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当夫”了
“嘶!”
仿佛是头顶一道惊雷撕裂空气的炸响,伴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哭诉般的聒噪,其间不断糅合于一处,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头皮蠕动咬噬,想要钻入身体里。
杜白猛然睁开眼睛,视线前恍惚是撕裂开一道灰绿色的幕布,从黑白逐渐恢复几分色彩,尽管直至片刻后依旧晃眼。
与此同时,一种失而复得的酥麻感自四肢各处散发而来直窜脚底,似是蹲的久了突然站起时的微微刺痛感遍布全身,饶是精神意志再强的人也忍受不住这般刺激。
良久,那莫名的疼痛终于逐渐消散而去,而逐渐恢复的五感也让他迅速认清了现在自己的奇怪的状况。
蔚蓝的天空,微微摇曳的树荫以及……冰冷的河水。
“我现在……是在河里?”
一身湿漉漉的杜白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勉力站起,发现那所谓的河只漫过自己的大腿位置,脚边还有几条彩色的鲤鱼微微游荡,时不时轻轻碰触,似乎在他身上找寻食物,并不惧人。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不对,这与其说是河,更像是一块方寸池塘。
一座电视剧里常有的古时大宅院里的池子。
再看到周围的瓦片景墙,园林似的小径及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看见的亭榭。
“横店影视城?苏州园林?还是……”
微微偏头打量了两眼,他试着往前走却又不自然地踉跄了两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装扮。
一身显然价值不低的丝质单衫已经被水彻底湿透粘在皮肤上,纵然现在应该是夏天,却依旧不断传来阵阵不自然地寒意,让人直欲哆嗦。
这副陌生的装扮让杜白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视线再往下落在水面,依稀可见微微荡漾的翠绿水面上映照出的是一副瘦削病弱的年轻男子模样。尽管这五官看来完全可以算是一位美男子,但却陌生得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我这是穿越了?”
他眼神有些茫然,怎么自己脑子里连半点的记忆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在地球上的经历,关于这具新的身体却一无所知。
这不“穿越”!
作为一个深受小说毒害的同志,他立刻开始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这具身体已经被鸠占鹊巢了,根据古代的愚昧程度,很有可能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活活烧死!
然后在这基础之上尽量装作不经意地去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个身份。
好在看这身衣服应该身世不差,至少也该是个富家公子才对。总算不用像那些穿越者前辈一样苦逼地吃苦起家了。
“那为什么前身会淹死在这个小小的池塘里呢?”
杜白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闹般的腔调让人听得似懂非懂,但的确是有不少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一愣,还没想到要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才恰当,从洞门那边却是快步走来几个一副家丁打扮的下人以及几个穿着朴实的妇女。
就在他躲闪不及与他们视线交错时,却诡异地发现对方的动作似乎瞬间停滞了下来,瞪圆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杜白嘴角微微一抽,想挥手友好地打个招呼又觉得这个方式可能在现在这种场面不太合适。
愣了一愣,其中一个徐娘半老的婆子提起手边绣帕擦了擦眼泪,提着嗓子尖叫了一声:“姑爷!姑爷!菩萨保佑,姑爷没事!”
似乎是她这一声惊醒了其他人,一伙人如梦初醒,立刻急急忙忙迎了过来,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地围着杜白,一声声姑爷叫得他一脸茫然,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故作镇静地点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心里却在暗自琢磨。
“我这是结婚了怎么的?姑爷?喜当爹?呸呸,喜当夫?”
也不知是哪个机灵的丫鬟先喊了一声姑爷身上湿漉漉的,立刻两个心急的婆子催促着手脚慢吞吞的小丫鬟去准备热水,还有换洗的干净衣物,千万莫要让姑爷着了凉。
暂且适应了这份热情的杜白一言不发地任下人搀扶着自己顺着小径向外走去,根据他们所说的应该是去往前身的房间。
说起来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这里的人说话虽然语调有些异样但的确都是汉语,只是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来到了哪个时代了……
就在他心里暗自琢磨的时候,一旁那位一直用绣帕为他擦去面上水渍的婆子见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心里还以为他是为这次的事儿生了气,立刻软口软语地好声劝慰道:“姑爷,您可放心,把你推下水的那个丽儿死丫头已经被我下令关在柴房里了。等晚些时候大小姐回来,定会为姑爷您主持公道,到时候无论是打断那贱婢的腿扔出去还是卖去青楼都是凭您一句话……”
虽是一番劝慰之语,只是语气间似乎浑不把那个所谓的丽儿当人看,就像是他们随手可以处置的牲口一般。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此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他也不会突然大发善心,毕竟从刚才那番话他可以提取出的有用的信息便已经不少。
那个叫丽儿的小丫鬟就是害前身淹死导致他穿越而来的罪魁祸首?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胆子敢如此谋害主子,其中还有不少的隐秘。
另外说要等大小姐回来做主……
就是自己继承而来的那位妻子?
这种事需要她来做主就反面印证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并不大,或者说完全在那位妻子之下。
要么是妻管严,或是自己家世式微,要么就是所谓的……赘婿?
杜白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面色冷淡,依旧没有多言。
那婆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当他是还在发怒,便又催促了几声后面低着头的丫鬟快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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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干燥满是灰尘木屑的柴房里,一个衣衫略微凌乱的秀丽少女倚靠在墙角的柴垛旁边。她面色微微泛白,嘴角有些红肿渗出几缕血丝似是刚被人扇了几巴掌,一双眼睛此时却是无神地盯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稍稍喘气的同时紧紧抱住自己的腿,似乎在等待着那个消息。
那个姑爷被淹死的尸首被抬出来的消息。
她的手掌微微颤抖。
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将那个整日闭门读死书的姑爷给单独骗出房间,终于找到了机会亲手把他推进池塘里,又拼尽全力按住他,直到他彻底没了呼吸才放下心来。
去姨婆们面前自首也只是为了趁机把消息给传出去而已。
至此,她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
之前她的心中既有不安也有恐慌,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平静以及几分憧憬。只要外面的人知道了任务完成的消息,很快就会有人将自己接出去。到时候自己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哪里还需要在这苏府做一个任打任骂的端茶丫鬟!
直到片刻之后。
门外传来的下人们隐隐约约的只言片语却让她面色瞬间一变,双目圆睁,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死?”
“怎么可能?”
“我亲手……亲手淹死的他!”
“那……那我该怎么办?”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东西,捂着惨白的面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第二章 两个身体
等到杜白重新洗漱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自己的屋内,他穿着一身干净玉白的长衫,看着镜中留着长发的陌生的自己,五官自然是英俊的,只可惜太过病弱了一些,且胸口还怀着一口闷气,让他很难顺畅呼吸,稍稍用力就会咳嗽不止,实在是难受。
据一个伺候他更衣的丫鬟随口所说,前身一直都是如此,病殃殃的模样,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也难怪会被一个小丫头给生生淹死。
还真是窝囊!
更倒霉的是自己必须要继承这个身体!
总之,之前一段时间他从那些毫无防备的丫鬟口中试探出了一些关于他现在情况的信息,也多少让他能够更好地扮演这个角色。
这前身恰好也叫杜白,而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此人正是这府邸的赘婿。
这苏府是元阳城三大富商之一,经营许多商铺生意,家财何止万贯!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家丁也有上百人之多,但可惜的是苏家人丁并不兴旺,苏老爷子始终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苏府前任家主,但这十余年下来却只有两个女儿,还没来得及生出儿子就因为一次去外地谈生意夫妇双双遭遇盗贼身亡,留下这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的尴尬局面。
本该安享晚年的苏家老爷子不得已重新担起重任经营着家业,一边抚养着两个孙女。
而入赘的主意,也就是这个时候提出来的。
前身是个家道中落的穷酸书生,被苏家找上时还背负着一笔不菲的欠款。苏老爷子给出的理由是与其祖上有旧,愿意出钱还债,条件便是入赘苏府,为苏家延续血脉。
当时重病缠身却没钱看病的他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同意了。
说来这结婚的时日也有两月光景了,只是这具身体一直不好,甚至连每天多走动都很是勉强,更别提房事了,于是这对互相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新婚夫妻一直以来都是分房睡。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个原因,但听得出来更重要的是,那位大小姐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并不是很待见他,不然也不至于隔得这么远,连碰一面都要赶运气,平日里说些夫妻私语或是约个会什么的也完全没有。
不过对杜白来说,不常见面或许更好。
“至少不会发现我身上不小心露出的破绽。”杜白心中稍安,任身旁的小丫鬟为他整理衣襟,颇有几分富家公子做派。
晚些时候,吃过了丫鬟送来的晚膳,杜白就着烛光看着书房里的一些藏书,主要也包括一些这个时代的信息。
只是从一些细节来看,却没有多少熟悉的资料。就像是只是一个架空了的时代……
什么杜甫李白,宋朝明朝这些熟悉的名词一个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完全陌生的名字,如今这个朝廷年号为圣朝,并不随皇位更迭而变更,已延续数百年之久。
“这还真是个坏消息。”
杜白手指磨挲了一下泛着油墨香的书页,轻声一叹缓缓合拢。看着封面上写的《圣朝古历》几个大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股堵在嗓子眼的闷气缓缓降下,至少不再那么难受。
那他在地球上的历史消息就派不上用场了。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自己可以用地球上的诗词来糊弄一下人,可他一个理科生又能背住几首诗词呢?
越想越麻烦……
有些疲惫的他倚靠在椅背上,本打算稍稍眯一下眼睛,只是忽然一阵浓烈的困意袭来,让他的意识不禁昏昏沉沉。旋即却是诡异的眩晕,似是天旋地转一般,伴随着耳边传来一股股如同海浪一般时高时低的无数人的尖叫嘶吼声!
这一瞬间,仿佛他灵魂出窍,正从无边的地狱海上飘过,身下是热浪滚滚的火红岩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火海浪潮中此起彼伏,定睛望去,那赫然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人头,皮肤已然被烧灼至焦黑却还未曾死去,撕裂般的嘴巴里不断发出痛苦至灵魂深处的嘶吼……
视线微一触及,他的灵魂便不住地颤抖,似乎若是再停留一瞬就会被拉扯进去,永生永世无法逃脱……
这一片深渊火海竟是如此的漫长,他的魂魄如同无止境一般飘然不定……
“咚!”
骤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厚重钟声突然在他耳旁炸响,眼前的幻境犹如镜子般瞬间破碎化为细屑消散,且瞬息之间他的魂魄也回归身体!
