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迁怒王爷的后果
全梁把宁香莲迎进来,一眼瞅到自家王爷手中的兵书拿倒了,顿时僵了半截,忙悄悄向楚长铮打手势,可惜,他这了比划,不仅没让楚长铮明白他的用意,反而让宁香莲看出了端倪。
以前他没事就藏在书房里研读兵书,原来就是这样的。
她装成没看见,客气又生份地道:“看来王爷这几日恢复得不错。”已经有心思来装模作样了。
“还好。”楚长铮把手上的兵书放在旁边的案几上,这才留意到书拿倒了,瞬间只觉得脑子炸了,一下子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干巴巴地挤出句:“王妃坐。”
宁香莲在旁边的大交椅上坐下,也懒得与他客道,单刀直入:“王爷可知瑛姐儿和宋家的亲事?”
楚长铮一震,不加思索地道:“你是嫡母,儿女们的亲事自然由你做主。”
宁香莲挑起了眉,心里骂了句:渣爹!
这哪是一个亲爹该说的话,当儿女们的婚事是什么,若现在的继室不是她,那他是不是也会这般,随随便便的把大姐儿他们的亲事交给新王妃?
她原本还想问一声,是不是宋世子不是良人,那他有没有办法退掉这门亲事,这下也没问了的兴趣。与其把瑛姐儿的婚事的决定权交到他手中,最后害了瑛姐儿一生,还不如她来个先斩后奏,把事情给做定了。
相信他为了自己的脸面,打落牙齿也得往肚里咽。
到于他会不会跟自己来个秋后算帐,她不在意,大姐儿的亲事最重要。何况,现在的自己还是他的冲喜妻,相信他为了自己的福运也得容忍一二。
看到她放在双膝上的手揪紧了裙摆,楚长铮知道她不高兴了,可是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哪儿说错了,她为什么又生气了?
好像他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更不知道要怎么与她沟通。
最初的时候因为误会,他看不起她,也嫌弃她,甚至无视她,对她的示好不屑一顾,甚至避之如蛇蝎;当知道自己被骗错怪了她之后,他又内疚心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和挽回,只想着多挣军功,让她成为人上人,享受更多的荣华,结果却因为大意,把那些都变成了她的催命符。
他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刚想小心地试探一下,已经快掩饰不住心里愤怒的宁香莲起身,随随便便丢了句:“那王爷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连福身意思意思一下都没有,调头就往外走。
楚长铮懵了:“哎,王妃……”
宁香莲仿佛没听见一样,头也没回,还走得更快了。
楚长铮犹豫了一下,也没敢厚着脸皮追过去,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出声问道:“全梁,刚刚我可说错了什么?”
全梁仔细的想了一下,摇头:“属下不知。”楚长铮眼睛一横,流露出来的厉气吓得全梁打了个哆嗦,
王爷在王妃面前就成了猫,还是连爪子都不敢露的那种,对他就凶成猛虎。
他不敢怠慢,马上道:“不过,属下知道王妃非常在意大姑娘的亲事。王妃让属下派人查宋世子,可比您当年全军彻查探子还要狠。”
他们查探子从来不需要了解对方三岁时有没有偷过鸡摸过狗!
楚长铮不解,“她若瞧不上那宁家小子,退了这门亲事不就行了吗?”
当初太后当着皇上的面,跟他提了瑛姐儿的亲事,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亲口应下,只是打了一个太极,说日后看看两个孩子合不合得来,再做计较。后来,他因为要抽取了精血做为阵引,不仅身体虚弱,而且一年到头几乎十个月的时间都在昏迷之中,又不能劳神,自然没有谁再在他面前提过瑛姐儿的亲事,他也有心待香莲回来之后,由她来替孩子们挑选合适的人家,也就没在意过。
就算这些年太后和承恩侯拿他当日之言当成了默许,但皇上没下明旨,他现在不承认这桩婚事,太后和承恩侯又能拿他如何?
他也不信,他的身体若真恢复了,皇上还敢让他跟承恩侯府结亲。
再说,宋家子不好,她要生气也不该发到他头上啊。
全梁太清楚自家王爷的心思了,小心翼翼的解释:“这退亲和被退亲,最后坏的都是大姑娘的名声,对大姑娘不好。”
他没敢说,最怕的就是大姑娘对宋言良动了情,根本就不愿退了这门亲。
楚长铮不以为然:“怕什么,名声能当饭吃,难不成我家的姑娘还会愁嫁?”信不信他出门嚷一嗓子要嫁女,求亲的人能从王府排到东朝门。
看到全梁紧张不敢言的模样,他也就明白了。
自己在十年前就把手中的军权尽数交了出去,这十年里又病病歪歪的,命不长已的模样,那些人又如何会在意他的姑娘,尤其是宋家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怕香莲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怨恨上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想通之后,他轻声笑了起来,眼睛却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缝。宋家敢算计到他头上,还害他被香莲怨恨,那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看着王爷流露出大战之前的那种绝杀表情,全梁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吓得腿肚子都发颤,甚至做好了情况不对就扭头逃跑的准备,省得遭了无妄之灾。
楚长铮斜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多带几个人跟紧了王妃,一切听王妃的命令行事,不要阻止,也不要干扰了她。还有,王妃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让人送一份过来。”
“是。”全梁忙满口应下,后背都已经全部汗透了,心里替那承恩侯和宋世子点上了好几根蜡烛。
不过,他们能让王爷动心思对付,也算是值当了。
宁香莲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刘嫂子鼓足了勇气,好几次走到她身边,硬是被她身上的怒气压制得不敢开口劝半句,最后干脆派婆子去园子里找芝麻,希望乖巧的芝麻可以让她高兴一些。
宁香莲趁人不备,悄声对芝麻道:“你帮我盯着宋言良,若他要设局害逸之他们,你就尽快回来告诉我。”
046、硬闯旧宅
芝麻不负重望,第二天就带回了消息。它听到承恩侯夫人叮嘱宋言良,让他最近一段时间不要与楚云雁往来,也不要再对楚月瑛黑脸,说是等确定楚长铮的身体状况之后,再来决定这门亲事的要不要退。
宁香莲面上浮露了寒意,真当她家姑娘是他们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那妇人还说,若有必要让他去哄一哄楚月瑛,等到人进了他们楚家的门,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香莲手里的梅花酥碎了,这门亲事,非退不可,而且她也不会给承恩侯府留半脸颜面!
不过,这门亲事到底要怎么退,才能不伤到瑛姐儿半分呢;还有,瑛姐儿对那宋言良有没有心思,若是真被宋言良瞒哄住了,那该怎么办?
“王妃,”刘嫂子小心翼翼地递了帕子过来,“可要唤人打水净手?”
自从修公子跟王妃提起大姑娘的婚事后,王妃的心情就没好过。不过别说王妃了,连她一个下人,听到全梁查回来的那些事后,也为大姑娘抱屈。
王妃这个后娘,可不好当,弄不好里外不是人。
宁香莲拿起茶杯,把手里的梅花酥碎屑放进茶托碟里,芝麻冲着她摇尾,乖巧的凑过去舔食梅花酥的碎屑。她这才接过刘嫂子送上的帕子,随意的擦了两下,摇头:“不必折腾。刘嫂,让人去驾车,我要去桂花胡同。”
刘嫂子应了,吩咐了婆子去马房后,又担忧地提醒:“王妃,要不要先派人过去传个话?”
宁香莲摇头:“不必了。”
她怕让人先去传话,会让瑛姐儿他们故意避开,自己白走一趟。
“对了,换个普通一点的马车,不要再招摇了。”宁香莲又叮嘱了一声,刘嫂子忙应下。
宁香莲选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青布马车,又让全梁找了个长着张老实本份,又极少出府的侍卫做马车,最后由管事们常走的侧门出府,目的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
到了桂花胡同,宁香莲看着除了老旧,路边的桂花树都长到了碗口粗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老街,心情澎湃。想当初这个宅子还是她亲自挑的,做为他们进京之后的住处,直到皇上赐下新宅。
结果,她带孩子搬进王府的第一天就被人给害了,转眼就是十年。如今旧宅依旧,她却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
马夫把车停在了府门口,就去扣门,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马夫拿出了自己的腰牌低声说了几句,门房想要去传信,得了宁香莲吩咐的马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直接闯了进去,然后卸掉了门槛,大开了府门,转身回来把马车驶进了府里。
待大门关上之后,宁香莲这才下了马车。
她扫了一眼四周,府里和府外一样,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她凭着记忆直接就往后院走,可还没到月亮门,就被匆匆赶来的楚月瑛给拦了下来。
“王妃好生厉害,我们的宅子,是你说闯就闯的吗?”楚月瑛身着茜红色团花织锦袄裙,只简单的挽了个垂马髻,一脸小脸尽是怒气,手里还提着一条不知道由什么编成的火红马鞭。
刘嫂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拦在了宁香莲的面前:“老奴见过大姑娘。”
宁香莲也留意到了,那马鞭油光发亮,保养得极好,松松垮垮地在楚月瑛的手腕上缠了两圈,像是寻常耍习惯了的。
她下意识地问:“你会耍鞭?”
楚月瑛冷笑了起来,“要不要我耍给你看看。”说着,就要抬手。
“瑛姐儿,不要……”身后传来了惊慌的呼喊声,随后一个身着丁香色鸡心领对襟袄裙的女子快步赶了过来。宁香莲看到来人有些激动,差点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风香……
是的,风香留在了桂花胡同里照顾修之他们。
随后,她又发现,风香并没有梳头,是做的未婚女子打扮。她可风香不是有一个同乡未婚夫吗,在她出事之前,他们的婚期都已经订下了,自己还张罗着替风香准备了一堆嫁妆,想要把她热热闹闹的嫁出去。
难道,风香为了孩子们,一直耽搁着自己的亲事?
一时之间,她对风香又感激又内疚。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那人还等着风香,她一定要替风香做主,让她嫁得热热闹闹的;若是当初的婚约已经没了,她也会再替风香挑个好人家。
听到风香的喊声,楚月瑛抬到一半的手落了下去,不甘不愿地道:“风姨,我……”
风香轻拍了她一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冲着宁香莲福了下去:“风香见过王妃。”
“不必客气。”宁香莲忙伸手去扶风香,风香不露痕迹的起身,没让她的手碰到自己。
刘嫂子目光在风香的身上绕了一圈,微微眯起了眼。
“风姨,”楚月瑛跺脚,“你……”
风香亲呢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柔声劝道:“大姑娘,王妃过府就是客,自然不能怠慢了。”
这下,宁香莲也听出了些问题,不过想到最初木香对她的排斥的态度,她也就没当回事,只是笑了笑,随着风香的话道:“我人都来了,总得请我去厅里坐坐,说说话吧。”
楚月瑛冷笑着,手一扬,鞭子如蛟龙一般舒展开,直接拍落在旁边花圃上的枯枝上,积雪泥土还有碎枝飞溅,上宁香莲的一件衣裙弄上了数十泥印。
她看到宁香莲惊愕的表情,露出了一抹得意,慢悠悠地道:“我与王妃没什么好说的,王妃若是还想玩什么一家和睦,还请早些打消了主意。你回你的王府,我们住我们的宁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好,省得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瑛姐儿!”宁香莲想到过她的态度不会好,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连一点点余地也不给。
风香也急了,伸手就去夺楚月瑛手中的鞭子,嘴里还埋怨道:“姑娘家家的,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楚月瑛没与她争,由着她把鞭子夺走了,但威胁的眼神一直盯着宁香莲,“柴叔,送客!”
