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TXT下载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全文阅读

作者:法鸟     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txt下载     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地图

    没有人回答,但杜白相信这里的主人“榉树精”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因为这整座阁楼都是她的本体,这些书都是幻化自其本身的知识。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淅淅索索”似是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响起,两道细细长长的枝桠从上延伸而来,缠绕着将一张泛黄的图纸递交与他。

    等他接过后,树枝便迅速缩了回去。

    杜白没有惊异,毕竟这两天他想起什么有兴趣的书了便直接让对方拿给自己,已经习惯了。

    他将这张地图摊开,才发现其面积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长宽几乎可与成人比高,只好放在地上慢慢观详。

    这地图并不是以鬼城为中心绘制的,不过倒也算细心地在地图上标注出了鬼城的位置,大约是在地图的西北角落里,若非特意标注,还真不容易找见。

    除此之外,这地图上真正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刚打开地图便可以看见数十个拇指大小的黑点,散落于整片地图的各个角落。就像是被绘制者特意涂抹上去,寥寥草草,欲要遮盖些不应该被人看见的东西。

    而且其中并没有规律,或是山涧或是海边,难以捉摸,倒是越接近地图中心这黑点越是密集。

    看下来,最近的那个黑点距离鬼城不过百里位置,对于能够飞行的鬼怪来说是很近的距离。

    “这些黑点是什么?”杜白疑惑问道。

    很快,一张纸条被树枝递来到他面前。

    “不可说,不可念之地。”

    杜白心中倒是来了好奇心,再追问却也没得到结果。

    这个地图本就不是榉树精所画,而是她在外游历时偶然所得。只是隐约知晓那些黑点所代表的位置不似寻常,甚至一旦心生打探的心思便会莫名生出巨大的恐怖,她心知自己实力不足也就没有探寻下去。

    杜白心中有些遗憾,猜想或许以前身的实力会知道一些线索,可惜记忆已经全部丧失,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暂且放下这份有些多余的好奇心,他将目光重新投放到地图上的其他地方,开始寻找起元阳城的位置。

    不过比想象中的要难找许多。

    好在这里还有国家的标注,他很快找到圣朝,却愕然发现在书生印象里颇为强盛的圣朝在这块地图上所代表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块,一眼看去旁边的几个国家的领地范围都要比它大不少。

    “辽国……桑国……”

    他目光缓缓扫过这几个只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国家,眼中流露几分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圣朝的疆域十分辽阔,周围只有几个小小的属国,哪里有这些比圣朝还要强大的国家?

    只是他旋即便意识到了不对。

    这张地图大约是在榉树精寻得之前便已经有了很长的历史,所描绘的东西自然与现在有些出入。

    保守估计也该有三百年左右。

    根据圣朝历史记载,大约三百年前出现了一位文武双全的明君,韬光养晦数十年,一举击溃了周围那些时不时会侵犯圣朝疆域的国家,大肆纳入版图之中,风光一时无二。

    因此地图上已经有许多的国家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心里有了底,杜白再看去这张地图也有了计较,根据自己的记忆可以推算出现在的元阳城大概在这张地图圣朝的边境地带。

    看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感谢起当年那位君王扩张了版图,不然时不时就要遭受其他国家兵马扫荡元阳城肯定也不会逐渐繁盛起来,也不会有现在的苏家和自己。

    而地图上的鬼城恰好在另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家范围之内,现在虽说应该也已经在圣朝范围之内,但距离元阳城也有三寸距离。看似不远,但实际上望山跑死马,放在古代这种交通不便捷的时候,或许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走得那么远。

    就目前看来,两具身体之间想要相见,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心中略有遗憾,随后他终于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里可有记载人类修士们的法门?”

    这也是目前他所最需要的东西,也是他那书生身体在这个人鬼不分的年代里安身立命的重要根本。

    只是很可惜,榉树精并没有给他满意的回答。

    他仅仅得知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修仙门派,也没有像前世小说里那种筑基金丹之类的明确的境界划分,自然也没有细分到每条经脉的修炼功法当然肯定会有一些前人记载作为秘籍传承下来,但那也不是能被它们妖鬼们收集到的大路货。

    简单来说,这里的修炼似乎要更加玄一些。

    凡人一朝顿悟也可成圣,人世间大可逍遥自在,苦修者历经磨难百年或许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化作人间一黄土。

    在这里,苦练剑术数十年的侠士也可一剑斩灭妖魔,得道高僧也未必亲眼见过供奉一辈子的菩萨。道,妙不可言。

    相比较而言,妖魔似乎修炼更加轻松。它们得了机缘成妖之后,自然而然便可吸收天地灵气为己用,日积月累之下,相同种族之间活得越久也就越强大。

    所以总而言之,榉树精也不甚清楚人类的修炼之道。

    不过末了,却忽然有一道纸条传来。

    “人间自有道法万般,但于我们妖鬼而言,苦读数十年圣人文,文弱却胸怀正气的书生也不亚于此。若是当真心系天下的大儒,便是我等妖怪也心怀敬重,不敢随意伤害。”

    杜白看见这番话,微微一愣,脑海中却是不禁浮现出那夜在刘家看见的那个身上散发微弱白光的少年。

    “正气?难道那便是正气?”

    他又问了一句如何修得正气,榉树精只是道:

    “读书,立心,立德。”

    这个显然太过模糊。

    难道只是读书写字便可修得正气?那那些书生们的正气岂不是烂大街了!可他在前身身上也没有感觉到半丝的正气。

    真正的关键恐怕还是在这心与德上。只是这些秘密还有待他去多多思索,一时是急不来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又将目光转移至书架上的其他书籍。

    这座阁楼共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关于各种人间典籍的珍藏,包括四书五经的各种版本,也包括第二层则是鬼怪世界中的各种秘辛逸闻,最后一层,也是所藏书籍最少的一层,正是真正有实用性的法诀及魔纹的记录。

    第三层也是杜白这几天大部分时间一直流连的地方。

    虽然预计要看完这里所有的藏书还要不短的时间,但托此处藏书丰富的福,已经学到了不少有用于他的知识。

第十七章 “刺客”

    今天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将这具身体放回到自己的那座大殿中装作沉眠,将意识转移回书生那具身体了。

    寂静的书阁里除了他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回响。在这座鬼城里,虽然榉树精出于喜好而独自开了这座,但实际上真正爱看书的鬼并不是很多,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这里都是空无一人,独留孤独的榉树精在这片堪称浩瀚的书海里独自作伴。

    迈步欲要离开书阁三楼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角落里那座通往更上一层的木板楼梯。

    其实严格来说,这座书阁有四楼,不过只有下面三层是被开放允许外人进出,而第四层也是榉树精真正的本体所在的位置,并不欢迎外人的来访,便是魇龙王也不好强闯禁地。

    那紧闭的房门缝隙之间渗出几丝温暖和煦的微光,倒是颇有些让人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景象。据她自己所说,是她自己记忆里一些场景的幻化,不足为外人道也。

    微微摇头,没有继续去探究别人的**。

    不过等杜白走出书阁的时候,一道已经在门口久候多时的身影却已经面带欣喜地迎了上来。

    “王……”

    这位身段婀娜,面容俏美的女子正是那位忠心耿耿的桃花妖。这段日子他沉眠以来,一直都是对方代替自己管理这座百废待兴的城市,手段倒是也颇为不错,一切都井井有条。此外,每当自己出门的时候还会抽出时间跟在自己身后。

    此时对方倒是更像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小丫鬟。

    “嗯,回去吧。”杜白做出一副威严深沉的模样,只是轻扫对方一眼缓缓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条已经由众鬼怪们重新翻整过的街道上,依稀可以听见耳边传来鬼怪们动工时“呼呼哈哈”的声音,也有小孩子们的“叽叽喳喳”的玩闹笑声。

    若是不在意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头灯笼以及墙角里若隐若现的笑面纸人,还有那一只只模样怪异的精怪们,这里基本与正常人类城市无异了。

    “你做得不错。”杜白望着不远处追逐打闹的几个小妖精,没有回头,淡淡道。

    有奖有罚是上位者的处世之道。虽然自己暂时没什么东西可奖励的,不过口头上也要给予一些鼓励。

    “多谢王……”桃花妖面上涌出几分欣喜,她那么辛苦做了这么多,一番忐忑,终于得到了在意之人的认可。

    不过旋即她又迟疑了一下,禀告道:“王,这些孩子都是前段时间被收留进城里的,他们的父母都因为那些道士和尚们而惨死,留下它们孤苦伶仃,可能被一些狼豺虎豹叼了吃去。属下一时不忍,于是……”

    她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如今鬼城尚未安定,这突然收进许多陌生的毫无用处的小妖怪,可能会让王不满。不过她一想到自己小时候,心里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她还记得那天是大雪封山。机缘巧合吸食了天地灵露而成了精怪的她挨饿受冻,只能蜷缩着小小的**的身子在周围尚未化形的树林里。却又恰巧被一个路过的人类侠士发现,欲要斩了她以免为祸百姓。

    但是她分明连只蚂蚁都不曾杀过……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是伟大的王一掌击退那可恶的人类救下自己,还将自己带到了鬼城,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安全的栖身之地。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包裹住自己的披风的温暖,未来也绝不会忘记。

    也是因为如此,她认识到既然人类如此仇视她们妖魔,那如果连她们自己也不互助,那么未来必然一片灰暗。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杜白非但没有因为这一点而责怪她,反而微微点头:“无妨,倒不如说,如果能收取更多的这些无家可归的精怪,人多力量大,我们的鬼城会愈发强大。”

    深受地球上的教诲,他相信只有量变才会引起质变,尤其是这些小家伙还处于懵懂时期,一番洗脑教育之后自然会更忠诚于自己。只要自己稍稍施予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无形之中收敛人心,使自己的势力愈发壮大!

    “是!”

    桃花妖眨了眨眼睛,悄悄望向杜白的眼神里愈发火热与崇敬。

    不愧是自己效忠的王!

    尽管她不知道两人所考虑的并不是同一个方面,不过对于她而言只要结果一致就好。

    不过就在两人边说话边走过街角时,杜白还没留意,桃花妖却是忽然面色一变,忽的向前迈出一步手掌一挥,将一道忽然从侧面街角里跳出来的小小身影给挡了出去。

    “谁!”