只是待睁开眼睛后,还没来得及从那噩梦带来的未知恐惧感中恢复过来的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不在苏家的书房里,而是一个陌生的寺庙大殿之中。
不过这里的寺庙和传统的寺庙颇为不同,右侧墙壁上是一朵朵紫黑色的莲花,花纹玄奇且诡异,神奇到仿佛让直视它的人能看到一朵莲花缓缓绽放的全过程,而左侧则是描绘着各色神像的壁画。
但这神像并不是光明伟岸的神佛,而是一只只面目可怖的鬼魅,画上的它们或是手舞足蹈或是屈膝跪拜,一层淡淡的雾气缭绕其间,配上那幽暗晦涩的色彩更显得诡异恐怖。
他的座下则摆放着整齐三行三列的暗褐色蒲团,只是上面沾染着点点血迹般的鲜红印记,怎么看都不寻常。
这座寺庙无论是墙壁还是装饰都充斥着一股黑暗邪恶的气息,便是空气也弥漫着疯狂罪恶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而他此时坐于大殿正位,身下是一张由不知名巨兽的骨头熔炼而成的冰冷骨王座,手托着脑袋,方才似是在假寐。
“这是哪里?”
这是他想要考虑的第一件事。
他刚刚才接受了那个入赘书生的身份,才刚眨个眼就又变了?!
老天爷你在逗我玩呢?!
而且这个身体明显不像是人啊!
他眼睛一瞥就能看见自己的手不,更准确地说是爪子上面密布着一片片漆黑色的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坚硬的寒芒。
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具新的身体至少不像先前那个病恹恹的身体那般,反倒充满了力量,仿佛世间再无能困住他的东西,便是铜墙铁壁他也能一拳打得粉碎!
整个大殿寂静得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每呼出一口气便可见一股热浪翻腾,依稀可见左侧墙壁壁画上的那些小鬼们正在谄媚地向自己讨好,用他们那卑微的舞蹈与跪拜,就仿佛它们的确是活得一般。
“我是……这里的王?”
他心中莫名有了几分明悟,这是这无边的力量给他的反馈。
任何人还是鬼怪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而在闭目感受这股力量的同时,他却意外在自己的意识海里发现了两个璀璨的光点,仿佛是有意识地引导一般,他尝试着用意念微微触碰其中一个光点,瞬间一幅熟悉的景象传入脑海里。
那是一间熟悉的书房,一个病弱的书生正坐在椅子上微微酣睡,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本未看完的书卷。
顿时有所猜测,他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光点,那里呈现的正是自己此刻的景象冰冷黑暗的大殿中,浑身笼罩于阴影中的非人强者坐于王座之上。
而且只要自己用意念去与相应的光点融合便能迅速转换对应的身体,两者相辅相成,毫不排斥!
“我有两个身体?!”
第三章 女妖与舍利子
“我有两个身体?”
意识到了这点,杜白心头猛地一跳,油然而生一股兴奋感。
不过旋即,他压制住这股不合适的兴奋,开始思考起这具身体的身份以更好地扮演。
“所谓鬼王……”他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
在同时拥有了两具身体后,这种超乎想象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但同样糟糕的是,这具身体也没有留给他任何有用的记忆信息,一切都得他自己摸索。
他直起身体想要起来,但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强烈的潜意识告诉他最好不要乱动!
“这具身体上有伤……而且很严重……”
杜白很快意识到这点。
也难怪,不然也不会给他机会鸠占鹊巢,正如那书生也是身死才给他了机会,想来这具身体也是如此。
但这也不禁让他暗自咋舌这具身体的强大,即便濒死也依旧让他拥有可以一拳打破天地般的强大感。
可同样的,他也必须更加谨慎,能将如此强大的鬼王打至濒死的也必然不是好易与的角色,即便是这里也一样危机重重。
就在他静思的时候,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似是娇媚入骨的呼唤声:“王,那群好胆来犯我们鬼城的秃驴已经尽皆退去,连那活佛也震慑于您的实力而离开。死了的那几个虽然原地坐化,但其舍利子还留着,想必对您的伤势有些好处……”
“需要属下为您拿进来吗?”
那声音娇媚蚀骨,但此刻能听出隐约有几分担忧,不似假意。
“本王现在仍需养伤,那些和尚暂且不管,你只要将舍利子送进来即可。”
杜白开口的时候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沉重嘶哑恍若万斤巨石缓缓摩擦一般,却隐含着一股玄奥的威严,让听者忍不住就要遵从其命令。这仿佛是这具身体与身俱来的威势,无人可以撼动。
而对方口中所说的什么秃驴、活佛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心里难免有些发虚,若是多说两句容易被察觉到什么不对,难说会不会趁着自己伤重无力而反水。
他可知道不少的二五仔,不得不小心。外面那个女妖也不知其心性如何,不可轻易信任。
还是等自己养好伤恢复了一定的实力再慢慢接触为妙。
言罢,他似有所感地缓缓伸出手去,随即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出一道缝隙,一只纤细柔嫩的小手一闪而过,十余粒或大或小金光灿灿的圆珠迅速飞入他的掌心。
门应声合拢。
“这就是舍利子?和我印象里的和尚的结石有些不同……”
他那宛若龙爪的手掌握着那些舍利子微微打量,只见其温润如玉且金光璀璨,半透明的表面散发着一层光明佛性的光辉。
这光芒若是对普通人可能会让他们心平气和,感觉如沐春风,若是长久随身佩戴甚至能百病不侵,心中向善。
但对于他而言,却像是诱人的食物在散发难以抗拒的香气!
恨不得一口吞下。
“为了养伤……”
他努力克制心里的异样感,将一颗颗舍利子塞入嘴中,犹如吃糖豆一般入口即化,很快一股股暖流顺着喉咙向下,体内微有异动,明显伤势有逐渐痊愈的趋势。
就在这时突然心有所感,他猛地抬起头,只见之前一直没注意的背后赫然是几尊与大殿同高的巨大金色佛像。
只是现在它们表面的光芒已然黯淡,甚至染上层层晦涩不明的裂纹。而此时,那一尊尊佛像的五官上却缓缓流淌下一行行的血泪,让其本该和善可亲的笑容看起来极度阴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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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昏暗的书房内,略显浑浊的烛台油面上延伸出的芯线悬浮着一朵浅黄色的火苗,时高时低微微跳动,时不时爆出一两声轻脆的“噼啪”响声。
门外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口后不久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似乎是担心打扰里面的人读书的兴致。
“姑爷……大小姐回来了,让您去厅堂一趟。”
一个小丫鬟怯怯的轻唤声。
斜靠在椅子上正酣睡的书生眼皮微微颤抖,终于缓缓睁开。略显茫然之后迅速适应了自己的身份转换。
“知道了。”杜白回声道。
只是大概是受另一具身体的影响,此时发出的声音竟然也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威严。
他不清楚的是,外面的小丫鬟也是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后还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面上带着几分不解。
“奇怪……刚才姑爷说话怎么有种太老爷的感觉,威严太过骇人,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就在她要往回走去时,却听书房里传来一道略有迟疑的声音:“你……先等等,我们一起过去。”
丫鬟虽是不解,但习惯性的服从让她应了声,乖乖在门外候着。
杜白还没去过那厅堂,若是一会儿迷了路可就丢人了,让这丫鬟带路自然是最好的。
书房里,重新回归这具病弱身体的杜白颇有些不习惯,不过鬼王的那具身体还是重伤未愈的时候,现在已陷入了类似于养伤休眠的阶段,也无法多作活动了。
将手上的书好好放回了书架上,灭了灯,打开门,看见门外立着一位个子只到自己胸口的秀美少女,虽已久候多时但她面上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走吧。”杜白没有多看,只是淡淡道。
伴着浅银色的月色光辉,在廊道上跟着小丫鬟步子,七拐八弯后杜白终于走到了那厅堂的位置,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这里已经坐了好些人,除了下午时那几个婆子,杜白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坐于正座上的那个最为显眼的女子却是让他立刻便确认了今晚的主角。
她应该就是自己的娘子,也就是苏家目前的掌权人苏婉妙。
只见那女子五官细致,容貌精美,没有任何化妆却让杜白也忍不住惊艳了一瞬。她身着一袭浅白色长裙,身上大概是为了防夏夜的凉风而披上了一层薄纱,颇有几分淡雅温和的气质。而她此时虽是面上还带着几分疲倦,却还是打着精神,故作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严气息。
的确,自从苏老爷子苏家大半的生意交托于她掌管后,若是始终没有成长恐怕根本不能让手下的人信服。
“运气不错……”
他本身并没有对苏家大小姐的容貌抱有多大的期望,如今看来却是颇为惊艳。
杜白对于赘婿的身份并没有如同这个时代男性那般抵触,反正无亲无故的他对于那些虚名并不在意。反倒是在地球上母胎solo二十余年的他突然拥有了一个堪称绝色的妻子,感觉也还不错。
虽然目前两人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第四章 闹鬼
“相公,你来了。”苏婉妙抬眼看到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两人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夫妻生活,但至少在外人看来双方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不然下人们也不会如此尊敬他。无论如何,既然他已经是苏家的女婿,那么就应当有这个地位。
只是他能感觉到苏婉妙对他的笑容更多类似于应付般的客套,就像是一副习惯性的面具,不会给人难堪与不满,却也不给人亲近的机会。
“嗯,娘子辛苦了。”
杜白点点头,客气的回了一句。
听来有些生疏不似夫妻,但的确是两人之间关系正常表现。
“之前的事我已经听钱婆婆说了。”苏婉妙纤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明明白日在外就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惹她头疼,回到家却又出了这等祸事,还真是让她不得安宁。
“这是她平日对手下的丫头们管教不严,让她们心生异端……”
只是这异端究竟是何她却没有明说。杜白有心想问,却听一旁那个钱婆婆忽的扑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大小姐,是婆子没管好这些死丫头,才让那丽儿听了外面人的鬼话……”
“哦,外面人……”杜白若有所思,但没说出口。
他下午也了解过,这元阳城里有三大富商,苏家只是其中之一。彼此之间虽然表面和气,暗地里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利益往来想来也不会和谐到哪里去。
据说几年前苏家老爷的死或许还掺杂了一些不得而知的隐秘在其中。
“这是要让苏家绝后啊!”杜白心中一凛。
“我知道了!”苏婉妙似是有些动怒,提高了些许声音,但随后缓缓呼吸似乎让自己努力平静下去,转而望向他安慰道,“相公不必担忧,此前你原先那两个丫鬟不管是否知情全部换了,我派我身边信得过姑娘去伺候你一段时日,若有任何不妥你可直接与我说。”
“至于这个事情,我必会去讨一个公道。”
杜白应下。
他现在寄人篱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暗自小心不要再像前身一样着了道。至于对方所说的讨回公道……若是真有办法,那么当年那伙对苏家老爷干出杀人越货的流窜盗匪至今无一人被缉拿也不会不了了之。
“那个丽儿……”
苏婉妙斟酌着说道,要考虑一个既能让杜白解气又能不惹上官司被人抓住把柄的法子,忽的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见苏婉妙面色微变。
“死了?!”
“怎么死的?”
