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用命相引
短短的几息功夫,在宁香莲还没来得及拒绝,她看完了赤狐和书生的爱恨情仇,也知道了妖丹和小狐狸的来历。
果然,狐妖和书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存在于话本子里,现实就是痴情女子薄情郎以及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撇了一下嘴,她不以为然。
别说不知道看到的画面是真还是假,就算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赤狐的际遇可怜,但……她不同情。
爱上书生,报复负心人,那是赤狐自己做出的选择;同样为了姐妹之情去救赤狐,也是白狐的选择,白狐哪怕是受连累的,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明明知道这是这是一摊烂泥,凭什么还要跳进去?
“不。”宁香莲直接拒绝。
似乎感觉到了宁香莲的拒绝之意,脑海里响起了那娇滴滴的声音;【王妃,临阵变卦导致你现在不敢轻易信我,那都是我的错,并非小妹绒绒的意思。】
宁香莲心里一个咯噔,跟她说话的是小狐狸,还是赤狐?
妖丹里里有两只狐狸,还是一只嘴中都是谎言的狐狸?
虽然狐狸被书生骗得其惨,落到现在魂神俱裂的下场,但她不敢小瞧了这只狐狸精!
宁香莲的提防之心又重了几分。
似乎感知到了宁香莲的防备之心,那声音轻叹了一声:【王妃,当时绒绒还在昏迷之中,我把妖丹给于它,也是无法助她逃出地府的,于是我将一缕意识附在了妖丹之上,然后看到了您,才萌生了借您脱身的念头。】
宁香莲:“……”
不是萌生,而是做了吧。
不过,借她脱身就借了,为什么还要一直装成普通的妖丹藏在她身上呢?
【并非我想隐瞒您,而是从地府出来之后我的意识力量已经极淡了,而绒绒没醒,我才随之一起沉睡的。】
她觉得,赤狐应该是故意,故意装成普通的妖丹,然后引着她去利用妖丹里的妖力,一点一点的促使着小狐狸的苏醒。
眼下,小狐狸醒了,又被她发现了不妥之处,见藏不住才出来跟她谈什么交易的。
果然,狡猾啊。
不过她有些好奇了,不管是两狐,还是一狐一意识,它们随着妖丹藏在自己身上,是只能看到自己平常的所作所为,还是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她们现在到底打什么主意?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下,又非常急促的说道;【王妃,不说旁的,我从来就没有害过您,而且我也无心害您。别说我现在只是一抹意识,绒绒也受伤不轻,哪怕我们两个在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何况金桐院的阵法,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日日在油锅里的煎熬。】
【您觉得我们是狡猾算计也好,是临死不甘也罢,我都要说,当时我临时提出改条件,并非是想要趁火打劫,而是我看到那女鬼。】声音有些兴奋了:【那女鬼并非是普通的鬼,甚至她并非是我们这个大千世界的鬼,她身上有着蹊跷,似乎是可以逃出六界的法宝。】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能将她身上的法宝抢过来,就可以从您身上脱身了,而且还可以不伤害您分毫,王爷的怒火我真真是不想让绒绒招惹上半分的。而且……】
它停顿了一下,【我并不想让绒绒去替我报仇,以至于手上添上杀孽障,毁了她的修行。王妃,求求您看在我护妹心切的份上,听听我的建议,这对于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那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似乎随时都会随风飘散一般。
宁香莲听到她那句“护妹心切”的话时,不由得想到了瑛姐儿。而且赤狐那句放弃报仇的话,更是让她萌生了些怜惜。
倒不是她护着不能称之为人的书生,而是……报仇也是需要看代价的,若是明知不妥,换成她,也是愿意放弃仇恨,换亲人的一世安好和平顺。
【说……】她终于松了口。
听到宁香莲的回应,那声音虽然又轻了几分,明显透着藏不住的喜悦,飞快地道:【谢谢王妃。王妃,那女鬼现在附于您身上,目的就是想要取您而代之。虽然她现在跟我一样,都受着法阵的约束,但这法阵可以消弱她的实力,但并不能彻底的将她驱赶出您的身体,或者将她灭掉。】
【您能容她一年十年,难道在在这间房里呆上一辈子?再说您百年之后,她从您身上脱困,会不会把一辈子憋下来的怒火和恨意都发泄到您的后辈们身上呢?而且她好像还是有同伴的,若是她的同伴找来,对您和您的亲人来说,都是麻烦。】
听她提到儿女们,宁香莲有些不开心了,也不管她是不是看得到自己的表情,板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等等,她们这样交谈,楚云雁真的听不到吗?
不过,把楚云雁那个女鬼从自己身上驱赶出去,并且抢走那个女鬼可以附身于旁人身上上的法宝,不得不说是一个对她,和对狐狸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解决这策。
只是,这只狐狸可以信任吗?
她可不想前门驱虎,后面迎狼。
【王妃,您若不相信我,您可以与我签下天地契约的,不,不是与我,与绒绒。】赤狐道;【您也可以与王爷商量。不急的,我们还有时间……】说到这,那声音一下子就嘎然而止。
宁香莲心有感应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果不然听到了脚步声,然后门应被人推开。
楚长铮单手提着食盒进门,他眯了眯眼,扫了一眼屋内,确定四周无事,才将目光聚集到了宁香莲的身上:“王妃,可有异样?”
“有啊。”宁香莲道:“刚刚那狐狸出来了。”
若是楚云雁能通过她听到外头的动静,她上次就与楚长铮说过体内有一狐的事了,现在再瞒也晚了些。
而且若是赤狐连这一点能耐也没有,那就不值得她去考虑要不要与她再谈一笔交易的事了。
楚长铮把食盒放在桌上,快步过来抓着她的手:“那狐狸是不是魅惑你了?”
感觉到由他的掌心里传递过来的热量,宁香莲觉着烫人,下意识的缩了下手,说了句“热”,不过心底倒是舒服的:“那狐狸想要与我做笔交易。”
说到这,她顿了顿,想从哪里说起才好。
楚长铮倒是误会了,他松开她的手,从床柱上的暗格里取出一道符,然后贴在了宁香莲的耳后,才道:“据我所知,你和那女鬼的意识并不是共通的,你苏醒的时候,她是无法探知到外头一切的,但该防的还得防。”
宁香莲安心了些,摸了下符,将其按紧,好奇的又问:“好像狐狸防不了。”那狐狸似乎都可以看到她日常的行为,听到她所听到的。
“没事,它最多还能蹦个七天。”楚长铮的声音,让宁香莲都为之一震:“你确定,只有七天?”
若真是这样,那她有些明白,为何赤狐会藏不住,跑出来跟她交底了。
那是不是她真的就可以跟两只狐狸做这一笔交易呢?
楚长铮挨着她坐下,轻轻的将她怀抱入怀里:“这七天我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的,别害怕。”
她不是害怕啊,宁香莲七手八脚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抬头顺了下垂落的发丝:“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对它的建议有些好奇而已,也许……”
楚长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冷厉;“你别想那些,那些妖精最擅长的就是迷惑人心,我们可以把它们给灭掉,就不必与他们做什么交易。”
宁香莲知道,他只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对待其他人,哪怕是皇上,平常也难掩其冷心冷肺。也是,他征战多年,手里沾染了太多鲜血,更曾坑杀过数万俘虏,又岂非良善?
只是,真的……真的就如他所言般?
心口处有一瞬间的炙热,但刚刚冒个头就如冰雪一般化去了,根本就没带给她半分不适。
也许,她可以听从长铮的话,只相信他,不去信那些鬼啊妖的。
宁香莲摆头,撇开了那些心思,抬头抹了把楚长铮过于严肃的脸:“好好,我都听你的,不去想那些事儿。哎,你给我提了什么过来,有没有我想吃的香酥鹌鹑?好久都没吃了,想得嘴里都淡了。”
“有……”楚长铮知道她不想提了,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转开了话题,起身到桌边打开食盒,把他带来的菜肴一一摆出来:“香酥鹌鹑是木香在旁盯着,教瑛姐儿亲自做的,不过,菜是珊姐儿洗的,她们非让我跟你说一声。”
瞧着宁香莲的眼睛发亮,他的心底也暖暖的,这种平静的日子他以前没有想过,现在看来到也是一种享受。也许等香莲身上的那鬼啊妖啊的都解决之后,他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香莲去隐居,过那种安宁的田园生活。
与楚长铮说妥之后,宁香莲就真没把赤狐的话放在心上了,安安心心的继续休养着,闲的时候就读长铮给她带回来的,瑛姐儿他们给她写的信,听着他们抱怨以及说身边的小事儿。
眨眼,又是三天。
这日,宫里又来了人,说是太后真的不好了,请宁修之进宫。
宁修之临走之前,到金桐院来道别。
瞧着楚长铮满眼的不赞成,宁香莲拍了他胳膊一下:“你有话叮嘱,你就出去说,不过是一墙之隔,不会有事的。若……”想到上回在宫里也是一墙之隔出了事,她又补充道,“若你不放心,把窗户开着,你就可以看到我了。”
楚长铮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他开了窗,也没走门,直接就从窗口跳了出去,站在廊下与宁修之说话。
瞧着他唤宁修之脱了上衣,然后划破自己的手掌在他的前胸和后背都拍上了一个他的血手印,宁香莲收回目光,背对向窗户,心口莫明的又是一烫。
难不成……
果不然,她又听到了赤狐的声音;【王妃,您能还魂,不仅仅是您命不该绝,还有王爷用命相牵的原因,不信,您留心,等到正午时分,王爷必定不会让您碰他,因为那正阳时,他身体却是最寒的时候。】
正午,却最寒?
这不合常理啊。
宁香莲心里一个激灵,再想问,却发现心口处已经恢复了正常,而楚长铮在身后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宁香莲挪开了位置,由着他依旧从窗口跳进来,目光扫过他掌心处只被草草处理了一下的伤口,匆忙道:“我在想那天在宫里,你也是在女暗卫的身上拍上了血手印,是不是你的血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嗯。”楚长铮不疑有它,如实告诉她:“你忘了,我是正阳生辰命中属火,可以驱邪避鬼。”
正阳,属火,如果正午,又怎么会寒?
宁香莲心里越发的奇怪了,犹豫着要不要试一试。
正午当头时,她没有冒失的去试,但她留心到,果不然正午那前后一刻后,楚长铮不露痕迹的避开了所有与她的接触。若不是仔细,也不会发现他这小动作的,看来,赤狐的话有几分是对的,只是之前自己一直没有太留意而已。
看来,她还魂之事,长铮并没有把所有的细节和真相都告诉她。
那她是直接找他问清楚,还是背着他查一查?
她只考虑了一个中午,傍晚的时候就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句。谁知她一问,楚长铮就如临大敌一般:“我以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为何还好奇?”
见他不答,还反问,宁香莲不敢冒失的再追究下去,不然让他起了疑心,自己不仅问不出个答案,只怕想探查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不过,他们说好不再瞒彼此的,他还费尽心思瞒着,可见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真相。
隐藏下心里的不安,宁香莲冲他翻了个白眼,半真半假地道:“一天天闲来无事,我能不好奇吗?”
无法从他嘴里得到答案的,那就得得找个时机,好好的问一问赤狐什么叫做用命相引!
196、半夜来人
拿定了主意,宁香莲把话题转到了今晚上的菜式上,楚长铮迟疑了一下,倒底心虚没敢继续试探询问,由着她三言两语改变了话题,可是他越这般,宁香莲的心却慢慢往下坠。
“王爷,我想吃青果子。”宁香莲靠在靠上,信口乱提要求。
楚长铮拿起一个石榴掰成两瓣,把石榴仔仔细的剥入白玉碟子里,然后放下勺子送到宁香莲面前:“先吃这个,我让厨房明儿给你做青果子。”
如红玉般的石榴配着白玉碟,让人一瞬就有食欲,加上王爷温和的语气,宁香莲抵抗不住诱惑,接过了碟子吃了起来,时常还不忘给辛苦剥石榴仔的楚长铮嘴边送上一勺。
楚长铮也来者不拒,她喂,他就吃。
屋内的气氛温馨又紧张得到两个人都有些不安的地步。
她心里肯定有事。
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敢说话来打破这平静。
楚长铮更是清楚,她成天足不出屋,这种状况除了与那一鬼一狐有关,也就只有那几个不省心的家伙写来的信了。
只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暗自打定主意,等会瞅个空子先看看那几个讨债鬼的信再说。
宁香莲同样也打定了主意。赤狐能发现蹊跷,必定问题出在这个屋子或者是楚长铮的身上。眼下她在屋里,又日日在楚长铮的身边,只在她留心,就不愁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等到她找到了线索,就不相信楚长铮还敢当着她的面隐瞒。
若……他真还那么做,哼,那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与他相敬如冰,只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河东狮吼!
亥时将近,宁香莲见楚长铮替她备了满满一浴桶的热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舒服的泡了一个澡,其间她听到里间有细微的小动作,不由得精神一紧。
她的听力又异出常人了,看来,这是狐妖为了让她早些看到线索特意所为。也许真如赤狐所言,她的那一抹意识快要消散了,她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是,这种小动作让她非常的讨厌,哪怕是她真要与她做一场交易,得与她说明一切,并且按她的方式来,半分也由不得旁人强迫。
她紧张的拿毛巾裹住了身体,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在脑海里道:不要做小动作,否则我会认定一切都是你所安排。
心口处传来微微的暖意,要不是她的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了,都无法查觉出那细微的变化。她有数,这是赤狐给她的回答。
一切恢复如初,宁香莲从浴桶里起身,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换了新的里衣,一边擦着打湿的头发状若无事般从净房出来,一眼就瞧着楚长铮在看瑛姐儿他们写来的信。
这家伙半分也没有想要瞒她的意思,他该不会认定自己是找不到线索的吧。
宁香莲有些心堵,在他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你怎么对他们的信感兴趣了?”
楚长铮没想瞒,自然也没被抓着的心虚,他点了点桌上的信纸:“晚膳前瞧着你的神色不对,我以为他们又拿什么事来烦你了。”
不是他们,是你好吧!
宁香莲心里暗骂了一句,瞪了他一眼,指着净房:“还剩着一桶热水,你要不要也洗洗?”
寻常她也是这般随口问的,楚长铮没有起疑,“嗯”了一声,就起身往净房里去,桌上撒着的信纸都没有收的意思,宁香莲本也不想管,又舍不得那些信,只得一一收好,放进了专门保存信件的小匣子里,做妥之后,她才坐到床上继续擦拭着打湿的发尾,眼神不由地瞥向净房。
刚刚,她很“不小心”把他的里衣给弄湿了。
这要查,自然要从他身上查起。
从她回来到现在,不管是他们同住在一个屋子里,还是睡在同一间房里,但一直都没有人说破那纸窗户,保持着楚河汉界,若是他身上藏着秘密,那她也是不知道的。所以,要找,先从他身上找起。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理所当然的事儿。
想到这,宁香莲有一刹那的失神。
她以前得多么傻,才会认定他对她是无情的。
不说他到达王爷之尊,从他初露头角开始,身边除了对他虎视眈眈的贵女外,还有无数愿意对他以身相许的小家碧玉、欢场女子,可是他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沾染女色。可若说他不喜女色,可是只要他回家就一定住在她屋里,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生下了五个孩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楚长铮的声音传来,宁香莲才慢半拍地发现他已经洗漱完了。
抬头,见他只穿了一条里裤,身上布满了伤痕,狰狞而又美壮,就如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呃,好像上手摸一下,看感觉是不是还是一样的。
她……她在想什么呢?
他们都老夫老妻了!
“唰”的一下,宁香莲的脸瞬间飞红,烫得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那热度。她忙瞥开目光,手忙脚乱的揭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裹成一个茧:“我困了,我先睡了。”
楚长铮:“……”
他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王妃,而不是什么女鬼想要诱惑他。
只是那种眼神以前他只在别的女人眼中看到过,王妃这还是头一回这样看他。
王妃……这是害臊了?