    她面色一冷,望向那“欲要袭击王的刺客”,眼里流露几分难掩的杀意。

    她当然不会认为是王没有发现来人,只是认为王此刻是在考验她的忠心与实力,若是有自己在还能让敌人靠近王的身边,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被她护在身后的杜白虽然面色不变,但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这具身体如今尚未恢复,以至于感知能力也大打折扣,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就没有留意。

    这若是真被撞上了,恐怕自己还真要丢脸了!看来下次还是要留点心思……

    不过他旋即也有些好奇地望向那来人,想知道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子冲撞自己。

    只是一眼,他却愣了一下,那赫然是一只狐狸精的幼崽。

    身躯大约已经大半化作了人形,只有头上顶着一对尖尖的毛绒耳朵,身后长着一根狐狸尾巴。

    不过她的年纪按人类来算顶多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估计站起来还不到他的大腿。

    此刻这个小家伙被桃花妖挡开,屁股着地摔倒在地上,显得颇为狼狈。

    而杜白往远处看去,那里正有几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妖怪们正傻愣愣地望着这边,显然这些小家伙们刚刚正在玩闹,却没想到闯了大祸!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腿,一眨眼功夫,这几只小妖怪回过神来便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开,生怕被抓去一口给吃了,也没人来管这只可怜的小狐狸的安危了……

第十八章 冲撞

    说起来,这只小狐狸刚刚摸了摸撞得晕晕乎乎的小脑袋抬起头似乎要看一看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铜墙铁壁,只是这一看却是让她吓得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那巨大的身躯,黑色重铁的盔甲,以及锋利的龙爪,还有那盯着自己的“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将她给判了死刑。

    她们虽然因为刚刚进入鬼城还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魇龙王”,但就算是流浪在外时也多少听说过这位足以让“小儿止啼”的凶名,那是一句话便足以颠覆无数妖精生死的大人物!

    此时此刻,她也多少猜出来了其身份。

    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小狐狸求救一般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本和自己追逐打闹的那些小伙伴已经早就没了踪影,根本不知作何反应了。

    反倒是桃花妖将很快将矛头对向了这只小狐狸精。

    她也没想到,自己刚好心把这些小家伙收容进来,她们就敢闯下这么大的祸!她是怀有善意不错,但是一旦触犯到王时,她就会真正认真起来。

    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冷冽,小狐狸精瑟瑟发抖。

    “难……难道我要被吃掉了吗?”

    “王,这只小妖竟敢冲撞了您……”桃花妖眼中流露几分冷色道,“属下定会好好责罚她,让她永生难忘此次的教训。”

    只是杜白却轻轻挥手制止道:“无妨,不必小题大做。”

    就在小狐狸浑身颤抖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带着鳞片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似是有魔力一般消去了她的不安,孩子气地娇溺地蹭了蹭那只大手。

    杜白心怀好奇地摸了摸那兽耳,随后装作不在意的收回了手:“只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不用当真计较。若是本王会在意这个,那以本王的实力,她根本无法靠近。”

    他的语气里十分的自信,似乎刚才是他故意给她机会靠近一般。

    桃花妖微微点头,深以为是。

    她从来不会怀疑王的实力。像这样一只小妖怪根本不可能逃过王的法眼。之所以会让这小妖怪靠近,或许是因为王威严之中也怀有几分仁慈,不忍心对这只小妖怪下狠手……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于王的胸怀更是钦佩几分。

    而原本垂头丧气的小狐狸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偷偷望着的眼睛眨了眨,感觉眼前这位魇龙王似乎非但没有那么可怕,反而更帅气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杜白望着眼前这大约不过是现代小学生般童稚模样的小妖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了,鬼城里可有学校?”

    “学校?是那些人族教导子弟的学堂么?”

    桃花妖一怔,不知王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城里自然是没有学校的。”

    鬼怪向来都是以实力分高低,又不需要考取功名,何来的学堂。

    只是接下来却听杜白缓缓道:“如今这鬼城里的小妖怪们日益增多,自然不能让这些小妖怪们整日胡乱打闹。你且去寻个地址办一个学堂,让这些孩子去学习一番。”

    这也算是个惩罚吧。他心里琢磨着。

    想想现代孩子对于学校的恐惧便能想象一旦学校出现在这个鬼城里,会给这些小妖怪们带来多么可怕的梦魇……

    “学习?”桃花妖倒是第一次听闻这种奇怪的字眼出现在一座鬼城里。

    “自然。”杜白点点头,“这第一任老师可以由榉树精之类比较有学识的妖鬼来担任罢,教这些孩子鬼族符文,另外人族如今兴盛,他们的文字也有一些可取之处,不妨多学习一些。”

    “遵命。”

    她虽然不明白自等妖怪为何要学这些无用的东西,但既然是王的命令,她自然是要遵守的。

    王既然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在。她想不通只是因为她还没到王那等高深的境界。

    没错。桃花妖暗自点头。

    “以后要好好读书!”杜白忍不住又摸了摸小狐狸精毛茸茸的脑袋,倒是没好意思下手去摸她的尾巴。

    看见她连连点头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他心中颇有些好笑:“恐怕以后会恨死我吧……”

    以后归以后,杜白开始考虑起开办学校的具体事项来慢慢走远,留下桃花妖和小狐狸精在身后。

    小狐狸精呆呆地望着那具逐渐走远的宽厚背影,依稀还能感觉到头顶上被抚摸的温暖感觉,脑子里就像是坠入了云端,有些晕晕乎乎的。

    桃花妖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道:“感谢王吧,不然你今日恐怕要被丢出去,与那些豺狼作伴!”

    她心中却是暗自想道:“王似乎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王若是受到如此冲撞,恐怕就算不杀死这只小狐狸,也会把她给剥夺修为。然而现在却……”

    只是这种变化实在是说不上来讨厌,反而让她更加钦慕。她觉得,如果王真的能一直这么下去那真是极好的。

    “嗯嗯!”小狐狸似乎才反应过来,兴奋地点了点头,一边抓着小手,“王……王真是太帅气了!我长大以后想要嫁给王!”

    “嗯?”正欲跟上杜白的桃花妖闻言却是脚步猛地一顿,若有似无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花痴样的小狐狸精,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人间都说狐狸精狐狸精,果不其然,这小小年纪就开始想着怎么勾搭男人了?以后可还得了!

    不过经此一事,她也的确要提起一些警惕。虽说王似乎并没有这些男女私情上的需要,但是现在王性情与先前有不小的改变,难说会不会有哪只狐媚子就敢迎难而上……

    念及此,她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微微俯身按在小狐狸精的肩膀上,声音柔和却暗含几分深意:“你年纪还小,不要去考虑这种东西明白吗?”

    小狐狸精与她对视,愣愣的点点头,没敢说话。

    直到桃花妖的身影逐渐走远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捧着小脸露出一副后怕的神情,尾巴上也炸了毛。

    “刚才那位姐姐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被杀掉了……”

第十九章 教训

    夜幕之下,楼阁之中,一间书房里被微红的烛火微微照亮,有一位头发花白的简衣老朽半卧于床上,就着烛光端详着手中的书籍。

    昏黄火光跳跃间,隐约可见两面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幅幅古时名人的字画真迹,一旁书架上则是摆着各种诗解注辞,均是名家手笔。

    这房间装饰虽然朴素,但单单看这些价值不菲的典藏便可以看出绝非平凡之家。

    而在床前则立着两个一胖一瘦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是如今元阳城刘家的当家刘景泰及其族弟。

    半晌,那老者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籍,抬起带着几分阴翳的眼睛望向面前这两人,缓缓开口,语调不轻不重:“所以……你们是说,那苏家还安然无恙?”

    “是的爹。”那刘景泰点头道,本就难看的面上露出一丝狠色,“孩儿之前花费了重金雇来的那道人如今竟也下落不明,怕是已经知道事情败落,怕引起咱们刘家问责,带着钱跑了!爹,咱们要不要……”

    他比了一个以掌为刀微微滑动的手势,眼神里透着一股阴狠。

    “废物!”

    却见那老太爷猛地怒斥一声,一把将那本书籍丢到他面上,吓得刘景泰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花了几百两银子,就只杀了个丫鬟,连那个药罐子的破落书生都没死,你这个当家的可还威风?!是要把咱刘家的名声全给败了?!”

    “这……这……”刘景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旁那族弟赶紧轻声劝慰:“老爷子您莫生气,前几日卢大夫才给您把过脉……”

    刘老太爷微微平复心中怒气,随后面无表情冷声道:“追!”

    “派人去把那个道士给我抓回来,割了他舌头,挑了他的筋,不能让他把消息泄露出去。”

    “是!”

    老太爷缓缓闭目,似是微憩,继而冷声道:“另外那苏家……十几年前,那苏老爷还在的时候,倒是还能与我刘家过上两招,如今已经愈来愈走了下风,就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还在勉力撑着场面。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这两人,见两人均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眼里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起着皱的手用力拍了拍桌子,微微喘气怒道,“你们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难不成还要我拖着这把老身子骨出去给你们擦屁股?!“

    半月前,苏家小丫头凭着手段的高超,愣是从他们刘家手上抢了一笔大生意,利润之丰厚让外人都分外眼红,气得刘景泰当场暴跳如雷,扬言要这苏家付出代价!

    如今这代价不见踪影,倒是他们刘家亏损了钱财不说,还丢了面子。

    显些把他给气得要当场闭了眼睛去了不可!

    “爹!爹!我这就去想办法……一个小丫头而已……”刘景泰赶紧道。

    “闭嘴你这没用的废物!”

    刘老爷子怒斥道,随后缓了缓气,似是根本不想看见这两个蠢货般挪开视线,稍稍指点道:“这段时间别动什么手脚。那苏家死的丫鬟背后没处理干净,衙门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县太爷到底是这城里的父母官,若是闹得他下不来台,我们刘家也没好果子吃。”

    “那,爹您的意思是?”刘景泰试探着问道。

    刘老太爷闻言便斥道:“别的先不提,去管管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整天寻欢作乐,除了玩女人,还会干什么?半个功名都不曾得过!我刘家先祖曾高中进士入得翰林,谁人不称一个书香门第,如何落得如今这境地,只剩得满门的铜臭味?”

    “去,今年若是出不了一个秀才,全部打断了腿,看谁还敢胡乱风流!”

    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两人屁滚尿流地出了刘老爷子的书房,却感觉自己压力更重了几分。

    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孩子如何的秉性,也清楚让这些不中用的家伙靠自己实力考一个秀才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既然老爷子下了命令,他们也只能乖乖去照办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他们却感觉身上微微发凉,心中奇怪。按理说来夏夜也不该如此阴冷才是。

    但他们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个,而是说着话一边顺着小径向各自房间回去。

    “那苏家究竟该如何?”

