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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72年,熹平元年,幽州辽西。
北方的雪来的很早,在这没有厄尔尼诺现象的日子里,九月份已经算是冬初,尤其是今年特殊地冷。
韩山天微微亮就起床了,顶着寒风大雪割了些干草,捆了两捆担回了家。家里虽穷,好在还有一头耕牛,即使前些年朝廷横征暴敛,饿了子妻,也从未对这头大黄牛有过简省。
喂了牛,妻子与儿子也已经在忙碌,儿子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虎背熊腰还是继承了自己的特点,年仅六岁,便能砍樵劈柴;妻子也是典型的农家女,把刚刚跟着乡里各家从濡水冰洞里担的水倒入家中的粗陶缸中。
妻子把桶放在里堂,“今年亏得改了年号,即便是仍难以富家,总归可以过一个饱年”。
韩山接过儿子手中斧头,摆摆手让他去外面和伙伴嬉耍,“但今年可是仍旧难过啊,寒来的这么早,就怕鲜卑人来打草谷。”
妻子闻言,愁叹:“是啊,不知万一有寇来犯,拿什么来抵挡呢。”
“郭刺史英伟善战,想必自能抵御外寇,保境安民。”韩山一边劈柴一边说道:“外加咱刘太守善于统兵,总不会徒让我们百姓罹难......”
他言语未尽,村子里突然吵闹起来,孩子也大喊着匆忙跑了回来。
韩山皱皱眉头,“当儿,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韩当喘了口气,“爹,东北方有烽火狼烟!”
妻子大惊,“老韩,速速收拾东西,咱们快去城里避难啊!”
韩山也是慌了,“真是乌鸦嘴!那别多说了,我去带着粮,你包裹些过冬衣物,当儿牵牛,赶紧!”
韩当诶了一声,去解缰绳,突感地面有些震动,大喊“爹,有马群靠近啦!”
韩山背着粟米袋就跑了出来,一只手把韩当放到牛背上,“你先走,不要往令支郡城,去往西走!”
狠狠一打牛屁股,牛吃痛夺门而出,不管牛背上哭喊的小韩当,“孩儿他娘,你拿镰刀,我拿斧子,你先和村民一起走!”
妻子拿着镰刀的手都在抖,但还是抹了抹眼泪,“老韩你说了算!”
外面村民们都乱作一团,不过村里的壮汉们却极少有人离开,之前的经验告诉了他们,若是壮年男子们都不能阻止狄人片刻,那老幼妇残,均十死无生!
韩氏和村里其他妇老在另一边尽快迁徙中,韩山已经和邻里汉子们在村头聚集,望着前方马蹄震起的尘埃,听着鼓点般密集的马蹄声,感受着地表的晃动,众人只能握紧手中锄头斧子,暗自咽着唾沫。
“乌拉”“乌拉”
伴着鲜卑狼骑兴奋的呼喊声,亭长高绪咬牙嘶吼:“诸位乡亲兄弟,十年前你我父辈以命搏我们一线生机,今日便由我等,救我等妻儿!”
韩山在人堆里,听声紧了紧拿斧子的手,为了妻儿吗...即便死,又有何惧!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短兵相接,无盾的步兵拿什么抵抗骑兵那强大的冲击力?无非是**罢了。
虽然北地汉子明白攻击马腿是好的选择,但终归两村的几百壮汉,无法拦住这几千弓马娴熟的鲜卑狼骑。
血肉横飞。
飞驰的鲜卑狼骑还是慢了下来,不全是高绪韩山等人用命换来的,更多的是战士们需要掠夺,需要进食。
其实他们没想过鸡犬不留。
若是明年仍是冬的早,人杀光了还怎么打草谷?
“大人,村子里大部分的粮食都被带走了,找到的仅仅够咱部队两日口粮!”
素利拍开一坛亭长家中搜出来的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半个时辰,吃完继续进军。”
副将安都提醒道:“大人,我等已深入汉地百余里,若是遇上正规军队...”
素利摆了摆手,“只要不强行攻城,料也无忧。”
安都闻言也不再多说,鲜卑勇士,何惧旷野作战?
