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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不易当全文阅读

作者:黑发安妮     妖妃不易当txt下载     妖妃不易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0、有理的恶人

    “别噎着了。”宁修之温柔的关切一句,随后道:“父亲,我觉着还是去见一面吧。”

    “大哥。”楚月瑛惊愕,一双美目惊讶的瞪了过去。

    宁修之安抚地冲她点了下头,继续向楚长铮解释着他的理由:“父亲,瑛姐儿和楚家的婚事这些年闹得人尽皆知,若出了变故,总得有一个妥当的说法才是。”

    虽然对方突然从琳姐儿下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他昨儿一整天都在寒山寺,自然知晓楚长铮直接当众否认了这门婚约的事儿。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假的也都能说成真的,若承恩侯府也咬死不放,到头来伤到的还是瑛姐儿。

    依他看,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不给人留下任何的可趁之机。

    楚长铮斜眼瞥了过去:“你是认为,这件事我解决不了?”别说这门亲事没有明旨,就算有,他想不认,就能不认。

    宁修之不说话了,宁香莲脸一板:“楚四闹了那么一出,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宋言良的关系不简单了,这承恩侯全家上门来道歉,只怕是来退瑛姐儿这门婚的。”

    楚长铮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是说这门亲事不能要吗?

    宁香莲想拿杯子砸他:“这事关系着姑娘家的名声!”

    “保留个好名声和善待自己,我觉着还是后者好。”楚长铮不敢怼宁香莲,声音也放缓了好几分:“这门亲我不承认,以后也不会承接受。若是你怕瑛姐儿以后挑不到好女婿,过些日子待我身体好些,我去给瑛姐儿要个郡主的封号回来。”

    听着他把要封号的事,说得跟人要个大白菜一般轻巧,宁香莲想冲他翻白眼。但她心里明白,楚长铮并不是在说大话。

    若说在十年前皇上还想着防他功高盖主,但经历了这楚长铮重病不起、边疆战事不断的十年,又见逸哥儿莽撞不上进,瑛姐儿粗鄙无知不是良配,武定王府呈现出后继无人的状况,皇上那点子心思只怕早就淡没了,要不然也不会年年惦记着给他挑冲喜王妃,期望他延年延寿身体康复。

    “是要善待自己,但不代表就要纵着他人欺。”宁香莲声音虽然轻软无力,但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我们可以不要那宋言良,但怎么可以容宋言良和那楚家女打瑛姐儿的脸!”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而且连她都能想透,楚长铮康复后的好处,承恩侯怎么会不知道,谁又会眼巴巴看着自己到嘴的鸭子长翅膀飞走了呢?

    她声音越发的轻了,像是极力在隐压着心中的忿忿不平:“明明这事是我们是有理,结果因为他们哭嚎几句,赖求几句,到最后却成了他人嘴中那理饶人的恶人。”

    她说得太快,又过于激烈,不引起咳嗽连连。

    楚长铮忙扶着她顺气,“你别气别恼。”她肯定是因瑛姐儿这事,想到了自己那些年受到的委屈了。

    “王妃放心,那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

    他拿自己的性命做保证。

    “王妃说得对,那我就让承恩侯府为这些年的谎言,给我们个交代。”

    今天这有理的恶人,他当定了,看谁敢来说他一句不是!

    把宁香莲交给刘嫂子伺候后,他指了下宁修之以及他旁边的楚适之,“你们也随我一并去。”

    宁修之本来想着,他不去就不去,自己主动请缨去解决,听到这话心里狠吃了一惊。

    就因为小宁氏那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改变了主意?

    这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也不相符。

    若换成旁人,他可能会想是多年的病疼以及不得志,磨到了当年的棱角,但是他武定王只怕化成灰,骨头里的傲气也是不会改变半分的。

    看来,要重新估计这小宁氏在他心中的份量了。

    心里想着,他面上没露半分,马上起身跟在了楚长铮的身后。

    楚适之非常的紧张,拽着楚长铮的胳膊,一个劲的摇头。楚月瑛瞧着不忍,也起身跑到楚长铮拦住了去路,道:“小弟去有何用,我的事儿,我自己去。”

    楚长铮伸手将她拂到一旁:“他身为男子,怎么可以躲在女子的身后?你留下乖乖陪着你母亲就好了。”

    楚月瑛还想急,被宁修之制止了。这点上,他也与楚长铮想法一致:“瑛姐儿,你安心等着好消息就行。”楚适之也鼓足了勇气,一个劲对着楚月瑛拍胸脯。

    楚月瑛只得让开,不再阻止。

    瞧着他们父子三人离开,楚月瑛气鼓鼓的坐立不安,宁香莲忍不住道:“就这巴掌大的院子,那边咳嗽声大一点儿,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若真不放心,去窗边偷听着就好了。”

    她为了不引起承恩侯府的注意,特意让人订了寒山寺里这种最普通的小院子,之后她受了伤楚长铮为了她的伤势着想,也没有搬院子,只是把四周的院子全部都包了下来而已。

    以楚长铮小气的性子,他不想给承恩侯府脸面,肯定不会去浪费心思找个安静好说话的地方。相信只要到窗边就可以听到旁边厅里说的话。

    楚月瑛楞了,楚月琳被酥饼卡住了,还好旁边伺候的余婆眼疾手快,端了杯茶给她灌了下去,才免了一场祸事。

    “看你以后还吃不吃这么多。”楚月瑛气得直骂。

    宁香莲也吓得额头出了汗。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回王府,第一件事就得盯着琳姐儿改改这贪吃的性子。要不然长久下去,且不说旁人会不会利用她的这个性子设局算计,吃得太胖对身体也是极不好的。

    有了楚月琳闹的这一出,屋内的气氛倒也缓和了下来,甚至楚月瑛都收起了身上的刺,不再处处顶着宁香莲。但她还照宁香莲说的做了,跑到与旁边厅最近的一个窗户边,把窗户推开了一个拳头宽,仔细偷听着旁边的对话。

    实际上她不用偷听的,对面的交谈声简直就是像在吵架一般。

    不,应该说是楚长铮一面倒的压制喝骂承恩侯一家三口。

    “承恩侯,你当我是病糊涂了。你说与我府上有婚约,你一拿不出旨意,二没向我提过亲,三没有婚书信物以及媒人,就凭你上下嘴皮一磕,青口白牙的说有就有了?还是你今儿想提亲退婚来个全套?”

061、楚云雁的指证

    似乎承恩侯也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武定王,这门亲事可是太后她老人家……”

    他还没说完,就被楚长铮给打断了:“你别拿太后说事,太后是你亲姑姑,怎么可能不帮着你?啧,若这门亲事是真的,你家夫人一言不和推我家王妃下坡咱先不提,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宋言良和那楚家女之间是怎么回事,专门踩我的脸的?”

    “那纯属意外,是楚四姑娘她……”

    “父亲!”一直没有作声的宋言良突然高声打断了承恩侯的话。

    宁香莲闻声眼睛一亮,有戏。

    看来,楚云雁这一摔也不是没有效果的,狠狠的触动了宋言良的心弦。

    宋言良若是动了心,承恩侯府打再多的主意,这门亲也就只能做罢了。

    她的笑才刚跃上嘴角,院子外头又传来了有几分熟悉的女子刻薄的叫声:“宋言良,你滚出来。”

    宁香莲一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挤在窗边偷听的楚月琳回头,见她发楞,以为她不知道外头来人是谁,道:“是赵氏,呃,就是那楚家大夫人。”

    果然是她。

    昨儿知道楚云雁摔伤后,她就让人盯紧了楚家人的一举一动,也吩咐了他们,若是承恩侯府的人过来,必定要把消息透露给楚家人知晓。

    楚云雁那一狠很厉害,但却有着致使的风险。

    世人对女子是非常的苛刻的,哪怕比前朝要容松得多,容许未婚的女子出门,容许她们在公开的场和见外男并且交谈,但一切都是有一个度的。越过了那条线,对于男子来说只是一件风流韵事,但对于女子的名声来说,是天塌之灾。

    若是承恩侯府这次咬死不退与瑛姐儿退亲,楚云雁这辈子除了给宋言良做妾外,也就只能随随便便的低嫁他乡了。

    刚刚楚长铮和承恩侯的声音都那么大,院子外头想必也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承恩侯的话语之中还明确表示着不想退亲的意思。

    赵氏急了,才会迫不急待的要替楚云雁讨要公道,并且闹黄这门亲事。

    让他们自己闹起来,对自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宁香莲压下了心头的厌恶,示意刘嫂子:“放她进来。”

    刘嫂子出门传话。

    楚月琳拍着手乐道:“狗咬狗,一嘴毛。”

    “嘘……”宁香莲忙提醒:“低声些,别让外人给听到了。”

    赵氏闯进了院门后,就径直朝着正厅冲了过去,她进厅门就扑向了宋言良,嘴里叫骂着:“宋言良,你真对得起雁姐儿的一片真心。”

    “伯母。”宋言良没动,由着她撕扯着自己。

    旁边的承恩侯夫人可忍不下。她这两天吓得够呛,又连番的被侯府责骂,还得委屈自己过来赔罪看人脸色,早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了。见赵氏撕扯打骂宋言良,还坏他们的算计,各种积压已久的怒气瞬间全部都涌了上来。

    她一把推开赵氏,怒骂道:“你凭什么骂我儿子,又不是我们让楚云雁去的,是她自愿上赶着的,你不回去好好教导她,跑到这边撒什么泼……”

    一个急匆匆追着赵夫人而来的丫头,被护卫拦在了守门口,听到承恩侯夫人这句,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夫人,姑娘是被宋世子推下去的。”

    她这一嗓子,院子里外瞬间鸦雀无声。尤其是听到动静,偷偷摸摸过来想探听个风声的好事者,更是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

    宋言良闻言楞住了,他凭声音认出那丫头是楚云雁的心腹银翠。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赵氏不可置信,承恩侯夫人暴跳如雷,两人都顾不上撕扯,转身都朝着院门口的丫头看了过去。

    宁香莲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就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一招可算是真狠,若真坐实了宋言良推楚云雁的罪名,宋言良和承恩侯府就会名声扫地,对于他们更加有利。

    只不过到底是谁指使这丫头来的?

    楚家那些不要脸的,还是宫里的楚玉容?

    要不是她的身体还实在是难受得紧,又怕惊了众人,还真想到窗边,好好地瞧一瞧这场热闹。

    那丫头藏在院门的侍卫身后,大叫道:“夫人,您一走姑娘就醒了,知道你过来替她讨要公道后,怕您又他们给骗了,才让奴婢赶过来说明真相。夫人,您可得给姑娘做主啊。”

    “雁姐儿醒了?”

    “楚云雁那个小贱人,她竟然敢污蔑我儿!”

    原本跟在承恩侯夫人身侧,板着脸想抓丫头问清原由的宋言良眯起了眼,看来,他们真的中了大圈套。

    他气愤回头看向了旁边的西厢,正好碰上了楚月瑛的视线,楚月瑛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

    宁香莲轻咳了一声,提醒:“千万别冲动。”

    “我知道。”难得楚月瑛回应了她。

    院门口的银翠扭头看向了她来的方向,欣喜的道:“夫人,姑娘来了……”

    楚云雁来了?