047、瑛姐儿果然彪悍
宁香莲扫了一眼准备上前的柴管家,喝道;“柴图,退下。”
正准备上前的柴管家闻言楞住了,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这新王妃竟然知晓他的名字?
见柴管家踌躇着“不敢”上前,楚月瑛快步过来,一把推开了刘嫂子,拽着宁香莲的胳膊就往大门口拖。
刘嫂子站稳后想过来帮宁香莲,被宁香莲一眼给瞪回去了。宁香莲挣扎了几下,可宁小姑娘这身体本就娇弱,又刚刚风寒初愈,力气哪里能抗得过经常习鞭的楚月瑛,很快就被拖出去了十几步远。
宁香莲急了,要真被这样拖到大门口,让外人瞧见了,她此行的目的没达到是小,瑛姐儿一个不孝的罪名可就背定了。
她一边死命的用力抵抗着,一边压低声音匆匆说明了来意;“我……我来,是为了你的亲事。”
楚月瑛一听,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的脸上的怒意更盛了,她低喝道;“我的亲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你若不知趣敢坏我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宁香莲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刘嫂和全梁他们的语气中,她知晓那宋言良长得是人模狗样的,在外头又有些虚名,难道瑛姐儿真的瞧上他了,那怎么是好。
“他不是良人!”
楚月瑛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她才不相信小宁氏是真心在替她着想,就算小宁氏真想毁了这门亲,只怕也是因为私心。而她若是退了亲,婚事落到小宁氏的手中,到时候小宁氏替她挑的人家会好过宋言良?
宋言良再不好,他也是承恩侯世子,将来的承恩侯,这桩婚事是御赐的,宋言良再不喜欢她,也得把她供着,给她应有的名份。
反正她又不对男人怀什么幻想,期望什么夫妻和睦,又何必因自己的婚事让小宁氏抓着成为自家兄妹的要害,从而赔上兄弟们的前途以及幸福。
宁香莲;“……”
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楚长铮,确实是彪悍了一点,怪不得外头传言她粗鲁不堪。
“瑛姐儿,我是你母亲,我怎么能不管你呢?这桩婚事真的不妥。”
“呵,宁香怜,别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跑到我面前来装模作样!”楚月瑛越发黑了脸,狠狠地推了宁香莲一把,要不是后头刘嫂子扶着,宁香莲非摔倒不可。
风香也追了上来,焦急地拽住了楚月瑛低声劝道:“瑛姐儿,住手,小心她是故意来激怒你的,你若真伤了她,只怕王爷……”
“我不怕!”楚月瑛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你得替逸哥儿他们想想。”风香死死拽着,不敢松手。
楚月瑛挣扎了两下,把风香甩开,又朝着宁香莲而去,远处传来了楚月琳的声音:“姐姐呢,姐姐呢……”
楚月瑛闻声停了,抬头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再逼近宁香莲,“你若自己走,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
宁香莲苦笑,无奈地道:“好,我走。不过,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她冲瑛姐儿和风香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的楚月琳,这才扶着刘嫂子的胳膊朝着马车走去。
再呆下去,她也不可能和瑛姐儿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论桩婚事。还好,她知道了瑛姐儿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今天算是没有白来。
出了府门,宁香莲撩起窗帘一角,瞧着越来越远的楚府大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刘嫂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劝道;“王妃,大姑娘现在不接受您,那是她不了解您,日子久了会明白你的好意了,您别与她一般计较。”
她跟在王妃身边这些日子,瞧得出来,王妃是真心实意想和公子姑娘们缓和关系。
也是,哪怕王妃能再给王爷生几个小公子,长幼有序,小公子想要承爵并不容易。
而且,在小公子成年之前,万一王爷病情反复有个什么,王妃和将来的小公子,只怕还得依靠修公子和逸公子他们。
宁香莲摇头,慢悠悠地道;“我不怪她。”
自己亲生的孩子,她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责怪?
而且她也清楚,若有人照顾呵护,谁不愿意成为父母手中可爱的娇女。
瑛姐儿会变成现在这个彪悍样子,只怕也是没有母亲呵护又被楚长铮无视,身为长姐的她不得不厉害起来。
不说这些,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想办法退掉这门亲情要紧。
瑛姐儿哪怕一时会因为小女儿的美梦被打破了记恨她,日后必定会明白的。
不过,这门亲事要怎么退。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一点头绪。
宋家现在想把婚事再拖一拖,宋家拖得起,瑛姐儿也拖得起,可是那楚云雁比瑛姐儿还要大一岁多,可经不得拖。
她听常嬷嬷说过,楚云雁在楚家排行第四,却是楚家大房唯一的嫡女,最有力的联姻对象。要不是她比大皇子大了两岁,又不敢与宫里的楚玉容扯破脸皮,楚家只怕都想替她谋皇子妃位。
眼下宋这一拖,只怕最急的是楚家,她只要在从中煽风点火,楚家必定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她只要利用一下他们的陷阱,就可以见机行事让他们陷害逸哥儿成空,反而把宋家给搂进去,变成他们这边可以义绝的理由。
相信到那个时候,楚长铮为了他的名声和尊严,也会闹到御前去退亲的。
对,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宁香莲想好了对策,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回到王府,进了自己的院子,守院门的婆子给她行礼,双手奉上了一张帖子,禀报道;“回王妃,半个时辰前,承恩侯府的管事妈妈送过来的,说承恩侯夫人三日后,过府前来拜访您。”
拜访她?宁香莲冷笑,看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探楚长铮的情况,以及他们对两家这门事的态度了。
不过来的正好,她正愁没办法给楚家施压呢,宋家这就送了枕头过来,不用的是傻子。
她拿起了帖子瞥了一眼,随后丢弃在地上,吩咐道:“派人去承恩侯府回复侯夫人,说我三日后扫榻相迎。”
048、逼楚家出手
三日后,到了承恩侯夫人过府做客的那日,宁香莲一大早就起来梳妆。
她让府里最巧手的婆子给她梳了个柔美的百合髻,除了在鬓边斜斜的插了两根细细的银梅钗外,再没戴其它的首饰。还自己取了眉笔在脸上几个位置上点了两粒比较明显的黑斑,又用把从刘大夫那里讨来的药粉混进粉英里抹遍了整张脸。
刘嫂子在旁边看她把自己打扮成憔悴不堪,连秀美的容貌也被掩饰掉了三成,满脸疑惑不解地的问道:“王妃您这是……装病?”
宁香莲笑着点点头:“我可不想与她呆久了。”
招待承恩侯夫人,只是做戏给楚家看而已,她可没想应付承恩侯夫人太久,省得自己瞧着那付让人厌恶的嘴脸,会忍不住动手。
到了刚刚到约定的时间,门房的婆子就进来传询,说是承恩侯夫人来了。
宁香莲让人先把她请到西花厅里喝茶,自己又耗了一刻钟,换了件新嫁娘应该着的大红袄裙,才坐着暖轿慢慢悠悠的过去。
她扶着刘嫂子的胳膊,娇娇弱弱的走到厅门口,见厅内一身身着赭红暗花衣裙、打扮得非常端庄的夫人和负责接待的管事娘子正在闲话,身后带立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她心中就有数了。
承恩侯夫人听到动静,笑着起身相迎,目光不露痕迹的在宁香莲身上扫了视了一番,看到宁香莲紧紧的抓着刘嫂子的胳膊,怯生生地向她点头,她的眼底有一抹不屑滑过,但很快又掩饰住了。
宁香莲留意到了,心中冷笑着。
果然没有猜错,苏家人都骂她只不过是楚长铮的冲喜新娘,想必承恩侯府上更清楚这桩亲事的内情。而她要的就是承恩侯夫人的看不起,误以为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经事。
承恩侯夫人关切的询问了两句宁香莲的病状,宁香莲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帕子,非常紧张的问什么就答什么。
几番下来,承恩侯夫人对她的轻视更甚了,也不耐烦与她客道,干脆就直接问道:“王妃,之前王府没有主母,我们两府的亲事也就一直拖着,这不,现在有了您,是不是该好好的商量一下了?”
宁香莲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紧张地道:“什……什么亲事?谁……谁的亲事,我不知道!”
“啊……”承恩侯夫人嘴上惊讶,脸上却没一点惊讶的表情,她看向刘嫂子,刘嫂子道:“侯夫人,王妃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眼下府里的事儿不敢让她太操心。”
承恩侯夫人嘴角抖了抖,这话哄谁呢,谁不知道这小宁氏进门还没三天,就把自己从苏家带过去的陪房全给卖了,又大张旗鼓的买了好几十口人,这还叫没打理府中的事儿?
不过,府里买卖下人的事儿,都是小事,由着她闹一闹也没什么,但两府联姻这样的大事,未必就能轮得到她做主了。
想到这里,承恩侯夫人笑了:“看来王妃并不知晓,我家良哥儿和大姑娘多年前就被赐了婚。若是王爷身体好些了,我让良哥儿过来给王爷请安,让王爷指教指教。”
“啊,”宁香莲故意露出了非常在意的表情,“可是王爷现在不……”旁边刘嫂子拽了她一下,她似乎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马上就住了口,尴尬的冲承恩侯夫人笑了笑,改口道:“侯夫人,贵府是准备给他们操办婚事吗?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与王爷商量的。”
看到宁香莲说错话,刘嫂子阻止的那个小动作,承恩侯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武定王的并没有如外面传闻说的那般,正在逐渐康复?
也是,一个重病卧床十年的人,哪那么容易好起来,何况还是一个月之内。哪怕真的有了好转的迹象,也是个废人了吧!
宁香莲还在催:“侯夫人,你们打算把日子他们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能不能在王府拜堂行礼,也好冲一……呃……也好让王府热闹热闹,添些喜庆气。”
承恩侯夫人差点儿没气得跳起来,这小宁氏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在王府拜堂,她是想招了自家儿子给他们做上门女婿,还是冲喜的那种?
