,大兴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倒不是因为武定王是当朝的唯一外姓王爷,也不是因为他与皇上曾是生死之交,又是当朝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而是他自十五岁初上战场,生擒敌国首领,到连番大败东辽各大部落,战无不胜;最后让皇上封无可封的显赫战绩。

    以及——他连克八妻的名声。

    他的战功记录在了宗庙里,无人敢出言评论,但他的克妻的传闻让人津津乐道。

    据说,武定王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娶过亲,还与夫人生养几个儿女。可是那位原配却是个没福气的,在武定王大捷得胜归朝、封王的当天,失足摔进水井里淹死了。

    对于武定王原配之死,有人怜悯,有人惋惜,但更多人心中是喜不自禁。

    武定王出身名门世家,胞姐又是当朝皇后,又凭自己的军功赚下了王爵之位,人长得还是一等一的俊朗。即使众人对她原配的死因有着百种猜测,但都盯上了那刚刚空出来的王妃之位。

    人心都是自私的,死掉的人下没下葬,活着的人已经做好了打算。

    有女待嫁的权贵世家狠狠一番明争暗斗。

    半年后,皇上担心因丧妻而悲伤成疾的武定王,以王府不能无人打理内务、年幼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照顾为由,不容武定王拒绝,赐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可新妇在上花轿时不小心被垂地的红绸绊倒,凤冠滚落,一头磕在了自家闺房外的台阶,血溅三尺,当场死亡。

    一年之后,皇后做主挑好了人选,皇上又替武定王赐了一次婚。这位新娘上花轿前偷吃了块点心,结果生生被一块点心卡住了,因抢救不及,生生噎死在了闺房中。

    之后,京城里渐渐流传起了武定王因杀戮太重,所以克妻的谣言。皇上勃然大怒,严查谣言的来源,谣言没人强再提,但武定王的婚事还是让不少门当户对的人家生了忌惮。

    太后瞧不过眼,干脆指了个身边得意的女官给武定王为良妾,好压一压流言。结果,那女官还没出宫门,就因一场小小的风寒卧床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损。

    太后盛怒,下令严查女官死因,可查来查去还是一场意外,只得将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于是,虽然没有人再传那谣言,但各家心里都认定,武定王真是个克妻的命,避之不及。

    上次,皇上随口提了句,说选秀的时候正好顺便替武定王也选个有福气的王妃。结果那一年各家送进宫来参选的姑娘们,不仅长相普普通通,而且一个个像木头人一般没半分机灵劲儿,才学也上不了台面,硬生生把皇上的脸气得黑了三天。

    上上次,皇后在宫宴上瞧着宁国公夫人的二姑娘极好,招过来询问了句“可否订了亲”。结果不到三天,宁国公府就就传出二姑娘与穷表哥有了首尾的流言,不到三月,二姑娘就匆匆下嫁了。

    上上上次,太后说武定王府连个掌管内宅琐事的人都没有,又顺嘴夸了句进宫来请安的东博侯嫡三姑娘一句贤淑,东博侯的三姑娘当场就发了羊癫疯。

    几番折腾,皇后都死了替武定王选妃的心思,可皇上却一直不放弃。他将王妃人选的门第一降再降,甚至只要求姑娘的容貌、才学、人品好就行。

    可是,无论哪家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平安嫁进王府的。

    一个个简单得让人不可置信的意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在众人面前发生,一而再,再而八!

    可终究还是有人舍不得这武定王的权势,更想借这事在皇上面前挂个号,来一把富贵险中求;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桩喜事了。

    一听这是武定王娶亲,外乡人终于明白这一切的怪异出自于何处了,他轻叹了一声,感情这哪是办喜事,这简直是送葬。

    临街酒楼的二楼里,一堆人也在窗边看热闹。待花轿过去了之后,有人忍不住感叹道:“哎,这苏家可真舍得。”

    好端端的姑娘与哪家联姻不行,偏偏要拿去赌武定王妃之位。

    这苏家不是一直号称是书香传家的清贵门第,就不怕背上个买女求荣的名声,又折了个好闺女吗?

    旁边桌上的人冷哼了一声,神神秘秘地道:“这新娘子哪是苏家的姑娘,只不过是来苏家投亲的表姑娘而已。”

    “你怎么知道?”一听这其中有内幕,酒楼里的人都来了兴致,马上叫小二往那桌送了些好酒好菜,催促道:“说说,快说说……”

    “我夫人的堂姐的一个庶女嫁的就是苏家的旁枝子弟,怎么可能连这点消息也不知道?”那知情者见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听他说,更加的得意:“真要说起来,表姑娘家世也不差的,她出自姑苏宁家,还是家中唯一的独女,只可惜是个姨娘养的。”

002、不出意外那才怪

    “宁夫人一直膝下无出,见她出生就没了亲娘,就把她记在自己名下,养在了身边。那宁姑爷和夫人一场热疫前后脚死后,宁家族中又没了人。表姑娘带着忠仆闭府守完了三年孝后,就跟着奶娘进京来苏府投亲。”

    “据说这宁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又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只可惜命是个不太好的,犯了小人。这不,她进苏府还没有一个月,外头就传出了流言,说她是个命极硬的,不仅怕克,而且与克妻命的男子是天作之合……”

    皇上心心念念就想让武定王娶个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会不上心的?

    旁边的人听他把表姑娘的家世摊开说清楚,不少知晓姑苏宁家的,也就猜到了这门亲事后头的缘由了。

    “这门亲事若是成了,苏家跟着光彩;就算那啥了,也只是折了一个表姑娘,怎么着都不吃亏。”

    “是啊,是啊……”

    酒楼里的客人都是大宅门里长大的,对这些弯弯绕绕都心知肚明。那姑苏宁家可是真正的名门旺族,祖辈还曾管过杨州盐务,可谓是要名声有名声,有钱财有钱财,只是子嗣上不顺,到了宁姑爷这一代已经是五代单传了。这表姑娘做为宁家最后一个主子,进京投亲只怕带了宁家全部的家当。

    苏家再清高,也是要吃饭的,难道会看到金山银山不心动?

    一些人叹息着这表姑娘的可悲命运;有些居心不良的已经开盘豪赌,赌这位表姑娘什么时辰死,怎么个死法。

    各种议论中,被风雪盖白了的大红花轿终于停在了武定王府的门口。

    王府的大门口上只有几条匆匆挂上几条半新不旧的红绸与两对大红灯笼,甚至都没挂住,红绸的一端被飞得四处飞扬,大红灯笼里的蜡烛还灭了一根,可见王府里的人对这门亲事的敷衍了事。

    也是,十年里,几乎隔一年就要办一场婚宴,每次别顺顺当当,连活着进府门的新娘子都没有,谁有那心思来仔细布置?

    王府大厅来道贺的各位大人们,一个个脸上的笑也没有几分真心,更不会对这不走心的布置说三道四。甚至好多人连白包的礼单都一并揣来了,等到一会儿喜事变丧事,马上就可以从怀里掏出来送个压惊礼,省得再跑第二回。

    不少人还在心中腹诽,皇上年年坚持不懈的要给武定王娶妃,是不是变着法子让大家给武定王收礼?王府一年的一场喜事加上压惊礼,那可是不少的银子。

    听到花轿平安到门口了,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好事的年轻人甚至都涌到王府门口去看热闹。终究,这可是第一个平安抬到王府的新娘子,万一是福大命大的例外呢?

    至于,武定王为什么还没有出现,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都知道,武定王心里只惦记着去世的原配,根本就无心再娶,这些年的婚事都是皇上赐下来的,容不得他拒绝。但虽然如此,武定王还是表达了他的不满,对婚事从不上门,对女方家里也是从不理睬。

    这也是各家放弃了与武定王联姻的最大原因。

    嫁过去的姑娘如果不能得到武定王的在乎,哪怕活着进了王府作了王妃,那又有什么用?

    再说,宫里的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新一茬的年轻新贵们也成年了,与哪家联姻不比武定王强?

    新郎缺席自然也就没有射轿帘、踢轿门之类的讲究了。

    鬓角带着朵大红花的胖媒婆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新娘子下轿。”两个送嫁的粗壮婆子立即伸手从花轿里把新娘子架了出来。

    不少人看得清清楚楚,那身子单薄得能被阵风吹走的新娘子,是脚不着地的被人从花轿里架出来的,被架着迈了火盆,架着过了门槛,也架着进了府门。要是不看到新娘子时不时还微微挣扎着,他们都要好奇,这新娘子还有没有气。

    看到平安进门,送嫁的人、前来喝喜酒的客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个新娘子还真打破了陆续十二年的意外诅咒,活着进了王府大门。

    拜堂时,武定王也没有出现,众人依旧视若无睹,连小声的议论都没有。

    司仪扯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即压着新娘子一个人行礼。

    到司仪刚喊完:“夫妻交拜。”

    一直由着两个婆子架着像木头人一样的新娘子,突然发力,挣脱了架着她的两个婆子的控制,扯掉红盖头后,把胖媒婆推到两个婆子身上,撒腿就冲往礼堂外面冲。

    胖媒婆爬在地上欲哭无泪,这一百两银子真个不好赚,下次她再也不要接与武定王府结亲人家府上的活儿,两个婆子更是被这突发状况吓得胆颤心惊,面无血色。

    礼堂上观礼的客人们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要是婚礼会顺顺当当不出半点意外,那就不是武定王的婚礼了。

    果然,送了个大红包,亲自来现场观礼还是很值得的。

    这要是换个府,新娘子只怕还没冲出礼堂就被抓回来了,可是武定王府里对这门亲本就不在意,安排在这大厅里伺候的下人也就不多。苏家派来送嫁的婆子和媒婆又被新娘子那一推一撞摔得不轻,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客人们别说帮着拦下新娘子了,一个个见新娘子靠近就匆匆往旁边避,硬生生让出了一条大道来。他们都怕新娘子碰到了他们的衣角,或者往他们身上一扑一碰,到时候出了个意外,或者新娘子说几句不清不楚的话让人误会了,那他们就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一堆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新娘子从大厅里冲出,然后撒腿跑远了。

    “快、快追!”不知谁喊了一句,礼堂里外面发楞的侍卫小厮们马上都追了上去,一些下了赌注赌新娘死法的好事的客人们,也远远的跟了过去,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新娘子在一堆人的追赶下,慌不择路慌乱的撞进了一个小院。

    紧随在后的王府侍卫看到那院门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看到本该紧锁的院门被轻易给撞开后,简直都要疯了,一个个不管不顾的大喊:“站住,不能进去,那是府里的禁……”

    禁地,还没说完,只见冲进院子里的那一抹大红的身影一个趔趄,然后就摔进了院中的白石栏井里。

    完蛋了!

    王府侍卫们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个院子是府中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出入,院中那白石栏井就是十年前武定王原配的葬身之处!

003、克的哪门子的妻

    “错了错了,她阳寿未尽,命不该绝……”

    “快、快、快把她送回去,不然要大乱了!”

    “啊,狐妖的内丹,快抓住她……”

    “一级警报?不能再耽搁了,就这样了,快……”

    那些焦急的声音响亮又急,却又让人听不太清楚,断断续续的。

    迷迷糊糊的宁香莲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拍在后背上,自己就飘了起来,径直撞入了一片白雾之中。

    她在白雾中还没有站稳,一道黑影就冲着她撞了过来。她吓得花容失色,对方也吓得不轻,尖叫声差点没把她的耳膜震破。

    随后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就在她护住头往旁边避让时,对方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呈一个“大”字狼狈的爬在了她一臂之外,紧接着黑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反弹力,比出现更快的速度又回弹进白雾,不见了踪迹。

    不过黑影的声音却没有消失,她气急败坏的吼道;“D5,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小婊砸是谁?”