这天愈来愈昏沉,太阳也在挣扎无果之后,选择了逃避,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小韩当已经在牛背上迷失了方向,只得任由老牛自由奔行,只要速度快能够甩开后面鲜卑人就好了。
幸好幽州还是以耕种为主,林不多,韩当一路骑牛并无什么阻碍。
“前方何人!”韩当正被牛颠的七晕八素,突然被一声大吼吓了一个机灵,从牛背上摔了下来,幸好牛的速度远不及马,只是哎哟一声没有大碍。
刚站起来,韩当就看到一众大军前来,打着刘字旗号,为首两人,青年骑着纯色匈奴马,手持铁脊蛇矛,目露精光,威风凛凛;中年文士手持羽扇,腰挎长剑,白面长须,仪表堂堂,骑一匹踏雪青骓,想必身份不凡。
“小兄弟,可是从狼烟方向而来?可知战况如何?”中年文士与青年交代一番,自行带着大军继续赶路,留下青年问话。
韩当急忙道:“兄长大军至此,还请速救我父老乡亲啊!”说完跪下,被青年拉了起来。
“本就是前去抗敌,当不得如此大礼。”青年想了想,“你先去右北平避难即可,我辽西已经备战完毕,可保你无虞。”
“不!我要和您一起去!”韩当虽小,但志气足矣,“即使是死在大军作战中,我也要陪家父一同战死!”
青年想了想,牵着韩当的牛系在路旁大树上,跨上马,伸出手来:“你我同骑,前去你若不听我言,我便置你不顾。”
韩当大喜,被青年拉上马来,便去追赶大军。
看出韩当还有些懵然,也很紧张,青年解释道:“此路大军是我右北平的城卫队和辽西郡郡兵,带头的长官便是刚刚的辽西太守刘瞻大人。”
“刘大人是我幽州少有的善统之士,这些士兵皆是精锐,对抗人数不多的外寇,
还是十拿九稳的。”青年咂了咂嘴,“如此多谋善统之士,堪称智将,果真是得罪人才被发配到幽州苦寒之地做太守,唉,国家之哀,幽州之福啊!”
素利等人吃了朝食,又休息了半刻,“出发,目标土垠!”
还没上马,他头一皱,有情况!有震动声!
“速度上马!敌袭!”
素利等人不愧为马上的民族,几个呼吸之间就完成了从休息到备战的准备,“出村子,让他们见识一下在平原上谁才是王者!”
两千鲜卑狼骑大喊着往外冲,但奈何建筑还是挡了路,速度根本没提起来,刘瞻的军队已经堵在了村子口,时机大好!
“弓箭手三段射!长矛手支起长矛!刀盾手做好保护!”刘瞻宏声指挥:“控住他们,别让他们速度提上来!”
素利听到也是一惊,什么时候幽州有此等通晓军阵之人?短短时间便折了百人,村子都没出的了。
“敌方势大,我等暂行退却,再做决断!”
他略一思量,“若是敌军再追,我们反身便战!”
这时青年也到了,刚刚在遇到妇人老人的时候他就将韩当放下了,韩当母亲当时就在人群里,他也放开速度追上了大军。
看到鲜卑人撤退,青年当即请战,太守点了点头,“德谋小心,不得追出村子。”
青年得令,招呼右北平城卫弟兄,果断带头冲进去。
素利等人毕竟骑兵转向,骑兵的劣势就在于转向困难,这一耽误,恰好被青年咬住了尾巴,而素利之前冲锋在前,现在只能殿后,只听青年纵马来战:“北平程德谋在此,鲜卑狗贼纳命来!”
素利观此人年纪与己相当,心有不忿,拨马反战,“你家素利爷爷送你上路!”
素利使一杆大枪,虽也是十煅好铁,不过也不是非常好的兵器;反观青年一杆铁脊蛇矛,乃镔铁打造,重量大锋刃利,外加马匹机动,强大的冲击力直接震得素利虎口迸裂,连大枪上都被磕出豁口。
素利心里大惊,又虚晃一枪,拨马便走,慌不择路,居然撞上了一边的柴垛,正好漏出里面的秘密!
