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大楚皇亲TXT下载大楚皇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楚皇亲全文阅读

作者:裳新     大楚皇亲txt下载     大楚皇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楚皇亲全文阅读

本书无女主。

    书标签就是就没有女主,这个是书的标签就有的。

    而且,我记得曹茗这个人开头就写跟宋长志亲近,自己写的设定也是写这两个人是一对,难道还非特别加几个情节写他们恩爱么?

    我书写的水,但我又不是绿.帽情节者,喷送女的,您想必也不怎么认真看我的书,不愿意看,是我写的不好。

    但老子没写送女!

一点比话

    我现在也就是水字数,您不喜欢看,我深感抱歉,没有达到您的期望。

    但是您不喜欢,点个取关就好,或者是提点意见,没必要骂一句,我虽然写剧情并不用心,但每天码字也算是在坚持下去,您骂的话,我看了很是难过,特别是当我没法删掉只能看着的时候。

    以往开小号当扑街的时候,一般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干脆就直接把后面大纲贴出去,然后才太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也有很多次想要放弃,但是看这样写下去,我大学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也够了,不用跟家里人要钱,我才能继续下去。

    所以我不是为爱发电写作,我就是为了那点钱,是不是很卑微?

    请包容一下,我现在码字就是赚点大学的生活费,没必要上纲上线,我是想靠着小说赚钱,但并不是真为了这点钱就能当孙子,我不是职业作者,写的东西很难看,剧情很脑残,我自己也理解,但是唯一的请求,就是您嘴上留点德。

    为我的水字数在此道歉,对不起。

元旦节,祝书友们平安喜乐

    过会更新,祝大家元旦快乐。

请个假,书再过十几天就准备完结了

    新人写书,我惆怅的倒不是成绩太差,只是自己提升的太有限,但也可能跟我水了那么多字有关系,希望下本书能有更好的水平吧。

    谢谢每一位读者朋友的推荐票和支持,您的支持是我水文...码字的最大动力。

    江湖不见面,有缘才重逢,希望下次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完结章 结局(很简短的小纲)

    中原瘟疫盛行,陈谓然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停止讨伐魏地,派出了许多大夫进入魏地治疗病人,同时向列国派出使者,告诉他们,自己愿意主动停战。

    列国面对恐怖的瘟疫,不得不寻求休养生息的机会,所有人几乎都同意了陈谓然的请求。

    但在此时,魏国西部和赵国西部同时传来消息,他们的边疆守军发现西域有大规模的兵马踪迹,显然,有一支空前强大的西域军队已经集结起来,准备趁着此时发动突袭。

    西魏帝帅军死战抵抗,三日后战死边关城墙外。

    西域军队的首领自称阿罗王,麾下军队又名十字军,号称全军百万。

    陈谓然派沈炼带着一批高手去探查,冒死潜入十字军军中,屡次传出关键消息,最后被阿罗王发现,沈炼等二十人尽皆被喂食狮子。

    魏地和赵国各自为战,不愿意听从陈谓然的号令,陈谓然和齐国皇帝歃血为盟,兵分两路。

    陈谓然自领三万骑兵走齐地奔袭赵国都城,赵国都城前生擒赵太子扶觉,阵斩一万赵卒,养女独孤生擒赵帝,两人见面只觉得有说不出的熟悉,而赵帝更是惊觉独孤长得像他早已去世的妹妹。

    而魏地此刻表面上都遵从楚帝陈谓然的号令,曹家和钱家却各有心思,都想借阿罗王之手覆灭对方,齐国兵马打着楚人的旗号入魏,斩杀东魏帝,魏地和赵国于是开始奉行陈谓然的命令,准备迎战阿罗王。

    后面的情节也就是这点了。

    本书完结,谢谢所有支持过本书的书友,下本书再写的时候,我再仔细动脑子研究。

第一章 大狱里的皇亲

    夏风渐止,秋雨欲来,万年狱庭院中满树红色的枫叶给人一种凄清之感,偶尔有三两片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落进铁窗里。

    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拾起树叶,手的主人把它举起仔细闻着上面秋天的味道,苍白的脸上充满了萧索。

    大理寺判他秋后问斩,秋天的枫叶都红了,他的死期也近了。

    闭上眼睛,仿佛那日仓惶跪在地上时听到的判决仍在耳边:

    “太子陈谓觉谋反,废为庶人,其弟思王陈谓然虽未知情,然罪亦不赦,当斩!俟秋后偕太子府及思王府诸属官吏皆斩之……”

    仿佛亲朋好友的哭喊声仍在耳边……

    仿佛来自龙椅上的那双阴冷目光,仍在死死盯着他!

    想到那个男人,陈谓然心里闪过几分畏惧和愤怒。

    “皇叔……难道这浸满了亲人鲜血的龙椅,你以后能坐的安心吗……”

    他睁眼看了看手上的枫叶,不由再次长叹起来,几个月前,他还是春风得意的大楚亲王,与三五王侯之子纵马京城,看尽春日的桃花,相约秋后再去赏城外南山的枫叶。

    唉……

    正当他百无聊赖、怨天尤人的时候,忽然有人拍响了外面的铁栏:“殿下,请用餐。”

    陈谓然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仍呆呆楞楞的看着地上。

    外面的差役得了嘱咐,说是万不能让这位亲王在问刑前就死在这万年狱里,他也不敢怠慢,把铁栏拍的梆梆响:“殿下,已经晌午了,这是厨子特意为您做的金浇鸡腿,上面撒了芝麻香惨了,今天还有您最爱的碧玉碎银汤,一口鸡腿肉一口汤,能把那御田粳米饭揉上两大碗呐!”

    要说这差役也是个妙人,各种轱辘话那是张口就来,陈谓然几次起了想饿死在这里的念,都是这差役满嘴胡说八道把他逗乐了给劝了回来。

    陈谓然听在耳里,饿在肚里,饭菜的香味这时勾人无比,让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差役打开了铁栏,端着一盘饭菜进来,恭恭敬敬放在牢里唯一的破旧木桌上,施了一礼,躬身退出。

    陈谓然撩起沾满灰尘的长发,猛啃了两口鸡腿,猛吸一口汤,随即被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又过几口,饥饿感被食物压了下去,他看了看面前的东西,忽然冷笑了起来。

    所谓金浇鸡腿,不过是裹了面的鸡腿扔油锅里滚上三圈,炸的面目全非再捞出来,只要犯人不吃生的就行;碧玉碎银汤,也只不过是青菜炖豆腐,最离谱的是御田粳米,陈谓然知道这些米是城郊外薄田里出的,前头加个御字,可能是因为灌田的水是从宫里流过的,沾染了些“贵人”的尿骚味。

    他不禁想起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长这么大哪受过这般委屈,一腔怒火眼看着要驱使他做出什么事来,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殿下,您可用过饭了?”

    “谢师。”陈谓然擦擦眼睛,走到铁栏望向对面。

    虽说这里是万年狱,关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犯了大罪的人,可是能跟他一个亲王关在一起的,身份也是不凡。

    谢青孺,大楚文坛有数的清流,可惜命里有一劫,做了太子和思王的老师。

    他年逾古稀,相貌清瘦,虽是住在牢里,身上却仍整洁,且仍每日监督思王爷的功课。

    看着一脸淡然的老人,陈谓然不禁也慢慢平静下来,他低声道:“谢师,今日的字帖已经写完了。”

    谢青孺摇摇头:“臣只是想跟殿下聊聊。”

    他说道:“殿下可曾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陈谓然无奈道:“谢师,我为皇兄所累,眼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您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不,依老夫之见,殿下你快要被放出去了。”

    “什么?!”

    老人看着猛然趴住铁栏的思王,淡淡道:“先帝驾崩不过数年,继位的本应是您的兄长,可现在为天子的却是您的叔父,得位不正,朝堂非议之声甚嚣尘上,天子必不敢加害于您,只是借此削去太子的位分罢了。”

    “我大楚虽已历四君,但仍算是新兴之国,积弊甚多,而今天下群狼环伺,您的叔父不会在这时候引起国本之争。”

    “那他把我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陈谓然愤愤不平:“还把我王府和太子府的人也抓到这里……”

    “这是为了更好的把控朝堂。”谢青孺一如既往的讲解道:“先帝在朝中有许多遗留给您兄长使用的大臣,他们联结起来,隐隐自成一派,让当今天子掣肘难安。”

    他抬起手指着外面:“殿下可知,此时万年狱外,又平添了多少冤魂?”

    “您说什么?”陈谓然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外面走廊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谢青孺脸上的淡漠渐渐被某种忧虑取代,他像陈谓然一样扒着铁栏,小声说道:“殿下记住,您是王爷,出去以后一定要求个外放封地的机会,这是您唯一的生机!臣言尽于此,以后再不能教您了!”

    话音未落,几个黑甲佩刀的士卒已经走到跟前,为首校尉打开谢青孺的牢门,抱拳说道:“请老大人跟我们出去吧。”

    “你们要带他去哪?”陈谓然忽的大喊起来,他看着谢青孺对他淡淡一笑,转身洒然离去,心里涌起一阵惊慌。

    “小人见过王爷。”校尉再次施礼:“圣上有旨,赦您无罪,恭喜王爷,您今日就可回王府了。”

    “那他呢?”陈谓然指着老师的背影问道。

    校尉严肃起来:“谢青孺等人谋反,大逆不道,今日午时,菜市口开刀问斩!”

    “什么?”陈谓然大吼起来,他在牢房里如困兽般转了几圈,然后一步步紧逼校尉,隔着铁栏喝道:“我是王爷,我命你现在把他放了!其他的事我自去跟天子说!”

    校尉摇头道:“请您不要为难小人,斩谢青孺乃是皇命,您的车马就停在外面,请您尽快离开这里,也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是圣上的口谕。”

第二章 自尽的皇亲

    “我该怎么办?”