    宁香莲下巴差点儿都惊掉了。

    不是说楚云雁伤得比她还要重吗?

    不是说楚云雁昨晚都差点儿没命了吗?

    她现在都不太方便挪动,楚云雁就能随意的出院门了?

    想到昨晚的那诡异的鬼影,她的心又提了起来,直接吩咐刘嫂子:“请王爷和两位公子回来,吩咐外头众人打起十二番精神,可不能让他们在院子里闹起来。”

    刘嫂子亲自跑了一趟,楚长铮带着宁修之他们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进屋,而是让人搬了椅子出去,披着厚熊裘坐在门口守着,宁修之和楚适之也分别立在他身后。

    大概不到柱香的功夫,被裹得严严实实楚云雁就被人抬了过来。

    赵氏扑过去肉啊心肝啊的喊了一番,然后指着宋言良问道:“雁姐儿,你告诉母亲,真是他推的你?”

    雁姐儿主动跳下去替他们解围,和被他们强行推下去做替死鬼,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若宋言良为承恩侯府和自己的脸面,不顾雁姐儿的死活,那这门亲事就算从楚月瑛手中抢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楚云雁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两只眼睛也黑得有些吓人,她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的,但却让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

062、女鬼楚云雁

    四周一片哗然,被各家派来打听消息的下人,以及好事年轻官宦子弟们都指着宋言良开始嘀嘀咕咕。

    宋言良走向楚云雁的脚步微微一顿,猛然抬头,用赤红双目死死盯着她,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我来是为了退婚的,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知道父母在打什么主意,他之所以跟着他们来见武定王,是真的想要退掉和楚月瑛的亲事,然后好好地待她。

    他知道她害怕,也能体谅她的不安以及不得已,只要她改口说出真相,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陪着她一起闯。

    楚云雁神情镇定,目光也不闪躲,带着恨意一字一顿的道;“世子……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我之前心悦……于你,真真、真是瞎了眼……”

    这话,无疑是再一次锤实了宋言良的罪名。

    这回,宋言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前后判若两人的女子,不仅血冷了,连心都冷透了。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无情。

    一股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令他眼眶酸涩,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相识最初,他就从她羞涩的脸红,目光闪烁中查觉到她爱慕于他,相处下来,他也渐渐的被她的知书达理,温柔婉人所触动。若说之前他对退亲还有着几分犹豫,在她昨日坚定的说要替他母亲滚坡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要真心的待她。

    可真没想到,他的真心,得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宋言良伤心至极,不做声了,承恩侯夫人哪里忍得了。她指着楚云雁大骂;“你含血喷人,明明是你自己失足摔下去的……”

    当时她在场,看得一清二楚。

    赵氏不甘示弱;“你们害人还要污蔑,好狠的心……”

    她们一激动,场面瞬间就失了控。

    听着婆子传进来的话,宁香莲有些懵。

    虽然她知道说人经历了巨变,性情会随之大变,她也是用这样的借口去应付秋嬷嬷的。

    但楚云雁这变化得也太快了吧,不会她对宋言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分真心,有的只是算计?

    楚云雁不过才是个刚要及笄的姑娘家,若她没有一丝少女情怀,有的却是能瞒住众人的心计,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若真是宋言良不经商量,就把楚云雁推下去,他难道就不在意四周有没有人会看到,也没有考虑过那样做的后果吗?

    他若真是一时起意做下的错事,都做了初一,为什么不做十五,留着楚云雁来指证他?

    若只是一场意外,楚云雁应该跟赵氏一样,借这件事逼承恩侯府给她一个交代,趁机抢了这门婚事才对,怎么会反口死咬宋言良呢?

    她还没有想明白,外头楚长铮气愤地砸了参汤碗,门口被正顺帝派来的黑甲卫们都亮出了刀剑,外面的喧哗嘎然而止。

    “要吵,滚你们院子去吵。”楚长铮立在廊下,不高的声音杀气腾腾,让所有人心底一颤。

    一个没有半分掩饰恶意的女音突然就清晰的传进了宁香莲的耳中,吓得她脸色大变。

    “瞧见没有,武定王这样,才是真正的男人应该有的气魄。哎,可惜了。都怪那该死的宁香怜不知好歹,非要占着那个好资源。哼,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正是她回魂之后,那个跟她抢夺宁小姑娘身体的、女鬼的声音。

    她飞快的扫了一下屋内的众人表情,见众人神色自若,心中就有了数。

    看来只有她可以听到女鬼的声音。

    也许是她去过一趟地府,做过鬼;也许是她体内的那颗狐妖内丹在作祟,才让她可以遇妖见鬼。

    不过她被这记恨的女鬼盯上了,听得到能事先做个防备,比什么都察觉不到要强得多。

    随后她又听到了那个地五的声音。

    “宿主,我们好好的完成任务就行了,不要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宁香怜现在很得武定王看重,你若去招惹她,极有可能就得罪了武定王。”

    “这武定王明显不好招惹,他只怕不是这里最大的反派波斯,也怕就是男主亲爹之类,与其为了宁香怜去得罪他,还不如借着现在楚云雁这个侄女的身份去抱他的大腿,好让我们事半功倍。”

    女鬼怒了:“闭嘴,我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当初要不是你出错,我怎么会委屈自己附身到楚云雁这个花痴蠢货的身上……”

    听到这,宁香莲可算是明白了。

    昨晚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女鬼才是真正的楚云雁,那个时候楚云雁就已经死了;而女鬼也在那个时候,趁机抢占了楚云雁的身体。

    怪不得对宋言良势在必得的“楚云雁”突然就翻了脸,闹了这么一出。敢情是女鬼想和宋言良斩断关系,并且把自己放置在一个受骗者的位置上,好搏得旁人的同情。

    不过,为什么芝麻它们那类妖,以及昨天楚云雁化成的厉鬼非常畏惧楚长铮,眼前这个女鬼却一点也不害怕,是因为她附身在人的身体中吗?

    那以后的女鬼就跟她现在一样,变成了一个借他们之身还魂的普通人;还是依旧可以随时再次抢占他人身体的恶鬼?

    她盯着自己不放,是因为没抢到宁小姑娘的身体,记恨了自己,还是她还想要宁小姑娘的这个身体?

    一堆疑问冒了上来,宁香莲陷入了沉思之中。

    院子外头,因楚长铮发了火,承恩侯府和楚家人都不敢再闹下去了。

    承恩侯知道这个时候,想再与楚长铮争执这门亲事做不做数已经无用了。他倒也干脆,冲着刚刚才赶来的楚大人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这事没完”就带着侯夫人,让人架着宋言良,干净利落的走了。

    楚大人瞪了赵氏和惹祸的女鬼楚云雁两眼,也催促着她们赶快回去。

    与承恩侯府闹成这样,可不是他的打算,他需要快些回去想想补救的办法。还有,楚长铮现在的状况,更是对他们极不利。

    女鬼(以后都称楚云雁)的目的没有达到,哪里愿意就这样离开的。她趁人不注意,用力一压身上的伤口,“哎呦”了一声后,头一偏,当场晕死了过去。

063、就怕坑不死

    赵氏见状尖叫着,差点儿也晕了过去。楚大人瞧着楚云雁的嘴角流也鲜血,也不敢让人硬抬楚云雁走了,一般喊人快去请精通药理的大师,一边让身边的人马上想办法,先把人救醒再说。

    丫头婆子们按人中的按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折腾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把楚云雁弄醒。

    最后还是银翠提醒道;“老爷,夫人,武定王的院子里有大夫。”

    楚大人想到楚长铮刚刚发火的模样,有些迟疑不决;赵氏却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就去砸刚刚合上的院门。想到昨儿晚上楚长铮还是派了大夫过来,楚大人倒也没有上前阻止赵氏。

    楚长铮正想回屋,听到院门外赵氏的求助声,不满的皱眉,又瞥见屋内宁香莲脸上尽是倦意(困惑),直接就赏了一个字;“滚!”

    再敢来闹他,他不介意让楚家的伤患再多几个,比如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打折狗腿的楚文安。

    一门之隔,楚大人听到那个“滚”字,一股不好的往事记忆浮上了心头,冲上前拽住了赵氏低吼了一句,让人抬起晕迷的楚云雁,仿佛后面有猛兽追一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院门外安静了,楚长铮这才进屋,关切的询问宁香莲;“王妃可是累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宁香莲苦笑,要是可以在梦里找到解决那女鬼的办法,她立马就去睡。

    不过,就算不睡硬杵在这里,她也想不出办法来,还不如先养好身体再说。

    但真留在这里,与那女鬼只隔这么点距离,她可真心不敢。

    “那瑛姐儿的亲事怎么办?”她揪着楚长铮的衣袖,问了自己眼下前在意的问题。

    从楚长铮这里讨不得好,又被楚云雁反咬一口,承恩侯府的人若是不傻,肯定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放掉瑛姐儿这门亲事的。只怕他们现在就已经进宫,去寻太后了。

    楚长铮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疼极了,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交给我解决,你就不用再费心了。”

    这个时候宁香莲也无心跟他抢这个活儿,点点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楚长铮让人去请了刘大夫,等刘大夫确定宁香莲的伤情已经稳定(大好),挪动没有问题之后,他也不必宁香莲催,让人马上安排回府的事。

    只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低头在宁香莲的耳边低语:“一会儿无论我发生了什么状况,都不是真的,你可别着急。”

    宁香莲有些蒙,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到力气大的婆子将她抬进了楚长铮舒适又宽大的马车之后,她看到楚长铮正准备上车,突然身体一晃,嘴里吐出了鲜血,整个人就向旁边倒了过去。

    “啊……”她下意识的紧张叫了出来,眼见着马车外头乱成一锅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呵,怪不得楚长铮说让她不要相信,怪不得楚长铮说那门亲事一定退得掉,这会儿他突然“旧病复发”,真是怕坑不死那承恩侯。

    呃,也是,这个男人从来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楚长铮被迅速的抬进了马车里,车帘一下放,果不然她就看到楚长铮睁开了眼,没事人一样冲她咧嘴(微笑),还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没发出声音的冲她动了动唇:我没事,放心。

    宁香莲:“……”

    当成没有看见,闭目养神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有黑甲卫在前面开道,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没有来时一半的时间就赶回到了武定王府。

    武定王府的门口也已经有着七八位太医在候着了,至于皇上赐下来的名贵药材更是好几大箱。

    一进王府大门,楚长铮故意装成刚刚苏醒的模样,有气无力地道:“先送王妃回院子。”

    众人不敢怠慢,只得先把马车驾到了二门处,等宁香莲换了肩舆,才拐回金梧院。

    当天晚上,全梁过来传话,说是宫里派了人来,正顺帝说两府的亲事只是太后的一句戏言,不必当真的。为了弥补楚月瑛这些年因这门亲事受了委屈,太后还赏了一堆东西女儿家适用的首饰和宝石,以示宽慰。