    一个没有生硬的声音平静的道;“发现异常,正在检测扫描中,请宿主稍稍等一下……滴滴滴……”

    宁香莲知道那个女人嘴里骂的是自己,但她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混沌沌的,一下子想不出该如何反击。

    没感情的声音“咦”了一声,但半点也没有惊讶的语气变化;“检测结果,那魂魄与身体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百,应该是原主?”

    “什么,她还没有死?”

    女人的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打开了宁香莲脑子里的某个开关,冰冷的寒意和痛楚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冻僵,嗓子也干疼得厉害,连喘口气都困难。

    不过,这冰冷又痛苦的感觉倒是让她的意识和记忆瞬间都清明了起来。

    是了,她刚刚被人推下了井。

    呵,那些人特意挑楚长铮的封王日,作为她宁香莲的魂断时,可见对她的怨恨已经到达了极限。

    也是,从楚长铮一战成名后,就成了人见人爱的香馍馍,一堆从没有见过的亲戚长辈们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他们没办法对楚长铮的前途指手画脚,更没办法让楚长铮与他们亲近,一个个就把矛头都指向了她。

    他们说,她和楚长铮的婚事没有长辈之命,做不得数。

    他们说,说她是个商户女,与楚长铮门不当户不对,留她做妾就算抬举她了。

    甚至有人直接给她撂话,让她知趣的主动自请下堂,省得祸害全家。

    她又不傻,若是他们有本事让楚长铮休妻另娶,也用不用来跟她废话了。

    这些年陪楚长铮吃苦受累的人是她,楚长铮又没有说要休了她,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个外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把自己好端端的家毁了,把夫君拱手相让给他人的?

    自然就是来一个骂一个,来一双怼一双,没给人留半分面子。

    看来她的不知趣在楚长铮即将封王的时候,彻底的激怒了那些人,才有了这场祸事。

    不过,她还真命大,竟然没有淹死。

    宁香莲忍着痛,无声讽笑着。

    耳边恼怒的女人声音还在继续斥问着地五;“我不管你刚刚出了什么差错,你现在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办就行,等着她断气?”

    “可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判断,短时间内她不会有性命之忧,您只怕需要重新挑一个身体了。”

    “什么?”那女人尖锐的声音几乎没把宁香莲的耳膜震破;“重新挑?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皮囊吗?她可是武定王楚长铮的王妃。若我有了这个身份,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收齐集我们需要的能量,离开这个时空了。”

    “但她没有死,你怎么可能取而代之。”

    他们想让她死,好取而代之?

    宁香莲怒不可遏,吃力的睁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不想这简单的动作却疼得她直冒冷汗,而且声音传来的地方哪里别说人了,只有一团依稀是女人模样的黑影子悬浮飘在半空中。

    天啦,他们……不是人!

    似乎是她的表情太惊愕了,被说话的那团黑影看到了。

    那个黑影似乎查觉了她举动,直接扑到她面前,与她来了个脸对脸,惊讶地道;“咦,你看得到我?”

    宁香莲能感觉得到影子身上的寒气,她假装没有听到黑影的问话想糊弄过去,可她移开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黑影更加确定了;“没想到,你不仅看得到我,还听得到我说话。这样也好,我们来做个交易。反正你是不想活了,你把身体给我,由我替你完成未了的心意,如何?”

    宁香莲知道瞒不过去了,倒也冷静了下来,忍着痛问;“你……是谁?”

    对方心心念念想要她的身体,她好歹也要套出对方的一些底细,才能知道该如何应对。

    黑影道;“按你们的认知来说,我是还愿大仙。”

    大仙?

    宁香莲扯了下嘴角,依她看,这黑影就是个女鬼,还想骗她!

    女鬼似乎想取信与她,洋洋得意的道;“我对你的情况可是一清二楚的。你叫宁香怜,虚岁十八,出自姑苏宁家,你的外公一家为了你手中的宁家产业,毁了你的婚事,还故意把你许给了克妻的武定王楚长铮……”

    宁香莲听到女鬼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时,还吓了一大跳,随后越来就越觉得不对劲了,这女鬼嘴里说的人那里是她,她哪是什么姑苏宁家的姑娘,当她听到了“武定王楚长铮”,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

    她记得当年楚长铮就是被封了武定王的。

    大兴朝不会有两个武定王楚长铮吧!

    说楚长铮克妻,她还没死呢,楚长铮克了哪家的妻?

    难不成,为了门当户对,说出去好听,楚长铮给她编了个家世?

    女鬼说了一堆,见宁香莲根本不为所动(发懵),她有些不耐烦了;“别装死,我要不是觉得你的条件很符合我的标准,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许你个心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宁香莲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听到她不屑的口气,反倒不害怕了,直接拒绝;“不要。”

004、不是她的脸

    “什么,”女鬼被拒绝后,火冒三丈,说起话来也就更刻薄了;“呵,真不知好歹,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我不过是懒的发时间再找新的皮囊罢了,才想你我双赢的做笔交易。”

    “你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不管是那狠毒算计你的苏家人,还是为了自保就忘恩负义出卖你的的白眼狼,都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应付得了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万念俱灰的拿自己的死来报复他们。”

    “眼下你能看到我,可见你今天虽然没死,但魂魄已经不稳的,最多能再拖三五日就会死于非命,到时候,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这个皮囊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鬼的眼神变成阴森森了起来,她冷笑了几声,道:“看来你是得了机缘,重生了。不过,那又如何。现在你已经把你最大的靠山得罪了,哪怕你知晓了先机,知道了一些人的命运和发展的轨迹,那又如何。狼行千里吃肉,狗走万里吃翔,以你的脑子,你的能耐,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命该如此,心中再多的不甘,最后也逃不了最后惨死的下场。”

    宁香莲被女鬼左一句“死”右一句的“亡”给刺激到了。她本来身体就难受,这下更没什么耐心,沙哑着声音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也用不着你来完成心愿!”

    她已经不想听她胡说八道了。

    她还记得刚刚那个叫地五的说过,只要她没死,他们就害不了她,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完那句话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用力把腕上的镯子磕在床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不管她弄出的声响会引来救她的人,还是想害她的敌人,好歹活人阳气能助她驱走眼前的女鬼吧。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屋的人。

    “什么声音?”

    “好像是屋里传来的。”

    一直保持着安静的D5也忙出声;“宿主,有人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女鬼没想到宁香莲会来这么一出,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宁香怜,给脸不要脸。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没有死在今日!”说着,女鬼的身影变淡,随后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宁香莲松了一口气,偏头看向门口,可门外的人却没有进来。

    “嫂子,你说会不会是姑娘……”

    “胡说八道什么,她已经死了,就算回魂,也得再过几天!”

    也许是这一句话扎了心,最开始说话的妇人压抑的哭了;“我就不该听你们的,我辜负了夫人临终前的托付,害了姑娘,以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夫人……”

    另一个泼辣的女声骂道;“别说去地下见二姑奶奶,你先想想怎么回去见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交代吧!。要不是你这个奶妈妈连自己奶大的姑娘都哄不住,又怎么会出这样的祸事?”

    那骂人的人估计也是气狠了,有些收不住劲,又数落一番;“她真是个害人精,明明都平安进王府拜堂了,放着好端端的王妃不做,竟然去跳井!谁不知道武定王的原配就是跳井死的,她肯定是存心的吧,这一来就把王府上下得罪尽了。我们回去别说领赏了,只怕全家都要被发卖了。”

    宁香莲听到这番话,脑子如同炸了一般。

    楚长铮的原配是跳井死的?

    说什么呢,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可不是自己跳井的。

    再说她现在还没死,楚长铮又娶的哪门子妻,跟人拜的哪门子堂?

    不不不,刚刚那女鬼一直说自己是姑苏宁家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镯子再次砸在了床沿上,一声闷响让外面的对话声嘎然而止,半晌才有推门的动静。

    一个妇人探头进来,正好与宁香莲对上了眼,她吓得摔倒在地,大声尖叫着往外爬:“啊……来人啊,诈尸了!”

    很快,门外又涌进一群人来,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宁香莲看到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夫人。

    那夫人也看到了床上的宁香莲,微微一怔之后,就反应了过来。她平静的道:“嚷嚷什么,是宁姑娘醒了,去两个人请大夫。”她又随手指了个婆子:“去,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

    婆子们得了她这话,像有了主心骨,也跟着镇定了下来,训练有素的分头做事。

    之前进来查看的妇人缩在门边,见众人都分头忙开了,又见宁香莲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也就平静了下来。她狠狠推了身边的同伴一把,冲着床上的宁香莲努了下嘴。

    被推出来的妇人也回了神,扑到床边,拽着宁香莲的胳膊就放声大哭:“姑娘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可真真吓死桂妈妈了……”

    那个泼辣妇人也跟着扑了过来,嘴里呼喊着;“表姑娘,你若有个好歹,二姑爷和二姑奶奶在地下也会不得安宁的……”

    宁香莲听得出来,泼辣妇人提到所谓的二姑爷和二姑奶奶,是在威胁她什么。

    联想到刚刚那个女鬼的话,一些不太清晰的画面以及杂乱的声音像狂风一样席卷过她的脑海。

    黑影、白影、红珠……

    阳寿未尽、还魂……

    一个大胆的猜测随之浮上了心头,她哑声道:“镜子,快给我镜子。”

    那夫人不明她为什么突然要起了镜子,还是示意旁边的婆子取了面镜子,端着给她照。

    看清楚铜镜里映出来的那张完全陌生的小脸,宁香莲差点尖叫出声。

    那不是她的脸,半分也不像。

    她是圆脸杏眼,镜子里却是瓜子脸丹凤眼,脸上还有一粒添了几分妩媚的美人痣,瞧着最多十七八,而她上月就满了二十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还年轻了好几岁?

    更让她惊愕的事,镜子里的人突然冲着她点了点头,随后她耳畔又听到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声音:“贵人,请听我一言。”

    她眼角余光寻声暼过去,只见一个白得似乎透明的人影跪在她的床脚,仔细一看,那个影子和镜子里人长得一模一样。

    这……这又是个鬼?

    她今天到底要遇几个鬼?

    那小姑娘满脸是泪,身体透明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双手撑着床,一头磕到底:“小女子宁香怜大限已至,愿意将这身皮囊以及一切都让于贵人,只恳求贵人替小女子保住家父的手稿,不要让小女子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被他人窃取……”

005、活着最重要

    宁香莲被她的话给惊着了,她现在是在这小姑娘的身体里?

    可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床角的小姑娘象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拉扯,整个被凭空拽了起来,随后漂浮到了床顶,然后消失不见了。

    只是她的耳边还有着小姑娘最后关切的提醒:“贵人,苏府的人都不可信……不可信……”

    这下,心底的所有猜想都证实了。

    她苦笑出声。

    古人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她去地府走了一遭,遗失了十来年的时光,又借了他人之身还魂,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悲伤了一小会儿,宁香莲的唇边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欣慰。

    想这么多作甚呢,不管如何,她没有死,她现在活着。

    世间还有比活着更重要,更好的事情吗?

