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连环
“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探子是干什么吃的?”
安螭徐坐在帅帐中翻着公文,心里忽然觉得一阵烦躁,甩手把一张公文砸到下属脸上。
“三天功夫,就传回来一句湘江宁军暂无动静?”
下属们在他的吼声中脸色难看,许多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当初听信了安平生的招揽,觉得先帝死后,安平生好歹也算是当朝重臣,他们本以为后半生能安安稳稳过上封官进爵的日子,谁能想到,安平生偏偏不是曹操,他要做王莽。
说点难听的,如果是安平生这样呵斥他们,大家好歹也对安平生的本事和资历都服气,挨骂也得忍着,但安螭徐这小子不过是安家的一个晚辈,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将军了不成?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在安螭徐大骂的时候也怒道:“前些日子暴雨连绵,不要说是人,就连战马在这里也寸步难行,将士们尚且还忍饥挨饿,大将军却夜夜笙歌,每日饮酒无度,这也是一个主将该有的样子吗?”
“竟然羞辱我?邹安,你想造反么?”
安螭徐眯起眼睛,杀机一闪而过,但他眼神巡梭一圈,发现那些将领眼中大多闪着愤怒之色,便立刻改了口:
“你说的事情,本将军会去改正,但不管怎么样,明日午时前,本将军要看到宁军和凉军的全部动向,要不然,军法治罪!”
他说完拂袖离去,留下一众脸色愈发难看的将领。
“这小子还真他娘的当他是个人物了!”
邹安一掌拍在桌上,气的破口大骂,旁边有劝的,也有冷眼旁观的,他忽然把铁盔砸到地上,看了看周围那些人,缓缓说道:“邹某今晚想请诸位来帐中议事......”
月色高悬,昨日的雨水在月下愈发晶莹剔透,远远看去极美,可只有那些巡逻的士卒,才会拽紧衣领,努力抵御着寒意。
虽是夏天,但猛地一阵暴雨过后,凭着士卒身上那些单薄的衣衫却是耐不得这短暂的寒冷,更不用说身上还披了层铁甲。
在邹安的营帐中,隐隐传出乱糟糟的声音。
中间摆了口大锅,底下小小生着火,锅内是一口乱炖的鹿肉,十几人端着碗围着坐了一圈,边吃边谈着事情。
“邹大哥,我当时就不同意给安家做事,你偏说以后去京城过日子当大官,现在咱们兜兜转转,又到了明郡这儿吃沙子,”
一个军官慢慢喝着汤,对着邹安小声道:“他不信咱们的本事和资历还好,就怕他也不把咱们当心腹用,您今天已经得罪了他,恐怕以后......”
他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邹安的肩膀,站起来懒洋洋的说了句饱了饱了,竟然就径直走出去了。
邹安看着锅口上氤氲的白雾,其他人的脸庞都在白雾中显得朦胧,唯有安螭徐那张脸如此清晰的显露出来。
“以后...”他咀嚼着嘴里的鹿肉,像是在狠狠咬着安螭徐的肉。
可是自己一个普通的将军,在到了安平生和安螭徐手下后,部曲就一直被削减,从最开始的数千人,到现在的五六百人,就算真想发起营啸趁乱杀了安螭徐,但恐怕还没攻到他的帅帐前,自己就要兵败身死了。
就在这时,周围军官的谈笑声忽然又在他耳边响起,原来他刚才想的太入神,根本没注意到被自己邀请来的那些军官,可就在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
不过,他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前左将军范逊,先帝麾下的宿将,相当有本事,可是安平生与范逊似乎有些不合,直接找借口下了范逊的官职,紧接着的安螭徐也没有用人之明,他只喜欢那些足够机灵会说话的人,但范逊屡次直言,让他心里一直不喜。
邹安看向旁边,在某个角落里,范逊没有像大家一样敞怀吃喝,而是发着愣,偶尔才会和旁边人随口说几句话。
在安平生执掌朝政的时候,邹安曾听过一些流言,其中有一条就是有关于这位前左将军的。
据说先帝驾崩后,范逊指责安平生越庖代徂,两人在殿上吵了一架后不欢而散,紧接着安平生就削了他的官职,让他去做了个真正的杂号将军。
范逊就此因恨成疾,得了某种不很严重也不很费钱唯一害处就是费寿命的病。
这种病大夫治不好。
“范将军?”