那个自首后就一直被关在柴房里的丽儿已经身亡。
而且似乎并不是所谓的畏罪自杀,而是一种更诡异的死法。
她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据说晚上被人从柴房里抬出来的时候,那丽儿的面容铁青泛紫,眼珠子还死死地瞪着前方怎么也合不上,两只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掐住脖颈,即便是死了也不曾松开。
几个一旁做活的伙计都被吓得不轻,随即一些奇怪的风言风语也开始在府里流传开来,说是那个死人的柴房里半夜时分会传出女人的哭声,若是谁不信邪去张望,不巧还会看见一个身影透明的鬼影在墙壁里若隐若现。
已经吓得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卧床不起了。
这些当然都是杜白过了两天之后,从几个丫鬟嘴碎中得知的。
其间有官府的捕快来看了两眼,被好吃好喝伺候了一顿就拿了赏钱便大步离开了。苏婉妙对于这些流言也并不在意,只是吩咐下去,让各位婆子好生看管手下的丫头,若是谁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家宅安宁,便家规严惩。
杜白对于这些依旧保持观望态度。
拥有另一具鬼王躯体的他当然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的。但现今不过是一介凡人的他也无从得知这苏府里的闹鬼事件究竟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暗中作怪。
反正他了解到,那柴房在第四日的正午,终于在苏婉妙亲自主持下,几个胆子大的家丁一起点了把火给烧了。
可能是因为就连几个在家里干了几十年的老人都看到了些不吉利的东西,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火势还挺大的,里面囤积的木柴和稻草全部一烧而空,浓烟滚滚,连距离不近的杜白也能在自家房间窗口看到那厚重的烟雾。
“咳咳……”闻着烟味,杜白刚咳嗽了两声,一旁的小丫鬟赶紧上前两步关上了窗。
“姑爷可小心些,这闹过鬼的屋子连烟都是不吉利的呢。”小丫头年纪不大,迷信思想倒是一套一套的,煞有介事地一板一眼道。
她是苏婉妙派来照顾他起居的贴身丫鬟,叫莹儿。年方十四的她还长着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不算胖,或者说是圆润得可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天真。
听说她是六岁就被她爹为了养她弟弟而卖进了府里,幸运地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所以也没吃过多少的苦,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
至于这烟是否吉利他不太清楚,反正在烟散尽之前,他的喉咙怕是都要难受得不行了。
而之前的那些所谓的线索果然也已经没了下落,苏婉妙每日早出晚归,连多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他也就没有再问些什么。
倒是莹儿小丫头这两天一直陪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还帮他修剪衣服,女红刺绣这些东西她还是颇为擅长的,得了空还要帮他专门修剪一套好看的新衣裳,说是小姐吩咐下来的。
原因则是等过些时日婉妙得了空,便要去老宅去探望苏老爷子。
苏家老宅在城外一个叫做永徐村的偏僻地方,苏家几十年前也正是从那里发家,为了交通便利才临近搬至元阳城。近几年苏老爷子连续受了几次较大的打击,尤其是独子惨死之后也是意兴寥寥,带了些家仆以及那位尚未谋面的二小姐回了老宅颐养天年,大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了苏婉妙及几个手下培养的信赖的掌柜。
前几日老宅传来消息,说是苏老爷子生了场大病,虽然服了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但苏婉妙还是放心不下,想将手上的事快些处理完去探望一下。
这次回乡杜白作为新姑爷,自然也是要去的,而且一定程度上,这还是他与那老爷子的第二次见面。
第五章 殿外的世界
话说回来,对于苏老爷子他多少有些了解,曾经是个威严十足锋芒展现的男人,一度将家族事业做到巅峰,新县令上任也要请他喝一杯茶。只是后来丧子之痛后锋芒锐减,这些年过去如今大约和寻常老人差不多和善。
倒是那神秘的小姨子他却始终没有探听到太多的消息,在丫鬟们口中评论也是好的好,坏的坏。
总结来看,比起苏婉妙,这个便宜小姨子更活泼一些,更有个性一些,而且貌似还在研究一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
“二小姐?”
这回,莹儿倒是比别的丫鬟知道的多一些,她一边兴致勃勃地和杜白下着他“发明”的五子棋,一边歪着小脑袋回忆道。
“也是,二小姐不喜欢读书人,之前几次见面她都对你冷嘲热讽的呢。”
她还以为杜白是想与那小姨子处好关系,贴心地想好了理由。
正欲执棋子的杜白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原来如此,难怪之前自己故作随口问起时,那些丫鬟们都一副掩嘴偷笑的模样呢。
“不过姑爷你放心吧,二小姐她心地其实很好的,她只是讨厌那种迂腐的酸秀才,如果姑爷你能和二小姐多聊几句,她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莹儿发觉这位姑爷并不像之前想象中那般枯燥迂腐,反倒说话间透着几分幽默,肯定能让二小姐改观的。
她很有信心。
再多问也没有什么意义,杜白干脆专心下起了棋,一不注意差点就让这个小妮子凑成了五子。
夜晚时分,杜白一人熄灯上床睡觉,不过实际上,他眼睛一闭意识却通过光点转移到了另一具身体上。
几乎是瞬息之间,庞大的力量充盈感便又回到了身上,先前那病恹恹提不起气力的病弱感一扫而空,几欲让他舒服得要呻吟出声。
“这感觉简直让人上瘾……”
迅速适应了这种转变,他缓缓睁开眼眸,眼前一片漆黑,依旧是那寂静冰冷的寺庙大殿,没有什么可疑人进入。
不过事实上如果有人靠近自己,那么对应光点便会主动亮起提醒他,颇为人性化。
三天的休养虽然未能让他伤势痊愈,但也不至于像先前那么严重,现在正常的行动已然无碍。
他慢慢起身,身体内部传来一阵阵不似血肉的抽搐疼痛刺激着大脑,但比之之前他尝试时已经削弱了许多,他稍稍安下心来。
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踏下台阶,身上那厚重盔甲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虽然不至于阻碍行走,但还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微微偏头打量了一圈周围,与之前那般并无多大不同,倒是那几尊佛像上的血渍已经完全干涸,身上的裂纹也是愈来愈深,接近支离破碎的程度,仿佛只要他轻轻吹一口气便会彻底碎裂。
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杜白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大殿之外。
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等候了三天有余。而今天他终于要探寻一番这个全新的世界,了解与书生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他缓缓拉开那沉重古朴的殿门,微微光亮渗入眼帘,这个未知世界的一角终于在他面前展露开来。
门外是百米直径的如似白玉铺成的广场,透着温润阴凉的气息,再往前是数百上千阶向下的阶梯。
但出乎所料的,这片世界的景色却不是先前那般预料的荒凉可怖,反倒是一片面积宽广的城市,远处则是笼罩在黑雾之中的群山峻岭若隐若现。
天空之中银白色的月光缓缓洒下,映照着整片大地光洁却也不失阴影中的黑暗。城市的正中心便是这座巨大的黑暗寺庙高高矗立,无人胆敢僭越半分。而后便是以其为中心呈圆形环绕着的城市范围,一如印象中的古时建筑那般密密排排,低矮的条条巷拢,交错横通,若是不细看,几乎与人类世界无异。
但若是细看去,却是能瞧见些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东南方向,那里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有零星几个小摊小贩,猜测这里大约是集市。但可能是受前些日子那场战斗的影响,行人不见几个,倒是周边的房屋不少都成了废墟亦或是摇摇欲坠的危楼,城里的居民正在努力修补。
杜白只一眼便瞧见了几个人皮灯笼正挑着泥土晃晃悠悠地在街上晃悠着,而几个浓妆艳抹的纸人则飘飘忽忽地堆着泥土,怪也怪哉,在他们手中便是泥土眨眼也可变成如磐石般坚硬的地基。
还有一群半人高的老鼠精一起推着巨大的石块快速运来,两只穿山甲将其凿得平整光滑,旁边一只虎头人身的精怪挥着鞭子似是在监工。
“鬼怪施工队?”
杜白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这效率的确要比普通人要高上许多,只消片刻便有一栋房屋修建完成。
“或许哪天自己缺钱了,还能让他们去给自己干活。”他心里琢磨着。
这里就是他的鬼城!
如此想来,他的心情激荡但不露于言表。缓缓迈出步子,脚下光洁如玉,没有丝毫的灰尘。只是没走两步,却见不远处飞来一道粉红霞光,恰是落在自己面前并迅速凝聚成一道女子的身形。
他脚步一顿,立刻便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王,您伤势痊愈了?!”
着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单膝下跪,语气间带着几分欣喜。
果不其然,这声音很熟悉,就是她给自己送来舍利子,才让自己伤势痊愈这么快。
他微微下移视线,这女子的相貌的确出众,但比之那苏婉妙的绝色依然要略差一分。不过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不似人类女子的诱惑气息,本是清纯可爱的脸蛋在这股气息的映衬下反倒比之寻常更加惹人怜爱,魅惑至极。
这还是她在他面前臣服不敢施展手段的缘故。恐怕若是普通男人遇见了她,只一眼便会为她寻死觅活,抛妻弃子了。
“你一直在这里?”
杜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厚重的嘶哑。
“嗯。属下不敢走远。王您重伤未愈,若是有哪个贼子敢趁机偷袭,属下万死难辞。至少……至少也能让属下这一条贱命抵挡片刻……”
女妖微微抬头,眼眸中透出一抹难以遮掩的火热。
第六章 魇龙王
杜白心中触动,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作为曾经一个很平凡的人类,他不太适应对方这种近乎信仰般的态度。简直就像是狂信徒见到神明了一般,似乎就算让她立刻去死,她也会照做不误。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
“实际上……”基于此,他斟酌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有恢复了一定的实力的他,对此还是有几分依仗的。
他仰起头望向远方的群山,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深思凝重的意味:“之前那场大战,本王的魂魄受了几分损伤,一些记忆缺失了……”
“怎么会,那群秃驴难不成是早有预谋……”那女子猛地抬起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却咬了咬嘴唇,似是还抱有几分期待,“那您还记得属下是谁吗?”
何止是失忆,前身连命都没了。杜白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又怕打击到这位自己的狂信徒,只能勉强简单道,“你且与本王诉说一番。”
言下之意便是忘得差不多了。
女子眼神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是口中喃喃几句:“还活着便好……便好……”
杜白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想安慰一下,但又觉得自己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反倒越发添乱,便也没有多嘴,只是听她讲述着这一切的经过。
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这具身体的前身是一条蛟龙,生前实力平平,谁料死后却是机缘巧合下实力倍增,占据一方地域称王,百鬼臣服,万妖来拜。
只是他们这种妖物作祟必然引来正道人士的敌对,基本隔三差五就会来侵扰一次,不胜其烦。
直到这次,一群有备而来的和尚气势汹汹前来杀妖降魔,更有一位活佛亲自出手,无人能逃脱。
若非是前身拼尽全力,恐怕最终会落得全灭的下场。
但最后的结果也并没有多好。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尽皆陨落在那位活佛的手中,还留下来的只有这个最忠心也最擅长保命的桃花精怪,此外底下那些实力微弱的小妖小鬼更是死亡不甚其数。
总的来说,这次鬼城是死伤惨重。
汇报这些情况时,桃花妖面容失落,毕竟先前她的一些谈得来的精怪好友也有一些死在了战斗之中。原本蒸蒸日上的鬼城如今却是大受打击,加上王如今魂体受损,大有一蹶不振的趋势。
这时候若是其他几位临近的心怀不轨的鬼王来犯,恐怕情况会更糟。
她微低垂着脑袋,颇有些忧心忡忡地想着。
杜白倒是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听了一番后却注意到她没提到自己的名字,便问了一句,却见她微微摇头:“王您忘了,属下这些精怪都是天生地养,直到被您收留才有了个容身之处,不至于日日夜夜被那些道士们惦记,又何来名字这等玩意儿。若是实力强大如您,才会有人因为畏惧您给您冠以称号“魇龙王”。”
“若是那种自取的姓名是人族那些弱小的生物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没有实力作证,不用那种东西也无妨。”
说起这个,她微微翘起白嫩脖颈,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表达着自己对于那些人族的不屑,同时语气间有些不解,不明白王为何会问起这个。
这倒是杜白不了解这些妖鬼的习俗了,不过他还是挺好奇如果没有名字的话,普通的小妖怪之间该怎么称呼?