    没有。

    只要活着,她就能找到当初杀自己的凶手报仇。

    只要活着,她就可以看到、并照顾她的孩子们。

    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小姑娘的心愿,她会完成的。

    那洪嬷嬷跟着哭了一番,看着宁香莲呆楞的样子慌了神,伸手就捏了宁香莲的胳膊一把。宁香莲痛得脸色都变了,不过干涩得发痛的嗓子叫出的声就跟小猫儿哼哼一样,想打回去,手也抬不起来。

    洪嬷嬷听到她叫出声后,也马上就松了手,扭头对那夫人请求道:“胡夫人,我家姑娘怕是受了寒,只怕不能挪动。”

    胡夫人倒也不慌,慢悠悠地道:“这么冷的天,又在井里泡了那么久,好人也会泡出毛病,怎么可能不病的。至于能不能挪动,这个你说了不算,待大夫过来了再说。”

    那嬷嬷的心思她懂,不就是想把宁姑娘赖在王府里,好坐实这门亲。

    呵,有胆子到王府寻死,还想赖上王府,苏家真当武定王府上下都是软豆腐,由着他们搓捏的?

    洪嬷嬷有些心慌,又想伸手捏宁香莲一把,宁香莲哪里是受气的人,抬手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虽然她没有力气,这一巴掌轻飘飘的也没打出什么声响,但也足够了。

    洪嬷嬷懵了,惊愕地看着怒目相对的宁香莲:“表姑娘……”

    她脸是不痛,但是表姑娘这一巴掌打过来,她哪还有脸面;再说,她不是为了表姑娘着想吗?

    有了今天这一出,表姑娘难道还想嫁给旁人不成?

    若是能赖在王府一晚,表姑娘王妃做不成,总能做个妾吧!到时候,她也能回去跟老夫人他们有个交代了。

    宁香莲哪里会在意她想什么,直接对胡夫人道:“她……想害我……”

    怪不得那宁家小姑娘说苏家没有一个好人,一个婆子当着一屋子的人就敢动手捏她,看来平日是欺负小姑娘欺负习惯了。

    洪嬷嬷的脸瞬间就白了,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害主的一顶大帽子若是扣下来,她一个嬷嬷哪里顶得住,只怕回到苏府去,也是要被打杀的。

    她“嘭”一声的跪倒,“表……表姑娘,您是不是病糊涂了,我是洪嬷嬷啊。”

    宁香莲没有搭理她,看向了旁边似笑非笑看好戏的胡夫人,问道:“胡夫人……能不能借几个下人给我使使……”

    胡夫人听到宁香莲这句话,挑了下眉,笑道:“不知宁姑娘想要什么人伺候呢?”

    宁香莲闭了闭眼,道:“不知王府里可有叫木香风香的?”

    木香和风香都是她的贴身大丫头,也是她信得过的人,相信她出事了,她们只要平安也绝对不会离开王府半步的。她若找到她们,就能与她们相认,从她们嘴中了解王府现在的状况了。

    听到宁香莲要找木香和风香,胡夫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和鄙夷,随后慢条斯理地道:“我的闺名已经十来年没有人叫过了,没想到宁姑娘竟然知晓。不过……”

    她轻笑着,右边的虎牙露出了一点点压在下唇上,嘴角也自然的往右边翘起,露出个不屑的表情:“现在,宁姑娘还是称呼我为胡夫人比较恰当。”

    洪嬷嬷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赔着笑道:“胡夫人见谅,我家姑娘就是病糊涂了。”扭头,她又警告般对宁香莲道:“胡夫人是参将夫人。”

    这胡夫人的名字也叫木香?

    而且刚刚她不屑笑的模样也与木香的小习惯一模一样!

    宁香莲仔细地打量着胡夫人,发现胡夫人与木香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相信木香到三十左右,应该就是这么个模样。

    对了,当初楚长峥身边的亲卫出身的偏将就跟她提过亲,说要娶木香,那亲卫就是姓胡的。

    她激动的想确定眼前的夫人是不是她熟悉的木香,屋外传来了婆子的禀报声:“胡夫人,刘大夫来了。”

    “刘大夫?”胡夫人言语中的诧异都掩饰不住。

    宁香莲有些不解,刚刚不是胡夫人派人去请大夫的吗,为什么大夫来了,她会这样惊讶,难道她想请的不是这位刘大夫?

    似乎要证实她的话一般,胡夫人冲着洪嬷嬷和桂妈妈丢下一句“好好伺候你家姑娘”就急急的起身,迎了出去。

    她一走,洪嬷嬷没敢再捏宁香莲,但还是小声的威胁道:“表姑娘,你若再不知趣,就真别怪老婆子不管你了。”

    宁香莲没有搭理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间的动静。

    胡夫人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的传了过来:“刘叔,您怎么来了,王爷可缺不得您。”

    那刘大夫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查觉到了几分火气:“我不来瞧瞧怎么行,就他们那半桶水,连人是背过气和断气都没弄清楚,再让他们来瞧可是会出大岔子的。”

    胡夫人没有再说什么,陪同着那位刘大夫一并进来了。

    宁香莲扫了刘大夫两眼,那刘大夫是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板着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甚至让人很是畏惧,但她没有半点印象,可以确定是没有见过的。

    刘大夫看到床上虚弱的宁香莲后,让人把床帷放下,并且让人在宁香莲的手腕上盖上了帕子。

    胡夫人微微皱眉,半开玩笑,半探究般地道:“刘叔,以您这年龄都能做宁姑娘的祖父了,不需要这样旁人也不能说三道四,何需这般谨慎?”

006、大家都奇奇怪怪

    刘大夫看了眼胡夫人,像是提醒般道:“该谨慎的就得谨慎,不能大意了。”随后,又嫌屋内的气味不好,让婆子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说是要透透气儿。

    待到一切都按他的吩咐备妥当之后,刘大夫才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替宁香莲把脉。他捋着花白的胡子,足足把了一柱香,才松开手道:“宁姑娘身体虚弱,该是久未进食,又落了水受了些寒。还好宁姑娘的身体底子好,才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现在这状况不易挪动,只怕要好好将养十天半个月才行。”

    他说“久未进食”的时候,还不客气地扫了一眼床边桂妈妈和洪嬷嬷。

    桂妈妈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洪嬷嬷一听到他说不易挪动,瞬间就笑开了花,忙厚着脸色大声解释;“前儿我家姑娘受了些风寒,一直没有胃口,这才身子虚了些。”

    刘大夫没理她,回头对旁边候着的婆子们:“去厨房里端碗玉子老参汤来给宁姑娘垫垫,顺便跟厨娘说一声打明天起,每天给宁姑娘炖一份血燕,膳食也以温滋的为主。”

    婆子应声出去传话。

    宁香莲也松了一口气。从刚刚洪嬷嬷跟桂妈妈抱怨的言语是得知,宁姑娘是拜堂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礼堂跑出去跳井的,并没有行完礼,算不得是王府的人。若是楚长铮非要把她送回苏家去,谁也没有理由阻挡。

    她倒不是怕回到苏家去面对些苏家人,只是若是离了王府,日后想再回来,那只怕就不容易了。

    胡夫人的反应比宁香莲大多了,她怔了一下后,直接就问:“刘叔,您这是……”话说到了一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出声,甚至都没有掩饰的意思。

    “胡夫人……”宁香莲敏锐的查觉,这其中肯定有事。

    这位刘大夫明显不是王府里供养的一个普通的大夫,胡夫人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请他过来,可偏偏他就来了,不仅说自己不易挪动,甚至没自作主张的就让人去厨房里给她安排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伙食。

    呃,不对,怪异的地方还不止这些。

    王府里娶亲,宁姑娘跳井,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由木香(胡夫人)里里外外的张罗?

    就算在宁姑娘进门之前,王府里没有王妃,难道修之、治之也没有娶妻;云初没有掌家?

    还有木香(胡夫人)那脸上都不掩饰的不屑又是怎么回事?哪怕苏家行事太下作,但这门婚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更不能把这些都记在一个小姑娘头上。

    在她的记忆中,木香并不是个小气、不讲道理的人。

    不,若是木香对楚长铮续娶有意见,那她为什么又要来王府里帮着张罗?

    正想着,门口又进来了个身着暗褐色素纹锦缎褙子的老嬷嬷。看清老嬷嬷的脸,宁香莲吓了一大跳,要不是身上实在没力气,她真能从床上蹦起来。

    进门的那个老嬷嬷是楚长铮的奶娘常嬷嬷。

    常嬷嬷的出现也让胡夫人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彻底黑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冲常嬷嬷微微点了下头就当打了招呼,也不等常嬷嬷发话,扭头就走了出去。屋内的婆子们也因为常嬷嬷的到来,谨慎了不少,大气都不敢出。

    常嬷嬷的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妇人手中提的食盒里飘出了一股浓郁的药味,看来就是刘大夫说的玉子老参汤。

    常嬷嬷似乎对胡夫人的无礼已经习惯了,全然没有在意,进门之后一双精明的眼睛就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宁香莲,看得宁香莲浑身发毛。

    楚长铮自幼丧母,对常嬷嬷非常的敬重,得了官职之后就把这位常嬷嬷接到他们家中供养。

    那个的时候的常嬷嬷也有些瞧不上商女出身的她,在日常生活中没少挑她的毛病,甚至也可以说处处瞧她不顺眼。她本就不是个由得了别人说的性子,同住没有三天,就闹得不可交,最后楚长铮没有办法,只得另备院子把常嬷嬷安置了出去。

    今儿个到底是什么个状况,以常嬷嬷的性子,宁姑娘成亲当天跳了井,就等于是打了楚长铮的脸,她掐死自己的心都有,怎么可能还冲自己笑得出来?