    “暂且按兵不动,那小丫头最近好像看上了瓷器生意,问了几个窑厂,像是有意盘下来几个,我们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树荫之中两人逐渐走远,一旁一弯幽幽的池子里碧波荡漾,像是一面光亮的镜子般泛着银辉色的月光,却不见几条游鱼,只有一滩死寂般的池水。

    天空之中恰有层峦乌云飘过,遮盖了几分月亮的光辉。迷蒙的微微光亮洒落,照亮了池子里的暗色倒影。

    诡异的是,那池面上倒映出的却不是那两人的身影,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脸。

    一丝丝的血迹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远,很快却化作细细的雾气散去,逐渐融入在周围不知何时开始笼罩起来的浓雾之中,不见踪影。

    “嘎吱……嘎吱……”

    似是有人在生嚼着骨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在耳畔响起并不断回荡,被这声音惊醒的两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弥漫起了浓厚的雾气,甚至到了看不清前方道路通向何处的地步。

    灰色间或夹杂着一丝微红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缭绕着,仿佛即将带着他们通向无底的深渊。

    “等等!”刘景泰脚步一顿,微胖的面颊上留下一滴冷汗,掏出手帕擦了擦,瞳孔微微缩动,隐隐有些惧意,“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大的雾了?”族弟还没发现异常,只当是夜间浓雾而已。

    刘景泰回过头,才发现无论远近连一盏灯笼的光都瞧不见,便是来时的路也已经隐匿在了浓雾之间,看不清方向。

    他正感觉不妙,欲要大声呼叫巡夜的护院来接自己两人,还未出生,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掌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半点声音也发布出来!

第二十章 血案

    惊恐到睁大眼睛的刘景泰不断手舞足蹈,可面前的族弟仍在东张西望却始终没有发现异样回过头来看一眼。

    “不要出声啊!不然……会吓到我的孩子的。”

    嘶哑难听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背脊后仿佛一道如冰块般散发着森森寒意的身躯慢慢贴近,令他不禁寒毛直竖,浑身瑟瑟发抖。

    刘景泰恐惧至极,眼珠子惊惧之间四处乱瞄眼角一瞥却是冷不禁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脚边蹲了一个孩子。

    这孩子脑后绑着一根细长的朝天辫,穿着一身裸背的肚兜,一双小小的苍白手里正捏着一个纸风车呼呼地吹着。

    似是察觉到了视线,那孩子缓缓抬起头,映入刘景泰眼中的却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孔,怪异的是他的两颊处却还擦着浓浓的腮红,与他那惨白的肤色形成诡异的对比,令人毛骨悚然!

    “一起来玩吧……”孩童裂开嘴来,声音如骨附蛆,一双本该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此刻只看得见黑漆漆的瞳仁。

    *********

    次日正是清晨时分,苏婉妙一如往常早早起来,洗漱一番本想直接去厅堂,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转道去府里供奉的那尊菩萨佛像前虔诚礼拜。

    这尊菩萨佛像已经摆在府里好些年了,是苏老太爷的时候留下来的,往常都是一些老人上香礼拜。固然说不得有多么灵验,但寓意着家宅平安,平日里总也是香火与贡品皆不断的。

    但近些日子,无论是生意上还是家里不顺心或者说怪事越来越多,加上前几日那怀胜禅师除鬼的事情,也由不得苏婉妙不信,便也在忙碌的日常中抽了几分空,特意去礼拜一番。

    “小姐,你说菩萨真会听见我们的祈愿吗?”

    立在一旁的莹儿看了一眼双手合十,跪地闭目的苏大小姐,忍不住好奇问道。

    “怎么了?”苏婉妙微微侧目,望向她。

    “比如说莹儿的爹娘啊,他们一直、一直都很信佛!无论哪年,地里收成再不好,也会挤出一些钱去寺庙里上供,祈求来年丰收,祈求弟弟的病好起来……”莹儿歪了歪头,似是回忆,面上流露几分难过慢慢说道,“可是呀,地里收成还是越来越差,弟弟的病越来越重,到最后还是把我给卖到了府里来……”

    “菩萨真的会听见我们的祈求吗?”莹儿望向供台上端坐的那菩萨雕像,虽是慈眉善目,但那微微翘起的唇角在她看来就像是对他们这些跪地膜拜的信众的嘲笑。

    嘲笑他们的无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

    “莹儿,菩萨面前不可胡言。”

    苏婉妙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告诫一句,抬头望着那尊菩萨,此刻却也没有了礼佛的心思,心乱如麻之下犹豫一阵,转而起身向着厅堂走去。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夫君……近日如何了?”

    说来也是有几分惭愧,作为一个妻子,却没有做到妻子的惭愧,整日抛头露面为生意奔波,杜白没有责怪她已算是极为体贴了。

    “姑爷吗?”

    莹儿想了想:“姑爷的身体似乎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为人似乎也要开朗许多,胃口也变好了呢。而且之前的姑爷整天阴沉沉的,满口之乎者也,现在说起话来也是风趣……”

    想起之前杜白随口给她说的一个小笑话,她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两声。

    “风趣?”苏婉妙近日来也没有与杜白促膝长谈,自然也无从发现这些细节,就她的印象来看,很难将成亲那日那个病恹恹的阴沉书生与莹儿口中的风趣联系在一起。

    “对了,姑爷这几天格外喜欢看书,还爱练字,写了一篇又不满意随手扔掉,可明明在莹儿看来已经比街上那些写字先生们写得还要好了。”莹儿又嘟囔道。

    苏婉妙面露几分疑惑,也想不通这位夫君的行为模式究竟如何。不过只要是安稳度日即可,她也没有指望这位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的书生如何如何。

    她只待日后时机成熟,等自己心里没有了那些似有若无的芥蒂,等他的身体稍好一些,便与他同房,诞下一儿半女当然子嗣是越多越好,苏家的血脉还是太单薄了一些。然后教导他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至少管一管下人。

    若是不喜管教也无妨,每日读一读书,日后教自己孩子读书写字也是不错的。

    如此安稳过了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这也是爷爷与父亲所期望的。她终究只是一介女儿身,生意上的事情不可能永远这么下去,这既是对家族的不负责,也是对那位夫君的不负责。

    至于她自己……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那也是后话,目前来说,她还无法完全放下心中的那些隔阂,同房之事,还须待一些时日才行。

    她轻轻呼吸,感觉胸中微微发闷,却不知如何排解,只能加快脚步走向厅堂。

    此时时候虽然还是尚早,厅堂里已经等候了不少人,只等她的到来。

    “大小姐!”几家商铺的掌柜正说着话,见她进来了便齐齐起身向苏婉妙行了礼。

    “怎么了,今日竟都聚在了这里。”

    苏婉妙坐于正座之上,一边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一杯暖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边向他们问道。

    “城里出了大事了!”一位头发发白的老掌柜面露几分惊色,“那刘家,刘家遇了大祸……”

    “那刘家老爷和他族弟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了池水里,只剩了半个身子被水泡的发了胀,满池的水都被染了红,余下那半个身子似是被什么野兽叼去吃了,寻也不得。”

    “什么!”

    苏婉妙闻言震惊到无法维持住面上的从容与淡定,手掌微颤间茶杯从手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顾不得狼藉,急忙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天未亮的时候,刘家夫人见自家相公一夜未归便差人去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便一路寻去,随后便赶紧报了案。现在衙门的人都去了那里,闹得沸沸扬扬,刘家的人想遮掩消息也遮掩不住了。只是现在也还没个结果。”

第二十一章 浩然正气

    “张叔,你带人再去探探,衙门里一有消息立刻传回来……”苏婉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心脏也是跳得极快。

    刘家老爷的死对于刘家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苏家或许也可以趁机占取一些先机。可潜伏着的危机也是显而易见的。

    究竟是谁下的手?对方是否还会再出手?

    剩下的两家无论谁都不敢说百分百胜过刘家,尤其是安保方面。

    连如今正兴盛的刘家的老爷都能突然暴毙而亡,剩下来的人自然也是人人自危,惴惴不安。

    **********

    杜白是被大清早拼命拍门的莹儿给唤醒的。

    虽然在意识转换期间另一具身体就相当于在深度睡眠,不过难免会有一些精神上的疲累,所以他难得也偷了一点懒想要休息一下,不过小丫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等他打了个哈欠,轻轻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的莹儿见他还四肢完好,不似有事的模样才松了口气,旋即却又似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姑爷,这两日你可千万不要随意出门,小姐说明日我们便启程回祖屋……”

    “等等,怎么了?”

    杜白照例由小丫头为他穿上衣物,一边疑惑问道。

    “明天便走?娘子不是说还要几天处理一下生意吗?”

    “来不及了。”莹儿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故作神秘说道,“刘家出了大事,刘家大老爷死了!而且听说死得很惨,莹儿都不敢去打听更详细……”

    “哦?”

    杜白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头微微一皱。

    “是何人所为?”

    莹儿微微摇头:“还不清楚。官府的人说是一伙失了心智的流窜盗匪干的,似是要绑架勒索钱财不成。不过人还没抓到,只是在城墙上贴了告示让大家都小心一些……”

    “小心一些……”

    杜白眼眸微凝,心中生出一丝警惕。

    衙门的说法未必可信。就前几日他附身游魂去了刘家一趟的见闻来看,那刘家的看家护院比苏家要多出近一倍,且也是身强体壮习练武艺,岂是一伙流窜的盗匪就能轻易闯入且全身而退的?!

    说起一些可能,他倒是联系到了之前那个幕后操纵女鬼的邪道来。

    “或许与那人有所关系。”

    他那一夜出了手,能感觉到对方伤势颇为严重,虽然不至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难说会不会因此受到反噬而发了疯。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么他倒是要小心一些了。

    毕竟当时对方就是对苏家出手,自己也是目标之一。如今对方若是发了狂,难说会不会把苏家也给惦记上。

    这个可能性不小!