    宁香莲提着的心,这才彻底的落到了肚子里。

    她大概也明白,因为楚长铮的“旧病复发”,正顺帝认定一切都是承恩侯夫人伤了她而引发的。

    她若有个好歹,最直接“受影响”的就是楚长铮,正顺帝哪里愿意自己多年的筹备,才见到一点曙光就被人破坏的。哪怕承恩侯府就算搬出了太后,也没用了。

    好吧,这一切比她原本的计划要顺利得多,不仅解决了眼前她最担心的事,甚至还发现了女鬼的下落,以及给了楚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好像她还真没做太多的事儿,一切都亏了楚长铮倾力相助。

    楚长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这个冲喜的王妃,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她心中也泛了嘀咕,楚长铮明明是装的旧病复发,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个冲喜的王妃对他可没这么大的作用。

    那他这么做又是图的什么,借她之名甩掉了承恩侯府这门姻亲,以及再狠狠踩楚家一脚?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楚长铮真正的用意,干脆就什么也不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宁香莲又恢复了被拘在院子里养伤的日子。哪怕是宁修之和楚月瑛他们带着一堆丫头仆人搬进来的事,全家大管和洪嬷嬷都按照着她之前的准备,替她办得妥妥当当的,没敢让她费半点儿心思。

    甚至楚逸之他们都乖乖的每天过来给她请安,哪怕眼里还带着些不太情愿,留的时间也不长,但每个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没再说话阴阳怪调,更没有时不时顶她两句。

    芝麻舔着自己的小爪子,给她解惑;【那宁修之很精明,跟他们讲,王爷现在活着,可比死了对他们更有利。他们怕你这个冲喜王妃不好,从而影响了王爷。】

    宁香莲:“……”

    这堆人若是知道楚长铮是装的,会不会气愤地冲进金桐院去痛殴楚长铮一顿。

    还好楚长铮知趣,没骗她,要不然她必定是头一个不放过他的人。

064、想得可真美

    不过……

    宁香莲面色一暗,低声问道;“他们有没说起过,那日琳姐儿是怎么去的寒山寺?”

    这件事像一根鱼刺扎在她的嗓子眼里好几天了,要不是她这几日被刘嫂子她们当成泥菩萨般供着养伤,一丁点事情都不敢她费神;她又怕打破与修之瑛姐儿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和睦,早就直接让人去查了。

    【说了。】芝麻道挠了下脑袋,【那天二姑娘是应胡家二姑娘之约,去郊外的小杨庄的吃烤鹿肉。半路上胡家二姑娘非要去摘什么梅枝,说是要做梅花饼,她们才临时半路改道的。不过那胡家二姑娘现在死活都不承认她是故意领楚月琳过去的,眼下胡夫人为了这件事与胡家大房吵得不可开交。】

    宁香莲心里有数了,看来是木香嫁到了胡家的原故,所以修之他们对胡家比较亲近,所以才给了人可趁之机。

    这次承恩侯府和楚家,真是挖空了心思设局。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那天没去。承恩侯夫人污蔑瑛姐儿推她下坡;或者她们推了瑛姐儿下坡,再咬定是瑛姐儿向承恩侯夫人动手而起的误会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她暗暗把胡家记在心里,又问:“承恩侯府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她不相信这么大一个亏,承恩侯府就能硬生生的梗着咽下去。

    【他们还盯着大姑娘呢。那承恩侯夫人还说,这些年大姑娘明明知道宋言良对她不喜,甚至与楚云雁有往来,也没提过退婚的事,应该是大姑娘对宋言良情根深种。她让宋言良制造一些意外,与大姑娘来几次偶遇什么的,最好是哄得大姑娘对他死心踏地,非他不嫁。只要大姑娘嫁进了承恩侯府,就不怕拿捏不住王爷。】

    他们想得可真美。

    宁香莲揪着被子,差点没骂出来。

    不得不说,承恩侯夫人这一招釜底抽薪真够歹毒的。

    若是瑛姐儿真的对宋言良动了心,并且非宋言良不嫁,那她和楚长铮这几日做的,就等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且她相信,承恩侯夫人说偶遇肯定不会如芝麻听到的那么简单,哄也不会只是言语上的哄,只怕要使用某些下流的手段,逼得瑛姐儿不得不嫁。

    原本她还想着,婚事退了,两府以后就再无往来好了,现在看来,已经做了仇,就只能势不两立到底了。

    平静了一下,她又问:“楚云雁那边,你们有没有发现?”

    芝麻一下子就停止了懒洋洋的动作,整个认真了起来:【翠鹦询问过楚府所有的鸟,没有谁听到过她和那个叫地五的鬼说话,翠鹦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大人,要不要我今儿晚上过去试探一下?】

    宁香莲留意到,芝麻嘴上请缨,身体却绷得很紧,似乎很害怕,忐忑不安的模样。

    她弹了芝麻一个爆栗:“怕什么?”

    芝麻偷瞅着她的脸色,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才道;【她……她不畏惧王爷,应该是有一定道行的,我怕我打不过她,反而暴露了您。】

    而且大人还说过,不准它们伤了普通人。

    宁香莲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之前对女鬼的猜测说出来给它听,听到门口处有细微的动静,她马上道,“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芝麻松了一口气,往她身边靠了靠,马上表了一波忠心;【大人,若是她敢来找您的麻烦,小的一定宁死不降。】

    小妖也得有小妖的坚持和骨气。

    大人对它还是极好的。

    宁香莲揉了揉它的脑袋,没有再开口询问,隔着薄薄的床帷朝门口看了过去。

    刘嫂子似乎也听到了那声响,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去了门边询问。

    刘嫂子过了大概一刻钟才回来,宁香莲撩开了床帷一角,刘嫂子听到动静忙过来伺候,“王妃醒了,可是要喝水?”

    宁香莲点头,刘嫂子扬声唤了两个婆子进来伺候,自己将她扶起坐好,才接过婆子送过来的老参汤,仔细的喂她吃了小半盏,才道:“刚刚皇后又派人过来了。”

    “来的还是那映水?”宁香莲问。

    这几天,宫里来人是天天不断,皇上派的,太后派的,皇后当然也不甘示弱了,所有人在问过楚长铮当天的状况后,自然也要顺嘴着关切一下她。

    “是。”刘嫂子应了,迟疑一下,又道:“那映水突然问起,说位公子姑娘们已经搬回了王府,府里主子一下子多,下人会不会不够使唤。还说前儿王妃买了些丫头,怎么没有看到出来做事,还问奴婢是不是王妃嫌外头买来的使着不放心?”

    “呵……”宁香莲笑了几声:“难不成,她想到府里来伺候?”

    当然,这未必是真的,只怕是皇后动了心思往王府里送人,却又顾及着宫里另外的两尊大佛,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自己知趣,顺着皇后的话应了,那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

    只不过,自己凭什么让她如愿,就因为她是皇后?

    开什么玩笑!

    不过,映水的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王府经这次的事之后,真的成了整个京都所瞩目的焦点了。

    拿帕子抹掉嘴角的汤渍,她撩开垂到额前的头发:“王爷呢,这几日怎么样?”

    “王爷恢复得极好。”刘嫂子也顺着她的意思改变了话头:“刚刚全梁还来了一趟,说今天厨房里的做的长寿包极好,王爷一口气吃了一屉,觉得极好,就让他给王妃也送来了一碟子。”

    说着,她亲自出去茶房,把一直热着的长寿包给端了过来。

    宁香莲拿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入口的味道让她楞了一下。

    长寿包,就是用豆腐皮做皮,木耳、香菇、青菜等做馅蒸成的包子,是她在闺中做姑娘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一种早点。可是从她嫁给楚长铮后,就买不起长寿包了,只能自己变着法子做。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穷,哪怕楚长铮把他的所有俸禄都拿回来,但也买不起木耳香菇这样的好材料,她只得退而求其次,使用了鸡蛋配着一些时令的青菜做。结果,她反而更喜欢那种简单的口味。

    后来,家里虽然条件好了,但孩子多事多,她也就极少再自己做长寿包了,府里也没有人会做;可是这楚长铮送过来的长寿包,怎么就是当初她做的那个味道?

065、他要搬进来

    咽下最后一口,她故做漫不经心地问:“这豆腐包与外头的有些不一样?”

    刘嫂子笑道:“这奴婢还真不知道,以前府里只有王爷一个主子,而且王爷多半是以药膳为主,厨房并不做这个。若王妃喜欢,奴婢一会儿去厨房问清楚,往后将它加在您的菜单子上。”

    以前没有这个,现在才有?

    若是做这道的人是随着修之他们最近才进到王府来的,又怎么会把这道包子送到楚长铮面前去?

    她记得楚长铮是无肉不欢的主,可不爱这些豆腐包。

    心里的疑惑一个连着一个,她脑子想着,嘴里手上也没停,一口气又吃了两个,最后还是在刘嫂子惊诧的目光下,才讪讪的将去第四个豆腐包的手转向了旁边的豆浆。

    “加上吧,也不用经常,隔十天半个月的,做那么一回就行了。”

    她爱吃这口,又不用自己费心劳力地做,谁不乐意。

    喝了半杯豆浆,心满意足的拿帕子抹了抹嘴,“走,瞧瞧你家王爷去。”

    他都让人把豆腐包送到她眼面前来了,只怕也是给她个信号,伤势准备“恢复”了。

    她这个王妃,头几日还能说是受伤不轻,又受了连番惊吓,需要静养着,但眼下府里府外都知道她渐渐恢复了,再不过去楚长铮那里问一声,就有会落下话柄了。

    终究,修哥儿那句话说得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楚长铮这棵树比没有,对他们要好得多。

    她对楚长铮心里存了怨,但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说句良心话,楚长铮除了对她和孩子们冷漠不理睬之外,倒也没有做过其它对不住他们的地方。

    若换做旁人,哪怕不用到位居王爵,家里过得去了,存下几十两银子,估计就盘算着买个妾进门了。

    “王妃。”刘嫂子忙上来拦她:“您伤势才好一些,不能劳累辛苦,您想去看王爷,待奴婢唤人好肩舆,再过去也不迟。”

    宁香莲:“……”

    她能不能说自己要去看楚长铮是附带的,主要是想出去活动一下。

    她比谁都知道,她的伤可没外人传的严重,除了额头上的血痂还没掉,其它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别说走这么一段路,哪怕出去跑个七八个圈都没问题。

    不过她也明白,楚长铮“旧伤”复发,紧张的不仅仅只有外头的人,王府里的下人们简直都要拿她当菩萨供起来了。

    刘嫂这嘴上说是让人准备肩舆,实际上是想拖着时间,好让人来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得,反正她也就是顺嘴儿一提,又没真心放不下楚长铮,不去就不去,回头她借口累了要睡休息,放下床帷,再偷摸着活动活动胳膊腿也是一样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宁香莲听到声响,从打开透气的半扇窗里看到去叫肩舆的婆子回来了,果然不出她预料,婆子身后没有肩舆,而跟着常嬷嬷,还有一堆抬着箱子的下人。

    呵,不想她去,也不必抬这么东西过来贿赂她。

    宁香莲心里笑着,可等到常嬷嬷说明来意,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你说什么?”

    楚长铮要搬到玉梧院里来,还跟她住一个屋?