    从狱中浑浑噩噩走出来,陈谓然看见了几名熟悉的王府侍卫正站在外面等候,只要登上他们身后的马车,他就能回到王府重新开始他以往的生活。

    但他此时却极为抗拒,他甚至在想,只要老师和那些官吏能活下来,他宁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参见殿下!”

    侍卫们迎上来,想要搀扶陈谓然,但后者忽然大吼一声,从一名侍卫腰间抢过佩刀,举刀横在脖颈上......

    “殿下不可!”

    “殿下!”

    一道血箭横空而出,陈谓然软软的倒了下去,听着侍卫们的呼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撒手离去。

    愿来世,不再重生帝王家......

    “这......救不回来了......”一个老成的侍卫给陈谓然验了脉,又反复听了心口试了呼吸,脸色瞬间苍白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周围几人也是脸色变化,思王爷死在这里,哪怕不是他们的关系,他们也会被强行扣上这口黑锅!

    然而与此同时,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冲进了这具尸体,满身鲜血的陈谓然忽然双眼圆睁,仰天嘶吼:“救护车!快救老子!”

    ???

    侍卫们面面相觑,那个老成侍卫顾不上惊喜,慌忙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截布料给陈谓然脖子上伤口包扎起来,抱起陈谓然就冲上马车。

    “快,去宫内请御医!”

    马车轰隆隆的从御街上疾驰而过,两个侍卫抱着陈谓然大呼小叫,生怕王爷又昏死过去。

    京中除天子和当朝大臣,一律禁止车骑,王爷自然也包含在内,不过一路上横冲直撞,沿途的人看到车上王府的标记哪个敢拦。

    最终,马车在宫门外停下,侍卫们抱着陈谓然急匆匆地往里就走。

    第一道宫门,又名午门,俗称五凤楼,重楼叠翼,并起宫樯,樯高四丈许,上可容六马并进。

    把守宫门的通常是天子亲军北府,北府长官职为卫尉。皇宫共四道宫城大门,由几名都侯轮流值守,都侯手下又有宫掖门司马、卫士等,暂且不表。

    “宫中禁地,擅闯死罪!”门口两名卫士大戟交叉,怒目相视。

    “此乃思王殿下,殿下受伤,急需御医治疗,再磨蹭时间就来不及了!”侍卫们着急喧闹,引来了今日值守的都侯唐源。

    “肖霍去宫内禀报,秦岁去请御医。”唐源倒也不是死扣规矩的人,点了两个手下进宫,又招呼着侍卫先把陈谓然带进宫楼找地方躺下。

    “我这是,在哪......”陈谓然眼睛半睁半闭,由着周围人折腾,他看着周围,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自己刚才明明是在见义勇为抓毒贩,怎料那几个混蛋跑着跑着忽然都掏出了自制的土手枪,一不留神,他就中了两枪猝然倒地。

    那这些穿着黑乎乎古代衣服的人是谁?自己到了阴间地府了吗?

    “殿下,您千万别想不开呀......”旁边的年轻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待养妻儿,一家老小性命可都在您身上啊!”

    这特么是哪来的傻逼在旁边吵吵闹闹?

    陈谓然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人,他现在浑身没力气,只想安静一会,但旁边侍卫们的呼喊让他越听越烦,猛地坐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头就是两个爆栗子。

    “殿下好了!殿下好了!”挨打的两侍卫捂着头欢呼起来,

    “思王殿下在哪?”两个白发苍苍的御医气喘吁吁地被人搀了进来,现在天子也知道了这事,下了死命要他们务必救活思王,两个平时养尊处优的老御医慌了手脚,颤巍巍的跑了半个皇宫,老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对比一下半坐在铺盖上怒目横眉的思王,像是掉了半条命的他们看起来更需要救治。

    他们顾不得把气喘匀了,一个把脉,一个开始准备敷药。

    御医伸出右手给陈谓然号脉,左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胡须:“殿下......殿下...殿下看起来很精神呀。”

    他上上下下把完了思王的脉,心想这王爷脉象四平八稳可比他健康多了,可那脖颈上的伤口和衣服上的血又不像是作假,难道......

    唉,这宫里的事他可掺和不得,家里新娶的小妾还等着他回去呢。

    “老魏,快些则个。”旁边的御医还在催他,他想了想,说道:“王爷身体无大碍,你先帮王爷清理伤口,然后包扎上药,我去取些药材。”

    陈谓然这时已经闭眼躺了下去,御医给他上过药后,只感觉脖子上一阵清凉,一股疲倦感袭来,不由沉沉睡去。

    “殿下睡着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刚才把他们放进来的都侯唐源走进来,好奇问道:“本侯听说王爷今日回府,还未来得及登门道贺,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

    那个老成的侍卫站起来,道:“怕是王爷在里面忧思沉重,乍一出来有些不适应......”

    “哦,这样啊。”唐源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他也就是随意关心一下,毕竟像他这样的都侯皆是出身武勋,抱紧天子就好了,跟亲王太接近反而是坏事。

    “近来有人送本侯几只白猫,这玩意多了也麻烦,待本侯今日交了差,送王爷一只解闷。”

    几名侍卫连忙谢过,唐源又看看御医和药材,确定无事才继续出去把守宫门。

    “确定无事了么?”

    九重宫阁内,中年男子懒懒的翻了一页书,随意开口问道。

    他眉目如剑,身着一身明黄龙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不可违逆的气息。

    当今楚帝,陈同稷。

    下面跪伏着那两位御医,战战兢兢说了情况,旁边还坐着几位大臣,大都面露不忍,只有一个却说道:“思王不想皇恩浩荡却欲自尽,此乃陷圣上于不义,民间恐有非议之声,臣请削思王爵位,废为庶人!”

    “沈修典,你好放肆!思王乃是先帝御口亲封,你这么说,置先帝于何处!”另一名大臣立刻开口,张嘴就是一顶帽子扔过去。

    沈修典不慌不忙:“虽是先帝所赐,也须守礼法,似思王这般不顾及圣上,正须严加惩戒,俟其改正,再封不迟。”

    “你放肆!”

    “够了!”眼看着几个大臣又要吵起来,皇帝不得不开口了,他放下书,冷冷说道:“思王乃皇兄之子,削了爵位,世人会说朕容不得侄子,此事,是朕欠妥当,沈卿,宁卿。”

    “臣在。”

    吵嘴的两人不得不停下来,翻身下拜。

    “朕准备了些东西,你二人替朕带着,送到思王府上看望他。”

    二人恨恨的对视一眼,再次下拜:“臣领命。”

    “罢了,朕还有本未批,就不留诸位爱卿在此吃饭了。”皇帝开玩笑似的说道,宫里凝重的气氛这才散了些,几人连同御医再次下拜告退。

    “自尽......”良久,宫里响起一声嗤笑。

第三章 姑娘?在哪?

    “金两千两,银三千两,蟒服两套......”

    “王爷...”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王爷!”

    侍卫头子老苏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喊什么?”陈谓然不满道,老苏指了指宣旨的太监:“还不快谢恩呐!”

    “谢恩?”

    看自家王爷又有犯糊涂的样子,老苏急的叹气,太监笑着摆摆手道:“思王爷受伤未愈,就免了吧,圣上近来食少事繁,不能亲来看望,只说要思王爷好生养伤,伤养好了再入宫拜见不迟。”

    “谢天子隆恩!”

    老苏带着侍卫们拜在地上,待得太监一行人走了,陈谓然重新坐在太师椅上,仍是唉声叹气。

    “殿下,您可别再叹气了。”老苏劝道:“要是天子知道您整天这样,还以为您心生不满呢,您不是最喜欢动雨楼的李姑娘嘛,小人今天带您去听她唱曲儿好不好?”

    “什么李姑娘?”

    陈谓然脑子里有些乱,但还是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太好了!老苏暗喜,心想果然还是李姑娘三个字有用,别看王爷刚才还失魂落魄跟什么都忘了似的,一说出口就把王爷魂勾回来了。

    “动雨楼头牌清倌人李姑娘呀,您不是最喜欢搂着她弹琴嘛。”老苏挤眉弄眼,招呼着侍卫们赶紧准备车马。

    距陈谓然在万年狱外举刀自刎,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思王已经死去,他的躯壳里是一个异世的灵魂。

    发现自己穿越的陈谓然渐渐也想明白了,反正上辈子也就是个无牵无挂的穷屌丝,这辈子成了个王爷,还能再安逸享受几十年,说不定这也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吧。

    “好,就去听曲!”陈谓然换了一身白色常服,登上装设奢华的王府马车,在车夫的一声轻喝中慢慢启程。

    京城中禁止除天子和大臣外的车马冲撞横行,但这样慢慢走倒是无事,再加上陈谓然对街上的吃食感兴趣,走一路吃一路,倒也悠闲自得。

    随行的几名侍卫只能步行,但陈谓然倒也没忘了他们的,等到了动雨楼外,连车夫在内都吃的饱饱的。

    京城在楚国开过初共划分三层,外层分成四个区,中层分十二个坊,内层即是皇城。

    动雨楼,就在这十二个坊中的天水坊中,与寻常青楼无异,硬要说有什么好处,可能就是楼中女子专门卖艺的清倌人更多,琴棋书画虽说比不上大家,但也能附风庸雅,别有一番味道。

    “姑娘,思王爷来了。”婢女无意中往外瞥了一眼,慌慌张张跑进屋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梳妆台前,一女子没好气的丢开手里翻了一半的唱本,拂去铜镜上的灰尘,一边对着镜子慢慢打扮一边赌气道:“这王爷也是好笑,临近中午才来,我都准备睡觉了。”

    “思王对您情深意厚,您该高兴才是呀,”婢女劝道,“日后您能进王府,那就舒坦了。”

    李姑娘不屑道:“哼,我早看明白了,在这里是委屈,就算去王府就不委屈了?我们这种人,在何处不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姑娘......”婢女慌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她只能无奈道:“这话您不能让外面人听见。”

    “不用你说,小蝶,我懂。”李姑娘摇摇头,站起来,只是片刻打扮,她又成了动雨楼那位才貌双佳、人间一流的清倌人。看的婢女忍不住呆了呆,艳羡道:“若我是个男子,看见姑娘魂也得被勾了去。”

    “尽胡说。”李姑娘笑骂一句,开始换衣服。

    “王爷里面请,李姑娘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半老徐娘的老鸨笑意盈盈,把财神爷迎进门来,看看时间不早,安顿了王爷的侍卫,又去吩咐厨房准备好菜好茶。

    “王爷光临,小女子不胜荣幸。”帘幕后面传来清冷悦耳的声音,再看半透明的帘幕上露出的绝妙身影,就知道这是一个绝色的女子。

    陈谓然心想老苏不是说自己以前能抱着她谈情说爱嘛,怎么一见面这么冷淡啊,殊不知李姑娘原本就是与思王这种人委以虚蛇,哪有半点情义,再加上思王才从万年狱中出来,太子府和思王府官吏或杀或流放,两府为之一空。

    对此民间议论之声也不小,寻常人谁还愿意靠近他。

    “请王爷点曲,小女子弹唱。”

    陈谓然皱皱眉:“就这?没有其他了么?”