她脸上的笑尽数掩去了,想发火又顾及是在王府,不得硬生生咽下去,敷衍地道:“这事儿,我还需要回去与我家侯爷还有老夫人商量,王妃还是等我的信好了。”
这门亲事,得退,还得早些退。
到时候再娶了楚云雁,良哥儿也同一样是皇后的侄女婿。
她不想再久留了,假惺惺的说不打扰宁香莲休息,就提出了告辞。
宁香莲也没留她,只是在她走后,让人把承恩侯夫人用过的茶杯砸了,再让人提水把承恩侯夫人坐过的椅子,走过的路冲洗三遍,去去晦气。
随后,全梁也探听到,承恩侯夫人回去之后,虽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楚长铮的病况,但也拐着弯子去药店里偷偷的查王府近段日子购买的药材清单,从且偷摸着让人去找了几个名医,由药材来分析楚长铮的身体状况。
宁香莲见承恩侯府还沉得住气,就派人去承恩侯府送了了两匣子点心,变着法子催一下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含糊着不给宁香莲回应,但落在外人的眼中,是两府开始走动了起来,只怕好事将近。
得了消息的楚云雁,让一天三封信的送去给宋言良,宋家的几位公子还出出面约了宋言良好几次。一开始宋言良也犹豫不决避让着,一直没有给楚云雁回应。
直到楚云雁亲自去拦了他,当面哭了好一阵子,他才点头答应,说会尽快安排。
“安排什么?”宁香莲插了枝刚刚插好瓶的梅花,捏在手指里把玩着。
麻芝摇头:“他只说让楚云雁约大姑娘后天去寒山亭,然后他们照计划进行。”
让楚云雁出面约瑛姐儿?瑛姐儿若愿意去,那才怪!
不对,宁香莲一下子坐直了,他们的目的未必就是瑛姐儿,还极有可能是逸哥儿。
只要稍稍透露个消息说宋言良和楚云雁在寒山亭私会,逸哥儿一定会去抓奸的!
到时候,逸哥儿就进了他们的局!
若是瑛姐儿也一并去了,那就是一箭双雕!
不,她不能让他们如愿,别梦也别想!
后天的寒山寺,她也去定了!
049、捆子
而且她不仅要去,还得先去,等到真出事的时候,一切才看起来更像意外,而不是她故意图谋。
她想到就做,让全梁去寒山寺给她订一个客院,说是明日就要去给父母上香,祈求他们保佑自己平顺安康,随后就吩咐刘嫂子替她收拾一下外出所需的用品。
衣服还没收拾出来,前门的婆子匆匆跑进院子里,站在廊下规矩的行了一礼,才喘着粗气大点声儿禀报:“王妃,大公子从前门儿闯进来了,说是要寻您呢。”
瞧着大公子那样儿,像是来寻仇一般!
宁香莲拿衣服的手一颤,问道:“可是逸哥儿?”
“嗯。”婆子应了声,随后又匆匆补充道:“大公子很生气。”
“不用拦他,让他进来。”宁香莲乐了。逸之想必是听到她和承恩侯府这几天往来频繁,以为自己要把瑛姐儿往火坑里推,这才跑来跟自己算帐了。
来得好,她正愁逸之会沉不住气上了宋家和楚家的当,眼下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着也得在后日之前把他给困在王府里!
刘嫂子倒是慌了神,忙劝道:“王妃,大公子性子鲁莽,这怒气冲冲的寻过来,只怕是受了小人挑拨,您还是避一避吧。”
宁香莲楞了下,惊愕地道:“难不成他还敢眼我动手?”
刘嫂子苦笑连连:“王妃,老奴不瞒您,大公子就是京都的呆霸王。当初他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招惹他的皇子世子公子们都被他给打遍了。去年为了抢一只鹦哥儿,他抽了楚三老爷的马,害得楚三老爷在床上躺了足足两月。”
就为这,楚老夫人都进宫寻皇后哭诉了两三回,要不是皇上顾念着王爷的面子上,大公子绝对不会只被罚了三个月俸禄,赔给楚三老爷做汤药费这么轻松就能了事的。
后来,虽然事了了,但大公子的莽呆子名声也就传遍了京都,终究在外人眼中那楚三老爷可是王爷的亲堂兄。
“就这些事?”宁香莲松了一口气:“你也说了,他打的都是先招惹了他的人,可见他还是讲理的。”
至于那楚康河,当初他对自己出言不逊,自己也朝他摔过杯子砸过碗,就凭这些过往,逸之打了他也没什么错!
刘嫂子见劝她不动,只得给门口的婆子使眼色,宁香莲瞥见了,出声喝道:“站住,谁也不准去金桐院!”
她的儿子,她不相信真是个莽撞的;哪怕他真受人挑拨,气头上来寻自己闹事,也由自己来教,用不着他楚长铮插手!
刘嫂子直接就给她跪下了:“王妃,您若有个闪失,奴婢们就只能磕死在这里了……”说罢就开始磕头。
宁香莲听着那一声声闷香,真替她疼,忙道:“行了,别磕了。他这一路闹进来,肯定惊动了不少侍卫,你认为他们会让他伤了我?事后,我会去向王爷解释的。”
刘嫂子还没起来,外头就已经听到了喧闹声。
看来不用婆子去传话了,楚逸之已经到了附近。
宁香莲一把将刘嫂子拉起来,刘嫂子忙把院子里的婆子尽数唤进来,左三层右三层的将宁香莲围在正中间,宁香莲看着她们防虎似的严阵以待,有些哭笑不得。
没等到她喝斥婆子们退下,院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个侍卫撞在院门上,随后楚逸之趁着那空隙,一个大跃步就冲了进来,看到她后,眼睛都泛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怒。
“宁氏……”
宁香莲看到他跟莽牛一样模冲直撞,下手也没个轻重,小脸一板,指着他的鼻子就习惯性地喝道:“你这是哪家的规矩,会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皮又痒了,想去跪栗子壳松松筋?”
听到熟悉的喝骂声,楚逸之整个人楞住了,紧随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们扑上去,将他抱了个严实。
楚逸之反应了过来,愤怒的眼睛涌上了一抹血色,拼命的挣扎了起来,瞪着眼冲着宁香莲怒吼道:“好你个宁香……”他一怔,记起这小宁氏的名字与自己母亲的名字同音,只是末尾的字不同,马上就改口道:“你个妇人竟然敢学我娘的口吻说话,别以为我平日不打女人……”
他硬生生拖着那两个护卫朝着宁香莲逼近,吓得旁边的护卫们一拥而上,紧紧将他压住。哪怕是受困于四五个人,他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往前。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楚长铮远远瞧见了这一幕,气得脸色发白。
混仗兔仔子,他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呢,看来真是他实在是管教得太少,才让他放肆到了这种地步。
宁香莲看着楚逸之的模样,心里针扎一般的疼。她缓了些语气,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瑛姐儿和承恩侯府的亲事,才闯进来寻我兴师问罪。”
“且不说我现在能名正言顺的替瑛姐儿做主,就说你仅凭旁人嚼舌头根子就定了我的罪,跑来王府闹事,就能解决瑛姐儿的亲事了?哪怕你信不过我,你总得信得过修之吧!”
听到她提到了修之,楚逸之这才停下了挣扎,但两眼里的怒火没消,反而添上了几分质疑。
宁香莲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跟他解释不清楚:“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寻你。你们几个拿牛筋绳把他捆了关到南院去,让他好好的在那里反省几日。”
现在她说再多,他未必听得进去,还不如等后日她把事情给解决了,不用说他也都能明白。
“你……”楚逸之又暴跳如雷,那些护卫们险些都要压不住他了。
楚长铮惊愕的留下了脚步,他没想到宁香莲会采用这样强硬的手段,简单的解释了两句就要把楚逸之给关起来。
呃,这比打一顿,要有效?
不过,他以前真没怎么管过儿子,除了打,他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瞧着楚逸之不管不顾的带着几个侍卫往宁香莲那边冲撞,他低喝道:“狼六狼七,你们去帮忙。”
两名侍卫应了一声,冲了过去,很快就把楚逸之给捆了个结实,甚至为了防楚逸之气过头咬伤了自己,还撕了块衣襟搓成团塞进了楚逸之的嘴里。
宁香莲:“……”
他们这动作好熟练,练过多少次的?
050、先布局
看着楚逸之不甘的挣扎,她有些心疼,忍不住道:“你们轻点儿,别伤着他!”
这话让楚逸之差点没气撅过去。她当众这样羞辱自己,还有脸假惺惺的装好人。
他真是……太小看这小宁氏了。
这女人不仅面软心狠,手更黑。
他现在若是不被堵着嘴,又被五花大绑着,跳起来狠踹她两记窝心脚的心思都有了。
狼六应道:“王妃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大公子有半点闪失的。”他一扬手,两个侍卫一人抱肩一人抬腿,硬生生将挣扎的楚逸之给扛走了。
宁香莲一路跟着,看着他们把楚逸之送进了南院,交到早已等在那里儿全大管家照顾,这才拐了个弯,慢悠悠的去了金桐院。
逸之闯进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又让侍卫把他给绑了,楚长铮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的职责,以及刚刚在刘嫂子她们的那些话,她于情于理也得去给楚长铮一个说法。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她连路上编好的理由都没有说完,楚长铮就道:“你无事就好。至于逸之,这些年也确实是太娇纵了,现在交给你,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她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去,双手死死拽着衣角,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抓了桌上的茶壶砸到楚长铮的头上。
这个渣爹,他就不怕自己这个“后娘”把逸之给祸害了?
瞥到宁香莲的脸阴沉得能挤出水来,楚长铮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了。
他这大半辈子相处过女人全部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巴掌多,结果还被亲姐给蒙骗了,并且还伤得香莲极深,哪里会懂女人的心思。
他想了一下,描补道:“你是他们的嫡母,管教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我也信得过你的人品。”
她这个亲娘难道还会能祸害亲生儿子?
他只是担心她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们,而忽略掉了他的存在,连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宁香莲不想再留在这里了,生硬地道:“王爷若没有其它的事吩咐,那我就先回院子了。”
“哎,香……”香莲两个字在舌头尖上打了个转,楚长铮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叫出来,“你明儿要去寒山寺上香,要不要……”他故意停下了,带着些期望地看着宁香莲,希望宁香莲知晓了他的意思,就势问他一句“去不去”。
他知道她这次去寒山寺是另有目的,但他还是想跟她一起。
成亲这么多年,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成亲后带着她离开她的家乡一路到达边城外,他们还真没有一起出过门。一想到那些年自己给她的那些委屈,他就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宁香莲垂下眼帘,不应他的话,屋子里瞬间就尴尬的静了。
楚长铮轻叹了一声,改口:“你还是多带几个人吧,以防万一……”
回头他让狼六狼七一块儿跟着过去,真遇上事了,有他们在要安全得多。
敷衍的点了下头,宁香莲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楚长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种的苦果,再难得也咽,只希望苦尽能甘来。
回到了玉梧院,宁香莲又打发人去给修之送了个口信,说她把逸之扣在府里了,并且叮嘱修之,一定要多多敲打瑛姐儿身边的人,让她们寸步不离瑛姐儿身边,不要再给旁人可趁之机。
待传话的婆子走后,刘嫂子才疑惑地问道:“王妃,为什么不让修公子阻止大姑娘去寒山寺呢?”