    哪怕现在她外头披的皮囊是宁姑娘,姑苏宁家在常嬷嬷的眼中,与楚长铮也是不般配的。

    洪嬷嬷从众人的谨慎的态度上,猜出常嬷嬷的身份,见常嬷嬷吩咐丫头端参汤,就忙舔着脸凑到常嬷嬷面前,讨好的伸手去拿汤碗;“我来,我来伺候王妃。”

    常嬷嬷一记刺骨的冷眼瞥过去,洪嬷嬷伸到半路的手就停在了那儿,不敢再往前伸半分。

    “哪来的婆子,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常嬷嬷喝道。

    洪嬷嬷被落了面子,也不敢顶撞常嬷嬷,低声应到;“我是宁姑娘的陪房嬷嬷。”

    常嬷嬷不客气的道;“我不管你是哪家的下人,站在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还不快让开。”

    洪嬷嬷噤若寒蝉,老老实实退到了旁边。

    常嬷嬷让人将宁香莲扶坐起,又细心吩咐婆子在她身后垫了个两个靠枕,好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一些:“宁姑娘别害怕,听老婆子一句,旁的事儿不要管,养好身子最要紧。”

    她接过小丫头端过了那碗老参汤,吹凉了喂到宁香莲的嘴边:“来,先喝一点,暖暖身子。”

    宁香莲有些受惊若宠,张嘴接下。入口中的参汤温热,不知道里面还加了什么,几乎没有药的苦涩味,喝下后既润了喉,又填了饿狠了的胃。

    很快,一碗就见了底,她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

    常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眯眯地替她仔细擦拭干净嘴角的汤渍,温和的道;“宁姑娘,刘大夫说一下子不易吃得太多。”

    “谢谢。”宁香莲道谢,整个人还似在梦里一般。

    常嬷嬷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宁香莲开始还能含糊的的应着,后来就撑不住了,头一偏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常嬷嬷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又叮嘱人好生照顾着,这才出了屋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之前刘大夫让人打开透气的窗户那里,有一双深幽的眸子把屋内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了眼底。

007、处置恶奴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宁香莲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两张完全陌生的脸,下意识的就叫了起来:“啊……”

    洪嬷嬷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伸手来捂宁香莲的嘴:“表姑娘,是我。”

    宁香莲这才认出她来,猛的拍开她捂自己嘴的手,警惕的往床里一缩:“你要做什么?”她迅速的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发现屋内只有她和洪嬷嬷桂妈妈三人,怪不得这洪婆子又敢对她下手了。

    看到她满眼的防备,洪嬷嬷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怒意来。

    这表姑娘一进府,二夫人就把她塞到了表姑娘的院子里,替二夫人盯着表姑娘的举动;后来表姑娘定了王府的门亲,她也没觉着如何,反正京都里被武定王克死的姑娘多了去了,表姑娘未必就是能幸免的那一个。

    若是能幸免那最好,就表姑娘那软糯的性子,以及自家小姑子又是表姑娘的奶嬷嬷,那表姑娘的屋子里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结果没想到表姑娘不仅在王府里闹出跳井那一出,甚至还当着胡夫人的面说自己要害她,要不是自己机敏说表姑娘是病晕了脑子说胡话,只怕现在自己早就被押送回苏府去问罪了。

    后来虽然没有人再提表姑娘的胡话,但在常嬷嬷离开之前,还特意叮嘱了屋里的婆子,要好生伺候着表姑娘,寸步不离。依她看,常嬷嬷那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想了整整一晚,起了个大早,豁出去了个银镯子塞给了屋内守夜的嬷嬷,才换得现在与表姑娘说说心里话的时间。

    她得与表姑娘把眼前的利害关系说清楚,省得表姑娘再胡言乱语。

    洪嬷嬷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道:“表姑娘,你就认命吧。你昨儿闹了那么一出,哪怕王爷不追究,放你离开王府,外头的人也不会觉得你是个清白的,宁家的百年积累的好名声也会因你而毁于一旦。”

    她这番话说是说给宁香怜听,估计宁香怜还要顾及一二,可是眼前的人已经换成了宁香莲,怎么会受她的威胁?

    宁香莲开口道:“洪嬷嬷这是威胁我了?”

    洪嬷嬷一怔,没想到她直接将话挑开来说,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她也不敢明明晃晃的应下,只得又把语气加重了几分:“表姑娘,嬷嬷知道你心里是极明白的,可是聪明就要懂得看形势才行。现在进了王府,不管你将来能做王妃,还是贬为侧妃或者妾室,只要能给王爷添个一男半女的,就能在这王府里立足,可不比老夫人随随便便把你许配个穷书生或者浪荡子强?”

    说罢,她冲桂妈妈使眼色。

    桂妈妈小声地道:“姑娘,您就认命吧,秋嬷嬷和豆儿还在苏府里等着您去接呢。”

    呵……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要吓唬住她。

    怪不得那小姑娘说,苏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不可信。

    背主的人不能留,留久了必定成祸。

    宁香莲用尽全力屈脚踹在没有防备的洪嬷嬷身上,直接将她踹了个跟斗,随后就扯着还嘶哑的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桂妈妈瞬间就懵了,不知道该先阻止宁香莲好呢,还是先把洪嬷嬷给扶起来。

    屋外传来了打翻东西的声音,随后好几个粗壮的婆子冲了进来,看到屋内缩在床角里的宁香莲,以及摔倒在地的洪嬷嬷,马上冲进来把刚爬起来的洪嬷嬷又死死的压在地上。

    “宁姑娘,您没事吧……”拿了洪嬷嬷镯子的妇人脸色苍白如纸。

    怪不得常嬷嬷吩咐宁姑娘身边不能离了王府的人,原本常嬷嬷早就在防备着她们了。

    若是宁姑娘真有个好歹,只怕她全家都会没命。

    “我没有,我没有……”洪嬷嬷忙大喊起来,又道:“我家姑娘病得不轻,这是在说胡话。”见四周的婆子不为所动,她又冲着桂妈妈道:“她可以替我做证的。”

    “你们是一伙的,都想害我。”宁香莲没等桂妈妈开口,一定话就把她们给绑在了一起;“还说捂死了我,我的家财就都是苏家的了,外人也只会认为是武定王克了我。”

    关于宁姑娘和苏家的事,王府的下人本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再听这话,说是扯到了自家王爷的声誉,她们哪里敢怠慢,立马把桂妈妈也给抓了起来。

    得了镯子的妇人直接把镯子砸到了洪嬷嬷的脸上,还重重的唾了一口,对旁边一个像管事的妇人道:“刘嫂子,怪不得这婆子大清早的就给我塞子个镯子,还说什么她家姑娘面皮儿薄,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不好劝,原来她们打的这样阴狠的主意。”

    刘嫂子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喝道:“与她们还废什么话,押去给管家,总是会查个清楚的。至于你,也过去领罚。”

    那妇人不敢反驳,跟着婆子一起拖了人就要走。

    洪嬷嬷和桂妈妈都慌了,忙叫道:“表姑娘,您怎么能这样害我们……”扯上了王爷声誉,她们不死得也脱层皮的!

    宁香莲不为所动,道:“明明是你们心生歹意……”

    虽然她们害的不是她,但她得了宁家小姑娘的好处,总得要给宁家小姑娘出了一口怨气的。

    婆子们不容洪嬷嬷她们再多说,拿帕子塞了嘴,就硬拖了出去。不过这次刘嫂子很谨慎,自己带着两人留在屋内照顾着宁香莲。

    宁香莲先要了杯温茶,喝尽后,才让刘嫂子她们伺候着简单的梳洗。在梳头的时候,她看到婆子替她简单的梳了个姑娘的发式时,才微微皱了下眉。

    对了,昨儿虽然被留下了,但她现在还是妾身未明。

    她若想留下,并且照顾孩子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不过,这个身份不好得,她总不到跑去楚长铮面前直接说,我是宁香莲,我借了宁小姑娘的身体还魂了。那样的话,楚长铮不把她架到火堆上烧死,只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看来,她现在先要弄清楚,王府里这些人想在宁小姑娘身上得到什么,才能找出相应的办法。

    何况,现在还有更紧迫的事需要做。

    她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刘嫂子,昨儿个王府里事务怎么是胡夫人在打理,怎么不见世子夫人和姑娘们?”

番外、家和万事兴

    柴青仪阴沉着脸下了马车,匆匆进了武定王府的大门,低着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这个炎炎八月,她整个人却如同坠落入冰窟般冰冷而又窒息。

    她很清楚,从王府向自己提亲的那一天起,几乎整个京都的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觉着她是自降身份嫁了个没前途的哑巴,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尤其是她娘更是视相公为豺狼、视整个武定王府为狼窟,每天耳提面命让她多存百个心眼,处处防备,千万不要中了他人的算计。

    可是谁会想到,几年前的那一场大皇子下毒逼宫案,皇上为了杜绝控制毒药的后患,直接将皇位传给了义兄宁修之;又立下了救驾大功的公爹也在皇上的默许下被新皇尊为义父,并且还追封了婆婆为仁德义母,连同王妃也受到新皇长辈般的敬重。

    随后,大哥与东狼王安陵成亲,两人去了边城那边的府邸,大姐以立朝以来最隆重的阵势嫁进宫中为后,以前几乎被人忽略的相公则真正成了武定王世子,还治好了哑疾。

    京都那一帮子原本还在笑话她的人,这下就真的笑不出来了,一个个看她的眼睛里都带着刺。要不是王妃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足不出户也不见外客,怕到王府的大门都要被那些人替相公打包不平的人给踩破了。

    旁的不说,据她所知昭华长公主就亲自上门与王妃提过,说她和相公的亲事不妥,并且还给了王妃一本名单,让王妃退了她这门亲事,重新与相公选个良妻。

    还好,相公对她深情不悔,王妃也愿意遵守婚约,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她才在及笄后的第二年,顺利地嫁入了王府。

    原本以为,她嫁入王府后,就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可那些人不说话了,但母亲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王府里的人不安好心,说相公要求她拿王妃当正经婆婆待,这是故意在下她面子;说王妃让小妹把管家之权交给她,是存心拱着她和小妹打擂台,没安好心……

    她开始对相公相信王妃是有些不太明白,可是日子相处久了,就懂了。这人心都是用人心换的,哪怕王妃并没大他们几岁,但对他们可是真心实意的好,又是公爹名正言顺娶进来的正妻,本就是她的正经婆婆,为何不能好好相处?

    至于管家之权,小妹管家,那是王妃身体不好,不能辛苦操劳;木姨客居王府,名不正言不顺;不得已才扛起了管家之责的;现在她进门,交于她不是理所当然吗?

    难不成娘认为小妹是想把着王府的管家权一辈子不出嫁,还是能搬空整个王府给自己做嫁妆?

    前者,小妹愿意,依着相公他们对小妹的宠爱,极有可能是愿意的,但对于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小妹把王府打得好,享福的不是她吗?

    后者,小妹要出嫁,还怕没嫁妆?不提每年皇上皇后、大哥大嫂送过来给小妹的珍宝,据说王妃也早早就给她备了一份非常非常可观的嫁妆了。

    果不然,王妃一提,小妹就爽爽利利的把管家之权交于她,然后就成天赖在王妃的院子里混吃混喝。

    还好,王府与外头各家的往来少,王妃不出门,小妹几乎不出门应酬,她也省了那些宴席操办,省了一大堆破事。可这就这样,还累得她一天到晚睡三个时辰都是奢望,现在还巴不得小妹能出来替她搭把手,好歹操持到订亲。

    明明她过得极好,可母亲为何就不信,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

    当然,她这上慈下孝,嫂友妹恭的舒坦日子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她成亲已有两年了,还没有身孕。

    这次母亲将她叫回去,说的又是这么回事,还话里话外的让她查查身边的东西,别是什么人动了手脚,故意不让她生。

    她知道母亲话里所指的人是谁,若王妃真有心害她,她防的住的吗?

    这些年她也真看明白了,皇上和皇后甚至相公和小妹,对王妃是真心实意的敬重,王妃说一,他们绝不说二。

    王妃自从那次在宫里救驾受惊晕了一个月才苏醒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足足大半年都没有出院子,全靠如水的名贵药材养着,养了这些年才康健一点,公爹哪里舍得王妃现在去冒那生育之险?

    再说,就冲着公爹拿王妃当眼珠子哄着的劲儿,王妃有必要防她吗,哪怕她生了三四五个儿子,王妃有心要王府的爵位,公爹必定头一个答应,而且相公也是不会拒绝的。

    王妃心知肚明,又何必做那种龌龊事,来毁自己的名声?

    当然,最后面的那些话,她没与母亲说,省得闹出更大的祸事来,只是安抚母亲,说自己没事。

    可她嘴皮子都说破了,母亲就是不信,还劝让她给丫头开脸,把相公笼络住,省得被别人钻了空子,甚至连人选都给她挑好了。

    瞧着那两个妖妖娆娆的丫头,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母亲从哪儿淘出来的,把这样的东西送给相公?当相公是什么人,会轻易被美色笼络住的吗?