    “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小女子皆略知一二,王爷想做什么?”

    “吹的是什么?”

    “喉管箫笛皆可。”

    “箫怎么吹?”陈谓然百无聊赖。

    帘幕后面有短暂的沉默,李姑娘很想问大中午你跑过来就是来扯淡的吗。

    “小女子吹箫,惯用左手,然后举箫度气,三息之后,无音不成。”

    虽然说话间无所不言,但陈谓然总能听出一丝疏远和怒气,心想这真是奇他*了个怪了。

    陈谓然看看也实在没事打发时间,随口道:“那你唱几个曲儿给我听听吧。”

    李姑娘心里暗暗叹气,双手抚琴,轻轻唱起来。

    李姑娘态度不怎么样,歌喉确是一流,陈谓然听着,又感到一阵睡意。

    但在这时,楼中的喧闹声忽的冲进雅间来,一个声音不屑的说道:“我道是谁在李姑娘这骚扰,原来是思王爷,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府了。”

    我可是王爷啊,怎么天天都有人对我大呼小叫?!陈谓然大怒,站起来看向来人。

    他也是一身白衣,打扮像个书生,相貌也算英俊,但眉眼中却总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阴鸷,这点神情在面对陈谓然时,显得尤为明显。

    “你是谁?”陈谓然脑子里留下的记忆不多,对这个人也没有印象。

    不知道我是谁?

    胡忠纯一愣,随即心里暗恼,心想你哪是认不得我,怕只是故意想落我面子呀。

    但他心思深沉的很,表面上却很和颜悦色:“那小人自我介绍一下,小人姓胡,名字叫胡忠纯,我父亲是吏部侍郎,我祖父是当朝丞相,不知殿下可有印象?”

    他抬起头,只看见一只迅速放大的拳头。

第四章 十二坊

    “胡忠纯?我看你是在装纯!”陈谓然捋起袖子,正要扑上去,却被随后赶来的老鸨死死拽住。

    “王爷呀,不能啊......”老鸨苦苦哀求,声泪俱下:“您二位要是在老身这打一架,整个动雨楼都得被拆咯!”

    “陈谓然,你欺人太甚!”胡忠纯本来还以为眼前依旧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思王,却不想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个暴躁老哥了,更何况他念头一转,一时间也不敢还手,因为这样事后追究起来可是个殴打皇亲的罪名呀。

    打也打不得,只能嘴上沾点便宜,可还得顾忌着点骂,这思王叔父是当今天子,要是一不留神骂出来又是个辱骂天子的罪名,形同谋反!

    我胡忠纯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胡忠纯被陈谓然从雅间一脚踢了出去,老鸨大呼小叫的喊人来扶他,看向思王时,眼里带了一丝哀怨:“我的王爷哟,你...你...您饿了吗?”

    寻常人在这里打架,老鸨招呼两龟公给扔出去就完事了,但现在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丞相公子,这他*谁敢掺和?

    她进去吩咐李姑娘几句,又赶紧去追胡忠纯:“胡公子,这次是老身招待不周,您看,楼里其他几位姑娘也是想您想的紧,您何不看看去?老身回头就去骂李三那个没眼力的死丫头......”

    “不用!”胡忠纯一摆手,把老鸨摔了个踉跄,他逐渐冷静下来:“王妈子,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你们动雨楼里有灯会,我去多邀些好友,再去请我老师一起参加,甚至,天子都可能会来.....你说可好?”

    老鸨懵懵然道:“那自然好极,与您同游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雅士,沈大人又是吏部侍郎,更何况是圣上、能来的话那是我动雨楼八辈子都抬不动的齐天福分呐。”

    “我只有一个要求,”胡忠纯脸上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他竖起一根指头:“你们动雨楼要提前大张旗鼓的邀请思王爷参加,记得,要把这事宣扬的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公子,何必呢......”老鸨精的似鬼,一听就感觉不对味,但胡忠纯阴狠的眼神一碰上她,老鸨就退缩了:“老身一定照办。”

    胡忠纯擦擦脸上的尘土,对着动雨楼嗤笑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相府,他看见门外停着车马,意外道:“老师来了?”

    “是。”两旁看门小厮躬身应答。

    走到偏厅处,就听见两个中年人的谈笑声,偶尔夹杂几句引经据典,看来谈话的是两个文人。

    “爹,老师。”胡忠纯分别行礼。

    “你不是出去找朋友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老爹胡哲皱眉,转而又对另一个人无奈笑道:“这孩子还是喜欢读书。”

    他身旁那个中年人,赫然就是白天在皇帝面前进谏要削掉陈谓然王爵的沈修典,他亦是含笑看着自己的学生,忽而疑惑道:“你左脸怎的有血迹?谁干的?”

    “是我自己出去时候没注意撞门上了。”胡忠纯摆摆手,笑道:“几日之后就是中元节了,孩儿到时候请二老出去吃全鸭宴如何?”

    “好小子,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明镜,你我有口福了。”胡哲一听,表面上是开玩笑,实则是敲定了这事。

    明镜是沈修典的字,他无奈道:“你都答应了,我这老师也不好不给弟子脸面,去吧去吧。”

    且不谈相府里言笑晏晏,回到思王爷陈谓然这里。

    又在李姑娘那听了两首曲子,不顾老鸨的挽留,陈谓然出了动雨楼,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在京城里随便转转。

    此刻将近夜晚,十二个坊市里华灯初上,美不胜收。

    十二坊市,自楚国太祖时建成,起初只用于百物贸易,后太宗、文宗时扩建京城,十二坊市翻新,成为楚国繁华之地的象征。

    有河名清,自皇城内流出,依次流经各坊市,河面又有各家画舫彩船,每逢夜晚便在舫船上挂上各家自制的灯笼,照的水面流光溢彩,胜似仙境。

    琴瑟琵琶之声彻夜不绝,文人骚客到此忘情纵性,往往有旦夕游乐者,必倾财出手,才心满意足大笑而去。

    “王公子直接出了三万两白银!今夜全场的花费由王公子一人承担!恭喜王公子获得与宋姑娘谈论琴技的资格!”一画舫前人流如潮,人群前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在维持秩序,大汉后面站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盛装年轻女子。

    楚国立国初,全国尚武,继文宗后,耽于享乐,上有所行,下必效之,故而楚国奢靡之风渐起。刚才这两女子就是用口中的宋姑娘作为今晚的“奖品”,规定今晚在这里花销最多的客人才能见到宋姑娘一面。

    “哄抬市场价格......”陈谓然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嘀咕着走开了。

    走了半天,看见了个支着顶破帐子的小酒摊,与旁边的画舫酒楼形成鲜明对比,也不知道谁把这摊子放进来的。

    陈谓然没进那些酒楼,倒是对这破摊子有了兴趣,领着一众侍卫走过去,大马金刀坐下,大咧咧喊道:“店家,拿酒来。”

    摊主从某个黑暗的角落站起,他全身穿着黑衣,带着个不伦不类的斗笠,约莫和陈谓然现在十九岁的身体差不多高,看不出男女,声音中性,听不出老少:“想要好酒,左转去斗春院,那里的女儿红上佳。”

    “我就问你这有没有酒。”陈谓然又不悦起来,像个没事找事的流氓公子。

    “只有两坛浊酿,一坛九万两,先给钱,再卖酒,爱喝不喝。”摊主的语气不温不火,说的话却比陈谓然还要流氓一百倍。

    “放肆!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侍卫老苏在旁边喝道,他知道这些坊市之地惯有骗子,他们经常打扮成落魄老者、疯癫道士、良家妇女来愚弄那些喜好新奇自以为有所奇遇的富家公子,借此哄骗钱财。

    “可以!把两坛都拿来!”

    老苏惊愕的回头,他是稍微听说过王府的收入的,除去日常开销,再加上思王并没有娶王妃,这就又少了一笔支出,算上天子赏赐各家人情往来和王府的各个庄子,理论上王府每年也能有小几万的银两入账。

    但,那也只是过去,思王的哥哥,也就是太子谋反,两人的产业基本上都被充了公,现在还留着些,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抄捡完,权当天子恩典,赏还给你吧。

    所以现在嘛......

    老苏转过头,用口型无声说道:

    王爷,咱们现在没钱。

    陈谓然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少废话,你回去拿钱,店家,先给我倒几杯酒来。”

第五章 这里是哪儿?

    店家当然没动,站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话里却听不出喜怒:“九万两一坛浊酒,阁下真是阔气。”

    “燕赵豪侠千樽醉,醉时饮尽贫时泪。”陈谓然自己去抱起酒坛,念叨着说道:“那些一朝得志的人,喝的一杯杯就不再是酒,而是人生了。今天算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就得要这种不上头的浊酒,边喝酒,边忘掉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岂不快哉!”

    他抹掉酒坛上一半的泥封,把坛口包裹的一层油纸撕扯开,闻了闻,然后抱着酒站起来,在侍卫们和店家的注视下,把整坛酒慢慢倾倒在地上。

    几个侍卫心里恍然大悟,王府里的官吏半个月前被天子清扫一空,殿下这是在祭奠他们啊!