    呃,虽然说多年的夫妻都做了,她在接受了新身体之后,也想过迟早会有圆房的那一天,但可不是现在,现在她可没做好心里准备。

    常嬷嬷笑眯眯地道:“王爷怕王妃担心,又怕王妃操劳,才决定要搬回来的。这下,王妃可放心了吧!”

    不用搬回来,她也放心的!

    宁香莲在心里咆哮着。

    等等,他送豆腐包子过来,为的该不会就是想引自己提起他,然后好名正言顺的搬过来吧!

    越想,宁香莲心里越不是滋味,脸色也就不好看了:“嬷嬷,你瞧我这三灾五难的没停过,这院子里又人多事多,又准备进那些新买的丫头,王爷搬过来怎么能养好病?要不,你去劝一劝王爷,待身体好些了,再搬。”

    常嬷嬷只以为她是新媳妇脸皮儿薄,又惊又羞才说不出话来,拉着她的手,轻柔的拍了两下,安慰道:“王妃不必紧张的,王爷的日常都有专人打理,而且规矩管着,那些丫头的来历老婆子也让全保去仔细查过了,没有不妥当的,您安心就好了。”

    可这不是她安心不安心的事儿,她才住的好端端的,怎么愿意他跑来抢占自己的地儿呢?

    而且,随着他搬进来,修之逸之兄弟、还有瑛姐儿她们又会怎么想。

    这才刚刚缓和一点关系啊!

    瞧着刘嫂指挥着随常嬷嬷来的婆子,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那几大箱的东西全部都在院子里安置妥当了,宁香莲明白,她再怎么推托也是没有用,这个王府她说了不算。

    好你个楚长铮!她在心里恨恨地骂。

    行,你要搬过来,我拦不住,但我若是让你过得舒坦了,那我就不姓宁!

    楚长铮要搬进玉梧院的消息,几乎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王府里都传遍了。

    正聚集宁修之的香茗居里,准备晚上一块儿吃烧锅子楚逸之兄妹几人,除了楚月瑛冷笑了两声外,其它人只是稍稍地停了一下手中的活儿,又各自忙各自的了。

    在寒山寺那两日,他们从父亲看小宁氏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而且那种在意是装出来的。再说,他们都成了亲,同住一院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旁边的风香脸上却多了一分酸楚,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你们可知那小宁氏有没有去过祠堂,给王妃行过礼?”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就更加凝滞了,大家都看着风香不说话。

    风香话都说出来了,也没有往回咽的理儿:“她虽然进了门,得了诰命,但只是继室,是需要在王妃的牌位面前行妾礼的。哪怕如今的王府里怕是没有人记得王妃了……”

    “啪!”宁修之脸色一变,摔了手上的盛酱汁的碗碟。

    “大哥。”楚逸之忙拽住了宁修之的胳膊:“风姨也是替母亲抱不平。”

    “难道你认为,母亲会愿意看到他和小宁氏?”宁修之没动,只是平静地问风香。

    他最清楚,母亲真正在意的从来就不是王妃之尊,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人和睦,只是当年他没给,后来母亲也不再期望了。

066、风香的心思

    风香对上眼神冰冷的宁修之,之前的那点子底气一点一点的流失干净了,她慌乱的低声认错道:“是我考虑不周。”说罢眼角委屈的泛了红,飞快的低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楚月琳嘟着嘴,带着一丝埋怨地瞪了宁修之一眼,起身去拽风香的衣袖:“风姨,咱别理大哥。”

    风香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个有些宽慰的微笑:“珊姐儿,大公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全。我忘了我们现在住在王府,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乖,你回去坐着,风姨去小厨房里看看瞧瞧蛋饺蒸好了没。”

    “我也跟你一块儿去,顺便再瞧瞧还有其它什么好吃的没有。”楚月琳亲热的拉着风香,一并儿出去了。

    宁修之微眯了下眼,倒也没有叫住楚月琳。他平静的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椅子上,唤人进来把地上清扫干净,随后示意身边伺候的下人退出去,才平静的问楚月瑛:“你们有没有问过她,她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是真的要跟小妹一辈子吗?”

    楚逸之没反应过来哪儿有问题:“风姨不是说,她这一辈子都要照顾小妹吗?日后小妹出嫁了,风姨随小妹一块儿去夫家好了。若是你担心日后小妹的夫家有意见,无法照顾周全,那由我供奉风姨到老,也是可以的。”

    楚月瑛怔了下,倒是明白了宁修之话中的意思,“你是说,风姨的身份?”

    宁修之点了点头。旁边都知道木姨和风香都是母亲身边最看重,也最得力的心腹大丫头。但他知道,她们也是不一样的。

    母亲在拣到他之前,先拣了父母皆死在战乱中的木姨,木姨跟着他们一起度过了最苦的日子。而风香是他五岁的时候,父亲已升到指挥佥事,府里人手不够,母亲从外头买回来的,只因为她认得几个字,又口齿伶俐,才得了母亲看重留在身边使唤。

    当年母亲出事之后,父亲曾给木姨和风香她们两个选择,要么拿了身契,以母亲远房堂妹的身份,嫁给母亲替她们挑选的夫婿,要么就一辈子留在桂花胡同为婢。

    木姨选择了前者,而风香选择了后者。

    外人看来,木姨是选择了自己的前程;而风香是选择了留在府里照顾他们以回报母亲的恩情。

    但是他却知道,真正的情况未必如此。

    木姨之所以同意出嫁,因为胡将军是父亲的亲信心腹。她嫁了之后,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又有了钱财,远比留下为奴为仆,能更好的照顾和保护到他们。而且这些年,木姨也做到了她力所能及的所有,对他们好过她的亲生孩子。

    反之风香选择留下的原因,未必如她所说的那般坦荡。只是这些年,她把宁府打理得妥当周全,对适之和小妹照顾得很周全,还老实的不生事端,他也就渐渐放下了对她的猜疑。

    前几天,他应下父亲要搬回王府时,就曾想过风香的事。

    父亲虽然对母亲冷淡不喜,平常也不算府里的琐事,但是他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是一个唾沫一个坑,从不改变的。当年他要风香做选择,风香选择了要留在桂花胡同,也就决定了她这一生有很大的可能性,只能老死在桂花胡同的府里。哪怕因他们几个所求,父亲可能会容许风香给小妹做陪房,但那肯定也是将来的事。

    可是还没等他做安顿,风香却已经打好了行李,说要陪同小妹一并搬回王府。瞧着她眼里应欣喜而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他瞬间就想明白了风香当初做出那种选择,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本来是想狠狠的给风香一个没脸的,但知道一切真的戳破之后,伤的肯定是适之和小妹的心;才会暂时忍耐一下,给风香一个机会。

    若是她进王府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式,真的死了心,那他也就当成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她愿意继续留在府里也好,愿意出府嫁人也罢,他都会替她打理妥当;若是她依旧放不下当年的梦,非要给她自己挣一个前程,那他也由着她去跟小宁氏折腾,只是她别想拿适之和小妹做筏。

    楚逸之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满的拍了两下桌子:“大哥,你就别打哑谜让我猜好不好?”

    楚适之忙拽住他,飞快的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楚逸之才反应了过来:“风姨的婚事有什么问题?”

    楚月瑛瞪了他一下:“做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也能出宫自行婚配,风姨去年就满了二十五,寻常这个女子孩子都应该好几个了,若是小宁氏要给她指个人家,风姨可没有拒绝的余地。”

    “凭什么听她的。”楚逸之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这就去要风姨的身契。”

    “要回来之后呢?”宁修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追问。

    楚逸之不解,还是如实说了心里的想法:“要回来了,风姨就是自由身了,由不得小宁氏左右。”

    宁修之轻拍了两下手,反问:“到那时,她还能以什么身份留在王府?”

    听他说到这,楚月瑛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低的“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宁修之:“你是说……”

    她不傻,又是女人,一些事她只是没往那地方想,并非想不到。

    风姨不傻,她应该很清楚,若她真想一辈子不嫁,留在小妹身边,那在决定要搬回王府时就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要不然,她的婚事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可她不想出嫁,但又不挽髻,只代表她对自己的婚事还有着一定的期望。

    当初母亲替她挑的那门亲事都没能让她点头,那她的眼光只怕要高于普通人……

    想到这,楚月瑛苦笑着倒了椅背上。

    这些年风姨从没说过父亲一句不好,并且还时常在适之和小妹面前说父亲有不得已,甚至还劝他们多往王府这边来。要不是她和大哥二哥当年已经记事,只怕也早就被她给劝得动了心思。

    也是,女子慕英豪。

    母亲逝后,那么多名门贵女都上赶着抢父亲的继室之位,何况风香一个丫头。

    怪不得她比他们还瞧不得小宁氏得了父亲的在意。

067、防备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楚月瑛倒也没有因自己的一时猜想,就匆匆定了风香的罪,而把风香这些年对他们的付出尽数抹去。

    终究这十年来,不管风香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但在照顾他们这方面还是尽了心的。

    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平静地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就算以前她是存了那种心思的,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未必现在还有。”

    十年前,风香跟她现在一般大小,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仰慕英雄,一时想岔了,情有可原。

    但现在风香已经二十六了,即使再有那份心思,残酷的现实也会教她明白那只是一个幻想了,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且不说身份上的差距,如今风香怎么能比得上年华正好的小宁氏?

    “你们说的还是风姨的去处吗?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楚逸之不喜欢猜来猜去,想也不想,直接就问。

    旁边的楚适之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抓过他的手,飞快地在他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楚逸之不敢置信:“什么?你们说风姨她想、想……”

    最后那几个字,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心里涌出大量被人欺骗的愤怒。

    宁修之冲他点了点头:“瑛姐儿说得对,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

    刚刚风香的那句话,是替母亲打抱不平,愤然脱口而出也好,是存心想要杀一杀小宁氏的威风也罢,但未必就没有挑拨他们心底愤怒的意思。

    哪怕他们并没有在今天因气愤而冲动地跑去找父亲闹事,未必不会将这件事记在心底,甚至在某个场合与小宁氏起了冲突后,用这件事狠狠地下小宁氏的脸面。

    若小宁氏行事不妥当,他也不怕得罪小宁氏;但他并不愿意逸之和瑛姐儿他们因为风香的嫉妒,而被拽进了本不该沾上的泥塘里。

    “你从来就不会这么严肃的提醒我们没影的事。”只有可能,他发现了什么。

    楚逸之恨恨的一把抓起桌上用来串肉的竹签儿撅成两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后还觉得不够解气,起身就往外走:

    “她有这样的心思,就是对母亲的背叛,我不能让她再呆在琳姐儿身边。”

    宁修之快步在门口将他拦下:“瑛姐儿说得对,也许她曾经有那份心思,但到目前为止她没做错过什么,我们不能就因为她少年时的绮想,就否定了她这些年。”

    见楚逸之脸上的忿忿之色没有散去,宁修之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父亲这些年年年娶新妻,现在又有了小宁氏,多一个她又有什么关系,母亲地下有知,也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们为何要去做恶人阻止她呢?只是出了胡家的事,我才说出来给你们提个醒而已。”

    若是母亲还在,那他肯定是不会容下风香这种心思大的丫头,但现在风香真有本事能吸引得到父亲的注意,牵制住小宁氏,那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他还得称赞她两句。