    若相公真被笼络住了,那日后她还过什么日子,不如死了!

    顶撞完母亲,去祖母那边告辞时,才发现柴家私下也有打算。不要然两个婶婶带自家的庶女到她面前来,还话里话外的哄她接那几个堂妹到王府里来住,图的什么当她不知?

    她直接将话撕开了,当着祖母的面就把那几个堂妹连同婶婶都讥讽了一顿,也不顾祖母黑着脸就告辞回来了。

    瞧着她进门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坐在窗边生闷气,旁边的丫头低声道:“世子妃,您今儿还去不去王妃那边?”

    柴青仪楞了下,缓过神来,“去。”

    唤丫头替她换了衣服,又梳理了一番,她才去了玉梧院。

    还没进院门,老远就听到了楚月琳的笑声,她沉闷的心情瞬间就开朗了不少。

    这才像家的样子,这才是她梦想的家。

    她的家,她要好好守着,绝不让旁人破坏掉了。

    握了握拳,她进门后,被宁香莲瞧出她心情不好询问时,就势将今天在娘家受的气全部说了出来。她也是有心想要听听王妃对这件事的看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香莲给喝住了回来。“顶得好,下回他们若还敢提,你就这样撅回去,这是王府的事儿,与他柴家有何相干的。”

    瞧着柴青仪揣揣不安的样,她拍了拍她死死拧着帕子的手,“成亲三四年才开怀的妇人多了去了,你们成年才多久,不必这么急的。”

    晚间,楚适之知道了这事儿,更是直接对她道:“若是你真担心这个,去寻刘大夫,请他出面将他精通妇症的师妹邀进京来,替你瞧瞧。”

    “真、真的?”柴青仪抬起头,满眼的欣喜,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如果……如果……”

    “没什么如果。”楚适之知道她担心什么,抱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王妃立的家规,我家不管儿孙还是女婿,都是不准纳妾的,你若替我操持丫头开脸,小心王妃罚你去跪祠堂。”

    越听他这么说,柴青仪愈发觉着过意不去了:“可……”

    “可什么,大哥已经两个儿子了,家里已经后继有人了,我们晚几年都没事。若真是命中注意定你我没有这儿孙缘,你又真心想要个孩子,那你还不如劝劝琳姐儿不要出嫁,招个女婿上门,到时候,我们从她那抱个孩子记在名下,也是一样的。”

    柴青仪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后面惊得瞪圆了眼:“什么,让琳姐儿招婿上门?”

    为了她有孩子,算计琳姐儿?

    她这相公可真是个好哥哥,相信将来琳姐儿的夫婿,一定会很感激他的。

    楚适之对自己的想法不认为然,咬牙切齿道:“难不成,我的妹妹是好娶的?”

    柴青仪怔了怔,明白了,肯定是楚月琳的亲事有谱了。

    她戳了下他的胸膛,问:“是哪家人?”

    楚适之没有应她,突然话风儿一转,道:“过几天是无寂上门给母亲送药的日子,琳姐儿也大了,你带着她避着些,省得给人落了话柄。”

    柴青仪没想太多,顺口应下了,满心里还想着楚月琳到底是与哪家公子看对了眼。

    大概是因楚适之的话放心了的缘故,柴青仪还真把心思放到了楚月琳的身上。

    这日子一长,她没瞧出楚月琳与谁有亲近的,倒是跟着楚月琳天天吃吃喝喝把自己给吃胖了。

    “再胖下去就不好看了。”跟木香一块儿挑缎子的宁香莲扫了她丰腴了一圈的腰身:“琳姐儿为了瘦下来,可是吃过大苦头的,你别也尝一遍。”

    柴青仪连声应着,正巧丫头把楚月琳要的鱼饼送了进来,她闻到那味,捂着嘴冲出屋就吐了。

    宁香莲楞了楞,眼中慢慢透出了光彩,忙唤木香:“你快去问问她身边的丫头,她多久没有换洗了。”

    木香笑:“王妃,还问什么,直接请刘大夫啊。”

    “对对。”宁香莲笑得眼儿弯弯:“快快,请刘大夫。”

008、怒骂

    刘嫂子手脚麻利的把婆子端来的早膳摆满了一桌子,又在碧梗粥里加了些熬好的肉泥,送到宁香莲面前后,才笑眯眯地道:“回宁姑娘,府上的公子还没有成亲,姑娘们也不住在府里。”

    宁香莲刚拿起勺准备喝粥,一听也顾不上饿了,忙问:“不住在府里,那他们住在哪?”

    “公子和姑娘都住在桂花胡同。”

    宁香莲的心猛的一沉,她虽然不知道桂花胡同在哪,但刘嫂子没有在前头加城名,可见是在京都里的。

    可父子同在京都,却不住在一个府?

    看来楚长铮那个混仗家伙,这些年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不过也好,他们不来,也不用看着楚长铮办亲事,娶新妇了。

    刘嫂子一直留意着宁香莲的脸色,见她面上有了明显的薄怒,心中打了个咯噔,但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装成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哎,姑娘,您刚到京都可能不知,自打我家王妃过世之后,王爷伤心成疾,成天守着王妃的那些旧物,睹物思人。”

    “他睹物思人?”宁香莲重重的将勺子丢进粥碗里,要不是她舍不得糟蹋食物,又身子无力,眼下都有的揭桌子的冲动了。

    她跟楚长铮之间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呵,说得好听是相对如宾(冰),说得直接一点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谁也不愿意听对方说话,谁也不愿意搭理对方,只是……命不好凑在一块儿了,混着过日子罢了!

    刘嫂子似乎没看出她生气般,又继续往下说:“王府里平时就是管家打理外务,常嬷嬷管着院子里的琐事,遇上像昨儿那种大事,才会请胡夫人过来帮着常嬷嬷张罗一二。姑娘应该也发觉了,府里的下人,除了我这种成了亲后夫妻两人都在府里听吩咐的,也就只有婆子了,这可是王爷亲自下的令。”

    这,这能代表什么?

    宁香莲冷哼了几声:“你家王爷既然这么思念你家王妃,那还续什么弦,娶什么亲,直接守着王妃的牌位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刘嫂子被她这不客气的话吓得直抽抽,尴尬了好一会儿,楞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常嬷嬷说她是个本分的人,挑她过去伺候宁姑娘,她没觉得这是个什么难的活儿。可是,昨儿晚上,当家的却一再的跟她强调,只要宁姑娘开口问王府里的情况,她一定要如实回答。

    当时她心里就打了咯噔,但当家的面上表情太过于严肃了,并且不准她追问,她也就没有敢问。自家男人的性子她明白,绝对是不可能背叛王爷的,他这话极有可能就是王爷的意思。

    看来,王爷是真的想留下这位宁姑娘了。

    不过,说真的,王爷这些年的日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看在眼里,若是真有个不会被王爷克的人,进府在王爷身边嘘寒问暖的,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宁姑娘好像并不甘愿。

    心不甘情不愿,留得下人,也未必留得下心,弄不好还要生祸的。

    她心里有了个结,面上不显,陪着笑把粥碗往宁香莲前面送了送,“宁姑娘,粥要凉了,您还是先吃两口吧。”

    宁香莲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有些难听,刘嫂子只怕是起了顾及,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反而是在为难她了。于是,她也就不再问,压下怒气之后接过了碗。

    再气,也不能不吃饭。

    不吃饱了,怎么能恢复身体。

    不恢复身体,她又怎么能去找那个混仗东西算帐呢?

    吃完之后,宁香莲又躺回到了床上,刘嫂子还在旁边陪小心,她挥了下手:“我眯一会儿,别打扰我就好。”

    刘嫂子应了句,吩咐两个婆子在旁边仔细着伺候才出去。

    她匆匆出了院门,径直就去了二门外的一处小廊屋。等在里面的刘柱听到门响,忙起身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如何?”

    刘嫂子埋怨的看了眼刘柱,不满的道:“你也不让我喝口水?”

    刘柱忙讨好的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喝了大半,才再一次追问。见她迟疑,刘柱有些着急:“快说,那边还等着信呢。”

    刘嫂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宁姑娘好像不甘愿,说起话来像是吃了炮仗一般,戳得人心窝儿都痛。”说着,她一字不拉,把宁香莲的话重复了一遍。

    刘柱听了,脸色也不好看,“她怎么能这样说王爷,她不过……”

    他没说完,握着拳在屋内气得来回转了好几个圈,才道:“我去金桐院回话,你也回去看着。”也不等刘嫂子应话,推开门顶着风匆匆走了。

    金桐院里,他站在大书房的门口,低眉垂眼,将从自家媳妇那儿听来的话,一字不拉的学了一遍,然后垂手立着,等着屋内的人发话。

    屋内只穿着一件乌青棉布夹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的镂空墨玉球,眉毛一挑:“她是这么说的?”

    “是。”刘柱应道。

    随后,他听到了低沉的笑声,差点儿没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王爷的笑声了,算起来,好像自从王妃意外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今儿王爷这是怎么了,听到宁姑娘那么无礼的话,不仅不怒,反而笑了。

    难道,王爷真的对宁姑娘动了心?

    可是,王爷都没有见过宁姑娘。

    难道王爷一直欣赏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呃,这也怪不得他乱猜,而是王妃死后,王府里王妃就成了禁忌,谁也不准再提半句,而且王妃身边的那些旧人,也尽数被王爷送到了桂花胡同的院子去了,根本就无从知晓。

    楚长铮没管自己的笑是不是吓人,笑了一阵后,才道:“你亲自押着那两个婆子走一趟苏家,让苏家给本王一个说法。”

    她既然要给那两个婆子难堪,那他自然就要如她的愿。

    只她回来了,回到他身边,别说只是处置两个不怀好心的婆子这样的理所当然的事,哪怕世人都认定为无礼又苛刻的要求,他也答应,让她顺心如愿。

009、正名

    这些都是他欠她的。

    她原本该是飞翔在那九天之上的金凤,却因为他的过失,硬生生摔落成了人人都能欺的灰鹌鹑。而且他这个始作俑者在拖累了她之后,不仅没如宝似玉的珍惜她,反而因为他的大意疏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她给害了。

    哪怕现在他拿自己的后三世的福禄寿做为代价,换得一个她再生的机会,也不足以弥补他那些年对她带来的伤害。

    刘柱忙应下:“奴才立即去办。”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自家王爷对那位宁姑娘有了几分心动。

    “等等。”楚长铮又叫住了他:“去之前,先去问下……”他一下子语结了,他现在该怎么称呼她,宁姑娘?虽然这是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但他怎么也叫不出口,也不愿意叫出口。

    若她还是姑娘家,那是不是可以走离他的视线,远离他的一切?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不,这种事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失去她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悔恨得想拿刀子把自己给剐了。

    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她,哪怕当初他们的相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但错都错了,怎么就不能将错就错呢,他可以把自己这下半辈子都赔给她。

    哪怕是她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不会原谅他,他也不会松手的。

    他这辈子认定她了,也只要她一人。

    他道:“你先去请示一下王妃,看看王妃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就一并办了。”

    听到他嘴中说出“王妃”两字,屋内伺候的人,门边候着的刘柱,以及门口的护卫们一个个都惊愕得落了下巴。

    王爷说的王妃是宁姑娘?