    想到这里,几人感觉喉头一紧,心里都涌上了几分悲伤。

    其实,陈谓然只是在祭奠自己的前半生。

    穿越成为一个王爷却举目无亲、无人理解你的惶恐,和在原世界虽然平平无奇,却有三五知己好友,你会怎么选呢。

    陈谓然倒完了酒,又打开另一坛,找了个木碗,自顾自倒了一碗,失笑道:“店家,你这酒怎么跟水似的。”

    “阁下想求一醉的话,几杯水酒足矣,阁下若是正春风得意,就算是玉府琼浆也能喝个几天几夜。”店家坐回原位,不知从哪又摸出一坛酒,说道:“第一次喝酒,不一定要好酒,但一定要有人作陪,我陪你喝两坛。”

    “喝。”陈谓然一饮而尽。

    店家和陈谓然对饮,心里只觉得酣畅淋漓,不知不觉便是干完了一坛酒,他哈哈大笑,又摸出两坛酒,一坛单手悬起,凌空稳稳扔在陈谓然身前木桌上,另一坛拍开泥封,仰头便饮。

    但,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两边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悄悄找了几个位置坐下,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遥遥相敬,然后又是仰头一口喝完。

    在他们小摊旁的九层酒楼上,楚帝陈同稷身着便服,周围坐着几名心腹大臣,面前是山珍海味,但几人都没有动筷子。

    楚帝笑道:“珍馐美酒在此,诸卿何不下箸?”

    几个臣子彼此歪歪嘴,一人突兀说道:“铺张浪费,不宜国家。”

    另一人立刻赞同道:“赵梦空此言有理,如今国家虽然太平,周边魏、赵、齐虎狼环伺,请圣上为大楚表率,打压奢靡之风,厉行节约。”

    其他人看话差不多都说出来了,便都一言不发,毕竟再说多就失了臣子的本分。

    劝饭不成反被怼的楚帝不怒反笑,他站起来,拍着栏杆说道:“善。”

    “二人无礼,请圣上恕罪。”一老者离席下拜,楚帝走过去,搀起老者道:“朕岂是听不出好坏的皇帝,朕,心思与你们一致。楚国如今空有烈火烹油之势,底子却已经开始烂了,正所谓重症还需猛药,朕,欲变法!”

    变法两个字本身说出来,都是对所有封建阶级官吏的挑战,但在场所有人却都面色不改。

    “明日,例行朝会,臣会首先提议。”刚才第一个开口怼楚帝的年轻官员毫不犹豫的说道,其他人看向他,胸膛间不知不觉填满了豪气。

    第一个提议变法的人,必定会受到来自其他所有守旧官员的围攻,一旦他撑不住,结果可能是死!

    雅间里,楚国天子和几名心腹大臣正在慷慨激昂的商谈大事,浑然不知,雅间外已经悄然有十几个酒客打扮的人围了过来,行动间,身上手上隐隐有寒光闪动。

    刺客!

    由于里面隔音较好,几个刺客趴在门上听了半天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不由面面相觑,要不是确定人都在里面,他们都要忍不住进去看看了。

    一个忽然说道:“三十去哪了,这次是他领头的任务,怎么他反倒不见了。”

    “少废话,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另一人不屑道:“我们老大在外面压阵,这种小场面还用不着他出手。”

    这些刺客看来也是出身不同,小小的争吵间,浑然不知自己的角色已经从猎人转变成了猎物。

    不知何时,酒楼的喧闹之声更大了,酒楼中间搭建的台子上,弹琴的清倌人纤手一挫,原本清幽缓慢的《清平乐》瞬间变成杀气横生的《将军令》,酒客们杯觥交错,彼此眼神瞬间清醒起来,几个呼吸间摆出强弩短刀,把刺客们团团围住。

    “嗯?”刺客们原本心神大半盯着雅间,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插翅难道。

    最先说话的那人手心冰凉,他暗骂道:这次不是说要刺杀一个楚国大臣么,他*的就算是楚国丞相也没这么大排场啊!

    但现在已经容不得犹豫,他和同伴对视一眼,没有犹豫,拔出兵器,转身冲进雅间。

    轰!

    雅间的木门转瞬间支离破碎,刺客们一进门,就看见酒席上方端坐着一个身着玄服气度不凡的男子,来不及多想,齐齐扑向他。

    “护驾!”

    窗外飘入两锦衣护卫,与刺客迎头对上,双方身上忽的涌出肉眼可见的气流,猛然相撞间,刺客们身上的气流一触即溃,倒飞出去躺了一地。

    护驾......

    那刺客临死前咀嚼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这是楚国皇帝......

    “哦?”

    听到旁边的骚乱声,店主扔了酒坛,刚才还显得醉醺醺的他,这一刻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如剑般凌厉起来。

    “朋友,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今日有事,改天再找你喝酒,记住,你欠我十八万两白银!”

    酒坛砰的砸碎,他长啸一声,身上同样爆出一团赤色的气流将他包裹住,随即一道寒芒贯穿了夜空,那是他的剑!

    高手!

    楼内的两个锦衣护卫正护在楚帝面前,感受到楼外有股让他们都不安的气势正在攀升,心里大惊,一人果断拔剑从窗口冲下。

    两道剑芒裹挟着两人身上不同的气流猛然对撞,如同今晚十二坊额外购买的烟花一般轰然炸响,眨眼间功夫,红芒稳稳落地,青芒倒飞回楼内,撞塌了楼墙和无数桌椅。

    “原来是大楚圣上!是草民僭越了,这便离去!”刺客三十表面大笑,背地里隐晦的擦去虎口上一丝血迹,随即纵身法离去,楼内立刻扑出几十名朝廷高手,遥遥缀在他身后。

    楼底下,是已经被两人发出的气流震散架的酒摊,烂醉的陈谓然手上还是半碗没喝完的酒,他愣愣的看着两人刚才对撞的地方,微张的嘴嗫嚅几下,转头问战战兢兢的侍卫们道:“这里是东土大唐?”

第六章 真气

    近百年来,各国混战不休,除了沙场上大军正面交锋,背地里的渗透、刺杀、收买也逐渐盛行,江湖,也就这么产生了。

    江湖游侠儿,多数是收钱卖命的刺客杀手,也有那么几个,是抱着行侠仗义的念头,拿了一把铁剑就出来行走天下的少年。

    楚国就为此专门设立了秘阁,一处用来招揽江湖高手和负责内外谍报的特务机构,就像东西二厂一样,直接听命于天子。

    一声护驾,动起无数秘阁高手,天子所在的酒楼早就被清场,除去刺客外,还有三两不知情误入的酒客,也被倒霉的拎出去关进了大理寺天牢等待审问。

    “禀告圣上,我们在外面抓到了一个人...”一名秘阁高手忽然走进来,脸上有些犹豫。

    “抓到了人?那就送去大理寺,还磨蹭什么?”

    楚帝没有听到似的,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起来,旁边的一名锦衣护卫轻喝道。

    “是思王爷。”高手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

    这里面事情细想就太可怕了,天子遇刺的地方,思王爷刚好在外面坐着,就算不是他指示的,这也是个大黑锅扣头上没跑了。

    楚帝抬起头,这时,一身酒气的陈谓然也被人押上来了,至于他的那些侍卫,早就被全部擒拿,在楼下跪了一排。

    楚帝有秘阁的情报,早就知道魏国人收买江湖亡命刺杀自己,也清楚这个懦弱的侄子根本没胆子派刺客刺杀自己,所以他出乎在场那些不知情人的意料,脸上反而露出温和的笑容:

    “然儿,可用过晚饭了,过来陪朕再喝几杯,吃点菜,这里不安全,朕一会派人把你送回去。”楚帝又回头佯怒道:“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了这里,让几位大人和思王用餐。”

    陈谓然正是喝醉酒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一时间心里毛毛的,又听到了一个“朕”字,心里一震,不由清醒了些。

    自己前身跟这位皇帝叔父的恩怨,他在养伤那半个月里可听到了不少。

    据说楚国上一任皇帝死后,本该由现在的太子继位,但不知为何,他的叔父陈同稷在灵前拿出皇帝更改过的诏书,命令陈同稷继位,而且这时朝廷中也爆发了争议,象征楚国中枢的三公九卿十二侯其中半数公开支持陈同稷,使得太子措手不及,最终陈同稷成功登上皇位。

    太子自然是对此不满的,虽然陈同稷当了皇帝后,依旧让他做太子,承诺下一任皇帝就是他,可谁能保证?

    于是震动楚国的谋反开始了,但对于谋反这件事,陈谓然脑子里完全没有前身的记忆,问其他人,要么是完全不知道,要么是不敢说,只有个模糊的说法告诉他:您哥哥谋反,您是被他牵累啦!

    陈谓然记得以前看过的历史上,皇帝对于敢谋反篡夺皇位的人向来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的,那么,他和这个太子哥哥怎么又能活下来呢?

    这个楚帝是怕杀他们有损自己的名声吗?

    陈谓然心里无数疑惑闪过,但他安慰自己道:我做个王爷就已经很满足了,反正又看不上他的皇位,这个叔父应该不会动他吧?

    至于让叔父不动他,陈谓然脑子转动着,想到了以前一个历史人物:

    刘彧!