她今天的发常也只是因为……因为……
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好吧,要不是王妃一直没有表示,他又顾着王妃的身体,想着来日方长,才一直按捺着自己的。
眼下王妃身体里还有一妖一狐,哪怕他再有那个想法,也没那个心情。
只是王妃今天这么……这么……那他不要不要……要不要……
楚长铮脑子没想明白,动作却很实在,在床沿坐下手,就伸手去抚宁香莲的头发。宁香莲正被自己刚刚的反应给蠢哭了,感觉到他的大手落在自己头上时,整个身体都崩了起来:“长铮……”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钟声。
好像是从宫里那边传过来的。
宁香莲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该不会是太后……”
楚长铮也听到了,在心里默默数着钟声的次数,待最后一声过后,他点头:“太后仙逝了。”
能熬这么久,还真超出了他的意料。
之前太后没醒,他自然不会做什么事了;太后苏醒了,那新仇旧恨自然是要报一报的。
刺杀暗杀太后,这种法子肯定不行,在皇上清洗仁寿宫的时候,他稍稍动了些手脚,让一个被承恩侯算计而死的属下之女进入了仁寿宫,那宫女每天晚上表演了一出冤魂索命的好戏给太后看。太后坏事做得多了,心中自然有鬼,被那宫女一吓,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如泥山倾倒,再无恢复的可能。
不过,他更清楚,太后之所以身体毁得这么快,死得这么及时,也有皇上的默许在。
太后临死之前说出换魂术之事,也许是想给王府招一出麻烦,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把皇上对她的最后一些母子之情给磨掉了。
他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敢把那种事给说出来。
难不成她就不想想,她如果能成功把瑛姐儿换成宋二,那皇上会不担心,有一天她也会用宋家人去取代皇上吗?
她也好,宋家也罢,都该到头了。
宁香莲翻坐起来,轻拍了下他的胳膊:“那你我要不要进宫?”
她记得,所有的官员在听到这钟声后,应该立即赶往宫里的。
楚长铮回头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你我都病着,皇上特许,不需要去应酬任何事务的。”
病着……好理由啊。
宁香莲轻轻的笑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也是,我也不乐意去。”
当初是太后是她害她的主谋,她才不想去对自己的仇人三叩九拜的,哪怕是面子上的,她也不乐意。
“睡吧。”楚长铮抚了下着她的头发,只是心里所有的绮想都没有了。
宁香莲也从之前尴尬的气氛里脱身了,点头,不忘推他一下:“穿上衣服,小心着凉。”
等把自己身上的那一鬼一狐解决之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老夫老妻,还有什么在意的呢,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好了。
心里的枷锁一松,宁香莲很快就睡去了。只不过她没睡多久,就被楚长铮给推醒了。她揉着迷迷糊糊的眼,喃喃问道:“怎么了,你睡不着?”
楚长铮低声道:“皇上来了,我要去一下,你继续睡。”
宁香莲一下子睡意全无,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皇上来了?”
太后刚死,皇上不应该在宫里守灵吗,跑到王府来做什么?难不成长铮做了什么,让皇上发现了?
她就说,以长铮的性子,在知道太后是杀害自己的主谋之后,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的。
她一把拽住了楚长铮的胳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老实与我说。”能跑,她得让他得跑,至于她,不用他管。
楚长铮只认为她害怕一个人呆在屋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没事,皇上只怕是心里闷,来找我说话,喝酒的。放心,有皇上的龙气在,这法阵的功效会比寻常强上三倍有余,任何的鬼怪都是不敢出现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离开个屋子五步内。
“只是喝酒说话?”宁香莲问,手上的力气重了些:“你没做什么吧。”
楚长铮这才知道她担心什么,笑容更加温和了:“放心,我有分寸的。”他做了,但也不会让皇上抓到把柄的,他只不过是给一些有心人,提供了可趁之机罢了。说到底还是太后和承恩侯府为了权势欠下的债太多,本该他们承受这样的后果。
宁香莲这才放心,松了手:“去吧。”
楚长铮走后,宁香莲也睡意全无,她翻身起来穿上了外衣,然后寻了话本看。翻了几页,她也看不进去,在屋子里又无聊得紧。
对了,长铮不在,她可以找找屋子里有没有赤狐说的线索。
想到她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开始全屋大搜索,这间睡屋本来就不大,里面也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除了上回楚长铮为了给他们看的那个小暗室外,几乎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暗间和暗柜之间的。不到一刻钟她就把整间屋子都寻遍了,也没有找到半点可疑的东西,甚至……那些家具上连花纹也没有,更加不可能有其它什么了。
最后,她把目光还是锁定在了床板上的法阵上,迟疑了一下,她把垫子扒开一角,仔细地看着床板上的那个法阵,可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她头痛的时候,窗边传来了轻敲声,吓得她手上一松,迅速的扭头回去。
瞧见窗边站着的人是安陵,她松了口气,把床垫铺好,起身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王府里?”
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她大半夜的不睡,会出现在前院?
哪怕留在王府里,不应该住在后院她特意替她备下的客院里吗?
安陵迟疑了一下,身子侧开,指了指旁边阴暗处:“有人想要见您,我才冒失的过来打搅您。”
宁香莲眯了眯眼往旁边看,然后看到了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穿着侍卫的衣服,长相寻常但一双眼睛却锐利无比,像是能看透一个人的心般。
不由得,她的脸上浮上了几分怒意,瞥向安陵,一言不发。
安陵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悦,头低了半分,但没避开她的目光,老老实实道:“王妃,您身上的妖气很不对劲,我虽然与王爷说了可以缓解的办法,而且王爷也说他有对应之策,只是……逸哥实在不放心您,我也想着多个办法不是件坏事,能早些解决不如早些解决,才会带着他过来的。”
说到这,她又道:“他是六绝大师的弟子,六绝大师说他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他来见您的。”
而且王爷守得紧,要不是今天,她怕也找不到机会。
只是不知道王爷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后,会不会怪罪于她,逸哥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里,她想到大兴和东辽不一样的风俗,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的不妥,又有些心虚,马上道:“王妃您放心,我会在这里陪着您,寸步不离的,绝对不会给旁人说闲话的机会。”
197、到底是个什么阵
“王妃,你对那法阵很好奇,在下可以替你解惑的?”安陵旁边的男子突然就来了一句。
听到他这话,宁香莲心里一咯噔,眼角余光就势瞥了过去。只见那男子的脸色颇为古怪,目光也由她身上而落到了她身后的床榻之上。可见……他是认得那法阵的。
也是,刚刚安陵说他是六绝大师的弟子,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来着。这法阵六绝大师有份,他知道些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她一直认定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而况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男子他的眼神看似平静一片,无波不澜,但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有着浓浓的不喜。
就算他的不喜与身后的法阵有关,用得着他给自己脸色看吗?
她敢确定,他的提醒也未必安了好心,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提他废话,来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宁香莲心情不渝,脸色便有些冷淡,只是迟疑了几息,就对安陵道:“下不为例!”至于那男子被她彻底的无视了。
男子不满的皱了皱眉,安陵更是被宁香莲的不冷不热的态度所刺,心里微微一颤,头脑却如被冰雪淋了般,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不对劲!
她……再关心武定王妃,不与楚逸之相商,也应该提醒武定王,怎么会背着人,做出引无寂半夜来见王妃这样草率的事来。
她扭头看向无寂,只见无寂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宁香莲,她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更加重了。怕是无寂并非因她的言语,而对王妃有了好奇想要帮一帮,而是他是存心利用自己来见王妃的,并且,无寂对王妃没有善意!
他利用了她的信任!
她愤怒地转身,脸色铁青地拦住了无寂的视线,冷言喝道:“我们该走了!”离开之后,她再跟他算帐,若是他不把今天的事说个清楚,别想轻易见到明天的太阳!
见安陵挡着自己,明显表达了对自己的不满,无寂本就冷峻的面容此时已经是铁青了,这位王妃果然不简单,她轻易的就左右了安陵的态度。有安陵阻挡,他今天只怕是达不到目的了。
但这只怕是他唯一的机会,等了好多年的机会,如果错失了,安陵和这位王妃就会将他的事说给王府其它人听,他以后再也就没有见到这位王妃的机会了,也达不到自己的心愿了。
不甘心!
他冷言道:“那是一个分命阵,想必王妃听得懂的!”
分命?宁香莲的脑海里瞬间炸了,如何说她的命是由旁人分享给她的,那她分的是谁的命,长铮吗?
她叫住了狠狠踹了无寂一脚的安陵:“你去旁边守着,我与他说几句。”
“王妃!”安陵急了,她越发后悔自己的轻率了,若是王妃出了事,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而且……逸之怕也是不会原谅她的。
“无事的。”宁香莲拍了拍她的肩,眼神也不善地看向了无寂:“就他,想对付我还早了些。”
两敌对阵,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明显眼前的小子没她沉得住气,而且他是有意而来,相对于并不求要达到什么目的她,落了下乘。
安陵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可是紧接着,她只觉得后脖处传来了痛楚,昏迷之前惊愕地扭头,只见无寂面无异色的收回手,仿佛刚刚偷袭的人不是他一般。无寂抢在宁香莲到窗边之前,拽住安陵的胳膊,就势将她放在了廊下的美人榻上,扭头道:“这下,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半盏茶!”宁香莲已经沉静如水了,言语中的威胁直接溢了出来。
就冲着无寂能偷袭的举动,她对他可是真的厌恶了起来。
无寂也满不在意她的态度:“不,怕是王妃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解释。也是,你已不是人,而是妖物了,哪怕我出手,也是替天行……”最后一个“道”字还没出口,宁香莲毫不犹豫的抄起了窗边小几上的花瓶朝着他狠狠的砸了过去,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抓贼啊!”
无寂:“!!!”
她这是什么招数,刚刚说好的半盏茶呢?
随着宁香莲的这一嗓子,整个院子如同炸了锅,无数的黑影从院墙之外跳了进来,手里的白晃晃的刀剑也直接亮了出来,在明亮的月光下格外的扎眼,跑得最快的,还有对面书房里的楚长铮。
他身形如箭般窜出了门,手里的某件东西直接就朝着无寂砸了过来,无寂避闪不及,被砸在了后背上,当即就是一口鲜血,宁香莲退了几处,还有一些溅到了她的身上。
刹那间,她只觉得心口处如同被油泼了一般,不,这不是她的痛感,而是她感觉到了那狐妖的痛。
看来无寂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楚长铮已经赶到了窗边,与反应过来的无寂打了起来,不,他是压着无寂打,无寂几乎只有招架的份。
“住手!”正顺帝紧随其后,也看清楚了打斗的人是谁:“长铮,他是无寂。”
无寂还没松口气,楚长铮不仅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是趁机打得更凶了。无寂又如何,敢对香莲动手的人就是他的仇人。
见楚长铮真是下死手,无寂也反应了过来,也是武定王对他的王妃有多疯狂,他在十年前就知道了,眼下被那王妃了一喊,他又如何控制得住。可是再不停手,他肯定会被打死的,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无寂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很恶劣地道:“只怕武定王也没想到,得到好处的最后是一只……”
也许,这就是天意,逆天而行,本就该遭受逆天之后的惩罚!
只是,他恨,武定为什么要连累了他的师傅。
只是他最后一个“妖”字还没说完,又挨了一记窝心脚,直踹得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武定王这是想要他命吧!
正顺帝也查觉了,忙喝道:“快,把他们分开。”那无寂他还留着有用,不能死在这里,等到这事过了之后,他再给长铮辨个公道。
宁香莲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糟糕,她也唤道:“长铮,够了。”
打个半死,也算是收了些利息。
至于无寂会不会乱说话,她才不在意呢,有长铮嘛,而且她心口处的疼,已经让她非常的难受了,她害怕自己会不会也受到了迁连。
“我疼……”她这两个字刚出,楚长铮如同听到了一个止音符,马上收起了拳脚,由窗口跳进了屋里,一把就扶住了她:“你哪儿疼?等等,我这就唤刘大夫。”
宁香莲摇头,指了指身上的血渍:“怕是这些。”
楚长铮微眯着眼睛,怔了一下才知道原由,他直接关了窗户:“你快去换下这衣服。”那无寂据说修行有点子水准,他的血对那妖鬼都是最大的利器,香莲这怕是受了鱼池之殃。
宁香莲点头,绕到后面净房,急忙将外衣脱下,果不然外衣离开身体之后,那种油锅里的疼就消失了,只不过整个人都感觉疲惫不堪,像是自己刚才也与人动手,打了百八十个回合一样。
呼……她松了口气,心头一紧,这种感觉真不好,鬼也好,妖也罢,还得早些解决才好。
只是,分命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无寂都说出口了,想必也不会再替长铮保密,只怕这回子他已经说给皇上听了。想到这,她匆匆的抓了套衣服换上,转出净房就拽着楚长铮问:“床板上那是分命阵?”
楚长铮似乎已经有了些准备,脸色虽然难看,但他本来就已经板着一张脸了,倒是没让宁香莲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在她的眼神下,迟疑的点了点头:“是。”他答应过,不再瞒她的,她已经知道了,他更加不能骗她。
“分的什么命?”宁香莲急了,“你的,分于我?”
楚长铮看她浑身发抖,忙扶着她坐下,在她后背轻轻抚着安慰:“不是我的命,只是……我下一世的命而已,这辈子,我还想陪着你到白头呢。”
宁香莲:“……”
下辈子?她这辈子都没过完,他就想着下辈子了?
不过心里的那种不开心依旧消除不了,她恨恨的拧着他的胳膊狠狠的掐了一把:“难不成,下辈子你就不陪我到白头了?”
楚长铮怔了下,开始不知所措,后来才木讷地道:“下辈子若是我再遇到你,肯定会想到其它的办法陪你到白头的。”
这话……没毛病。
宁香莲根本就反驳不了,只是她控制不住,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哭得楚长铮手足无措:“你别哭,别哭啊……真的我没骗你……如果我骗你了,那就让我下辈子碰不到……”
“闭嘴!”宁香莲捂住了他的嘴:“你若再敢胡说,信不信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嗯嗯。”楚长铮点头,不敢再发誓,目光一直落在宁香莲的泪脸上,拿过帕子替她擦拭着:“别哭了。”
“不,只有这个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全部告诉我,若有隐瞒,我真的真的会不心安的,你难不成想我这辈子都提心吊胆,或者觉着我欠了你什么,然后不安吗?”宁香莲逼问,直觉觉着,未必这么简单。
先是赤狐说的以命相引,后是无寂说的分命阵,也许都不是真相。
楚长铮叹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她就是极聪明的,只要一点点的线索就可以想到大局,要瞒过她非常的不易。何况她已问起,他怎么能不说呢?
“不仅仅只是寿命,还我的福禄。”他道:“你放心,如果我们还有下辈子,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宁香莲除了忍不住的哭,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来回报他了:“吃苦又如何,我又不是吃不起……”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不过……“答应我,下次若你要再做这种事,一定一定要跟我商量,不准背着我。”
“是我不好,让你陷入了那种孤立无援的地步,还救你不及,所以……”楚长铮露了个笑容:“没有商量,我只能这样做傻事,只是我保证没有下回了。还有,你放心,我也没有损失得太重,终究这件事里,那帮老家伙们也有错,他们毕生的功夫和功德出弥补了不少。”
所以,无寂那家伙才会替六绝不甘,才会跑来与王妃说这些有的没的。
宁香莲也想到了,她推开楚长铮紧紧环着她的胳膊:“那无寂那边,会不会有麻烦?”
“不怕的。”楚长铮一点也不在意:“皇上也是知道的。”
当时她出事,他发狂,那老家们进宫与皇上说明了一切,然后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进王府来布置法阵,不管是招魂还是拘妖,皇上心里都是有数的,反正他也乐意,皇上也没什么可阻止的。只是皇上并非修行人,那些老家伙们怎么布置法阵的,他也不太清楚。
无寂虽然明白,但这法阵关系着整个寒山寺的老家伙们,他看破,能在香莲这里说破,也不能到皇上面前说破的。
果不然就如他所言,面对正顺帝的追问,无寂也只道是发现宁香莲身上的妖气过重,担心有问题,才过去查看的。
正顺帝轻吁了一口气,淡淡的道:“王府的事,以后你不要干涉了。”妖嘛,楚长铮从他这里拿走的妖丹制成的药丸足够让人疑心他府里藏着个大妖了,无寂觉着不妥,也是理所当然的。
挥手让无寂退了出去,他独自坐在厅里,又觉着寂寞不舒服了。可王府这么一闹,他还想找长铮陪他说话喝酒,怕是长铮要不乐意了。
不过,没有长铮,他……他还有儿子。
他看向门边的潘大海:“去,把修之唤过来。”
待潘大海应下转身出去传达命令时,他又后悔了:“去去,把人追回来。”
太后之死,怕修之根本就不会理解他们母子的复杂恩情,找他来一点作用也没有,不如……
他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再去请长铮。”
一客还是不烦二主了,他今天这个恶客就做到底吧!