比如两只老鼠精见面了,你叫一声老鼠我叫一声老鼠?那旁人谁分得清叫谁呢?至少也得分个甲乙丙丁是吧。
杜白如此古怪地想了想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随口道:“那也无妨,本王只是觉得若是有了名字方便一些。日后,本王便唤你小桃吧。”
“小桃?”
这位眉眼似桃花的女子似是呆住了,杜白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作为一个王,给自己的属下取个名怎么了。
桃花妖果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暗自在嘴边轻语了两遍这个名字,微垂下脑袋,嘴角下意识地露出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不如以前王随手赐予的丹药来得有用宝贵。
可心底里就是止不住地欢喜,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意许久的对方终于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心跳有些加快,她小心地捂住胸口,担心被王看出异样来,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悄悄望了面前那位身材伟岸的王一眼,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稍稍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暗叹自己魅力还不够的同时,又觉得这种想法是对王的不敬,赶紧收敛起这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小桃……”忽然听闻王的声音,她急忙应道。
“城里可有藏书阁之类的地方?此次本王关于鬼类术法的记忆也缺失了不少,想去印证一番。”杜白思虑了一下,如此道。
作为一个鬼王,他现在根本连半点的鬼道知识都不清楚,这可不行啊!
现在还好,日后若是没点实力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如何应对来犯的正道修士?
他可是个居安思危的男人啊!
桃花妖这倒是没有奇怪,龙族向来是博学善问的,即便只是继承了一部分血脉的蛟龙也一样。
“城里有个六百年修为的榉树精,此妖曾是一位状元祖父手种下,那状元幼时日日于其荫下读书写字。耳濡目染下,成了妖后她也喜爱读书。若论城里的典籍记载,她那里该是最全的……”
*********
“姑爷,该起床洗漱了……”
莹儿的软糯呼唤声在耳畔响起。
正酣睡的书生睁开惺忪的双眸,眨了眨,终于起身望向窗外的已经高悬的太阳,打了个哈欠:“莹儿,几时了?”
“已经巳时了。”莹儿掩嘴笑了笑,她倒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很是儒雅的书生姑爷还贪睡,她担心他身体病弱没有太早叫他,没想出去和别房的丫鬟聊了一圈回来,他还在睡。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样,至少比那些刻板的书呆子好相处多了。
“嗯。”
杜白离了床坐于镜前,由莹儿为自己梳洗,一边微微闭目思索。
时间流速上看两边应该是持平的,应该就是在同一个世界。这次他在榉树精那里看了颇多的书了解了不少闻所未闻的事情,倒是忘了找一找地图。若是下次记起来,或许可以找找机会看看两具身体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若是近的话,或许可以来一波“线下见面”。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听见身后的莹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姑爷,您这两天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一些……”
“嗯?”
杜白耳朵微微一动,有些疑惑。
第七章 野禽
“难不成是之前对自己下手的那些家伙又准备了新的对策?”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心里暗自嘀咕。
不过好在并不是如此。
莹儿眼睛左右望了望,做贼似的继续小声道:“昨晚府里又闹鬼了!”
“闹鬼?”
闻言,杜白的眼睛张开,皱了皱眉头。
“是啊,刚才厨房的翠儿同我说了,昨晚好些人都亲眼看到南苑的廊里有个没有腿的女人坐着哭,胆子大的下人上去看了一眼差点没被吓死!据说是青面獠牙,眼孔突出,和那丽儿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莹儿说得一板一眼,仿佛就是她亲眼见着一般,说到恐怖处时,她还身临其境般的打了个颤,圆圆的小脸泛白地左右瞧了瞧,似是生怕背后突然出现个没腿的青面女人。
“哦……”
杜白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反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可是有一具鬼王分身,若是害怕一只小小的怨魂那也未免太掉份了。
根据他昨晚那些典籍里所得知的,那大概就是一只刚成型没多久的怨魂。能力大概也只能吓吓人,最多吸取一星半点的阳气让人小病一场,也不会有更多的本事。
这种小怨魂即便不去管它,顶多十天半个月便会在阳气冲击下逐渐消亡,但这背后却有更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鬼是不会无缘无故形成的。
根据鬼城的书籍记载,想要鬼怪成型方法并不多见,要么是灵气或阴气浓郁之地,要么是含冤惨死心中郁气不散。显然这个丽儿两者都谈不上。
结合之前她那诡异的死法,他大概也能猜测到应该是第三种原因有鬼或是人在暗中作祟。
“是有人不想苏家安宁啊……”
杜白轻轻叹了口气。
再加上之前对方显然是打算对自己动手,他作为苏家的女婿,总该做点什么了。还是一介凡人的他虽然使不出多少玄妙的术法,但根据他学来的知识里,找那个幕后主使者一点小麻烦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敢驱使小小怨魂作祟的小人,顶了天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莹儿,今日我们上街去逛逛。”在脑中盘算了一下,杜白忽然开口道。
正低头为他整理袖口的莹儿只是一愣,旋即开心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小姑娘,哪有不爱逛街购物的。只是作为一个下人还是女眷,平日出门都难得有机会,今日他开了口,她可是巴不得呢。
说起逛街,少不了要用到钱。好在平时大户出身的苏婉妙这方面就从不会亏待他这位夫君,有求必应,每月还额外给二十两银钱做零用,只是前身倒没存下钱来,也不知他用在了什么地方。
二十两银钱的价值,根据这个世界的物价换算大约是地球上的两万块。
啧啧,杜白当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两万的零用,不愧是大户人家。没办法,穷惯了。
而且前些日子丽儿那档子事发后,苏婉妙心生愧疚,额外给了他五十两以作补偿,可以说他现在的身家就算是去青楼喝花酒也能与那头牌对上一对。
当然,不说他的身份,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也不好去那种烟花之地。
再说了,他杜白是那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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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杜白满怀探索意味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从街角那栋最高的花楼以及那门前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上移开,转而望向另一条行人相对较少的路段道:“卖野禽的地方还有多远?”
身后传来一个家仆恭敬的声音:“姑爷,不远了。往这边再走两百米就到了。那张猎户小的颇熟,府里平日需要野味都是从他那边买的。”
“不过姑爷,那猎户嗜好却颇为怪异,若是稍后有些怠慢之处,还请莫要怪罪!”家仆小心地提点了一句。
“无妨,若真是有本事的人,怪异也无妨。”杜白轻笑道,随后略有好奇问道,“是什么样奇怪的嗜好?”
“这……”下仆抬眼看见莹儿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吃蛇!”
杜白有些诧异,虽然他不喜欢吃蛇,但蛇羹对于一些人而言也算是美味,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随后却听闻下仆继续说道
“小的曾亲眼见过他捏着一条活生生的小蛇就往嘴里塞去,嚼烂血肉……“
说起这些时,下仆还有些心有余悸,面有几分惧色。
闻言,杜白也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生食蛇肉的怪异血腥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毛。
而这时候,身旁亦步亦趋的小丫鬟莹儿为他撑着一把纸伞,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瞧见不远处那些衣着暴露不知羞的女子后轻轻啐了一口慌张移开视线,一边疑惑问道:“姑爷,您找野味作甚?若是想吃野味尽管吩咐下去,府里的厨子自会为您做的。”
“呵呵,府里的那些不够地道。”杜白只是浅笑一句,没有过多解释。
“不够地道?”莹儿歪了歪小脑袋,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看来,野味不都是从山里抓的吗?还能分个地道不地道?
“大概是读书人的讲究吧。”她如此想着,把这归咎到自己不爱读书的笨脑瓜上。
虽然大小姐让府里的丫鬟们都多读点书,可她就是不爱这些,念着四书五经就要头晕脑胀快要昏过去了,倒是一些丫鬟间私密流传的书生小姐的志异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下人口中提到的张猎户的店铺并不大,甚至缩在一个小小巷拢里,若没有熟人带路怕是还真难找见。
矮小的木门前挂着一个半米高的木牌,上面用漆歪歪扭扭写着的两个字“野物”,颜色大概是因为时间过久而褪了,显得颇为古老的模样。
那家仆上前敲了敲门,大约半晌之后,里面传来零星响动,随后门扉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个矮小男人的半张脸。
只是仅仅只有一道门缝,一股血腥的骚气去透出屋外,让不习惯的杜白微微皱眉。
“几位有事?”
那男人虽然矮小,但面上带着几道不知什么武器造成的伤疤,微眯的瞳孔里透出一股煞气,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易与的角色,正略带警惕地盯着门外的几人。
第八章 龙凤狐仙
“张猎户,连我你也不认得了?我可是常来照顾你生意的。”家仆开始套起了近乎,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杜白两人介绍道,“这次我家主子正好想尝尝新鲜的。”
“哦,我认得你。”张猎户似是略作回想,随后点了点头,完全打开门道,“请进,来买野禽的?正好前两天刚抓了一批,或许就有你们想吃的。”
这种生意并不少。城里卖野味的有许多,但要说正宗,他张猎户还是数一数二的。拿出手的都是刚从山里抓回来,还带着树林土地的气息。而且若是长久没人买,他还会把那些动物放回山里,按他的意思是“重新养一养”。
这话可不小。
普通的猎人难得有机会抓住野味,对他而言却像是信手拈来,一抓一个准一般,在元阳城里也算是个小小的奇人。加上那怪异的癖好,许多人将他视为异人,若需要野味,大多会找上他。
房屋内部也不算高,收起纸伞,莹儿恰好能站直,杜白却要稍稍弯个腰,加上这里充盈着动物的那股腥膻味道,一时觉得胸闷气短,连连咳嗽了几声,莹儿担心地上前扶住他,小心地抚了抚他的背部,稍稍舒缓了一些。
“富家公子?”那张猎户斜眼瞥了他一眼,眸中流露几分不屑,“这是打算亲自挑选野味来尝尝?不过野味也分好坏,眼光全凭高低。你若是挑着那些差的,可别怪我老张坑你。”
家仆却是急了,催促道:“张猎户,你莫要多言,还怕我们苏家少给你钱不成?快些把那些野味拿出来给咱家姑爷挑一挑。”
杜白也是微微笑道:“你尽管拿出来便是,便是挑着差了,也不会少给你一文钱的。”
张猎户打量了他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进了里屋去拿猎物。
这个空档杜白随意地打量了这个房间两眼,目光很快就被不远处桌上的一个金属小碗吸引了过去。
磨损颇为严重的碗壁上沾着些许洗不去的红褐色血迹,而碗底竟赫然还有半条被撕裂的蛇尾还在抽搐着,殷殷血液浸润了蛇身。联想到对方的嗜好,顿时他心中一阵恶寒。
难不成刚刚开门前,这位猎户才刚刚美餐一顿?
