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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不易当全文阅读

作者:黑发安妮     妖妃不易当txt下载     妖妃不易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0、皇后的赏赐

    芝麻和翠鹦靠近的时候,她能感应得到,而那树根可在地下又无声无息,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妖,只怕有心防备也防不住。何况书本上介绍的普通的大榕树的树根可以蜿蜒好几里,这几百年的老榕树根真要铺开,那得是一片多大的范围。

    想到暗处有无数的眼睛和耳朵在盯着自己,宁香莲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了起来,她放下了帐本,将芝麻抱到炕几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后背,心中想着要着怎么开口问。

    芝麻舒服得直哼哼,连小肚皮都翻了过来。

    宁香莲怕它睡着了,戳了下它的小肚子:“榕树精能长腿挪儿儿?要不然他怎么替你盯着?难道只要它根须可到达的地方,就都在它监视的范围之内吗?”

    芝麻连想也没想张嘴就答,“怎么可能,它若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就在武定王住进来之前,扒根换地方了。”

    【武定王身上的煞气可是我们这样的小妖最害怕的东西。小的和翠鹦还好,有腿有翅膀,远远的避开武定王就好了。但榕爷可就没我们这么幸运了,武定王不去园子则罢,心情好则罢,若是遇上武定王哪天不高兴,不开心,身上煞气没有收敛好,它哪怕只要被扫到煞气尾,也得养个一年半截的才能恢复,您说它敢往四处乱伸根吗?】

    【再说,要利用树根探消息也是需要许多妖气的,还好那处院子离它那儿近,又离武定王住处远,要不然它绝对是不会这么好心的。您也知树妖是妖类里修练最难的,我们这些不愿做恶的小妖可以以名贵药材来增强修为,人类也拿它们做药,而它们自己凭靠着从日月之辉中吸取那么一星半点的精华攒着,若不是重要的事儿它才舍不得用一星半点儿呢。】

    说到这,眯着眼求挠痒痒的芝麻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小心翼翼从宁香莲手心里爬出来后,马上就炸了毛:【小的明白了。那老家伙嘴上说得好听,说是替小的着想,给小的帮忙,实际上是看着您收了小的和翠鹦,眼热了,也想到大人面前来表现表现。果真是越老越狡猾,越老越成精!】

    骂完,它马上扬起尾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小眼睛紧张兮兮地瞅着宁香莲:【大人,小的绝对不是在骂您。】

    宁香莲:“……”

    宁香莲又揉了揉芝麻的小脑袋:“没事儿,我不在意。”

    她又不是妖,绝对没有想不开去对坐入号讨骂的心思。

    不过,要真像芝麻说的那样,有树精帮忙,一切也要方便得多。

    用过午膳后,宁香莲觉得精神不济,就又躺回床上准备睡个午觉,迷迷糊糊刚睡着的时候,就被刘嫂子给唤醒了:“王妃,醒醒,王妃,醒醒……”

    宁香莲打了个呵欠,不满地问:“什么时辰了?”

    刘嫂子焦急得道:“时辰还早,可是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特意派了身边的映水姑姑送了赏赐过来。”

    皇后,她的那位大姑姐?

    宁香莲的嘴角泛上了一抹冷笑,她嫁给楚长铮那些年,皇后娘娘可没少派人送东西过来的,永远都是明面上的赏赐,暗地里的斥责。要不是她本就不在意外人的指责,换个其它胆子小脸皮薄的妇人,早就被那些宫人骂得上吊自尽了。

    她撑起身:“那映水姑姑可带了懿旨过来?”

    刘嫂子楞了一下,才慢半拍地道:“没有。”

    王妃的意思该不会是,没有懿旨,她就不准备去花厅了?

    “哦。”宁香莲应了一声:“那就说我病又重了,下不得床,请常嬷嬷帮我招待那映水姑姑喝杯茶。”

    皇后身边的姑姑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有些脸面的宫女罢了。

    以前她只不过是个武将家的夫人,家里又没有个长辈能替她撑着,遇上这种事儿,不得不自己去受那些委屈气儿。

    眼下她可今非昔比了,是皇上刚赐了诰命的超品王妃,对于宫里来那个狐假虎威的姑姑,哪里还需要她亲自前去的,看宫里那位的脸面给句好话儿就不错了。

    再说,她还有常嬷嬷这一张分高资格老的好牌呢。

    看到宁香莲又躺下了,刘嫂子知道她是真不会去了,也不敢再劝。干脆一狠心快步转身出门,吩咐门外的人好伺候,就一路小跑亲自去请常嬷嬷了。

    常嬷嬷听了刘嫂子忐忑不安的话,起身顺了顺衣襟,满意的点头:“王妃这般安排,极好。”

    她人老,但脑子可不糊涂。当年王爷和皇后争吵的旧事她不知道内情,但也知道皇后有些事做过了头,伤到了王爷,要不然王爷也不可能对皇后的态度一下子就冷淡得如陌路人。

    头先年,她还念着皇后和王爷是一母孪生的姐弟,不能真的离了心,想等王爷气消后,再好好劝劝。没想到,随着王爷病重,皇后对王爷也就由最初的关心渐渐变成了面子上的应付,除了过年过节派人过来意思一下,就再没其它了,反而与当初赶王爷出族的楚家越走越近,她也就把那片劝和的心思尽数咽了下去。

    现在王爷身子骨好了起来,皇后派人来只怕是有心要从王妃这边下手,好缓和与王爷的关系。若是不知内情的王妃被皇后给笼络住了,以王爷的脾气,哪怕是不要这旺他的王妃,也不会向皇后妥协的。

    刚才她还担心王妃年轻,见了宫里的人会稳不住阵脚,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过去帮王妃撑撑面门;没想到王妃比她想的还要精明,直接就把这人给推到她手里来了。

    小花厅里的映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不敢直接说宁香莲的不是,就只拿回宫的事儿做文章:“这天儿都不早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你……”她指了个身后伺候的婆子:“再去催催。”

    “催谁?”常嬷嬷在门口听到了,张口就问。

    映水听到苍老严肃的声音,心里打了个咯噔,回头后见是常嬷嬷,哪里还敢坐着,忙放下茶杯起身,满脸堆笑地向着常嬷嬷福了一礼:“映水见过常嬷嬷。”

031、皇后急了

    常嬷嬷也没揪着刚才的话追问,抬手把映水扶了起来,客气地道:“我还有些日子没见了,你想我得紧。”

    映水能在皇后面前混出一席之地,哪里会是个笨的,大概也猜到了为什么她见到的是常嬷嬷,而不是武定王妃了。看来,武定王真的很看重武定王妃,生怕王妃吃了亏。

    看来,这趟没白来。

    她笑眯眯的顺着常嬷嬷的话,往下接:“若我到王府没给嬷嬷见礼,让皇后娘娘知晓了,非罚我不可。”

    骗鬼的客道话,常嬷嬷也不会当真,脸上笑眯眯的,嘴上半分也不松:“本该由王妃过来亲自接下皇后的赏赐,只是我家王妃受了风寒,怕传染了你带回宫,那可就不好了,只得我这老婆子过来。你回宫后,在皇后面前帮我家王妃好好解释解释。”说着,她取了个桔红色的荷包递给身边的格娘,格娘接过来,双手奉到映水面前,映水只得笑眯眯的接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一个是心中有事但不敢问,一个是嘴里客气但有用的半句也不透。

    映水于是也没久呆,客道了两句后就提出了告辞。

    常嬷嬷客气的送她到门口,看到她过了半月门,才松了口气,转回去玉梧院向宁香莲回话。

    宁香莲早已没了睡意,穿了外衫又倚在榻上看帐本,见常嬷嬷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道:“有劳嬷嬷了。”

    “王妃说哪里的话,替王妃解愁本就是我的本份。”常嬷嬷扫了一眼小几,越过数十册的帐本和一个巴掌大的小金算盘,看到旁边的纸张上已经整理出了不少的内容,好几处还勾画着重点。

    她有些惊讶,虽说掌家是大家闺秀需要掌握的一门本事,但是不是所有的姑娘家都真正会掌家、能掌家的。大半的夫人们都得进门后由着婆婆调教,身边的陪嫁老嬷嬷帮衬,好几年才能上手。

    而这位王妃却像是掌家多年的主母一般,纸上勾画出来的那些条条框框,任由她瞧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也只是说这些安排缺少了王府应该有的奢华和大气而已。

    宁香莲请常嬷嬷坐到小几对面,又让刘嫂子换人泡了壶适合年长者喝的养生茶来。

    常嬷嬷知道她有话说的,在她开口之前,就道:“王妃可是要问宫里的事?”她把“宫里”两个字压得很轻。

    宁香莲本没这个意思,她留下常嬷嬷只是想问问她在帐本上的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见常嬷嬷提了,她也就势点点头:“还望嬷嬷指点我几句。”

    常嬷嬷看了眼刘嫂子,刘嫂子知趣的去门外和格娘一块儿守着。见没了第三人,常嬷嬷才道:“王妃,皇后娘娘膝下无子,眼见着几位皇子渐渐长大,不由得有些心急。但这些事儿,府上都得听王爷的。若是以后宫里再来人,您使人去唤我,我陪着您。”

    常嬷嬷说得有些含糊,但宁香莲悄悄一怔,就明白了常嬷嬷没有说穿的意思。

    皇后无子,只要不犯错,谁还能威胁得到她的后位?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了大宝,都得封她为太后。

    皇后急了,王府上下却要听楚长铮的,可见楚长铮和皇后翻了脸,并且整个王府还在防着皇后从她这儿下手。

    世间的事儿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怎么也瞧不上她的楚玉蓉,今儿还想着拉拢她来改善和楚长铮的关系,想得可真美!

    见常嬷嬷看着她,她满口应了:“我进了王府的大门,就是王府的人,以后生富贵皆于王府一体,自然要从王府这边考虑。”

    且不说皇上还年轻现在会不会考虑立嫡之事,她还等着楚长铮把整个武定王府平安的传给她的儿子呢,怎么会乐意他去掺和那些夺嫡之事。

    何况,她楚玉蓉还百般为难欺辱过她。

    常嬷嬷见她目光真切,知道她是真听进去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温和了几分,轻拍着宁香莲的胳膊道:“王妃,日子久了,您就会知道王爷是值得依靠的英雄,绝委屈不了您的。”

    她在楚长铮那受的委屈还少?早就罄竹难书了!

    她在心中连默念了好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才忍住没有当朝讥讽出来,神色不在自然的“嗯”了一句。她这样子落在常嬷嬷的眼中,全然就是心动不知所措的模样,常嬷嬷笑得更加开心了,看宁香莲的眼神里也带着许多的期盼。

    宁香莲怕她再说出什么让她会忍不住的话语来,马上扯开话题:“嬷嬷,当初王爷怎么就没把哥儿姐儿留在府里?”

    常嬷嬷没在回答她的这话,问道:“王妃您真的想要把公子和姑娘们接回王府来住?”

    早上王妃见公子和姑娘的事儿,她也听说了。

    说真,她也是想让公子和姑娘们搬回来的。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爷和几位小主子的关系哪里是说缓和就能缓和的。何况现在王妃刚进门,王爷的状况刚有些好转,王府里可容不得半点意外。

    “自然。”宁香莲正言道:“我瞧着哥儿姐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现在不搬回来,以后怎么议亲?议亲之后,难不成还让他们在外头成亲,出嫁?那成何体统!”