198、不想帮你
正顺帝的好算盘是打得极好的,只是他高看了楚长铮的度量。记恨他把无觉带进王府的楚长铮不仅不听召过去陪他喝酒,反而是派人将宁修之给唤了过来。都不用他吩咐,宁修之看了眼在窗边面无睡意的宁香莲,也不用他多吩咐,就主动提出去陪正顺帝了。
相信今天晚上,正顺帝对于儿子做讨债鬼的原由,会深有体会的。
正顺帝看到宁修之的时候,面色果然不是很好:“朕没召你。”明明他都已经把传话的人给唤回来了。
宁修之一脸的平静,给他见礼,被叫起后才慢条思理地道:“回皇上,这大半夜的,义父该休息了,所以我来替他。”
正顺帝:“!!!”
什么叫做天晚了,你义父该睡了,你亲爹还没睡呢?
这是心疼楚长铮,所以对楚长铮尽孝了?
虽然生的没有养的亲,但他并非生而不养,而是他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啊!
再说,那主谋虽然是楚玉容,也是他的不小心造成的这种局面,但楚玉容是楚长铮的亲姐,他就不能恨屋及乌一点吗?
哪怕不能,好歹也把他和楚长铮放在一个台阶上!
别以为他不知道,楚长铮可不是一个好爹!
心里一肚子的火,当着宁修之的面他又作发不出来,不由得又想到了之前太后临终前,不停抓着他的手说的换魂之事了。
“那个……修之,瑛姐儿真的无事吗?要不要,亲事暂且……”
宁修之恼怒极了:“皇上,这样荒谬的事您还提?您不是让常远主持和六绝大师查过了吗?”
正顺帝被问得一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朕这不是替你担心,所以关心则乱。”
看来,母后还是瞧不得他好,临终之前还拿捏着他这点小心思善加利用。
宁修之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嘀咕,能把话给说皇上听,并且让皇上上心的人并不多,扳着手指数也就只有那几人。而且自家王府这些日子的动静不小,难免不会有人想要拿着做文章,向皇上建议给他换个皇子妃。
现在皇上对他还有几分愧意,若他不善加引导,皇上未必不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出某些事来。
他起身认认真真地道:“父皇,十几年相依相伴的感情是不可替代的,这辈子他们都是我最重的亲人,她是我最珍爱的姑娘,我是非她不娶。”
被戳中心事的正顺帝不安的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神:“朕只是担心……”瞧着宁修之目光暗淡了下去,他忙改口:“好好,这件事朕不再提,那能不能陪朕喝两杯?”
宁修之:“……”这不会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果然如母亲说,他的历练还是不够的,这么浅薄的当都上了。
这边,父子尬饮,另一边楚长铮也没太好过,香莲虽然接受了他的所有解释,但说要与无寂再见一次面。
“一定要见吗?见他做什么?”楚长铮面沉如水:“你应该感觉得到,他对你心存了恶意,他的话信不得,何况他虽是六绝的弟子,但他并非出家人。”
瞧着他差点儿没有脑门上贴上“无觉不可信”这几个大字了,宁香莲好没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也并非出家人。”
楚长铮:“……”她是在说他也有可能撒谎吗?
他当初也只是瞒她而已,从没有骗过她的。
宁香莲娇责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问他一下,如何除鬼驱妖,他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瞧着面前虽然与印象中已经全无一点相似的脸,却用以前那种眼神来瞪自己,楚长铮的心忍不住快跳了三分,英姿飒飒的她让念念不忘,娇娇滴滴的她也让人心中不舍,是她,就好。
他老脸一红,尴尬的撇开脸,不敢再看:“我怕他趁机使坏。”何况无寂的本事可是真的,若让他有机会靠近香莲,未必不会瞧破香莲现在的状况。别说他不想由外人插手,就算他想找外援,也不会考虑无寂的。
宁香莲倒是不以为然:“正是我知道他对我心存怨恨,才是要见他的。”悄悄拧着楚长铮腰间的细肉狠拧了一把,才笑着道:“因为怨恨,所以生执念,因执念而生异境,他现在进入了这个死胡同,对于我来说才是好事。”
不管无寂是拿她当还魂的鬼也好,借招来的妖也罢,驱的该是楚云雁那个鬼,除的也是那两只狐妖,她上遵了地府的法印,下得到了小宁姑娘的同意,身边又有长铮守着,无寂恨意涛天,也没办法在今儿晚上对她做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从今天晚上无寂利用安陵的这件事上看到了危机。若是他无法对付自己,把对自己的怨恨迁怒到逸之他们身上,然后逸之下他们手,或者利用逸之来做什么,到时候受伤害的就是逸之他们了。
她得把这种可能性彻底的杜绝掉!
而且她也不认为六绝大师会挑一个执念不可破,行事全凭一已喜好的人为弟子,而心思狭窄的人能青于出蓝。若是可以与无寂解开那些陈旧恩怨的,她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当然,无寂若能帮她一把,那更是好上加好了。
到底如何,能不成让她达成心愿,总是要试一试的。
百利,而无一害啊。
见她眼睛发亮,楚长铮心中明白她并非是一时心起,而是已经将这件事的得失算计过了。就如她说,自己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也不怕无寂动什么手脚。
“好。不过,仅此一次。”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的。
宁香莲点点头:“嗯。”
一次就够,若是这次不能成功,再来一次也是白搭。
半刻钟后,搬了高凳坐在窗边的宁香莲才看到无寂从耳房里出来,一脸防备,脚步沉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呵,看来,他比她想的还要谨慎和不安。
如她所愿,重点还在于后者上头。
也是,若换成其它人,今儿晚上听无寂说了那么一堆事,不想着避开他,就应该想着如何除掉他了,怕他也是疑心自己和楚长铮准备杀他灭口了。
他还敢来是心里的执念做祟,也是对于自己的本事有非常信心,这样,极好。
宁香莲不由得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落在无寂的眼里,更加是阴险的写照。
无寂走到廊下,与窗边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目光死死的盯在宁香莲的脸上,道:“不知王爷深夜唤在下,有何吩咐?”言语之中,没提宁香莲半个字。
楚长铮不满他的眼神,迈过一步挡在宁香莲的面前,喝斥道:“你不守佛家清律,也不知晓俗家世礼吗?”哪有这样看人家王妃的。
无寂虽年轻气盛,但在气势全开的楚长铮面前,那一点骄傲和底气还是不够看,被他一喝,腰背不由得弯了几分。宁香莲瞧着乐了,果是老天爷厚爱她,时机刚好,相信再晚上三五年,由着无寂真正的成长起来,怕长铮想要压制他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楚长铮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从他身侧探出头去:“你我前世无仇,今世无怨,我不懂你对我的厌恶从何而来,所以唤你来,只是想把你我之间的结解开。”
“无仇,无怨?”无寂闻声变了脸,抬手指着楚长铮想骂,想到这是在王府,院子四周还藏着数十暗卫,他不由得将心头的不满压制了几分,道:“他做了什么,别说你不知道?”
“你之前说了,我就知道了,可是那与你有什么关系?”宁香莲还是故意用那种轻巧的语气说着,一点一点去试探着无寂的宁静底线。
还好,她现在这张脸配合她现在的语气再合适不过了,妥妥的就是一个妖精女;若是换成她以前的长相,相信要骗到无寂难度至少要提高三个档次。
无寂快被她给气疯了,上前半步,咬牙切齿用仅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师祖他们的死,我师父一生的伤,都是拜他所赐!”
法阵而好之后,八位动手的长辈们,有六位不到三天就纷纷圆寂了,一位师叔修为而毁,只有师父还能勉强支持着,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不过,他记得楚长铮心心念念是想要招回他的王妃,现在自己都挑破眼前的女人是只狐,为何楚长铮还要护着?
难不成,楚长铮中了妖的诱惑?
对上楚长铮清明的眼睛,他的这种猜测又很快的被打消掉了。
师父说过的,楚长铮是命主天杀,想魅惑他根本就不可能!难不成是师父他们布下的法阵不能招来宁氏之魂,所以楚长铮与妖有了约定?
这个新冒出来的念头,惊得他的心狠狠的跳了两下,喝道:“好厉害的妖。”
妖精宁香莲怔了下,笑着狠狠又戳他一刀:“那又如何?你能奈我如何?”
刚刚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清明的。
不破,不立!
无寂是破也好,立也罢,对她是有利的。
无寂伸手入怀抽出了一把袖形的小刀,还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楚长铮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轻易的就把刀给夺了过来,反手扎到了窗棂上。
无寂:“!!!”
他在外头行走这么多年,不敢说自己身手如何好,对付十来个盗匪是不在话下的,怎么在楚长铮面前,还不如一个三岁儿童?
宁香莲:“呵呵……”果然她家王爷是最可靠的,有他在自己根本就不用怕。
她道:“你好歹是出自于佛家,怎么会不懂一饮一啄都有天命的理儿?若不是你们寒山寺大意,透露了天机,又如何会有王府的祸事?不,不仅仅只是王府的祸事,更是差点改了大兴的龙运!”
老天:“……”
不是差点,是已经改了!
楚云雁:“555……”悔啊!
无寂被骂懵了,脑子却清明了起来,他是恨楚长铮的做法,但他也明白世间若真缺了楚长铮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大兴和东辽一旦开战,至少是十年的战乱!
正因如此,师叔祖他们才不惜一切,耗尽毕生的修为以及寿命替楚长铮布阵招魂。
他心底的迷雾像是被一束光给照了进来,以前被仇恨忽略掉许多事情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师父一直没让他剃度出家,是说他心思太重,想事情突然钻牛角尖,等到有一天他顿悟了,该出家还是该如何,再由他自己决定。
眼下,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会被她给点悟的,怪不得师父以前一直对他说,机缘可遇不可求,并且不让他插手王府的事,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师父就算到了有这一天,才故意这次派人把他召回来陪伴皇上身边,就为了让他遇到眼前这个人?
只是,她真的是……只妖?
他头一回平静如水的看向宁香莲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双清冷,聪慧的眼睛,而且在那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丝极弱却又隐瞒不住的金色气运。
金色?
凤?
他的脑子里哗的一下,整个要炸开了,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可是他认真再看,却又一点金色也看不到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真的,真的是想多了吗?
宁香莲见他不语,又喝:“怎么,你是被我说得无话可驳了吗?”
无寂摇头,向着她低下了头:“多谢指教!”
宁香莲:“……”这是,悟了还是立了?
哎哎,给她说清楚啊!
“我……”她刚想开口,无寂道:“不错,自有天命所定,是我想差了。只是……”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我就看着,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
他也不傻,这大半夜的,才被自己算计了一把,又把自己招来,若说他们没有算计,那哄傻子呢。
“你找上我,是我能帮到你,对不对?可惜,我不想帮你。”
他惹不起,他可以避开的,然后看好戏!
宁香莲:“!!!”
这人真的讨厌极了!
她想打他了。
可惜,无寂没给她机会,说完拨腿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199、赤狐提出的交易
看着他的背影,宁香莲咬牙切齿:“他最好祈祷,这辈子别撞到我手心里,要不然……”她就会好好教导他什么叫作悔不当初。
楚长铮跳回屋里,抬头看了眼窗棂上的燕型小刀,将其取了下来亮给宁香莲看:“他忘了拿走这个,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他刚刚才没有阻止无寂的离开。
宁香莲好奇拿过小刀,入手沉才发现其与大小不相符的重量,差点儿没拿住:“这刀好奇怪……”
整个刀小小的没有开锋,只比她的手指长一些,是极为罕见少见的燕子型,非金非银瞧不出是什么材质。刀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符文般的纹路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看似刀被柄上还刻着个“无”字,可见这不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武器,还是一件信物。
怪不得长铮笃定无寂会回来。
她乐了,果然啊,应报不爽,她等着那小子再次回来。
刚这么想,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耳边只有楚长铮的着急的呼喊声……
对面耳房,无寂进屋后就关上了房门扒在门缝上看,嘴角边上泛起了一抹冷笑。
燕刀是他故意留下的。
那妖妃说的话都在理,师祖师父的牺牲是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了弥补佛门过失,但话虽如此,他心里憋了十年的那口气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咽下?他不能报复武定王,眼下也动不了那妖妃,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相信那妖会感觉得到他燕刀上的秘密,如果她忍不住诱惑,自己私自动了他的刀,那就是她自己做下的孽了,一切的因果都与他无关。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却是另一场因果的开始,是他接下来水深火热日子的开始,令他无数次后悔得想打折自己的手。
当听到楚长铮惊呼声,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飞快就又隐去了。只见宁修之从安静的正厅里冲出,隔着窗看了眼状况,扭头就喊:“快请大夫……”转身就冲着他这边冲了过来。
这事,是找大夫就能解决的吗?
找他,呵,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没听到拍门声,似乎宁修之被人叫住了,好像是……那妖妃配了。
无寂:“!!!”
醒了?
怎么回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个结果?
是那妖妃真的成事了,还是……还是哪儿出了岔子?
他的心如猫抓想要过去看一下,异于常人的感知却提醒他,现在绝对不是他出现的好时机,他只得强迫自己坐回桌边,不停的念着“静心咒”,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对面转移开。
明天,不,他只要再耐心一点儿,相信就可以知道对面的状况了。
他得等……
对面屋里,宁香莲的昏迷来得非常的匆忙,但眨眼的功夫她又恢复了意识:“我……我犯晕……”
楚长铮紧紧环抱住她,额头上都急出了白毛汗,追问道:“那现在怎么了,除了晕,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宁香莲吃力地摇了摇头,“只觉着累……还有困……”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有千金重一般,抬抬胳膊都费劲。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下一瞬,她就认定自己的晕眩一定与楚云雁和赤狐有关,虽然后者从没有试过控制这个身体,但也不能忽略掉那种可能性。
只是,长铮在自己身侧,赤狐畏惧他,楚云雁根本就骗不过他,她们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冒险抢夺这身体的控制权呢?
不由得,她的视线又落到了燕刀上头,心里一动,会不会刚刚的异样与这把燕刀有关?
心里刚这么想着,无力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心口处还有了一丝异样的悸动,像是要给她的疑惑一个答案般。
赤狐吗?看来,自己的异样果然就与那把燕刀有关。
只是赤狐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那燕刀又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才会让赤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提醒自己。看来在她弄明白燕刀对自己的影响之前,是不能还给无寂了。
“王妃,醒了吗?”听到动静半路转回来的宁修之爬在窗上,急促的喊问。
“嗯。”楚长铮将宁香莲放回床上,才转头对宁修之道:“看似无碍了。”顿了下,他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叮嘱:“你想个法子将皇上留过三更。”
皇上身上的龙气,可以驱妖除邪,也可以将阵法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宁修之点头,一脸的坚毅:“是。”
宁香莲:“……”
不知道的人,还认为长铮让他去以身饲虎呢。
不过,能让他们安心,那就由着他们去做,自己只要……
她恨恨的磨牙,虚弱地对关了窗,返回到床边的楚长铮道:“他若不来……给我赔礼道歉,刀……不能还给他……”
相信以无寂的傲气,绝对是不会轻易向她低头的,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刀多留在身边一些日子了。
楚长铮疑惑地看了眼落在地上还没有人顾得上去在意的燕刀,心里隐隐查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也没多想:“好。”
只要她好好的,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宁香莲这才满意了:“累,我先睡了……”
这一晚上折腾得,她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话音刚落眼睛就闭上了,吓得楚长铮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确定她只是睡着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宁香莲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快到正午了,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她下意识的满屋去寻那把燕刀。像是有人在指引一般,她第一时间在梁上看到了燕刀,只是整个刀身都没入了梁里,只留下了不指甲盖那么点的刀柄露在外头。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做的。
除了楚长铮,还有谁能进这间屋子的?
“这样,谁也没办法偷偷拿走它了。”楚长铮拿着温热的软巾,从净房里出来,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眼燕刀,解释道。
宁香莲:“……”
是啊,这个谁,也包括她吧。
他把刀扎在那里,是遵守了与自己的诺承,将刀留下,也是防着自己去拿到刀吧。
呃,别说她现在还是浑身虚弱无力,就算她恢复如常了,给她个梯子让她碰得到那刀柄,她未必能把那刀拔出来。
不过,若是她使用妖力的话,他也是防自己不住的。只是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她飞快的打消掉了,总觉得这其中像有什么陷阱一般。
她晃头将那念头抛之脑后,在楚长铮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自己接过软巾洗了把脸,才道:“皇上走了吗?”