他尽量轻手轻脚走过去,在范逊的空碗里倒上一些酒,端起来递到范逊面前:
“这次的鹿肉有些腥了,等下次有牛肉,邹某肯定会让将军你大饱口福。”
范逊浅浅笑了下,端起碗一饮而尽,蜡黄的脸上出现一抹歉意:“鹿肉挺好的,只是没有胃口。”
“卑职明白的。”
邹安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些伤感:“将军,不瞒你说,卑职有些事想要请教你。”
“邹将军现在的官职比某高,大可不必如此恭敬,”范逊摆摆手,咳嗽一声道:“不知是何事,范某一定知无不言。”
“卑职曾有一柄宝剑,在过去十多年里陪我征战南北,立下许多战功,但如今剑刃已经迟钝,就像是美人迟暮,于是我将它好好保存起来,挂在家里的墙上,每天让仆人去擦拭,但毕竟剑刃已经不能再用,所以我又换了一把新剑......”
“请问范将军,如今卑职出言顶撞安螭徐,这厮想来也不会放过我,必然要拿我开刀,此去极有可能是卑职的最后一次执行军令,您说,我是带上那把旧剑,还是带上新剑......”
他巧妙的闭上嘴,看着范逊的脸色从微笑到若有所思,接着猛然变得极度失落起来,他嘴角嗫嚅几下,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
显然邹安的话奏效了。
过了一会,范逊才轻轻叹息起来:“旧剑,旧剑...邹将军,说出你的真实意图吧,范某还年轻,不是听不出来你的话头。”
“卑职岂有其他的心思。”
邹安眼神坚定,他看向范逊,忽然用正常声音开始说话,引得那些军官吃惊之余把目光全都投向他。
“安螭徐此人昏聩无能,一味胡乱责罚属下,难道诸位就情愿认这样的人做主公吗?”
他站起来,怒吼道:“我不愿意!弟兄们,世家已经被打倒了,我们这样的人应该去开疆拓土,去血洒沙场,而不是给一个蠢货当马夫替他跑腿!”
场面猛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发疯”的邹安,这时候有人开始轻轻的说话,打破了这不同寻常的沉默。
“某也不愿。”
范逊缓缓站起来,挺直了原本逐渐佝偻下去的腰,此刻脸上的神情变得同样坚决,周围的军官们,有熟悉他的人,仿佛在恍惚间又看到了去年的范逊。
不是如今的病夫,而是当初坐镇楚军左翼,当先率众冲阵破敌的左将军!
“今晚,某会带着某的那些亲兵、部曲,离开这里。”
他看着那些惊愕的军官,忽然问道:“诸位也是与我一般的武夫,就算富贵逼人,又如何能把自己前半生的军功拿去给一个小儿随意羞辱?某不愿意,只是请诸位细想了。”
等帐帘再度合拢的时候,又有两个军官站了起来,对着邹安说道:“范将军此言大是有理,若是兄长愿为某等着想,某等必定生死相随!”
“我是要反的,你们也要反吗?”
邹安断然拒绝:“你们还年轻,不要平白做这种事情,诸位若是不愿遵从那个安家小儿的命令,就算是去投顺凉王爷,也不算愧对先帝,只是某已经做好决定.....”
“兄长,某等愿意誓死追随兄长!”