    常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叹息道:“多年前,先王妃出了意外,王爷伤心过头引发旧疾,一病不起,王府里外又人心惶惶。王爷没有法子,才让先王妃的人把公子和姑娘带去了旧居桂花胡同照顾。后来,外头传出了一些流言以至王爷和公子姑娘们生了误会,王爷病着不方便过去解释,公子和姑娘们也赌着一口气就是不来,这些年也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流言,误会?

    宁香莲大概猜到了原由。

    她勃然大怒,一时控制不住手重重的拍在了小几上,小几上的笔滚落到了榻上,在她的裙摆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墨迹,她全然不在意,气白了脸,怒问道:“你说的外头流言是不是说修哥儿长得像我……像我们府上的先王妃?”

032、皇后的不甘

    她根本就不需要常嬷嬷回答,又愤怒地道:“长得相似又如何,世间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像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替身,哪个不像主子的,难道都是那血脉至亲?”

    常嬷嬷开始被她突如其来的拍案声吓了一跳,听到了宁香莲后半截话,忍不住也附和道:“王妃说得是。”

    只要见过前王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修公子长得与前王妃相似。当初她瞧见修公子的时候,确实也吓了一大跳,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并没有怀疑过前王妃。

    她前知王爷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会容许枕边人背叛,他继续和前王妃生活,生儿育女,可见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

    她就不明白,连她一个后院嬷嬷都可以想明白的事,怎么就有那么大人夫人都信了呢?

    是那些人不了解王爷的性子,还是三人成虎,众口烁金。

    后来她才明白,

    只不过是那些人的嫉妒心在做怪。男人们嫉妒王爷能一战成名,能一路加官进爵;女人们嫉妒前王妃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转眼就成了她们需要抬头仰慕的贵人。

    他们都不敢拿王爷战功说事,于是在楚家放出那种恶毒流言的时候,哪怕知道消息可疑,还是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就选择了相信,并且传播。

    也许他们觉着这样,才能从王爷和王妃的身上找到一点点的平衡感,还一个个振振有词的替王爷打抱不平,说什么大丈夫难免妻不贤。

    只怕他们心中还盘算着,若是前王妃下了堂,他们的家的姑娘就会有嫁给王爷的机会。

    后来原王妃出了意外,王爷没有把公子和姑娘们接回王爷,外头虽然没有人敢公开议论王府的事,但不少人还是在私底下说着那些流言。要不然就新王妃才进京都几月,怎么可能知晓当年的流言呢。

    她看宁香莲的眼神又柔和了些,握着宁香莲的拍案的手翻了过来,见一大块都拍红了,心疼地吹了吹,道:“王妃,您自己的身体要紧,再气也不能伤着自己,疼吗?”

    “还好。”宁香莲被她在手心轻轻一按,忍不住颤了一下,常嬷嬷忙扬声让格娘去药房取最好的药膏过来,又唤进刘嫂子替宁香莲取了干净的裙子来更换

    被常嬷嬷仔细地像个孩子般照顾,宁香莲很不太自在,她避开了常嬷嬷关切的眼神,又把话头儿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依嬷嬷觉着,我把公子和姑娘们接回王府来住,很不妥吗?”

    “王妃想得周全,”常嬷嬷指挥着婆子们团团转:“只不过别急在一时,给公子和姑娘的院子需要打理,而且公子和姑娘们回来必定把身边的使惯了的人也带回来,府里又一下子要进那么多的人,也是需要提前安排的。”

    听着她委婉的回答,宁香莲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确实,接孩子们回来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而且她还知道常嬷嬷有一句话没说,孩子们会不会搬回来,决定权只怕还在孩子们那里。要不然,她极有可能把孩子们和楚长铮之间的矛盾给激化了。

    她可以不考虑楚长铮怎么想,但是她不想不在意孩子们的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那就慢慢准备着。”

    就从挑院子开始。

    ……

    映水回到了宫里,如实的把自己这一趟去王府的事儿,都禀明给了皇后。

    皇后微微皱眉,之后目光冰凉,“看来,他的那口气还没消!”

    她不相信小宁氏一个孤女,有胆量把她派过去的心腹给凉在小花厅里,而让常嬷嬷出来应对。

    但若不是小宁氏,这么做的人……那就只有长铮了。

    当初她是编了个大谎话,哄骗着长铮去娶了那宁香莲,但是她也是不得已啊,长铮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难处吗?

    他是男子,他可以不畏惧被楚家除名,甚至被楚家除名后,他依旧能凭着自己的能耐成为朝堂上的唯一异姓王。可是她是女子,若没有家族为靠,她又如何能在宫里争出那一席之地?

    难道她还跟前世一样,在宫里苦苦煎熬着,甚至因为份位低,连生了孩子都不能自己养,只能亲手送给他人为子。哪怕长铮后来也立下了不朽的功绩,皇上加封她为妃,却一直没把孩子送回到她身边。

    后来,孩子登上帝位,只封了养母为太后,并且承欢膝下,而自己这个生母只是后宫里众多太妃中的一个,并没有得到新帝的半分另眼相待。

    她不甘心啊,她郁郁而终的时候,那口气也咽不下去。

    没想到死了之后,她能得到机缘,又回到了十五岁选秀之前的那个夏天。

    老天既然给了她机会,她为何不能在重来一次的人生中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当然,她要成为太后,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皇上真心所爱,最后还抢了她亲生儿子的太后宁香莲。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给长铮,信中编造了一堆谎言,让长铮想办法在选秀之前,一定要把宁香莲给娶到手,好断了宁香莲和皇上相遇的缘分。

    果不然,长铮没有让她失望,成功的娶到了宁香莲,而她也顺利的进了宫,并且借着前世的一些皇上的喜好,成功地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力,成为了宠妃。

    可是她没有想到,长铮不仅对宁香莲动了心,而且还发现了她的谎言。

    她还记得她封后当天,长铮送来的信中,不仅没有替她高兴,反而因为宁香莲,冰冷地与她划清了界线,说以后她走她的金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不会再给她半分助力。

    她百般示好挽留,最后也没能让长铮回心转意,恨极之下,她向长铮隐瞒了有人要对宁香莲不利的消息。她到要看看,宁香莲死了之后,长铮还能为个死人记恨她这个亲姐多久。

    可是,事实比她想的还要坏。

    宁香莲死后,长铮一病不起,而自己美丽的脸上已经在额角眼角生出了细密的纹路。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早已不如从前,更多的目光转移到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宫妃们身上,她的后位也就随之开始风雨飘摇,逼得她不得不接下了楚家伸过来的示好。

    最关键的就是她原本应该到来的孩子,直到现在也没有踪影。

    难道是她改变了一些事的发展,从而影响到了自己?

033、掌家

    若没有亲生的儿子,没有得力的娘家在后面支持,哪怕她现在是皇后,又如何能笑到最后?

    上个月楚家竟然还给她递话,说什么送人进来帮她生孩子,好稳固后位。

    呵……他们真当她不知道那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些糟心事,皇后的脸青了。不行,她一定要缓和与长铮的关系。

    映水在旁边看着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阴暗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回娘娘,奴婢出宫的路上还听到了两件事儿。”

    见皇后微微点头,她才继续道:“上午,武定王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回过王府,有人说,听到过公子和姑娘回程的马车里有压低的哭声;还有,武定王妃把自己的陪嫁下人全部都发卖了,又重新找牙行买了些丫头。”

    “什么?”皇后一怔后,随即眼睛亮了,带着些期盼地看了过去:“可还有其它的消息?”

    映水马上摇头:“奴婢不敢在路上停留,也没敢使人去打听。”

    皇后有些不满,但也知道映水的顾及。眼下自己无子,长铮顺利成了亲打破了克妻的流言,宫里宫外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和长铮,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不听吩咐行事,给主子召来祸端。

    不过,这两个消息已经对她非常的有用了。

    看来那小宁氏并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而且还沉不住气,要不然也不会在刚进王府就毫不犹豫的和苏家划清界线。

    而且长铮的那几个孩子本就是被某些人特意引导坏的,最是嚣张跋扈,而且还对长铮有心结,他们肯定是不会接纳下小宁氏的。

    哪怕小宁氏再得长铮的欢心,活人如何能争得过死人?

    到时候,小宁氏碰了壁,在王府里步履艰难的时候,自己再向她伸出援手,不怕她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做得好。”皇后满意的冲着映水露出了一丝笑容:“接下来安排几个人盯着仁寿宫,若是承恩候府有人进宫来,想办法去听打一下。”

    映水想到楚大夫人送来的那份厚礼,以及许下的承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悄声问:“娘娘,难道您真想帮楚家四姑娘顶了武定王大姑娘的那门亲事?”

    皇后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以后长点脑子。这门亲事是承恩侯爷亲自求来的,太后做的主,岂是我们说换就能换的。”要换,也得等承恩侯府上的人求过来,她好收个大人情。

    也许,她等着的这一网,还能把小宁氏也给捞进来。

    ……

    傍晚的时候,去牙行的翠鹦回来了,说在牙行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倒是碰上了苏家人:“苏家人知道大人您把人卖了之后,不敢置信的跑到了牙行去看,还想把那些下人重新买回去。牙婆则按梁伯吩咐的,趁机要一个三倍价狠狠的坑了他们一笔。”

    宁香莲:“……”

    果然,王府里都是狠人!

    不过,真痛快!

    时间飞快,转眼又是几日过去了。

    宁香莲自上回与常嬷嬷说了那些话后,就着手开始做让孩子们搬回来的准备。

    头几天刘大夫说她身子骨弱,需要在床上静养,她就让刘嫂子去取了王府的地图,然后请了常嬷嬷过来。白天两人对着地图,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挑,连一点细节问题也不放过。晚上她睡觉之前,还会问一次芝麻和翠鹦两个小地头妖,询问那些地方可有什么人不清楚的隐患。

    待刘大夫说她身体无妨之后,她就迫不急待的和常嬷嬷亲自把挑出来的院子都看了一遍,然后敲定下了最满意的五个。

    男儿们要住前院,她挑了三个连一块儿、大小都差不多的院子,最让她满意的是那三个院子彼此靠得近,风水也好,而且离王府的练武场也不远;而给女儿选的院子都是比较靠近玉梧院的,好方便她随时照顾。

    选定后,她直接就让梁伯去找了人进来按照她的要求进行修整、粉刷。大到用什么木头,小到屋内是什么格局,她都要亲自决定。连想都没想过,要问问楚长铮的意见。

    晚上的时候她还拿着王府里的一堆物件册子,从中把她看中的摆件让人从库房里抬过来给她瞧瞧,满意的就分开装箱,等院子一修葺好,就把东西送过去。

    她忙着也不忘每天抽出时间来听翠鹦和芝麻报告各处的消息。王府倒还好,估计是楚长铮的规矩严,又有梁伯和常嬷嬷镇着,下人们没有人敢背议论她半句,但外头的议论可就上了天了,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是苏家,气得在府里连骂了她好几天,随后,苏二夫人就对外放了不少的风声,不仅把她卖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说她气病了苏老夫人。

    “就这样?”宁香莲笑出声来,他们以为她会受外头的流言所扰?若她真在意,当初早就让楚家人如愿了。

    翠鹦跳到宁香莲的手边,把她拨到碟子外头的瓜子仁飞快的吃完,又道:【对了,大人。苏家放了流言,也不见你派人上门,有些慌了。今天就决定把关在庄子上的宁家给下人放了,估计她们很快就会到王府来寻您。】