“嗯,三更过后就走了。”楚长铮给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加了一句:“无寂也跟着他走了。你现在身体可舒服了些?”
“好多了。”宁香莲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又重新让他倒了一杯,喝了小半盏:“昨儿我犯晕,与这刀有关。”
他瞒她,她……不想瞒他。
夫妻本是一体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哪怕双方的意见不同,商量到统一就可以了;总一片好心瞒来瞒去,最后误会连连,弄得两人离了心要强。
楚长铮的语气十分肯定:“对,”
昨晚他一夜没睡,防着无寂的同时,也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把燕刀:“我虽然瞧不出那刀有什么作用,但它应该是个法器。”
法器无好坏,只在于使用的人而已,无寂把燕刀留下,怕未必是无心的。
所以无寂走之前,当着皇上的面向他讨还这把燕刀的时候,他直接就用香莲的条件给拒绝了,当然,他还不客气的反问,那刀若是真那么珍贵,他怎么会忘了拿走?
他留意到,自己斥问了之后,无寂的表情非常的奇怪,不像气愤,也不像是心虚,而有一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迷茫。
只不过皇上急着回宫去处理太后的丧事,他和无寂都没有理由再多试探对方。
宁香莲指了下自己的心口处,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她们中应该有人知道。”
“你怀疑是那鬼,还是那妖?”楚长铮可不认为那两个是人。
宁香莲:“……”
这个时候还要计较这点细节吗?
不过,她很实在地道:“应该是赤狐,我想,与她好好的谈一谈。”
“不准。”楚长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在床沿边认真地看着宁香莲:“相信我,一切交给我来解决,你一定会没事的。”
宁香莲抬手摸了下他的脸,还故意搓一下他冒了头的胡茬,笑道:“我只是与谈谈而已,不会冒失行事的。我觉着……她可能没对我怀有恶意,要不然上次在宫里,她也不会帮我和瑛姐儿避开宋二的攻击了。”
若是赤狐没在临时改条件,她还就真与她做了那笔交易了。
说到底,她还是占了赤狐的便宜的。
“你们兵法上不也常说,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听是听听她想要做什么,没在与你商量之前,我不答应她,可好?”她认真的做出了承诺:“我放心不下他们,也放心不下你,不会拿自己冒险的。”
她的手被楚长铮紧紧按在了他的脸上,楚长铮迟疑了很久,才道:“若你再出事,我怕是无法再让你还魂了,那就……只有我陪你一起去地府了……”
这不是威胁,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他的心意而已,相信香莲听得懂他的意思。
宁香莲的脸色变了变,用力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上面被胡子划得有些疼的感觉还在,但她的心湖却平静了,认真应下:“好,我们一言为定。”
她伸出手,楚长铮也伸出手出她三击掌,随后将她紧紧拥入了怀里,久久不愿放开。直到宁香莲的肚子咕咕叫,他才慢半拍的发现她还没吃东西,尴尬的松开手:“厨房给你备了梗火鸡粥,我让人马上送过来。”
瞧着他匆匆起身,宁香莲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踏实过。
这日子是她十年前怎么也不敢想的,也是她打小的梦想,无论如何辛苦,她都是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守护住的。
两人安静的用过早膳,楚长铮千叮万嘱了小半个时辰,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宁香莲待门关上后,闭上眼,双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才唤道:“赤狐,你出来!”
大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感觉到心口处有了微微的炙热,这回应的速度以及这热力比起以前要慢得多,不知是那赤狐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还是故意装成虚弱的来迷惑她。
宁香莲心怀着些疑惑,嘴没倒是没拖延,“告诉我,你要与我做一笔什么样的交易,我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不急,想好了再说,我也不会马上答复你的,但机会只有一次。”
她话音刚落,心口处的炙热了几分,随后她脑海里听到了赤狐虚弱无力的声音:“谢谢王妃……我想要从那女鬼身上夺走她能去另一个世界的法器……只要那法器一被拿走,女鬼就会魂飞魄散。”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帮自己除掉楚云雁那个女鬼?
宁香莲心中一个咯噔,可是那样的法器若是落到赤狐的手里,会不会被她拿着轻易去附身于人,然后祸害百姓,若真如她所想,那赤狐将来造的孽,可都是有她的一半。
赤狐似乎也知道她的顾及,又道:“我要用那法器,送妹妹去另一个世界,日后不管妹妹如何,都不会连累到您的。若是您不信,我们可以下天地立誓的。”
也不待宁香莲说话,她就道:“我赤狐在这里发誓,若我欺瞒了王妃一星半点,我赤狐和妹妹白狐将天地不容,魂飞魄散。”
随后,又一个几乎与她一模一样,却要慌乱几分的声音带着哭腔也道:“我白狐在这里发誓,若我姐姐欺瞒了王妃一星半点,我白狐和姐姐将天地不容,魂飞魄散。”
感觉到了身边有一瞬间波澜般的悸动,宁香莲知道她们还真发了誓,她刚想说话,又听到赤狐道:“王妃,我们也愿意用我们这一世的修为和我妹妹积下的功德,替换掉这招魂阵王爷下辈子的福禄寿。”
宁香莲眼皮一跳:“真的?”
这个诱惑让她心动了。
长铮来世的福禄她可以不在意,但寿不能不在意!
200、遗旨
“王妃,我如何敢瞒您的。”赤狐的声音更加轻了:“我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多只能能在世上再耗留十天,时间一到就魂飞魄散消融于天地之中了。”
十天?
宁香莲一个激灵,她记得上次长铮与她说,它们最多能存在七天,这都过了三天了,赤狐还说她有十天的功夫?看来,不是法阵的作用比长铮想得要低一些,就是这两狐的实力比长铮想的要高几分。
还有……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两狐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自己需要冒什么样的风险呢?她可不相信,自己只要承诺一声,什么不需要做,就可以让两狐从楚云雁那里夺走法器,然后自己好、两狐好、长铮孩子们都一块儿好的。
没等她问,赤狐大概是由她的迟疑,也想到了这点。她犹豫了一下,才道:“王妃,这件事确实也是存在于风险的,但若说之前我只有四分的把握,现在也只有七分而已……”
四分,七分?
宁香莲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扎在屋梁上的那把小燕刀,难道狐妖嘴里所言提升的三分把握,就来自于那刀上?
若真是这样,她到是明白赤狐急迫的心情了,燕刀可不是她的,无寂随时都可能回来要走,哪怕她不给,谁也不敢确定无寂能不能在燕刀上动手脚,让他们无法使用。
赤狐这是,分息必争,想尽快将事情做个了结。
好吧,她也想的,拖来拖去绝对是个麻烦事。别说想到赤狐之前提过的楚云雁极有可能在她的身体里藏到她寿终正寝了,现在一想到楚云雁在自己的身体里,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就恶心得慌。
“你就如实把风险与我说清楚……”宁香莲听她这么交底一说,心里倒是踏实了;若赤狐跟她说十拿九稳,一点险都不需要冒,那她才不敢应。
赤狐见她态度松了,倒也爽利:“依我之见,那女鬼并非修行之人,也没有成煞,她的存在不于是依仗着法器而已,只要将她和法器的契约剥离,那她根本就不值为惧。只是我至令为止也没能找到她与那法器的契约,也无法确定那法器到底被她藏在哪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她狗急跳墙,与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王妃放心,就算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我会魂飞魄散,绒绒的修行会毁于一旦,彻底打回原形;但对于您的伤害是不大的,最多也只是……维持现在这种状况而已……”
她的话说得比较委婉,宁香莲还是听懂了。
所谓的维持现在这种状况,怕不仅仅是说楚云雁那个女鬼会一直附在她的身体里,也会继续拥有控制她这个身体的能力。
呵……等于她身上天天揣着个毒药,不仅害自己还害身边的人,除非长铮一辈子与她寸步不离,她也不要离开这个屋子的范围。
那种日子……想想就让人觉得憋屈。
但是,不把楚云雁从身体里驱除出去,她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上回长铮只说法阵能让赤狐不再蹦哒,但没提过楚云雁那女鬼会如何,怕是他现在也没找到对付的办法。
眼下契机在眼前,若不试一试,心里怎么也不舒服。所以……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机会。
心里打定了决定要奋力一搏了,宁香莲平静了下来,飞快的回想着自己和楚云雁从一开始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交集,终于发觉到了一丝她之前一直觉着不对劲,却忽略掉了的东西:“等等……难不成你一直没有发现,楚云雁她不是一个……鬼,她还有同伴的,一个叫做地五的家伙。”
“地五?王妃您确定?”赤狐也紧张了起来,她可真没有发现附近还有第四个魂魄气息的存在,但王妃肯定不会胡扯出个地五来哄骗她的。她不由得急了:“王妃,关于那地五的事,您知道多少?”
宁香莲只得把她所知道的事,都一一地告诉了赤狐,还狐疑反问:“从地府出来起,你就一直附在我身上,难道你不知道?”
赤狐苦笑:“王妃真高看我了,从地府逃出来,几乎耗损尽了我全部的力量,还是附在您身上,借着王府的阵法以及那三只小妖的妖气,才让我的这一抹残魂慢慢苏醒的。”
若那个时候她是意识清醒的,凭着自己仅剩的三分实力,必定在第一时间里抢夺走楚云雁的法器。而不是等到现在仅剩的三分也已经丢失一半了。
不过,据王妃所言,那个地五一直都是跟着楚云雁在一起的,而据她所知,不管是以前附身在楚四身上,还是现在跑到王妃身上,都没有那个地五的魂魄气息,可见……那地五未必是个鬼。
那不是鬼,是妖,还是……法器之灵?
如果真开了灵智的法器灵,瞬间她的眼睛亮了!
想到这,她干脆把一切都说实在了:“王妃,如果那地五如我所猜是个法器之灵的话,这要看器灵和楚云雁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若他们也只是相互利用,只要我给能给出更有利的条件,不怕器灵不上勾。”
诱惑不行,她还能威逼的,怕就怕……
“若那是她灵魂绑定,并且认了主的东西,那我们的计划就可能会功亏一篑。”
有些法器是可以强夺的,也有些是灵魂绑定无法剥离的,她希望是前者。
不,有王妃的气运在,应该是前者!
她暗暗的给自己打气,不敢强调一点:“王妃,那把燕刀不仅是一件法力强大的法器,而且刀身上还沾有无寂的精血,我们利用它来对付楚云雁,可以事半功倍。所以……在我们行动之前,您绝对不要把它还给无寂法师。”
宁香莲:“……”
不知道她都没想轻易还回去,这知道了自然要物尽其用,也好对得起无寂特意留下这么把刀的用心。
“暂时就这样吧,我与王爷商量一下,回头再给你个答复。”宁香莲揉着开始隐隐发疼的太阳穴道。
赤狐知晓她的性子,也没一味的强求:“多谢王妃,那我就等王妃的好消息了。”说着,她的气息寂静了下去。
宁香莲低低地叹息了几声,才扬声喊道:“王爷……”
几乎是同时楚长铮应声推门而入,他反手将门关好,才匆匆过来:“怎么样?”
宁香莲把她的赤狐的交谈的内容,如实地告诉了楚长铮,然后严肃地说了自己的决定:“我想试一试。”她还特意的加调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弥补你来世的福禄这样决定的,我又不是吃不起苦的人。”
刚嫁给他的头一年,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到事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什么苦头没吃过,再来一次,总不会比头一回更难。
楚长铮心中有数,不为福禄,那就只是为了他的寿而已。她没有流露出来,但他知道,哪怕是来世的事,她心底还是介意的。
看着她格外认真的眼睛,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与那妖说……”
说到这,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了不善的精光,语气也锐利了起来:“你是不是能听得到?”
宁香莲不解地看着他,心口处有了微微的炙热,她才反应过来,后面那一句他问的不是自己,而是赤狐。
她点头:“她听得到。”不由得,她尴尬的笑了起来:“对,除了她,我一想到身体里还有个鬼,浑身上下就不自在。”
以前她的心思都在孩子们身上的时候那还好,现在她和长铮之间的心结都解开了,日后总是要做正常夫妻的,若日日身上有个妖啊鬼啊的在看着她,这让她如何能正常过日子。
楚长铮脸上浮上了恼怒,像是在压抑着剧烈的风暴般:“听得到,那就听好了,七天,七天后我再给你答复。”
宁香莲撇了下嘴,他行事比自己还真谨慎狠厉得多,这是要先确定两狐能不能在法阵的作用下撑过七天,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赤狐的要求。而且她相信,这七天他也不会坐在屋子里数日子,怕是想到的法子都是要试一遍的。
不由得,她在心里替两狐和楚云雁都上了一柱香。
正想着,她的脑海里收到了赤狐欣喜若狂的声音:“谢王妃,王妃的恩情,我姐妹两人永世不忘……”
宁香莲:“……”
他说的是七天后答复要不要与她合作,可没承诺七天后自己与她一块儿动手,她谢个什么劲。
不过,它能当着长铮的面给自己传信息,怕是已经感觉到长铮对她没有杀意了,这算是彼此想在达成联手的一个好意端吗?
直接的摊开来把一切说明白后,看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宁香莲却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
赤狐没有再出现过,甚至连心口处都没有出现过炙热的异相,但她整个人的精神却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应该是赤狐做了什么。而长铮看似只有在第一时间吩咐人再次去查楚云雁近半年来行踪以及反常的行为,以及又派人去了寒山寺请人,实际上他一天比一天沉默,除非她问起时他才答自己两句,其它时候一般都是沉思的模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自己也是不平静的,哪怕是赤狐一再说,状况再坏也坏不过眼下了,她还是趁着这功夫一直把自己还没有做的事儿一一地写了下来。
修之和月瑛的婚事有礼部操办,轮不到她操心,但月瑛的嫁妆该备的应该开始操持了,哪怕她无法事事亲力亲为,但该有什么可以提前想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逸之的婚事也是由礼部操办,婚后不管是和安陵住到乐和大长公主留下的府去,还是去皇上特赐婚的边城府里,该给他的那一份家产是不能少的;适之的婚事刚刚订下,三媒六聘还没开始走,但该安排的要安排下,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琳姐儿将来要挑婿,这条件总得早些着给她说明白,省得她到时候被人花言巧语给哄去了。
她这一忙,倒也把那些事都抛之脑后了,全然没有紧迫感。
直到第四日,楚长铮领了常远和六绝过来见她,才她恍惚了过来,只有三天了吗?
她客气地给常远和六绝他们还礼:“两位大师不必客气,若有什么指教的,还请直言。”
常远和六绝对视了一眼,后者摇头道:“王妃,老讷没有什么可以指教的,只想告诉王妃一点,万事随心。”
随心?宁香莲忍不住乐了。
人还有想死的吗,她随心,她想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
“没错,随心即可。”常远也道,“王妃,您本就是福运鼎盛之人,有天地庇护。”
宁香莲刚想客气两句,外头传来了杂乱声,然后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进院子,进门就喊:“王爷,出事了,太后留了遗旨,赐了王妃白绫。”
宁香莲:“……”
太后这不都死五天了吗,现在才发现留了遗旨,赐是她白绫的旨意?
不对啊,若真太后留了这么一着,皇上也早该发现了才是,他都没给长铮透个口信,还由着那遗旨出现在人前?
难不成,皇上也听了某些人的言语,决定要送她去死了?
她看向楚长铮,楚长铮的脸色也黑成了锅底:“只有这个消息,可还有其它?皇上呢,皇上现在如何了?”
报信的人摇头:“奴才不知。”
楚长铮迟疑了一下,看着宁香莲面露出了犹豫之色。宁香莲知道他在顾及自己,忙道:“快,我随你进宫。”
先确定皇上的状况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楚长铮依旧不放心,出了这个门,那鬼可就不好控制了。
宁香莲哪里会听他的,催促着六绝他们:“快快,两位大师帮个忙,我们带上床板一块儿去。”
正在掐算的常远手指一下子点错地方:“……”
拆床板?不,拆法阵?
王妃不会认为,整个法阵就只是那一块床板吧!
六绝却有所悟一般,毫不犹豫的把手上的佛珠交给了宁香莲:“王妃,它比床板的效力要好,可以保您一日无事。”
宁香莲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就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就多谢大师了。”说着她又催促着楚长铮:“走啊,还发什么楞,难不成你还想留我在府里接太后那遗旨?”