大姑娘只要不去,宋家和楚家的算计不都要落空了吗。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宁香莲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疏解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嗓子:“他们一计不成,必定再生一计,会让我们防不胜防。与其这样麻烦,还不如一击直中要害,让他们不敢再生事端。”
退亲的事,在她没有办成之前,不能与任何人说,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嫂子想想,也觉得宁香莲的话在理,只不过她觉着这件事可能达不到她们预想的目的。
只是哪怕是王妃带着他们亲自抓到了宋言良和楚云雁私会,坏的只是楚云雁的名声,至于宋言良也只会被人说句风流,根本就伤不到什么,而他与大姑娘的亲事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倒是大姑娘若是因这事流露出了什么不好的言语,反而会被人说成妒妇。
若是楚家豁出去一切,让坏了名声的楚云雁给宋言良做妾,那绝对就是直接在踩大姑娘的脸,事情反而就麻烦了。
宁香莲在在傍晚之前就带着刘嫂子全梁以及一干婆子侍卫们到了寒山寺。因她叮嘱全梁不用武定王府的名号订院子,又故意乘坐了最普通的青布马车,外人只以为她是一个可能有些钱的妇人,并没有太在意。
次日,她按照着自己最初的计划,去寺内上香添香油,她不仅给宁家夫妻和宁小姑娘供了长生灯,也给自己早逝的父母和幼弟也各点了一盏供在佛前。
她又认真的读了好几遍的经文,希望自己的诚心实意可以给他们求得来世平顺。
下午才在刘嫂子的陪同下,在寒山寺四周逛了一圈,把各处地形以及路线都仔细记下。
待她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时,芝麻已经在院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了,看到宁香莲平安无事的回来,芝麻松了一口气。
大人不亏是大人,连这样的有佛光的圣地都不畏惧。
换成它,别说进大殿了,连山门都不敢进,得从后山绕一大圈爬进来。而且还得远远避开光头们,省得被发现了小命不保。
它快步过去迎接宁香莲,把探听到的最新消息告诉她。
“刚刚宋家那妇人派来的下人包下后山的那片梅林,说他们夫人明日要办了一次什么赏梅宴,请了一大堆的客人。
不管这一场阴谋不管是宋言良的主意,还是承恩侯夫人也知情。
这一大堆人宋家特意请来的人证到时候都是她的了,她要借这些人证的眼睛和嘴,把宋楚两家钉死在耻辱柱上。
宁香莲的嘴角微翘,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051、强行入局
次日刚过辰时,对面的那些大院落就热闹了起来,丫头仆人成群,抬着大箱小箱的开始布置。
宁香莲被吵醒后也没再睡,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就让全梁带人把过来的路全给守住了,吩咐若是瞧着了楚月瑛,留下一半人暗中保护,另一半人马上回来向她禀报。
直到承恩侯夫人以及一干世家女眷们都已经到了,热热闹闹的进了梅林大半个时辰之后,侍卫才匆匆传回了消息。
而且这个消息还出乎了宁香莲的意外,说来的宁家马车里坐的人并非是楚月瑛,而是楚月琳。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是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一个十岁左右,一个十二三。
“什么,可知她们要去了何处吗?”宁香莲紧张的站了起来。
看来,宋家和楚家在知晓凭楚云雁的帖子请不动瑛姐儿后,于是把主意打到了琳姐儿的头上,想用琳姐儿为饵逼瑛姐儿不得不来。
她考虑还是不周啊。
侍卫道:“听二姑娘她们的交谈,说是要后山月牙潭去取甘泉。”
这两日宁香莲对寒山寺的地形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知晓要去月牙潭最直接的路线就是在经过那一片梅林。如果要想避开梅林就得绕个大圈子走比较偏僻的山道。
琳姐儿若是进入梅林,肯定会被承恩侯夫人强行留下,但去走那偏僻山道,谁又知道那里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呢?
而且琳姐儿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引她来的只怕就是她身边的人,她们花了心思将她骗过来,可定不会让她半路折回的。
好缜密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宁香莲哪里还等得住,忙带着人去山径梅林入口处楚月琳。
她还没到,先她一步去探明状况的芝麻返回来说,说楚月琳被早就等在那里的楚云雁一行人给强行拽入梅林里。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芝麻详细状况,远处就传来马蹄声,抬头往下面看去,只见楚月瑛纵马从石阶下方一路疾奔了上来。她在梅林入口处下了马,匆匆与守在外头的婆子说了几句,然后在婆子的带领下也进入了梅林。
该死,慢了一步。
宁香莲不想现在就让承恩侯府的人发现她的存在,想了下,让芝麻带着她从旁边的僻静小径,避开承恩侯府下人的视线,悄悄进入了梅林。
有芝麻和翠鹦帮忙,哪怕绕了点远路,宁香莲还是很快找到了楚月瑛,
楚月瑛和一袭鹅黄色的长裙的年轻姑娘正在八角亭里说话。老远就看到楚月瑛的表情不对,像是明显已经很生气了,只是还没有丧失理智,哪怕她的手时不时的摸着腰间挂着的软鞭,也没有想要要动手的意思。
而对面的姑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眼睛里的讥讽与不屑根本就掩饰不住。
她快步往八角亭走了过去,想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刚走几步,她就听到那姑娘怯生生地道:“五堂妹,我跟言良他……”
楚月瑛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根本听不清楚。还好有芝麻在旁边替她传话:【大人,她在说,你少跟我套近乎,快把我妹妹交出来,不然我与你不客气!】
楚云雁突然红了眼眶,好似受了什么委屈,眼泪滴答滴答落在手背上,抿着嘴,楚楚可怜的望了楚月瑛,低垂下了目光,带着哭腔却又提高了些声调:“我……知道了……”
宁香莲心里一颤,暗叫不好,楚云雁摆出这横样,只怕是想让人误会楚月瑛欺负了她。
果不然,她听到旁边林子里有人轻声议论道:“啧,这楚大姑娘也真是,她是御赐的婚事,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谁说不是,楚四姑娘好歹也是她亲堂姐,她又不能真给世子做妾,何况这般给人难堪呢?”
“哎,楚四姑娘和世子倒是配般,只可惜老天不做美。”
“对啊,这楚大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将来世子的日子只怕难过了。”
宁香莲压着心里的怒火,加快了脚步。可她还没到,楚月瑛已经被楚云雁拿楚月琳做威胁的话给激怒了,她怒不可遏的狠狠朝着楚云雁推了一把,随后拽下了软鞭,喝了句:“你敢!”
楚云雁撞在了亭柱上,稳往身子后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五堂妹,是不是我刚刚说错话了,不该说言良喜欢温婉的性子,让你改一改……我、我也是好心啊……”
楚月瑛微提起马鞭,声音也大了几分:“你以为,我真不敢拿你如何?”
“楚大姑娘!”承恩侯夫人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满脸的怒气:“难不成你还要在我面前打我的客人?”楚云雁趁着楚月瑛愣神的空隙,躲到了承恩侯夫人身后:“侯夫人,是我不好,不该劝五堂妹那些的……”
“好孩子,你的话没说,姑娘家就该温婉些,成天玩鞭子叫什么事儿。”承恩侯夫人带着些埋怨地看着楚月瑛。
“话可不是这般说的!”宁香莲赶到,不客气地就怼了过去:“俗语道各花入各眼,不喜欢并不代表花不好,只是赏花的人不对。夫人喜欢那种两面三刀的假虚伪,我倒是喜欢楚大姑娘这种眼睛里进不得沙子的爽利性子。”
“你……你是谁?”此时的宁香莲和前几天故意化成的憔悴模样可大不一样。承恩侯夫人只觉得她面熟,却一下子没认出来。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了位不该出现的人,让承恩侯夫人也警惕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情况极有可能不受她控制了,何况楚月瑛已经在人前与楚云雁起了冲突,她们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想再多做纠缠,带着楚云雁离开:“好姑娘,我们去那边走走。”
“你别想走。”楚月瑛伸手就去拽楚云雁,承恩侯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拦,宁香莲瞧着机会正好,也忙凑上前去。
她用力大半的力量把楚月瑛撞开三四步远,然后二话不说,拉着承恩侯夫人的手放到自己胸前,顺着亭栏身子一歪,直接倒了出去。
“啊……”一声凄惨惊恐的尖叫,宁香莲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八角亭外最陡的那处斜坡直接滚落了下去……
052、伤得不轻
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众人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承恩侯夫人看着滚落的宁香莲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刚刚伸手是去阻止楚月瑛的,那妇人也冲了过来像是要护着楚月瑛,那自己到底有没有碰到她……
还没等她想明白,慢宁香莲几步的刘嫂子正好了瞧着了这一幕,大叫着冲了出来:“王妃……快救王妃……”
藏在暗处的狼五狼六在宁香莲摔落的那一瞬间冲了出来,想要拽住宁香莲。
看到刘嫂子,又听到她的称呼,承恩侯夫人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小妇人怎么可能是武定王妃!
不,武定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点风声也没收到啊?
是瞧着了自己为难楚月瑛,她想与楚月瑛缓和关系,才出来维护楚月瑛的;还是她中了楚月瑛故意用武定王妃设下的圈套?
楚月瑛也有些懵,小宁氏这是替她挡了一灾吗?
“王……王妃?她是哪府的王妃?”
怎么她们都没有见过?
呃,这么年轻,陌生……难道是武定王府的那位?
旁边林子里的夫人们和姑娘们此时大气不敢出,一个个面面相觑。虽然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武定王妃和承恩侯夫人她们又穿着斗篷遮住了她们的动作,但是,之前承恩侯夫人护着楚云雁,伸手拦楚月瑛的那一幕,她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武定王妃这是遭了池鱼之殃吗?
狼六用速度最快的赶到了坡下,宁香莲还清醒着,只不过她的额头磕到了石头尖上,破了一个洞,血骨碌碌的往外冒,染红了大半张脸。狼六迅速的撕了块内裳内衬,替宁香莲将伤口捂住,低呼着:“王妃,王妃,您可还清醒?”
宁香莲咬紧牙关,轻轻的应了一声。刚刚那一撞是实打实的,疼的她真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哎,苦肉计真是不适合她这种怕疼的人,只不过,她现在身份尴尬,其它的办法根本达不到效果,只能出此下策。
楚长铮这些年一直在娶冲喜新娘,好不容易挑中了自己这个合适的,怎么着也不会在他完全康复之前让自己有事。
狼六松了口气,回头大叫:“快请大夫!”