    宁家的下人?宁香莲拧眉想了一下,才知晓翠鹦说的是谁。

    当初那个洪嬷嬷就曾拿秋嬷嬷和豆儿来威胁过她,想必那两个人是宁姑娘最看重的。

    还好,她一直让翠鹦盯着苏家,要不然那秋嬷嬷和豆儿找上门来,她还真不认识。不过,那秋嬷嬷和豆儿是忠仆还是忘恩负义之辈,那还得以后日子长了才知道。

    她又拨了些瓜子仁给翠鹦,还表扬的轻抚了下它的后背:“真乖。”

    翠鹦欢喜得连连围着她叫了好几遍的:“谢谢王妃,王妃康健。”嫉妒得芝麻跳上小几,挥舞着爪子直挠它。

    “别欺负它,你又不吃瓜子仁。”宁香莲按住芝麻,哭笑不得,真有一种自己又照顾了两个孩子的感觉。

    刘嫂子看着也忍不住笑道:“芝麻灵性,还知道吃醋了。”

    芝麻不满的冲着刘嫂子也挥了两下爪子,它这不是吃醋,它是不想让翠鹦抢了自己在大人面前的位置。

    门外,婆子低声禀报道:“回王妃,后街角门来了个婆子领个小丫头,说是王妃家中的下人。”

035、蠢人的手段不够看

    也难怪,宁小姑娘会心灰意冷,决定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地去,用自己的死来与苏家做最后的抗争。

    她冷笑着:“嬷嬷,别担心,他们只是想用这番话吓唬我们罢了。满京都皆知,这门亲事是皇上御赐的,苏家老太爷替我做的主。当初苏家老太爷没说我定过亲,且把我夸得跟朵花儿似的,现在苏家人再改口说我与苏家人有婚约,并且与苏家人还有私情,不仅仅是打了武定王的脸,而且还犯下了欺君之罪的。”

    这些日子,她可没白过,该打听的信息已经从芝麻和翠鹦那里都知道了。

    “武定王会不会报复,咱不说;那欺君之罪往轻里罚,苏家上下要掉官位的,重一点的话也是可以全家抄落。苏家除非是上上下下脑子全被驴踢了,才会拿整个苏家的前途和富贵来毁我。”

    让秋嬷嬷传这番话来威胁她的人,肯定不是苏家的聪明人。那人这么做,说到底还是欺她(宁小姑娘)是长在深闺不知世事、身边又没有可靠的长辈做主或者相商的孤女,想先把她们主仆给吓唬住,然后再拿捏她。

    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她,苏家那些把戏,可就不够看了。

    秋嬷嬷听着宁香莲慢条斯理的分析,头头是道,一下子缓不过来。

    这……这是她家的姑娘?

    她当初听到那番话的时候,都气得破口大骂了好几句无耻呢,而姑娘却像是的听旁人的事一般,还能冷静的分析。

    看着自家姑娘那柔弱动人的面容此刻是那么的坚毅果敢,她的心一下子绞痛了起来。虽然以前她极少在姑娘身边伺候,也常在府里的听到老爷和夫人夸姑娘聪慧,可是姑娘这未必也太聪明冷静了些,她可才刚刚及笄。

    难道真是死过一回了,就再无畏惧了?

    宁香莲留意到秋嬷嬷的眼角红了,拿了自己的帕子去给她擦拭,但该说的话还是继续说:“嬷嬷,他们算计我的亲事和家财,我能忍,也可以看在母亲的份上不与他们计较;但是他们想把父亲一生的心血占为已有,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秋嬷嬷是宁家的老人,一听苏家夺了宁大人的心血,直接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什么,他们这些个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

    宁香莲甚至都相信,若这不是在武定王府,在她面前,秋嬷嬷已经上演了一场泼妇骂街。

    她悄悄松了口气,这秋嬷嬷从目前的反应来看对宁家是真心实意的,暂且能用一用。

    她等秋嬷嬷骂一番,端了桌上没动过的茶推了过去:“嬷嬷,消消气,为那种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现在你和豆儿都回到我身边来了,他们就真没什么可以拿来威胁我的东西了。”

    秋嬷嬷道谢后,双手接过茶杯,可她哪里有心思喝,“姑娘,可是……”

    宁香莲安抚她道:“你开始不是问王爷对我是不是如外头说的那般好,我现在告诉你,是。现在你可安心了。”

    秋嬷嬷闻言喜露于色,连连说了好几句“那就好”。

    “定是老爷在天上有灵,保佑着姑娘。”

    若有武定王撑腰,那又何惧苏家那些小人,自家姑娘这真是苦尽甘来。

    宁香莲也不想再与她多说,省得说多错多:“你和豆儿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然后替我清理一下那些嫁妆,看苏家到底贪扣了多少东西,我也好心里有数。到时候,也能做个阀子。”

    书稿的事儿,那些是没数的,苏家藏着不认,也难说清楚;但房契地契店铺、以及各种登记在册的东西,那都有迹可查。

    秋嬷嬷看到她坚定的神色,一些担忧的话也就咽了下去,满口应了:“姑娘……不,王妃放心,老奴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姑娘说得对,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苏家那些恶人!

    宁香莲唤了刘嫂子进来,让刘嫂子亲自去给秋嬷嬷和豆儿安排个住处。

    “王妃,老奴还有事。”秋嬷嬷快速的喝了两口热茶,暖了暖身子,把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退到屋角脱下了自己脚上的布鞋,又寻刘嫂子要了把剪子把鞋面剪开,从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刘嫂子,对宁香莲道:“还请王妃帮老奴把这件旧东西赎回来。”

    刘嫂子隔着两步远把那张纸展示给宁香莲,原来那是一张当票。

    宁香莲没问要续的是什么,直接让婆子去召了全梁过来,交于他去办。

    东西第二天就送到了宁香莲的手上,是一个黄花梨的首饰匣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但雕工不算精美。宁香莲简单地看了下,见里面空空的,也没心思仔细研究,就让人把秋嬷嬷找了过来。

    秋嬷嬷当着宁香莲的面,在匣子底下捣鼓了一番,打开了一个暗层,里面是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一个清单,单子上头还有官府的大印。

    宁香莲明白了,这就是秋嬷嬷所说的,她手上那份宁家家产的清单。能想到把帐本子藏在首饰匣子丢到当铺去,这秋嬷嬷还真是个妥当人。

    她干脆把苏家之前送来的嫁妆单子和第二次补给她的清单尽数交给秋嬷嬷,让她仔细对照。

    秋嬷嬷得了宁香莲的重托,当天就开始查,没两天就理得清清楚楚的了。

    这苏家面子上倒还是过得去,也许是以为宁小姑娘不会活着成为王妃,送来的嫁妆还会原样抬回去,明面上的嫁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房契地契什么的数量也对,只不过绝大多数的房契由是繁华地段的换成了僻静角落;良田换成了沙地,果园变成了荒山而已。至于苏家给她的压箱钱,没有清单上记录的十分之一。

    秋嬷嬷的脸色都气白了,身子直哆嗦,宁香莲劝了她几句,就让刘嫂子把秋嬷嬷整理出来的清单送到了金桐院,算是给楚长铮招个招呼,也是想试探一下楚长铮的态度。

    出乎她意料的是,楚长铮让刘嫂子带了话回来,说是少个铜板都会替她要回来的。

    宁香莲不由得挑眉,啧……这男人上了年龄,倒学会心疼小媳妇了。

034、来自苏家的威胁

    这人说来,还就来了啊。还好,她提前有了心里准备。

    宁香莲做装不出很欣喜的模样,还是装出了些比较激动的模样,让刘嫂子把那婆子叫进来细问:“可是秋嬷嬷和豆儿?”

    婆子也是个机灵的,进来前已经问得一清二楚了:“那嬷嬷起来大概四十左右,她脸侧上有一块豆子般大小的红印,身边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与翠鹦告诉她的模样儿对上了号,宁香莲忙让人去把秋嬷嬷和豆子带进来。

    在秋嬷嬷和豆儿来的过程中,宁香莲马上寻了个空子,背着人低声问翠鹦对这位秋嬷嬷的事知道多少。翠鹦知道的并不多,但倒是知道一个关键性的信息,那就是这位秋嬷嬷是宁家的家生子,而且她死掉的男人还是府中的二管事。

    宁香莲心中大概有数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听到院子外头有人说话,宁香莲迫不急待的抬头往门口张望,席子打进,进来的两人与刚才婆子嘴中形容的一致,只不过两人的神色都非常的憔悴,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进屋后,看到宁香莲,豆儿的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秋嬷嬷倒是还能保持得住激动,拽了一把豆儿,冲着宁香莲福了下去:“老奴见过王妃。”豆儿也忙跟着秋嬷嬷行礼。

    看到秋嬷嬷见到她,还能冷静沉着行礼,并且改了称呼,宁香莲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嬷嬷是个极精明的,怪不得苏家要把她关押起来,要不然有这个嬷嬷守在身侧,宁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被逼到跳井自尽的地步。

    “秋嬷嬷……”宁香莲起身,就要上前伸手去扶秋嬷嬷,刘嫂子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把秋嬷嬷扶了起来。秋嬷嬷也没有别扭,起身后上前扶住了宁香莲,道:“王妃,老奴没事;让你挂心了,是老奴不好。”

    感觉到胳膊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宁香莲大概明白,她有话想与自己说。

    也罢,总是要面对面的。

    吩咐婆子送了点心和热茶过来,她就让刘嫂子带着豆儿去茶房里休息。刘嫂子应了声,领着豆儿出去,出门时还不忘替宁香莲将房门给掩了起来,秋嬷嬷瞥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了宁香莲的身上,欲言又止。

    宁香莲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嬷嬷,您坐下来说。”

    秋嬷嬷应了,没选择宁香莲指的炕沿,而是在脚踏上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宁香莲,整个人很拘紧,有些生分,打量了好几眼,才问:“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受了些风寒。”宁香莲回答得很简单。

    秋嬷嬷松了口气,几乎没出声音的说了句:“菩萨保佑。”随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宁香莲。宁香莲被她都要看毛了,忍不住想开口,秋嬷嬷才又问道:“您现在是如何打算的?王爷待你可好了,可是如外头传的那般?”