不敢多想,迅速将视线移开。片刻后,那张猎户终于双手提着几个盖着白布的笼子出了来。
杜白闻着迎面而来山野般的气味,心中忽然一动,觉着里面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猎户望了他一眼,随后将那几个笼子摆在地上,由左到右依次揭开上面的白布。
“龙……”
那是一条成年人手臂粗的大花蟒,正盘着身子,一双冰冷的竖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人,吓得莹儿攥紧了杜白的手臂,身子微微发颤。
“凤……”
那是一只色彩鲜艳的野山鸡,即便被捉了也没有削减气势,反倒更加气宇轩昂,展开自己黄红相间的尾翼,似是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狐……”
那是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它正蜷缩着趴在笼子里,一双狐媚眼睛不安地打量着周围。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倒是引起了莹儿的喜欢,想要上前摸一摸却被杜白拉住。
“仙……”
那是一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在这里同样也有黄大仙的传闻,若是谁家里溜进了黄鼠狼,莫要着急打死,只需赶出去即可。不然,会有黄大仙作祟惹得家宅不宁。
屋子里昏暗的环境下,几只畜生的现身使得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难言的野性意味。
“这四只便是我近日拿得出手的收获了,可有想要的?”
张猎户轻轻掸了掸四块白布,将目光转向能做主的杜白身上。
杜白微微点头,这张猎户果然名不虚传,这四只眸中野性不减,生龙活虎,分明是这两日才被抓的,而且捕捉过程中也绝对没受过什么伤。
寻常猎户如此抓一只还可,可连续四只……断断办不到这等奇事。
“来对了。”他下了个判断。
他之前所回忆的那个即便是凡人也能施展的术法叫做“山鬼转祟法”,若是得道之人施展只需注入法力即可,像他则需要借用外力。
比如天地灵气。
这灵气说来虚无缥缈,他也不可能抓住一把空气就能运用。但这灵气会自然而然地在生物孕育的过程中混入其中,尤其是山野里灵气浓厚,一些气运不错的动物就有机会吸入灵气。
若是时间长了,百八十年之后便是一只初生灵智的小妖精。
不过如果倒霉被抓了,就是一道上好的野味,无需繁杂的调料烹饪便可让肉质鲜美多汁,入口即化,且能让食用者在不知不觉中改善体质,强化气血。
是寻常练武之人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要施展法术,便要借用这种野味身上的灵气。
至于要分辨哪一只动物身上才有灵气……
这他倒是有一套小小的法门,不过在这里施展不甚方便。
好在他有钱!
张猎户看他凝神打量许久也没个回应,正想催促一声,却听见那位富家公子忽然依次指了指那四个笼子道:“这个这个这个……我全都要了!”
张猎户猛地一愣,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杜白很满意张猎户的神情。在对方看来,他必须精打细算,好好挑选一只在他看来最佳的动物,如此一来,是好是坏都有可能。
但对不起,他有钱!他财大气粗啊!他有一个富婆包养着他呢,干嘛要深思熟虑地挑来挑去?
担心手气太差?不好意思,我把抽奖台包圆了,咱一等奖二等奖一个一个慢慢来!
“好莹儿,准备掏钱吧。”他示意家仆去提笼子,一旁的莹儿则乖乖地掏出藏在怀里的钱袋子,一点也没有要询问价钱的意思。
咱不差钱!
张猎户回过神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缓缓道:“那就多谢照顾生意了。”
不过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仰望天空的杜白还是小小地肉痛了一下。
这么一只小小的野味就要十两银子,四只花了他整整四十两!
难怪说野味是只有富人才有资格享受的美食。
普通人怕是吃一只就要倾家荡产了不可。
第九章 和尚
若不是他还有几分积蓄,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虽然现在小金库也缩水了一半有余。
好在付出还是有收获的。
这几只野味等回家后测试一下,灵气应该不少,施展一个小法术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修炼也要踏上日程了,这可都是钱啊……
一旁的小莹儿倒是似乎比他还心疼,一边给他撑伞,一边嘀咕着:“这么大一笔钱一下子就用出去了……大小姐肯定要问几句的。”
“没事,我体虚多病,这几天想吃些新鲜的野味补一补,兴许身体会好一些呢。”杜白随便扯了个借口。
他相信作为偌大苏家掌舵人的苏婉妙,断然不会为了这区区四十两银钱来与她的夫君斤斤计较。更可能只是顺口问一句便没有继续关注了。
此间事了,他们倒是没有立刻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得感受异界风情的杜白便让那提着笼子的家仆先行回家,自己带着莹儿在城里逛了一会儿,吃一些当地特色小吃,看看周边的热闹,也给莹儿买了些喜欢的小东西,惹得她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不过到底不是什么节日,元阳城也不算是什么大城市,这时节还不算得太过热闹。
醉仙楼二楼的靠窗位置,微微酥红着小脸的莹儿捧着一杯暖暖的甜豆羹喝着,一边似有遗憾道:“姑爷你有所不知,年初我们陪两位小姐逛的元宵灯会才叫热闹呢。这大街上都挂满了大红灯笼,还有舞狮耍杂戏的,什么新奇的好吃的好玩都有。对了,还有和姑爷你一样的书生才子们在这里吟诗作对……”
说起这些有意思的事儿,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憧憬。
杜白听起这些,就想起前世小说里那些文抄公们厚着脸皮抄诗词惊艳众人的故事。若是他也来这么一出,想必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奈何他文采不好,唐诗宋词也只记得李白杜甫那几首经典,再多的就是缺胳膊断腿,说出来怕是引人耻笑。
他微微叹气,将目光投向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再者说,这个世界表面上国泰民安,暗地里可不怎么平静。有鬼神,有邪祟,他可没那个心思去读书作诗。
不过就在这时,目光中闯入的几个身影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为首一人穿着一件鲜艳的黄色道袍,眉眼狭小,面相不善,且行事也颇为嚣张霸道。而其后则跟着几个家丁装扮的仆人,一人手中提着几样东西,行人遇上了唯恐避让不及。
而引起他注意的就是这些东西里的几样:“白猫”,“黑狗”,“圆斑蛇”。至于其它几个盖在黑布里的玩意儿,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事物。
而这些玩意儿,在杜白的学来的知识里似乎是起邪坛做法所要的祭物。
这些人从楼下经过时,杜白问了莹儿一句:“莹儿,你可认得下面这帮人是哪个府里的?”
“唔?”莹儿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好像是刘府的。他们的家丁都穿这身衣服。”
“刘府……”杜白缓缓收回目光,捻着茶杯若有所思。
元阳城有三大富商家族,刘府也是其中之一。
“道长,怎么了?”
楼下,一个家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询问突然停下脚步左右斜望的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狭长的眼睛犹如毒蛇般尖锐,藏于袖袍下的手指轻捻,却又皱紧眉头,“似是有人在窥伺本道。”
一旁的另一个家仆上前恭维道:“哪有什么鼠辈敢窥视道长您呢。另外,不知道长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老爷催促说若是耽搁怕有变故,还请道长今夜便大展神威,做法通神……”
“哼哼!”那道长微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察的猩红,尖如蛇芯的舌头舔了舔唇边,不怀好意道,“让他今夜给本道准备六个处子。只要本道满意了,一切都好说……”
游玩一通,见天色也不算早了,杜白这才叫住依依不舍的小丫头,准备一起回府。
不过走进苏府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家也不怎么平静。
只见平日里往往夜了才会回家的苏婉妙此时竟正在府里,此外一众家仆忙前忙后似乎正在准备着什么东西,一位白了胡须穿着一身袈裟的老和尚正打坐于厅前,似是正在诵念经文。
“相公,你回来啦。”苏婉妙见他的身影,上前迎了几步,只是眼眸里不见情人的那番亲热,只有淡然。
“这是在做什么?”杜白问道。不过他的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这是城外有名的怀胜禅师,这几日家里不甚平静,我便托了人请他来看看。”苏婉妙说话时微微咬唇,显得有几分无奈。
这若是再闹鬼下去,恐怕这个家人心都要散了。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处理才行。
像这位怀胜禅师所在的寺庙据闻颇为灵验,不少达官贵人逢年过节都会去求上一签以求官运亨通财运发达。由他们出面来处理,想必就算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也逃不过这一劫,家里人心也能安定下来。
至于为此出的香火钱,与家宅安宁相比倒是小事了。
杜白点点头。若是这禅师真有本事,或许自己倒能少费一些功夫了。
“对了相公,我听下人说你买了几只野味?”话锋一转,苏婉妙顺口问了一句。
杜白忽然心里一紧,就像是一个败家老公用自己老婆辛苦赚来的钱去赌博输的一干二净后回家面对老婆的质问心里一阵心虚的感觉。
呸呸呸,咱可是干正事儿的,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
他故作镇定,淡淡道:“嗯。听说野味补身体,我想尝一尝。”
苏婉妙倒是没在意这点小钱,只是浅笑道:“那相公可要注意些,前些日子我听人说起,说是有一户人家碰巧抓着一条大蛇便宰了吃了,谁料那蛇毒尚存,若非恰有郎中妙手回春,险些闹出人命。相公若是想补身子,府里有前几年外地商户送来的几盒百年老参,晚些时候可以让下人给你炖一碗参汤……”
两人说起话来颇为亲密,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还真如一对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倒是这时候,那正在念经的老和尚忽然顿住了声音,抬起头望了一眼杜白,似是劝诫般的语重心长道:“施主,那些畜生皆是天生地养,且茹毛饮血,年岁久了与一般妖物无二,难免存了几分邪异。还是少碰为妙。”
第十章 亏本了?
“多谢大师提醒。”杜白双手合十谢道。
不过心里他却是回想起了鬼王身体那边的情况。
那些“秃驴”们隔三差五就会骚扰一番鬼城,即便他们安安稳稳生活着,也没有骚扰人族,可仍要降妖除魔。从这就可以看出和尚这些正道人士对那些妖鬼的容忍程度接近为零了。
由此一来,杜白对于这些所谓的道士和尚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正说话间,一旁的准备似是已经妥当,门外,一个丫鬟上前来在婉妙耳边轻语几句,她便点点头,转身对怀胜禅师说道:“大师,您所要的准备已经妥当,何时可以开始?”