赶到刘嫂子和婆子们不敢耽搁,抬起宁香莲就往客院跑,走的时候,刘嫂子还不忘看了眼承恩侯夫人,然后拽了不作声的楚月瑛一把:“大姑娘,王妃受伤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您快跟我去。”
楚月瑛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拒绝,迟疑了一下,她道:“琳姐儿她还在林子里……”
“老奴会让婆子去寻二姑娘的。”刘嫂子也知道宁香莲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忙应承道。得了她这句话,楚月瑛看了一眼承恩侯夫人,扭头就跟随着刘嫂子一行人离开了。
夫人们和姑娘们都不知道自己该马上离开好,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个个看向承恩侯夫人,眼睛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
她们都知道承恩侯夫人是一直不喜欢苏月瑛的,最近宋言良和楚云雁又走得近,承恩侯夫人若是起了心思,她们也能理解。
可是再不喜欢也不能动手啊,这下可好,误伤了武定王妃。
承恩侯夫人反应了过来:“不是我推的,这只是意外。”
看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满和质疑的目光,她心里一阵惊慌。
她真没有推,那小宁氏是自己摔的,可是这个时候,她说了只怕也没有人相信,反而会怀疑她是在推脱责任。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咬死这是一场谁也不想的意外。
只要小宁氏没有大碍,她放下身段去武定王府赔礼道歉,也许这件事就能抹过了。
宁香莲被送回到了客院,随行懂医术的婆子替她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敷上了狼六他们随身带着的上好止血药,又用干净的棉布给她厚厚的缠了好几圈。
楚月瑛远远的站着,等婆子忙完了才神情淡然,应付一般生硬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宁香莲抬眼看了下她,挤出个微笑:“你别担心,我没事。”
楚月瑛看着她额头上被血渍透出痕迹的棉布条,面无表情的嗯一声,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丝毫停滞。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听到了楚月琳的声音,还有楚月瑛的训斥,提着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她们都平安无事,那自己这一摔也值了。
接下来只要把这一摔闹得越大越好。
门外,婆子道:“王妃,承恩侯夫人替您送药来了……”
宁香莲看了眼刘嫂子,微微的摇了摇头,刘嫂子对着门外,大声道:“王妃不舒服,不见客。”
屋外,承恩侯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廊下的楚月瑛,楚月瑛留意到了她的目光,不仅没有替她说和的意思,而是拽着楚月琳直接进了旁边的厢房。
没规矩的丫头!承恩侯夫人死死的揪着帕子。
她刚想转身离开,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立在廊下禀报道:“王妃,王爷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屋内的宁香莲有些惊讶。
她是存心要利用楚长铮对她这冲喜王妃的在意,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
承恩侯夫人闻言则是透体冰凉!
武定王?
在来的路上了?
他就般看重小宁氏,那自己这祸岂不是闯大了?
厢房里,楚月瑛姐妹也听到了。
楚月琳倒是没在意,伸手就抓了个桌上摆着的干米饼磨着牙;楚月瑛冷笑了数声,才道:“他可真在意这新妇。”
那小宁氏是不是凭仗着这一点,才故意来趟她的混水,目的只是要退掉她和承恩侯府的这门亲事。
“姐姐。”楚月琳伸手抓着她的手安慰道。
楚月瑛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我是替母亲有些不值。”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几乎是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几次,对他们和母亲也是视若无睹的。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对自己的婚事以及将来的夫婿不抱任何的期望。
不过,这门亲事若是能退了也好,至少不用再让大哥和二哥不用再心心念念想法子帮她退婚,更不用再忌惮承恩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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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讲理的武定王
为了一路畅通无阻,楚长铮直接让人拿了他的信物玄虎令先行一步去纵马清道,减少路上的不必要的阻碍。
看着一路疾奔而过的马车,路上的行人和商贩不仅没有往日对于嚣张跋扈权贵们的怨气,反而一个个眼睛发亮。
“真的是武定王?”
“不是武定王,谁还敢动玄虎令,又谁敢乘坐皇上特意替武定王打造的马车?”
那车厢上的虎头清晰得扎眼。
不过,武定王的身体真的康复了吗?
“马车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前些年哪怕边疆战事紧急,武定王也没有离开过府门,哪怕是皇上与他商议军情,也是御驾去的武定王府。眼下,出了什么事比战事还要紧急?
楚长铮的人还没出城门口,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城门官看到玄虎令后,又透过撩起的车帘看到了里头几乎与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的楚长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车里坐的真是武定王。
武定王出府,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恭送着王府的马车出了城门,转身就跳上马背,一路疾奔往上头送信。收到信的上司也不敢怠慢,一阶一阶往上禀。一刻钟不到,正顺帝就收到了消息。
他惊愕得手里的笔都没握住,把案上的奏折污黑了一大片:“你说什么,长铮出府了?可知他去哪里,为了什么?”
下头的人满头冒汗,答不上来。
正顺帝拿着奏折就砸了出去:“废物,还不快派人去保护武定王!”
长铮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楚长铮赶到寒山寺的时候,宁香莲已经感觉自己好多了,血已经止不住了,甚至伤口也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隐隐觉着自己恢复得这么快,估计是体内那妖丹的功效。但她可没想给人一个惊喜,依旧病病歪歪的靠在床上,心里盘算着楚长铮来了后,该如何对付。
楚长铮就这么在意她这个冲喜王妃,那自己这一伤会不会弄巧成拙,哪怕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也会赔上自己以后日子的自由?
她拽着床幔下的流苏,心里正盘算着,外头又传来婆子的声音:“王爷到了。”
来得这么快,宁香莲挣扎着想要起身,就听到门外承恩侯夫人紧张的解释:“王爷,真的是只是一场意外,我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楚长铮打断了:“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你去那里滚落十次,也把头磕个窟窿,然后再来说。”
他不管这是一场意外也好,是中了旁人算计也罢,他只知道香莲受了伤,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就需要付出代价。
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香莲受了什么委屈,对方受十次,然后他们再坐下来说说谁是谁非,到时候再该道歉就道歉,该赔礼就赔礼。
没敢轻易离开的众夫人都聚集在隔壁的院子里,听到他这狠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定王妃摔一次,都摔得这么惨,承恩侯夫人去摔十次,那会摔成什么样子?
武定王这一手,未必也太狠了些吧,简直是没给承恩侯夫人留半分脸面啊。
承恩侯夫人的脸立即绿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焦急道;“王爷,今天之事只是意外,你我两家又是姻亲,何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她虽然也存了逼楚月瑛兄妹犯下义绝之错的心思,但是……她可不想义绝的由头出在她身上。再说,若是这门亲事能救她出现眼的困局,她也就咬着牙认了。
楚长铮冷笑了一声:“姻亲?我可不知,我与承恩侯府何时有亲。”
承恩侯夫人一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为了自己不丢人现眼,她还是道:“我家大哥儿与瑛姐儿的婚事……”
“嗤……”楚长铮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承恩侯府可从没向我提过亲,这婚约从何说起?”
“太后……皇上……”
楚长铮不耐烦了:“你们有皇上的赐婚御旨,还是有太后的赐婚懿旨?”
“这……”承恩侯夫人被堵了个严实。
这两家亲事虽然没有皇上和太后的明旨,但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过了明路的,而且还是太后做的主,难不成武定王现在想翻脸不认?
就为了那小宁氏?
楚长铮说了那几句话后,疾步而过,再也没有看她半眼。
屋内听到了这番话的宁香莲,差点儿没跳起来给楚长铮鼓掌。
这话说得真是太好,这样一来,不仅不会损伤到瑛姐儿的名声,还狠狠的打了一波承恩侯府的脸。不过,也只有他敢这样把皇上的口谕没当回事,硬生生赖掉亲事吧。
门被推开,楚长铮快步走了进来,他对屋内向他行礼的众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床沿边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宁香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你……疼得厉害吗?”他放缓了音调,小心翼翼地问。
宁香莲翻了个白眼,好没气地低声抱怨:“你磕了一下试试,就知道痛不痛了。”
刚刚,她都快痛死了。
楚长铮抬手想碰一下她的伤处,又怕自己手重让她凭添痛楚,只得马上缩了回来。
他记得她是最怕痛了的,哪怕是扎了一根小木刺,也得哎哟个半天,现在碰了这么大的口子,还不知道痛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还有力气骂他,倒是不错的。
他冷冷地询问刘嫂子:“王妃是怎么伤的?”
刘嫂子跪下将刚才在梅林里发生的一幕说了,当然,她只说她自己看到的部分,其它的没多提一个字。
楚长铮面上不动声色,示意刘嫂子起身:“你去盯着那妇人,她若照我的话去做,你就替她数着,十次,一次也不能少!”
刘嫂子爽快的应了,快步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没了外人,宁香莲说话更随意了:“你觉着她会去滚坡?”
楚长铮冷笑:“她不去,那就更好,我就有理由让她身边的人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了。”
比如,承恩侯夫人的男人,兄弟,亲儿子之类。
他回头看宁香莲,表情柔和了下来,声音更是软了好几分:“你放心,她伤了你,我一定会他们十倍偿还的。”
054、讲理的武定王(二)
宁香莲看到楚长铮面无表情,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同一只锁定了目标的狼露出了凶光,就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原本还想追着他把退婚事儿给落实了,这下她也不敢提了,忙急着把瑛姐儿从这事里给摘出来。
“我是瞧着承恩侯夫人羞辱瑛姐儿,才会上前与她理论的,与瑛姐儿她们无关,你可不能迁怒于她们身上。”
楚长铮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道:“不过,你受伤是因为她的事而起,我会让她留下给你伺疾。”
宁香莲楞了下:“你要让她们搬回王府?”
虽然她也日夜想着瑛姐儿她们能早日搬回王府,可是她也不想强迫瑛姐儿她们,更不想持恩威胁。
楚长铮知道她的顾及,也没再也她商量,直接唤了人进来,让去给楚月瑛她们传话。不知楚月瑛是碍于楚长铮的胁迫,还是她心里对今天的举动有些感激,竟然轻易的就应了。
宁香莲松了一口气,都有些躺不下去了:“好好,我们回府,现在就回府。”
“不急,至少要等到刘叔过来,看看你现在适合不适合挪动。”楚长铮忙把她按回床上。宁香莲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楚长铮手下一空,心里很不是滋味,讪讪的把手缩回来,没话找话地解释道:“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等刘叔从药房回来。”
“嗯。”宁香莲也含糊的应了句,随后,室内的气氛又僵硬了下来。
宁香莲看着楚长铮跟盯木头一样盯着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扯了下嘴角,“王爷,您不是让承恩侯夫人去滚坡吗,都现在了怎么还没听到消息回来,我这里心里怪着急的。”
她痛得这么厉害,自然不想承恩侯夫人好过了。
楚长铮绷紧的腰身松懈了下来:“都与说了,她不滚更好。”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刘嫂子低唤声,“王爷,王妃……”
楚长铮看向门口:“进来。”
刘嫂子推门而进,立在门边,低头垂手禀报道:“回王爷和王妃,楚姑娘说今儿的事是由而她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承恩侯夫人因她受辱,现在已经自行去观梅亭那儿,说是要滚坡向王妃谢罪。”
宁香莲闻言,顿时就怒了。
那楚云雁果然是个有些心计的,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若是真从那坡上滚了下去,不仅解了承恩侯夫人的困局,而且还狠狠的将了瑛姐儿一军,倒给她自己留了个有情有义,又孝顺的美名,还能把她和宋言良的婚事给拍实了!