    宁香莲看着她的态度,大概心里有数了,宁小姑娘与这位秋嬷嬷只怕以前接触得并不是很多,更别提亲近了。

    也是,一般当家主母都会把自己的孩子放由自己的心腹照顾着,至于夫家的下人,哪怕是用得再顺手,总是隔了那么一层的。宁小姑娘养在宁夫人的膝下,又不是亲生的,宁夫人自然会比其它的母亲对这事儿更加在意几分,省得养了十几年也不能养贴心。

    “嬷嬷,我现在很好。”宁香莲装不出宁小姑娘的模样来哄这位精明的嬷嬷,只是含糊的把话挑了一下:“都死过那么一回,有些事我也看明白了,也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若是以后,这位嬷嬷瞧出自己与宁小姑娘有些不太一样,也可以用这个借口给掩饰过去。

    秋嬷嬷的脸上浮上了心疼的神色,宁香莲捕捉到了,她马上趁热打铁问道:“宁家的东西,哪怕是毁了,我也不会便宜了苏家。”

    估计是从没听到过自家姑娘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秋嬷嬷吓了一大跳,惊愕地抬头看着宁香莲:“姑娘……”

    对上了宁香莲坚定的眼神,她很快回过神,直接说明现在的状况:“姑娘,这事远比您想的要复杂一些。明面上的东西老奴这里有帐本,在青湖书院的余山长那里也有一份,想要要回来不难。只不过,夫人之前私下给了苏家的那一部分,还有记在夫人私库上的物件,只怕是要不回来了的。”

    宁家已经没人了,只要苏家死不承认姑娘已经记在了夫人的名下,就可以收回夫人的嫁妆。

    又想到了一件事儿,她脸上浮上了怒气,放在膝上的双手也紧握成拳,但又很快压了下去,道:“姑娘,您现在贵为王妃,犯不着现在就跟苏家那些不要脸的瓦砾硬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您在王府里站稳了脚根,生下了小公子,再慢慢与苏家算这些帐不迟。”

    宁香莲没想到,最后她会劝自己忍。她扫了眼秋嬷嬷激动的神色,大致猜到了一些,试探着问:“嬷嬷,是不是他们让您来劝我的?”

    秋嬷嬷浑身一振,抬头再次对上宁香莲的目光对上,她迟疑了片刻,才道:“姑娘,您可知道,为什么夫人病重的时候会送那些东西到苏家吗?”

    宁香莲摇头,这些事只怕宁小姑娘都不知道,她又上哪里得知。

    秋嬷嬷轻叹:“那是夫人将您许给了苏三公子。可是,夫人没想到,苏家前来吊丧之后,却没有带您一起回京,只怕在那个时候,他们就想要毁婚了。眼下,婚书还有订亲的信物,都在苏家人的手中。若是您把苏家逼急了,苏家把这事说破,再说您与苏三公子有些什么首尾,您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世人对女子都是非常苛刻的,何况现在姑娘还成了王妃,更容不得一点污名。

    宁香莲真想拍案怒骂。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欺负人家孤女,能欺负到这个份上!

    苏家哪怕是装一装,让自家孙子娶了宁小姑娘,给人名分和立足之地后,再想法子挪宁家的家产,还算有点良心。没想到,他们会黑心到又要人家的家产,又不给人活路,还想榨干掉小姑娘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036、亲自前往

    不过,这次嫁妆的事儿,她可不愿意再像上回那样高高抬起,轻轻放过了。她要亲自去苏家把这件事的遮羞布给扯开,唾苏家上下个没脸,也省得苏家认为,她真是个好欺的。

    拿着碗盖,拨了下茶面上的浮沫,她对站在门边等着回话的婆子道:“去跟你家王爷说一声,我要亲自过苏府去一趟。”

    婆子不敢怠慢,马上去传话。

    刘嫂子和秋嬷嬷都怔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王妃,您要去苏家?”

    “我不能去吗?”宁香莲挑眉,问道。

    刘嫂子和秋嬷嬷都不做声了,王妃已经派人去请示王爷了,这去不去的,由不得她们插嘴。

    楚长铮独自在书房里练字,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压下对苏家的恼怒。看来他上回让全梁去招待苏三还不够,让苏家人以为他这只虎已经牙齿松动,爪子粗钝得已经失去了威慑,竟然敢用一招移花换木的把戏来糊弄他。

    全梁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脸色也阴沉得可怕,身子还忍不住地发抖,一半是被王爷身上散发的寒气冻的,一半是被自己气的。他没想到自己头一回替王妃跑腿就没把差事没办妥,不仅被人糊弄了,还害得王爷在王妃面前也丢了面子。

    这个苏家,他记下了!

    门外,有声音轻声唤到:“王爷,王妃派人来……”

    楚长铮把手上的笔一丢:“进来。”

    刘柱一迈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头垂手的道:“王妃说要去苏家。”

    “什么?”楚长铮呆不住了,抬脚就往外走,刚到门边,他又站住了。

    他过去又如何,拦下王妃,然后承诺替她把事办妥?还是,他陪着她去苏府走一趟。

    他倒是想去的,也不在意外头人怎么看他,只是……他这样的主动,会不会把她给吓着了?

    若是她对自己起了疑心,知道自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那她是不是也懒得再装宁家姑娘,而直接跳起来跟他翻脸?

    呃,翻脸他不怕,她乐意骂几句,踹几脚,哪怕给他几耳光,他也甘愿;但是……她要不再原谅他,要离开他,那他怎么办?

    思来想去,楚长铮最后也没敢迈出那一步,只得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头缩进胸口的全梁身上。

    全梁从金桐院里出来的时候衣服全都汗湿了,他直接就拐回了家见父亲。然后顶着父亲赏的两个巴掌印,骑马去了礼部。

    他到了后也不进去,直接站在衙门门口,眼露凶光的盯着大门口。门口的衙役不认得他,看到他一身上下透着股厉气,如临大敌,手按在腰刀上防贼般盯着他,就差没抽刀相向了。

    左侍郎出来看到全梁,吓了一大跳,忙把衙役给喝住了,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哎,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随后,他看到了全梁另一边脸上的两个清晰巴掌印,一肚子的客气话说得也不利索了。

    全梁是谁,武定王身边最亲近的心腹,朝中三品以上的,没有人不认得他的;至于三品下的,那可不是人人有面子能与全梁搭上话的。

    能动手打全梁的人能有几个?

    而且全梁现在还顶着巴掌印站到他们礼部衙门外头,明显的来者不善啊。

    该不会是礼部哪里做得不周全,让武定王不高兴了吧?

    全梁客气的冲着左侍郎一拱手:“我是来找苏大人的,不知苏大人可在?”

    “在,里面请。”左侍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添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他和苏于培本就是对头,都盯着即将让出来的尚书之位,眼下苏于培倒霉他哪有不开心的。

    只不过,苏于培的外甥女不是新任的武定王妃吗,据说还很得武定王的欢喜,这全梁可样子,怎么像替主寻仇的?

    得到下人通知的苏大老爷,慌乱地打翻了茶杯,“谁,谁找本大人?”

    “是武定王府的全管事,他在衙门外头等大人您。”下人匆匆道。

    苏大老爷一肚子的疑问,也顾不上清理打湿的衣襟,匆匆就迎了出来。

    全梁没等他开口,就客气的取出了夹着清单的信封,双手交到苏大老爷的面前:“苏大人,王爷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还请您过下目。”

    苏大老爷看着他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只觉得扎眼,他忙接过信封,问道:“王爷可还有其它的吩咐?”

    全梁不说话,只是示意他看一下信封里的东西。苏大老爷抽出清单,看了眼,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喷出来了。

    宁家的家产清单?克扣下的怜姐儿嫁妆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怎么王爷还揪着不放?

    难道,府里有人阳奉阴违,并没有把全部的东西都还回去?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差点儿没晕过去。

    “全管事,这事……”

    全梁皮笑肉不笑的咧嘴笑了下,一拱手:“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去贵府保护王妃了。”说完,他也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什么,怜姐儿回了府里?

    苏大老爷这下更是急得跳脚,快步追了出去。可是他只看到全梁策马离开的背影。

    “苏兄,可需要帮忙?”左侍郎不怀好意地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往清单上瞥,苏大老爷一把将清单全部掖入怀里,愤愤地道:“谢谢,不用。”

    他得马上回府一趟才行,省得这事越来越糟。

    另一边,宁香莲在刘嫂子和秋嬷嬷的陪同下,已经到了苏府大门口。

    苏府下人远远地看到那辆华贵显眼、罩着绣了黑色蟒龙帷饰的、黑漆齐头四驾马车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与自家有什么关系。

    只见一个魁梧的侍卫快步过来,“武定王妃驾到,快进去通报。”

    武……武定王妃?

    门房直接从板凳上摔了下来,都顾不上痛,应了一声,两个年轻的小厮转身就往府里冲,一边跑还一边嚷嚷:“快快,武定王妃来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苏府,苏老夫人得意的笑了起来,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我说嘛,一个没有根基的丫头片子,还能蹦到哪里去?这不,乖乖的回来低头了。”

037、好一个助攻

    旁边的嬷嬷笑着附和了两句,见苏老夫人没有起身要梳理更衣的意思,就问送信的丫头:“王爷可陪同王妃一块儿过府?”

    苏老夫人的笑也僵在了脸上,也看向了丫头,丫头回道:“送信的婆子说,回来的只有王妃。”

    苏老夫人神色一松,又懒洋洋的枕在了软靠上,不认为然的道:“看来,那死丫头也没外头说的那般得宠。”

    正好,可以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深浅。

    她吩咐丫头道:“就说我说的,让老三媳妇去二门迎她一下。”

    她就坐在这里,等着那死丫头过来给她见礼赔罪。

    苏大夫人和苏三夫人派人给自家老爷送了信,又让心腹去叮嘱了自家的哥儿姐儿,赶紧赶忙的换好了见客的衣服,匆匆去苏老夫人的院子汇合。

    在院子门口,她们就碰到了传话的丫头,两人听了苏老夫人的吩咐,人都呆住了。

    “母亲这是……”苏三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家婆婆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就是看不起怜姐儿、对怜姐儿找她讨要宁家家产,卖了苏家下人存了一肚子的怨气吗。

    可是现在的怜姐儿还是当初那个由着她们搓扁揉圆的孤女吗。瞧瞧怜姐儿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哪一招一式没打在苏家的脸上,让人心低发颤的。

    现在怜姐儿递了梯子,还不快些抓着,把往事一笔抹了,母亲还想要做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吗?

    苏大夫人轻叹了一口:“你同我去劝劝母亲。”

    “劝母亲什么。”苏二夫人从小径拐了过来,一双倒吊的三角眼带着讥讽:“大嫂,她一个晚辈难道还要让母亲亲自到大门外迎接不成,让三弟妹去二门接她,已经给足她脸面了。”

    苏三夫人真想指着她的鼻子骂,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脸来说这番话的。

    怜姐儿姓宁,又不姓苏。

    何况她们做下的那种事,闹出去旁人也不会说是宁姐儿半句不对。

    吕氏听了朱氏

    苏大夫人听着也不是舒服,喝道:“管好你自己,不用你教我该如何。”

    苏二夫人气得指着她骂:“好好,好心当成驴肝肺,等你挨了呲,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三夫人一把拉住了苏大夫人,低声劝道:“嫂子你先去劝劝母亲,我先去接王妃。”母亲发了话,肯定是不会轻易改主意的,大嫂去劝肯定是要挨骂的,自己可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而把怜姐儿晾在大门外头。

    苏大夫人点点头,“好。”

    眼见妯娌们不搭理自己,苏二夫人气得折了旁边的梅枝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随后她又冷笑了起来。

    那死丫头想回来耀武扬威,她绝对不会让她如意的。还好,她过来正院之前就以母亲的名义让人去安排了,定要给那丫头明白,山鸡哪怕是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

    宁香莲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到达苏府门口时,苏二夫人安排的人也到了,他们大开了侧门,清一色身着簇新的青衣夹袄的丫头婆子在一个园脸女管事的带领下鱼贯而出,规矩的排成了两例。

    在宁香莲来的路上,不少人认出了马车上的标记,大概也猜出了马车里坐着何人,一堆好事者远远的跟了过来,想看看没有被武定王克死的新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见苏府开门迎客,众人都觉着不对劲了起来。就算武定王妃是苏家的外甥女,可她现在是超品的王妃,又是出嫁后第一次登门,苏家应该开正门相迎才对,怎么只开了个侧门呢,难道苏家的主事人还没有收到武定王妃来了的消息吗?