和尚看了眼天色道:“现在便开始吧。那怨魂弥久不散,想必是心怀极大怨气。待贫僧诵念往生经文之后,它自会放下执念,皈依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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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开始弥漫,天空之中似有层层乌云遮盖了本该皎洁的月光,使得这片天地就像是一片密闭的黑暗牢笼覆盖着大地。
长长的廊间依序挂着几盏素白的灯笼,里面的烛苗随着时而的阴风微微扑闪,映照着两边的树木枝丫的交错杂影落在地上,张牙舞爪似是一只只猛鬼怪兽,让人没来由心生几分不安。
昨夜被人瞧见女鬼的位置上点着两根手臂粗半人高的盘龙香烛,中间摆着一座小鼎,上面插着几支闪烁着红点的香,燃起条条清晰的烟气,缭绕在烛台边衬出几分妖冶的火红。
怀胜禅师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手轻轻敲动身前的木鱼,一声声冗长模糊的经文字符从其微动的口中钻出,像是有形一般融入到那烟雾之中,暗含玄妙之意。
禅师身边只有五个人高马大的府里侍卫在看护着。他们自小练习武艺,气血雄厚,且手里还有见过血的利刃威慑,用和尚的话来说,寻常鬼魅根本近不得身。
其他人等则是被吩咐都回了房里,到明日天亮之前都不要随意出门。
以至于偌大的苏府里,此时只有这里亮着几道光芒,其余皆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夜已深,几个侍卫纵然身强体壮也难免生出几分困乏,眨了眨略有惺忪的眼睛,却瞧见那年老的和尚依旧一动不动地诵念着经文,仿佛始终不疲不倦不渴不饿一般,他们也只能强打起精神,不敢有所松懈。
只是不知何时,那原先时不时的阴风却是停了,几盏烛火幽幽地燃着森光,周围的气温似是没来由地降了几度。
身边几个侍卫也是忽的哆嗦了一下,仿佛背后冷风吹进了衣服里,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来。
原本安坐的和尚却是忽的睁开眼睛瞪着前方,念诵经文的声音突然加大,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串圆润的佛珠在手中快速拨动。
不知是否是错觉,侍卫们隐约看见这和尚身上似有微弱的金光闪过。
意识到有几分不对劲,几个侍卫暗自咽了咽口水,提起心思打量四周的黑暗,手握在腰间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他们不太清楚自己的武艺对于鬼魅是否有效,不过事先遵照吩咐用刀浸过黑狗血,应当有几分驱邪的效用。
气氛似乎慢慢地紧张了起来,无形之中,空气里蔓延开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眼角一瞥,却是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阴影下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发遮面的诡异身影,一双狠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不禁瞬间背脊生寒……
而另一边的杜白屋内,他可没有干坐着等待。那个和尚究竟是否靠谱暂且不提,今晚他也要趁机找到幕后指使者的身份。
晚膳之后,他让下人将那几只买来的野禽送至自己的屋内,同时还有一把锋利的菜刀和几只碗。
下人还以为他要自己动手做菜想要帮忙,却被杜白拒绝了。那下人虽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只能遵从主子的吩咐离开。
他也没急着动手,待到现在夜深人静之时才开始行动。
“蛇,野鸡,狐狸,黄鼠狼……”蹲着面对着地上依次排开的笼子,杜白依次望过去,面无表情,只是手里的菜刀颇为吓人。
那蛇的毒牙已经被家丁给拔了,所以他也不用怕会不会被咬一口,那就先从它开始吧。
桌子上摆了好几个碗,里面盛了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不明液体,是杜白刚才小心调配而成的秘方,可以检测血里是否有灵气。
杜白弄了点蛇血倒入碗里,那液体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面上没有失落,只是将目光转向第二个笼子,“接着来。”
略有些出乎意料,那看起来颇为灵性的山鸡的血竟然也没有引起液体的变化。
“该不会一场空吧……”杜白有些苦恼地嘟囔了一句,又不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咬咬牙道,“接着来!”
第三只是那只火红的小狐狸。
当他取血时还能听见它“嘤嘤嘤”的可怜叫唤声,若不是手起刀快,还真有可能一时怜悯而放过这个小家伙。
小心翼翼地将血放入碗中,终于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液体终于慢慢变了颜色,在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多了几分晶莹的星光斑点,犹如极佳的艺术品,惹人沉醉。
“不错不错!”杜白很满意。
这小狐狸出乎意料的品质还不错,若是没被抓住,或许几十年后就是一只魅惑众生的狐狸精了。
“可惜呀……”杜白啧啧道,“你是一只公狐狸,所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狐狸颇通人性,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狐媚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绝望悲伤的情绪,耷拉着小脑袋暗自“嘤嘤”抽泣。
不知是不是心中暗自恼恨自个儿多生了个部件呢……
至于最后那只黄鼠狼,意外的也有几分灵性,不过品质完全比不上小狐狸,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日后就算成了精,也是那种鬼鬼祟祟人人喊打的扫把星。
总的来说,这一笔生意也算是不亏了。
不过像这种有灵性的动物天生的便比寻常动物要聪明,也更难抓一些。那个张猎户竟然一抓一个准,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第十一章 借势
杜白也只是一想没有要去深究的意思,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
将一只狐狸和一只黄鼠狼一起放血,场面略微有些血腥让他稍感不适,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什么邪术……
转念一想,也对,自己是从鬼怪那里学来的术法,本来就是邪术嘛!这还嫌弃啥,反正不会害死自己就行。
总之片刻之后放完了血,两具尸体他也没急着扔了,收拾收拾里面还残留了些许灵性,吃了还能补一补身子,效果堪比上了年份的老参。
“毕竟花了四十两银子,得物尽其用嘛!”杜白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如此之后,经过一番萃取,得了小半碗的灵血,加入了部分他先前调配的黑色液体,很快由原本的血红变成了如同夜空般的星光璀璨,颇为精致。
颜料已经准备妥当,他取出准备好的宣纸以及毛笔,循着记忆里的图案开始仔细落笔。
不过他所描绘的可不是正道修者的阵法亦或经文,而是传承自鬼界的一种特殊符号,能引通天地,驱使鬼神,玄妙至极,尽管他现在描绘的只是最初级的几个字符。
没办法,他也想用正道的方法来驱鬼,可没途径去学习啊。既然鬼族有好用的而且就放在他眼前,不看白不看,那就拿来用呗。
贯彻了拿来主义的杜白如此想道。
只是当他描绘下第一道符文时,明显地便感觉到身周的空气温度凭空降了两三度,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并且清晰地感觉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天上,在地下,在镜子里,在窗外,在紧贴着的背后,投来一股股森冷的视线,死死地注视着他的每一根寒毛。
那微微颤抖的笔尖上,似乎随时会有一双惨白泛腐的手突然伸出阻止他继续写下去!
他清楚这是鬼族符文现世时引起的异象,赶紧定住心神不敢多想,因为他知道一些奸猾的小鬼专爱钻人内心的恐惧,并无限放大。
一旦被抓住漏洞,很可能被自己的幻象活活吓死。
当然,意志坚定的杜白不在此列。
他只需稍稍释放一些从鬼王分身上传来的气息,便足以让一切小鬼不敢妄动。
鬼界里的实力压制阶级分明比他所想象的要森严得多。
一切重新安定,他放下心来继续书写第二枚符文。
不过这时他才发现笔尖上的墨水已经全然被吸干,只留下接近风干的毫毛。
这倒没什么大碍,他重新浸上墨水开始书写。
原本已经平静的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大了起来,窗户被吹得吱吱作响,就像是有无数人在外拼命锤着窗想要进来,却被死死拦在外面。
杜白没有去分心注意外面,因为他现在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手上的字符给深深吸引了进去,额头上逐渐渗出豆大的汗珠,手臂出青筋暴起,似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没想到仅仅是书写就这么费劲。”
杜白轻轻喘息,只觉背脊上仿佛压着整整一个泰山,让他险些动弹不得只有手臂还有几分余力。
他的眼神逐渐露出凝重之色。
在鬼城时,以鬼王的身体学习起来这些符文丝毫不觉得费劲,反而觉得轻而易举,无论是正着写还是反着写,就算胡乱图画都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半点反噬的迹象。
没想到到了这里,仅仅是最简单的几个字符,最正规的书写方式,也会让自己深受压力。
他第一次明确感觉到了两个身体之间天与地的差距。
“实力相差还是太悬殊了。”
他心中暗叹。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一个是鬼一个是人的原因,不过影响因素并不大,这鬼界符文是三界通用的。
等到第四个符文的时候,终于麻烦来了。
他刚刚落笔,笔尖触及到宣纸上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便见屋内的烛火猛地一跃,随后瞬间熄灭,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与此同时,手臂已经动弹不得。
他的视线隐隐只能看见平铺的宣纸里诡异地伸出来了一只腐烂到爬满蛆虫的冰凉手掌,正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落笔。
“停……下……不然……死!”
一道嘶哑低沉的苍老男声在他耳边回荡起来。
阴风骤起,从他的衣领袖口灌入,凉飕飕的感觉遍布全身,顿觉毛骨悚然。
不过这时候心慌的话无异于是自投罗网,杜白迅速放空心神,闭目凝神,与此同时,脑海中代表着鬼王身躯的光点迅速亮起,光芒展现。
他在借势,借分身的势。
他了解到,若是人族敢随意书写鬼族符文的话,必然会因为凝聚的阴气而被游离于人界的鬼魅盯上。要避免如此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自己实力强横可以不惧怕一般的鬼怪,要么就是背后有强者撑腰。
若是普通的凡人那就是自己作死,等着被鬼吞噬而已。
杜白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可他背后有人啊!
他的分身可是鬼王!
无形之中,一股神秘强大的气息从其身上缓缓释放出来。
“咦!”
瞬间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声在他耳边响起,那意图不轨的老鬼似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莫名惊骇。
杜白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露出高深莫名的笑容,配合着那股强大的气势,对敌人形成极大的威压。
“这……好强大的鬼王气息……”那老鬼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书生竟然背后是一具强大到他要跪地膜拜的鬼王,这可是巨大的僭越,若是被那鬼王知晓,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被魂飞魄散!
他顿时迟疑了。
沉默良久,故作高深的杜白都要怀疑是不是这点气息镇不住人,开始有些心虚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跑路的时候,终于耳边传来那道苍老的声音,这次带着几分尴尬的歉意:
“误会,打扰了……”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一晃,那温暖的烛火再次亮起,先前那只鬼手不见了踪影,房间内依旧平静,屋外也没有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仿佛刚刚都只是一场幻觉,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杜白嘴角微微一抽。
原来鬼比人还要会从心啊!
第十二章 完成
不过好在这次算是糊弄过去了。加上有了这次教训,他相信短时间内自己继续书写也不会再遇上哪只不长眼的小鬼敢来打扰自己。
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当他落笔第五枚鬼符时,行笔书写竟是比之前还要顺畅几分,似是有人在暗中推助他一般,与之前那般滞涩困苦有了天壤之别。
嘴角微微勾起,他旋即自信地落笔了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符文。
依照着记忆之中的那般顺序,他依葫芦画瓢地首尾相连,虽然字迹稍显歪歪扭扭,但还是顺利地完成了这首次的绘制。
但在绘画完成的一瞬间,那宣纸上仿佛传来了巨大的吸力,凭空吸取了他全身大半的气力,若非是桌子支撑,恐怕他一下子就要腿脚发软倒在地上,出个洋相。
他也没料到这完成之时还会出现这么一出,而且还是在那碗含有灵力的墨汁已经替他挡住大半吸引力的情况下!