    自己学着刘彧装作一个废物点心不就行了,毕竟谁会担心一个废物抢自己的位置呢?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做个闲散王爷了。

    想明白了后,陈谓然老老实实坐下,打着酒嗝,一脸无害的看着楚帝。

    楚帝是何等人物,侄子看着他哪有避开目光的道理,于是乎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陷入诡异的宁静,旁边的秘阁高手们收拾的动作不禁快了几分。

    片刻后,最后一名锦衣护卫关上门离去,店家又送来热腾腾的饭菜,不过比起之前简朴了很多,只是一些家常菜。

    思王在这里,那些大臣们倒是不好再和楚帝商讨事情,他们虽然都是儒生,但并不迂腐。

    斯文吃饭的他们,不时好奇的看向思王,这位王爷不愧是天潢贵胄,长相酷似先帝,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只不过脸上有些肉眼可见的消瘦。

    另外,举止有些奇葩。

    只见陈谓然左手捏着一个粗面馒头,右手夹菜,就着菜三口一个馒头,然后低头拼命扒饭,像极了几天没见过食物的流民。

    只是吃饭样子夸张了些,这些大臣们也只是在心里笑笑,反正天子都不在意,还劝着侄儿多吃点菜。

    “臣吃饱了。”陈谓然放下筷子,心想怎么还不来,嘴里就忽的窜出一连串饱嗝,他这才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愧,抚摸着肚子,对着那些大臣嘻嘻一笑。

    饭桶,就要有饭桶的样子。

    “太后想念你,中元节后,进宫来看看她吧。”楚帝忽然说道。

    陈谓然不知道这位楚国皇帝心里想的什么,只能点头老实答应下来。

    夜色已深,陈谓然告退离开酒席后,走到楼外,意外看见无数明火执仗的甲士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为首者着全身玄甲,有些眼熟.

    “唐源见过思王爷。”他略微施礼,陈谓然听到名字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哦,你好。”他点点头。

    “请问王爷,天子......”唐源话音未落,陈谓然立刻嘿嘿笑道:“皇叔的饭菜很好吃。”

    说完,他挥挥手,自顾自离开了。

    “饭菜......很好吃?”

    唐源脑子里浮现出大大的疑惑。

    走出甲士们的阵列,鼻青脸肿的侍卫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们身后还站着三个穿黑色制式劲装的男子。

    “小人乃是秘阁侍卫,奉圣上命,护送王爷回府!”

    陈谓然仔细打量着三人,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身上会放出什么气吗?”

    身上放气?

    三人都是出身江湖草莽,脑子里第一时间反应的就是放屁,身上绷着的气场不由散了几分,心想王爷这种斯文人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这时有个脑子还算灵活的忍不住说道:“您说的可是内力真气?”

第七章 邀请

    思王府极大,尤其是当那些终日在王府中走动的属官和文人都被流放杀头以后,这里就显得尤为空旷。

    陈谓然用完早餐,正在花园里散散步,忽然喊了一声老苏,后者立刻低眉敛目的走过来,老实的像个才过门小媳妇儿。

    要说起来,这可是个老滑头,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他昨晚看陈谓然的神态语气就不像是正经买酒的,当即心领神会,一离开那里就找了个小酒楼,要了二两茶干一碟花生米,就着一斤老白干美滋滋的自斟自酌,到了差不多时候,才把最后一块茶干送进嘴里,打着酒嗝回到王府里侍卫的住处。

    反正京城里没有宵禁,王府又因为才走了一批人,看守松懈,王府除了个主子思王爷,连仆役都不剩,把后厨的老高头也算在内,拢共二十一个人,其中二十个都是侍卫。

    “老苏,你知道真气吗?”陈谓然还是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武功感兴趣,没办法,古代的娱乐生活他适应不了,除了喝酒睡觉外,只能找找感兴趣的活动打发时间。

    你说去勾栏跟小姐姐谈心听曲?说实在的,你是对谈心听曲感兴趣吗,你那是馋人姑娘身子。

    老苏想了想,伸出左手摊开,手心里腾起小一团黄色的浮气:“您是说这个?”

    “对,你能教我怎么练这玩意吗?”陈谓然点点头。

    “真气得用靠谱的内功,再结合吐纳,日复一日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就......王爷您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啊,怎么忽然要练这玩意了?”老苏说到一半忽然疑惑起来,他心想王爷以前最喜欢去三街五巷之地,而这几天才去过一次,还很快就出来了。

    嘶,不会是那啥...了吧,这是想借着内功打磨身子?

    陈谓然没看懂老苏脸上诡异的表情,他挑了一下眉毛:“我只问你能不能教?”

    自以为想明白的老苏不敢好为王师,他连忙说道:“您要是想练,小人身上的内功不能拿出来污了您的眼睛。您得亲自跑一趟,大理寺衙门、宫里都有的是上乘功法,只要不是那种...特别的,应该都会给您。”

    陈谓然正想详细问一问这天底下都有哪些内功,有没有江湖,有没有什么四家五宗六派,这时被强行提去看门的侍卫忽然进来了,报告说宫里有太监来了。

    说到太监,陈谓然就想起了那天来送一堆财物的宣旨太监,那位可是没半点传闻中阉人的冷酷和悭吝,宣完旨后不但和随行看望他的大臣有说有笑,还推辞了老苏暗中奉送上的二百两白银。

    哦,对了,老苏那天其实还暗中踢了他一脚逼他下跪,只不过他最近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把这茬给忘了。

    先见那位公公吧。

    “思王爷,太后懿旨,宣您入宫。”

    车马在旁,招呼上老苏当车夫,留下其他侍卫看家,驱车前往皇城。

    前面说过,楚京分三层,外层四区是京城百姓居住处,中层十二坊,除了秦楼楚馆这些地方,就是朝中大臣和王公的住处,往往上朝的时候,礼部侍郎老宋出门拐个弯看到了正在边上马车边吃包子的郎中小蔡,好,拿个包子来老夫也垫垫肚子,两人吃完包子并行再拐个弯,他心想朝上交好的员外郎老张怎么没见着啊,顺路再去敲敲张府的大门,把老张喊着一起上路。

    最内城,便是皇城,第一道城墙名午门,有天子亲军北府军昼夜把守,而且皇城不分日期都是有宵禁的,大臣深夜有急报,只能由士卒从城头放个篮子下来,然后平时傲立朝堂的大臣只能像小鸡崽一样蹲篮子里被人提溜上去。

    今日把守午门的不是唐源,而是个看起来比唐源更沉默的壮汉,验了身份便挥手放行,马车有人暂时带走寄放,老苏也跟着走了,陈谓然一个人跟着太监去太后的住处慈安宫。

    太后,就是他这个原身的祖母,也是当今楚帝的母亲,俗话说隔代亲,就像她老人家现在这样。

    “然儿,过来让祖母看看。”

    陈谓然看着这位慈祥的老妇人,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毕竟上辈子他就习惯了孤独,除了平时跟朋友约出去喝酒放纵,他只喜欢窝在自己的小家里独自缱绻,就好像街边的流浪狗一样,日子得过且过,并且拒绝爱狗人士的收养。

    现在这辈子一下出来个叔叔,又来个祖母,说不得还有一堆皇家兄弟姐妹,除了对那个亲兄长有些好奇,余者只让陈谓然觉得心累。

    跟老苏闲聊时,老苏喜欢胡说八道,往往酒楼里故事听个七七八八听不完全,就掐头去尾说给陈谓然听,还说几十年前齐国有个皇子,喜欢上民间一女子,两人约定私奔,可却被齐国皇帝知道了,齐国最重礼法,老皇帝气的半死,派人把儿子抓回来打了一顿,女子被当场流放边疆,几个月后,皇子被迫和一大臣嫡女成亲,两人相敬如宾生儿育女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且不谈陈谓然对故事结尾的嗤之以鼻,他当时心里还想,被强迫成亲还相敬如宾生儿育女,这算是什么?

    皇家礼炮?

    自己以后可千万别这样。

    上辈子一半是不想搞,一半是自觉配不上,这辈子当了王爷要是还做不到恋爱自由,啧啧啧......

    陈谓然胡思乱想着,浑然不晓自己这位皇祖母已经唤了他好几声,乍得听到,不觉手上一惊,碰翻了茶杯。

    在皇太后面前扔杯子,我张三犯了什么罪?

    陈谓然竟然又胡思乱想起来。

    但这时,太后却急了:“烫着了没有?青儿玉儿,你们愣着干什么?快瞧瞧王爷呀!”

    两个贴身宫女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笑道:“王爷没事,都是婢子的错,桌子没放稳,求太后娘娘恕罪。”

    嘴上是这么说,陈谓然也没真烫着,不过倒见识到了古代宫廷的森严,侍女太监这种身份低的,有事没事都是他们的事,有错没错都不是主子的错。

    太后见没事,小小责骂两句也就罢了,毕竟是昼夜伺候她的贴身宫女,有了情分。

    闲聊两句后,太后大概也看出陈谓然是敷衍着,心思半点不在她这儿,不由有些伤感的说:“然儿,你小时候被你父皇责罚,最喜欢来哀家这里,一待就是一天,可你现在也嫌弃哀家老了,罢了罢了,趁现在天还早,出宫玩去吧。”

    说完,老人家站起身,两边的宫女连忙搀住,她淡淡的说道:“我这有些宫里结的梨子,你们包起些,让王爷带着。”

    她又对陈谓然说道:“这几个月就不要去看你兄长了,毕竟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关他一阵子也好,冷静冷静,反正他有王妃陪着,然儿,哀家过些日子也为你说一门亲事,你以后要安安心心过日子,不要再多想了。”

    陈谓然心里本还满不在乎,可当他的目光对上太后的眼睛时,心里不由一颤,不由自主的答应一声:“好......”

    当太后离开后,刚才的一个侍女折身回来,轻轻说道:“王爷,这是包好的梨子。”

    她是个看着极年轻的宫女,面貌干净可爱,虽然身着宫裙,但身段已经有了些看头。

    陈谓然抬起头,认得她叫青儿,笑道:“谢谢青儿姐姐了。”

    “婢子不敢。”青儿慌忙后退一步,举着食盒有些手足无措:“太后娘娘还吩咐说,要是王爷想看看皇宫,就让婢子带您转转,另外,要是您饿了,就回慈安宫用膳。”

    “好。”陈谓然站起来接过食盒,青儿还以为这位思王爷要离开,没想到下一刻陈谓然说道:“那你带我转转吧。”

    这辈子我还没看过皇宫呢。

    后半句自然没说出来。

    青儿又有些慌张的模样,怯怯说道:“那您把食盒放在这吧,走的时候顺路取走便是,端着怪沉的。”

    陈谓然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刚才是想绅士一下,帮青儿端着食盒,完全没想到能放在这。

    像极了上辈子还年轻时凑在喜欢女生的身边时候那呆逼样。

    傻缺!脑残!