虽然这承恩侯府的亲事,在她看来是个火坑,想尽了法子要替瑛姐儿退掉,但是她也不愿意挖空心思算计瑛姐儿的楚云雁得偿所愿!
她和楚家的仇怨……
只觉得胸口灼烧了起来,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褥。
楚长铮回头看到了,忙伸手去掰她的手,紧张不已:“香莲,香莲,是不是伤口又痛了?你别抓伤自己的手,揪我好了。余婆,余婆呢,还不快进来?”
刘嫂子见状不敢耽搁,急忙转身去叫熬药的余婆。
旁边厢房里的楚月瑛姐妹听到骚动,也赶了过来,看到宁香莲的痛苦的模样,两人都呆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院子外头以及隔壁都听到了这阵骚动,各种猜测凭起。
不好了,武定王妃不好了。
伤口的血没止住,人已经晕眩了。
随着院子里没有消息传出,众人的猜测也就越离谱,甚至有人还低声道:“武定王妃,会不会……”
伤得太重,命不久已?
承恩侯夫人摇摇欲坠,要不是身后的下人扶着她,只怕要摔到地上起不来了。
正准备前往观梅亭的楚云雁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还去不去滚不滚坡?
呃,若是武定王妃有个好歹,哪怕她滚足了十次,滚得满身是伤,可武定王府和承恩侯府反目成仇,不管是祖父还是皇后,只怕也不会再同意她和世子的婚事了。
待承恩侯父子、楚大人以及几个楚长铮的旧部好友匆匆赶来的时候,院子里依旧没有新的消息传出。
承恩侯夫人看到承恩侯来了,一头冷汗迎上去:“侯爷。”
承恩候怒目瞪过去:“闭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他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哪怕是不喜欢楚月瑛,娶回来供着就行,不必要非退亲不可。至于委屈了良哥儿,日后给良哥儿纳个二房,或者多置几个妾室就好了。
结果倒好,他们一心想要退婚,误伤了武定王妃,还闹成现在这个样!
承恩侯夫人想解释,可不是她不想尽快把这事给了结,而是武定王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份,她根本就承受不了啊。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提。
“母亲,真的是您推了武定王妃?”宋言良扶住承恩侯夫人,紧张地低声询问。
他虽然入朝不久,但知晓武定王对于皇上而言,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要说皇后无子还能坐稳后位,凭的可不是楚家,而是武定王!
要不是他实在是无法勉强自己与楚月瑛同居一府,朝晚相见,他也不会坚持要退亲。
“那只是意外,我没想到武定王妃会突然出现。”承恩侯夫人解释道。
宋言良有些不信:“可是您不是见过武定王妃吗?”哪怕武定王妃出现得再突然,母亲也该马上停止所有的举动才对。
承恩侯夫人有苦说不出,武定王妃和前几日判若两人,她哪里认得出来,等到她记起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眼下……
她的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自家侯爷亲自来了赔罪了,又一共来了这么多的同僚,只要武定王妃没有大碍,想必武定王不会再咄咄逼人,与她一个妇人的无心之失计较了吧。
承恩侯快步到了小院门口,对着守门的全梁道:“全管事,还请禀报一声,说老夫携同夫人给王妃赔罪了。”
听到禀报声,宁香莲叫住了准备出去的楚长铮,装成虚弱的样子:“这门亲事不能要,要不然……”她跟他没完!
楚长铮点头:“王妃放心,结了亲可就不好报仇了。”
楚月琳眨巴着眼,低声与楚月瑛道:“不是说,与谁家有仇,就把自家教坏的姑娘嫁过去,祸害仇人三代吗?”
楚月瑛:“……”
这还是亲妹子吗?
055、讲理的武定王(三)
偷听到了楚月琳的那话,宁香莲差点儿虚弱都装不下去,大笑出声。她忍得很痛苦,落在楚长铮的眼中,以为她真是伤口痛得厉害,原本就黑的脸这下更是一沉。
“好生照顾着你们的母亲。”楚长铮叮嘱了楚月瑛一声,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站在院门的台阶上,孤傲冷漠的目光从承恩侯他们身上扫过,落在了缩着脖子的承恩侯夫人身上,“看来,侯夫人是不想善了了。”
承恩侯夫人见状汗湿了后背,这武定王可的就不顾及一下他的名声,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也不松口,为了给他那冲喜小王妃出气,定要自己去滚坡?
难道他就不怕落个……欺辱妇孺的骂名吗?
承恩侯闻言忙道:“武定王莫气,有话好好说,我夫人虽然有错,但……”
“你都觉着她有错了,难道她就不该认错赔罪?我是讲理的人,但不好欺!”楚长铮已经懒得应付他了。现在香莲受伤,可是最心身都最脆弱的时候,他得赶回去好好照顾,好好表现。
“刘嫂,点炷香,若是香燃完了,侯夫人还没从那坡上滚下去,那可就别怪我了……”他冷笑了几声,没有把话说完。
但听到他那笑声的人,不由得都打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气。尤其是以前他的属下,更是觉着寒气逼人。王爷虽然瞧着比当年身形要瘦弱了不少,可是容貌变化不大,身上的气势更胜当年,还是那个带着他们大杀四方,需要他们仰视的英豪。
对,猛虎依旧是猛虎,再病也不会沦落成家猫。
所有人心中原本还存着的几分忐忑和试探的,这下全变成了畏惧。
“滚什么?”承恩侯不解,扭头看向承恩侯夫人。
面对着承恩侯指责的愤怒目光,承恩侯夫人怒了:“武定王,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那只是意外,是武定王妃自己扑过来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碰到过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说不定她还是故意的……你不承认两府的亲事,还逼我去滚坡,是明摆着要羞辱我承恩侯府……”
承恩侯眼睛瞪的像铜锣,怒吼道:“什么叫故意的,你也自己去滚个给我看看!我……我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不清楚形势的东西,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想着主动认错把事情给解决了,还当众说武定王妃是故意的,这是打武定王的脸,真想两府成仇不死不休吗?
承恩侯夫人早就乱了方寸,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燥,气得大哭了起来。
宋言良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扬声对着离开的楚长铮道:“王爷,我愿意代替母亲向王妃赔罪。”
楚长铮头也没回,直接推门进了屋。
宋言良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刚的豪言英气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承恩侯夫人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一听他要去滚坡当即就急了,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哭喊着:“良儿,不可以,你不能去……”
那个坡虽然不是很陡,但有几十步那么长,还长满了灌木,谁知道下面有多少凸出来的石头。若是磕了头,划了脸,或者伤了胳膊腿的,那怎么得了。
“啧,侯夫人这话说得,王妃都能摔,世子就不行?”
“侯夫人,世子孝顺,你就别挡着世子尽孝了。”
几个武将你一言我一语的,硬生生把宋言良给架了起来。
这些年若没有病榻上的武定王给他们制定的对敌战略,他们说别有今天的日子,只怕早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战役之中了。
承恩侯府得罪了武定王,那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承恩侯把侯夫人紧拽着宋言良的手扯开,趁人不备在儿子耳边低声道:“事已至此,你娘这个亏不想吃也吃定了。你只要一跳,不仅可以得到孝顺的美名,这件事也就平息了,要不然,今天你母亲就过不去……”
姑姑已老,又因当年把持朝政,与皇上母子情份淡泊;皇后现在无子,过继就是眼前的事儿。若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恢复了康健的武定王撕破脸,那这些年的谋划太子妃之位的安排可就都毁了。
宋言良心神一动,看了眼被婆子拖着的母亲,点头应了:“母亲放心,我去去就来。”
走之前,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紧闭的房间,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楚月瑛就在那房里,她应该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吧,若是她出来替自己解围,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勉强一下应了这门亲事的。
屋内,宁香莲听到宁言良那句豪言,看了眼爬在窗户缝隙上偷看的女儿们,她就怕瑛姐儿不忍心,冲出去说一句“她来替”那可就什么事都白忙和了。
楚月琳拍着手叫好:“该,活该。”
楚月瑛轻笑,转身往门边走。
宁香莲当下就急了:“瑛姐儿,你要去哪里?”说话间,她给门边候着的婆子打了个手势,让其守住房门。
楚月瑛转身,扯了下嘴角,道:“王妃,我想去看他滚坡,顺便替他数着数。”
宁香莲微愕,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还是敷衍自己的。
楚长铮拍了拍她的胳膊,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去吧。”
“谢谢父王。”楚月瑛神态如旧,推门而出。
“我也去瞧瞧。”楚月琳说了一声,也不等楚长铮应话,提着裙子就跑去追楚月瑛了。
宁香莲气得狠拧了楚长铮一把:“你怎么就让她去了。”
“守得了一时,也守不了一世,她的事自然该她去做决定。”他迟疑了一下:“我们的女儿,不自于傻到那个份上的。”
宁香莲一肚子的火,根本就没听到他那句“我们”的真正意思,怒目道:“若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没完才好,他这一生,都不想跟她有完。
没一会儿,楚月瑛姐妹就回来了,两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楚月琳抢着与宁香莲说:“王妃,那宋言良到了观梅亭,但没跳成。那楚四说要替他跳,两人假惺惺的争抢,最后楚四摔了下去,脑后磕了一个大口子,满坡全是血。”
“便宜他们了。”楚月瑛恨恨的道。
宁香莲看着她的神色,心里陡然一松。看来之前是她误会了,瑛姐儿在意这门亲事,但并不在意宋言良。
056、又见鬼影
不过,瑛姐儿对宋言良并无好感,之前却坚持要这门亲事,怕是除了不想给修之和逸之添麻烦之外,肯定还有其它的心思在。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样的烂物件儿,咱丢了也不可惜。谁不嫌晦气拣去了,也不是个便宜。”
楚月瑛轻松的神色僵硬在了脸上,从眼角上下打量着宁香莲。
楚长铮瞧着了,不满的眯起了眼。他刚想喝斥楚月瑛的没规矩,宁香莲倒是先冲他喝上了:“王爷,这屋里药味重,您又身子骨不好,要不您先上旁边屋子里休息休息?”
“没事,我不累。”楚长铮哪里愿意走,他还想今天好好照顾照顾她,就势与她缓和缓和关系呢。
宁香莲:“……”
你不累,我累啊!
真不知道他想干嘛。
这大半个时辰,这男人除了刚开始给自己保证了句不会轻易放过承恩侯府之外,就板着脸坐在她床边一言不发,像是她欠了他几万两银子还没一般,盯得她想眯眼打个盹都浑身不自在。
若说他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示一下对自己这个冲喜王妃的在意,之前放言威胁承恩侯那几句话就够了,何必留在这屋里杵着不走。
现在有他在,瑛姐儿如同竖起了所有尖刺的小刺猬,她又怎么能与瑛姐儿好好的交谈几句,摸清楚瑛姐儿的真正心思呢。
宁香莲想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撵人:“王爷,外头宫里来的人以及还有几位将军在旁边院子里侯着你呢,你也不去见见?”