待彻底吸干了那碗墨汁,使得那星星光电都瞬间黯淡下去之后,那可怕的吸引力终于停止,与此同时,开始缓缓地向外透着一股股的阴风,使得桌台上的烛火微微摇晃。
杜白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六个围绕成圆形的符文,此刻隐约可见其似是在慢慢旋转,形成幽暗深邃的黑洞怪圈,深寒诡异的气息如有形一般渗出到外界,让本就体虚的杜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完成了……”
这个山鬼转祟法本身并不算是太难的术法,只是因为自己底子太过薄弱才会困难重重。好在一番操作下来,他还是顺利完成。
而接下来的步骤则更加程序化一些了,他只需静心等待。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幽魂缓缓从地底升起,停留在了杜白的面前。
这幽魂面容呆滞,全然没有先前见到的那些鬼怪的灵动与狡诈,就犹如一个牵线木偶。事实也的确如此,它就是被这法术给拘来的游魂。
杜白颇有些好奇地靠近打量了两眼,某种意义上,这是他正面见鬼的第一次。
不过这游魂似乎实力太过微弱,身形虚幻面相模糊甚至无法分辨男女,倒是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森寒气,想来若是夏天太热了,绝对能用来做一个便携制冷机前提是不会先被太阳给晒死。
没有多想,杜白开始尝试操控起这只游魂。
闭上眼睛后便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与这只游魂之间产生了细微的联系,像是有一根线缠绕在两人之间,不过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绷断消失。
这自然是因为这个法术有时间的限制。
他不敢耽搁,尝试着通过这道无形的线获取这游魂的视角进行操控。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在两个身体之间进行过多次交换颇为熟练,这倒是很快就成功了。
接管了这具游魂身体的杜白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起来,就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走,但地面上有隐隐有一股吸引力将他拉住,防止它变成所谓的“孤魂野鬼”。
此外很快他便发现一件有些惊喜的事。
只见他脑海里代表着“魇龙王”的那个光点里不断传来一股力量帮助他维持并操控着这具游魂,让他很快便消去那种毛玻璃般的滞涩感,犹如臂使的同时,也有了一股远超自身的强横实力。
若非是担心会震碎这只可怜的弱小游魂,他觉得那股力量会再增强数倍。
“这就是鬼王的威势。”
哪怕重伤未愈,哪怕远隔千里之外,只需传递而来些微的力量便极为惊人。
之前还尚无法清楚认知,有了对比才更认识到分身的可怕之处!
事不宜迟,他往前迈出一步,借着魂体的优势直接穿过了墙壁,悬浮于半空之中。
本来是想直接去往那个最可疑的刘府,不过苏家南苑那里传来的法力波动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里是怀胜禅师预定于今夜超度鬼魂的地方。
不过看如今的情势,似乎不太妙啊!
杜白心中一动,操控着魂体向那边缓缓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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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南苑的过廊里,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已经晕倒在地不知生死。
而原先风轻云淡的怀胜禅师此刻却是尽显狼狈,身上的袈裟破损不堪,手臂上也有深深抓痕,手里握着的佛珠已然散落一地,跪坐在蒲团上的他此刻只能拼命地念诵着经文维持着身上一层百邪不侵的佛光不散。
但喉咙愈发干燥痛痒难忍,并渗出丝丝腥臊的甜味那是自己的血。
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而一旦他停止念诵经文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的那一刻。
他未敢懈怠,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悔意。
原以为这苏家里的只有一只小小的怨魂,随手便可驱散。却万万没想到那怨魂背后似是有邪道驱使,实力颇为强横。
若是再没有转机,恐怕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而其面前,一只青面燎发的女鬼正悬浮于半空之中,修长惨白的手臂随风舞动,半透明的身躯若隐若现,似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而其面孔没有寻常恶鬼那般凶煞逼人,反倒一副呆滞模样,眼神空洞,恍若牵线木偶,显然是有高人在背后控制。
“我佛慈悲……”
禅师闭上眼睛,继续念诵经文,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是就在他决定孤注一掷时,忽然察觉到一股更加强烈的阴风袭来,整个庭院瞬间变得鬼气森森,恍若怨鬼丛生,远强于面前这只小女鬼,震慑得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不敢轻易动弹,便是念经的舌头都僵硬了几分。
和尚略略抬起发硬的脖子,眼睛眯起一道缝来,果然发现半空之中赫然多出来了一只鬼怪!
虽然这只新来的鬼怪不如那女鬼那般面容恐怖,甚至面容模糊似是一只刚死不久的新鬼但其身上不断涌现出的那股可怕气势却告诉旁人绝非好惹。
禅师惊骇至极,这鬼气势如此惊人,其修为怕是深不见底!这次便是他的师兄来了怕是也要陨落在这里。
第十三章 刘府少年
但这也怪不得他。正常来说,寻常地方若是没有浓郁的阴气及屠门灭家的冤案惨案,恐怕也不会养出如此一只凶鬼。
在来之前,只以为苏家不过是寻常小怨魂而已,谁会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深!
“这苏家究竟与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连这等鬼怪也能招惹上?!”
禅师手中佛珠转动的速度缓缓放慢。他确信自己今日已经难逃一劫了,但并不悔恨,反倒想要死得瞑目。
但也知晓这时候不会有人解答他的疑惑,只能长叹一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方才狂暴的阴风竟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是已经引颈就戮的禅师却始终没感觉到最后时刻的到来,反倒突然听见一声女鬼的凄厉惨叫。
他心觉不对劲急忙睁眼看去,却奇怪地发现那凶鬼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反倒是那只于它为同类的女鬼!
只见此时那新来的厉鬼已然一把抓住了那方才还凶煞的女鬼的脖子,微一用力就犹如杀死一只小鸡仔一般捏断了脖子。
女鬼的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随后却是全身崩解化作一团黑雾,被那凶鬼一把住握于掌心间逃脱不得。
随后,那新鬼的凶煞目光便投向了额头渗出冷汗的禅师,微微泛着寒芒的眼神里像是看着一个美味的食物。
“施主……”禅师面色镇静,双手合十并闭目凝神,身上重新展露微弱的佛光,尽管这佛光与那厉鬼的凶煞之气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过并没有听见回应。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烛火已经熄灭,但眼前并没有陷入黑暗,皎洁的月光穿透了云层落下,大地仿佛重新恢复了光明,映照着周围林木的影子微微摇曳,不见方才的狰狞。
而那只厉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现场一片狼藉。
禅师轻声一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满是冷汗,他微垂眼睑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而杜白离了苏家之后便直奔刘家的方向。作为元阳城里三大富商之一,他们家的府邸同样豪华,而且因为子嗣众多家眷如群,分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院落,规模要比因为人丁稀少而日渐有衰落趋势的苏家更大一些。
即便是如此深夜,那里的一些偏院里照样载歌载舞,灯红酒绿,仅仅杜白飞过的一瞬便能看见许多衣不覆体的娼妓正跳着下三流的舞蹈,惹一些面色虚白的少年郎鼓掌作乐。
只一眼杜白便没有兴趣再看,眼里流露几分鄙夷。这刘家的家风如此,也难怪尽会做一些卑鄙下流的勾当。
只是无意间,倒是黑暗之中有一处别院里的微弱白光吸引了他的侧目。
与其他那些热闹繁华的院落不同,此处空间狭小装饰普通,便是灯笼也只有寥寥两盏,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几分月影下的昏暗,却也无堪大用,仅仅能辨物而已。
而在这院子里中央的石桌上,一个年岁约莫十五六,衣着简朴的少年正手捧一本书,在周遭皆是靡靡之音的环境中,他似是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如炬,依旧朗声读着。
这般行径与这崇尚奢靡的刘家似是格格不入。
而那微弱的白光正是从其体内散发而出。虽是不明显,但隐隐间给人一种正气浩然的威势感来,鬼邪皆不可侵!
杜白于空中远远观望了片刻,心中若有所思。
“这般处境,这般心性,应该是一个渴望摆脱自己的身世困扰的庶子……”
他稍作停留观祥了一番,片刻后转而继续寻找此行线索,只是脑中依旧存有疑惑,“他身上那层白光又是什么?”
应该是个好东西,要知道就连有了鬼王加持的他也稍稍感到一些不适,想来对寻常鬼怪的威胁更加巨大。说不定是斩妖除魔的利器!
只可惜以两家如今的情况,自己不太可能直接上门讨教一番。
但他也稍稍记在了心中,以后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结交一下。
这边寻觅良久之后,杜白却始终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
虽说这刘府里气息斑驳混杂,却并没有明显的鬼气附着,自然也不会有那操控鬼怪的家伙暗中隐藏。
“难不成不在这里?”
杜白悬浮于空中微微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却忽然瞧见那一团黑烟在自己稍稍放松了警惕之后便突然剧烈翻腾了起来,黑雾翻滚吞吐不停,禁锢之中似是有一颗人头在里面不断翻滚咆哮,欲要冲出!
“这里面有陷阱?”
杜白心头猛地一跳,迅速甩开这股雾气并极速后退。
下一瞬,便见那团雾气里猛地窜出一张足有车轮般的血盆大口,冲着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狠狠咬下,一口却是咬空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崩裂般的声响!
若非杜白方才退得及时,刚刚这一口就足以要了这具游魂的小命!
他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到底是经验不足,竟是差点上了当!
随后抬头瞧见那雾气欲要逃窜,杜白迅速伸出手去,强大的无形抓握力量延伸而出形成一个空气囚笼,将其死死困于其中。
但他并没有将其困住在原地,反而有意识地引导它向其预定逃窜的方向移动。
既然有个现成的“二五仔带路党”,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不过刚过半途,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目的,那团雾气开始停止移动并且剧烈颤动。
杜白心觉不妙,急忙收回手,下一秒便看见那团雾气炸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落入底下的刘府庭院中,消散不见。
“可惜了……”
没有达成目的的他轻叹一声。
不过他能感觉到那团雾气里对方所下的心血绝对不少,若非无计可施绝对不会出此下策。这么一来,对方恐怕也不会好受,甚至伤势颇重。
如此一想,杜白倒是稍稍平衡了一点,趁着游魂还有些时间,慢悠悠地向着苏府赶回去。
第十四章 反噬
与此同时,元阳城里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却展露着不为寻常的一幕。
地面以及墙壁上恍若涂抹了一层鲜血,赤红一片。其上点满了数百上千根长长短短层次不齐的白色蜡烛。
烛火交映,似有灵光闪烁,却不见几分温暖,反倒莫名多出几分森森寒意。
而在这房间的正中间空置处则摆着一张古旧的八仙桌,上面铺着一张染了斑斑血迹的黄布。黄布上隐约能瞧见用不知什么血涂抹了一块五行八卦阵图,但已然模糊不清,已经颇有些岁月。
桌上依序摆着三样祭品,两盘半生不熟甚至接近腐烂的烧鸡,鸡头未去,却是栩栩如生,眼睛似是还能眨动,乍一看去仿佛依旧活着,显得怪诞而又诡异。最右边则放着一盆子的深黑色粘稠血液,散发着浓浓的腥臭气味。
在祭品之后,三根歪歪扭扭的香烛罗列于台上,可祭拜的那雕像却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活似个在世恶鬼!