    王爷的意思是要承认昨儿的那门亲事,给宁姑娘正了名?

    啊,该打!

    王爷都说出来子,那又怎么能置疑呢?

    那是王妃,王妃,王爷亲口承认的武定王妃!

    刘柱从屋内退出来后,恨不得脚底生风的赶回到迎仙居去。刚刚自家那憨媳妇还因王妃对王爷的不喜生了满心的埋怨,可千万别犟劲上来,把王妃给惹了,要不然,以王爷对王妃的重视劲儿,他们一家要被王爷赶出去的。

    “王妃,您睡着了吗?”听到刘嫂子小心翼翼站在床边问这话时,宁香莲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

    睁开眼睛,对上刘嫂子紧张又谨慎,还带着一点点不解的眼神,她瞬间就明白了,楚长铮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楚长铮认下了昨儿的那门亲事。

    这门亲事里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太在意,终究她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绞尽脑汁想的就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在武定王府里留下来,并且还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好身份。

    做侧妃,做妾……那肯定是不行的。

    她宁香莲宁愿跟楚长铮和孩子们把一切挑明,也不愿意坏掉自己心中的底线。

    现在这样得了王妃的名份,那她不仅留在王府里是名正言顺的,甚至可以用嫡母的身份去关心孩子们的事了。

    想到这儿,宁香莲对楚长铮的不满也消了几分,脸上浮上了淡淡的微笑。

    旁边刘嫂子将她的表情尽收入眼中,但不敢猜测她的心思。

    不管眼前的这位王妃到底是用偏激的法子引起王爷的注意,还是王妃真的入了王爷的眼,这些事儿都与她一个下人无关,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管的事儿。当家的让她仔细伺候着,那她仔细做事,不要出错就好了。

    “王妃。”刘嫂子又唤了一声,才道:“王爷下令,让我家那口子押着那两个婆子回苏家去要个说法。这不,让奴婢来问一声,您可有其它的事儿吩咐?”

    “要去苏家?”宁香莲欣喜,真是刚想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且不管楚长铮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以借这一阵风,替宁姑娘把心愿给了了,也能在头七日,让宁姑娘安心的去投胎。

    “扶我起来。”她撑起了身子。刘嫂子忙扶住她,并且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垫。

    拨开滑到眼前的头发,宁香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去跟你家王爷说,我要见他。”

    有些话当面讲,可比传来传去要实在得多。

    刘嫂子不敢应,正想找些话来暂且敷衍一下,宁香莲伸手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我有要事与你家王爷说,若是你家王爷不愿意来,那我也不会怪你的。”

    见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刘嫂子不敢拒绝,唯唯诺诺的应下,退了出去。

    宁香莲也没有唤人替自己精心打扮,只是微微的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她靠坐在床头等了一刻钟,也没有等来楚长铮,来的却是常嬷嬷。

    常嬷嬷进屋后,就向宁香莲行礼,也改口称其为王妃。

    宁香莲早就知道她必定会来的,但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坐着没动受了她那一礼,唤人将她扶起,并且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常嬷嬷,您是王爷的奶嬷嬷,往后不必再行这般大礼。”

    常嬷嬷客气的谦虚了两句,有张有弛,礼数上根本挑不出理儿来,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儿后,她就道:“昨儿王妃失足落水,就近才把您安置在这客院里,瞧着王妃今儿气色不错,是不是搬回玉梧院去?”

    搬院子?早不搬,晚不搬,现在搬?

    一番折腾下来,只怕要半天功夫。

    常嬷嬷的真正用意,是想阻止她见楚长铮吧。

    宁香莲摆手:“我刚刚让人去请王爷了,等王爷过来后再搬,省得王爷白走一趟。”

    “王妃考虑得周全。”常嬷嬷仿佛不知道这一层,倒是顺着她的话道:“那就先等王爷。”

    宁香莲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法子,从常嬷嬷的嘴里套些王府里的情况,刘嫂子回来了。

    她弓着背,不敢看宁香莲的眼睛,行礼后,低声回道:“王爷在书房里与人议事,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打扰,奴婢怕王妃久待,就将话告知了王爷身边的全梁,先一步回来向王妃回话了。”

    听着明显像敷衍的话,宁香莲有些不高兴了,但她没发火。她心中有数,现在自己就算发火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楚长铮虽然承认了她的身份,但她这个王妃只怕是一个虚名,并没多少实惠。

010、撞妖

    “王妃。”常嬷嬷提醒般轻唤了一声,慢悠悠地问道:“那王妃可还要等等王爷?”

    等,还等个P!

    管他楚长铮打什么主意,她先把实惠给落稳了再说。

    那书稿苏家人想要,肯定舍不得毁,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什么区别。

    打定了主意,宁香莲收起了脸上的不悦,道:“王爷忙于正事,自然是不能打扰的。也是,后院这些琐事儿自古是妇人家的份内之事,哪里需要王爷忧神的。嬷嬷都特意为了我搬院子的事亲自来一趟了,我总不能不给嬷嬷面子,那就搬吧。”

    常嬷嬷眼皮一跳,面前这位新王妃的意思是想顺道儿拿下王府的管事之权?

    真是年轻姑娘,无所畏惧,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只要她真能能王爷驱祸挡灾,自己哄着供着她一些,又何妨。

    她没有顺着宁香莲的话应,只是笑了笑:“王妃说现在搬,那就搬。”

    宁香莲也见好就收,又对刘嫂子道:“王爷吩咐刘管事把她们送回苏家,那就听王爷的,只是记得把我的嫁妆单子从她们的手里拿回来。”

    这宁小姑娘是姑苏宁家唯一的后人,属于宁家的一切都该拿来给宁小姑娘做嫁妆的,包括她父亲的手稿也是。

    向洪婆子她们要嫁妆单子,就是透过她们往苏家递话。若苏家人知趣,愿意就着她这个坡把手稿一并送来,也省了她的麻烦,若是他们想要瞒天过海,那她今天要的嫁妆单子,以后也能做为发难的引子。

    说罢,她还问了句常嬷嬷:“嬷嬷觉得我这般,可好?”

    “王妃,这是理所当然。”常嬷嬷应道,眼睛里还不吝啬地透出了几分赞许。她这是真心的,她原本以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的庶女,遇上事儿只知道寻死,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刘嫂子忙应了,待她没有其它的吩咐,挥手示意离开后,才退出了门外。

    说起搬院子,实际上也就是宁香莲一个人挪过去就行了。

    常嬷嬷让人取来厚厚的披风,她亲手仔细地替宁香莲披上,又塞了个小巧的手炉到宁香莲的手中,这才叫过两个力气最大的婆子以手搭成轿,把宁香莲抬入早就等在门外的里。

    轿子里铺着厚厚的软毯,角落里还固定着一个包得紧紧的小炭炉,把不大的轿子里烘得热乎乎的,可见准备的人考虑得有多仔细。

    宁香莲坐下后,如同坐在棉花堆里,舒服得差点没打盹。

    这做王妃还真是舒服,怪不得当初,那些人迫不急待的向她下手。

    可没走久,她就接二连三听到一堆非常大胆的议论声,整个人都惊呆了。

    【咦,这新娘子真的没死!】

    【这是第几个了,八,还是九?】

    【如果按进门来算的话,这是头一个,以前那些都还没进门就死了,只能说未婚妻。】

    是谁在说话,还说得这么旁若无人?

    常嬷嬷是最讲究规矩的,她怎么能容人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而且议论的还是楚长铮的事?

    这楚长铮这些年到底订了多少次亲?

    宁香莲心里的怒气,一下子翻腾了起来,瞬间,那热火朝天的讨论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紧张的呼吸声。

    【大……大人……息……息怒……】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它们年幼无知,口无掩拦,不知道大人您驾到,若有冲撞,还望大人海谅。】

    这是在求她?

    宁香莲一把撩开了轿帘,见跟在轿边的常嬷嬷面色如常,见到宁香莲拉开了帘子,她只是柔声叮嘱着:“王妃,外头风大,您小心冻着。待您养好了身子,再来逛园子。”

    敢情,常嬷嬷是以为她好奇园子里的景色,才按捺不住好奇。

    那……常嬷嬷是没有听到那些议论声吗?

    难道,她清天白日的也会遇上鬼?

    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是查觉到了她的疑惑,道;【我是您刚刚路过的那棵大榕树,至今已有八百岁,另外的一只是在我树上做巢的翠鹦鸟,一只是府里的鬼瞳貂。】

    树,鸟,还有貂在道人长短?

    呵,看来她这次不是遇鬼,是撞妖!

    她偏头往后看,果然看到了一棵五六人拉手也围不住的的大榕树。虽然已是冬天,但那大榕树依旧是苍翠欲滴,上头胳膊粗的树叶蜿蜒盘旋着,展现出千姿百态,称得上为一景。

    只是现在她知道了,眼前的树并不是景,而是妖!

    遇上妖要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啊!

    她一着急,外头那大榕树的声音更慌了;【大人,息怒,息怒啊,请看老朽这么多年修行不易,又从没害人的份上,放老朽一马吧。】

    得,它比自己还害怕!

    宁香莲瞬间就不怕了,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与那大榕树沟通。

    没等她想出主意来,软桥已经离大榕树有一段距离了,大榕树似乎也查觉到了她并没有杀意,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谢谢狐仙大人不杀之恩,以后若有用得上老的地方,请大人尽管差遣。】

    差遣,难道你一个树精还能帮忙跑腿?

    宁香莲噗通一下笑了出来。

    等一下,他最后称自己为什么来着,狐仙大人?

    她可是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是狐?宁小姑娘也不是狐啊。

    瞬间,她想到了那些模糊的记忆,好像鬼差在送她还魂的路上,遇上了逃脱的狐妖内丹,难不成,那狐妖内丹现在藏在她身上?

    随着她想到狐妖内丹的那一瞬,她的心窝处开始发热起来,一阵的暖意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最后慢慢汇集到了她的额头上,之前还有少许的晕眩,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服过仙丹一般。

    可是妖的内丹是仙丹吗?

    可别欺负她《搜神记》《列异传》看的遍数得少,肯定是不会是同一个东西的。

    不过地府都不收她,那她还怕什么内丹?

    她按住自己还在发热的额头,低声道:“你选定我,肯定有你必须的道理,我也不想弄明白。你只要不害我,我们就相安无事,要不然,我们就玉石俱焚吧。大不了,我再从地府走一趟,只是你就未必再有逃得出来的机会。”

    额头上的热度瞬间就凉了下来,并且冷得刺骨,但仅仅也只是一瞬间,额头上又恢复了正常。

    宁香莲明白,这是妖丹暂且向她妥协了。

011、交权

    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她养了一晚上的精神又尽数给耗损尽了,脸色苍白地无力的靠在轿壁上,以至于到了玉梧院,常嬷嬷撩轿帘请她下轿时,被她憔悴的模样直接吓出了个好歹。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常嬷嬷欲哭无泪,这才几步路,轿子又不颠不簸的,怎么能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忙指挥人去请刘大夫,亲自盯着婆子把宁香莲抬进了玉梧院的正房。

    一刻钟后,宁香莲不仅看到了刘大夫,也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楚长铮。

    楚长铮的长相与当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长眉风眼,容貌俊美,只是他不仅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了,若说以前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现在却是隐藏在刀鞘中都能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寒铁。

    他拽着刘大夫一路冲进了正房,进了门与宁香莲的眼神对上了。虽然昨儿晚上他趁着刘大夫去看诊的时候,偷偷带着墨玉球过去确认过,知道是她回来了,但冲击力真没有现在这四目对视来得大。

    哪怕面前的人的长相与他印象中的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那带着怨气的眼神没变,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瞬间,他整个人就不对了,想上前询问,又有些害怕自己的行为引起她的怀疑,忐忑不安了起来。

    这样子落在外人的眼中,倒像是一个动了情,又有些胆怯的毛头小伙的样子,让屋内的人不由得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经历了这一次,他们明白这位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了。

    宁香莲歪在靠榻上,眼睛也死死的盯着楚长铮。不见到人,她还不怎么生气,一看到他,就想到刚刚那鸟儿貂儿的议论,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虽然她心中明白,世间为了亡妻不再娶的男子万中也不出一个,她不认为自己和楚长铮的感情,能让楚长铮替她做到这点。但是她无法接受,楚长铮一边向外人表现出对她的深情思念,一边挑着新妇,甚至克了几个,还坚持不懈!