    陈谓然一边暗骂自己,一边丢开食盒,脸上表情勉强绷住:“快带路!”

    故宫据说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屋子,楚国皇宫略逊一筹,规模没那么夸张,可也是自成天地。

    陈谓然以为十二坊那种地方就已经非常奢侈华贵了,但跟皇宫建筑相比,那就是个弟弟。

    从慈安宫出发,再往深就是皇帝后宫,陈谓然无意一睹婶婶们的芳容,青儿也不敢带他进去,转身往皇宫里寻常地方走去耍。

    青儿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各处太监婢女都大半认识,手上还有太后的宫中信物,大部分地方都能去得。

    漫无目的逛了一会,青儿忽然指着某处戒备森严的宫殿说道:“那是北宫,里面有御书房,圣上通常都是在那里处理奏折。”

    “算了,不往那边去了,宫里就这些地方了吗?”陈谓然皱眉问道。

    青儿想了想,眼睛一亮:“是了,湘苑您还没瞧过,您以前是在宫里住过的,可当今圣上继位后,把湘苑改大了许多,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您要是想,婢子带您去瞧瞧。”

    陈谓然点点头,眼睛余光瞄到了远处有几个宫女往北宫急匆匆跑去,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问,青儿恰巧转过头不知道在整理哪儿衣物,也没瞧见。

    青儿身上佩戴的香囊松了,左右系不上去,只好拿在手里,看到东张西望的陈谓然,脸红道:“婢子在前面带路。”

    用后世的半标准话来讲,湘苑就是明代的宫后苑,满清的御花园,位置在皇宫中心偏殿的中轴线上,风水位置有些讲究。

    沿着一道长长的宫廊,青儿边走边说道:“听宫里老人说,以前的湘苑只有十几棵枫树,冷清的很,即使是春天,也往往只有几丛花开放,里面只有一个小亭子和几处石椅。但现在多了个小湖,里面养了好多鲤鱼,还放了些禽鸟走兽进去,又多种了十几棵果树,四季都有花开花落,倒是好看了很多。”

    刚到湘苑门口,两人就停下脚步,青儿疑惑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光是站在湘苑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站着不少噤若寒蝉的宫女太监,青儿翘着头,小声数道:“那是宁贵妃宫里的、还有孔才人宫里的、朱美人......她们好像在吵架。”

    “走吧。”陈谓然心想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宫斗了吗,他不想掺和进去,唤了一声青儿姐姐,转身就走。

    但转身的刹那,陈谓然嘴角抽了一下,只见远处的宫廊尽头,两个太监开道,两旁如狼似虎的宫中禁卫环绕,中间一个不怒尚且自威、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满脸不悦的楚国皇帝。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这里走来,眼看着是要打个照面。

    陈谓然无奈,只能等在原地,这种时代对皇帝不敬大小也算个罪名,而且那边已经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了,绕路离开不跟皇帝打招呼也算不敬之罪。

    “慌什么?别怕。”陈谓然看旁边的青儿身子在发抖,心里有些理解,伸手拍拍青儿,安慰道。

    但手一碰到青儿,她倒是不抖了,看上去有些愣住的模样。

    但确实,天子出行,总是有一股霸气,但陈谓然心里暗想道:这就是铜锣湾扛把子走路的样子,于是不但不慌张,甚至还有些想笑。

    “臣,参见圣上。”

    说时迟,来时快。

    楚帝已经近在眼前,陈谓然只需躬身施礼,而青儿则立刻拜在地上不敢起来。

    “嗯,你是来看太后的吧。”楚帝点点头,没有多问,越过陈谓然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说道:“你且随朕来,待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朕让宫人点些东西你带回去,还有些事情也要跟你谈谈。”

    好家伙,陈谓然心里直呼好家伙。

    没办法,他用力拉起仍不敢起来的青儿,这姑娘也不敢就这么回慈安宫去,委委屈屈缩在陈谓然后面,进了湘苑。

第八章 宫斗

    宫女青儿认识在场大多数人,这是她、或者说这是宫里面大多数人的基本素养。

    平时多认识几个人,说不定紧要关头能为你说两句话,或者是通风报信露个底救你一命。

    那种清水莲花一样的傻白甜,在宫里是活不长的。

    她在陈谓然旁边小声指点,告诉他这是某某人。

    另一边,皇帝过来了,原本吵的有气无力的妃嫔们明显斗志昂扬起来了,一个个都开始整花活。

    抹泪的抹泪,哀嚎的哀嚎,就等着皇帝下场拉谁的偏架。

    湘苑里虽然像青儿说的那样,多种了些草木,但如今是秋季,只有一从黄菊还开着,其余皆是枯枝败叶,十分凄清。至于那些走兽飞禽更是一只没见到,大概是被这里的人吓跑了。

    陈谓然倒觉得这里景色很冷清静谧,合他的审美。

    只不过,这里面还站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妃子,多少有些煞风景。

    皇帝面沉似水:“这里是什么地方!太祖皇帝遗训,湘苑不得喧哗!你们要闹,给朕回各自寝宫去闹。”

    宁贵妃率先发难:“圣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妾身只是一个人在这里赏菊,不料孔才人和朱美人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臣妾看见她们,正想打个招呼,她们...她们竟然想把臣妾推下湖去,要不是宫女听见声音进来救臣妾,臣妾,只怕是见不到圣上了!”

    “圣上明鉴!别听她瞎说,”两个妃子急了,跪在地上说道:“臣妾见到宁贵妃在这里一个人写什么东西,只是想凑过去看看,宁贵妃就叫起来,自己跳进水里去了。”

    “真会胡说八道。”宁贵妃冷笑,她走近两人一步:“本宫若是什么傻子痴子,也就任你们栽赃了,可本宫一不傻二不痴,自己往湖里跳干嘛?”

    “你!”两个妃子反正是气的发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们三表情都不像作假,除了她们三是本次主角以外,其他几个妃子看来都是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恨不得最受宠的她们三全被皇帝打入冷宫。

    “慢着。”即使是楚帝这样终日处理繁琐奏折的人,面对女人间的是非也是头疼起来,他指了指宁贵妃,冷声道:“你写了什么?”

    “圣上,臣妾明明什么都没写啊!”宁贵妃楚楚可怜,一脸无辜和疑惑,像是在说,人家撒子都莫做你不要听那些呆逼的骗哦。

    陈谓然听了,眼神刚好看到远处石几上的东西,不由偷偷一乐。

    楚帝感觉头更疼了,他冷冷问道:“那石几上的纸笔,是朕送给你的吧。”

    宁贵妃一愣,樱口微张,完全是一副准备上场比赛却发现已经出局的无能败犬模样。

    “臣妾只是写一封家信......”宁贵妃交代道。

    “书信何在?”楚帝立刻说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贵妃今天不大对劲。

    一旁跪着的孔才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水浸的半湿的绢布,双手呈给太监,再由太监转递给楚帝。

    经过宁贵妃身旁时,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字没有被水完全糊掉,不由脸色苍白起来,一颗心坠到谷底。

    “好!好!好!”楚帝只是看到上面模糊不清的十几个字,就已经怒不可遏,上面分明写着:

    “...日,沈..与...五人深夜入宫...报甄都...谋魏...联系...”

    楚帝立刻想起前几天自己秘召几个心腹大臣入宫谈事,而甄都正是魏国的都城,这关系到他的部分谋划!

    要是这封书信传出去,有心人立刻就能有所准备,他准备了几年的谋划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打下万年狱,务必问出她在宫里的同谋,还有她要把信交给谁。”楚帝手里紧紧捏着信,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不是暴君,自他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把妃子下狱,正所谓得位不正者必求其名,他继位数年,没有多少大动作,即使是朝中有很多心向太子的大臣,他也没有立刻清洗,而是任人唯贤,好不容易拉起了一套自己的班底,就这样也还是尽量保存那些大臣。

    朝野的讽刺,大臣的质疑,周边列国的嘲讽,他忍了数年,而今正是他带着楚国争霸天下的时候,这些人还敢跳出来!

    半晌后,楚帝带着陈谓然重新回到北宫的御书房,挥散了太监和侍从。

    “坐。”

    楚帝指了指一个绣墩,陈谓然立刻老老实实坐过去,脸上露出一分他私下里精心设计过的无害笑容。

    “这几个月,在万年狱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陈谓然立刻收起笑容,肃然道:“臣有罪,理应受罚。”

    他说完,等着楚帝接话,然后自己继续糊弄敷衍了事,不料楚帝又直直的盯着他,两人又大眼瞪小眼一阵,楚帝才慢慢说道:

    “这些日子,朕的事着实多了些,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你,这是朕的不对,你兄长预谋不轨,朕只能力保你们二人活下来,至于你们府上的人,只能全部清理一遍,要不然,朕没法对那些大臣交代,也没法震慑那些宵小。”

    这是在哄侄子?陈谓然心里疑惑,他见都没见过王府里那些人,只是听别人说他们都被眼前这个皇帝或是杀头或是流放了。

    “朕听说了,你府上缺少人手,刚才跟在你身边的是太后的宫女吧?朕先送你了,过些日子,朕会帮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再从宫里调些人去你府上,你要是看中了什么人,直接带回王府也行。”

    ???

    片刻后。

    陈谓然站在宫门处,呆呆愣愣的心想这他娘的皇帝人不坏啊,还挺会来事的。

    旁边站着有些惶恐的青儿,她身上带着个小包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女离宫的相关手续,楚帝直接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去办了,陈谓然现在就能带着青儿回王府了。

    唉。

    他摇摇头,在王府这半个月都习惯了早晚跟二十个糙汉子打交道,乍得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青儿......