亭长高绪并无兄弟,又因鲜卑经年打草谷,父母早亡,妻子前段时日难产,只剩下儿子互相依靠,鲜卑来犯间不容发,只能将孩子藏于柴垛中,等击退敌人后再取出,可没成想鲜卑此次人多势众,他战死沙场。
阴差阳错,素利正好撞倒柴垛发现孩子,素利是个狠人,想都没想一枪便扎了过去。
青年大惊,“狗贼安敢!”蛇矛用力投出,直取素利后心。
素利亡魂大冒,撤力趴下,从腰到头顶被蛇矛铁脊划出了伤痕,毡帽都被打掉了,不再顾孩子,奋马急行。
青年也不再追,下马抱起孩子,取回蛇矛,“全军止步,布防!”
2茫然无措
有人说孩子生下来哭,是为了清掉前世记忆。
所以为了清掉前世记忆,医院护士也好,接产婆也好,一定会让孩子哭。
孩子不哭,都被认为怪胎要被处死的。
前世记忆留着,岂不是能不是怪胎。
但是现在有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他生下来之后没人管他哭不哭啊!全都去救生他的女子去了!他这世的母亲!
当所有人忙完,发现他睡着了,就不管他了。
且睡吧。
然后呢?还没等喂第一口奶,就把我扔进柴垛?果真你要点火烧死我吗?
耳边传来哭喊声,是谁为我悲泣?
耳边传来怒骂声,是谁为我反抗?
耳边传来惨叫声,是谁为我厮杀?
哎呀!天亮了?谁救我出来的?哎?哎?怎么还要杀我!
啊哈哈哈哈想我高允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高允曾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著名考古学者,虽然刚刚从京大考古系攻读博士学位完毕,但已参加国内多个考古探查。
这次他回河北老家,就是接到消息,因为地震导致某一古墓现世,作为考古狂热分子的他肯定按耐不住啊!果断暂离水木的学术会议,开车赶往唐山。
当他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拉好警戒线,公丶安部门已经对现场进行了保护。幸好他开车从京过来的时候已经通过京大方面联系过警方,所以顺利的进行了交谈。
“高先生,现在余震还没完全过去,虽然震级不高,但还是有危险的,尤其是这古墓不能保证其中支撑结构的稳定程度。”在场的一个老公安也不是第一次接待考古学家了,针对这次事情进行了合理的分析,“建议您等待安全了,再进去探查。”
“如果之前有其他人进去了,我可能就听从您的建议等待些时候。”高允咽了口唾沫,郑重地强调:“但是我先到了,那我一定要先进了,所有的责任,我一力承担。您可不能拦着我。”
他顿了顿,“我对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觉得我下去肯定会有收获。如果能够有考古史上的重大突破,这里面也应该有一份您的荣耀。”
老公安皱了皱眉,“既然您这么说,咱头上也有这录像。”
“如果真的进去出了问题,您还是得自行担保,反正在这方面您说的算,我们过来主要是维持治安的,不负责拦截你们学者。提醒是我的好意。”
高允道了声谢,收拾了自己的考古用具,背着包跨过警戒线,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
头顶的探照灯不是很亮,勉强可以看到廊道左右的壁画,仪器的氧气值含量尚可,二氧化碳与甲烷的含量均在控制线内,高允毫不犹
豫,继续前行。
“战国时期的墓穴,没有太多过于特别之处,但怎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呢?”高允虽然不会退缩,但是仍然谨慎了起来,考古这一行最重要的不能迷信,一定要用科学依据来说话,但是今天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过径直的廊道,又左拐了三次,甬道开始向下,壁画内容越来越详细,他也能断定,这次的古墓是战国末期的,甚至是秦灭七国前后。
越往下,氧气含量越低,随着旋转甬道向下走,很快就到了临界值附近,高允计算了一下,应该很快就到主墓室了,所以还是拿出了小型制氧器,继续前行。
主墓室的石门没有更多的机关,推便能旋转打开,他看了看,也没有什么陷阱,径直走了进去。
主墓室不是很高,说明不是诸侯王墓,除了中间的石棺外,还有最里面三个石台。
高允小步走了过去,发现前两个石台上,都有一个指环,而最后一个台子是空的。
指环看起来没有什么高大上,普通的铁质,不过抗腐蚀做的非常好,即使没有任何额外的防锈措施,放了两千多年还是锃亮。
高允拿出放大镜,近距离观看,两指环外侧都是很正常的云纹,没有区别,他又小心的围绕着石台转了下,发现了特殊之处!内侧也有字!