    她放身侧的手死死的扣住了身下的被子,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就会破口大骂而露了馅。

    楚长铮在宁香莲的眼神对峙中败下阵来,他心虚地撇开了脸,还把刘大夫往他前面一推,尴尬的描补:“快快,替王妃看看……”

    刘大夫看到宁香莲憔悴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这状况可比昨儿他来时还要差上几分,该不会昨儿他把错脉,没有查觉出王妃身上还有其它的毛病吧!

    这种要砸招牌、打脸的事儿,可大意不得。

    他借着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子,伸出因为一路疾跑,而有些发颤的手:“王爷……您好歹让老朽喘口气啊,您瞧瞧,我这手抖得哪里号得准脉?”

    他敢保证,刚刚那是他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都命都搭上了。

    呃,不拼命不行,相信他慢一点儿,王爷也会毫不怜惜的、像拖一只死猪般拖过整个王府前院。

    那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当下,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询问常嬷嬷道:“王妃刚刚是做什么了?”他敢肯定不是昨晚出的状况,要不然一大早就该来请他了。

    看到刘大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楚长铮不太自然的眯了下眼,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眼神中的急促却没消散半分,因刘大夫的话看向了床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不安地回答道:“在客院上轿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到了正院,老奴请王妃下轿,就发现王妃状况不对了。刚刚老奴已经使人将轿里轿外全部检查过了,没有找到任何的异物。”

    说起这事,她也想哭,早知道搬个院子会出这种事,她怎么会提出让王妃搬院子。

    当然,她也不认为宁香莲在来的路上,一个人轿子里做了什么。从昨儿落水到现在,宁香莲身上所有的衣物全是王府里的东西,想做手脚也不可能。若真要说哪儿出了岔子,也只有今天早上的那两个恶奴有可能做得到,怪不得王妃说那两个恶奴要害她。

    常嬷嬷刚想说是自己的大意了,宁香莲倒是不愿意常嬷嬷因她之故受冤枉,道:“我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儿,太激动了些,不必大惊小怪的。”

    “还是看看的好。”楚长铮坚持。

    刘大夫待自己状况稍稍缓过来后,就过去替宁香莲号脉。这次,他谨慎的足足号了一个时辰,得出的结论与宁香莲说的一样。他忍不住就叮嘱道:“王妃您昨天才受了风寒,不要心思过重专想那些不好的事,会伤肝伤肺耗坏身子骨的。”

    “我记下了。”宁香莲面对着诚心相劝的刘大夫,非常虚心的接受对方的好意,态度温婉得让旁边的楚长铮忍不住瞪了刘大夫好几眼。

    刘大夫莫明其妙被瞪得背后泛寒。

    他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还是王爷嫌他刚刚跟王妃说话时的语气不好,心疼了?

    得,老房子着火惹不得,一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

    刘大夫立即借口要去开几张新方子,猫着腰一溜烟的冲出了正房。

    楚长铮也想走,宁香莲哪里会如他所愿,忙出声叫住:“王爷,您既然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瞧我,那不如我们谈谈。”

    “谈什么?”楚长铮习惯性的接话,说完又觉得自己心太急,有些不太自在。

    他这样,不会被她给看出来了吧!

    宁香莲还真没看出来,她只知道好不容易逮到了他,总得先把眼面前的事儿拉扯清楚。不管他娶这宁小姑娘是出于什么心思,这王妃的位置给她了,那她就要定了。

    至于他,她不在乎,但孩子们的事,她绝对绝对是要干涉的!

    楚长铮可不想现在跟她谈。这些年没有她,他整个人都颓废了,又因为要施法救她之故,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之中,清醒的时候也都是想念着与她相处不多的那些时光。这若是与她面对面的坐着,一开口,难免会大意失查,说得多错得多。

    他匆匆丢下一句:“你是我的王妃,你的话就是我的命令。王府的事务都由你做主,外事你吩咐全梁去做,不必经过我。”

    一屋人皆呆,王爷这是真要把府内大权交给王妃了?

012、太简单了

    宁香莲这下也没有心思去深究他打什么主意,眼面前快到手实权最实在,忙抓着要把楚长铮的话尾,就要落到实处;“王爷,府里所有的事物都由我做主?”是不是也包括孩子们的大事小情。

    但最后一句她留了个心眼的没有问出口,就怕被他一口否决了凭添波澜,才含糊不清的概括,好以后拿着当令牌。

    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的算计亮光,深知她性子的楚长铮那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小算盘,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承诺;“是的。”

    虽然他们成亲的时候他故意为难提了些苛刻的条件,但婚后她跟着他吃苦受罪的那些年,把家里里里外外打理得极好,根本不用他操心半分,也让他挑不出半分错。

    何况,这本就是她应该享有的王妃和母亲的权利。

    为了证明他不是信口胡诌,楚长铮还直接让常嬷嬷把王府的对牌取来交到宁香莲手上,并且还道;“回头我让回事处把账本、房契地契以及铺子和库房钥匙都送过来,等你身体好了,再仔细查看整理也不迟。”

    说罢,他趁着宁香莲高兴得顾不上他,也不再迟疑快步地出了房门,动作敏捷得像是在逃跑一般。

    常嬷嬷看着他的背影晃了下神,坚定自己是看错了,王爷怎么会有心虚逃跑的时候。

    宁香莲满心都是自己心愿打成的欣喜,倒也没注意到楚长铮的不对劲。

    有了楚长铮的公开表态,宁香莲在常嬷嬷回去去取对牌的时候,大大方方得向刘嫂子问起了自家孩子的事,着重询问现在的处境和婚约。

    刘嫂子虽然得了吩咐,又亲眼看到了王爷对这小王妃的看重,心里对她可能要问的事有了些准备,真听到她问出来时,还是迟疑了少许才一一说与她听。

    “大公子进了近卫营,二公子不爱与人往来,醉心于书画;大姑娘与承恩侯府的世子有婚约,但婚期还没有订下,二姑娘喜欢各类美食。除了大姑娘,其他的公子和姑娘都没有婚约。”

    迟疑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包括修公子。”

    宁香莲微微蹙起了眉,扫了一眼刘嫂子。

    虽说那些人瞧不起她自于商户之家,倒她家并非小门小户,而是江南巨贾。身为长女的她自小受到了全家老小的宠爱,打小身边就环绕着数十奴婢,又被母亲精心教养过如何治下的,哪会瞧不出眼前刘嫂子那心虚又紧张神色下掩饰了什么。

    不过她心中也明白,楚长铮不与孩子们同居一府,本身就有蹊跷,只怕孩子们的事,绝对不止只有刘嫂子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在外人眼中是王府继妃,刘嫂子又不是自己的心腹,关于自家儿女的一些不好的事不方便告之她,或有私心而隐瞒了一些实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怕她执着的追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反而只会让人难做。

    退一步讲,就算刘嫂子如实把孩子们的状况跟她说了,她在恢复行动自如之前,什么也做不了。

    见宁香莲皱着眉半天不语,刘嫂子越发的不安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问;“王妃,您可是要招公子和姑娘们过来给您见礼?”

    按理来说王妃进门,公子和姑娘是应该要过府来拜见的,可是王府里的情况和其他家不一样。

    自从先王妃去世后,王爷就把公子和姑娘们送到了桂花胡同那边,除了大管家每年送过去一笔份例银子外,再也没有过问过公子和姑娘们的事,哪怕是过年过节也不会把他们召过来相聚,甚至桂花胡同那边出了些事,都不予理睬

    几乎整个京都都知道,王爷因为先王妃之死,连公子和姑娘都怨恨上了。

    虽然现在王爷把王府的事务都交给了王妃,可谁又知道公子和姑娘的事还是不是王爷的忌讳。

    但这种事,她一个下人怎么敢挑破提醒新王妃。

    而且,她壮着胆子问的这句,也已经是越逾了。

    宁香莲看着她额头上冒出来的白毛汗,慢悠悠的接了一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以延期,但谁也别想以任何的理由拦着她见孩子们。

    刘嫂子在她的冷眼下,最终也没敢再说什么。

    宁香莲折腾了这一上午也累了,打了个呵欠后,眼睛就微眯了起来:“我要休息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她的语气一软,刘嫂子如同大赦,忙过来伺候她躺下。

    王府里,宁香莲心里头有了主张,又打成了初步的心愿,睡得正香;王府外头,苏家表姑娘活着进了王府,又跳了井的事昨儿晚上就传遍全京都,所有人都好奇的等着下文。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等来的不仅是那表姑娘没有死,武定王还承认了这门亲事的消息,据说,武定王替表姑娘请封的折子都送进了宫。

    真的有人不会被武定王克死?

    这么多年来武定王无妻无妾,府中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可还有人不长眼的给武定王送过年轻水嫩的各式俊男的,可不管明里暗里无一例外都出了意外。

    而现在一个小姑娘不仅打破了王府的诅咒,活着嫁进了武定王府,而且还入了武定王的眼,愿意承认她为正妃?

    一些家中有女待嫁的官员们瞬间心里就酸了起来,觉得自己错过了成为武定王岳父的大好机会。

    更多的人是震惊之后就好奇不已,那位苏州来的宁姑娘到底是哪儿与众不同,怎么有这么大的福气,承受得住武定王那克妻的命格,还能引得对亡妻念念不忘的武定王心动?

    不过好奇归好奇,谁又敢冲进武定王府去一探究竟?

    只怕人还没进府门,就被王府里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给打破头踹出来了。

    不过,敢去的人还真有是的,比如龙椅上的正顺帝。

    接到楚长铮派人送进宫给宁香莲请封的折子后,正顺帝看着折子足足看了三遍,确定是他熟悉的笔迹,都顾不上换下龙袍,就急吼吼就带上人一路冲到了武定王府,去看那位流言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武定王妃!

013、人家不愿嫁你

    看到熟门熟路闯进自己书房的正顺帝,楚长铮只是抬了一下眼皮,顺手把桌上的一堆东西扫进手边的小匣子里,慢慢悠悠地说了句:“臣不知道皇上驾道,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正顺帝挥手,把屋内伺候的人叫起,除了留下他的心腹胡全,其它人下人一并打发了出去,才不满地瞪着楚长铮:“是朕没打招呼就来了,也是朕没等下人通知,你不知,没有远迎,自然无错。”

    但是你都看到我了,好歹站起来行个礼意思意思一下啊!