    若风香想让他们助她成事,或者利用他们去算计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也别怪他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听到提及胡家,楚逸之的火气更大了,一把挥开宁修之的手:“那现在也不能放任不管,我这就让她搬回桂花胡同去……”

    “赶她回去又能改变什么?你就算赶她出京都,她不会回来,还是你认为父亲以后都会大门不出?”宁修之反问道。

    楚逸之被问得哑口无言。

    宁修之又拍了拍他的肩:“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楚月瑛也过来拦他:“就算你现在铁了心要赶她走,那你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跟琳姐儿说?而且你说了,琳姐儿未必会听你的……””

    琳姐儿跟他们不同,母亲出事的时候,他们已经记事了,但琳姐儿才刚一岁,根本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这些年她虽然带着琳姐儿同住同吃,一起长大,但对于琳姐儿来说,身边朝夕相处的风香与旁人不是一样的。若风香想要人助她,首先的肯定是与她最亲近的琳姐儿,而且未必这些年就没在琳姐儿的耳边说一些有的没的。

    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戳破这事,琳姐儿未必会信,闹得不好让琳姐儿同情了风香这些年的不易,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即使是琳姐儿信了,知道风香照顾她只是想利用她达成目的,那一定会很受伤的。

    她愿意为了琳姐儿赌一赌,赌风香这些年对他们到底存了有几分真心。

    “这……不会吧……琳姐儿她怎么会……”楚逸之嘴里说着,心里却明白楚月瑛说的在理。

    宁修之强行将他拽回去,硬摁回到椅子上,语气平静而没有起伏,“这事急不来,琳姐儿也是个聪明的,给点时间,她能看清这些。”

    楚月瑛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也点头保证:“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会仔细看顾好琳姐儿的。”

    哎,希望风香能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早早死了那些份不该有的心思,别做出让他们伤心的事来。

    楚舒之也点头表示认同宁修之的解决方案。

    楚逸之张了张嘴,最后叹气道;“那就听你们的暂时缓一缓。”

    随后楚月琳带着风香回来时,四人都整理好了心情,虽然风香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只以为他们还是放不下意楚长铮搬进玉梧院的事儿,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让人发现了。

    另一边,楚长铮让常嬷嬷把他日常用品送去玉梧院后,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见宁香莲过来兴师问罪,就乐滋滋的让人将他抬了过去。

    一进门,迎上宁香莲带着些愤怒的目光,他心虚的马上闭上了眼,装起虚弱的哼哼了两声,由着下人将“腿脚无力”的他扶碧纱橱那边的床上躺下。

    宁香莲恨得牙根儿都痒,当着常嬷嬷以及一干下人的面,她又不能发作,只得强忍着火气,扶着刘嫂子的手跟过去“关照”一二:“这儿可好?王爷可满意我的安排。”

    “极好,极好,王妃安排得极好……”楚长铮忙道。

    她没把发火把他赶出屋去,他就已经就很满意了,可没没敢幻想能一步到位,赖上她床的。

068、芝麻不见了

    宁香莲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再继续“关心”了,她扫了眼旁边,见之前搀扶楚长铮过来的小厮垂手退出了屋子,屋内也没有其它陌生的婆子和丫头们,顿感时心生不妙,追问:“王爷,您身边伺候的下人呢?”

    她的院子,肯定是不能由着小厮自由进出的,楚长铮连半个丫头和婆子也不带,那是个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常嬷嬷要留下吧!

    一想到以前与常嬷嬷同住的时候,她瞬间觉着刚刚不该妥协的!

    楚长铮看到她柳眉紧皱,嘴唇紧紧抿着,知道这是她发怒前的征兆,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明白这与她刚刚问的话有关。

    他如实地回答道:“我搬来王妃的院子,自然所有的事务都由王妃打理,下人的安排也是一样。”

    所以什么人来伺候他,都由她说了算?

    宁香莲疑惑地看着楚长铮,楚长铮还冲她点头,示意她猜的没错。她又看向常嬷嬷,常嬷嬷非常喜欢她的谨慎,笑道:“您是王府的掌家主母,自然由您做主。”

    呵,这话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宁香莲犹豫了一下,在可能有陷阱和及时把握住王府大权的两个选择中摇摆了一下,直接就选择了后者。

    “王爷既然信任于我,我自然不能推辞的。”

    当初家里一家二白的时候,她都可以把他和孩子们的生活照顾得整整齐齐,别说楚长铮又不是真伤得不能动,就算他卧床不起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照顾得了,何况还有一院子的下人可以使唤。

    她思索了一下,让全梁带人分成三班,十二个时辰不缺人的在二门外候着以防万一,又让常嬷嬷挑两个刚总角的小丫头进来,给楚长铮负责端茶倒水的琐事,随后让院子里的婆子们也按各自的差事也分成三班,保证随时随处都有人在。

    瞧着她把大情小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常嬷嬷也没在一些不太符合规矩的事上吹毛求疵,笑眯眯的赞了几句就说去挑小丫头。

    宁香莲打了个眼儿,就发现常嬷嬷把刘嫂也一并带了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了她和楚长铮两人了。

    存心的,她们一定是存心的。

    她们以为把她和他放一屋里,没有外人打扰,她就能对他生出情愫来?

    呃,楚长铮是她们眼中无人可以相提并论的王爷,但是在她眼里还是当年那个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气得咬牙切齿的臭小子,处久了,只怕多年的积怨倒是会先冒出来。

    她瞪着楚长铮,楚长铮被她瞪得,差点儿没下意识的缩脖子。

    呃,虽然他们之间隔了十年的空白,但他这十年的时候足有九年半,感觉与她的分别也仅只是三五月而已,多年养成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

    反应过来后,他怕露馅,拿出了当年阵上的狠劲儿硬着头皮由着她盯,等着她开口(发火)。

    一个靠在床上,一个斜在软椅上,两人大眼小眼瞪了一盏茶的功夫,都觉着尴尬。

    一个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不知道怎么说。

    一个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但又没地儿避。

    “王爷……”

    “王妃……”

    两人同时开口,又默契的改口:“你先说。”

    先说就先说,她还怕他不成!

    他是男人,总得主动一些,打破一下僵局。

    “王爷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

    “听说王妃在院子里拣了只猫……”

    宁香莲一个激灵,对啊,她总觉着哪儿不对劲呢,怎么把芝麻给忘了!

    有楚长铮这尊大神过来压着,以后芝麻和翠鹦它们只怕连院门都不敢靠进了。

    那不是等于断了她的耳目吗?

    果然,他来就没好事!

    宁香莲只觉得再也呆不下去了,起身就往外走,嘴里还喊着:“刘嫂,刘嫂……”

    “王妃,王妃……”楚长铮傻眼了,他刚刚没说错什么吧,只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跟她说话而已。

    难不成,她怕自己不让她养那只猫?

    他有那么霸道不讲理吗?

    当初他们日子过得那么苦,都快餐餐玉米面了,她拣了风香和修哥儿,他也没说过二话,现在怎么可能因为她养了只逗趣的猫儿,就挑鼻子挑眼的呢?

    就算那是只旁人嘴中说不吉利的黑猫,他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有那些忌讳。

    等等,他记得他们在寒山寺的时候,没在她身边见过那只猫。

    难不成,她出事后,下人们只忙着照顾她,而把那只猫给忘在了梅林里,没有寻回来?她之前养伤也没顾得上,经他刚刚一提记起,才变了脸色。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到隔扇门边去偷听。

    宁香莲打的主意也是去找芝麻,好约定一个地方,做为以后见面的地点。

    看到她自己打起了帘子,正吩咐下人做事的刘嫂子忙快步迎了过去,“王妃,您有事唤奴婢就好了。”

    “屋子里闷得慌,我想去园子里走走。”宁香莲随便寻了个理由:“对了,有人瞧见芝麻了没有?”

    “您要去园子,也得先添件斗篷。”刘嫂子吩咐人去取斗篷,叫肩舆。婆子取来了斗篷,她亲自给宁香莲穿上,“常嬷嬷来的时候,奴婢还瞧见芝麻在炕上打盹,后来一忙就没留神它跑哪儿去了。要不,奴婢派几个人去寻寻?”

    “可能去园子里野了,正好,我顺便去寻寻它。”宁香莲可算是把借口给圆上了。

    只不过,她在后园里绕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芝麻的身影,也没有看到翠鹦,甚至到了那大榕树下,大榕树也枝条半垂着,似乎遭了霜打。

    她抚着树干趁人不备唤了好几句,也没有听到大榕树的回应。

    不由得,她心中泛了嘀咕,芝麻一直说,它们怕楚长铮身上的煞气,不敢靠他太近,但金桐院和玉梧院的距离并没有从玉梧院到园子这么远啊,它们即使是避着楚长铮,避到园子里也就够了,不至于逃出王府吧。

    越找不到,她心里越发的不安了,干脆吩咐下去道:“让人满府寻寻,看芝麻在哪儿。”

    身后一个婆子应声,带着几个人四处传话,然后,众人都开始满府寻找芝麻的下落。

    大半个时辰后,狼五把晕迷不醒的芝麻送到了她面前。

069、昏迷不醒的芝麻

    狼五小心地问道:“王妃,这是您要寻的猫儿?”这明明是一只貂,由那闪着寒光的爪子来看,还只是野性未除的。

    “正是。”宁香莲忙让刘嫂子去接过来:“在哪儿找到的?”

    “王妃,这只是极罕见的黑貂,而且成了年,会伤人的。”狼五道,刘嫂子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不可置信:“这是只野貂?”

    这只小家伙她不仅喂过抱过,还替它洗过澡,比一般的家猫儿还要温驯。

    宁香莲平静的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桌子,示意狼五送过来:“我知道,它很乖的,不会伤我。”

    狼五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听命行事,把芝麻放到了桌上,垂手退回原来的位置后,才道:“属下是在金桐院的后墙角根发现它的,发现的时候它就已经这样了。属下仔细检查过了,它的身上并无外伤。”

    宁香莲瞥着芝麻,挑了下眉。

    金桐院,这小家伙竟然跑去了那里,它该不会想着楚长铮换到玉梧院占了它的地盘儿,它就去侵占楚长铮的位置吧。

    伸手戳了芝麻两下,不见芝麻有动静,宁香莲才真正的警惕了起来。芝麻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晕迷不醒了,那这小家伙又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导致它出现这种状况呢?

    若是她刚刚没有想着与它约个新见面的地方,让人去寻它,它昏眩在金桐院里被能认得它只是野貂的侍卫发现,只怕活不到日落。

    她紧张地道:“去府外寻个兽医来。”

    “王妃,马房里的余老三就懂医兽,属下带它过去瞧瞧?”狼五问。

    宁香莲迟疑了一下:“唤他进来回话。”眼下,她不想芝麻再离开她的视线。

    狼五应声去了,一会儿就带回个四十出头的消瘦男子在门外回话。宁香莲把芝麻放在托盘上让刘嫂子带出去,自己站在窗边从窗缝里往外看。

    余老三检查了一番后,道:“回王妃,老头子看不出问题所在,不过可以确定,它并没受到过外伤,也不像是中毒,反而好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

    宁香莲可不相信这就是真相,她隐隐觉着,芝麻的突然昏迷不醒,和大榕树应该是同样的原因。可是大榕树是遇上了楚长铮,而芝麻有腿会跑,不可能在感应到楚长铮的威胁后,还自己迎上去的。

    这个原因极有可能就出在了金桐院上。只不过金桐院是整个武定王府守备最森严的地方,现在楚长铮又不住那里了,她即使是有心过去探一探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看着她柳眉紧锁,一脸的愁容,刘嫂子关切地问:“王妃,要不要再寻有名的兽医过来瞧瞧?”