    嘿,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照例是个太监带他回到午门处,都侯再次验明身份,才把马车和老苏放出来。

    “哎呦,您这是......见过这位姑娘,您叫我老苏就好。”老苏再次发挥察言观色的狗腿子本事,虽然青儿去了宫装换了常服,但宫里出来的漂亮小姑娘还能是什么人?

    诶,看来天子是没准备对王府再做什么啊...

    老苏心想王府的铁饭碗是保住了,乐滋滋的赶起车来。

    “青儿姐姐饿了吗?”车厢里很安静,陈谓然看出来这姑娘也是个内向的性子,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找话题聊。

    青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但很快又消失:“王爷叫婢子青儿就行了,婢子不饿。”

    “哦。”

    又闷了一会,青儿小声开口说道:“王爷,是您向圣上讨要婢子的吗?”

    “啊?”陈谓然一愣,刚想老老实实回答个不是,忽然看见青儿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他,竟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青儿脸一红,喃喃道:“青儿很没用的,什么都不会,在宫里经常被太后责罚......”

    “诶,别这么说自己嘛。”陈谓然劝慰道,看着青儿瞪大的眼睛,他问道:“你会吃饭、睡觉、听曲吗?”

    青儿点点头。

    “很好,”陈谓然立刻鼓掌:“那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王府成员了。”

    青儿嘴角歪了歪,有些忍不住想笑的样子。

    陈谓然有时候是讨人厌的狗脾性,看青儿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直接伸出手,揪着青儿嫩豆腐似的脸蛋向两边一扯:“想笑就笑嘛!”

    “王爷,疼......”青儿不敢还手,疼的小声喊道。

    王爷你搞这些?!这还是外面啊!

    车厢外的老苏听见声音,心里有些吃惊,本来还百无聊赖赶着车,这时心想王爷你搞这出我可就不困了啊。

    车厢里陈谓然才放开手,小宫女委委屈屈的揉着腮帮子不敢说话,但这么一打闹,彼此气氛倒是缓和了很多,到了下车时,她已经是好奇的抬头打量王府了。

    老苏偷偷闻了闻车厢里的味道,遗憾的走开了,吩咐手下人把马车安置好,唤来王府里所有侍卫站在陈谓然和青儿前面。

    “这是新来府里的贵人青姑娘,以后见了得喊声大姑娘,不准无礼......”老苏扯着嗓子,很是尽心尽力。

    “诶对了老苏,这王府里的钱粮有人管吗?”陈谓然忽然想起一件事。

    “没有。”老苏摇摇头,又补充道:“反正您要钱的话,小人都是亲自去库房里取,库房的钥匙小人也日夜带在身上,小人也不知道账簿怎么写,只能每次您要用多少就找张纸写下来。”

    他嘴上说的很坦诚,但前几月里实则还是捞了一点,前几个月王爷还关在大牢里,就他们几个侍卫被留下看守一大座空荡荡的王府,没点心思那是假的,半夜撬了锁拿点也正常。

    刑部查封了不少东西,财物都是有大概数目的,大的肯定不敢,也就是几钱几两这种小头稍微摸一点,也是给手下兄弟们凑钱买酒进了肚子做了一泡黄汤。

    等王爷放出来,刑部把部分钥匙交还到王府,老苏作为王府目前除了王爷权势第二大的二把手,这时候就更不敢摸了,大家都知道钥匙在你这,少了东西肯定跟你有关系。

    天可怜见,老苏这半个月除了陪王爷出去,剩下时候只能守在那几间比较重要的屋子外面翻着无聊的话本。

    “那以后就让青儿来管吧,你会识数写字吗?”最后一句话是问青儿的,青儿小声说道:“宫里学过一点,但也不会记账簿。”

    “那待会上我屋里去,我教你怎么记账。”陈谓然很自然的说了一句,青儿的脸腾的红了,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叫老高赶紧开饭,宫里什么吃的都没有,饿死我了。”陈谓然挥挥手,老苏赶紧窜后厨去了,不多时端着两盘糕点走出来。

    “王爷,您和青姑娘先垫垫肚子。”

    “王爷,外面有人递来帖子。”说话间,看门的侍卫跑进来,手里有一封请帖。

    陈谓然抽出来看了看,疑惑道:“动雨楼请我明日未时去赴宴?”

    “动雨楼是什么地方?”他随手把请帖扔在桌上,自顾自吃着糕点,顺带嘲笑青儿吃东西像松鼠。

    “动雨楼您不是最喜欢去嘛,就是上次那个地方,您还在里面听李姑娘唱曲儿呢。”老苏双手接过陈谓然递给他的一块糕点,得意起来,嘴里什么都往外说。

    青儿听了,咀嚼糕点的动作慢了下来,吃完一块就不吃了,呆呆的抱着自己的小包裹。

    陈谓然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站起来拍拍青儿:“吃饱了?我们去后厨找点水喝,再去看看你住哪。”

    哟,王爷走了,那剩下的点心全是我的了,老苏心里一乐。

    走到门口,陈谓然忽然回过头来:

    “老苏啊。”

    “嗯?”

    “你那些手下看门看的也累了,你去替他们站会儿。”

    “哦......”

    半路上,青儿忽然不好意思说道:“王爷,其实在宫里离开前,婢子是见过了太后娘娘的。”

    “哦。”陈谓然点点头。

    “她的意思是,”青儿脸红的能滴出血:“让婢子做您的贴身侍女。”

    “啥叫贴身侍女?”陈谓然立刻明白了,但嘴上仍问道。

    “就是......”青儿再也不肯说了。

    陈谓然暗骂万恶的封建制度,另一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笑道:“咱们去要水喝。”

    动雨楼。

    这里一早张灯结彩,已经提前为明日的中元节灯会做了不少准备,像这样的地方在京城十二坊到处都是,大家各自铆足劲,擅长做灯的就合起来开灯会,能歌善舞的就组织到一起搞个小竞赛,由京城某某官员某某公子赞助几个花魁娘子出来。

    节日嘛,玩嘛。

    重要的是玩出花活,玩出花样,让大家以后记住你,今天的银子就算没白花。

    当然,这里面少不得文人骚客。

第九章 中元节

    老苏和其他人都曾有意无意中提起过,以前的思王,是个喜好填词作曲、爱读诗文的人,常常将京城里有名的文人雅士邀请到王府上通宵宴饮,并且常常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所以外界对他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这里。

    一个有些才华、喜欢舞文弄墨、而且没有半点用的王爷,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陈谓然现在的目标也正是保持自己的人设,努力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人们计划好的那样发展。

    有时候你表现的越无害,就越有人来撩拨你,甚至是,踩你!

    胡忠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聪明、果断,仅凭十二年苦读就一举成为进士,他没有读书人的优柔寡断,同时作为楚国第一世家胡家的下一代接班人,他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尖处,所以他的内心又充满了骄傲和自负。

    他看重人的地位,因为他是地位主义的受益者,所以他藐视一切地位不如他的人,而去迎合一切地位高于他的人。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总能把自己伪装的很好,在各处如鱼得水。老师因为他的聪明而称赞他,同龄人因为他的家世而敬畏他,长辈因为他的成熟而喜欢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样的人在未来二十年内将会成为楚国的统治高层中的一员。

    “人手都派出去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那个废物思王爷今天要和您在这里比试诗词歌赋。”

    胡忠纯的贴身小厮站在他身后,小着声说道。

    这是胡忠纯计划的一部分,在中元节前一天让动雨楼出面邀请那个思王,听说那个思王最喜欢动雨楼里面一个姑娘,那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肯定会来。

    而之后,他派人暗地里散布要和思王比试的消息,只让那些平民百姓知道,先在大街小巷里传起来,但并不提前告知思王要比试,而他,除了在家自己写,还邀请京城有名的文人帮他作了十五篇上乘诗词,再从里面选出最好的提前背上。

    最后,再在灯会开始的时候再突然告诉思王,让他措手不及!

    到时候他作不出来就要被其他人耻笑,就算是作的出来,他能有精心准备的胡忠纯写得好?

    胡忠纯搞这么一出,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希望借此向当今楚帝的嫡长子示好。

    前太子被废,东宫无主,楚帝的皇子们自然是兴奋了起来。

    但楚帝曾说过,在他之后会重立先帝之子,那剩下来的不就是个思王嘛。

    踩他!

    站在平安坊坊口的胡忠纯踌躇满志。

    思王府内。

    陈谓然晨练完,坐在石桌前喝着八宝粥,赞叹一声手艺不错。

    这粥是青儿一早起来煮的,味道比老高常常煮糊的粥好了十几倍。

    喝完粥,看门的老苏送进来三张请帖,上面都是动雨楼的邀请,最后一张字迹娟秀,纸张是京城中较贵的“桃花纸”,闻起来有淡淡的花香。

    “这是李姑娘的亲笔。”老苏识得几个字,把请帖递给陈谓然的时候还隐晦的眨眨眼。

    “这动雨楼......”陈谓然沉吟片刻,心想自己这人设不能崩,算了,出去玩玩也好。

    他叫上青儿,又让老苏把马车弄出来,打算就在动雨楼泡一天。

    上了车,青儿觉得有些闷,主动把车帘卷起来,但陈谓然立刻抬头瞅了她一眼:“把车帘放下来。”

    “哦。”青儿很听话,又把车帘放下,遮住了外面的光。

    车马在街上慢慢的行,两旁渐渐人声鼎沸,在前面驾车的老苏看惯了这京城各处,但今天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些人都盯着他看?