    似乎猜到了正顺帝后半截没有说出来的话,楚长铮扶着桌角就要起身行礼,正顺帝刚刚还满腹的牢骚,瞬间消失一空,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楚长铮往椅子上一压,埋怨地道:“动什么动,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身子骨都软得跟面条儿似的。”

    谁敢相信,眼前这被他一巴掌就压下去的人,曾是十几年前能以一抵百,还面不红气不喘的勇将?

    不过,好歹他现在人是醒的,而不是像以前,几乎每天都是在半昏半迷之中,难得有一个清醒的时辰,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下床了。

    想到这儿,他的鼻子都有些泛酸。

    他认得楚长铮的时候,还是个没有亲政的少年君主,楚长铮也只是一个家族弃子,两人却在江南地界因一伙山匪相识,只不过他是那个赌气离家被绑的倒霉肥羊,而楚长铮却是那个砸了整个山寨的英雄。

    与心腹失散,一无所有,又无处可去的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了楚长铮整整一个月,两人也由最初的彼此瞧不上,变成了好友。

    他回到皇宫之后,也是借用了与楚长铮闲时得到的一些提醒,利击破了重臣们的利益联盟,收回了皇权。就在他准备向楚长铮亮明身份,并召他入朝施于重用,楚长铮生擒敌国首领的战报就送到了他的龙案上。

    后来的岁月里,楚长铮是他最倚重的重臣,也是他最忠心的将军。

    当楚长铮的战功已到封无可封、功高盖主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心生了提防;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对待楚长铮,楚长铮却因妻子之死,伤心过头引发了旧疾一病不起。

    刚开始,他不以为然,觉得楚长铮是聪明的急流勇退,他也乐意给这个颜面。

    可是时间一久,他才知道自己失去的不仅仅只是一位王爷,还是一位可以依赖的良师善友,以及于最忠心的支柱。

    当他到王府想和楚长铮再来一次抵足长谈,把一切说开的时候,才知晓楚长铮原本就因连年征战杀戮过多损了福寿,加上命中旺他的宁氏去世,才导致楚长铮的整个身体迅速的落败,甚至一天大半时间都会陷入昏迷之中。数十位太医还一致说楚长铮极有可能不会活到四十。

    那个时候起,他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楚长铮。

    楚长铮明明知道自己杀弑过重会有什么后果,依旧替他彻底扫平了边疆的隐患;可是他明明知道不少人明里暗里给宁氏难堪却放之任之,甚至想等到宁氏离开后,给楚长铮换一个他觉得妥当的王妃。

    生心悔意之后,他就不惜余力的想要给楚长铮再找到了和宁氏一样命格的妻子,给楚长铮添福添寿。

    没想到,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还终于成功的找到了一个与长铮命格相和女子。

    在皇上的催促下,楚长铮吃了两粒人参养荣丸。他靠坐在椅背上,不客气地问道:“皇上,可是边疆又有部落不安份了?”

    正顺帝的脸有些燥得慌。

    这几年,休养生息的东辽部落恢复了元气,又打听到楚长铮一直没有康复,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也派人镇压了几次,可是每次都赢得非常的辛苦。后来还是楚长铮清醒的时候,推荐了几员将领,又强撑着制定了一些战略,才把那些部落重新压制了下来。

    他更加明白大兴朝是缺不得楚长铮的!

    他忙摆手,还有些不悦:“没有。怎么,没有战事,朕就不能看你了?”

    他每次遇上难题和困扰的时候就会来一趟,只是他过来的时候不能每次都正好碰到楚长铮是清醒状态。他也舍不得让人用灌猛药损伤身体的法子把楚长铮唤醒陪他说话。

    “哦?”楚长铮不客气的挑了眉,满口明显的不信。

    正顺帝更加胸闷,但不恼。

    在楚长铮并不知道他身份之前,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再彼此身份说穿之后,他忙着朝政,楚长铮忙着在边城打战,两人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更别提煮茶谈心了。唯一联系的旨意和折子,也因为要经一些人的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写些友人的言语。

    倒是楚长铮病倒后两人见面,楚长铮跟以前一样对他,还时不时憋屈他几句,他不仅觉得熟悉,而且还感觉到了几分亲切,就更加不会在意。

    他气呼呼地解释道:“就算以前朕来得少,那也是朕怕打扰你休养,没事才不来的。但是逢年过节的,以及朕得了些好东西,哪次不是先挑最好的送到你这里来?”

    他对自己亲娘,也没这么好过。

    楚长铮倒是坦然的点头承认:“这倒是,拖皇上您的福,臣这倒是什么也不缺。”

    没等正顺帝再乘胜追击,他眼皮儿一挑:“那今天,皇上来做什么,祝贺我的新婚大喜的赏赐昨天应该就已送过来了。总不至于今天您同意了我替王妃请封的折子,就亲自登府,好免了我家王妃进宫谢恩的辛劳吧。”

    看着他就差没指着自己的鼻尖,说自己就是看来戏的,正顺帝又心塞了。

    他一拍案几,指着楚长铮的鼻子就骂:“怎么,你心疼了?要不是朕这些年替你张罗,你能娶到这位新王妃吗?现在这是新妇进了门,就准备甩把朕这媒人过墙了?”

    “好好,朕倒是要看看,你那新王妃是个什么模样的女子,能将你这石头磨出的心都软化成了一江春水!”

    说了,他还挑眉故意冲道:“朕听说,昨儿那姑娘为了抗婚,还跳了井!可见……人家这是不愿嫁你啊!”

    一句话成功让楚长铮黑了脸,正顺帝瞬间就如吃了人参果,神清气爽了!

014、是不是真的动了心

    楚长铮捂着嘴虚弱地咳嗽了起来,刚刚占了上风的正顺帝笑容挂不住了:“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刘全,你发什么楞,快出去叫刘大夫。”

    若是因为他一时之气,把楚长铮又给气出了个好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全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不必了,我没事。”楚长铮端起茶水,直接灌了半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缓过来了。

    “真的没事?还是看看吧。”正顺帝还是忐忑不安,看到楚长铮的脸色遂渐好转,才稍稍放了些心。

    但一转念,他就又把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新王妃给记恨上了,道:“那个宁氏在成亲当天寻死,你又何必给她颜面,还替她请封诰命。不如就当个妾拘在府里做味药,日后,朕再替你挑几个好的。”

    有一,自然会有二三四。

    而且有了这成功的例子,相信那些世家名门的也都会蠢蠢欲动了。

    楚长铮一口参茶尽数喷在了刘全脸上,都顾不上擦嘴,忙道:“这怎么可以!”

    开什么玩笑,他弥补过失还来不及呢,还贬她为妾?

    信不信,这话只要一传出去,宁香莲会在第一时间就会冲过来扇他几个大嘴巴子,然后跟孩子们把牌一摊,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视线,永生不再相见!

    “你是真瞧上宁氏了,还是……”正顺帝的目光暗沉了许多:“只因为她也姓宁?”

    所以,爱屋及乌?

    楚长铮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冲着正顺帝拱手深鞠了下去,道:“皇上,臣岂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事?”

    见他郑重的自称为臣,又强撑虚弱的身子行礼,正顺帝知道他是认真的,想想这也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行事准则,忙起身将他扶住,又摁回到了椅子上,才道:“若是……”

    楚长铮打断了正顺帝的话道:“皇上,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若不是真受了屈辱,如何会做出抗旨寻死之事?这后头只怕还有蹊跷。”

    他故意说得有些含糊。

    相信他一大早让刘柱把那两个婆子送回到苏家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再加上宁香莲让人去讨嫁妆单子,更是会引发出一堆猜测。

    正顺帝屈指轻敲着桌面道:“你说得倒也在理。若没有人想逼,她一个孤女怎么可能放着王妃不当,而去自尽呢?”

    旁人是进不得武定王府,那宁氏可是活生生进来了。

    再说,寻死的法子那么多,为何偏偏要去跳大宁氏葬身的那口古井。

    难道长铮多年不露面,依旧有人想要除他而后快,又无处可下手,就借着这次的婚事的意外再次挑起他的亡妻之痛,再次引发旧疾。

    楚长铮见他疑心已起,也就见好就收,不再多言了。

    正顺帝使了个眼色给胡全,也就没再提。反正在他看来,长铮知思,那宁氏知趣,两人若是和和美美,也是一出佳话;若是宁氏不知好歹,长铮也不是个面团儿捏的没脾气,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宁氏。

    他就犯不着再伸手管长铮的后院。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这婚虽然是朕御赐的,但是朕可没想委屈你。”

    旁人被赐婚,哪怕夫妻再不和睦,也得凑和着过一辈子;但他跟长铮是什么交情,只要长铮一句话,这门亲事他能赐,自然也能毁。

    “臣谢皇上厚爱。”楚长铮顺着正顺帝的话谢恩,顺便还不忘:“那宁氏的诰命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正顺帝伸手指着他,手指抖了好一下,喝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对那宁氏心动了?”

    就他这样子妥妥的老房子着火,没法扑的模样。

    轻叹了一声,楚长铮才半真半假地道,“今儿与她见了一面,瞧着她那刚烈的性儿,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您知的,有些事有些人,一旦进了心里,就再也磨不灭的,哪怕再找不回当初,好歹也不能让记忆褪了色。”

    他总得对自己将来护着她的举动,做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听了他这话,正顺帝的心头蓦然涌起一阵苦涩,他懂楚长铮的心思。

    他也曾经遇上过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只是年少不知珍惜,而把她给遗失了,现在除了在他们身上寻找影子外,他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寄托自己心底的思念。

    “哎……”正顺帝一声长叹,不再追问。

    楚长铮也见好就收,转而问起了现在边疆的动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正顺帝见楚长铮越来越没精神,也就不再久留,摆驾离开了王府,他完全忘了召自己来之前非常好奇的宁氏过来瞅一眼。

    宁香莲是在正顺帝走了之后,才知道正顺帝来了一趟。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并不是她身边伺候的刘嫂子,而是搬院子路上碰到那只鬼眼貂。

    当时她刚刚睡醒,就听到了窗边有细微的动静。

    似乎知道她查觉了,窗外一下子寂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有声音怯生生地道;【大人,我想伺候在您身边。】

    这很有特点的声音一下子宁香莲就听出来了,这就是园子里听到的那三只精怪中的一只,但不是榕树精,应该是鸟精或者貂精。

    不过,伺候在她身边这是什么回事?

    难道它们真拿她当成了大妖,所以前来投靠?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外头的东西急了,又道;【我呆在京都有一定的年份了,可以帮您跑腿,可以帮您打探消息,也可以帮你做各种事情。只要您愿意让我留在您身边就好了。”

    宁香莲不敢应。

    自古妖都是狡猾的,这家伙肯定不会是白白送上门来任由她差遣的,必有所图。

    那东西又道;【我修练不易,本身又弱,但我又离不得京都。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您的庇护,以及在您身边沾沾灵气儿。】

    就这么简单?

    她是个人身边收只妖干嘛。

    再说,她又不是妖,能制得住这妖吗?

    似乎是想回答她的这句话,胸口处又隐隐发热了起来,甚至心跳也加速了几分。

    不过,她硬生生按捺下了胸口的燥动,不所为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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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莲怒……不可遏!
她回来了,欠她的,欠她孩子的,她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至于没用的他,哪个角落凉快,滚哪里去。
等等……真实状况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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