见宁香莲的眉梢竖了起来,楚长铮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敢情她是嫌他在这里碍事了。
他不太自然的站了起来,还不忘警告般看了眼楚月瑛姐妹:“那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不急不急,我这有瑛姐儿和琳姐儿,王爷不必担心。”宁香莲忙应道,催他马上快走。
楚长铮刚到门边,就听到外头侯着的全梁说刘大夫到了,他马上唤刘大夫进来,自己也就势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气得宁香莲想抓着枕头狠狠砸过去。
怎么就这么寸!~
刘大夫进屋给宁香莲把了脉,又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棉布仔细查看了伤口,又重新包扎后,才谨慎地道:“王妃的伤势不重,止血得也及时,用的药也好,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
说到这,他有些许的犹豫,瞥向了楚长铮。
宁香莲察觉到了他的迟疑,追问;“可还有什么不妥?难不成会落下头疼、晕眩之类的病根?”
“那倒不会。”刘大夫拍着胸脯保证;“只是王妃刚刚风寒才愈,身子弱,养伤的时间和忌讳要比旁人更多一些。”
宁香莲留意到了他看楚长铮的举动大概猜到刘大夫肯定瞒了些什么,不过他保证自己无大碍,又不会落下病根,其它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当楚月瑛姐妹,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道;“还劳烦刘老替王爷看看,可别因为我,让王爷有什么身体不妥,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楚长铮摸了一下鼻子,心知她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也就没有再强留,与刘大夫一块出去了。
楚长铮一走,宁香莲觉得连额头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果然,他就是个命中克她的。
他在,她就没哪舒服过。
很突然的,楚月瑛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清冷,让宁香莲刚刚因楚长铮的离开,才松了的一口气又冻在气管子里。
她偏头看了过去,楚月瑛直接迎上她的目光,“王妃迫不急待的,可是有话要问我?”
被她这直白的一问,宁香莲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楚月瑛指了下她受伤的额头,淡淡地道:“刚才我在外头听余婆说了,只怕你这处要留疤了。现在……用破相来毁我的婚事,你觉得还值吗?”
“啊……”楚月琳忍不住惊呼出声,宁香莲倒不在意,冲楚月琳温和地笑了笑;“只是有可能,又不是一定。且不说我没那么倒霉,反正我又不用再嫁,落那么道小小的疤也没不要紧。”
别说只是额头上留个小小的疤了,剜她一块心头肉,也是值的!
“呵呵……”楚月瑛笑得更欢实了,但话语却是如利刀一般,直扎人心口:“也是,王妃得他宠爱,并非是因为容貌,而是多福多寿的好命格。”
宁香莲一楞,随后一声轻叹。
若是换了个心眼小的人,不被瑛姐儿这句话气死,也会将她恨死。
只是自己是亲娘,那有跟孩子计较的。
她也直言不讳了;“承恩侯世子并非良人,这门亲事就此算吧,往后咱再寻门更好的……”
“京都更好的人家是多了去了,可是,你替我寻?”楚月瑛的声音更冷了,明明白白透着她不信和防备,甚至还有讥讽。
宁香莲没有与她争辩,只道;“你的亲事,总归是要你心愿的才好。”
“心愿?这门亲事我倒是心愿的。”楚月瑛笑声更大了。
“姐姐……”旁边楚月琳急了,连拽了楚月瑛的衣袖好几次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楚月瑛这才停下了笑:“以后,可就不劳王妃费心了,不然,我可不领情。”说罢,她拽起了楚月琳往外走。
楚月琳被她拖到了门边,还不忘回头补了句:“王妃休息,有事让人唤我们。”
“走了,与她废话什么。”楚月瑛狠狠的甩上了棉帘。
宁香莲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破冰,还需要长久的时间。
今天折腾这一番,她可是筋疲力尽了,先休息好,再持续作战。
劲一松,身上的困乏也就来了,她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睡得正香之际,宁香莲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扑来,冻得她一个哆嗦,忍不住卷紧了被子,迷迷糊糊的唤了两句刘嫂。
她没听到刘嫂的回答,却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惊愕的尖叫:“啊……你……你是谁……”
她猛的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抹灰白色的影子,惊慌失措地站在她的床边不远处。
打了个激灵,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这是……又见鬼了吗?
057、女鬼楚云雁
那一抹影子似乎认出了她;“你、你是武定王妃?那我……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才在哪里听到过。
宁香莲眯起眼,认真辨认了一下面前这个一身狼狈、披头散发的鬼影,很快就认出她竟然是楚云雁!
瞅到床尾的和衣靠着的刘嫂和桌边打盹的婆子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她们的对话,更是看不到她的动作,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这楚云雁死了,还只是离了魂?
看着楚云雁自己懵懵懂懂,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模样,她不敢挑明,只能也装出惊讶慌张的模样,呼喊;“你、你是谁,你怎么闯到我屋子里来了?啊,来人啊……来人啊……”
她一边喊,一边不顾自己头上的痛,强行撑坐了起来,推了几把刘嫂,见刘嫂没有反应之后,她就下了床朝着门边跌跌撞撞的跑。
她见过两回鬼,又遇了三只妖,现在碰上楚云雁来寻仇,心中也是不怕的;她怕只怕楚云雁明白自己将死(已死)后,又对付不了自己,转而去迁怒瑛姐儿她们。
楚云雁被她激动的举动吓着了,看到她撞到了一个小圆凳,快步过来想要安抚她;“武定王妃,我没有恶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到你院子里来的。”
她伸过来的手从宁香莲的胳臂上毫无阻挡的穿了过去,连一片衣角也没有碰触到。
楚云雁楞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怎么会这样……”她又伸手去碰一下身边爬在桌上打盹的婆子,见自己的手再次从婆子身体里穿过后,发出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她记起来了。
她刚刚一个不小心弄假成真,失足摔下了那陡坡,脑后好像磕到了什么上头……
痛,好痛啊,痛得她都要死了一般。
小宁氏,都是小宁氏……
要不是她逼着承恩侯夫人跳坡,她怎么会去演那场戏。
怒气一起,她的身上陡然冒出了大量的黑气,如果翻滚的黑焰一般将她整个包裹住,美艳的脸庞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两只变成黑洞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宁香莲:“你别想走,说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了……”
宁香莲见她发现了她自己的异样,整个样子又大变,更加不敢停留,拼命地扯着嗓门继续呼救;“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不图有人来救她,弄出声响,惊醒某些人,好让瑛姐儿她们有些防备。
一种阴寒入骨的感觉随着楚云雁的逼近,令宁香莲头皮一炸,她当即手往楚云雁那一挥,厉声喝道:“滚开!”随着厉喝,一股炙热从她的心头涌出,迅速把阴气给她造成的寒气一扫而空。
扑过来的楚云雁似乎也被她身上的炙热给灼烧到了,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哀嚎惨声:“啊……”
宁香莲不敢看她的状况,趁着这空隙继续往门口跑。
“回来,你跑不掉的。”楚云雁恨极了她,又再度追了过来:“我就算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随着她的吼声,她身上的黑焰又窜高了一截,整个屋子如同冰窖一般,阴气再次冲着宁香莲袭卷而去。
跑到门边的宁香莲推了几下,门丝毫不动,她干脆也不跑也不喊了,背靠在门板上死死的盯着楚云雁:“我不怕你……”
报不了信,那她就拖住这女鬼,看谁能对付得了谁!
“呵呵呵呵……”楚云雁伸出手,指甲瞬间变长了三寸有余,闪着黑光就朝着宁香莲的脸抓了过来。宁香莲也不甘示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身体里那飞窜的炙热,朝着她喷过去。
突然,身后的门被打开了,靠在门上的宁香莲身子一晃,就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然后被紧紧护住。头顶上还传来了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听错的声音:“别怕,我来了……”
楚长铮……
宁香莲欣喜,刚想说小心有鬼,朝着她扑过来的楚云雁发出了一声比之前还要尖厉的惨叫,仿佛受了重创似的身上的黑气迅速的消散,屋内的阴寒之气也如潮水般褪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楚云雁大叫着往后跑,可没跑几步,她的鬼影如同落入了火堆里的蜡烛,迅速的消散,最后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宁香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记起了之前芝麻说过的,楚长铮身上的煞气是鬼妖之物最畏惧的力量。
这也……太强了吧!
不过,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受楚长铮的影响?
“夫人,夫人……”楚长铮见她楞楞的,还以为她有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转身往外冲:“刘老……刘老……”
刘嫂和桌边打盹的两个婆子也被惊醒了,惊慌失措的跟了出来。
宁香莲看着院子各处亮起了灯,又瞅到楚月瑛姐妹住的房间里人影晃动,楚月瑛还开窗往她这边瞅了一眼,心才落到了实处。
看来,真正的危险已经过去了。
她静了静心神,忙拍了两下楚长铮:“我没事……送我回去吧……”
动静已得闹得么大了,再大可就不好解释了,总不能真跟人说她遇鬼了吧!
听到了她的说话,楚长铮才冷静了些:“真的吗,让刘老看看……”
之前他在梦中突然听到了她的呼救声,心都快跳出来了,什么都不顾的冲了过来。
还好,她没事。
还好,这次他没有来迟。
楚长铮把宁香莲直接抱到了他暂住的房间,放到他那还有温热的床上,仔细盖好被子后,才让刘大夫过来把脉。
刘大夫仔细的探了一柱香的时间,才道:“王妃只怕是白天受了惊,才发了梦魇,老头子这就去煮安神汤。”
“没有其它的问题?”楚长铮不放心的追问。
刘大夫一再点头保证:“王妃只是吓着了。”
王妃的脉搏非常的强劲有力,甚至比白天还要好上几分,若不是他白天亲眼检查过她额头上的伤口,真要认为她根本就没受过伤。
宁香莲也不想把事闹太大,拽了楚长铮的手一下,随着刘大夫的话道:“我只是做了个恶梦。”
楚长铮反手抓紧了她的手,没有继续追问:“你没事就好。”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她在,比什么都好。
058、楚云雁没死
“放我过去,王爷救命啊,救救我家四姑娘……”一句尖锐的女声从外头传了过来,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宁香莲缓过神,把手从楚长铮的掌心里抽出,扭头看向院门外。
外头那人话中的四姑娘,说的是楚云雁吗?
楚长铮掌心一空,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平复的怒气又被那吵闹声激起了几分:“把人赶走!”