201、赤狐的牺牲
听到“遗旨”两字,楚长铮的脸又黑了几分,连迟疑都没有一把抱起宁香莲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边走还边吩咐身后紧跟着的狼五几人道:“去一人送信给世子郡主他们,让他们迅速与安陵一起离府!”
宁香莲忙点头,“对对,先避一避。”
她刚刚还在想,他们走了,王府里只留下逸之他们几个也不是件事;她不怕自己出事,但怕那几个小的听到旨意后,会忍不住中了旁人的圈套。
“放心,他们不是那经不起事的人。”楚长铮见她柳眉紧皱,搂紧了低声安慰道:“大不了,我们一家离开这纷争之地,一起去浪迹天涯。”
宁香莲:“……”
你哄谁呢,以你这性子,瞧着她受这么一出,愿意抛下一切像兔子一样被人追着撵?
“凭什么!”她咬牙切齿。
楚长铮低低的笑了起来,“嗯,是啊,凭什么!”
他本就不想退让,只是在意她而已,若她不畏惧,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一个小妇人能碍着那些人什么,不过就是想着她的命格旺他而已,赐死她,不过就是想绝他的命。
十年前,那些人动手在暗,让他防不胜防;如今,阴的来不了就想这样的损招?做梦,这次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太后不行,正顺帝也不行!
楚长铮拿了白色大披风将宁香莲整个裹住,自己也换了件普通的侍卫披风,两人同乘一匹由东角院的秘道里悄悄的到了王城脚下的一处小院子里,然后在那骑马直接前往宫门。
路上,宁香莲还有些担心,太后敢留下这样的遗旨,还能让人把消息传出来,宫里肯定是出了变故,他们这一行进宫,未必不会顺利。
要不要,她冒险帮他一把?
她不由得抬手,想要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处,才刚动了下,楚长铮不满的将她抱紧:“别担心我,这些年我没只病着……”
不是只病着,那他还做了什么?
她的手僵住了,没有细问,乖巧的应了句:“嗯。”
让她不要担心,那就不担心好了。逸之他们已经长大了,也经得起事,她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现在只要跟着他在一起,那就够了。
可是……顺利得超出她的想象。
太后还没出殡,老远就看到朱红大门都被白布裹着,宫门前的侍卫身上也都系着白色的棉布,只是,他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蚂蚱一般无精打采的,看到他们这一行明显透着古怪的人,别说上来阻挡询问,一个个目光游离,简直就是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宁香莲捏紧了披风角儿,没问。出事异常必有因,这个因未必是件好事。
楚长铮带着她没走正宫门,而是绕到了旁边一处寻常宫人进入的侧门处。楚长铮才勒住马,在侍卫们上来询问之前,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乌黑的令牌丢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
侍卫长接住令牌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扭头就冲着属下道:“快,开宫门。”他甚至都没让他和楚长铮取下斗篷看个脸,也没问他们带没带武器,更没让他们下马。
宁香莲:“……”
这是,哪一出,她怎么看不明白?
楚长铮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我说了,不用担心的。”
“好,”宁香莲这下真放了心。
宫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处处可见穿着白棉孝服的内侍和宫女们,楚长铮带着宁香莲在偏僻的清华殿面前下了马,旁边早就等候着的太监迎了上来,跪下就道:“小的见过王爷。”
“皇上现在何处?”楚长铮问。
那太监道:“皇上昨晚在灵堂里晕倒了,据太医检查皇上是被人下了毒,大皇子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眼下皇上未醒,宫里全由大皇子把控。”他停顿了一下,才道:“修皇子也被大皇子用对皇上下毒的罪名,关押了起来。”
宁香莲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捏着披风的手也用了劲。怪不得一收到遗旨的消息,长铮第一句话就问皇上如何,可见,他还是非常了解这位正顺帝的作风的。
大皇子会跳出来做这些,她也不意外。大皇子终究是被太后瞧好的、并且暗中扶持了多年的人选,怎么会手中没有几张底牌。他又如何甘愿被突然冒出来的修之踩在他头顶上。
且不说皇上中毒是真还是假,皇上是昨晚晕的,大皇子第一时间就动手封了消息;今天一大早还由着百官以及家属们进宫守灵,可见他的图谋不小。
这是,不成功,就成仁吗?
她没插言,安静的听着。
楚长铮又问:“那皇上现在在何处?”
那太监指了个方位:“在芳华殿。”
楚长铮点头,“领路。”
在那太监的带领下,他们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进到了芳华殿外,顺利得让宁香莲都合不拢嘴。
大皇子这是想干嘛呢,真认为十拿九稳了?他不派心腹看守芳华殿,好歹也要多安排些人手啊,这守卫稀疏得还不如她的玉梧院。
刚进殿门,她就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也就明白,为何这里的守卫这般稀疏了。
“父皇,您还是下旨吧。”大皇子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里面的得意和嚣张根本就掩饰不住。
正顺帝的怒吼声出传了出来:“滚出去!”随后,还有东西被摔在地方的声音。
楚长铮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悄悄的藏到旁边的窗台下,楚长铮从她头上取了金钗,以尖锐的那头把纱窗划出两条口子,他们就由着那儿往里张望。
殿内,只有正顺帝和大皇子。正顺帝坐在矮几后,大皇子捧着茶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迟早是在写的,您又何必呢?难不成,您还想着要把皇位让给宁修之那个孽种?”
正顺帝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他。他一点也不畏惧,面露出微笑:“父皇,您认命吧,没有谁能来救你了,也没有谁能帮得了你的。”他拿过金杯摆在榻上,倒满了往正顺帝面前推了推:“您是不是很难受,提不了笔,那先喝一杯茶舒服舒服?”
正顺帝抓起那金杯,再次狠狠地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吼道:“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父皇,”大皇子依旧面带微笑,把茶壶放在几上,“我若把茶带走了,您渴了怎么办呢?”他后退几步,像是防着正顺帝突然暴起打他一般,“您莫要再把茶壶给砸了,您是天子,怎么能喝洒在地上的水,您说,是吗?
宁香莲心里一个咯噔,那茶……有问题!
大皇子见正顺帝伸出手,最后也没把茶壶砸掉,他得意的笑了:“父皇眼下不开心,那我就等回会儿再来,不过,若下次我再来的时候看不到旨意,您可就没有第二壶茶了。”说罢,他得意的转身离开。
待到殿外传来鸟叫的暗号,知道大皇子已经走远,宁香莲才跟着楚长铮进到殿内。
正顺帝还在咬牙切齿地看着茶壶,见到脚步声,他愤怒的抬起头,见是楚长铮和宁香莲,他怔了怔,咧嘴笑了:“长铮是来看朕的笑话吗?”
宁香莲:“……”
看来,他有些恼怒了。
也是,寻常人都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何况他是天子。
正顺帝提起茶壶,正要倒茶,楚长铮一把将茶壶夺了过来:“不想喝,那就不要喝。”
正顺帝低低的笑出声来:“朕也不想的……”
只是他现在身不由已了。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想到他早就在儿时就中了母后下的毒。他更没有想到,母后会把控制他的毒药交给宋家看好的皇子。
果然,在母后的心里,他不如宋家的权势重要。
只是,母后就没想一想,明宏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帝位之后,又岂会容下知道这些内情的宋家?
“是毒,总有解的办法。”楚长铮道。
正顺帝皱眉,摇了摇头:“潘大海说这是失传已久的毒,他没见过,也没有办法。”
若说刘大夫最擅长的是药,那潘大海最擅长的就是毒了。
胸口处突然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宁香莲没多想,脱口而出:“人不行,妖也许行。”
正顺帝诧异地看着宁香莲,“妖?”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该不会真如无寂说的,是个妖吧!”
楚长铮也不满地冲她拧眉:“不要乱来。”
宁香莲已经反应了过来,那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赤狐说的。
她慢慢往后退,拉开和楚长铮以及正顺帝的距离:“你们等一下,我问一声。”
正顺帝挑着眉看楚长铮,楚长铮上前一步:“王妃,你别胡来!”
“我没事,相信我。”宁香莲又退了两步:“你别过来,我只是问问,问问不碍事的。”
楚长铮见她双眼清明,知道她并没有被妖控制,这才不甘不愿的退回到了正顺帝的身边。宁香莲感觉到身上的那种压力一轻,松了口气,按着心口询问:【你真有办法?】
【嗯,】赤狐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大皇子逼宫,极有可能会引来朝堂震荡,边境战乱,若是我们能助皇上渡过这一劫,避免战火,那我们的功德能增不少。回头我们与那女鬼争斗的时候,成功率可以提升至九成,九成啊!】
九成?那倒是值得试一试的。
宁香莲也心动了,【那你要怎么做?】
赤狐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把内丹剥离出来,给皇上做药,可以压制毒三年,相信三年时间,足够你们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宁香莲懂了,别说三年,只要再给正顺帝一个月,他就可以打压下大皇子,然后妥妥的当排好继位人,并且扶新皇顺利上位。
只是,把内丹剥离之后,这赤狐附在内丹上的那一抹意识怕是不能继续存留于世上了。
【王妃,请您念着我的今天的举动上,善待我绒绒。】赤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开始行动了。宁香莲刚想再问两句,只觉得嗓子眼痒痒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一粒火红的珠子从她的嘴里悬浮了出来。
耳里只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女子喊声;【姐姐……】
【她……这是……】宁香莲迟疑了一下,问。
那哭喊声抽搐了一下,【您把那内丹化进水里,让皇上服下就行了。】似乎是怕宁香莲不信,她又道;【你可以唤无寂大师来看看的,他就在这下面的密室里。】
宁香莲接住内丹,拿过去送到正顺帝面前;“皇上,您请无寂过来看看,它应该有用。”
正顺帝看着她半晌,才犹豫的接过珠子,然后起身到旁边的书架那,打开了密室。
潘大海和无寂都从室里出来,看到楚长铮和宁香莲后,前者欣喜若狂,后者满眼都是忌惮。
正顺帝自然不会说内丹是宁香莲吐出来的,只是简单直接地问这内丹可不可以压制他身体的毒。无寂拿过内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才道:“皇上,这是有五百年修为的内丹,它上头并无血孽缠绕,若是服用可以压制您身上的毒至少三年。”
说到这,他不由得将目光又瞥到了宁香莲的身上。
他敢打包票,这粒内丹是从这位王妃身上得来的。只是这王妃把内丹剥离后,她又是如何占据人身的呢,难不成,她真的脱胎换骨,已化成了人?
不对,这位王妃身上的妖气依旧在,只是淡了少许而已;何况人妖殊途,天地岂能容妖成人?
潘大海可不像他想那么多,催促着:“你快说啊,这要怎么用?”
“泡水喝即可。”宁香莲和无寂同时道。
潘大海忙跑去取来干净的水,亲手将内丹化入水里,然后送到了正顺帝的面前。正顺帝看了眼楚长铮,又看了眼宁香莲,然后抬手将那杯化了内丹的水喝了下去,然后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他的眼睛就睁开了,匆匆跑进净房里,出来时神精气爽:“不错,朕感觉舒服多了。”他心头的迟滞感没有了,也没有不饮那药水,就头疼欲裂恨不得撞墙而死的冲动了。
他看了眼宁香莲,问楚长铮道:“王妃不会有事吧。”
“不会。”楚长铮面不改色,仿佛刚刚那内丹不是从宁香莲的嘴里吐出来的一般。
202、是该由他承受的
查觉到正顺帝的在瞥宁香莲,他不满挪了半步,把宁香莲大半个身子避住,才不满的又补了一句:“我的王妃又不是妖。”
正顺帝:“……”
都这个时候了,人又如何,妖又如何,他母后儿子可是人,但做的那叫人事?
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他的,都是好的。
他没忍住又仔细瞧了宁香莲两眼,她如同进宫的女眷一样,只着了一身素白衣裙,简单的挽起发髻,只戴了根银簪、一对素银耳坠,整个人素净极了,但这身装扮却衬得她原本就娇柔的容颜更盛,有一种病西施的美,可以轻易的勾起男子的怜惜之心。
这样的女子……哪怕不是妖,也会被人称之为妖妇吧。
只是,她却有一双清澈而又锐利得令人不敢轻视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长铮比他的眼光……好多了。
不,应该说长铮比他好多了,他若在那个时候再珍惜红绫一些,而不只想着先夺回权政日后再弥补红绫的委屈,那这辈子他是不是也能与长铮一样拥有幸福美满?最想要的就这么轻易的被他亲手给舍弃掉了,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已经没办法弥补的遗憾想再多也没有用了,眼下还能挽回的自然不能再错。
他在楚长铮不满的咳嗽声里回神,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的君王:“你们手中还有没有这样的内丹?”
太后敢给他下毒,未必不敢给其它人下毒,他甚至阴谋地想到自己年幼的时候,太后由一介女流能持政,未必没使这样阴损的手段控制权臣。虽然他亲政后,那些权臣被他杀的杀,贬的贬,留在朝中的都是早年就知趣投靠他的那两位了,但现在这种状况,他不愿有一点风险存在。
楚长铮听他这话音,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摇头道:“皇上,妖丹我那倒是还有,但这种仅此一粒。”
这些年他一直都坚持不懈的从皇上的私库里扒拉法器丹药之类,前儿还要走了一堆妖丹,若现在说没有那傻子也不会信,但说五百年的没有,谁也挑不出理来。
无寂也出道:“皇上,五百年的妖难寻,要从没血孽的妖更难得。”
妖修行难,入世后要保持双手不沾血孽的更难;百姓们未必妖物,不愿意接受妖物们的存在,捕妖师们也不是吃素的,遇上妖谁还管那妖有没有做个孽,都是第一时间下手捕杀取妖丹的。
要不是这样的妖丹难得,他之前也不会对皇上的毒束手无策了。
他也忍不住往宁香莲那边瞥了一眼,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武定王妃真的……不是妖吗?
查觉到了他的眼神,宁香莲微眯着眼冷厉地回瞪,赤狐留下的那一抹魂已经消散了,内丹也没有了,哪怕自己没有向赤狐承诺什么,就冲着赤狐刚才的举动,她也是要保护下那只白狐的。
她身上的厉气大盛把无寂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神就往旁边一缩,撞到灯架后差点整个人栽到地上,还是潘大海及时拉了他一把,才让他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你没事吧。”潘大海问。
无寂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没事就别出动静。”楚长铮没好气的低声训责道。
无寂没有回话,心里依旧没有平静,他刚刚竟然被武定王妃一个眼神给吓着了?
是因为燕刀的事心虚?
不,他又没做错事,何必心虚。
不过,武定王妃知道了他留下燕刀的用意了吗?