    “这城里现在可是议论纷纷,都说刘家的事不是因为盗匪,而是作奸犯科惹怒了神明,才被降了罪。”莹儿继续小声说着,“不过这些事我们也不好多说,但城里现在乱糟糟的,刘家像是条发了疯的野狗似的到处派人找凶手的线索,难说会不会狗急了跳墙,咬咱们苏家一口。好些个掌柜都劝大小姐早些回乡避一避风头,至少等刘家稳定下来了再说。”

    杜白微微点头,也明白苏婉妙等人的担忧。

    偌大的刘家如今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加上事发突然那刘景泰死前也没有立下遗嘱让谁继承家业,这下子一帮有的没的儿子女儿都跑了出来争着家产了,闹得不可开交。若非是刘家老爷子尚在,恐怕整个刘家都要变成一团散沙了。

    家里血脉繁杂就是这么一点不好。

    杜白心中想着。

    果然还是苏家适合自己,总共也不过两个女子,不用应付那些狗屁倒灶的亲戚。

    而没有什么野心的他只要享受被包养的小白脸的生活就可以了。

    莹儿在替他打理完毕后也没有久待便离开了,苏婉妙那边整理回乡的东西需要不少的人手帮忙,倒是他一个大男人却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被要求好好呆在房里别出来就可以了。

    不过不出去便不去罢,他来到自己的书桌前,缓缓打开上面被盖着的一张宣纸,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展现在他的面前。

    “浩然正气”。

    前世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虽然肯定不如一些名流大家来得好,但规规矩矩赏心悦目还是可以做到的。当时学的时候倒是没想到可以在这个时候帮到自己的忙。

    但尽管如此,依旧没有让他满意。

    字写得再好看,无论写了多少个正字,他都无法从中感觉到半点正气。

    墨水依旧是墨水,毛笔依旧是毛笔,宣纸依旧是宣纸,顶多是价格高低不同罢了,哪来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作为一介俗人的他,与其让他去感应所谓玄之又玄的正气,不如让他心算一下自己这一UU小说去又浪费了多少银子来得合适。

    “唔……”

    杜白捏着下巴,皱紧眉头,望着重新铺上的一张白纸陷入了沉思,始终没有提笔。

    “胸怀正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去感悟所谓的感觉,要比实实在在地挥动刀剑要难得多,难到他根本不知从何着手。

    从榉树精那里得到线索之后已经过去了两日有余,他几乎是得了空便下笔书写,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可始终没有头绪。

    不过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那是那一夜在刘府上空看到的那个少年读书时的场景。

    似是出淤泥而不染,不为周遭环境污浊,也像是黑夜之中唯一的一道光,虽然渺小却依旧顽强存在。

    杜白缓缓闭上眼睛细细体味,心中似乎有了几分明悟,却又抓不住重点。

    “光与暗……正与邪……”

    他轻声呢喃,眼睛慢慢睁开,没有犹豫提起毛笔,轻轻沾了墨水后胸有成竹迅速落笔,神色平静,袖口轻挽,每一笔每一划却都分外认真,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眸里似乎已经容不下其他事物,黑色的瞳孔里映出的只有那逐渐在纸上渗入的墨水。

    良久,窗外微风轻拂,柳絮飘飞,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落在纸面上,“啪嗒”的轻微细碎声却猛然将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杜白给惊了醒。

    他的视线迅速回归正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经耗费得几乎一干二净,与之前描绘鬼界符文那种浑身骨髓都被抽干的虚弱感不同,这次就像是上学时候跑了三千米后浑身肌肉酸痛的那种酸爽感。

    杜白深深呼吸让自己的视线不至于模糊下去,微微低头望向纸上,看见的是一个跃然于纸上的大字:“生”!

    “生与死的交界,便是我了……”

    他的嘴角微微一翘,随后抑制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突破了困住自己许久的牢笼重获自由般的畅快感。

第二十二章 启程

    虽然若是仅仅从书写风格上看,这个字甚至还不如他之前随意写的要好看,但每一道落笔上的韵味却是让人不知不觉间便会深陷其中,惊叹不已。

    就仿佛有一道流光在那墨迹间流动,那是真正的气感。

    “虽然严格来说,还不算是成功,甚至仅仅只是摸到了正气的半点门道。但仅仅是这么一点进步,也是无数读书人求而不得的了。”

    杜白很满意自己的成就。

    而他也稍稍有些明白了所谓正气的本质。

    并非是一定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也不是要做一个善人舍己为人割肉喂鹰,那太过流于表面。准确说来唯一的要求应该便是念头通达,认清自我。

    这还是多亏了他拥有两具分别处于生与死状态的身体,才会有如此不同于寻常的体悟,才能这么快就有所领悟。若是普通人,便是读了数十年圣贤书,也未必参得透这生与死的交界线!

    而在摸到了门道之后,后续显然就要更加水到渠成了,但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更长久的积累。

    稍作休息之后,他犹如初得宝物的孩子一般,不断地写字。

    不只是写自己想写的,也有模仿名家大作,学着其中的字迹,体悟作者当时落笔时的心境,这也更有助于他培养属于自己的正气。

    不过现在他写来更加随意,更看重的是体悟。一个含有气感的字要写出来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耗费还是太大了,若是一时不知适可而止,怕是身体也要累垮。

    “等到日后培养出了正气,对于寻常鬼魅也算是有了初步的制衡手段,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冒险写鬼族的文字……”

    他心中想道。

    人族写鬼族文字到底是有些冒险的,在他了解了更多鬼族隐秘之后。

    尤其是实力低微的人类书写鬼文对于一些实力强大的鬼怪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法容忍的冒犯,恨不得立刻撕了来吃。

    以后万一他运气不好,写了鬼文引来一尊真正的鬼王,恐怕当真要完蛋了。

    到底还是人族自己的手段要来得靠谱。

    **********

    回乡确定的启程时间是在次日的清晨,一大早便有莹儿来唤他起床,等他出去的时候,发现一众人皆是忙忙碌碌的,府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下仆们将一箱箱的事物搬上马车,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要搬家呢。

    杜白问了一句,答复是祖屋那里到底是乡下,许多东西都不大方便买到,苏婉妙便特意让人多准备一些乡下没有的东西带些回去。

    这里面不仅有苏老太爷的,也有那个杜白还未见面的小姨子的。而后者也是占到了大多数。

    “此次回乡大约要住上月余日子,若是不多带些衣物怕是更换不方便。”苏婉妙指挥着下人们,一边款款走到杜白身边微微笑道,“且芷柔前些日子还来信说是想吃城里桂花坊的糕点,若是不给她多带些回去,定会和我吵闹的。”

    芷柔便是那位二小姐的名字。

    似乎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这些许久未见面的亲人,她这两日面上始终缭绕不散的忧愁之色也淡去了几分,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犹如盛放的牡丹,美丽夺目。

    “对了相公,这里是流翠阁前几日刚进来的首饰,你且带着,到时便送予芷柔,她定会喜欢的。”

    “另外这个,是我托人前几日去庙里求的护身符,据说颇为灵验。这一张你随身带着,另一张你见面时送予爷爷。爷爷该是喜欢的。”

    说着,她拿来一个精致的细长木盒与两个香囊递交到杜白的手上。

    杜白接过,仅仅两眼便也能看出这玉簪必然价值不菲,而那香囊上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香火钱。但更令他在意的是,苏婉妙对于他与家人的相处也颇为在意,考虑得面面俱到,努力维持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他小心收好这些她为自己准备的礼物,望着她继续忙碌的身影,心中却微微有些触动。

    她考虑了这么多,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面面俱到,唯独没有考虑到的只有她自己。

    诺大的家业要她独自承担,突如其来的一桩婚事也让她无法得到自己所爱之人的依靠,反而得多加照顾一个在所有人眼中犹如“累赘”一般的丈夫,无法想象那段时间她的压力多么巨大……

    此前杜白对于这段婚事没有多么的真实感,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完全可以随时抛弃的关系,大概也是穿越的后遗症,这个世界对他就像是一场逼真的电影却无法融入其中。

    直到此刻,随着这些微小的细节,他忽然有了一种真实感,他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里。莫名地,他感觉到心中有了几分牵绊。

    事实证明早起是对的,等到一切整理完毕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大太阳高悬空中,烈日灼灼,随着车夫的一声扬鞭,一行马车终于开始缓缓驶动。

    杜白坐在马车内,对面坐的是苏婉妙,一旁还有莹儿小丫头侍奉着。

    不过虽是夫妻,两人之间却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虽然苏婉妙的口才不至于冷场,但也没有太多的意思。

    只是突然声音有些停顿,她的面上似乎有些异样。他有些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转向帘外,却是发现车马已经来到了刘府的附近,此时恰巧可以看见刘府外已经做着丧葬的装扮,敞开的大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皆身穿丧服,头戴一圈白布,面上均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的确,掌权十余年的刘老爷对于刘家就像是主心骨一般,如今抽离了这根主心骨,日后刘家固然不会一蹶不振,但也定然不会兴旺到哪里去。除非接任的那位当真是天赋异禀,能抗住苏家和另外一家的打压。

    但这个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杜白欲要收回视线时,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虽也身穿着丧服面上却没有旁人那般假惺惺的悲伤,反倒凝望着门匾微微出神。

第二十三章 案首

    是那一夜他所看到的那个身怀正气的少年!

    只是此刻,杜白却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些奇怪。

    其身上隐隐一种似有若无的怪异气息有些让他感觉到针刺般的危险性。

    杜白瞳孔微微一缩,随后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帘子,只是心中却暗暗警惕。

    “刚才是正气给我的预警?那少年似乎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另一边,那少年似有所觉,转头看去,却是看见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什么异样。他微微皱眉,旋即回过头去,目光最后一次注视了那门匾上的鎏金大字“刘府”,面上无任何表情。

    而恰这时候,府里走出来的几个勾肩搭背的同龄少年,说着些什么话。

    他们的衣服远比那身怀正气的少年要华贵,面相也更加富态。

    他们的到来也让这位少年下意识地低头,迈步向府里走去。

    这些锦衣男子是府里真正的少爷,与他这种丫鬟所生的庶子地位是云泥之别。平日里他可没少受他们的戏弄嘲笑,甚至打骂。可那位如今已经死去的爹自他出声那日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他的地位或许连府里做活的下人都不如,连自己的生活与未来也无法掌握。

    就连娘病死的那一日,刘老爷仍在外寻欢作乐,根本不打算为她找一个正经的大夫看病!

    “区区一个丫鬟也敢攀龙附凤,还敢生下你这个杂种!若不是老爷善心好,早就把你连你那娘一同乱棒打死,如今病死也好,省了饭钱!”

    少年至今还记得那一日他跪在门前,苦苦哀求大娘救命时,得到的却是那番奚落嘲弄。

    他死也不会忘记!

    自始至终,刘老爷的儿子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可以跟着府里的先生读书习字。幸先生并不因自己的身份而瞧不起自己,如有疑问皆会悉心解答,让他感激许多。

    因为他知道只有科举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所以他没日没夜拼命读书,丝毫不敢懈怠。

    只是真正要过了那独木桥又要多久呢?谁也不知道。

    此刻如他所猜想的那般,那几个少爷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浪费在他们眼中和下人无异的自己身上。

    但就在他经过几人身边时,耳边却传来了他们随口所说的一些话。

    一人疑惑问道:“爷爷当真这么说了?”

    “自然,我可是亲耳听见的。”另一人似是故意炫耀般地大声道,“这次科举咱们府里谁若是能中了案首,便可得到他的亲自栽培,成为下一任家主!”

    “家主!”