    正猜疑着,那为首的管事穿戴富贵,圆圆的脸庞堆满笑容,冲着马车躬身道:“恭迎表姑奶奶回府。”她身后的丫头婆子也整齐划一冲着马车福身,同声请安。

    马车里的宁香莲差点没有大笑出声来,她以为苏家怎么着也有几个聪明人,她得进到苏府里与之交锋,狠狠的打一场硬仗。结果,没想到苏家一粒老鼠屎是她的强助攻,一招把苏家给带到了阴沟里去了。

    她知那人的歹毒心思,在外人眼中她是武定王的王妃,同时也是苏家的外孙女。

    苏家可以用接待王妃的礼数来接待她,同样用招呼一个外孙女回家的方式来对待她,虽然做法上有些敷衍,但只要她不计较,大致上也说得过去的。

    但她若今天进了侧门,那不仅自己落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丢了王府的人。若是她拒绝进门,那就要落个目无尊长的骂名了。

    他们以为来这么一出,自己若不咽下这口憋屈气替苏家圆了的脸面,就要落个名声扫地?

    他们就真没有想过,羞辱了她,就是打了楚长铮的脸吗?哪怕她愿意为了苏家圆面子,那些以楚长铮为天的人,又怎么能看到她做出丢楚长铮脸面的事来呢?

    果不然,她还没说话,陪同着宁香莲来的刘嫂子等一干武定王府的侍卫和伺候的下人全都怒了,刘嫂子上前就指着那圆脸管事喝道:“你家主子,吩咐你开侧门来迎我家王妃的?”

    那圆脸管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眼神一个劲地往马车里瞥,希望宁香莲出来替她打个圆场。

    “不说话,难道是你自作主张?”刘嫂子咄咄逼人,还故意断了她的退路。

    圆脸管事闻言,脸色大变。她若是说是主子吩咐她开的侧门,那苏家的脸面全都丢干净了,到时候她这个背主之人绝对讨不了好;可若她应下是自己自做主张,王府计较起来,主子只怕得把她全家都推出去抵消王府的怒火。

    眼下,只有一个人能救她了,她忙冲着马车大喊:“表姑娘,你不能……”

    “啪,”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将她抽倒在地,刘嫂子怒道:“你还想要挟我家王妃?”

    宁香莲差点儿没替刘嫂子拍手叫好,果然啊王府出品,没有一个是善茬,刘嫂子这一言一行,可都替她占足了理。

    此时,匆忙赶来相迎的苏三夫人,和追着全梁赶回来的苏家大老爷都想抽死那个做下这番蠢事的罪魁祸首。

038、还不够狠

    宁香莲没看到苏大老爷,但瞅到了匆匆而来的苏三夫人。

    这几天的她认真做了些功课,对苏家的情况大致上有个了解。这苏府因苏老夫人还在,苏家三房并没有分家。苏大老爷目前是礼部右侍郎,苏三老爷是翰林院学士,只挂了个六品闲职的苏二老爷却最得苏老夫人欢心,据说娶的还是苏老夫人的亲侄女。

    苏家的大夫人吕氏老实本份,三夫人张氏为人精明,但都不如苏二夫人朱氏得老夫人喜欢。退掉宁小姑娘婚事,侵占宁小姑娘家产,就是苏老夫人和苏二夫人两人联手做下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苏三夫人,又怎么会给她可以挽回眼下局面的机会。她出声叫住了刘嫂子,扶着秋嬷嬷的手下了马车,温和地道:“想必是长辈们听到我突然回府的消息高兴过了头,一时没考虑周全,蠢笨的下人才犯了这样的过错。都是自家人,何必在意这小小的纰漏。”

    她当然清楚,虽然理在自己这边,但世人更同情弱者,她若不依不饶的揪着不放,非要苏家给个说法,反而会让你觉得她咄咄逼人。以前她就是这样的,哪怕她名正言顺是楚长铮的原配,可楚长铮万事不管,她不得不自己泼辣的面对来自于各方的针对和为难,结果,被人栽上了各种骂名。

    眼下有刘嫂子发难在前,她只要做做宽容大度的样子,想必更会被大家所同情的。

    当然,这只是给外人看的,只是想给人一个苏家欺负她,她委屈求全的印象而已。等到进了苏府,府门一关,她想如何还不是由着她,难不成苏家人到时候跑出来哭天抢地,外人还能信她们不成?

    苏三夫人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匆匆上前,冲着宁香莲就要福身下去:“王妃大度不计较,倒是让我羞愧难当。”

    宁香莲哪会给她行礼的机会,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三舅母太客气了。”

    苏大老爷也觉得脸上臊得慌,他看了眼默不作声,却黑着脸站在无霜马车旁边的全梁,脑门上的汗又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他快步过去,狠狠的就给了圆脸管事一脚,骂道:“回头再跟你算帐……你们还楞着做么,还不快去开正门!”

    虽然错已经犯了,但不能真错到底,由着怜姐儿走侧门进府。只怕怜姐儿前脚才进自家府门,武定王后脚就会派人过来砸府了!

    苏府的下人们不敢怠慢,忙开正门,拆门槛。宁香莲也在苏大老爷和苏三夫人的强烈要求下,重新乘坐着马车由正门进府。

    苏府的大门一关上,外头的议论就满天飞了。

    “啧,这哄傻子呢。没有主子发话,哪个奴才敢自做主张,还欺到武定王妃头上去的?”

    “不不不,只怕人家是欺习惯了的,根本就没拿武定王妃当王妃看。”

    “哎哎,我跟你说啊,我听说给武定王妃看过诊的大夫说,成亲那天武定王妃是被饿得只剩一口气了。好像还中了什么什么药,只怕那跳井并非武定王妃清醒时选择。”

    “对对,我还听说了陪嫁婆子在成亲的当晚还企图要掐死武定王妃。”

    “那些下人,都出自于苏家。”

    “怪不得王妃的陪嫁下人都给卖了,这种居心叵测的恶奴,谁敢用。”

    “啧,苏家这是多想武定王妃死啊。”

    人群中,刘柱勾了勾嘴唇,冲着几个说得最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见好就收,慢慢的退出了人群,然后消失在了街巷中。

    进府后,宁香莲下了马车,府里的暖轿已经在旁边等候着了。她瞥了眼暖轿,对苏大老爷道:“苏大人,我今儿过府可不是来与你们闲话家常的。找个地方早些把事情做个了结,也好早些让人安心。”

    苏大老爷看着陡然变了一张脸的宁香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宁香莲轻笑道:“难道要在这里算帐,那也行,反正没脸的不是我。”

    见宁香莲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苏大老爷的脸难看成了茄子,他想到了宁香怜出阁那天,充满恨意的眼睛,原本就不安宁的心更是冷了半截。不过,就如怜姐儿说的,有些事儿可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他还要脸!

    他对苏三夫人道:“张氏,你先回后院。”

    苏三夫人应了声,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但她没回后院,而是在旁边的侧厅里坐了下来,等着她家老爷。

    苏大老爷本想领宁香莲去书房,宁香莲直接就选正堂,苏大老爷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进了门,宁香莲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到了主位上,苏大老爷心里又憋屈得慌,本想唤她的名字,看到旁边目光冰冷的全梁,话到舌头尖上打了个滚,变成不满的:“武定王妃,你这是……”

    宁香莲眉梢一挑:“怎么,我坐不得你家主位?”

    妇随夫贵,超品对三品,这其中的差距谁也挑不出理。

    看到苏大老爷憋屈,她道:“你也别跟我端什么长辈的架子,虽然母亲是你的嫡妹,但她更是宁家妇,葬在宁家祖坟中,享受宁家后代的祭祀。若是她知道你们苏家断了宁家的香火,绝她的祭祀,她未必会认你。至于宁家的列祖列宗,只怕对我的行为是举双手赞成的。”

    宁香莲句句在理,也句句诛心,苏大老爷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取出了那份清单,道:“你是记恨着我们将你许给武定王,还有这克扣了你嫁妆的事?”

    他没等宁香莲开口,又道:“虽然这亲事没经得你同意,但自古以为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的,你没有长辈,我们替你做主,说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的。至于你嫁妆的事,我不知晓,你既然说了,我必定会替你查明,分毫不差的还给你。”

    “现在?”宁香莲挑眉,有些咄咄逼人。

    苏大老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那就请王妃稍侯,我这就去办。”说罢,也不等宁香莲应话,气呼呼的出了正堂,朝着后院而去。

    厅内没人,秋嬷嬷才不安地道:“王妃,你这样会不会……”把事给做得太绝了?

    宁香莲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狠,在人前还给苏家留了片遮羞布。

039、当初你怎么就不嫁

    不过她今天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与苏家撕破脸这么简单,只是想用这样的狠厉害的态度让苏家人对她心存忌惮,从而找到手稿的下落。

    她看了眼正厅门口,落在门外琼枝上的翠鹦马上回应道;【回大人,雀儿们都已经到位了。】

    宁香莲满意的拿起了茶杯,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

    苏大老爷带着怒气闯进了正院,把屋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苏老夫人不满的皱眉:“你怎么回来了?”她似乎明白了,怒拍着案:“那死丫头呢,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她眼中,还有没有她!

    苏大老爷板脸把晚辈和下人们都赶了出去,苏二夫人想走,被他给叫住了。待屋内没了下人,他取出清单交给了苏老夫人,“母亲可见过这单子?”

    苏老夫人拿着清单翻看了一下,气愤的全摔在地上:“这是那死丫头给你的?难道她说这上头全是她宁家的产业,现在被我们苏家给私藏了?她这是觉得着我们苏家好欺吗,这样的污水也敢往我们苏家头上泼!”

    苏二夫人在旁边瞅了一眼清单,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做得那么隐蔽,还是被发现了?

    苏大夫人见苏二夫人畏畏缩缩,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由得起了疑,问道:“二弟妹,一直都是你帮着母亲打理宁家的产业,以及武定王妃的嫁妆,那你有没有见过这清单上的东西?”

    苏二夫人马上失口否认:“没有见过。”

    “你确定?”苏大老爷到底是官场上混过的,苏二夫人回避的神色没逃脱他的眼睛,他微眯起眼,看着苏二夫人,直言道:“这单子可是武定王派人到衙门交给我的。现在怜姐儿就坐在前厅,等着我把单子上的东西给她补齐。”

    “什么,给她补齐?”苏老夫人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就提不上来了。若真把那清单上的东西补齐,他们苏家只怕要掏空大半家底了。

    旁边的苏大夫人忙给她顺气,喂水,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来。

    她捂着胸口怒骂道:“凭什么,他楚长铮就算是贵为异姓王,也不能青口白牙的毁我们苏家的清誉。他若执意要为了那死丫头出气,诬陷我们苏家,就算到御前告御状,我也绝不与他善罢干休。”

    “母亲说得对。”苏大老爷附合着,随后话头儿一变:“但我们全府上下真要问心无愧才好,要不然真开来,我们苏家的清白名声才真会毁于一旦。”

    见苏二夫人面色僵硬,他又加了一把火:“田产房契地契的买卖在衙门里都有记录,是丁是卯做不得假。眼下宁家那丫头逼得紧,我们没办法现在去求证。不如先把这清单上写的拆算成银子先补给她,然后再去衙门查明真相。若是真是宁家那丫头青口白牙的污蔑我们苏家,我拼着这官帽不要了,也要给我们苏家讨还个公道来。不过……”

    他脸色一变,“若是有人真的动了手脚,坏了我们苏家的名声,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苏二夫人腿一软跪在了苏老夫人面前,“母亲,我错了。”

    苏老夫人楞楞地看着她,随后才反应过来,“是你?你动了手脚?”她抬起了手,最后也没落到苏二夫人的脸上,指着苏二夫人骂道:“拿了什么原样拿回来!”