桌前席地而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闭目凝神,一手握持于胸前做着手诀,另一手却是蘸着血液在地上画着莫名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正是之前杜白在街上看到的那人。
只是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只看见阴森森的眼白不见瞳仁。
旋即,他身周开始缭绕起一圈淡淡的阴气,并逐渐扩散,整个本该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却诡异的烛火不断摇晃,灰褐色的墙壁上不断闪现过各种张牙舞爪的鬼怪的影子。
瞬间,道士吐出一口污血,面容一阵剧烈地抽搐,眼睛微微凸起随即恢复原状,瞳仁也重新出现,却仍似微微失神。
而此时,周围的火烛已经全部熄灭,只有身前那鬼魅般的雕像上散发出淡淡妖冶的红光,映照着面前的祭品。
“那苏家……有高人。”道士用袖袍擦去嘴角的血迹,面色阴沉。
若非他当机立断,恐怕还真会被对方顺手牵羊发现这里。
只可惜他那只用自己亲生儿子的魂养成的恶鬼却是折损于其手上,连带着自己也受了剧烈地反噬。
“该死!”
寂静的地下室内,痛苦的喘息声愈来愈剧烈,他瞳孔里猩红也越发旺盛,微微闪烁间似与那雕像呼应。
那雕像的面孔在红光的映照中逐渐扭曲,本就诡异的笑容愈发扭曲狰狞,似是在慢慢活了过来。
地面上的房屋内,两个刘府的家仆正提着灯笼耐心等待,只是周围愈发降低的温度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缩着身子,偶然屋外传来几声更夫的打更声,也让他们草木皆兵般地微微颤抖,险些连手上的灯笼也抓不住。
若不是为了生计,他们可不想在这三更半夜的随这个也看就颇为邪异的道长到这等偏僻的地方来。更别提据说对方施的是邪术,要害死人的那种。
仅仅是听着便让他们心生惧意,两腿都迈不开步子。
“这次回去,领了赏钱我就回老家去,可不想再待在这刘府了。”
其中一个家仆压低了声音怕被人听见,苦着脸念叨道。
旁边那人也是浑身不自在地颤了一颤,皱着眉头道:“是啊,你注意到没,自从这道长来了之后,府里的人都变得怪了起来。前几天赵大哥巡夜的时候还听见院子里有孩子的哭声……”
“你看,昨天一早就病重送去医馆了。据说是被鬼给吸了精气……”
就在这时,那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却是被从里面敲响,吓得两人都止住了话望了过去。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靠在墙边,小声问道:“道长,可有何吩咐?”
半晌却听不见回应。
心里奇怪之时,那小门背后却传来细细的磨挲声,像是有人在后面用指甲抓挠着门缝。
心底不禁一阵发毛,那家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料就在他退后的那一瞬间,小门迅速打开了一道仅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一双失去了皮肉满是鲜血的手臂快速伸出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已经被抓了进去。
再无声息。
看见这骇人的一幕,剩下那个家仆顿时手脚一软瘫倒在地上,也不顾跌倒的灯笼在地上碰撞逐渐被点燃,惊惧地便手脚并用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
但他在地上抓挠半天也不曾移动,绝望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身后一双湿漉漉的手已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巨大的力道将他硬生生往回拖动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过后,嘶哑的低吼声在这片空间里回荡着:“我损失的,你们都要补偿给我!”
*********
次日清晨,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杜白不甚了解,他只想赶紧填饱自己昨晚上消耗过度而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于是他大早上没等莹儿来叫自己便自个儿去厨房取了锅和碳,以及一些佐料,打算来一手乱炖卤味。
不过正当他哼着小曲儿等着美味的时候,忽然瞧见可爱的小莹儿正东张西望地从别苑走来,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待看见优哉游哉的杜白之后,面上一喜,想小跑又想起小姐平日的教导,只好稍稍拘谨地快步走了过来。
“姑爷姑爷!”小丫头走到跟前乖巧地蹲下,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一副期待的模样。
“嗯?怎么了?”杜白摇了摇手上的蒲扇。
莹儿俏生生问道:“姑爷,你昨天买的那只小狐狸呢?能不能借莹儿摸一摸?”
杜白摇动蒲扇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天,眼神略有深意。
可能小女孩都比较喜欢那种毛茸茸的动物吧,不过这也不怪他……
“姑爷,下人说是昨晚被你拿走了,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呀?”可惜天真的小莹儿不懂世间的险恶,她大大的眼睛左瞥右瞧,似乎在期待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会突然出现扑进她的怀里。
“唔……”杜白沉思片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有见识的成年人,必须教一教她这个世界的冷酷。
第十五章 高人(忘记定时发布了-_-||)
他从身后拿出一张完好无损的火红狐狸皮,在面容逐渐呆滞的莹儿面前晃了晃:“想摸一下吗?”
像是变成了一座木雕,莹儿虽然知道这些买来的野味迟早会被吃掉,只是没想到才一天就被扒了皮,顿觉悲从心来,红了眼眶,又不敢哭出声,手背擦了擦眼泪,只能微微啜泣。
“不妙……”
杜白吸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被人看见从而背上一个欺负小丫鬟的坏名声。
这时候恰巧见锅里火候差不多了,他心中一动,伸手掀开锅,见里面肉已经熟烂了,伴有香料及肉质本身的鲜美,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香气,仅仅只是嗅到便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他拿出早有准备的碗筷,笑眯眯地对莹儿说道:“好莹儿,别哭了,来尝一口罢。”
“狐……狐狸肉?”莹儿微微抬头,红着眼睛抽泣问道。
杜白默默点头。
“不……不想吃。”她有些孩子气地转过头去,嘟着小嘴,圆圆的小脸像是一个小包子,“姑爷您自己吃吧。”
“那真是可惜了,我可是特意为莹儿做的菜呢。”杜白做作地轻叹一口气,悄然不动声色地将碗慢慢凑近了她。
“那……那……”莹儿微微红了脸,倒是不忙着哭了,小巧的鼻尖微微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小心接过了碗怯怯道,“既然姑爷都这么说了,那莹儿就吃一小口吧。”
话说回来,狐狸肉本身肉质并不算很好,但奈何其肉里有灵性,便凭空使其肉质提升了一个档次。加上杜白还算不错的烹饪手法,这完全可以算是一道美味佳肴。
果不其然,莹儿试着咬了一口,眼前顿时一亮,然后又小小咬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锅的肉全被吃完了。
莹儿满意地摸了摸小肚子,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嗝,急忙羞红着小脸捂住嘴,心里却是暗骂自己真不争气。
杜白倒是没有去故意调侃小女孩子的任性,逗弄了一下小丫头总算让她破涕为笑之后转头望向大堂的方向。
那里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
此时正堂内,怀胜禅师合十礼道:“既然苏家鬼魅已除,那贫僧便尽早归去,好与师兄禀明此次情况。”
“大师,”苏婉妙上前送了一步,示意一旁的下人取来一份礼盒递予他,轻声道,“昨夜您与那女鬼缠斗颇为激烈,想必损耗不小。这里是我们苏家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笑纳。“
说起昨晚,那一声声凄厉的女鬼尖嚎惨叫至今还回绕在一众苏家人的心头上,心有余悸,便是没了声息后也许久不敢入眠,似是生怕会突然有女鬼闯入生吞活剥了自己。
苏婉妙虽然是如今苏家的当家人,胆气不逊于寻常男子,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遇上这种情况也难免有所恐惧不安,同时也没料到这世间果真有如此奇人异事,料想那寺庙果真有真本事,便存了些许交好的想法。
“阿弥陀佛……”怀胜禅师却是没有收下,只是微微摇头道,“贫僧无功不受禄,这份礼,女施主还是送给真正救了你们苏家之人吧。”
“此话怎讲?”苏婉妙面露不解。
“昨夜那女鬼凶猛异常,招招致命,贫僧险些不敌。好在有一高人出手相救,化解危机,不然怕是也要殒命当场。”禅师倒没有邀功的杂念,只是一五一十诉说道,“若说起来,贫僧不过是牵了个头,你们苏家的危机化解,还要感谢于那位高人。”
“高人?”苏婉妙心中沉思,却没有头绪。
她苏家何时有机会交好了那等强人却完全不自知……
禅师随后却又略一斟酌,缓缓道:“不过毕竟人鬼殊途,女施主若是见到那位高人还请提醒一句,役使鬼怪只是邪门歪道,于天理不容,与命数不合,若是长久必然会反噬自身,还望慎重考量。”
他大约也猜到了那只鬼是被人施法驱使,出于职业习惯便提醒了一句。这种役鬼手段在他这种正道人士看来几乎等于邪修,不过考虑到对方心存善意救了自己,不好说出那等不敬之言。
苏婉妙只是记了个懵懵懂懂,也不敢大意,送离禅师后自己思索起这番话的意思。
“这是在暗示那个救了苏家的高人其实颇为危险?”
她想到了几处关键所在,尤其是与鬼怪有所牵连上让人一听便有些异样。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先将施以援手的人找到再说。苏家的祖训便是知恩图报,绝不有所亏欠。
但想来是很难有所结果的了,只能吩咐了一下下人,若是有谁知道线索就尽快报告于她。
而另一边的“幕后黑手”杜白则是因为有了清闲时光而舒舒服服地躺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时而逗弄一下旁边给自己扇扇子的莹儿,时而眯眼小憩片刻,颇为快活自在。
说起来,他也必须庆幸一下,自己穿越来的这苏家里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亲戚,所以也不会有争权夺利的家伙来故意欺侮自己,省了他扮猪吃老虎的功夫。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做个小白脸,给苏家诞下个一儿半女,当然最好是能开枝散叶越多越好,不过看他的体格他们也就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即便是如此懒惰的杜白,也不全是在偷懒。
在闭目休息的时候,他的意识实际上是转移去了鬼王分身上,既避免因为长久不现身而引起他人怀疑,也可以借此机会多多吸收知识,了解更多那个近乎未知的新世界。
时至今日,那个鬼怪世界在他面前展露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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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城。
一座密不透光的阁楼三楼内,地面木板上却是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柔和且温暖,让人能清晰看清眼前的事物。
此时是“魇龙王”的杜白将一本厚厚的古书放回至书架上。这具身体记忆力颇为优秀,连带着杜白自己的吸收知识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短短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看完了一本。
意犹未尽的他正欲拿起下一本书,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旋即问道:“这里可有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