    闻言,其余几人呼吸均是急促了起来,显然兴奋不已,然而想到这苛刻的先行条件,一腔热血却是先冷了半分。

    “这案首也未免太难了吧,前几日先生才说过,咱们连合格都还差了不少……”

    “唉……真是可恨平日里不读书啊!走,咱们几个先去喝杯茶解解闷,听说茶楼里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有不少有意思的故事……”

    几人越走越远,却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个已经半步跨入门槛的少年蓦地停住了脚步,头微垂,眼睛里却是露出几分异样的光芒。

    “功名……”他喃喃自语,面色晦暗不定。

    只是无人知道的是,在他耳边不断传来一声声低沉的诱惑声音,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嘿嘿,想要功名还不简单,区区乡试而已,只需照我说的做便可……”

    少年坚毅的心神在这一刻终于微微动摇。

    “我……”他面露几分挣扎,拳头紧握。

    “你且想想,这刘家人是如何对你的?你又何须如此为他们着想?”那声音继续诱惑道。

    额头冷汗涔涔,少年拳头不断握紧又缓缓放开,终于似是气力用尽,声音嘶哑:“如此……当真能得案首?”

    “手到擒来!”那诱惑的声音逐渐隐去,刺耳的笑声让人心生寒意。

    若是此时杜白能看到少年的正气时定会发现异样,那原本纯白浩然的正气如今已经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晦涩,犹如缓缓步向了黑暗的深渊,一去无回。

    **********

    “听说相公近日在练习写字?”

    马车上,苏婉妙忽然提到了这个问题。

    “是,只是恰巧近来无事,有些手痒练一练而已。”杜白当然知道这瞒不住对方,只是随口答道。

    读书人爱写字不是什么稀罕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谁会料到这是一种修炼呢?

    她如今突然提起,应该是有什么话还未说。

    果不其然,只见苏婉妙温婉笑道:“那倒是巧了,爷爷也是喜欢写字的,不少大家的真迹都收藏了一些,整日喜欢摆弄。相公此次回去,应该有不少话可说。”

    杜白忽然明白对方的笑意的原因了。

    难不成她以为他练字是因为打听过苏老爷子的喜好,所以故意投其所好的?

    这倒是个误会了。

    不过看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他还是没有说破。

    同时心里没来由有了几分歉疚。

    他的确从始至终没有将苏家的人看做自己人,所以始终没有考虑过这些。

    闲话一路,期间偶有停顿,但速度也不慢,到天黑的时候已经行进了二十余里。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或许明日傍晚便能到永徐村附近了。

    夜晚自然是不适合赶路的,于是他们便也暂作歇息,驱赶着马车围拢一圈,中间生起篝火,随队的侍卫在周围轮流警戒,开始了露天宿营。

    到得夜深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便是星光也不见几分。

    感觉到困乏打算回马车歇息时,杜白听到一旁的老马夫随口说道:“乌云蔽日,看来明天有大雨啊……”

    “大雨?”

    杜白抬头看了看天空,果然黑云层层叠叠,不见半分月光。

    这说明他们的行程可能要往后拖延一天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时分,果然一早便是灰蒙蒙的天色,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不断刮过的大风压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微微弯了腰,有经验的人说大概不到一个时辰便会下大雨,且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果然是出师不利啊!”

第二十四章 水原村

    “果然是出师不利啊!”

    杜白心中如此想着,微微叹气。

    雨中前进肯定是不行的,别说马匹和人会不会受得了雨水侵袭,光是这山路泥泞,说不定一时脚滑就会人仰马翻,危险得很。

    “停停,先别上山了!先就近找个村子暂住一下,等这风雨过了再说!”

    得了苏婉妙的命令,车队很快开始整顿起来,几个侍卫走在最前面让所有人停下来,一边派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恰巧这时候一个车夫上前汇报道:“小人几年前来过这里,记得这附近有个叫水原村的偏僻小村子,靠着这水原河度日。村子虽然不算大,不过咱们车队暂住一下应该是够了。”

    “水原村?”

    杜白却是注意到一旁驾着自己这辆马车的车夫眉头微皱,一副有话却不敢说的模样。

    “这水原村有点古怪……”

    等杜白问起,那车夫小声说道。

    “我听说这水原河里有一个河神,每年都要村子里献祭一个女孩儿给他。如若不然便要兴风作浪……也是因为如此,那村子里的人很多都搬了出来,外人也很少过去,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般,现在也很少听见那村子的消息了。”

    “按照习俗算算日子,他们祭祀应该就在前些日子……”

    “嗯?”

    杜白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设定怎么感觉有些像地球上的一篇课文。

    依稀记得内容大概便是一位新上任的县令正巧发现自己治下有用处子祭祀河神的习惯,便大胆地破除了迷信,把神婆丢进了河里,是有不错的教育意义,可喜可贺人人称赞!

    但他可不敢依葫芦画瓢地就这么简单地认为这个世界里同样也是封建迷信在作祟。

    毕竟这个世界里可是有真正的鬼神存在的,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一个残暴的河伯在压迫人民呢?

    不过料想自己等人不过是路过也不会牵扯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再者说如今风雨即将落下,若是再不找个地方躲避一番,恐怕整队人马都要变成落汤鸡。

    “出发,去水原村!”

    带队的头马缓缓踏步,转了个方向顺着车夫指引的位置走去。

    那水原村果然也是不远,顺着河边小路,车队一行走了大约小半会儿的功夫便看见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石碑立在道路一旁,已经被野蛮生长的杂草覆盖了大半,也不见有人来打理。

    “水原……”掀起车帘,杜白望着那逐渐落在身后的石碑,轻声念出了上面的字。

    又过了片刻,远处已经能隐约看见一座小村的轮廓,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应该还来得及。

    只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车队停了下来。

    “怎么了?”杜白疑惑问道。

    “似乎是那群村民不让进村,已经派了人去交涉了。”车夫老实答道。

    杜白微微皱眉。

    不让进村?那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天空之中已经开始飘散着微微的细雨朦胧,若是再拖延片刻,恐怕就要淋雨了。

    这时候也急不来,转头却见苏婉妙唤来一个下仆,交待了几句便让他过了去。

    “相公不必担心。”她温婉笑道。

    杜白点点头,穿过帘子的目光恰是看见不远处,那高高的岸边河堤处突兀地立着一个用土石砖瓦堆砌而成的约两米高平台,上面插着许多的竹竿,竹竿上用缠绕着一些白纸红布,随着愈加剧烈的风微微摇曳。

    “那是什么?”杜白随口问道。

    “那是祭坛。”车夫回答道,眼神却是讳莫如深,“是这水原村里搭建了许多年的祭坛。他们就从这里把祭品给丢下河……”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那祭品便是纯洁的少女。

    “如此献祭,必然是邪神所为。为何没有侠义之士来斩妖除魔?”

    想到有诸多的少女都在这里活活献祭,杜白心中微沉,感觉一阵胸闷。

    这边说着,车队忽然又开始行进了起来,询问得知是拿了钱的村长亲自开道,将一伙堵路的村民通通骂了一顿。

    这不禁让他心里暗自感叹:“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不过这边他也得知了那些村民堵路不让进的原因。

    意外的,前段时间那每三年一次的祭祀活动被一个外来之人给破坏了,村民们害怕引起河神的愤怒,正试图弥补祭祀的同时也不敢再接纳外人。

    村长的亲自接待让此行变得简单了一些,至少不会有人敢忤逆村长的威严。

    入了村后,似乎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大雨让地面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已,马车行进时候也是磕磕绊绊,空气之中也弥漫着一股一潭死水那般的淡淡臭味,让车里的人也感觉到不是很舒服。

    心情莫名烦躁之余,杜白再次打量着这个村子的景象。

    意料之中的荒凉,道路两旁是一幢幢歪歪扭扭的砖石砌成的土屋,低矮也破落,屋顶碎瓦间爬着一根根无人清理的绿藤。因为车队的经过,隐约也能听见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呜咽般的犬吠。

    而即便是白天,在路上也鲜少看见有村民来往,乍一看能看见的活人只有身前身后带路的之前拦路的村民们以及村长,其他再无人影。

    杜白好奇地左右望了望,不经意间却是透过旁边一扇半掩的窗户看到里面一张苍白的小孩的脸,此时正面无表情,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们。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一家家看去,果然都依稀能看见躲在门缝窗户后面的带着几分令人不安的冰冷眼神,乍一看颇有些惊悚的意味。

    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尽皆如此,仿佛自己等人是给他们带来灾祸的源头。

    联想之前,可能正是在害怕因为与他们接触而惹怒了河神,降下罪罚来。

    “倒是可惜了这水原村。”车前的车夫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这村子几眼,言语间有几分感慨与唏嘘,“据说几十年前还没河神的传说时候,这里靠着行船走商能赚不少钱,村子里热闹得很。哪里能料到几十年后却会败落成这副模样,人烟稀落。”

    杜白闻言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十五章 道士斩妖

    车队最终被安排在一个较大的院子里。这里平时都是用来装卸货物与柴火,现在因为地方够大,便临时落脚了。

    另一边村长已经让人准备了几桌酒席热情招待着这些大方的客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口味不同,桌上摆放的菜肴虽然表相看起来颇为不错,但一旦入口都有一股似是腌制过后的腥咸味道,夹杂着一股泥土的臊气,实在让人有些难以下咽。

    至少杜白是吃不下去的,他悄然放下筷子,心想还不如等回头吃自己车队带的干粮。

    眼角瞥了一眼苏婉妙,果然看见她也柳眉微皱随后舒展,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面上倒没有流露什么不满之色。

    在生意场上周旋许久,她的确很擅长与人打交道,花了点钱便又添了两桌酒席,让村长带着其他几个先前来帮忙的村里小伙一起落座吃一顿,果然消除了对方先前眼中的敌视,原本的强硬态度也软化了许多。

    “几位客气了!”微胖的村长呵呵笑道,大口吃了几筷子在杜白等人看来难以下肚的菜肴,又小心捧起酒杯喝了一口苏家车队带来的城里的酒酿,微眯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惊喜道,“好酒好酒!”

    其他那几个小伙子也是连连赞叹。

    偏僻村庄里的他们往常只喝过自家酿的土酒且淡如泥水,这醇正的酒味可是久违了。

    一碗酒入肚,话也就聊开来了。

    等交谈熟络之后,饭桌上杜白随意问起关于前些日子祭祀的事情,却见那原本热烈的气氛忽的冷淡,村长和几个青年面上都带上了几分忧愁,连带着手中的酒也乏味了些。

    要说起这祭祀的事情,还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出现的。

    那一晚所有村民的梦里都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身影,让他们从今日开始每三年必须献上一个纯洁的处子于河中,否则定会降下灾祸!