    苏二夫人哭了起来:“母亲,有些已经拿不回来了,你知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要不然我也不会……”

    “你!”苏老夫人一听就明白,拿不回来的东西肯定是填到了朱家的窟窿里去了。朱家是老二媳妇的娘家,也是她的娘家,何况那次机会千载难逢,一但抓住了,朱家极有可能一跌成为新贵,她不可能不伸出援手的。

    长叹了一声,她颓废地道;“老大,这件事儿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先把清单上的缺东西给她补齐。以后分家的时候,二房少分一点,做为给你和老三的补偿。”

    苏大老爷一贯知道母亲偏心,也大致猜到了那些东西的去处,他心里非常的不满,也就没有想要放二房一马的大度:“老二他们若是家底掏空了也补不上这窟窿,我做为兄长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二房做错了事,还想藏着掖着推给我,那下回再有事,别怪我置之不理。”

    苏二夫人抬头去看苏老夫人,见苏老夫人不搭理她,才不情不愿地应下。苏大夫人跟了苏二夫人回去整理,这一查才发现,苏二夫人偷偷换走的东西已经只剩下下一半了,卖掉的铺子庄子还有土地加在一起近一万四千两银子。

    面对如此巨大的窟窿,苏老夫人当着老大老三两夫妇也说不出来全部由公中弥补的话,只得硬生生逼着苏二夫人把二房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取出来。苏二夫人见自己的举动已经激起了众怒,只得照做。

    宁香莲靠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特意带上的话本子解闷,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满脸是泪的冲进了,只是她还没靠近,就被刘嫂子带人把她给拦下了。

    宁香莲瞥了一眼,小姑娘长得很清秀,身上的衣物也非常的精致,只是她的发髻却散落了半边,眼睛更是哭得红肿了起来,她一进来,指着宁香莲就嚷嚷:“宁香怜,你太过份了,要不是我们苏家把你许给武定王,你怎么会当王妃。你不仅不感恩,还忘恩负义的仗着武定王的权势上门欺辱我们……”

    宁香莲拿不准这小姑娘的身份,没有做声,旁边的秋嬷嬷倒是忍不住了,喝道:“苏四姑娘长了张巧嘴,可真会颠倒黑白!”

    宁香莲了然,苏家四姑娘,那不就是苏家二房的姑娘。果然,那么个蠢笨的母亲,就养出这样傻女儿。

    宁香莲讥讽地看着苏四,慢悠悠地:“恩?我可不知道,苏家对我何恩之有?”若说他们接受了宁小姑娘的投靠,那不是两家有婚约,理所当然的事吗?

    她又嫌弃地瞥了苏四姑娘一眼:“你说嫁到武定王府是一桩好亲事,当初四姑娘怎么就不嫁,偏偏要便宜了我呢?”

    全梁忙在旁边接了句:“王妃,就她这泼妇样子,进王府做丫头都不够格,王爷怎么可能瞧得上。”

040、欺你了又如何

    苏慕云冲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宁香莲身上,哪里还会在意站在门口,与宁香莲保持了七八步安全距离的全梁,听到他那句直白得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她面无血色地冲着宁香莲哭吼道:“你、你、你好歹毒,竟然……让男人这般用言语羞辱我……”

    她没想到半个月前,还由着她讥讽,任意相欺的宁香怜不仅敢跟她顶嘴,而且还变得这样的恶毒。若那男人的话传出去一星半点儿,她以后要怎么议亲?

    她悲愤不已,身子摇摇欲坠,全然没了之前的凶悍,似随时都要晕眩过去。

    宁香莲倒是半点也不同情苏慕云,她都猜得到苏慕云之所以会冲到这里来恶语相向,肯定就是为了她讨要宁家家产的事儿。而且在苏慕云的的心中,她现在没死,还成了武定王妃,就应该对苏家感恩戴德,苏家也能理所当然的把宁家的一切占为已有。

    她没死,真正的宁小姑娘是被她们给逼死了的!

    “嘁……”全梁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只记得王爷的命令,绝对不能让王妃受了委屈,哪怕是一星半点儿也不行,何况他说的可是大实话:“不知所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美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猛的停下了,余光瞥到一个年轻男子怒气冲冲的向他挥拳,他身子没动,直接就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然后狠狠一拧,一声清脆声过后,偷袭的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尖叫,甚至盖过了苏慕云的哭声。

    全梁不为所动,用另一只手抓着男人的后衣领,狠狠的一个扫腿将他揭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他后背上,整个过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那边刘嫂子也不客气了,用力把苏慕云狠狠的推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带着婆子们退回到宁香莲身侧,严阵以待。

    苏慕云被摔得七晕八素,原本就松落了一半的发式这下全都散了,凌乱的披在身后狼狈不堪。她缓过神来后,冲着全梁尖叫:“放开,快放开我哥哥……”

    地上的苏明安已经痛得冷汗直冒,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了。

    外头的苏家下人闻声也涌了进来,不过看到凶悍的全梁以及严阵以待的王府侍卫,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只是有那机灵的拨腿去后院报信。

    刚接到苏三老爷的苏三夫人和紧随在苏慕云身后的苏二夫人也听到了喊声,忙匆匆赶了过来。苏二夫人一见自家儿女的惨样,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哭嚎着扑向全梁要拼命,苏三老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推入她身后婆子怀里,发狠地道:“守好二夫人,谁敢不听,我卖了他全家!”

    苏三夫人更是直接拿了帕子死死的捂住了苏二夫人的嘴:“二嫂,你若还想救二哥儿,就先冷静,别把事情给闹大了!”

    解决了惹祸的主因,苏三老爷才快步进了厅。看到他出现,苏慕云如同看到了希望,忙哭喊着:“三叔三叔,快救我哥哥……”

    苏明安也忍着痛,道:“三叔,我的手,我的手……”那只手痛得厉害,肯定是断了,若是以后无法书写,那他这辈子的前程岂不是就断送了?

    苏三老爷没搭理他们,而是谨慎的先向宁香莲点了点头,才问:“发生了什么?”

    全梁冷笑着松开了苏明安的胳膊,但脚下依旧踩在苏明安的后背上,扯出个能吓哭小孩子的笑容,先指着苏慕云道:“你们府上的好家教,姑娘家敢指着王妃叫骂,公子敢在王妃面前动手。”

    他故意很不善良地留了个坑,没说苏明安对手的对象是他。

    苏三老爷见宁香莲连眼皮也没抬了下,大概就明白她没想把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他不由得恼恨起二房来,贪污宁家家产本就是二房的错,二房不仅不知错,反而放纵子女来冲撞怜姐儿。他们也不想想,二哥儿和四姐儿都是白身庶人,而怜姐儿现在是超品王妃,是他们惹得起的吗?若是怜姐儿坚持要把他们送去衙门,那几十板子绝计少不了,而且苏家的脸面也就要扫个干干净净了。

    心里再清楚,为了自家的脸面,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恳求:“王妃,你可愿意高抬罪手原谅他们这一次?”

    “就当没发生过?”宁香莲抬头看向苏三老爷,脸上笑得格外的温柔恬静。

    苏三老爷听到她有松动的意思,马上承诺道:“自然不能这样,我让他们给你赔罪,再以的家法惩治。”

    苏明安和苏慕云两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三老爷,随后又怒瞪着宁香莲:“你别欺人太甚!”

    “欺你了又如何?”宁香莲的眼睛眯了起来,随手把案几上的茶杯扫落到地上。

    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苏大老爷正好看到她砸杯子,毫不犹豫的加码,“惩罚加倍!”跟在他旁边的苏二老爷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宁香莲觉着有些可惜,这苏府还是有聪明人的,没给她继续发作的机会。她还是冲全梁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了苏明安。

    苏大老爷见苏明安在苏慕云的扶持下起身就要离开,忙怒着拦下:“还不快向王妃跪下,认错赔罪。”

    “什……什么……”苏明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大老爷,然后扭头用一种要吃人的目光盯着宁香莲。

    这个女人可是他嫌弃不要的,现在他们却要他向这个女人下跪磕头?

    看到他眼中的威胁,宁香莲乐了,她连楚长铮都不怕,还会畏惧他这只瘟猫?

    她慢悠悠地道:“士可杀,不可辱?”没等苏明安回答,她又狠狠的戳上了当胸一刀:“不过只会在女人面前耍威风的你能称之为士吗?”

    苏大老爷横眼看向苏二老爷,苏二老爷怕事情再起变化,过去冲着苏明安的膝后弯踹了一脚,硬生生压着他跪下,“孽子,还不快认错。”苏慕云从没见过父亲这样暴怒,腿一软,也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他们极不情愿的向自己下跪,还低了头,宁香莲虽然觉得便宜了他们,也知道一次不可能把他们给摁死的,也就把这件事给掀了过去。

    苏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忙让人把苏明安兄妹给扶出去。

    走到廊下尽头,苏明安转过头怒瞪着正厅,对哭得已经流不出眼泪的苏慕云道:“我们想要报今天之仇,需要比她更大的权势。”

    他们走后,旁边的假山后头的宁修之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今天这苏家真没白来。

    原来那个小宁氏是只有爪子的猫。

041、修之有求

    不过,这样也好,有脾气的人比较好把控,只要他布置得当,不信不能利用她迫切想要在王府占住脚的心情,把瑛姐儿的那门亲事完美的给解决掉。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早一点解决,也早一点了事,他不能看着瑛姐儿嫁去火坑,受一辈子的罪!

    收敛掉眼底的薄凉,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正厅那边,悄悄的原路返回到前面的小书房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正厅那边,由于苏明安兄妹闹了这么一场,苏家众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痛,原本还想着把该还的还了,然后再让女眷说几句好听的,挽救一下与怜姐儿之间那薄如羽的亲情,这下所有人想要缓和的心思都死了,剩下的只有防备和极度的不满。

    苏大老爷直接让人把从苏二夫人那里找出来的东西尽数拿到正院,交由秋嬷嬷当面清点,至于缺失的那一部分,就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做为弥补。二房的银钱不够数,他就让二房拿金器当金子,用古董摆设名人书画之类拆算成现银,最后剩下的那些窟窿才让大帐房补足。

    宁香莲是来者不拒,苏家敢给,她就敢要。

    倒是秋嬷嬷二房的首饰匣子里拣出一根金丝点翠牡丹花钗,一对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镯子,还有几样名贵的头面道:“这些不都是苏四姑娘从王妃这边借去的吗,怎么变成二房的东西了?”