想到刚刚她献上内丹的事儿,他的心里如同揣了只被关燥了的猫儿一般,被挠得厉害。
宁香莲没有放过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愕,垂下眼帘不再搭理他。
正顺帝也被这小动静抹去了没有妖丹的懊恼。没有就没有,他一个帝王之前还想着保留最后的尊严;若是那些臣子们甘愿被毒所控做那背主之人,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冷静地看了眼潘大海,微微点头,潘大海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哨子,双手呈了上来。
“这是暗龙卫的信哨,你拿着去召集人手。”正顺帝把白玉哨子递给楚长铮:“如果听到两长一短的哨声,就迅速带人来救驾。”
楚长铮连想也没想,就接过了白玉哨子。
随后君臣两人又简单的商量了一下需要留心应对的地方。实际上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大皇子手中的依倚的不过就是被毒控制了的正顺帝、昨儿个从皇上手中拿走的兵符、以及进宫守灵的臣子以及家眷而已。
眼下正顺帝已经清醒,一句话就可以定大皇子的罪,唯一麻烦的就只看大皇子已经掌握了京都各处的多少兵权。若他来个狗急跳墙直接带兵逼宫篡位,也只是名声不好听一些,倒也是可以得逞的。
他们君臣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三言两语就拟定了一个大概。刚敲定,外面就传来了梆子声,新一轮的拜祭又要开始了,若那个孽子想要公开宣布什么,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正顺帝抬手拍了拍龙袍上的褶皱,对楚长铮道:“那孽障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带王妃先走,一切按计划行事。”
那孽子必定认定自己经受过一番毒的折磨后,会心神崩溃,如他所愿的写下让位诏书。
如果不是长铮夫妻来得及时,又没有那位解毒内丹,他此时怕是经受不住毒的折磨,如那孽障所愿写下了传位诏书,给潘大海秘密带出宫,然后自己保留帝王最后的尊严了。
楚长铮抬手行礼:“臣遵旨。”
潘大海在窗边张望了几眼,又打出去个暗号,确定外头安全后,打开了门,“王爷,外面安全。”
楚长铮行了个礼后,揽着宁香莲出了殿,与在殿外待候的人汇合,然后原路顺利的返回到了清华殿里,等待着正顺帝的信号。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去救修之?”宁香莲不太开心地看着给自己倒茶的楚长铮,这前听他和皇上商量时,半句也没提及修之,她心里就不太舒服了,只是顾及着皇上才一句没问的。现在,皇上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在这待消息总有空去打听修哥儿现在的状况了吧。
若是皇上和大皇子对峙时,修哥儿被拎出来当人质,那怎么办?她可没把握在皇权的威严和修之之间,皇上会选择修之的。
楚长铮摇了下头:“现在不是时候。”
宁香莲一楞:“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扫了眼四周,楚长铮取出白玉哨子往宁香莲面前一晃,然后在桌上写了“忌惮”两字。
宁香莲不做声了,之前他们出现在皇上面前时,她在皇上震惊之余的目光中确实也看到了一丝忌惮。之后皇上飞快的掩去了那忌惮,没问过他们是如何进宫的,还把他的暗龙卫交给长铮指挥。
但她明白,哪怕皇上再清楚长铮对江山的重要性,但处在他那个位置上也没办法做到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人。
给长铮暗龙卫的指挥权,是有将自己的性命安全全部交付给长铮的意思,但未必也不是让暗龙卫盯着长铮,从而把握住长铮势力的心思。
也是,一个帝王不允许自己撑控之外有其它的势力在。
长铮是把皇上的心思看得太透了,每一步都小心地走在皇上的边界线里,才有的今日殊荣。
可是,他们就这样不管修之了?宁香莲自觉,自己做不到。
明的不行,那她就来暗的,只要用心思,总是有办法的。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捂自己的心口处,手一动,她才想到妖丹已经不在了,赤狐的那一抹魂魄也消散了。
那她,真的就没有法子了吗?
楚长铮抓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才是真正帮到他了。”
他今天进宫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确定皇上的生死,帮香莲避开那道遗旨的。若是皇上已死,那自然是另一回事;现在皇上只是被控制,他自然不能做得太多,要不然,贼子乱臣就变成他了,虽然他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名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修之……
他眯了眯眼,又补充道:“他是皇家人,这自然是该由他承受的。”
当修之的身份被公布于天下,皇上还直接将他记在先后名下时,任何一个意在龙椅的皇子都是容不下他的,哪怕他不急,也有人逼着他去争。
何况,皇上现在加上修之也就四个儿子,大皇子谋逆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还小,三年后都成年不了,若皇上不想再来一次外戚当权,就只能把赌注压在修之身上了。
而且,修之的出身以及与王府的关系,只要好好利用一下,不管是眼下和将来,都是对大兴最有利的局面。
若是修之想通了这些,能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后大兴朝堂上怕就是修之的天下了。
到那个时候,他和香莲才能真正拥有平静的日子。
当然,也有可能皇上忌惮他到宁愿让儿子重走一遍他的老路,也要在新帝上位之前先摁死他的地步,但对他动手,那也是今天之后的事了。
三年里会有多少变数,他不知道,皇上做为天子也是无法确定。
皇上在意江山社稷,他却是除了香莲无所在意的,真要翻脸拼个你死我活,他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的。皇上也很清楚这一点,相信只要他守着本份不过界,皇上的不脑子被驴踢傻,这种局面应该不会出现。
所以,他早就在修之身边安插了人手,怎么会让修之出事呢?
宁香莲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这么说的,还是真有准备,刚想问得再细一些,只觉得心口上像是被什么轻轻的挠了一下。
一怔之后,她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怎么忘了,没了赤狐,还有白狐在,白狐是在提醒她,长铮说的话是对的吗?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果不然她的心口上又被轻挠了一下,不是以前的炙热,而像是被温柔的风抚过一般。
没有了赤狐的魂魄,没有了妖丹,白狐为何不受影响,她不明白原由但可以接受;只是她不懂,白狐为什么急切地想让她相信长铮的话,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
难不成,白狐不畏惧长铮身上的煞气?她记得以前长铮在的时候,赤狐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心里狐疑着,她在脑海把这几个疑问依次问了一遍。这也是她对于白狐的一个试探,哪怕她之前因赤狐的牺牲存了心思要护这白狐一护,总也得弄明白这白狐值不值,以及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还赤狐这一份情。
很快,她就感觉到了白狐的回应;【姐姐之前的举动,得了大功德,她离开之前把全部的功德都留给了我,所以我不害怕王爷了。哦,我刚刚查觉到了东南角的有冲天气运出现,那应该是来自于修皇子身上的,所以才敢断定王爷所言属实,修皇子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白狐的声音和赤狐的很像软绵绵的,只是比赤狐的要清脆声,其中还带着细微的沙哑,像是刚刚才哭过。
宁香莲的心软了几分,不由得又问;【那你知道如何与那女鬼争斗吗?】
【知道的!】白狐道;【姐姐走之前,把她知晓的一切都传给我了,其中就有对付女鬼的法子。王妃您放心,眼下成功率已经有九成了,等到这事一了,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宁香莲应了一声,【你盯着些她,别出岔子。】最近一直没听楚长铮提及楚云雁,不管是楚云雁受制不能出现,还是她只是在潜伏着等候时机,都是要小心防备的,以免功亏一篑。
【是,王妃放心,姐姐拿性命换来的机会,我不会浪费的。】白狐的声音坚定了起来,清脆得如泉水敲击在石头上,让人心神一宁。
宁香莲还想安抚它几句,外面传来了清脆的哨声,两长一短!
这是皇上那边已经和大皇子对峙起来了吗?
她看向楚长铮,楚长铮站了起来,“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203、金凤成型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宁香莲毫不犹豫的把手放了上去,然后紧紧握住,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都要与他在一起。
这简单得再正常不过的回应,让楚长铮冷硬的面庞暖了几分,眼中更是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喜悦之情。他反握住了宁香莲的手,小心的控制力道不要弄疼了她:“没事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我们去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当他们赶长安殿外头的时候,宁香莲发现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他们不是来走过场的,而真是来救场……不,救驾的。
途中,她听到了几声爆炸声,看到了长安殿那边飘起了滚滚浓烟,夹道里原本规矩有紊的侍卫慌乱不堪,场面乱成了一团。
她的心突突的跳:“不会……”出事了吧。
后四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长铮抱紧了她,“没事的,放心,他又不傻。”
宁香莲明白他话中的“他”,指的是修之,可是已经提起来的心怎么安静不下来。
他们一路纵马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安殿。
此时,长安殿外头围满了暗龙卫,殿里浓烟似乎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那烧焦的味道依旧刺鼻。从殿门外就能看到里面已经是狼藉一片了,好几处都黑乌乌地像大火烧过一般,皇亲国戚连同文武百官们都缩在殿内一角,大皇子手里拿着个鸡蛋大小的亮晶晶的东西将正顺帝几人逼在宝座上。
正顺帝身后,楚逸之怀里抱着的宁修之后背上都是血,楚月瑛跪在旁边,双手拿帕子紧紧按在宁修之后背的伤口处,想是想要将那几个血窟窿给堵住。
宁香莲在殿门前站住了,眼睛里满是宁修之身上那鲜红的血色,殿内浓得的血腥味儿更是让她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修之……”她抬脚就往宁修之那边跑,才迈开脚,就让楚长铮拽住拖了回来,还被捂住了眼睛:“别过去,也……别看……”
满眼的血色被遮挡住了,宁香莲的脑子也迅速地清明了起来,一下子就把清华殿里的楚长铮与她说的那番话给想透了。这是修之避不开坎,也是必须要承受的荆棘,也是他日后想要在皇家站住脚的基石。
也是,有什么比众目睽睽之下的救驾之功,更能表达他的忠心呢?
修之深知在一走茶就凉的皇家朝堂,没有命,有泼天之功也没用;他敢扑上去抢这功,肯定不会想着要赌上自己性命的。她不知内情的冒失上前插一脚,怕不能帮他们什么,反而要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她冷静了下来:“你放开我吧,我看,也不过去。”
她就不信自己站在这里,修哥儿他们敢胡来。
大皇子在看到楚长铮的身影时就慌了,他高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大声威胁着:“你们不准过来,谁若敢过来,我就炸死他们。”怕楚长铮不信,他还补充道:“我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霹雳球,可有之前那小球十倍的威力,是足够将整个大殿和殿里的人都炸成肉泥的。”
他这话一出,殿内胆子小的女眷直接就吓哭了。
见楚长铮满脸惊愕地站住了,还把宁香莲推到身后仔细的护着,他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果然太后说得没错,楚长铮的弱点就是那妖妃,只要有那个妖妃在,武定王就会有私心有顾及,不再会对父皇忠心不二了。
他拿着钢球冲着宁香莲所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大笑道:“父皇,这就是你最信任的人,瞧瞧,在他心中你有他的王妃重要吗?”
瞧着正顺帝阴了脸,他又道:“父皇,儿臣并非存心拂逆于您,只是不愿见您被奸人蒙蔽,做出混淆皇家血脉毁我大兴江山的错事,才不得已为之的。您若现在写下诏书传位于我,我必定还如以前般孝顺于您。”
好无耻……宁香莲真想骂,她瞅到宁修之的胳膊抬了下,抓住了皇上的龙袍。
“不,不能写……父皇,江山社稷为重……我死不足……惜……”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楚月瑛凄厉地哭喊着:“修哥……”
宁香莲:“……”
若是瑛姐儿不哭,她倒是会担心的。
以瑛姐儿的性子,若修哥儿真有事,她肯定第一时间去跟大皇子拼命,等到报仇之后再来哭的。
只是,她知道,但殿内的众人并不知道。
正顺帝更是眼睛里都泛了红,君王的冷静,君王的持重,一瞬间全都消失掉了:“修之,他怎么了……”
楚逸之忍着泪道:“大哥只是晕过去了……”
不是……那就好。
正顺帝的脸色没好看些,心里的对宁修之的愧疚更深了,他一直说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要把最好的都给他,弥补他这些年吃的苦头,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到,反而给这儿子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要不是他顾及太后和自己的名声,又想要将魏明宏的才罪行展露于百官面前,在长铮来救他的时候没有直接下令抓捕贼子乱臣,又如何会给魏明宏威胁他的机会,又怎么会逼得修之替血肉之身替他挡下那攻击?
不过,传位诏书他是不能写的,哪怕是对不住修之了。
来世,若是来世他们还能做父子,他一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他压下了心底一个父亲的歉意,抬头看着楚长铮大声道:“众臣听旨,若朕有意外,修之大难不死,由修之继承大统;若朕与修之遇难,绞杨妃,贬杨家,封武定王楚长铮为摄政王,拥四皇子继位!”
他此口谕一下,满殿哗然,大皇子一脸的得意更是僵硬在了脸上。
父皇的前半截他知道都是空话,图个好听的而已,但后半截可就真要了命了。
父皇这是宁可舍他自己命舍弃掉宁修之,就是不想让他如愿?
不,不能让楚长铮离开,若是真让楚长铮离开了去护着四皇弟了,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拿着手里的钢球对着楚长铮:“武定王,要不要跟我赌一赌,看是你能在我的霹雳弹下离开,还是我能把你连同你那娇滴滴的小王妃一起炸成血泥。”
见楚长铮的脸又黑了几分,却没有动作,他心里更加认定自己拿捏住了他的软胁:“武定王,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若是你愿意归顺于我,我倒是可以往事不咎的……”
他拿自己威胁长铮?宁香莲怒了,只是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可以做些什么,若是再早上半天,她还可以借赤狐的妖力一用,眼下……眼下她还有白狐。
忍不住她在脑海里问;【你有法子解眼下的困局吗?】
【王妃,那火弹不受到剧烈的撞击不会爆炸,我擅风,倒是可以控制住它的,只是……】白狐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她的声音顿了下,【王妃,您真的想好了吗?】
姐姐消散之前告诉她,之所以在地府里挑中武定王妃,是因为武定王妃是天生的凤命,只有借助武定王妃身上的凤运,以及环绕在她身边的龙气,才可以重修她破碎的妖丹。
眼下这个局面,王妃若是救下了皇上他们,宁修之身上的龙气会成形,将来必定奉武定王妃这个养母为尊;若是不救,武定王成为摄政王,极有可能取大兴王朝而代之。
无论结果如何,武定王妃都会成为天下至尊的金凤。
这是王妃这一生中最大的决择,应该由王妃自己做主,而不是由她左右。
而且只有武定王妃身上的凤运成型,她因相助金凤到天地认可的大功德,才有机会战胜那女鬼重铸自己的妖丹。
宁香莲奇怪了,她不是要救皇上,救这满殿的人,她是想要保护长铮,和三个孩子而已。
这点相信白狐知道,为什么它还要问。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下,答道:【是。】
还反问白狐;【你是不是需要这身体掌控权?】
若真可以平息这件事,把身体借她用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担心,自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后,楚云雁会不会趁机出来捣乱。
【不行,那会给女鬼可趁之机的。】白狐跟她想到一个地方去了;【只是这样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那女鬼这些日子很安静,肯定有她的算计。】
这次,宁香莲没有犹豫:【我知道了,但我要试一试。】
有风险又如何,不管今天大皇子有没有得逞,若是修之死了,瑛姐儿死了,逸哥儿死了,这里的重臣死伤损重,朝中必定大乱,哪怕长铮真的当了摄政王,到时候王府接下来的数十年都是众矢之的,适哥儿和珊姐儿也没好日子过。
白狐也没有劝她;【我把妖力传给您,您直接就可以控制住风。】
随着她这话,宁香莲感觉一股温和如风的暖意从心口涌入了她的奇经八脉之中,让她的身体耳目都变得轻盈了起来。这妖力比起赤狐的温和得多,但她相信这个时候,她就算想手撕了大皇子也是做得到的。
当然,她是一个弱女子,众目睽睽之下手撕大皇子肯定是不行的,冲出去与大皇子抢夺霹雳弹也是不行的;但如白狐说的利用风控制球不落地,不受重撞倒是轻易可以做到。
若有人配合,更是可以来一场天依无缝的表演,瞒过众人的眼睛。
她悄悄拽了下楚长铮的后衣襟,又在他的后背上轻点了两下,低声道:“我助你、抢。”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的手还没收回来,只见楚长铮的胳膊飞快地一抬,一声尖锐的呼啸势若奔雷般,一抹雪亮直接朝着大皇子飞了过去。
果然,他懂自己的意思。
她没多想,在楚长铮朝着大皇子奔去的那一瞬,双手就将一股劲风拍在他的后背上,看着楚长铮以一种近乎于鬼魅的速度朝着大皇子冲了过去。大皇子见雪亮的匕首朝着他的眼睛飞了过来,仓促之下把手里的霹雳弹一丢,就转身避让。
宁香莲趁机让风裹住了霹雳弹,将它往空中托去,在这旁人的眼中,就是大皇子情急之下,把霹雳弹丢出去的。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到楚长铮赶到,“正好”将霹雳弹接了个正着。
“王爷威武!”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满殿里欢呼声四起。
他们不用死了,也不用做叛臣贼子了,太好了。
只是一些与大皇子往来过深,甚至公开支持过大皇子的人,脚腿的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宁香莲松了一口气,身边突然一人暴起朝着她打了过来,那速度比之前的楚长铮不相上下,她忙闪身避开那人的攻击,但戴在手上的六绝大师给她的佛珠却被那人给拽断了,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是你……”看着高娘子,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脑子里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耳边还有楚云雁得意的笑声。
果然就如她和白狐所担心的那样,那女鬼楚云雁不是个安份的,一直在等待机时。
在她意识消散之前,听到了那欢呼里格外的突兀的长铮惊呼和楚月瑛的尖叫:“太医,快召太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香莲才苏醒过来,只不过这苏醒并不是真正意识上的苏醒,只是恢复了意识,眼前四周又是那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但是她一醒,就听到了楚云雁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就奇了怪了,她不过是一个借体还魂的女鬼而已,怎么会拥有与我抗争的力量,原来是你这只妖在帮着她。哎,叫你呢,别装死!我们做笔交易吧,你若是能帮我从她身上脱身,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可好?”
楚云雁发现了白狐,现在想跟白狐做交易?