那两个军官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演的太假,但不管他们的演技怎么样,气氛终究还是带动起来了。
当夜,邹安营帐中不断有人走出,当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安螭徐懒洋洋地从一个柔软的肚皮上睁开眼睛,随即又很快眯起,准备迎接他美好的一天。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下一刻,耳边的微风印证了他的猜想,眼睛再次悚然睁开,入眼是清澈的天空,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气看上去很完美,是一个适合围猎的天气。
顺便说一句,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安螭徐似乎没有因为过度放纵而丧失他的男人能力,帐篷在风中兀自伫立着,似乎还很有劲头。
但旁边的言语声无疑让他感觉到了诧异和羞耻,因为那顶帐篷很快被风吹塌了,他回过头,正好和枕着的美女四目相对,后者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昨晚只有她一人被留在安螭徐的营帐中,本以为那是幸福的开端,结果是今早裸睡还惨遭将士围观。
“你们在搞什么?”
安螭徐想从地上赶紧爬起来,但遭遇了和美女一样的失败,他被迫保持着枕在美女肚子上的姿势,躺在全军将士的目光中,然后听着邹安的声音。
就是那个声音,他昨晚做梦都梦见了,他在梦里没有杀邹安,而是做了某些让他醒来都想笑的事情。
“诸位,昔日我等皆为先帝帐下鹰扬,闻命出征,万死不辞,可是我们如今却是为了什么才去打仗?”
邹安声嘶力竭,大吼道:“某不否认,我等从军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能让自己和家人有口饭吃,我们从军的时候没有想过太多,但是楚国无数百姓黎庶的日子,却是在我们成为兵卒的那一刻得到保障。”
“我等即是大楚的屏障!”
“可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在一个祸国贼、一个荒淫无度之人的手下,替他去卖命,替他去攻城略地......”
邹安的声音说到这里,几乎要把全军的愤怒目光都引到地上那个裸男身上。
“他的侄子是那个在范郡造反称王的叛贼,难道我们为大楚征战一生,最后也要去做个叛贼吗?”
邹安拔出剑来,大吼道:“若是今日有一人说声愿意,某当即自刎于此,只当做大楚已经亡了!楚字旌旗已经被折断了吗!”
士卒们脸上皆是露出某种愤怒,几名校官咆哮道:“大楚江山万年!”
“大楚不死!”
汹涌的浪潮,转眼又变为嘈杂的人群,不知谁说了声杀了他,那浪潮顿时向前推进。
“听我说一句!”
邹安看士卒们的情绪已经差不多了,他立刻站出来,振臂高呼:“诸位,听我一言!”
“愿尊崇陈氏皇族者,袒右臂!”
片刻后,在场将士尽皆右臂。
邹安高呼道:“如今虽有幼帝,但国须长君,凉王爷战功卓著,某愿尊之为帝!敢问诸君意下如何!”
“愿遵大将军命!”
几名将军半跪下来,对着邹安朗声说道。
“愿遵大将军命!”
全军尽皆高呼,楚字旌旗在这样的浪潮中飘扬,随即化作一捧飞起的血。
“王爷!王爷!有人送来东西!”
帘帐被猛然掀起,案几后面的年轻人冷冷看向门口,侍卫正拿着一个匣子走进来,还能看见外面大口喘气的骑兵。
“北方传来的急报。”
侍卫把东西放下来的时候轻声提醒了一句,年轻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外面猛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隐隐像是求饶,但在几声劈砍木柴似的声响后,声音便戛然而止,刚才进来的那名侍卫再次掀起帘帐,对着年轻人微微点头。
木匣子被放在桌上,年轻人在听到北方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这份礼物来自何处,他并不急着打开,而是缓缓抚摸上去,接着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特别是前几天和凉军的厮杀。
和凉军主将的谈话,还有...逃回来的遭遇。
若非那几个亲兵下手果断,他可能已经被造反的将领砍掉了头。
想到这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几人砍下头颅的时候,那名将军的血直接溅到他手上的样子。
安兕光捻了捻手,短暂回忆一下那时候的触感,忽然又停住动作,几天前一直到今天的过程在他脑子里直接开始加速播放,随后定格在那几名亲兵的脸上。
他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有立刻确定,便直接打开了木匣。
里面不是人头,而是满盒的金银珠宝,上面有一封信,落款是安螭徐。
愣愣放下信后,安兕光忽然笑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准备完结了,不用再看本章了
“你到底准备往哪去?”