    宁香莲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狼五之前敢在她面前推荐王府的余老三,肯定这位余老三是有两把刷子的,再说芝麻也不是普通的貂儿,寻再多的人来瞧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只怕要弄明白这些,只能等芝麻自己恢复,或者说是大榕树苏醒,才有答案了。

    倒是芝麻醒来之前,该把它安置到哪里比较妥当呢。

    宁香莲犹豫不决,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下人给楚长铮见礼的声音。她顾不上多想,起身自己打起帘子出去,一把就将芝麻从狼五的手里夺了过来,仔细的护在手腕里,警惕地看着楚长铮:“你别过来……”

    芝麻现在已经是状况不明了,别他一来,又雪上加了霜。

    刚下轿子的楚长铮被她喝懵了,站在原处不敢动。

    “……”要不是他眼尖瞧清楚了那只是貂仔儿,就她这架势,还以为她又护了个娃儿。

    呃,就那兽仔儿能有几两肉,他不至于惦记上那一口吧!

    不过,瞧着她这护仔儿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服,真想上去把那一团黑给丢得远远的。

    他指了指宁香莲身后的暖房,“王妃,外头冷,咱进屋去说。”

    宁香莲已发出自己心急说错了话,只得硬撑着描补:“王爷,芝麻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晕迷不醒,您身体不好,可千万别过来,若是沾染到您身上,那就不好了。”

    楚长铮指了下余老三,问宁香莲:“他也说不出个一二?”

    宁香莲点头,没等她再说话,楚长铮似乎想到了什么,瞥了眼狼五,突然又道:“那我替你瞧瞧。”

    啥?宁香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治兽?”

    就算他会,她也不敢让他瞧啊。

    “成年在外征战,多少知道一点儿。”不等她反应过来,楚长铮说话内,三步迈成两步,迅速的走到面前,伸手就把芝麻拿在手里,然后往暖房里走。

    宁香莲想夺,没抢到,只得跟着他一块儿进屋:“王爷,你身子要紧,这小家伙的事儿可不敢劳烦你。”

    “没事的,你喜欢它,我自然不嫌弃。”楚长铮进屋后,走到宁香莲之前坐的位置上,随手沾了点宁香莲没有喝完的茶水,然后抹在芝麻的嘴鼻上。

    奇怪的是,他刚抹两遍,宁香莲就看到芝麻的尾巴动了一下,她原本想要抢夺芝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这……这就要醒了?

    这怎么回事,不是芝麻怕楚长铮身上的煞气的吗?

    是楚长铮刚刚的举动有什么特殊的意思,还是芝麻撒了谎,在骗她?

    她眼睛不眨地盯着芝麻,芝麻的尾巴尖慢慢的卷了起来,然后小眼皮眨了一下,随后像是突然惊醒,整个身子窜跳了起来,露出来的小爪子发着寒光,像是十几把小刀子一般,迅速的朝着离它最近的楚长铮扑了过去。

    可它的身子才刚腾空而起,就发出了尖锐的“吱吱”声,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半空来了个突然大拐弯,直接扑到了宁香莲的肩膀上,然后哆嗦着将整个身体缩在了宁香芝斗篷的兜帽里。

    即使隔着厚实的帽子,宁香莲都能感觉到它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可见吓得不轻。

    宁香莲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狠不过一瞬!

    楚长铮不满的眯了眯眼:“王妃,它野性未除,可不适合养在身边,你若喜欢,改明儿我替你寻几只更乖巧的来。”

    听他到这话,芝麻哆嗦得更厉害了,宁香莲都听到了它爪子勾破自己兜帽的声音。

070、他是知晓的

    不过,凭即使芝麻有问题,也该由她自己处理了,凭什么要听楚长铮的。

    她淡淡的回了楚长铮一个笑:“谢谢王爷关心,我暂时还没想换它。”

    楚长铮倒也没有坚持:“你喜欢它,就带回去养着,不过得小心点儿,千万可别让它伤了你。”

    宁香莲总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像说给芝麻听的。

    难道他知道芝麻是成了精的?

    心里泛了嘀咕,她也故意道:“谢谢王爷。”

    果不然,她应了这话后,也没有听到芝麻的反对声和挣扎声。

    那小家伙没有动静,要不是状况不容许它说和动;就是当着楚长铮的面,不敢说和动。

    不管是哪种,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暂时把芝麻带回玉梧院去试一试,看它是不是真的畏惧楚长铮的煞气。

    随后,她以自己出来已经很久了,楚长铮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不合适在外头久呆,提议回玉梧院去。楚长铮应了,随她一起上了青呢暖轿。

    直到进了玉桐院的门,宁香莲都没有再感觉到芝麻的任何动静。

    进了屋内,宁香莲吩咐婆子扶楚长铮去碧纱橱,自己闪身进了里间解了斗篷的带子,把芝麻从兜帽里拿出来,芝麻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一动也不动的,要不是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呼吸声,她真要以为它又晕眩过去了。

    她轻弹了它一记,悄声道:“别装了,说话。”

    “吱……”芝麻发出了微弱的叫声,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惧意。

    “信不信我把你送给他调教调教。”宁香莲威胁道。

    芝麻马上展开了身子,手足并用紧紧的抱住了她的大指纸,小眼睛湿漉漉的,一个劲地摇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跟进来的刘嫂子都诧异不已。

    刘嫂子一下子就忘了它在暖房里的凶狠样儿,还被它的小模样给逗乐了;“这小家伙还真通人性。”

    宁香莲挑眉看着耍赖的芝麻,可不是通人性,而是成了精!

    似乎发现自己的撒娇没有用,芝麻胆怯的松开子爪子,哆哆嗦嗦的又缩起了身子,但小眼睛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宁香莲,用极为微弱的声音道:“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

    宁香莲随手把它往旁边一抛,朝着远离碧纱橱的窗边美人榻走了过去。芝麻灵巧的在空中落地,然后飞快的窜到了美人榻边的高几上,用后脚蹲着,一双前爪弯屈在胸前,做了个求饶鞠躬的样子,低声道:“小的害怕……”

    “你不是进来了吗?”宁香莲动了动唇,并没有发出声音。她知道,这小家伙绝对能看懂自己的唇语。

    果不然,芝麻点了点头:“那是王爷允许了小的靠近,所以他身上的煞气不再对小的造成很大的威胁。”

    宁香莲挑眉,它这话什么意思,难成不楚长铮还能控制自己身上的煞气针对谁,不针对谁的?

    等一下,什么叫做楚长铮允许了?

    她故意一语双关,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诈道:“他知道你的存在?”

    芝麻楞了好一会儿,一只爪子挠了挠头,才道:“也……也许……”

    它的直觉是王爷肯定是知道了,但……它不敢确定。

    宁香莲也不好细问,只得暂且将这个疑问记下,又问道:“你去金桐院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晕在哪里?回答,不准想!”她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红光。

    芝麻看到了,吓得整个身体都缩成了团,闭上眼睛飞快地道:“那里有很厉害的法阵,小的一越过后墙就突然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已经在王爷掌心里了。”

    它连一点防备也没有,就中了招。

    法阵?

    金桐院里有法阵?

    这个答案让宁香莲很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相信了。

    为了让楚长铮能恢复康健,上至正顺帝,下至王府里的下人京都百姓,都相信冲喜之说,那在王府里请几个高人摆几个法阵,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只是,楚长铮到底知道不知道芝麻是成了精的?

    如果他知道,那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要得到这两个答案,只怕只有去问楚长铮了。

    可是,要问的话,要怎么开口?问了楚长铮会不会回答她?会不会惊讶她为什么问?而且问了之后又会给她招来什么麻烦?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宁香莲一个脑袋两个大,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

    眼见芝麻还眼巴巴地看着她,两眼里尽是怯意,她伸手点了一下芝麻的额头,淡淡地道:“别骗我。”

    芝麻身体又缩了缩,小心翼翼地:“小的不敢。”

    借它十个胆,它也不敢。

    宁香莲倒没再继续要它个什么保证:“你知道翠鹦在哪吗?还有,大榕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也唤不醒了?”

    “小的马上就去找翠鹦,榕爷只怕是被王爷给扫到了,需要休息个三年五载才会苏醒。”它抬了下头,似乎有什么想说,但转眼又把头低垂了下去,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宁香莲倒是从它的小动作里,猜到了它的小心思。楚长铮允许了它的存在,所以它可以不像之前那般畏惧楚长铮的煞气,翠鹦和大榕树应该也是可以的。

    它不敢提,是怕自己怪责,也许更加自己失误招了楚长铮的怀疑。

    不过,这倒是一个能试探楚长铮的好办法。

    她坐不住了,指了下桌上婆子刚送进来的点心,对刘嫂道:“端上,随我去送给王爷。”

    楚长铮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迎她:“王妃,可有事?”

    问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说的什么话,要是她以后无事不来找自己了,那怎么办?

    宁香莲示意刘嫂子把点心放在桌上,也没来虚伪的客道,直言挑明来意:“我瞧着后园子里的大榕树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被冻坏了,让人去瞧瞧?哎,那树上原本还住着一只翡翠鹦鹉的,今儿也不见了。”

    说完后,她死死的盯着楚长铮的眼睛,果不然发现有一闪而过的迟疑。

    果然,他是知晓的!

071、她很害怕

     

    只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是府里法阵的作用,芝麻它们的存在,还是他也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宁小姑娘?

    从还魂后就一直被刻意遗忘的不安和惊恐,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醒宁香莲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楚长铮关切的目光。

    前所未有。

    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淡漠,而是像月光一般,虽然不温暖,但让人感得极为柔和。

    好不真实。

    “醒了?”宁香莲还没反应过来,楚长铮的手就抚上了她的额头:“有哪儿难受吗……”

    可他即便放轻柔了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淡。

    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心里越急,说出来的话越是没几分起伏,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份冰冷还真扎到了宁香莲不安的心中。她没有回答他,挪开眼,扫了一下屋子四周。

    她这是在玉梧院,而不是桂花胡同的楚府正房。

    晕倒之前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也都不是梦。

    昏迷之前的事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后,宁香莲微微垂下了眸子。

    有些事不是她不去想,故意忽略就会不存在的。

    世上有妖,自然有识妖之人;她能还魂,自然就有大能之士可以看穿她并非宁小姑娘本人。

    哪怕她命不该绝,哪怕这身体是宁小姑娘自愿送她的,但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样也成不了真。

    而楚长铮对宁小姑娘应该有着别相心思的,要不然以他冷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再的放下身份体贴入微?