    村民起初自然是不信的,村里的神婆也道是有邪祟欲要害人,便起坛做法。

    一夜果然相安无事。

    谁料这之后村子里却怪事连连,并蔓延开了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

    惊恐的村民急忙献上一个处子,灾祸这才渐渐止息。

    如此,这种习俗已经延续了六十余年。这个村子也由此从曾经的热闹衰落到如今这副模样。

    “说起前些日子的祭祀,其实我们本来也已经选好了人,打算按照古礼祭祀。谁知道我那不孝子却……”村长一副恨其不争的神情拍了拍桌子,圆润的脸庞不知是因为酒还是怒气而微微发红。

    “那不孝子与那女子早有私情,不忍看其被献祭,便从外寻了一个道士偷偷带进村里,说是要斩妖除魔……”

    “那后来,如何了?”杜白微旋酒杯,好奇追问道。

    在村长口中说来,那道士或许的确有几分手段,不动声色躲在暗处观察,待祭典开始之后,就在河水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黑影时一剑斩下!

    瞬间污臭浑浊的的黑色粘液迸裂,似是腐臭的肉块碎裂于岸边!

    那一夜的祭典被破坏了,少女活了下来,与村长之子相拥而泣,欲要重金感谢那位出手相助的道士,却见那老道潇洒背身离去,一副侠客风范。

    如果事情能到此为止,或许的确是个不错的结局。水原村也能摆脱这个可怕的诅咒,重获新生。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起顶着一层薄雾打算行船的村民却不经意间发现岸边矗立着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背影,只是雾气稍大看不清,还以为是比自己还早的渔民在准备下水。

    走近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竟然就是昨夜那个老道士!

    只是此时他已经不复先前那副侠士般潇洒,两腿诡异地扭曲跪立在碎石间,浑身已经被河水泡胀发臭的模样,腰上腿上手臂上皆缠着只有河底里才有的水草,两只眼睛大约是被鱼吞吃了只留下两个黑窟窿,死状惨不忍睹。

    而这老道尸体跪着的方向,正是昨夜他挥剑斩河神的方向!

    这之后,村子里也是怪事连连,前几日留宿了那老道的一家三口都已经被发现活生生淹死在了自家床上,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诡异莫名。

    且仍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就在昨夜,又有一户人家遭了难……

    “嘶!”

    杜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心中对那河神的残暴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吓得面前的一个青年身体微微一晃,嘴唇发白:“难道是河神又发怒了吗?”

    “只是打雷罢了。”

    杜白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一如他此时的心头一般阴霾重重。

    豆大的雨点不断噼里啪啦地落下,敲打在窗沿上溅起细微的水渍,也让他心情更加不妙。

    这雨下得愈来愈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而且若是这雨下得更久一些,难说会不会引起山洪或是山土滑坡之类的天灾,到那时他们恐怕要在这座不幸的村子里待更久的时间才行。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小跑来一个戴着蓑帽的村民,进了来附在村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却见其面色微微一变,当下便有些心急地起了身,说道:“对不住各位客人了,犬子又在胡闹,我得去管教一下……”

    言罢,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门,留给杜白的只有一个爱子心切却尽显疲惫的背影。

    他抬起酒杯抿了一口,身后的一个侍卫上前了两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姑爷,我看这地方恐怕有些邪门,不如您去与小姐说一说,咱们早些离开……”

    杜白微微点头,只是这大雨滂沱,想早也早不了。

    随着村长几人的离开之后,这座村子除了这院落之外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外面只有稀稀落落的雨声,零星的犬吠也全然消失,隐匿不见。

    天色一直阴沉到了夜幕降临,不断落下的雨水始终没有停止的趋势,低矮的院落里已经积起了小小的水洼,若不是马槽地势稍高不至于受雨水侵袭,恐怕他们都要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了。

第二十六章 邪神

    杜白躺在床上却也一时睡不着,可能是富贵病犯了,习惯了苏家那软和的被子,现在这硬如纸壳的床铺实在有些膈应。

    既然没了睡意他索性便起了来,在桌上铺开纸张,研磨提笔,放空心思开始写起字来。

    磨练正气没有什么窍门,只有多练,在每一笔每一划中体悟其中奥妙才能提升。

    慢慢地,周围尽皆安静了下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杜白一人执笔写字,一撇一捺尽皆含有无穷的韵味。不知不觉中原本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而略微酸乏的身体反倒状态愈加好了一些。

    尤其是握着笔的那只手上逐渐感觉到似乎有一阵轻盈的风正缭绕盘旋,又像是有无数双轻柔的小手托举着他,让他下笔非但没有劳累感,反而如有神助,越写越轻松,精神状态越好!

    这种感觉比想象中还要更加让人着迷,这也是正气的一大益处,如果有志于科举,长此以往必然精气神远超常人,高官厚爵也不在话下。只可惜能体会到如此境界的书生千里挑一。

    所以在此刻,他心中突然有些由衷钦佩起那个刘府里的少年。

    难以想象这般年纪的他在那种环境之中是经受了何等的磨练才炼成了胸中的正气!且若非是对方,杜白恐怕也很难抓住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灵感,成功感悟到正气。

    只是就在他沉浸在这种与天地交融的感悟之中时,忽然这片纯净之间似乎窜入了一丝异样。

    如芒在背,微微的精神刺痛感让他瞬间警醒,猛地回过头去,却是看见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的窗缝间赫然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绝不是人眼!大如车轮,在烛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丝丝猩红闪烁。那如蛇眸般倒竖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情绪是冰冷,是嗜血,是贪婪,是暴怒!

    仿佛一切世间可以形容的恶都出现在这只突兀的眼睛里,污染着所注视着的一切。

    似有若无的水底腐臭的腥味扑面而来。

    对视的这一瞬间,杜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住,浑身血液都似乎停止流动,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

    “啪嗒!”

    是手中毛笔折断的声音,在死寂一片的黑夜里却是如此的刺耳。

    但就这么一瞬,似是大风刮过,下一秒窗外的眼睛便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杜白惊然回过神,身体终于恢复了控制,只是心脏依稀还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抽搐,那是承受了极为恐怖的恐惧才会留下的后遗症。

    他慢慢攥紧拳头,才发现手心,后背都已经浸满了冷汗。

    “那是什么怪物!”

    他的瞳孔依旧紧缩着,微微喘息,低声自语道。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灼热感,他低头看去,却是发现自己先前所写的那张含有正气的字帖不知何时已经自燃了起来,纸面上跳跃着一朵幽蓝色的火焰,眨眼便已经将纸面烧了干净,却古怪地根本没有伤到桌子。

    只留下一滩还留着几许温度的灰烬。

    能引起正气如此反应的东西,自然只有一种可能了……

    “如此可怕的邪祟……”杜白皱眉道。

    难道就是村民口中的河神?!

    望向屋外漆黑如墨的天色,他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郁。

    而与此同时水原村内一个窄小的屋子里。这里原先是作为仓库使用,如今却大门紧锁,窗户封死,被临时用来关押一位柔弱的少女。

    没有灯火,听着屋外传来的寒冷的雨声,少女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子,倚靠着墙角蹲坐在一堆稻草上。

    身上单薄的麻布衣裳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温暖,加上今天一天也没吃上饭,肚子里的饥饿让这个夜晚似乎更加难熬。

    只是她并没有怨恨那些把她关在这里的那些村民们,心中一股难言的情绪在酝酿。

    “张大叔,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父母死后,他们特别照顾我,经常喊我去他们家里吃饭,大婶还会给我缝制衣物,怕我着了凉,还有聪明可爱的小宝……才六岁。若不是我的自私,他们也不会死……”。

    可是为什么这些不幸的事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为什么本该死的我还活着,不该死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几分体温的丑丑的泥人,泪眼婆娑痴痴地望着。

    那是曾经她的情郎亲手捏了送予她的,本是作为定情信物,谁料却落得如今这番景象。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她慌忙将泥人收入怀中,问道:“是谁?”

    “是我,妹子,阿罗已经去拖住村长了,我带了钥匙来,你快随我一起逃了吧!”

    门外那人不断喘着气,语调急促。

    阿罗便是她的那位情郎,也是村长之子。而门外这位是对方的好兄弟,平日里也是过命的交情,不然也绝对不会做这种胆敢忤逆村长的事来。

    “阿罗他……”少女微微颤着身体走近门边,随后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退了一步,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用力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河神一定会……一定会再次发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河神!”门外的人愈发急促,低吼道,“阿罗他不能没有你啊!”

    少女脑中回想起两人曾经的时光,泪水愈发止不住,握着那泥人的手愈发用力。

    只是就在这时,外面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随后便听见外面那男人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过来了,我去引走他们!门外的锁已经打开了,不管怎么样,先走,活下来!”

    很快,门外那人逐渐跑远,原先那些脚步声也停了下来,还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如何了。

    少女小心试着拉了拉门,果然已经可以轻松拉开,只见外面一片雨水连成透明的幕布,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积水愈来愈严重。黑夜之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微微闪烁,却如同萤火一般稍纵即逝,无法给这片深不见底的暗夜带来几分光芒。

第二十七章 缘由

    远处传来略有些嘈杂的争吵声,似乎是那男人和来人吵了起来,越吵越凶。

    她知道,这是故意在给她拖延时间。

    尽管对方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必然极为严重,甚至可能无法再在这村子里有容身之处。

    少女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眶泛红,小心地将那泥人放到地上,凄凉地一笑:“但是……我果然还是不能再那么自私……”

    另一边,天空中雷光偶有闪烁,村长的房间里,村长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晴不定。而其身前一个青年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爹……”青年声音略微嘶哑。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还嫌咱们村子不够乱吗?”村长用力拍了下桌子,怒瞪着眼睛。

    “爹,求求你了!小芸是无辜的!”青年重重磕头,地板上隐约可见一丝血迹。

    “如果河神还是不罢休,那便让我代替她,我去祭神!”他一字一句道。

    “你……你这不孝子!”村长张嘴半晌,却也只能恨恨地怒斥了这么一句,转而望向屋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也罢,你带她走吧……”

    闻言,青年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

    “有这个河神在,这水原村注定只有衰落。我一把年纪也便罢了,不能看着你们年轻人还被死死地绑在这棵烂树上一直到死。”村长神态似乎疲倦了许多,“带着年轻人,有多少人就多少人都走吧,别再回来了。”

    “爹……我们一起走!”青年急忙道。

    随后却听见村长似是自语一般的轻声道:“来不及了……”

    “什么?”青年微微一愣。

    “快走!别等我反悔了!”村长忽然又斥道。

    “我……”青年略一迟疑,再次重重磕了一次头,“我……我这就去!”