他分辨得出这是战国时期燕国的大篆,但是具体是什么字,就不确定了,只能从背包里掏出pad,打开pad的手电筒,用专用软件扫描一下。
“离?渐?那还差一个什么呢?”
高允想了想,这两个字好像没有任何关系啊...
等等!
如果要是按照当时的思维,应该是渐离!渐离?那么缺的,不会是“高”吧!
高渐离之墓?
高渐离死于咸阳才对吧?
高允没有动两个指环,反而对石棺很感兴趣,“那么说里面是衣冠冢?那陪葬品会是什么?这个衣冠冢是谁建的?”
忍不住好奇,回身打量石棺,不由得抚额一叹,“这怎么探查,这棺盖不是一个人能够撼动的啊,纯花岗石质,放弃吧,放弃了,唉!”
絮叨两句,高允也不准备多待,正欲离去,突然地面强烈振动!
不好,是余震!
一开始的上下震动,并没有什么危险,他准备拔腿就跑,按此建筑的强度应该能扛得住吧!
他刚跑出一步,一咬牙,反身把石台上的两枚戒指拿走,再跑不迟!
可是刚刚跑到门口,剧烈的横向晃动到来,很悲催的是,因为他把石门打开了,石门失去了稳定,被晃倒了!
可惜高允济济人才,就被这万斤石门压在了身下。
墓穴外。
老公安急得团团转,这时来了一个电话:“老许,速度回局里,要出警了,震级7.1,多处需要救援。”
“可是这边有一个考古工......”
“别可是了,赶紧的!”
老公安又看了一眼古墓,跺了跺脚,返身便走,“期望你好运吧。”
电视台。
“这次的唐山地震的震级为7.1级,震心位于迁安市市区西南20km左右,因为40年之前的唐山大地震重建工作做的比较到位,所以没有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据报道,地质学家曾于1977年预测,唐山市附近渤海-亚洲大陆地震带下一次的7级以上地震不会在70年内来临,所以此次地震导致了专家的话遭到严重质疑,对群众情绪有很大的影响。”
“据有关人士透露,在主震之前曾有6.2级地震,地震导致地表部分开裂,露出一座古墓,也有考古专家进入探寻,但余震至现在为止古墓仍无任何踪迹,进入的考古专家暂时杳无音信。”
高允本是懵逼的。
当他再次可以呼吸的时候,睁眼困难,更说不出话,多年来良好的教育,让他心里一直默念,冷静,冷静......
想办法先睁眼!
唔,挣个眼都累死,先休息休息,只能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好不容易,高允休息好了,醒过来却饿的要死,喂,护士!能不能吊瓶营养液啊!
外面怎么那么吵!是记者要采访吗?医院啊喂!能不能先小点声音啊!
却说高绪,看着怀中咿呀的宝宝,宠溺地亲了一口,把脖子上的项链接下来塞到他的怀中,赫然就是那个缺失了的“高”字戒指!
将他裹好,放到柴垛里,扣上竹篮,再把柴垛填好,拿起铁锹,疏散村民。
“诸位乡亲兄弟,十年前你我父辈以命搏我们一线生机,今日便由我等,救我等妻儿!”
虽然高允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感觉到深深地恶意。
“什么啊!拍电影吗?”
“哪有在医院里拍电影的呀!”
厮杀声,哭喊声,连绵不绝。
一阵剧烈的震动,终于重见天日了,睁开眼睛看到强光,居然还有比强光更亮的,我的妈呀!谁要杀我!
“狗贼安敢!”
艾玛吓死了,幸好有人救我,不然就交代在这儿了!
高允被抱了起来,心中是很悲愤的,“想我高允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被人抱......我去,想我高允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大年纪,就感觉简直曰了汉桓帝了!”