    一旦让他发现了真相,那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说都死过一次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实际上她却是很害怕的。

    她怕孩子们不能接受她。

    在他们心中,她已经死去多年了,甚至他们现在也已经不需要她了。

    也许,她就不该回来。

    如果她不还魂,就不会有新的武定王妃,对于他们也就没有新的威胁,承恩侯府那些小人也不敢像现在这样认定他们将是弃子,欺到他们头上。

    越想……她越心灰意冷……

    看到她眼神变得暗淡无光,楚长铮也很是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安心,并且接受他。

    对于他而言,这是比如何打赢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还要难得多的问题。

    他轻轻地碰了下宁香莲的手背,有些紧张的问,“是不是难受得紧?”

    宁香莲慢慢的从床帷上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轻声道:“难受……”

    脑子里完全乱了,胸口闷的紧,甚至她都有想哭的冲动,可偏偏哭不出口,压抑的让她想发疯。

    楚长铮大概着已经猜到是自己之前的那话,引起了她的不安和恐慌。

    也是,她一直都是非常聪明的,而且……她还极了解他,他想要彻底瞒住她并不容易。

    猜到了一星半点,哪怕她心中想得再明白再清楚,用再大的努力去面对和接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究他们经历的十年,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夜的功夫,一些习惯和想法又如何转变的过来。

    又有借他人之身还魂,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压在她心里不能与人说;还处处要小心应对着宁姑娘的身边的各种人,以防露馅。哪怕她再聪慧、再坚强、再小心,日子也过成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楚长铮甚至有一种向她全部坦白的冲动。

    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刘老说她先是落水感染了风寒,又受伤受惊,还郁结于心,那根弦已经快崩到极限了,若自己说出真相,哪怕只是一部分,都极有可能会刺激到她气急攻心。

    那个后果,可不是他再付出他下几辈子的福禄寿就可以挽救的。

    他带着浓浓的歉意,一语双关的安慰:“有我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等她身体恢复了,他就一点一点的把真相告诉她。

    他也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知道真相的她可以更加轻松的接受。

    “会好起来吗?”宁香莲茫然的问,更像是在问她自己,甚至还是不想要答案的那种。

    “会的,一定会的,相信我,哪怕你只信我这一次。”楚长铮认真的向她保证。

    宁香莲动了动嘴角,浑身的劲儿都松了。

    也许吧。

    随便吧。

    她好累,好困。

    她再次意识混混沌沌地睡去。

    宁香莲这一病,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反反复复、陆陆续续的没有好转,甚至一直卧床不起。

    楚长铮倒是从她病倒的第三天,就迅速的“恢复”了康健,随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照顾着,连喂药,喂粥这类小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相信要不是宁香莲没发话,他也不敢越界太多,都有心想把擦身之类的私密活儿都一手包办了。

     宁香莲也随之任之,由着他伺候自己。

    就这样宁香莲病一个多月,硬生生快拖到年底了。

    甚至连对她最不喜的楚逸之和楚月瑛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三分同情。

    她不知道,这一病也破坏了许多人的计划。

    而且外头对她的病又传出了新一波的传言。

    看来,武定王妃真是个旺夫命。

    看来,武定王是真的需要人冲喜借运。

    还有人恶意的猜测,宁香莲什么时候被楚长铮克死,楚长铮还会不会再娶冲喜王妃。

    甚至一些人都开始盘算,自家族里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可以来挣一下下一任的武定王妃之位。

    呃,庶女旁枝的姑娘为家族利益牺牲一下,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日,宁香莲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头有人低声道;“王爷,楚四姑娘在府外求见,说是她手上有可以医治王妃的良方。”

    宁香莲打了个激灵,人一下子就醒了。

    楚云雁……那个女鬼?

    她来王府做什么,难不倒,她还没有死心,想要自己现在的身份(身体)?

    若是她成了武定王妃,会好好对待孩子们吗?

    不,她赌不起,她不敢拿孩子们一辈子的幸福去赌这个可能。

    事到如今,为了孩子她怎么着也要坚持下去。

    熊熊的斗志燃起,把这些日子的混混沌沌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楚云雁这个良方来得还真及时。

072、方子留下,人滚蛋

    守在床边的常嬷嬷见宁香莲睁开眼,偏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忙过去伏下身询问:“王妃,您需要什么?”

    宁香莲看着门口:“王爷……”

    常嬷嬷一楞,欣喜的扬声唤道:“王爷,王妃醒了寻您呢。”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同时,楚长铮就推门快步进来了,看到宁香莲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的精神状况,一下子就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虽然这些天他预想了许多可能性,有好的,也有最坏的,甚至他还做了些应付的准备,但……

    一切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真豁不出去。

    宁香莲抬手指了下床沿示意他坐下,楚长铮脚步慢了些,坐下后也不等宁香莲开始,迟疑了一下,一脸严肃地顾左右而言他:“王妃,你现在身体要紧,不要想太多。待你恢复之后,再慢慢与我说,也是不迟的。常嬷嬷,厨房里刚刚送来的鸡汤是不是还在茶房,你去取来。”

    宁香莲眯了下眼,刚想开口,楚长铮又抢在她之前吩咐刘嫂道:“刘家柱的,去请刘老过来替王妃瞧瞧。”

    刘嫂应声而出,楚长铮马上又指挥屋内的婆子往火盆里加炭,开窗透气,各种琐琐碎碎的事儿就没消停过。

    宁香莲:“……”

    这男人是不想怕自己跟他算账,才不想让自己机会开口?

    宁香莲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楚长铮也顾不上其它了,忙伸手扶她坐起,轻轻的替她拍着后背顺气。

    她顺了顺有些干涩的喉咙,不再给楚长铮打断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外头……是楚四?”

    见她问的不是犯病之前的事,也不是要与自己摊牌,楚长铮表情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拿了个软枕放在她身后靠着,道:“她说来是给你送方子的。只是这楚家的方子,我可不敢拿来给你用。”

    别说那楚家上下并没有人精通医术,也没地儿知晓香莲犯的原因,她的手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对香莲病症的良方?

    “可是她敢来,肯定是有所倚仗的。”宁香莲慢吞吞的,给楚云雁上了份眼药。

    楚长铮嘴角边上漏出了一丝笑意,香莲的想法果然与他是一致的。

    他也没有隐藏,直接道:“所以我让她把方子留下,人滚蛋。”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况那楚四姓楚,又是害香莲受伤的祸缘之一,没让人把她乱棒打出去,已经很仁慈了。

    至于那方子,待刘老看过后自然就知道其中有什么蹊跷了。

    宁香莲自然是知晓他的一些手段的,不过她可不同情楚家,也不同情那女鬼楚云雁。

    他们敢把手伸到她和楚长铮头上,就得承受被砍手的后果。

    当然,她的真正目的是希望楚长铮可以从这件事上发现女鬼的秘密。

    一盅鸡汤还没有喝完,被派去应付楚云雁的人就回来了,还不负所望的带回了方子。

    刘大夫检查完了方子,一进门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看法:“王爷王妃,这方子倒是没问题,但傻子也瞧得出来,她这是在糊弄人。”

    宁香莲瞥了一眼,就知道刘大夫为什么那样说了。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专补气血宁心安神的人参荣养方。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方子上头对于药材的要求更高一些,像是只取三十年的三叶参,霜降后采制的白术,生长在南岭背阴处的茯苓之类。

    品质不同,药还是那些药,这样就能改变这张方子的药效?

    宁香莲咽下嘴里的鸡汤,慢悠悠地道:“会不会她有所防备,带来的是两张方子,或者这张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方子记在她的脑海里?”

    她虽然也有气血两亏心神不宁的病况,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心病,这样的方子对她作用不大。

    别说来的是女鬼了,就算是真正的楚云雁,也清楚仅凭这样一张方子,就可以哄住楚长铮的;那女鬼的目的是进入王府靠近她,自然会有后招或者其它的手段。

    只是,是她的手段没起作用,还是楚长铮就没给她动手的机会?

    楚长铮想得没有宁香莲那么多:“她带来的方子就是这张。”

    他手下的人不至于会犯拿错拿漏方子的低级错误;那楚云雁也是来示好的,肯定不会带个假方子过来。而且她只怕也没想到,自己会那般不客气,直接让人下手强抢。

    在小花厅里,刚刚被婆子抓着强行搜身的楚云雁此时咬牙切齿,把楚长铮祖上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她的心底冒出了强烈的野心和斗志。

    只有这样嚣张不羁、视规矩为无物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强者,也只有让这样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她才能得偿所愿,事半功倍。

    她一定一定要把楚长铮给拿下!

    楚长铮喂完最后一口鸡汤后,才看了眼方子,他的想法与宁香莲的大概一致,只是看出了宁香莲没有瞧出的问题:“只怕蹊跷不是出在这药方上,而是在细节上动了心思。”

    他指了指方子最后那一句:“你请看这里,这特别强调了一点,需要紫沙制成葫芦型的药罐来熬制。”

    刘大夫点头道:“老夫从医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用紫沙做的药罐,也没见过谁家把药罐做面葫芦型的,可见这东西是有蹊跷的。”

    他敢肯定紫沙葫芦罐只怕外头找不到。

    就算他们找到,也是旁人特意针对王妃做的东西。

    楚长铮冷笑了两声:“所有人都知道我很紧张你的病情,不由得他们会猜测,我会宁可信其有,把能试的都试一下。比如,让送方子的人,来替你熬这份药。哪怕派人眼不眨地盯着,用王府备下的药材,熬出来的未必就是人参荣养汤。”

    那些人不过是两种心思,要么是楚家真的有心向他示好,要么就是想法子让他放松警惕,好对付命中旺他的香莲。

    宁香莲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她微微露出了笑意,直接说破了楚云雁的用心以及她想要达到的目的:“依我看……她是想进王府……”然后,好对付她。

    “她要进王府?”楚长铮眯起了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073、目标新年宴

    宁香莲知道楚长铮厌恶什么,就盯着那处儿戳;“她在寒山寺闹的那一出,足够让承恩侯府死了和楚家联姻的心,而且还会把楚家给记恨上,但楚家未必愿意得罪承恩侯府……”

    说到这,她看了眼板着脸的楚长铮,知趣的点到为止,省得说多错多。

    她相信以楚长铮的谨慎的性子和对楚家人的厌恶,哪怕她的猜测只有一分可能性,他也会让人盯着楚家的一举一动的,尤其是楚云雁。

    而且楚长铮手下的人大半是跟他上过战场的,这样的人身上有血气,不畏惧邪魅,哪怕他们无法对付女鬼,但他们也会给女鬼的行动带来一定的阻碍。

    当然,若是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那就更好了。

    觉着屋内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常嬷嬷忍不住道;“他们很有可能盯上了新年宴,想要在新年宴上借王妃造势……”

    新年宴?