    宁香莲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苏慕云刚刚跑来的时候会发零鬓乱的,还怒气冲冲的,敢情是舍不得这几件首饰。

    秋嬷嬷的话实在是扎心,羞得苏大老爷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忙让秋嬷嬷把属于宁家的东西挑出来。秋嬷嬷也不客气,又从中拣出了好几样。

    宁香莲马上借机又道:“不过是借过去玩玩而已,难不成他们还会看上我这点东西,据为已有吗?”

    这话,很打脸,苏大老爷想吐血,但也听清楚了她话中的“们”字,看来,拿她东西的人不仅仅只是二房,他忍着怒气,催促苏大夫人去找。

    苏大夫人回来得也快,身后的丫头抬进来整整一箱,里面有摆设和书画,有女儿家把玩的玉器,还有几付珍贵的头面和几册古籍孤本。

    其中有一本孤本苏大老爷非常的眼熟,他原本以为是安哥儿知晓他喜欢,花了心思替他淘来的,没想到也是从怜丫头那儿拿的。怪不得怜丫头恨他们入骨,他们的眼皮子到底有多浅,真是丢尽了清贵之家的颜面!

    秋嬷嬷对着清单点得极快,大致上东西都齐了,少了那十来件东西虽然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珍品,但拆算的银子也算是合理。

    宁香莲知道今天的事儿只能到这里了。秋嬷嬷说东西大致对得上,少的除了两家铺子一处三进宅院和两百亩水田外加一处庄子外,就只少了一本古籍和两幅名画,并没有提到关于手稿的事。

    这手稿要不已经在这些东西之内了,要么就是连秋嬷嬷也是不知晓。

    她若是当场查看手稿,极容易引人怀疑。若是手稿在那就罢了,若是不在,让苏家人知道她的真正目的在于那些手稿,手稿就会成为苏家人拿来要挟她的利器,只怕以后更难找回了。

    还不如先回去整理一下今天拿回来的东西,看手稿有没有在其中;再等雀儿们的消息,等找到手稿的准确下落,再想办法拿回。

    她示意婆子收好东西,就直接打道回府了,至于去后院拜见苏老夫人……呃,那苏老夫人是哪根葱,关她什么事!

    刚上马车,宁香莲就听到了翠鹦的声音;【大人,府中没有人提过宁家的手稿的事。】

    没有吗?

    宁香莲有些头痛了,看来宁大人的手稿在那人的眼中胜过珍宝,今天自己都快把苏家翻过来了,那人还沉得住气,不露半分马脚。

    哎,当初她真应该向宁小姑娘问清楚,到底是份什么样的手稿,又是谁从她这里拿走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点头绪也没有。

    马车突然就慢了下来,刘嫂子撩帘子一角,听到外头有婆子道:“王妃,修公子在前面茶楼,说是想请王妃过去一趟,有要事相求。”

    修之?

    宁香莲一下子就把手稿的烦恼给甩到了脑后了,忙追问:“可说了是哪家茶楼吗?”

    “王妃。”秋嬷嬷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句,偷眼去看旁边的刘嫂子。

    宁香莲知晓自己刚刚太过于激动,有些失态,但她实在是按捺不下心里的迫切,要她天天都想坐下来跟孩子们好好的说说话,问问他们的近况。眼下修之遇上了为难的事,她岂能不管?

    她避开秋嬷嬷的目光,垂下眼帘,依旧坚持:“去茶楼。”

    秋嬷嬷不敢再劝,刘嫂子瞥了眼外头的全梁,见全梁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把到了舌头尖的话又咽了下去。

    马车跟着引路的小厮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子,然后停在了一家像是园子的大门口。

    全梁认得这里,这虽然从外头上看像是普通的宅院,实际上里面却别有洞天,每一处都是一景,称得上京都数一数二的好茶馆,也是名门公子和姑娘们最喜欢来的优雅之地。

    宁香莲扶着刘嫂子的手下了马车,跟着那小厮进了一处叫做暗幽清香的小院子,进门就看到满院的寒竹,那院子中间有一座二楼的小楼,楼上四面都是窗户,视野开宽,又别有风雅。

    只不过,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站在小楼门口的修之身上,还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宁修之把她的迫切的举动收入眼中,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京都的姑娘家见到他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流露出那种迫切,只不过眼前的这人是楚长铮的新王妃,她竟然也对自己……

    不由得,他心里的厌恶又多了一分,但脸上没流露出半点,宁香莲走近后,怕自己的急切把宁修之给吓坏了,暗暗的长吁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地唤了一句:“修之……”

    宁修之冲着她弯腰行礼:“修之见过王妃。”

    那举止,那眼神,那分寸和态度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任谁瞧见都得称他一句有谦谦有礼。

042、这门婚事有问题

    “快起来,”宁香莲伸手想要去扶他,宁修之不露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直起身做了个楼上请的动作。

    宁香莲跟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很宽敞,虽然四面落地窗全部大开,但每个角落里的木栏里都立着个半人高的暖炉,驱逐掉了冬日的寒意。正中主位那摆了个海棠式的雕漆几,隔着三步远的右侧则是一个荷叶式的雕漆几,几上放着茶盘和两个还冒着热气的攒盒。

    宁修之温柔的道:“我不知道王妃的忌讳,就点了壶西湖龙井,并且让他们把这里最好的点心各送了一份。”

    刘嫂子持壶,替宁香莲倒了一杯,一投香气馥郁有兰花香慢慢的飘散开来。宁香莲微微点头,赞道:“好茶。”

    不用入口,光闻这茶香就知道是上品的大红袍。

    宁修之眼中流露出少许的诧异,随后就被他给掩饰了下来。

    宁香莲抿了口茶,又在攒盒中的十二碟点心盘子里,随意的拣了个梅花糕尝了尝,也就无心再吃了。

    她还惦记着修之说的,有求于她的事。

    她频频看向宁修之,见宁修之踌躇了半天也没开口,干脆直接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般为难,你放心的说,只要能帮得上你,我绝对不会怠慢的。”

    她更想说的是,万事包在娘身上。

    只是她更怕真说了,修之不信,还会被她的话给激怒了。

    宁修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怔了一下,随后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王妃,瑛姐儿和承恩侯世子的亲事您可知晓?”

    宁香莲很敏感,点了点头,忙问;“这门亲事有问题?”

    若是婚事没有问题,修之怎么会来找她说这事?

    她早就想过问瑛姐儿的婚事了,可是她现在身份敏感,关心太多容易引起旁人误解,才不敢询问太多。她打算等到他们都搬回王府后,找瑛姐儿询问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再做打算的。

    宁修之的嘴角僵了下,不过他极好的掩饰住了,一声轻叹后才道:“这门亲事是太后做的主,皇上亲赐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瑛姐儿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换成旁人家早就该替她把婚事准备起来了,可王府一直没有当家主事的主母,王爷也久卧在床无法分神操劳,她的亲事才一直拖了下来。眼下,王妃进门,不知对瑛姐儿的亲事有何打算?也许不用几天,承恩侯夫人就该登门过来相商了。”

    宁香莲不满的眯眼,她问的是这些吗,这些不用问他,只怕外人都知晓。她想知道的不是这门亲事该什么时候办,而是想知道承恩侯世子人品才学怎么样,他对瑛姐儿的感情如何,瑛姐儿又喜欢不喜欢他。

    两情相悦,可比门当户对更重要。

    身份地位都可以提升,但要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这些修之未必在意,男子考虑的事与她们女子往往不一样,他们男子认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于女子来说就可能是天大的事,过不了的坎。

    她太清楚姑娘家嫁了个不喜欢自己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可不愿意瑛姐儿走她的老路。

    她敲了敲桌几,又试探着问:“你觉着这门亲事好?”

    宁修之点点头:“承恩侯世子一表人才,又有才名,是京都里人人都想要的佳婿。”

    宋言良幼有慧名,又出身名门,不过二十出头,已经进了户部任职,而且还做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在京都的世家子弟中算得上是位佼佼者。

    只不过,宋言良仅凭几次旁人设的局就误解瑛姐儿,还想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逼瑛姐儿退亲,就配不上瑛姐儿。

    不过,这些他自然是不会明说的。小宁氏若有心,派人出去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宁言良不喜瑛姐儿的事。

    她若是真对瑛姐儿好,自然会替瑛姐儿着想。同样,若是她忌惮瑛姐儿嫁进承恩侯府,成为逸之将来的助力,也会想方设法的阻止这门亲事。

    若这门亲事毁在小宁氏手上,那瑛姐儿也就怪不得他了。

    当然,就算小宁氏因某些利益,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他也会把它搅黄了,然后把功劳推到她头上的。

    “真的?”宁香莲有些不信,人说三岁见老,她自已养了八年多的儿子,怎么会不了解。

    几个孩子中,修之跟她吃的苦头最多,打小也见过三教九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从而让他比一般孩子要老成得多,也滑头鬼灵得多。往往他越是说得简单的事,其中的问题越多。

    看来,他是察觉到了瑛姐儿的这门婚有问题,才故意挑到他面前来。

    只是这小子不想跟她明说,哪怕她坚持不懈地追问下去,也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反而还会因为她多问了几句,让修之对她起了疑心,从而更加的防备。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管修之是出于什么考虑,他愿意与她说这件事,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她真心实意的替他们着想,他们自然能感觉得到她的真诚。

    她松口应道:“我知晓了,会对这门亲事上心的。”

    宁修之也见好就收,连番的道谢。

    宁香莲又问了一些他们的日常生活,宁修之含含糊糊打一阵太极,没说几句实在的,搅得她心里堵得慌。

    干脆,她也不坐了,说了句累,就起身回了府。

    一进府门,宁香莲就叫全梁去议事厅,她屏退了满屋的下人,只留了刘嫂子侍候着,就问全梁;“你可知晓承恩侯府的状况?”

    “回王妃话,承恩侯府是太后母族,现在的承恩侯是太后的亲侄子……”全梁微微低了低头,利落的背起了承恩侯府的资料来,宁香莲忙抬手打断了他;“我想问的是后宅之事。”

    “比如他现在的夫人出自哪家,不是原配?他有几房妾室几个通房,各出身怎么样,最宠哪个?有几儿几女,各都是谁生的,最疼哪个?”

    “他的儿女们有几个成了亲,娶的是哪家,嫁的又是哪家?没成亲的可定下了亲事,定的又是哪家?”

    “府里有没有突然夭折的孩子?有没有杀婢之类的事?世子兄弟们孝不孝顺父母,兄弟可和睦,姑娘可好相处……”

043、彻查承恩侯世子

    全梁目瞪口呆,带着一丝郁闷的看着宁香莲道:“回王妃,小的没有留意过这些后宅之事。”

    他又不是长舌妇人,再说长舌妇人也不可能知晓侯府的阴暗之事。

    “嗯?”宁香莲问;“以前没有留意,现在不能去打听一下吗?俗话道抓只猪仔还得看看猪圈,那承恩侯府是你家大姑娘的夫家,不查清楚一点就把你家大姑娘嫁过去?万一是个火坑那怎么办,到时候让你家王爷打上侯府,还是由着他们祸害大姑娘一辈子?”