宁香莲没怀疑白狐,还是谨慎的屏住了呼吸往旁边躲,随后她又尴尬的站在了原处。眼下她不过是一抹魂魄而已哪来的呼吸,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的,用得着躲吗?不如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听她们说什么。
204、D5开机
白雾里一直没有传出白狐的声音,似乎是根本就没拿楚云雁当回事,那楚云雁被激怒了,骂道:“狐妖,别以为我好言好语的与你相商是怕了你,只不过想着你我前世无仇近世无怨,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才想与你好好说的。”
“连我都知道楚长铮屋子里的那个法阵,对你的伤害是最大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一直龟缩在身体里,连个影子也不敢冒。我都瞧得出来,那女鬼会不知道?可是你看,从她苏醒后有没有离开过那间屋子,就连进宫还特意拿了与法阵同类似的法器对你进行镇压,可见她并没有为你考虑半分、你守着与她的承诺,肯定要被她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说到这,她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虽然我们现在都困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状况,但用膝盖想也知道外头是个什么状况。那楚长铮一定又把她给挪回了那个院子里,要不然你也不会虚弱到连掩饰踪迹也办不到,被我揪到了狐狸尾巴。”
似乎是觉着自己找到了关键信息,楚云雁顿了顿,声音变得急迫了起来;“是不是你与她之间有什么契约,所以你才不敢违背的?只要你答应与我联手,我有法子把那你们之间的契约斩得干干净净,让你不承受违约的惩罚!”
宁香莲:“……”
那楚云雁到底有没有脑子,她连天地契约都不当回事,白狐又怎么敢相信她?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雾中传来了一声巨裂的爆炸声,随后楚云雁的话就更尖酸刻薄了:“真把我给惹急了,我就先豁出去先把你除掉!”
正踌躇着,宁香莲瞥到了微弱的光泽,似乎是从楚云雁他们那边传过来的,虽然不刺眼却是白雾里以前没有的异样。她开始还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眨了眨眼后,确定光泽依旧在,只是没维持多久就迅速的微弱了下去。
她的心口处也随之跳了几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牵扯着。
抬手按了按心口,宁香莲微眯起了眼,眼下她是个魂魄,连心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心跳呢?
还有,那光泽倒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小心翼翼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的挪,几乎是走两步停一下,确定没有异样才会继续。就这样大概走了几十步,直到她看到白雾里透出了黑色的影子,才马上停了下来。
仔细打量后,她确定那黑色的影子是楚云雁,在楚云雁的对面有一块几乎与白雾融为一体的石头,要不是上头微微还泛着光泽,想要发现都非常的困难。
楚云雁对着那白色的石头气愤的下着通牒:“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愿意与我合作共同对付那女鬼,女鬼许给你的条件,我给双倍,如何?”
宁香莲:“!!!”
那楚云雁连白狐要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敢许双倍!
白色的石头似乎也被楚云雁豪气的承诺给惊到了,“你说的,可当真?”
“一诺千金!”楚云雁忙道。
她虽然一直在放话威胁着这狐妖,可是她的心却比什么时候都虚。这次动手是她的背水一战,是她把自己从其它位面收集来的道具、和从D5上头拆下来的功能都低价贱卖给商城才换来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能彻底除掉女鬼,成为这个身体里唯一的魂魄,哪怕楚长铮能认得出她,但在楚长铮没有确定女鬼魂飞魄散之前,也是不敢动她的。
她只要耐心的等待时机,总是会逃出王府和楚长铮的魔爪的;到时候外面天大地大,楚长铮哪怕本领登天也难再找到她。
再过三五年,她赚足了运气,让D5苏醒,替D5把那些配置重新安排上,哪怕被楚长铮找到,也不畏惧了。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这身体里还有一只妖狐,原本全部要加在宁香莲身上的攻击,被这只白狐挡了一半。
相信不用太久,宁香莲一定会醒过来的,到时候哪怕宁香莲也是半伤,但她和眼前这只狐妖联手,谁知还会出什么意外。
她要的可是百分百的翻盘,绝不能容许意另一个可能性在!
“说吧,你的条件。”楚云雁见白狐不作声了,又催促着。
宁香莲也忍不住又往前挪半步,她倒不是怕白狐真的反悔和楚云雁达成交易,而是她怕楚云雁受不住真相,再次对白狐动手。
“你拿什么做保证?”白狐突然道:“你连天地契约都可以斩断,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事成之后,不会对我下毒手呢?”
“那你想要如何?”楚云雁咬牙切齿,心里懊悔刚刚为了让白狐没有顾及,一下子将话给说得太满了,以至于自己现在想要找个借口都寻不出来。
白狐道:“你不属于这里,你也不是大机缘之人,那必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可以助你破开六界的法器,若是你愿意将那东西拿出来做保,我就信你。”
宁香莲差点没笑出来,果然啊,狐狸就是狐狸,狡猾就是融在她们骨血里的,想要骗她们怕是先要做好被她们算计的准备。
不过自己与她们……还得,多小心些。
“什么?”楚云雁惊愕得退后了两步,下意识就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白狐竟然知道她不是这个位面的人?
难不成,这白狐跟那九尾狐一样,只是想借这具身体来玩一出颠覆王朝?
不对,若眼前的白狐是大能,又怎么会被困得连离开的力量都没有。
白狐平静的回答:“我是怎么知道的,那就不用你管了。我若没有点真本事,又如何能藏在楚长铮的眼皮子底下呢?现在,我条件开出来了,就看你的诚意了。若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冒着承受天道处罚的后果,与王妃断了契约呢?”
“你……我……”楚云雁飞快的思索了一下,道:“不是不想拿出来,而是我根本就没办法拿出来,让我到这里来的,并非你说的什么法器,而是……呃,你们说的一种契机。”
“呵……”白狐讥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哎哎……”楚云雁着急的上前推了几下石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才恨恨的道:“爱信不信。”说罢,她也不走,直接就盘腿坐在了石头的对面。
宁香莲:“……”
就这样守着,那她还有什么机会去见白狐?
刚想着,她就听到了白狐的声音;【王妃,你放心,她听不到我们的交谈声。我也是故意让她发现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失去冷静,我们才有机会对付她。】
宁香莲:“!!!”
楚云雁会得那么近,就真的听不到?
不过也是,若是楚云雁听得到,哪还能坐得住,只怕早就跳起来了。
但如果白狐与楚云雁联手来对付她……她只是顿了一下,就摇了摇头把这个猜测给甩掉了。
用人不疑,她都已经决定与白狐联手了,在白狐背叛她之前,自然是要信她的。
她没有查觉到,她做出这个决定后,石头上微弱的光泽黯淡下去的速度变慢了,中间还光亮了些,但很快又掩去了,只听到白狐欣喜的道谢声;【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宁香莲也没反应过来,白狐到在底谢她什么,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你快与我说清楚。】
总得把处境摸清楚了,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应该是一处虚无的无主意识空间,我们三人谁掌控住了这里,谁才拥有身体的控制权,以及拥有容下对方或者抹杀对方的能力。】白狐用简单而又直接的言语给她解释:【所以,这些天,她才迫切的想要与我联手,先除掉您。】
那女鬼的算盘倒是打得极精的,只是太小瞧自己了,认为她三言两语,就可以哄得自己背叛王妃?
呵,妖有妖道,天地有因果,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拿着天地契约开玩笑,除非真不想存在这片世间了。
再说,这女鬼的本事也太差了点,若说之前她一直与王妃为敌,是想要抢夺王妃的气运,那还情有可原;终归在成形之前变数万千,一步行错就可以大局全错。但是现在王妃身上气运已经成形,等于是木已成舟,再与王妃为敌,那就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她自己傻就行了,还想拖上她?
还想空手套白狼,呸,拿当她不是狐狸呢!
【现在就要弄清楚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我们就可以对她动手了。】白狐最后认真的道。
宁香莲瞅到了她话中一个关键词:【这些天,到底过了多少天了?】
若是时间太久,外面长铮他们还不得急疯了。
白狐迟疑了一下;【应该十四天了,不过外头的状况我也看不到。】
十四天,宁香莲抬手捂了脸,不敢去想外头如何了;【现在她不说,你有办法找到法器吗?】找到东西就动手,她已经迫不急待的与楚云雁做一个了断了。
【我没办法,我已经把她都搜几遍了,也没有找到。】白狐叹息了几声,颓废极了,若是她有办法,早就在第一时间跟王妃说了。【怕就怕那东西真是个成了精的,还与她有灵魂契约,那可就真麻烦了。】
洗灵魂契约,她真没把握,哪怕有王妃相助失败的几率也是极大的。
【不过王妃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拖着的,您现在魂魄不稳,需要休息,等您恢复到最佳时机,哪怕我找不到那灵器,我们也动手。】
白狐的声音平静得跟平常没有半点区别,其中带着一丝不自信和惋惜来,只是宁香莲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根本没发现,她满脑就是白狐刚才的那句话:【灵器,器灵……】
她记得,最初见到楚云雁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只说话却看不到身形叫地五的男鬼的,后来楚云雁附身后,她也听到过那个男鬼地五的声音。眼下楚云雁在这里,那地五在什么地方?
那地五有没有可能就是楚云雁的器灵?
如果是,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它?
心里正想着,耳边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白狐发出了一声尖叫,嗓子都破了;【你……你是谁?】
九尾祖宗在上,千万别告诉她,这里还有第四个魂魄在!
宁香莲倒是有了些心里准备,平静的唤道;【地五?】
D5很惊讶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忙道;【没错,是我,你竟然知道我?那我们可真是有缘。你要不要与我契约,我可以带着你去不同的世界,让你体验不同的人生,并且带给你无限的生命,还可以助你达成心愿……】
听着耳边各种让人心动的条件,宁香莲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个问号在飞舞:“……”
他是楚云雁的同伴器灵,还是楚云雁的敌人,背叛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白狐也傻了,声音发着颤;【你是楚云雁的器灵?】
若是找到了,那……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只是这器灵太超出她的想象了,简直就是……就是……成了精!
【我是第一代位面穿越系统,序列号是DWETGS024811785,简称D5,你们叫我D5就好了。我不是楚云雁的器灵,勉强可以说是她的同伴,只是……】D5咬牙切齿;【是她先背叛我的!】
它为了节省能量,给楚云雁换取更多的时间,不得不陷入待机状态,可是楚云雁做了什么,她把它的功能程序都拆下来卖给了商城。
若是楚云雁与它商量,它知道情况紧急,未必不会同意,但是背着它做,这是个什么意思?
它可是辛苦带了几十位宿主做了成十万个任务,才辛苦将自己升到五级的;这楚云雁倒好,直接就把它拆成了白板一级。
它重新开机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控制板,差点没把自己吓得死机。
楚云雁不仁,别怪它不义,它没让楚云雁发现它已经重新启动了,静静的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从楚云雁身上脱离的契机,没想到听到有人唤它,而且还是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宿主。
205、混乱的四角
白狐目瞪口呆,她从姐姐那知道楚云雁身边是有个奇怪的男鬼做伴的,但是她没想到那就是她要找的器灵。如果器灵真的拥有了这般心智,早就不是一件简单的灵器了,想要收服它,只怕比姐姐估计的难度要大上十倍。
何况,眼下这器灵盯上了王妃?
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宁香莲,话到嘴边上又强行咽了下去。
她可以助王妃不受器灵和那女鬼的魅惑,但是她不能干扰王妃的决定,哪怕只是她一丁点儿的引诱改变了王妃的决定,之后王妃行事造成的因,都会变相的成为她需要承受的果。
现在的王妃,早就不是之前凤命没定的气运了,她的一个决定极有可能对整个大兴王朝,甚至天下都造成巨大的影响。
若王妃的选择是对的,那倒罢了,她会随之得到天地赐于的福报。但若是王妃选择错了,累累孽债都会记在她的头上,哪怕她最后得到器灵,天地也是不会容她有逃离机会的。
眼下,她只能等了,等王妃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也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刻了。
宁香莲也被D5的话给震惊住了,当然不是后面D5的解释,她喃喃重复着:【经历不同的人生?拥有无限的生命?完成一切的心愿?】每一说一句,她的眼睛就要亮上一分。
D5把她的表情都扫描到了,然后迅速的进行分析,看到屏幕上的“动心”两字,它的高兴极了,忙道:【是的,只要你点头,与我绑定,那些都可以达成,而且日后还有更多你现在都理解不了,想象不到的好处。】
D5几乎是拼上了自己听过的最具有诱惑性的言语,连连保证,巴不得宁香莲马上就答应与它绑定:【若是你与那妖有天地契约也不怕,与我绑定之后,就不再受这处天地所管束了。】
宁香莲飞快的掩下眼中的欣喜,面露犹豫地问,【那你可以让我留在这里过完这一生吗,可以保长铮康健到老,儿女一生平顺吗?】顿了顿,她又道;【你能做主与我契约?那她呢,要如何处置?】
听了她前半句,白狐紧张得都要快跳出来了,石头上的裂缝中也比之前要大得多,光泽如水般往外趟,不过后面问题的答应也是它最想知道的。
楚云雁一直都在留意到了白石头上的异样,瞧见裂痕大了,不知内情的她还幸灾乐祸了起来:“啧啧,看来你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怎么样,改主意了吗,要不要求我?”
白狐:“……”
求你,求你个@@!
笑吧,趁现在还笑得出来,快笑个够,等会儿你知道器灵已经存了背叛之心,想要引诱王妃与他契约,你就只有哭的份了。
说不定,你还得死在我前头,求我救命。
它的安静,让楚云雁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宁香莲流露出了些不满,楚云雁没发现,D5却查觉到了,它半拍的反应过来宁香莲之前问的是什么了:【我当然能做得了主,要与谁帮定,主控权可是在我手上的。只要你答应,我立即与八十七号解除契约。】
【真的?】宁香莲看似有所意动,下意识的看向了白狐所在的方向,好像有所忌惮和不安,她的话语飞快的一变;【我凭什么信你。刚刚楚云雁对白狐说的那些话,你怕也都听到了,楚云雁想要与它联手,你为何不想?你们三联合起来对付我,不是稳操胜券吗?你寻上我,它搭上楚云雁,二对二,怕是局面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好。】
为了让宁香莲安心,D5马上保证;【妖是妖,人是人,位面意识对于妖和人的宽容度可不一样。用你们人类的话业说,有宝珠在前,为何要挑死鱼眼?你也不用害怕她们联手,没有我相助,楚云雁哪怕身上还藏了道具,其功效也发挥不出四分之一、而且我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东西,狐妖哪怕法力滔天,也拿我没有办法的。最后哪怕你没能抢到意识海的控制权,我也可以平安的带你从这离开。】
不得不说,它的话非常的有诱惑性,白狐紧张得连爪子缝都湿了。
宁香莲没有被诱惑到,反而心底泛寒。不是她没想到D5会说出这番话,而是她感觉到了白狐那边传来的紧张感。可见白狐也听到了D5的话。
那D5明明知道白狐听得到它的话的,还这么直白说出来,是在故布迷阵,还是它真的就没把白狐放在眼里?
前者说明D5和楚云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后者,这D5的实力怕真的比她们想象的还在厉害几分,真的与它撕破脸,二对二,她和白狐有几分全身而退的希望?
宁香莲露出了犹豫之色,良久之后才点点头,声音非常轻,但其中的坚定不容置疑:【我不相信你,你这话肯定是要离间我们,若你真有这本事,你为何不现在就与楚云雁斩断契约来向我证明呢?】
她激一激,看它上当不上当。
心底躁动不安的白狐听到她这句话,燥动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它怎么能怀疑王妃呢,王妃是什么人,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背主的器灵给哄骗住了呢?王妃只不过是在将计就将,引器灵上勾,她可不能给王妃拖后腿。
它马上惊慌地唤了一句;【王妃……】欲言又止,但语气足够的流露出不安还有些许的不满。
随后,她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楚云雁的身上,死死的盯着楚云雁的动作,并且把自己的光泽控制得更加暗淡了几分,从而减轻楚云雁的提防心。
【不,不可以。】D5直言;【我的安全程序不容许我做出那样危险的事来。我知道你是相信天地契约的,只要你向天地起誓,我就立即与她解除绑定关系,与你绑定。】
宁香莲:“……”
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地五可比楚云雁要狡猾得多。
不对,地五不是人,激将法对它一点用也没有。
但把它前后的话里透出来的信息连系在一起的话,她可以断定,地五是没办法同时绑定两个魂的,也是没办法长时间离开魂独自存在,所以它才非要自己发誓之后,才会与楚云雁断绝关系。
这点,可是值得好好利用一下的。
她放弃了反套D5的心思;【是你求我,你都不拿出保证,那我们就不必再商量下去了。】
【真的就不行吗?】D5不安的问;【白狐的状况非常的差了,她肯定是最先被灭掉的,到时候,你不会是楚云雁的对手。】
宁香莲没搭理它,而是直接大声的喊道;“地五,你真的要选择我做宿主?”