    宁香莲慢一拍的才想到,这已经到了年底。按照惯例皇亲国戚世家贵胄和三品上的大员都是可以携带家眷参加宫里的新年宴,与正顺帝一起庆贺新年的。

    楚家这些年趁着楚长铮病倒,一直是在小心翼翼的修复着和皇后的关系,甚至不惜让楚云雁一个大房嫡女不顾名声的去抢瑛姐儿的亲事,目的就是为了加重在皇后面前的筹码。

    现在他们和承恩侯府翻脸,就是给太后没脸,皇后未必能愿意为了楚家和太后对峙。

    而且他们失了承恩侯府,肯定是要另找其它的权贵联姻,若是在新年宴上,让人认为他们和楚长铮和解了,不说太后和承恩侯需要对楚家谨慎一二,楚家后辈的亲事也能得利高一个台阶挑选姻亲。

    想必这也是皇后乐意看到的事,所以他们打了这个主意,所以才会让楚云雁借着送方子为由,来王府试探楚长铮的态度。

    若是刚刚楚长铮把楚云雁给留下了,或者让楚云雁进了王府的大门,一切就如他们所愿了。

    也许,他们早早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想到了楚云雁根本没可能有进府的机会,所做的这一切只是想给旁人一个假象而已。

    而方子就是由头。

    她轻轻蔑地笑了起来:“看来……不管我若是好起来了,那都是他们楚家的功劳了。”

    “呵,他们想得倒是美……”楚长铮冷笑连连。

    他会配合?做梦!

    也许,他们也没过他会乖乖地配合,做这些只是想哄骗不知内情的武定王妃待他们和颜悦色,好让人误解罢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的王妃还是香莲。

    常嬷嬷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宁香莲,倒也没什么都没说。

    宁香莲留意到了她那意外的眼神,问道:“以前逸哥儿瑛姐儿他们难道不去新年宴?”

    常嬷嬷点点头,委婉的点点头:“王爷病着,公子和姑娘们没有长辈们领着,去也不合适。”

    宁香莲揪紧了被子,心里气极了。

    那些人是认定他们家中无大人撑腰,怪不得敢这样欺他们!

    楚长铮忙补了一句:“让他们单独去,若被人欺了也不好。这不……”

    宁香莲没理他,也没等他说完,虚弱的冲常嬷嬷挤出个笑脸:“嬷嬷,离年底只有不到半月了,这些该原本该由我来准备的活儿,只怕我现在操持不到,需要你来帮我操心了。”

    常嬷嬷看了眼楚长铮,才问:“王妃,您要去参加新年宴?”

    宁香莲点头,“我会在那之前,好起来的。”

    打不打楚家的脸先放一边,她得给自家儿女做脸,得要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京都权贵的视线之中,让他们都知道,武定王府已经有了主母,她的儿女也有了依靠。

    楚长铮有些不太赞同:“宫宴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一点儿,冷菜冷酒的,吃不好也喝不好,还规矩多如牛毛,你就在那之前康复了,也犯不着去吃那个亏。”

    宁香莲:“……”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吧,旁人哪个不以能参加宫宴为荣的。

    再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让外人知道,她的孩子不好欺!

    见她脸上流露出了悦了,楚长铮也知趣的改口:“你说去,那就去吧。我也一并去。”

    他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清楚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想算计她,也得先想想能不能应付得了他的报复。

    他这句话倒是让宁香莲满意了:“有劳王爷了。”

    心里的郁结解了,宁香莲格外的配合着刘大夫的安排,让吃药就吃药,让进补就进补,七八天下来不仅身体彻底的恢复了,甚至还吃胖了整整一圈。

    倒也不能说胖,以前的小宁姑娘被苏家折腾得血气两亏,风吹都能倒;

    现在养出了些肉,不仅给人感觉精神了许多,还显得福气了许多。

    常嬷嬷瞧着她这模样再满意不过了,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王妃这样才好。”

    胖点儿,才好生养,她还想给王爷养小公子呢。

    宁香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瞧着有些习惯了,笑道:“那嬷嬷准备的新裳,会不会穿不上了?”

    “不会不会,老奴早早就把这点儿估算进去了。”常嬷嬷忙道:“要不现在拿过来给您试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现在改还来得及。”

    “好。”宁香莲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对了,两位姐儿的衣服送过去了吗?”自从知晓她也要进宫,瑛姐儿虽然没有说什么,看瞧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顾及,瞧着她心疼极了。

    哎,顶着个后娘的头衔,这亲娘真难当。

    “都已经送过去了,各有六套,布料、款式,和花样子是两位姑娘自己挑的,老奴只是帮着掌了个眼。”说到这,常嬷嬷惋惜的叹了一声:“二姑娘还是要瘦点儿好。”

    这点,宁香莲非常的赞成;“过了年,让刘大夫给她做个瘦身的计划,再开几道瘦身的药膳,慢慢调理。”

    常嬷嬷慌了,“王妃,这事儿您要不要先与大姑娘二姑娘好好商量一下?”眼下公子和姑娘们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府里不生事,一派和睦,可千万别因为她一时多嘴凭添波澜。

    知道她在顾及什么,宁香莲笑道:“嬷嬷放心,我会与她们好好商量的,瑛姐儿和琳姐儿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074、楚月琳中毒

    话虽然这么说,宁香莲心里还是没有底。她干脆也不去深想,让刘嫂把楚长铮这几日给她的那几个首饰匣子抱过来,与常嬷嬷一起挑拣年轻姑娘适合配戴的首饰给楚月瑛和楚月琳送了过去。

    这天,宁香莲正跟着宫中出来的老嬷嬷学习进宫的各种礼仪,刘嫂子匆匆打起帘子进来,一脸的急切;“王妃,不好了。二姑娘突然倒地抽搐呕吐不止,像是中毒了。”

    “什么?”宁香莲脸色大变,“可让去请了刘老?”

    她不敢迟疑,都顾不上唤婆子拿披风,就飞奔出了屋子。

    刘嫂子抓起披风跟在她身后;“已经让人去请刘大夫了。”

    宁香莲这才镇定了些,又追问道;“她的院子可控制住了,所以的下人可都在?”

    她想不明白是谁对琳姐儿的下毒,又图的什么。

    苏家宁家的下人她一个都没有留,新买进来的下人还拘在后院里,王府各处伺候的都是王府这些年的旧人,而琳姐儿身边使唤的都他们自己从桂花胡同带过来的,这些人怎么会对琳姐儿下毒呢?

    “修公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把秋水院给封了,所有人一个不缺都在,全大管家也关了府门,不准任何人进出,现在正在追查今天进过秋水院的人。”

    如果这样,那应该下手的人还在府里。

    到了秋水院,宁香莲才进院门,立下廊下的楚逸之一脸怒气的就朝着她冲了过来:“你是,肯定是你。”

    宁修之一把就将他拽住,只是他的力气没有楚逸之大,被他拖得趔趄了几步;“冷静些,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哥,你没看到小妹痛苦的模样吗?”楚逸之哪里忍得住,拖着宁修之还往宁香莲面前冲,宁香莲根本就不想跟他争吵耽搁时间,喝道:“我又跑不了,眼下琳姐儿的事最重要,你若再闹,别怪我又把你关起来。”

    楚逸之一怔,勃然大怒,可是宁修之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和赶来的楚适之一起死死的抱住了他,他怕伤到了他们,也不敢下狠力挣扎,一双眼睛血红的瞪着宁香莲。

    听到宁香莲来了,刘大夫从正厅里出来,一脸的慎重:“王妃,二姑娘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没找到缘头之前,我不敢开方子。”

    宁香莲点点头:“劳烦您继续查。”说着,她直接推门进了楚月琳的屋子。

    屋里的气味非常的难味,到处都是呕吐物,楚月琳此时被楚月瑛心疼的抱在怀里,爱笑的圆脸痛苦的缩成了一团,整个身体不停的抽搐挣扎着,她还看到楚月琳的脸上、脖子上以及手上都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疙瘩。

    见进来的人是她,楚月瑛恨恨的吼道:“出去,你出去。”

    宁香莲没有停下脚步,反冲她喝道:“你若想救她,就让我看看她的状况。”

    楚月瑛楞了下强忍下了怒意,容着宁香莲靠近:“你能救她?”

    宁香莲不说话,扯开楚月琳的衣领往她后背看了看,又提起了她的裤腿,果不然露出来的皮肤上也都是成片成片的红色疙瘩。

    她脸色大变:“她吃了红芸豆,快去取牛乳和蜂蜜,让厨房里寻桑树根以及豆荚一起煮成汤汁,一并送过来。”

    琳姐儿吃不得红芸豆,一吃就会出现这种状况。虽然说只要吃得不多,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会让人非常的难过。

    她这话一出,屋内好几个人变了脸色,紧随着她进来的楚逸之闻声大喝:“你怎么知道的?是你下的毒!”

    明明刘大夫都没查出原由,现在还在检查外头琳姐儿今天用过的各种食物,而她仅凭着看一眼就说得出来琳姐儿的中毒原因,怎么能不让人起疑?

    宁修之倒是比楚逸之要冷静得多,追问:“王妃认得这症状,应该是知道如何解决吧。”

    宁香莲点点头,叮嘱楚月瑛:“你抱住她,不要让她抓破皮肤,不然会留疤的。”还好,琳姐儿头次吃到红芸豆的时候,送红芸豆的那个货娘给她留了个对症的土方子。

    她的话还没落多久,风香就抱着牛乳和蜂蜜匆匆从屋外跑了进来,她跑得很急,头发都凌乱了,进门就道:“琳姐儿只怕是误食了红芸豆,快给她喝牛乳和蜂蜜。”

    她动手把牛乳和蜂蜜倒在杯里调和在一起,宁香莲退到桌边,让楚修之他们过去给楚月瑛帮忙。宁修之小心地撬开楚月琳紧咬的牙关,楚月瑛把加了蜂蜜的牛乳硬灌了进去。

    楚月琳拼命的挣扎着,吐掉了不少,倒也咽下去了一些,慢慢的她就停下了呕吐和抽搐。

    众人见有效,也都松了一口气。

    宁香莲依旧不放心,叮嘱道:“等会儿待汤煮好后,用来给她擦身,身上的疙瘩就会慢慢褪去。”

    “真的不会受下疤?”楚月瑛听了她这话,看向风香,风香的注意力全在楚月琳身上,没有留意到她的询问。

    宁香莲向她保证;“不会。”

    楚逸之依旧横着眼,一脸防备地看着宁香莲:“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小妹是吃了红芸豆,还知道怎么医治?该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宁修之这回子没有阻止他,一双锐眼也落在了宁香莲的脸上。

    宁香莲没回答他的斥问,反问道:“难不成,你们都不知道她吃不得红芸豆?”

    当初楚月琳吃红芸豆出事,他们三个大的都已经记事了,多少应该有些印象的,而且事后她慎重的吩咐过,家里不准再有红芸豆这类的食物。

    楚逸之被问楞了,一下子答不上来,宁修之点头:“我们知道的不多。”

    他确实是知道,小妹吃不得红芸豆,母亲也吩咐过府里也不准有红芸豆,只是他们当年还小,也没见过小妹吃了红芸豆后的状况,更不知道如何医治。

    但红芸豆只是边陲才有的,京都几乎没有这种食材,想买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且府里知道小妹吃不得红芸豆的人并不多,府里下人也只当母亲不喜欢红芸豆,才不准有红芸豆。

    若说有人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害他们兄妹,又怎么会用这样的阴招呢?

    而且,谁又能在王府里动手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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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莲怒……不可遏!
她回来了,欠她的,欠她孩子的,她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至于没用的他,哪个角落凉快,滚哪里去。
等等……真实状况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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