    ***********

    深夜时分的水原村也不平静。

    远远的,杜白就听见外面有动静,经历了之前那一出的他本就没有多少困意,好奇出去张望,却是瞧见一群的村民穿着蓑衣戴着帽子,手抓着锄头镰斧,正不断吆喝着向河堤边走去。

    “这是怎么了?”他心中有些疑惑。

    待他穿上衣服去到外面,正巧看见几个神色紧张的侍卫从外赶了回来。

    “不好了姑爷!”一个侍卫见了他,立刻急切道,“河水涨得太快,岸堤怕是要撑不住了!”

    杜白闻言一怔,旋即一阵透骨的凉意从脚心直窜头顶,让他下意识打了个颤。

    他自刚才开始时刻提防着鬼神妖魔,却不曾料到如今最能夺人命的是真正难测的天灾!

    若是当真河水决堤,那恐怕正处在下游的水原村不到片刻便会化作一片汪洋,难有生还的可能!

    “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杜白急忙问道。

    “还好,虽说有些危险,但河堤还是牢固的,不至于一时半会儿就被冲破。”侍卫回答道。

    “去让丫鬟叫小姐醒来。”杜白思虑了一下,立刻便吩咐下去,并让他们赶紧准备收拾行李,随时准备启程离开。

    虽说这深夜加上大雨着实不适合赶路,但是比起随时可能面临洪灾决堤的危险,还是更能接受一些。

    很快,这个院子便又热闹了起来。虽然顶着疲惫,但知道面临的危险处境之后,谁也不敢有所怨言,反而动作更是加快几分。

    很快苏婉妙也略显担忧地出现在了院子里,不过习惯了作为苏家主心骨的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软弱,她强作着镇定,下达着一道道比之前杜白所说的更清晰更有条理的命令。

    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她的手下是整个苏家,如果连她都害怕,那么事情就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她站在高处,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任由从窗外溅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声音微颤却不失气势,成功地让所有人都逐渐从弥漫的恐慌气氛中冷静了下来。

    只是站在她身后的杜白却能注意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她的手自放下来后便紧紧抓着衣袖。

    她的心情远远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冷静!

    杜白的心中忽然有所触动,悄然走至她的背后,缓缓却用力地牵住她被雨水浸湿而发冷的纤手。

    “不会有事的!”他目视前方语调坚定,不容置疑。

    这是另一具鬼王之尊身体的他的自信!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顶住!

    苏婉妙浑身似是微微一颤,下意识欲要挣脱,回头却望见他坚定的神色,眼神微微迷茫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后缓缓回头,只是手掌微微扭动,反手握住杜白,十指相连,没有分开。

    衣袂飘飘,风雨依旧不停止,只是此时苏婉妙心中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感受着手心里隐隐传来的温暖,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当初成亲的那一夜。

    那时,红烛微醺,她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心中既是初成人妇的羞涩又是对未知未来的不安,白璧无瑕的面容在红布的映衬下泛着红晕。

    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为这苏家传宗接代。她听说那刚与自己三拜高堂的夫君是个书生,虽然还未取得功名,但应该也是个喜欢风雅,喜欢诗词歌赋之人。或许自己与他能在这方面找到一些共同爱好……

    怀春的少女又怎么会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是挥斥方遒,七步成诗的大文豪,还是武艺高强,侠肝义胆的侠客,亦或是为国为民,怒斩敌军的将军?

    然而为了风雨中飘摇的苏家,为了一夜苍老的爷爷的愿望,为了保护还喜欢胡闹的妹妹,她情愿放下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与一个未见一面的陌生人成亲。

    此刻,门被从外推开了,她听见有一个喝醉了的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但良久,却没有预想中的旖旎场景。那个书生喝得酩酊大醉,始终没有来揭开她的红盖头,反而开始发起了酒疯。

    从那些只言片语不难听出来,对方并不喜欢赘婿的这个身份甚至非常厌恶,然而更恼怒自己无力抗拒,自命清高的他认为外面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而无能的他却只能将一切的怨气发泄在桌子上的酒杯上!

    “咚……”

    清脆一声响,交杯酒坠地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书生含糊不清的口中那断断续续的词句,红盖头下的苏婉妙娇躯微微一颤,手指紧紧揪住衣襟,始终沉默不语。

    洞房一夜,她盖着盖头坐了一夜,新郎却倒在地上沉醉不醒。

    自那天之后,她便与他分房睡了。

    固然是因为他的身体不佳,病况严重,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仅剩的一些自尊与倔强。

    这道隔阂持续至今日,却似乎被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给消弭。

第二十八章 离开?

    “或许他真的变了?”苏婉妙暗自有些揣测,却也不太敢确信,也有一些不好说出口的倔强与不忿。毕竟那一晚是对方碰也不碰她一下,她性子外柔内刚,虽然因为爷爷的命令而嫁给他,但也不代表受了这种委屈后还要委曲求全。

    但真要说起来,她还是希望一切往好的地方发展的。

    这或许是一时之气,终究也会过去。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苏家,也不会一辈子这么“不懂事”下去。

    说到底,她从未曾指望过这位夫君如何出类拔萃,如何文采过人,毕竟若真是那样的人也绝不会甘愿做一个注定会被人在暗中指着背脊耻笑的赘婿。

    她对这段婚姻最好的期望便是两人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恩爱白首,子孙满堂。

    若是他真心悔改,她等胸中的闷气消去,也不是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在其身边时刻注视着远处局势的杜白自然是没有分心去注意到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他忽然察觉到天色有了几分异样,随后便猛地抬起头望向依旧漆黑一片的天空!

    随后便听见周围人惊喜般叫喊道:“雨变小了!快停了!快停了!”

    雨势的确愈来愈小,天地间的雨幕逐渐稀疏乃至消失不见,只有轻微的水珠滴落声似乎还在印证着之前的那番可怕的暴雨。

    苏婉妙也是喜悦地望向天空,天空之中虽然乌云依旧未曾散去,但雨势已经逐渐停止,这说明今晚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了!

    “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块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想要双手合十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杜白紧紧握着。危机散去,那肌肤相亲间传来的温度却是瞬间让她的小脸上涌出红霞。

    一时没了平日里女主人那般镇定,反而多了女儿的羞涩,微红着脸的她不动声色便挣脱了开去,也不敢回头看杜白,假装镇定便跑到一边的莹儿身边说话。

    说到底受到时代束缚,即便是自己拜过堂的妻子也不会大方地在外人面前展露亲密的一面。

    感觉到掌心那滑如锦缎的美妙手感失去,杜白心中似有所失,但并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是冷静地继续凝视着周围。

    他的浑身依旧有一种微微针刺般的警戒预兆在提醒着他,危机仍旧没有散去。雨停只是一种表象。

    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们,伺机动手!

    恰好,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上前提醒道:“莫要多作停留。我观这天色虽然一时得了晴但不长久,大约一个时辰后还要再下一场不可!到那时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的这番话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苏婉妙立刻下了命令,趁着雨停暂歇,众人赶紧赶路离开。

    谁也不能确保,下一场雨会不会直接把堤坝冲塌,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一把。

    “大家抓紧时间!赶紧的!”

    几个侍卫大声吼着,催促着下人们更加卖力地将东西都收拾好。

    终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车队再次即将启程。

    这次因为女眷还要休息,杜白便换了一辆马车独自乘坐。片刻,感觉到车夫轻轻挥了一下马鞭,随着微微的晃动,车子开始重新行驶了起来。因为先前下过雨的缘故,地上依旧是坑坑洼洼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马车的避震系统并不好,行驶中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车队正缓缓驶离这个小村庄,当他掀起车帘,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河岸边时,却隐约看见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景象!

    只见漆黑夜幕下的河岸边,一大群黑乎乎的人影在微微攒动,他们身上似乎在滴落着水滴,他们似乎在手舞足蹈,他们身体的关节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扭曲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却盛大的祭祀典礼。

    而观众,就是那条波澜起伏的水原河!

    直到马车驶过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一双双透着难以形容的邪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脚腕手腕以非人的角度在半空中扭动,他们脚步缓慢,似乎想要向着他们走过来。

    “是之前那帮村民!”

    杜白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迅速将视线转向那河水上,只见一阵阵巨大的波浪不断掀起拍打在河堤上,但此时分明没有任何足以掀起波浪的狂风!

    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味随着浪花的拍打而弥漫在空气间,幽深的河中心仿佛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亮,又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随时准备从里面出来!

    “加快速度!”

    杜白立刻催促着车夫,并让侍卫们通知所有人,“马上离开这里!”

    车速加快,终于,车队将那给人带来沉重压力的东西远远甩在了后面,那如针刺般的警戒感终于也随之消失。

    良久,杜白缓缓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的神经时刻紧绷着,生怕突然出现了什么意外。

    好在,似乎一切都已经平安……

    似乎……

    直到此时,车队前方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杜白的马车也很快便停了下来。

    没等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便见莹儿忽然惊慌失措地从前面的马车里跳了下来,东张西望,待看见了杜白才仿佛是看见了主心骨,顾不得地上的泥水,小跑着到他的面前,一边哭一边喊着:“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杜白一阵愕然,随即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我……我亲眼看见小姐坐上了我前面的那辆马车……我还记得小姐温柔嘱托我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可是……”莹儿掩面泣不成声,“可是为什么那辆马车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小姐还在那辆车上!”

    “怎么会这样!”

    杜白心中的那不妙的预感仿佛落到了实处,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胸口一阵气血上涌,喉咙一股腥甜。

    “该死!”

    如今这具病弱的身体是他最大的阻碍,突遭这般打击,险些让他眼前一昏。若非他一身正气护体,恐怕这么一下半条命便去矣。

    “咳咳!”

    他不顾体面,用力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渍,挣扎着下了车向前走去查探情况。

    这时候经过一众慌张的众人清点之后才发现原来少的不只是苏婉妙坐的那辆马车,还有其他不少下仆也不见了踪影,而且一路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一点异样!

    就像是被什么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给生生吞吃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的生息。

第二十九章 回去

    “姑爷,这……大小姐她……”

    这时候所有人都仿佛没了领头人,慌乱得不知所措。

    杜白一身本该白净的长袍已经被地上的泥水给弄脏许多,他的面色也比先前更苍白了些许。

    他倚靠在马车旁,掩口止不住咳嗽了两声,眉头微微皱起。忽的似有所感,回头望向来时的那片黑暗,风云涌动间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怪物在向他招着手。

    他忽然笑了一声,吓得一旁侍卫急忙担忧望着他,还以为这位姑爷受不住打击发了疯。

    “想让我回去?”

    杜白没有看自己袖口上的血迹,而是望着那片黑暗,轻声呢喃,就仿佛那片黑暗中有人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杜白敞开双手,长长的衣袖随着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微微飘荡。

    他如此说着,缓缓呼吸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瞳孔里流露出来的却是近乎疯狂的狠色。

    “但,你可别后悔啊!”