地五;“???”
远处洋洋得意的楚云雁发出一声尖叫,惊愕地看着宁香莲:“你醒了!”
随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宁香莲刚才那话是对D5说的,惊慌失措地去查看D5的状况,发现D5已经开机后,整个状况就不好了,尖叫道:“你是什么时候开机的,为什么不通知我,难不成你真的看上了那个贱人?”
后者,才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
凭什么又那女鬼,那个女鬼有哪一点比她好。
要不是那女鬼抢在她之前进入了武定王妃的身体,她如何会委屈自己屈就楚云雁的身体?
若她不是顶了楚云雁那么尴尬的身份,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地五不是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恩念,现在还想着抛弃她,选择那个女鬼?
D5没有回答楚云雁的话,而是将自己的身形——一个黑乌乌的圆在白雾里显露了出来,并且与楚云雁保持了三步远的距离,来证明它此时的态度。
楚云雁被它的举动给激怒了,指着D5骂:“你要跟我玩真的?”
没有得到答复,她似乎也知道D5的不满从哪里来了,声音低了几度:“我拆你的程序换积分,导致你降低了级别,那是不得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我再给你赚回来不就好了吗?”
赚回来,说得轻巧。
D5心里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它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吗,它在意的是,她不仅是扶上不墙的阿斗,而且自私自立。
若她早听它的劝,不盯着武定王妃不依不挠地使绊子,早早专门去赚积分换能源,他们早就能带着这个位面的资料离开了。
楚云雁见自己放软了态度,D5也油盐不进,她也怒了。
她的目光从刚露面的宁香莲身上落到白狐的身上,非常恶劣地道:“你若跟我联手,我们还有一搏的余地,要不然等到她答应了D5的要求,你哭就要都来不及了。”
“永世不灭的生命,经历不同的人生,拥有高人一等的实力,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经得起这诱惑的?”她指着宁香莲:“你敢保证,她心里就没有过动摇?”
宁香莲:“……”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乱局面,楚云雁和地五这对搭档内讧,还一个盯上了白狐,一个盯上了她,想要另起炉灶?不对,楚云雁明显是不想与那地五分开,所以才会迫不急待的要对付自己。若白狐被地五刚才的话影响到了,再被楚云雁所诱惑的话,那到底她还什么法子可以从这里脱困。
迟疑之间,她见那白石头动了下,虽然没有往旁边挪,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以及防备。
这是,白狐已经对他们的话上了心,开始不相信自己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里暗自拿定了主意,脸也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然后扭头就朝着白雾里冲了进去。
她这一动,楚云雁也动了,大叫着:“不能让她走了。”说话的时候,她的掌心里闪动着一团黑光,在白雾里格外的明显。
“小心!”D5几乎是同时是在楚云雁动时候就出声提醒了宁香莲,但做为一个系统,还是一个有主的系统,它有心也没有能力出手相助宁香莲,更主要的,它也想让宁香莲吃些亏,然后答应与它绑定。
宁香莲跑得更快了,她可是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妇人,不管是动手打架还是斗法,可真是都是门外汉,她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白狐,你还在做什么,快来助我。”
白狐迟疑了一下,石头般的外壳迅速的褪去变成了光滑漂亮的毛皮,她身形如风,也紧追了上去,甚至轻易的超过了楚云雁。
楚云雁原本对她还有防备的,见她没有攻击自己而是一心追着楚云雁,心里大喜,“你放心,若你助我灭了她,我答应你的条件绝对不改……”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全落下,白狐突然身子一扭,尖锐的爪子就站着她的脸直接拍了过来。
楚云雁大叫着,手里的白光直接迎上白狐的爪子,一黑一白碰撞在一起,迅速炸裂开来,宁香莲及时转身,半弯着腰子接下了飞过来的白狐身体,然后带着它加速飞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狐大半个身子都变了黑色,气息也弱了许多:“不好。”楚云雁的状况比之前要厉害得多,应该是那个地五的原故,她扒拉了一下宁香莲的胳膊:“对不起,我估计错了。”
“不怪你的。”宁香莲没有错就往别人头上推的习惯:“快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直跑,不是个事儿。”
白狐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楚云雁,下定了决心:“王妃可真信我?若是您信我,可否让我附身于你魂魄之上,由我引导您反击?”
宁香莲:“!!!”
附她身上还不够,还要附她魂魄之上?
不过,好像之前她们就是这么做的,要不然也逃不出地府了。
都来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好歹这次她还征求了自己的同意。
“好。”她答应了。
白狐的身体如烟一般化开了,宁香莲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多穿了一件轻易的衣服,随后像是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身体一般,她迅速的转身,双手结印一道金光就朝着楚云雁直接砸了过去。
楚云雁虽然有了防备,但她没想到宁香莲能放出功德金光来,被金光照耀到了她痛苦地倒地缩成一团,嘴里大叫着:“D5,你还不帮我,是想跟我一起死吗?”
206、笑到最后
她之所以这么冲着D5喊,是清楚他们最碰不得的人就是身有功德金光的人。D5为了自保,也是会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D5在功德金光出现的第一时间,也被吓得往后缩了几步。不过,等它发现宁香莲的那功德金光还不足已浓随到可以对它造成太大的损伤后,欣喜就大过害怕了。
它迫不急待地朝着宁香莲飞了过去,嘴里还大声喊着:“王妃,我现在就与楚云雁解除契约,你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功德可是位面意识对于有德之人的奖赏,对于它们系统来说更是比气运还要好的
能源。若它与这样的人绑定,日后无论到哪个位面,都不需要去再费尽心思去抢夺他人的气运;反而因功德附身的原因,气运子们都会主动向功德主靠近,把身上的气运分享过来的。
只是有功德的人都是位面天道的宠儿,寿终正寝后会自然地进入轮回,继续下一个美好的人生。想要遇上一个身负功德,却没有进入轮回的魂魄,这可比遇上位面大能的几率还要小数百倍啊。
碰上了,它岂能错过?哪怕为之冒险一下,也是值得的。
最主要的是眼前宁香莲身上的功德不多,只有星星点点,却正好是在它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要不然,怕是它走了这个运,也没这个命。
为了表示它的诚意,它说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与楚云雁解除了契约。
听到耳边传来“契约解除”的通报声,楚云雁都快要疯了,一边在地上翻滚躲避着金光,一边大声尖叫着:“D5,你是不是中毒!”
这个时候与她解除绑定,真的要她死吗?
刚刚她的魂体被金光扫到几下,魂魄上都被灼烧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几乎都不像一个完整的人了,相信再被照到几次就成为第一个出局的了。
她不甘心啊,原本十拿九稳的局,不仅她的催命局,并且她还替宁香莲送了个系统?
她把最后的赌注还是压在了D5的身上,大声喊道:“D5,你再不救我,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D5因她的这话顿了下,一道黑蛛丝网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楚云雁的面前,挡下了那功德金光,“王妃,只要你与我契约,我立即就把她交给你处置。”
宁香莲对它的话没有半分反应,依旧是将自己交由白狐的操纵。
白狐与她魂魄相融,对于她的心思波动最是敏锐的,见她并没有受D5和楚云雁的言语困扰,就继续催动着金光砸向蛛网,狠狠的砸了两下见无法撕开蛛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之前楚云雁的话有一点说对了,眼下最拖不起的就是她了,若是她不能尽快除掉楚云雁,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宁香莲也查觉到了白狐的焦急,“跑,我们先跑。”她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白狐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又往白雾里跑去。
楚云雁见状眼睛发亮,忙催促着发楞的D5,“你还不快追,小心那狐妖使坏。”
她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宁香莲消失的方向跑去。
眼下这个局她还想翻身,就得先耗死那保狐狸,到时候宁香莲凭着一口气和D5来个长久对峙,她才有喘息的机会。
D5身形更快,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嘴里还嚷嚷着:“王妃,别跑,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前面,宁香莲回头瞅了下与D5他们的距离,“我们得想办法除掉楚云雁,断了那地五的退路。”
白狐半晌没有应话,只是一个劲地问:“王妃,若是我们逃不了,那怎么办?”
“不会的。”宁香莲很有信心;“他们还在等我回去,我不会放弃的,坚持,你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我们就能想到办法了。”
“可是,我坚持不下去了,”白狐的声音变非常的微弱:“王妃,对不起,对不起了……”说着她身上的厉气乍气,带起的寒意逼得后头紧追不舍的D5和楚云雁立即来了个大刹车,然后都往后退了两步。
D5刚要攻击,只见面前的转过身来的宁香莲抬起双手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双手上还泛着寒意。它吓了一跳,大喊:“王妃,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楚云雁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没有提醒它,对面动手的人并不是宁香莲,而是白狐。
宁香莲她引狼入室了。
虽然是魂魄不需要呼吸,宁香莲感觉到脖子上的冻彻魂魄的冰冷,心里也惊得一颤一颤的:“白狐……”
白狐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在她的肩头上幻化出自己的头来,对着D5道,“现在我们谈笔交易怎么样,你若有办法保我平安从这里出去,我就放了她,要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楚云雁心里叫好,面上不敢显露,只道:“别听她的,她们是一伙的,肯定是哄你呢;再说,即使它杀了宁香莲,你有我这个退路,根本就不需要受她的威胁。”
D5明明暗暗,半天才道:“你放了王妃,我放你一马。”
“D5!”要不是魂魄没血可吐,楚云雁相信自己能吐三大桶,她尖叫:“D5你疯了!”
D5根本就不搭理她,问宁香莲道:“王妃,你可愿意与DWETGS024811785签下契约?”
宁香莲眼里尽是愤怒和恨意,只是她别说动弹了,除了还能说话,连眨个眼皮子都做不到,只能由着白狐控制着她慢慢的张嘴:“我圆……”
第三个字还没出声,D5和楚云雁身边的白雾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轰天雷,一个接着炸了起来,D5立即启动了防护盾,等到它去看楚云雁的时候,楚云雁连一点点魂魄渣子都没有了。
上当了。
楚云雁魂飞魄散,它也就没了退路了。
不过这样,它也未必……
D5直接朝着宁香莲冲了过去,可是它还没撞到宁香莲的面前,就被白雾里飞出来的漫天白绫给捆住了,层层重重的白绫将它裹得秘不透风,白绫上头还裹着一层厚厚的功德金光,最主要的是还发现白绫外头下力气死死摁着它的是宁香莲。
它迟疑一下,就被冻成了一个冰球,若是要强行挣脱的话,必定会伤到宁香莲的。
“王妃,松手,你这样能伤到我,但毁不了我的。”D5大声叫着,才说完,只觉得一股强大而又没接触过的力量攻击在了它身上,直接侵入了它的程序,D5吓了一大跳,感觉到强大的威胁,也顾不上在意宁香莲了,把自己的形体缩成了一根针,扎破那白绫冲了出去。
宁香莲手里一空,就知道它已经跑了,她忙唤道:“白绒绒,你在哪里。”
白狐的声音一盏茶后,才从白雾某处传了出来:“王妃,我没事。”
设这个伏局,她拼上了所有,眼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宁香莲寻着声音找到了白狐,它又变成了白石头样子,只是这次整个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了,上头的光泽也微弱到不可见的地步,似乎随时会熄灭。
“白绒绒。”宁香莲忙上前将它拣起,她已经很小心地放轻动作了,碰触一下,石头上还落下了一层白灰。她托着不敢再动它了:“你这还叫没事?快说,接下来要如何。”
白狐的声音非常的轻:“是我们不好,若是我们没有想抢夺器灵,也就不会给您招在这祸端了。”若上次在宫里直接将楚云雁和D5灭掉,早就一了百了。
宁香莲摇头:“不怪你的,他们盯着我,总是会找到机会的。”
正想着,身后突然一股裹着诡异力量的黑气朝着她疾射了过来,掌心里的白石弹起,裹着寒光再次对上了那黑气。宁香莲毫不犹豫,一把就抓住了白石,然后反过手,以手背迎上了黑气。
黑气瞬间在她的后背上形成了个诡异的图案,然后往里头钻,似乎要融入她的魂魄之中。
白狐也发现了,大叫:“王妃放开我,我可以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拼上你这条命?”宁香莲很平静,她已经知道白狐打什么主意了,“我不想来次去还你这命。”
人情债难还,人命债更难还。
“可是……”白狐还想说,宁香莲又道:“我还欠你姐姐的一笔,这次要一并还给你们。”似乎是她心里拿定了主意,她身上冒出了淡淡的金光,然后聚集起来,一起涌向了她的手背,一点一点,把那黑色的符文包裹起来。
“没用的,没用的。”D5诡异的声音扎得人耳难受:“没有我相助,你们离不开这里,一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那就耗,”宁香莲很平静:“我愿意耗到最后一刻。”
金光一点一点在减少,黑色的符文也一点一点在减少,宁香莲没再说过话,D5也异样的安静,只有被宁香莲捏在手心里的白狐时不时出声关心几句。
也不知道相持了多久,宁香莲身上突然金光一旺,D5大惊,想要从宁香莲的手背上脱身,可惜它的动作快,宁香莲身上的金光涨得也快,迅速的将它裹住,然后一点一点吞噬。
最后,一张薄得如蝉翼的纸从宁香莲的手背上飘落了下来,宁香莲整个还有些懵,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金光是怎么来的。
白狐精神一振,大叫:“王妃你身上的功德增加了,增加了,哈哈……”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王妃说耗,还真耗来了希望。
宁香莲依旧懵:“功德涨了?”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涨了功德?
白狐乐得在她的掌心里滚了好几圈,才道:“应该是外头有人做了什么,老天爷最后把功德都记到了你的头上,才会如此的。”
至于外头是谁做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武定王他们。
宁香莲笑了起来,心口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出去与他们相见。只是眼下这个地方有她和白狐两魂,根本就出不去。
“哎,早知道……”宁香莲懊恼,后悔之前多没从楚云雁和D5的嘴里套出些话来,看到飘落在地上的那张白纸,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马上拣起来展示给白狐看:“你瞧瞧,它还有没有用。”
白狐在纸上滚了一圈,马上恢复成了狐形,一双小爪子抱着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眯头道:“有用,还有用,虽然器灵没了,但这法器没坏,王妃您真是太好了。”
之前它都放弃利用这器灵逃离这个世界了,没想到柳暗花明,怕是它之前豁出去一切保护王妃的举动,让它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有了它,我就可以离开,然后您也就不受这处所拘了,”白狐说着,咬破自己的舌头,将血喷在那纸上,看着血在纸上慢慢的划出一个花纹,随后那纸消失了,而它的额头上出现了那个花纹。
“王妃,契约成立了。”白狐扬起小脑袋,小爪子不停的拱着:“谢谢您。”
宁香莲轻轻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走吧,以后小心点儿,不要乱来,不要辜负了你姐姐的用心。”
“嗯。”白狐应着,额头上的花纹发出了黑色的光泽,然后将它整个身体裹在其中,一闪之后,从宁香莲的面前消失了。
目送小狐狸离开,宁香莲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黑,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随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王妃,王妃……”
她睁开眼,对上了楚长铮关切的眸子,她不由得眯了下眼:“我……我这是……”从那里出来了吗?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楚长铮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我还认为你又要一睡十年。”
宁香莲一个激灵:“我睡了多久?”
楚长铮这胡子拉茬的模样,可比她昏迷之前要老好几岁,该不会她又睡了几年吧。
楚长铮举起了三根手指,宁香莲瞪圆了眼:“三……三年?”
天啊,不是吧,又是三年。
“不,三十天而已。”楚长铮低下头,贴了贴她的脸:“吓死我了,以后别再这样,再来一次我怕是支持不住了。”
“好,我再也不离开了。”宁香莲温柔的承诺。
门一下子被人大力的推开了,穿龙袍的宁修之跑在最前头:“母妃,母妃您醒了。”
“醒了,醒了,母妃配了,”楚月琳不客气的将楚长铮挤开,抱着宁香莲就哇哇大哭:“您再也不要离开我。”
“嗯,不离开。”看着关切自己的相公和儿女,宁香莲不厌其烦的再次承诺:“我们一家人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