    武夫的听力远胜常人,老苏耳朵动了动,听到人群里不断响起思王爷和胡公子几个字。

    怪了。

    他不知道自家王爷那天打了胡忠纯,也就没放心上,到了动雨楼所在的平安坊,空旷的坊口处,动雨楼已经提前清了场,上午的时间专门用来最后的装饰。

    两个龟公正站在那趾高气昂的指挥灯匠,吩咐着各种事情,其中一个冷不丁瞥见不远处走下车的白衣男子,刚想大喊这里暂时不接客,忽然哆嗦一下,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迎接。

    胡忠纯的谋划,他们这种下人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常来动雨楼的王爷还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王爷,您可算来了,李姑娘可想您啦!快里面请!”龟公盛情相邀道。

    这时,街边拐角忽的冲出来一老一少两个乞丐,看样子是蹲在那里半天了,就等着这时候出来讨钱。

    “求求几位贵人了,赏点钱吧。”

    “求求贵人,赏点钱做件棉衣穿穿好过冬啊。”

    哀求声不绝于耳。

    龟公大怒,一脚踹翻老的,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冲撞贵人!还不快滚!”

    “求求您了,赏点钱吧......”那个孩子转过来向陈谓然不停磕头,苦苦哀求道,他虽然小,但也知道龟公这种人一毛不拔,只有那些贵人可能会心善施舍点。

    老乞丐身上披着一件极破旧的羊皮袄,别说打着补丁了,乞丐根本没有打补丁的钱,洗了穿,穿了洗,有破洞自己想办法求来针线自己补。

    孩子身上穿的稍微好一点,但也明显是别人穿了不要的,大人的旧衣服套在他身上格外扎眼。

    抬手制止了龟公的叫骂,陈谓然面色平静,向老苏伸手,后者会意,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五两重双手交给陈谓然。

    陈谓然接过银子愣了愣,很快随手扔给小乞丐,自己沉默着往里走去。

    “爷爷,有钱了,咱们有钱了!”孩子欣喜若狂,赶紧扶起老乞丐,两人在龟公的冷眼下慢慢离开。

    “王爷,您来了,三娘正在里面梳妆,您可以去看看她。”老鸨见了陈谓然,脸上有有些吃惊的模样,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边招呼陈谓然,一边悄悄后撤。

    陈谓然点点头,但没进去,就在楼下随便找张桌子,自顾自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着,青儿和老苏面面相觑,看到陈谓然挥手让他们坐下才各自找地方坐在附近。

    “思王爷殿下!”

    忽的耳边响起一声极殷切的声音,陈谓然正在发愣,手不由抖了一下,茶水撒了满桌。

    抬头一看,是个穿着国子监监生服装的男子。

    陈谓然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对方。

    男子相貌普通,个头不显,一脸谄媚可能是给陈谓然留下的唯一印象。

    “一日不见王爷,在下真是如隔三秋呐!”男子情真意切的说道:“王爷,您今日气色真好,想必又是来看李姑娘的吧。”

    陈谓然皱皱眉头,依然没有说话。

    见没有回应,暗自纳罕这个平日里极好交流的王爷今天如此冷漠,男子感觉自己的心都受伤了。

    天呐!王爷一向欣赏他的才华,怎么今天这么冷淡?

    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王爷,在下囊中......”

    “又在借钱了是吧?杨学时。”

    门口有嘲讽的声音传来,门口站着两个书生,与杨学时的猥琐形成鲜明对比,两人都是气宇轩昂,脸上一派堂堂正气。

    今日中元节,乃楚京盛会,在京城的书生有很多,大多在今天得了闲空出来转转。

    但杨学时没想到,十二坊这么大的地方,随便借点钱都能碰上这两个冤家。

    他直起身,怒道:“在下只是与殿下闲谈罢了,何故如此羞辱与我!”

第十章 如棋

    那两个人对杨学时的愤怒并不在意,但好歹对陈谓然是尊重的。

    思王爷虽然公认无能懦弱,但他喜好儒学,京城里的文人大多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末学曾论故、吴观未见过王爷。”

    陈谓然点点头,随口道:“吃过了没?”

    曾论故笑道:“谢王爷关心,末学已经吃过了,现在趁着天还早,提前来这里看看,就等着晚上灯会时拜读王爷的大作了。”

    “什么大作?”陈谓然疑惑道。

    吴观未看思王爷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说道:“现在全京城都在说您今晚要在灯会上作一首无上佳作送给动雨楼的头牌清倌人李三娘,您呀,就别瞒我们了,提前祝您抱得美人归。”

    两人走后,杨学时也自觉没意思,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管陈谓然听没听到,眨眼间就溜走了。

    “王爷,小人刚才打听了一圈。”老苏从外面回来,凑到陈谓然耳边小声说道:“外面传的邪门,有人说您今晚要在灯会上写诗送给动雨楼的老鸨……还有的说您今晚要娶李姑娘为妻……还有的说……”

    “够了!”陈谓然感觉头疼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爷。”

    耳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回头望去,那个上次见过的李姑娘正从楼梯上款款走下,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

    “有事吗?”陈谓然眉头皱的更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里,这女人的名字出现了好多次。

    看着这个以前极其痴迷她的男子现在对她忽然这么冷淡,再联想上次他来自己这边,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没有听她弹琴,反而让她吹以前从没有提过的箫,而且,走的也毫无留恋……

    李三娘的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她蛾眉轻蹙,好看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小女子见您在这里闷坐,特来告诉您一声,旁边建元坊的灯会已经开始了,您不妨去游玩一番。”

    “奇怪了,不是你们动雨楼和你写请帖专门请我来这看灯会的吗?现在不欢迎了?那我走?”陈谓然语气越来越冷淡。

    李三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向来自诩恩怨分明,那封请帖确实是老鸨逼她写的,她现在也是出于往日思王照顾她生意的情分来提醒一句,不希望看到晚上灯会思王出丑。

    但她也不能明说,她知道丞相家的胡公子是今晚的主谋,丞相之子对上无权无势的王爷,这里面的事情根本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插手的。

    “李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苏也生气道:“我家殿下乃是大楚王爷,你一个小小的青楼卖俏的,也敢对我家殿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是在帮你家主子啊。

    李三娘心里叹息一声,她自以为对得起思王了,对着思王再次施礼道:“是小女子狂妄无礼,求王爷恕罪。”

    对着陈谓然拜了拜,她带着侍女无言离去。

    重新回到她的房间里,关上门,侍女忿忿不平道:“那个思王的脑袋真是又蠢又笨,姑娘你明明冒着危险在提醒他,要不要我去……”

    “别说了。”李三娘打开自己的妆奁盒,对着铜镜慢慢打扮起来。

    “我命如棋,动静由不得我,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

    ……

    陈谓然并没有再枯坐在那里,他心想以后自己总得找点事做做,要不然以后就太无聊了。

    他唤来一个小龟公,让他出去找了个附近的木匠来,又让木匠做了三十二个棋子,在上面随便涂了些颜色,大致能看得出红和黑,刻了块棋盘,然后再把老苏喊过来。

    “殿下,这是啥?”

    老苏一脸好奇。

    “这叫象棋,来,我教你怎么玩。”陈谓然把规则大致讲了一遍。

    老苏脑子灵活,听了两遍,记住了个大概,当即摩拳擦掌信心满满:“懂了懂了。”

    开局,陈谓然直升左手車,老苏疑惑道:“殿下,您这么走,那您的马可是没了呀。”

    陈谓然一愣,额头上青筋突突的跳。

    大意了啊。

    但他没说话,右手轻敲桌面,这是让老苏继续。

    老苏高兴了,当仁不让的动炮杀了陈谓然的马。

    双方你来我往,陈谓然似乎是故意在放任老苏吃子,老苏心想自己果然是天才,王爷发明的这个什么象棋自己都能无师自通,不行,待会自己要不要放点水呢,王爷输了面子上不好看呀。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陈谓然双車对齐,喊声将军,老苏还傻傻的想用将吃掉送上门的車。

    陈谓然略微后仰,活动了一下脖子:“你输了。”

    老苏看着棋盘,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着脸道:“还是殿下厉害。”

    “你想学吗?我教你。”陈谓然说道。

    老苏现在对这个象棋非常感兴趣,也很想知道自己刚才明明局势大好为什么却输了:“求殿下教我。”

    “首先呢,我刚才用的,叫弃马十三招……”

    老苏看着陈谓然的手在棋盘上指指点点,讲解每一步的破招和解招,感觉大开眼界:“殿下您真是神了!”

    老苏以前是个兵卒,在边关上守了十来年,算得上是行伍里的老卒和精锐,因为某次作战中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上官怜惜他,就写了封书信把他推荐到楚京思王府来做个侍卫享享清福,这样后半辈子还能有个容身之地。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思王的招数,老苏只觉得暗自心惊。

    象棋在常人眼里只是普通的游戏,但里面各种棋子的用处却无穷无尽,高手走棋,有时可能是十几步后才杀机尽出,一步将死。

    这种以丢失几个棋子换取一局胜负的招数,像极了他在边关里的将军。

    用兵如泥。

    老苏收起自大的心思,与陈谓然边下棋边琢磨。

    小龟公在旁边也看的入迷,端来瓜子饴糖这些零嘴放在他们两个旁边,又不停给他们续茶。

    很快半天就过去了,外面日头渐渐西斜,霞光照着暮色,也照在门口越来越多的客人身上。

    今天来的大多是文人。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下棋的两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好奇的站在旁边看着。

    渐渐的就围了一群人。

    认识的知道是个王爷,不敢随便,不认识的被人提醒过,也不敢打扰这位王爷的兴致。

    看看棋盘上棋子已经没了大半,大家心想这局看样子是要结束了。

    动雨楼虽然是比较高档的青楼,但除了那些风流成性的,正常官员是不会来这的,十二坊里有的是更高雅的地方,京官们不会因为这些小爱好就玷污了自己的“清名”。

    “这是什么?”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304/ 第一时间欣赏大楚皇亲最新章节! 作者:裳新所写的《大楚皇亲》为转载作品,大楚皇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楚皇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楚皇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楚皇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楚皇亲介绍:
陈谓然穿越为一国亲王,他从病床上幽幽醒来,眼前是一座荒芜的王府,王府外,是染血的京城。不知不觉中,他便握紧了手中的利刃,踏上了充满荆棘的皇座。一束烽火,自东南大楚亮起,点燃了整个天下。
(本书无女主,非送女,无女主,非送女!)大楚皇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皇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皇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