钱竹看着火堆前的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心头疑惑。
大军游山玩水似的前进了数百里,哪怕偶尔碰上几名魏地的侦骑,在陈谓然的命令下也只是任由他们窥探,压根不去驱逐。
陈谓然本人也对随时可能遇到的埋伏毫不在乎,他来找钱竹谈话的时候,一般也都是询问北安国和钱家的情况,对于钱竹的问题通常也不做回答。
她越来越想家了。
“王将军有信来报。”安蛟连把一封信递给陈谓然,道:“明郡大捷。”
“再过几日,范郡那儿也会传来消息的。”
陈谓然拿过信来,却没有立刻打开,反而放在手上把玩着:“安将军,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天命所归吗?”
“先帝便是天命所归,王爷您亦是。”
安蛟连毫不犹豫。
“将军抬举我啦。”陈谓然试探着问道:“若是孤准备投顺朝廷,不知将军是什么看法?”
“王爷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
安蛟连颇有些吃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谓然。
虽然王爷时常有些古怪的想法,但今天这句话算是真正让安蛟连吓得不轻。
大好日子就在眼前,你现在说你不想过了?
“末将此话或许有些唐突,可完全出自肺腑,先帝大业未竟,承嗣者舍王爷其谁!”
“曾闻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末将惟愿王爷能托付大宝,领先帝未竟霸业,吞没魏地,旁窥中原列国,以成万世不朽之基业,王爷如今却说,要去投顺那个小子!”
安蛟连怒道:“若是王爷此言出于无心,臣愿自领三百军棍恕罪,若是王爷果有此意,请君试想帐下将领校官、麾下数十万将士,还有各处的百姓黎庶,如今百万人命系于王爷一身,安敢轻言放弃!”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到了,毕竟安蛟连平素虽然狂傲,可也能做到以礼相待,陈谓然沉默了一会,才讷讷说道: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一间能容身的屋子,每天就算是只能种种地,只要我的亲朋好友陪在身边,那也就足够了。”
他看向安蛟连,两人的目光对视片刻,各自移开。
安蛟连眼中既有着愤怒,更多的还是不解。
“安将军,你是世家出身,你在有自己想法的时候,你选择出去从军,去建功立业,你想过要去当个造福百姓的官员吗?”
“没有。”安蛟连冷冷说道:“末将只会打仗,也只喜欢打仗,那我就去做好自己能做的,为国家开疆拓土亦是功劳,至于造福百姓,王爷,末将本就不会,何必强行拿来比较?”
“那我就喜欢做个王爷吗?”
陈谓然猛地站起来,对着安蛟连怒道:“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要去做一个皇子,然后就是王爷,有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做?没有!”
“你还能选择去边疆从军,但我连选择去做个普通人的机会都没有,你说有百万人的命都压在我身上,你这是在逼我吗?我告诉你,就算人都死在我面前,又与我何干!”
他吼完后,胸膛兀自像风箱似的喘着,帐中再度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安蛟连忽然轻笑一声:“恕我直言,王爷,若是你不愿意承担这一切,你何不自杀呢?”
“我不想死的那么窝囊。”
陈谓然轻声回答。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虽然不知道您的这番感想从何而起,但在末将看来,却是极其可笑。”
安蛟连指着帘门说道:“军中有很多不同出身的人,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往上爬。”
“兔子天生就想被老鹰吃吗?它不想活着吗?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老鹰可以选择吃草,但它偏要去吃兔子,为什么?它知道吃兔子才能活!”安蛟连说的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陈谓然脸上。
“王爷,若您累了,何妨放纵一番,哪怕是秦楼楚馆玩玩呢?那钱花点啊,您留在那干什么呢?”