楚四死不死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宁香莲眼珠儿一转,“要不,还是让人过去瞧瞧,好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刚刚的鬼影与楚云雁的模样非常相像,但她还是想确定一下,那个鬼到底是不是楚云雁,楚云雁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派人去探听,总没有比让刘大夫过去亲眼瞧瞧更加准确,又光明正大了;而且让刘大夫走一趟,回头稍稍运作一下,还能替瑛姐儿搏个不记前嫌的好名声,顺便堵了一些人的嘴。
楚长铮回头,瞥到她亮晶晶的眼睛,猜到她心里肯定有什么算计,这才点头应下:“好,我让刘老的徒弟过去瞧一眼。”
这小心眼的男人……
宁香莲心里骂了句,倒也没出声阻止,反正他同意让人去就行了。
刘大夫的徒弟一刻钟后才回来。他在门外禀报道:“回王爷,我到那边的时候,守在那里的大师告诉我,在他们派人过来求助之前,楚四姑娘已经没了气息;奇怪的是我一探脉,却发现楚四姑娘是有气息的。”
他相信寺内精通药理的大师不至于连人死没死都弄不清楚,不过他自己也有上回误诊错王妃的状况,这些日子被师傅劈头盖脸骂得心中有了阴影,才不敢大意地想着给楚四姑娘把个脉,好好的确认一下。
没想到,楚四姑娘还真就又缓了过来。
看来,楚四姑娘之前也是跟王妃的状况一样,只是暂时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才让寺内的大师误判了。
宁香莲心猛跳了两下。
那楚云雁没死?
那自己遇上的鬼究竟是不是楚云雁?
她与哪个鬼结了怨,以至于那鬼趁她受伤,伪装成楚云雁的模样来攻击她?
不知为何,宁香莲突然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想用完成心愿的条件来换走她重生机会的女鬼。
真的是那女鬼在做怪吗?
当初那女鬼把自己当成了小宁姑娘,说自己命不已久,活不了几天,她只要等着就能占据这个身体。
是不是因这个缘故,她实际上一直没有离开,而是藏在暗处盯着自己,等候着时机;所以自己昨天受伤,女鬼认为机会到了,就想来抢夺身体。当她发现自己没死,于是恼羞成怒,想要吓死自己?
可是,如果是那女鬼,她一开始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没有攻击自己个措手不及;又为什么要伪装成楚云雁的模样呢?
这些……都说不通啊。
若那女鬼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自己的,肯定知道自己对楚云雁的不喜,也知道楚云雁本就是白天的事的始作俑者,楚云雁现在的处境又不是自己逼的,自己心底不会对楚云雁之死存在什么亏欠的,也不会畏惧楚云雁化成的厉鬼,她扮成楚云雁的模样也就没有半点意义。
左思右想,她越发想不明白,但心里却因这些猜测蒙上了一层阴影,让她觉着事情肯定不会像明面上的这般简单。
不过,这些她都无法与人说,也不能让人去替她查一个女鬼的下落。
唯一能与她讨论一下的芝麻,也因楚长铮的原故,避得连个影子不敢出现了。
见她发楞,楚长铮轻轻的替她把被子拉上来盖严实了,又指了指旁边让人刚准备妥当的竹榻:“我会一直在这守着,你不用害怕。”
反正从刚刚起,他就决定要与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他们本就是夫妻,同住一室是天经地义。
宁香莲一心还在想女鬼的事,没在意他说了些什么,随口含糊的应一句,并没往心里去。
楚长铮示意刘嫂她们把灯灭掉,只留下了墙角的一盏小灯,待下人出去之后,还就真做在竹塌上安静的守着。
也许是受伤又刚刚那一番折腾,也许是喝的安神汤有宁神的药,也许是楚长铮给她的安全感。屋内的光线一暗,她的困意也就随之涌了上来,宁香莲抵抗不住倦意,再次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迷迷糊糊地之间,她听到楚长铮的低声呼唤:“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一睁眼,看到靠得极近的大脸,宁香莲吓得差点没蹦起来,恍了一下,才记起昨夜遇了鬼之后,自己被楚长铮带到了他的房间里。
“我……”她下意识的抬手,想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楚长铮忙抓住她的手:“小心伤口。”
宁香莲怔了下,又是慢半拍的发现,额头的伤口竟然不痛了。
呃,昨儿换药的时候,还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现在就没有了感觉,是药太好,还是她恢复太快?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没了昨夜那么不安。
简单的梳洗一下,她靠在床边,安静的吃完了大半碗热粥,才问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楚长铮;“王爷,我们今天回府吗?”
该做的她都做了,留下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反而昨夜出现的那女鬼让她忐忑不安。
楚长铮道:“等会儿问刘老,看你今天的状况适合不适合挪动。”
“我觉得好多了。”宁香莲有些坚持。
“听刘老的。”楚长铮也不让。
两人相持的时候,门外的婆子道:“王爷,王妃,修公子和二公子来给王妃请安了。”
宁香莲马上就顾不上和楚长铮争执了,期盼地扭头看向门口,“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请他们进来。”
哪怕他们来的目的并不是看自己,而是在意瑛姐儿她们,她也是高兴的。
“昨儿下午就到了,只你要休息,也就没让他们打扰你。”楚长铮伸手替她把滑下去的被子拉回了原处,还掖了一下,动作已全然没了昨日的生硬。
果然,熟能生巧。
059、家谱
宁修之和楚适之一前一后进来,见他们靠坐在一起,楚适之只是微微一怔倒也没什么,宁修之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冷冽寒光。
宁香莲和楚长铮都感觉到了寒意,两人都抬头朝着寒气传来的方向望去,却都只看到宁修之温柔的帮着楚适之解开斗篷交边旁边的婆子,随后还顺手帮他拍掉了衣服上粘上的雪花,打理好楚适之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袍,以防把外头的寒意带进屋。
宁香莲瞧着他们兄弟亲近无间,心里份外的高兴,早就忘了寻刚刚的寒意;“快给他们拿手炉,上热茶。”
宁修之客气的道谢:“谢王妃关心。”
楚适之一如既往的胆怯,闪到了宁修之身后,哪怕行礼坐下之后,也都垂头弓背,借着宁修之的身体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别说弄出动静了,甚至连从进门后就一直半垂着的头都没抬起来过。
楚长铮瞧着楚适之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很不悦,喝斥;“男儿本该顶天立地,怎么可以这般胆小!”
楚适之闻言身体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宁修之不卑不亢地替他解释:“王爷,适之自小身子弱,常年生病居家极少见外人,怯生也是难免的。”
“生病不是理……”楚长铮的话还没说完,宁香莲就打断了他的话:“他还小。”
“他都十三了……”楚长铮本还想说自己十三岁已经一个人在外走南闯北了,对上宁香莲愤火的眼睛,他的不满瞬间被烧得连一点渣都不剩了。
呃,适之变成现在这个样,在她心中,肯定认定是自己的失职,没把他们照顾好。
这些年,他确定是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职责;但在那种情况下,他已经替他们做了他认为最好的安排了。虽然有些地方不近人意,让他们受了些委屈,可他们是他儿子,因他受些委屈又能怎么的。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半句也不敢说的。
宁香莲护子的模样堪比母虎,自己以前触了这逆鳞,她都不会轻易与自己罢休;现在若真惹火了她,后果只怕他更加无法承受了。
他知趣的收回了后半截,铁着脸道:“这次你们跟瑛姐儿她们一并搬回王府。之后适之每日清晨随我一起练拳,好怯病强身。”
楚适之猛的抬起了头,双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对上楚长铮的视线,他又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马上低下了头,甚至还害怕的伸手去拽宁修之的衣袖。
宁修之稍稍迟疑了一下,道:“王爷,这搬府之事……”
不是说瑛姐儿她们也是暂时搬进王府住几日的吗,怎么现在这口气似乎要他们全部搬过去长住一般。
虽然搬进王府有搬进王府的好处,但是搬进王府同样经受王府的约束,而且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再住进那间府邸。
楚长铮没给他推托的余地:“楚修之,你的名字是她亲手写上家谱的,怎么,现在你翅膀硬了,自作主张改姓了宁都没有人与你计较,你还想彻底从家谱上除名不成?”
宁修之闻言,温和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哪怕他心里再恨“楚”这个姓,甚至公开改随母亲姓了“宁”,有些事他这辈子不可能忘记,也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做。
母亲收养了还在襁褓中的他,给了他楚姓,因为他而亲手写了家谱记上他的名字,那不仅仅只是母亲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身份,而且是母亲给了他这辈子都不会遗忘的母爱和保护。
他不会、不愿、也不甘毁掉心中最美好的那些属于母亲的记忆,哪怕是他这辈子最恨、甚至已经抛弃的名字,但那母亲亲手为他所写的家谱却不是他想涂改或者毁掉的东西。
至于自己的名字现在还在武定王的家谱上又如何,在家谱上还姓楚又如何,哪怕他要求自己重新改回姓楚又能如何?
他心里怎么想,要怎么做并不受一个名字和身份影响。
旁的不说,武定王他自己不就是一个活例子,他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嫡房嫡子,不也离族离宗,与楚家一刀两断了吗?朝堂上谁又敢说他半句不对!
反之有武定王对他的承认,不仅可以替他解决掉仕途上的麻烦,还可以让他的复仇之路少掉许多的障碍。
只是,千万别让他查到楚长铮与母亲的死有关,要不然他可不会念及他们仅仅在家谱上的那点联系。
飞快的想透了自己要什么,宁修之紧握成拳的手舒展开来,应道:“谢谢王……父亲。”
听到他改口,楚长铮又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少许的诧异,倒也没再说什么,霸道的一拍定板:“那就这样定了。”
楚适之则整个人都是懵的,惊愕地抬头看着宁修之,嘴都不自觉的张得老大。若是他能说话,只怕这个时候早就一肚子的疑问脱口而出了。
宁香莲也松了一口气,从私心上讲,她也是想修之他们一并搬回王府的,这不仅仅是她想跟他们团聚,想就近照顾他们,而是她出于一个做母亲的直觉,更多的发现他们身上都存在着很多问题。
就拿修之来说,他身上总透着一抹让她觉着不太不对劲的地方,让人挑不出理,却缺少了些真实。她不介意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吃些苦头,但她不想他们心性和人品上因为受挫而出现偏差。
宁香莲趁热打铁,让人去唤楚月瑛姐妹过来,说是要一并商量一下搬家的事。楚月瑛她们刚进门,外头就匆匆在门外禀报道:“回王爷王妃,承恩侯带夫人世子在府门前求见,说是来给王妃赔罪的。”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都看向了宁香莲。
宁香莲;“……”
都看她做什么,她是伤患!
再说,小辈等她做决定也就罢了,楚长铮这是什么意思,这事不该他一家之主出面的吗?
楚长铮被她一眼瞪回了神,直截了当;“不见。”
“对,不见,他们还没有滚坡呢!”楚月琳笑嘻嘻的接话,还顺手拿了块枣泥糕塞进了嘴里,见众人看着她,她眨巴着被腮邦子挤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含糊不清地道:“唔所措了嘛……”
宁香莲:“……”
“咽下口里的食物再说话。”
谁把琳姐儿惯成这样的,她想……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