    全梁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低头拱手应道;“属下这就去查。”

    宁香莲满意的点点头;“越细越好,着重查承恩侯世子。”

    “是,”全梁也学聪明了,直接请示;“还请王妃示下,查世子需要细到什么程度。”

    宁香莲认真想了一下;“都说三岁看老,那就从他三岁起开始打听起。至于查到哪一步……呃,也不用太细。就查查他一般与什么人往来,在外头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平常喜欢去哪,有什么喜好。”

    “他师长家中有没有待嫁的姑娘,交好的同窗有没有适龄的表姐表妹,亲戚中有几个同龄的表姐表妹,这些姑娘们有没有订亲,订的什么人家。”

    “查查他有没有房里人,身边伺候的丫头里有几个是得他欢心的,又有几个是打小伺候他的……大概把这些查清楚也就行了。”

    听着宁香莲细细数出的各项,全梁眼角微微抽动了下,就这样还叫不用太细?不过他把要求都仔细的记下了,甚至想到将来他嫁女儿,也就照着王妃例的这些,把自家女婿从头到脚查一遍。

    吩咐完全梁,宁香莲本还想去找常嬷嬷的,走到半路,她就放弃了,回了玉梧院。秋嬷嬷请刘嫂子帮忙把从苏家带回来的东西送到小库房去,她自己趁着这机会,进来伺候宁香莲换衣。

    宁香莲知晓,她肯定是有话与自己说,也就顺着她的意,把婆子们打发了出去。只是她以为秋嬷嬷会说苏家的事,没想到,她一开口提的却是瑛姐儿的亲事。

    秋嬷嬷打开柜子寻了件家常的衣服过来,左右瞧着无人,低声问:“王妃,你真准备插手大姑娘的婚事?”

    宁香莲一怔后,反问:“怎么,不妥吗?”

    秋嬷嬷把衣服搭在衣架上,轻柔的替她解外衫:“姑娘,这门亲事是太后提的,对方又是太后的亲侄孙,哪怕那侯府世子有些问题,可这不是您能管得到的事儿啊。”

    这门亲明显是个扎手的,就算王府这些年没有主母,武定王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但宫里有皇后这个亲姑姑在,也不至于大姑娘的亲事会落到没有人操持;侯府也不能由着自家世子的亲事,就一直拖着没个下文吧。

    她进府之前,也仔细打听过王府的状况,知道王爷对于那几个公子姑娘都是不管不问的态度,若是自家姑娘插手了大姑娘的婚事,激怒了王爷那怎么办。

    现在姑娘的一切,都是依仗着王爷的宠爱得来的,若得了王爷的厌弃,姑娘的日子只怕会比在苏家还要难过。

    见宁香莲拧眉,秋嬷嬷把声音又压低了些,依旧是劝道:“王妃你是继室,哪怕您尽心尽力替大姑娘着想,大姑娘未必会领情;若是有点点地方安排不妥当,出了纰漏,只怕会得人埋怨,甚至会让人觉着您存着私心故意坏事的。而且,您得为您将来的孩子着想一下。”

    若王爷一直偏心王妃,王妃的孩子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那些公子和姑娘的眼中钉,而大姑娘的婚事就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王妃不慈的铁证。

    要她说,那修公子找王妃提这事,就没安好心,明显想借这桩婚事狠狠地坑王妃一把。

    想到这婚事弄砸的后果,她心里一急,手上也没了分寸,把准备给宁香莲换上的衣服搓揉成了一团。

    宁香莲苦笑,“嬷嬷,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只是有些事儿你不懂。”

    她不是后妈,而亲娘。

    这桩事关系瑛姐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她怎么能不操心,不替瑛姐儿打算的。哪怕瑛姐儿不领情,最后得一身的埋怨,甚至记恨,该做的事儿她也得做。

    不过,秋嬷嬷的关心倒是提醒了她,苏家那边暂时不会有进展了,她得想个法子把秋嬷嬷挪个地方,要不然由着秋嬷嬷天天在她身边打转,只怕用不了多久功夫,就会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一个人遭受了巨变,可能性情大变,但不至于所有的生活习惯也跟随着一并变的。

    她不是宁小姑娘,也成不了宁小姑娘,更不能为了怕被旁人发现她不是宁小姑娘,就束手束脚,什么事也不做的。

    想了下,她拿定了主意,严肃地对秋嬷嬷道:“嬷嬷,今儿拿回来的有好几处庄子,你明儿就带着豆儿搬去庄子上吧。”

    “姑娘……”秋嬷嬷心急之下,忘了改口:“你这是……”

    “这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宁香莲抓着她紧揪着衣服的手,轻轻的在她略有粗糙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我把我所有的嫁妆都交于你打理,你替我好好的管着,将来若了事,我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见秋嬷嬷想拒绝,她又轻轻地摇头:“嬷嬷你听我说,你在外头还能想法子去找寻那些出了五服的族人。若是他们愿意过继一两个孩子在我父亲的名下,不仅能给我们宁家续上香火,将来若是成材,也是我可以依靠的娘家人。”

    虽然到了宁小姑娘父亲这宁家已经是五代单传,但姑苏宁家以前是名门旺族,哪怕现在嫡枝子嗣单薄,未必旁枝庶枝也都无人。

    将来她完成了宁小姑娘的心愿,最后属于宁家的一切还是要托还给真正的宁家人的。

    秋嬷嬷神情舒展了起来,但看着宁香莲,她迟疑着半晌也没点头答应:“那姑娘您……”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做傻事,行事也会多考虑周全。”宁香莲笑着:“王府这棵大树,我会一直好好抱着的。”

044、御赐的亲事不好退

    以宁家的将来做饵让秋嬷嬷答应离府之后,宁香莲就迅速的着手安排了秋嬷嬷出府。实际上,宁大人在去世之前就消了秋嬷嬷一家的奴籍,宁家的大半家财也取回来了,只需要让刘柱带几个护卫陪同秋嬷嬷去整理一下宁家在京都的旧宅,再召各家店铺和庄子的管事见个面,一切就妥妥当当了。

    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楚月瑛的亲事上头,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去从常嬷嬷那儿不露痕迹的套点消息回来,全梁带回了第一波消息。

    宁香莲气得连砸了两个杯子:“他们还真敢!”

    那宋言良不仅在外头流露出对瑛姐儿的不喜,还私下与楚家女往来过密。最让她气愤的还是楚家的态度,估计是他们觉得这门亲事没有他们最初预想的那般好,存了退亲的心思。

    只是御赐的亲事哪是那么容易退的,尤其还是他们自己在皇上面前求来的亲事,别说现在外传只是传言瑛姐儿粗鲁不堪,哪怕瑛姐儿名声再坏上几分,宁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除非发生足以让两家义绝的大事。

    义绝!

    宁香莲一怔,她明白了,宋言良之所以会与楚家女勾勾搭搭,目的就是激怒瑛姐儿和逸之他们,从而好让瑛姐儿他们成为过错方,从而达到他们要退婚的目的。

    还有那楚家,他们敢让自家的姑娘来蹚这浑水,肯定是冲着宁言良正室的位置去的,必定也会成为宁家的助力,阴逸之和瑛姐儿他们一把。

    修之只怕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儿,才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只怕他也没想过她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助瑛姐儿脱火坑,而是想借着这件事看看她的反应,以及她在楚长铮心中的重要性。

    见她拧眉半天不语,却没有继续再发火,全梁又道;“属下还发现大公子也在打听宋世子的行踪。”

    “逸……逸哥儿?”宁香莲楞了一下。修之跟她姓了宁,自然在他们的心里也就不能再与逸之他们一起排序了。

    不过,修之把事情捅到了她这里,又怎么会让逸之去插手呢?

    只怕是逸之担心瑛姐儿,又不想让修之一肩担下所有的难事,才想背着修之行事的。

    只是那宋家存了要逼瑛姐儿退亲的心思,怎么可能不防着逸之他们呢?

    不好,以修之那个毛毛燥燥的性子,极有可能会中了宁家的圈套!

    而且极有可能逸之明知道是陷阱,为了瑛姐儿和修之,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她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的通透过。

    想要退掉这门亲事,只有楚长铮出面才行!

    若是逸之真中了圈套,也只有楚长铮出面才能保得下他!

    当然,最好是一切发生在没伤到瑛姐儿和逸之他们之前!

    只是,楚长铮若是会替他们着想,这些年也就不会放着他们不管不问,还由着宋家和楚家欺上头。她若去找楚长铮,只怕他根本就不会听她的,只怕在男人的心中,婚事不过是结两姓之好而已,自家孩子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

    而且她又拿什么做借口,来要求他出手解决掉这门亲事呢?

    深吸了一口气,宁香莲把怒气压了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楚长铮那边一趟,探一下口风。

    她拿定了主意,问全梁道:“王爷今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好让厨房替王爷备着?”

    全梁和刘嫂子:“……”

    王妃过门都快大半月了,这还是头一回提起王爷,是好事,还是……

    全梁想到王爷每日都要向他仔细询问关于王妃的事儿,心中越发的忐忑,小心翼翼地道:“王爷今儿的状况比昨儿要好多了。王爷的每日的吃食都是由刘大夫安排,半分也不能改变。若王妃有闲,不如过去陪王爷说说话?”

    说罢,他后背都僵了,就怕王妃一下瞬就翻了脸。

    宁香莲现在哪有心思在意楚长铮想吃什么,她只是要一个由头而已,哪怕全梁不说这句,她也会自己提的。这下更好,她就势起身,“我去瞧瞧王爷。”

    “好,属下这就去告诉王爷。”全梁匆匆行了个礼,待到宁香莲点头,他才如箭一般冲出议事厅,跑回去报信。

    宁香莲翻了个白眼,起身出了议事厅,朝着金桐院而去。

    听到全梁拍门的声音,楚长铮好没气的把手中捏了半天也没看进去的兵书直接砸在了门上:“急急燥燥的干什么,火上房了?”

    全梁忙道:“王爷,王妃来了……”他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内有东西摔倒的声音,随后一声大叫:“进来。”

    全梁匆匆进去,难得地看到王爷站在衣柜面前,盯着里面的衣服发楞,好像不知道该挑哪一件是好。

    这还是他跟随了十几年的王爷吗?

    呃,当初那位宁夫人在世时,也没见王爷没这样啊!

    楚长铮回头看到他发傻,不满的哼了一声,指着衣柜:“你觉得哪件好?”

    全梁扫了一眼成堆深黑色衣袍,满脸的为难:“王爷,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样式……”而且还都是三个月换一批的,连新旧都没区别,再换能换出什么花来。

    楚长铮恼怒的甩上了柜门:“怎么做的事,怎么衣服都是做成一个样子的。”

    那是您对衣袍没要求啊,谁又敢自作主张给您换个衣服款式?

    这句话全梁在舌头尖上滚了一圈,也没胆子往外说,只得委婉的提醒:“王爷,您要不要整理一下发冠?王妃只怕快到了。”

    “嗯。”楚长铮抬手自己理了理了下,刚想问全梁可理正了,就听到外头刘柱扯着大嗓门,谄媚地喊道:“王妃您慢点儿走,小心地滑。”

    来了,她这就来了?

    他这才突然想起关键的一点,香莲今儿怎么会想到来看他呢?

    “可出了什么事?”他匆匆问道,全梁也只来得及提醒一句:“王妃只怕是为了大姑娘的亲事来的。”

    楚长铮激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果然在她心中,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转念他又一想,也罢,她现在遇上事儿还能想到来寻他商量就已经极好了,至于其它的慢慢,他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示意全梁帮他把书拣回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书坐到了暖炕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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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香莲怒……不可遏!
她回来了,欠她的,欠她孩子的,她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至于没用的他,哪个角落凉快,滚哪里去。
等等……真实状况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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