“那女人、那诗词、那花花江山,您去玩啊!”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往上爬,还不就是想要权力,接着想要为所欲为嘛,您那志向说着好听,但真的那么做了,啧,您想想,您做个普通百姓,平时要按着朝廷的高兴缴赋税,然后还得受官府的欺压,若是平时闹个蝗灾旱灾什么的,官府还得让您摊派交上去一大堆钱粮,您图什么啊?”
“权力,权力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您有了它,想要什么都有,您没了他,可却是什么都没有了!”“王爷,范郡明郡等地的逆贼尚且还没绞清,请王爷以大业为重!”
“我...明白了。多谢将军开导。”
陈谓然缓缓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了声,接着侍卫便走进来,看到安蛟连也在这里愣了下,接着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谓然。
“王爷,王将军传回来的消息。”
陈谓然接过信打开,安蛟连则是观察着他的脸色,可是陈谓然仍是一脸平静,似乎信上消息很是寻常。
“传令下去,全军拔寨,准备连夜行军。”
“去哪?”安蛟连立刻站起来,迅速整理了一下甲胄。
“绕道,去北安国。”
陈谓然解下腰间佩剑,用剑鞘指着地图笑道:“将军,若是我吞灭了魏国,下一步又该往哪走?”
“休养生息数年,接着发兵北伐!”
安蛟连永远无法放弃他作为一个军人的本能。
陈谓然把信递给他,笑道:“看看吧。”
......
“父亲身体如何了?”
“药材已经寻得两枝,但是不凑齐所有药材,是不能用来救大将军的,如今只能用药浴暂时吊着命,恐怕再过些日子,便是药石无医了。”
“什么?”
钱鸿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对老御医道了声谢,随即离去。
外面还有许多官吏等着他出来,接着商议下一步的事情。
钱锵病倒后,一切事情都要他这个钱家的大少爷来负责,当初钱家的大夫人还想顺势接过权柄,执掌钱家,可却被他果断拒绝。
若是外面还是太太平平,钱鸿倒也懒得去争太多,只可惜北安国现在却是呈必败无疑之局面,大夫人刚愎自用,钱鸿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掌管。
第二天,府内就传出了大夫人投缳自尽的消息。
据说钱鸿的大姐二姐当天就跟他闹翻了,直接回了她们的婆家。
钱鸿心里愈发烦躁,跟官吏们商议的时候都明显心不在焉,官吏们看了出来,各自识趣地告辞离去。
但毕竟事情还没得到商议好,他还是得回书房去继续思考。
刚走到门口,下人拦住了他,说是有贵客求见。
“小侯爷,多日未见,您倒是看着长进了些。”
来的人是个中年人,胡子微长,脸上透着一丝精明,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笑意,钱鸿却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可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善念。
唐雁秋,一个使者,赵国人,可如今却是担任着北安国的丞相。
他掩饰的很好,钱家毕竟是北安国的第一世家,就算是现在整个魏地,也有相当的影响,情报方面更是把触手伸往各处,耳目遍布魏地。
有许多像唐雁秋这样的人,也被暗中查出了身份。
钱鸿并不确定如果把这些人当做人质的话,赵国是否愿意停止对魏地的动作。
赵国对齐国的攻势势如破竹,齐国靠着前线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勉强维持住如今的战局,听说中原列国正在筹划一个叫合纵的盟约,想来齐国也不会立刻倒下。
那么,到那个时候,尝到甜头的赵国必定会转过身来对魏地开刀动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东魏也在筹划一个名叫连横的盟约。
北安国不是首当其冲,将会是两面受敌。
“你要我做北安王?那秦家怎么办?”