    他轻轻舔了舔嘴唇,邪气油然而生,淡淡的血腥气让他心脏跳动的速度愈发加快。

    **********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之后的确很容易给人带来疲倦易乏,也会让人胡思乱想。

    苏婉妙也是如此。

    这马车里只有她一人,她斜卧在车内,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自己平日生意上的困苦,一会儿又浮现出儿时父亲的谆谆教导,时而却又会想起先前那只没有问过自己就擅自牵上来的温暖的大手,面上没来由的微微泛红。

    大概是觉得自己若是再想下去未免太过放浪,苏婉妙急忙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都通通甩出去。

    只是就在这时,她忽然发觉到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马车好像停下来了。

    她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只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疑惑地掀起车帘想询问车夫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看却让她顿时愣住了。

    周围哪里还有苏家那浩大的车队,便是连半个人影都不见着!孤零零的一辆马车横立在泥泞的道路中间,前后均是一眼望不见底的黑暗,左右则是一座座低矮陌生的土房,却始终不见不点光亮,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车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天地间仿佛这一瞬只剩下了她一人而已,一片死寂,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这……”

    苏婉妙打了个寒颤,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缠绕住了她!

    “他们……为什么只有我在这里……”

    就在这时,从前方的黑暗深处隐隐出现了两三点的火光,似乎是有人提着灯笼在慢慢靠近。

    苏婉妙下意识想要大声呼救,只是理智制止了她。

    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诡异到她几乎要崩溃。

    而等到那光点靠近之后,待看清了来人之后,苏婉妙急忙放下了车帘,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眼睛里满是恐惧!

    只见一片深邃的黑暗里,四个前后排列的纸人正提着一盏灯笼,沿着小路一蹦一跳缓缓地靠近。

    这些纸人的面上惨白如雪,偏生脸颊处涂着一抹诡异的殷红,一双本该是画上去的漆黑眼珠此时却在微微旋转着,配上那咧开到夸张弧度的嘴,诡异到让人毛骨悚然。

    更令她惊惧的是,这几个纸人前进的方向正是她的位置!

    苏婉妙蜷缩着娇躯,根本不敢多看这些怪物一眼,只能闭着眼睛,期望对方没有发现她,就这么径直离开。

    良久,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苏婉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没有什么变化。她试探着掀开前面车帘的一角,前方那条纸人过来的小路上的确是已经没有了它们的身影。

    “应该是过去了。”她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一股似有若无的阴风却让她浑身一紧。

    她屏住呼吸,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去,竟是恐惧地看到左右两边的帘子不知何时被人从外掀开了一角,几个面孔惨白的纸人正透过缝隙看着她,那丝毫不变的嘴边裂开的弧度,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

    寂静无声的村庄小路上,一声声沉闷的咳嗽声响起。

    杜白根本不顾天上重新开始飘落的微微细雨,他一脚踩在泥坑里,在裤腿上溅起几分泥水,却又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着。

    他的面色愈发苍白,然而他的一双眼眸却是愈发有神,仿佛有一道淡淡的光芒在其中绽放。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起了雾,让人看不清太远的路。

    一片漆黑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在这天地间。

    本来还有其他的侍卫要跟来,但是都被杜白强硬地拒绝了,他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

    在面对这种程度的鬼怪时,普通人即便武艺再高强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衣袖上的血渍已经愈来愈浓厚,仿佛形成了一副鲜艳的画。

    “我来了!怎么不见人呢?”他一边咳嗽一边毫不顾忌地将视线左右随意望去,只是看见的只有无人的空房子以及无尽的黑暗,半点人影都不见。

    “还是说,你根本见不得人?!”他仿佛是嘲笑一般地说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几座房屋的墙角处黑暗间隐有气流流动,阴气开始缓缓汇聚。

    杜白眼神一凝。

    有东西要出来了!

    伴随着浓郁的腐臭气味,几个近似癫狂的人影开始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视线内。它们目光呆滞,神情扭曲,不似活人。

    “是之前的村民吗?”杜白微微叹气。

    这些村民已经不是活人了,但却还称不上死人。三魂六魄仅余一魂一魄,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他脚步不曾停留,径直向着这几个人尸走去,只在靠近时轻轻碰触,催动正气,轻易便制服了它们。

    正气本身便拥有驱邪避鬼的效用,直接的接触对于鬼怪来说简直无异于是剧烈地毒药,不需要他再动手就自己倒下了。

    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对付这些东西也是绰绰有余了。而这些家伙还不值得他用底牌。

    这些人尸慢慢软倒在了地上,而杜白则犹如一位孤傲的侠客没有回头看一眼,继续向前行进着。

第三十章 一起玩吧

    “这座村里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杜白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屋子如此想道。

    地上的积水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就仿佛前不久刚经历过一场洪水,人踩在上面时能感觉到泥土的陷落以及鞋底的浸湿,一丝丝冰冷的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窜动,但都被胸口一道灵动的暖意给驱散。

    杜白口中依旧在说着一些挑衅的话试图引对方出来,另一边却时刻保持着警惕,目光在四周来回游荡,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就在这时,他脚步一顿,借着天上那微弱的光看见不远处的墙角处蹲着一个人影,埋头于膝盖间,似乎在低头呢喃着些什么。

    “有人?还是也是怪物?”

    杜白心中警惕不减,再次上前两步,对方的形体在他的眼中更加清晰。

    大概是一个十八左右的青年,身上湿漉漉仿佛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他双掌紧紧抱着头,似乎要将头发给揪下来,面孔被遮掩仍然无法看清,但其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语气极其痛苦的破碎词语。

    “都死了……大家都死了……爹……小芸……”

    杜白的脚步缓缓顿住,停在离那人两米远的距离,目光不悲不喜地看着他。

    下一秒,便看见那个青年猛地抬起头望向他,面色惨白,七窍流着血,仿佛极度痛苦般地低声嘶嚎着。

    “我……我也死了吗?!”

    青年低嚎道,犹如一声从其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颤栗。

    “安息吧。”杜白轻声道。

    他脚步继续向前,经过那个青年身边,对方也没有要暴起发难的意思,手臂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眼角的血泪却是愈来愈浓郁。

    杜白继续漫长仿佛永无止境的小路上,远处是一片黑暗,也再没有其它的怪物。

    他此时走过的路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村子本身应该有的直径了,但是依旧没有到头。

    他有些怀疑自己继续这么走下去究竟能不能走到尽头。

    只是忽然,前方出现了四点飘忽不定的火光,似乎是有人举着灯笼正在慢慢靠近,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显得格外显眼。若是普通人在野外见到了,恐怕还会认为自己遇到了同伴而高兴。

    但是当出现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时,带来的就只有恐惧了。

    杜白没有贸然过去,只是驻足查看。

    很快,当那亮光走近时,他也终于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是四个模样怪异惊悚的纸人,他们脚不沾地却诡异地一蹦一蹦,面上是浓墨涂抹上去的令人心底发寒的笑脸。它们一手提着一个素白色的灯笼,另一只手却抬着一顶四方的轿子,而这个轿子却不是纸糊的,而是正儿八经的木轿。

    杜白只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便是苏家的轿子,若没有意外,里面应该便是苏婉妙!

    “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那些纸人靠近瞧见了他,忽然裂开了嘴,似是唱着童谣一般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唱道,靠近的速度似是有些加快。

    杜白看着似乎是发现玩具而高兴的它们,没有惊恐,反而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来吧,一起玩!”

    他张开手敞开怀抱,似乎在迎接对方的到来,面上笑意温柔和煦,就像是见到远道而来的客人,热情欢迎。

    如此异常的动作反而让这些纸人的脚步慢了下来,左右对视了一眼,脸上那故作怪异的笑脸也显得有些僵硬,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是听对方的话靠近还是如何。

    “怎么不过来了?”杜白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冰冷,“是不是看不起我杜某人?”

    纸人们歪了歪头,面上的笑脸愈发僵硬,它们顿在原地没有向前,反倒缓缓退后。

    它们感觉到这个新来的人类好像有点不好惹,选择从心。

    “等等,想走?来都来了,不留点礼物给我吗?”

    杜白伸出手去,目光从这几个纸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其身后,“比如,这顶轿子!”

    话音刚落,便见这几个纸人速度瞬间加快,带着轿子沿着来时的方向迅速逃离,根本不打算回答他,仿佛身后追赶的是一头猛虎。

    “这么不讲礼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袖口轻轻挥动,只见上面的血渍顿时散发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仿佛是初升的太阳,带着沁人心肺的温暖,仿佛是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杜白口中轻轻念动咒文,随后却见这白光开始迅速凝聚,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道古朴玄奥的符号,无形间散发着一股股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鬼气!

    用正气来书写鬼族符文,这是杜白一个前无古人的创举。

    他知道,书写鬼族符文必须要有能量的驱动,但是显然现在没有机会去寻找蕴含灵气的东西。与此同时,他便想到了自己身上流动着的正气,不也是能量的一种吗?

    从原理上来说,灵气可以书写鬼族符文,那么作为能量形式之一的正气也同样可以。

    这在其他人看来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行为,杜白虽然本意不想冒险,但是如今情况危急,那么他不想错过。

    万幸的是,他似乎成功了!

    而且成果似乎非常明显。

    这次的鬼族符文仅仅是把他的正气给吸了个干净,而没有以往那般的浑身如同骨髓空洞一般的虚弱感。

    杜白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竟然有些期待这正与邪的结合会诞生什么结果来。

    只见一道光芒闪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轻盈了起来,周身开始环绕起一道道阴森森黑雾,就犹如附体盔甲一般缭绕不散。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脱离了肉身的桎梏,但又不是以前那种魂魄离体的虚无感,他现在似乎是似人非人,又似鬼非鬼。

    不过如果在外人看来,他现在的模样要比那些纸人还要诡异。

    面色惨白乃至泛青,浑身鬼气森森,周围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甚至双手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泛起一片片的褶皱,仿佛鳞片一般。

    这些鳞片只是因为能量的供给不足而还没有彻底成型,但即便如此,摸上去也如同坚硬的树皮一般,足以抵抗一般的钝器打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879/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最新章节! 作者:法鸟所写的《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为转载作品,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介绍:
杜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成了一个入赘富商家里的穷秀才。赘婿便赘婿罢,他的志愿便是做一个小白脸!可还没享受人生呢,左边一瞧柴房里传来自杀丫鬟鬼魂的低泣声,右边一看院子里一只大头鬼婴正在找妈妈。正打算眼不见心不烦,耳边却听人说村外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叫兰若寺……他正瑟瑟发抖之际,众妖魔却是无不纳头便拜!蓦然回首,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背后是一具无敌的鬼王分身……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无敌分身闯聊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