由于心里的烦躁,钱鸿不愿意再陪着唐雁秋打太极消耗功夫,竟是直接用一种暗示的语气说道:“丞相想必也看出来了,这北安是漏水的大船,想再往前面开下去,是万万不可能了。”
“您要小子做个北安王,小子看到的却是引火烧身,钱家虽大,可也不能如此折腾,求丞相指条明路吧。”
“你看出来了。”
唐雁秋收起微笑,他看了看钱鸿,似乎有些失望:“钱锵还能掩饰着点,你却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唉,看来还是不如你爹。”
“请丞相明示。”
钱鸿忍着想把唐雁秋一刀砍了的冲动,忍气吞声的说道。
一个富人想要在异地他乡安住下来,得去周围打招呼,认清楚当地的权贵,跟他们交朋友,接着还要时不时安抚乡民,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怕他们欺负你是外地人,趁着半夜时候装着强盗把你全家杀了抢了。
而像钱家这样的世家,太平时节自然是万事无忧,想往哪去都随心所欲。
问题是如今的魏地,无论是东魏还是西魏,抓到钱家都是杀之而后快,钱鸿也考虑过,去做其中一家的内应,把北安秦家卖个好价钱,但总也下不了决心。
毕竟他钱家在最近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的手软。
北山牙军死死抵御住了东魏的猛攻,听说最近还闹起了瘟疫,他就更不想现在就投降了。
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被瘟疫拖垮了呢?
“既然小侯爷看出来了,老夫也就明说了。”
唐雁秋轻轻敲着桌子,瘦长的指头,上面骨节十分明显。
“我大赵现如今正着急对齐国用兵,本想着安抚魏地,接着乘虚而入,没想到魏国死灰复燃,隐隐有一统之势,只好让秦家先顶着。”
“可是更没想到,秦家是如此的不堪大用。”
他叹息道:“更何况,秦起谋已经有了其他心思,为今之计,只有再捧起你钱氏,当然了,我大赵也会有所援助,至少不会让你倒的太快。”
“不让我倒的太快?”
钱鸿怒道:“老丞相准备把我钱家当个工具用的话,我家北山牙军也不是吃素的!”
“不要慌张,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唐雁秋倚老卖老地躺在太师椅上,随口道:“去替老夫倒茶,说了这么多,口也渴了。”
茶水随即倒来,钱鸿心里不忿,把茶杯往唐雁秋前面轻轻放下:“现在能说了?”
“唉,有点饿了,不知道小侯爷能否......”
“让厨房准备筵席,今天招待贵客!”
钱鸿对外面吼了一声。
“身上腰子骨有些发硬,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娇俏侍女来替老夫捶捶......”
“老丞相,这就不必了吧。”钱鸿咬着牙说道。
刚才唐雁秋看似是在倚老卖老提要求,故意恶心钱鸿,实则也是在用隐晦的话提示钱鸿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土地、钱粮、还有联姻。
钱鸿知道,假如这些事全部应诺的话,他以后在民间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永远不再是什么英雄出少年,而是一个替赵人做事的走狗。
他冷声道:“可得世袭王爵否?”
“臣尽量。”
唐雁秋秉承着一脸奸诈的表情,也不做什么承诺,就想着空手套白狼,但钱鸿如今快要走投无路,当即怒上心来,直接抓着刀拍在桌上:“若是如此尚还不可,那便是赵国逼着我钱家去送死了,左右是死,我今日便说动北安王,调回全部大军,转头攻赵!”
“以后但凡说起来,我便说是唐丞相你今日无礼,才使得我兴兵犯阙,造成军民死伤无数,那些因果,可全都要算在你头上的!”
“这,王爷,世袭便世袭,若您只是这一个要求的话,臣敢保证,陛下肯定能同意,而且以后我大赵接手魏地时,要是您运作得好,兴许还能留在这里继续做王爷。”
“可是......”
实在是不想写了,说的直白点,这书已经烂的不像话,不过好在我确实有所收获,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或许下本书能更好些,有些读者是真的在认真看,这点我也很抱歉,没有让你们看到更精彩的东西,毕竟一开始就抱着赚全勤的念头,根本不想去打磨剧情、考虑前后一致,接着就使得人物形象开始崩坏,没办法,只能就此完结,或许下本书会更好些,或许我以后都不会再试着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