终归是被救了,终归是重新来过。
3三子拜师
鲜卑最后还是离开了,刘太守并未深追,毕竟比骑兵数量要差很远,步兵弓兵追不上,尤其是得到消息,辽东太守公孙从戍防乌桓的边军点兵六千围剿鲜卑,索性撤退。
程普并没有和刘太守回辽西郡,而是回了自己所在的右北平。虽然他不是县尉,但他是城门令,因为不满县尉的怯战不前,和县令大人申请,带了城卫的兄弟们就和刘太守奋勇抗敌。
刚刚回来,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县尉的那副表情还是让程普心中烦躁,果断弃官,带着夫人儿子投奔刘太守而去。
程田氏虽然震惊程普出去作战居然带回了一个孩子,但是见夫君的脸色也没多问,接过来看孩子嘴唇泛白,深知这是又冷又饿,急忙喂奶给他吃。
高允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想到,一定好好报答这对夫妻!
旁边的小程咨在一旁睡得安稳,丝毫不知道本来他一个人享用的母乳凭空分了一半给别人。
“夫君,看着孩子吮吸的多安详啊,也不咬,比小程咨要温柔多了。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啊?”
程普扯嘴笑了一下,既然吮吸的很棒,那便叫允。
程允,承运,也不错。
程田氏温柔一笑,“这孩子也是命苦之人,不知他姓什么,随我们也好。以后我们就把他当亲生的来养。”
程普愣了一下,翻了翻之前裹高允的布巾,翻出那个戒指,看了看,“孩子带了这个戒指,截止内环有字,不过是篆书,我是不识的,等到辽东郡城我们问问刘太守。”
和城门卫的执勤兄弟们一一作别,程普便骑着马,管家架着车,前往了辽东。
刘瞻听到程普要来的消息他非常开心,之前的并肩作战,让他意识到程普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自他被贬到幽州以来,多次查访本地人才,虽然此地民风剽悍,但对应的是多数人谋略不足,不足以独当一面。
他需要有一个像程普这样的人才。
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才会在洛阳得罪别人,也正是这样,他出城迎接让程普感到十分的惊愕,也让程普十分感念刘太守的知遇之恩。
没有太多多余的话,刘太守帮程普安排了住处,虽然地方不大,总归是有了新家;也认命他为骑兵都尉,负责训练将士。
已过两日,程普亲去请刘太守赴宴,既是庆祝乔迁,又是庆祝高升,时间还正好是小程咨的大满月,三喜临门。
刘太守笑呵呵的答应了,允诺必准时到达,吩咐下人准备礼品,却亲自去书房,翻来翻去,找到一整套的四书五经,送去贺喜。虽然是他自己的誊抄版,但在这个书本有价无市的年代,这绝对是一份厚礼。
此次前来的除了刘太守之外,还有程田氏的的娘家人。程田氏是渔阳雍奴人,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和父母双亡的程普程家相比,还是很不错的。
程田氏的父亲很开明,他看得到程普非中人之姿,必能有一日出人头地,所以也不犹豫,任由两人成家。
程田氏还有一个胞兄,身体一直不好,搬来辽东治病,但是仍在去年病故了,留有一妻一子,田大嫂这次也带着两个孩子的表哥小田豫过来了。
刘太守虽有一女,但膝下无子,对三个小童甚是喜爱,酒过三巡,便向程普提议:“德谋英勇善战,统谋兼备,此三子有你亲自教导,自然是极好的;但这三子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我欲亲自教导文政,不知可否啊?”
程普哪儿有不应之理,非常高兴地就让田豫先行拜师,程咨和程允还小,便等一周之时再拜过。
一周岁之时,正好抓周,也能看出孩子们的一个大致培养方向。
田大嫂也非常感激刘太守,不过为了方便,还是住在了程普家,田大嫂女红与园艺都是一把好手,正好程田氏两个同龄孩子也有些忙不过来,也不用再请奶娘,直接田大嫂兼任了。
众人以后安排的很是明朗,所以其乐融融,期间程普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串成项链的戒指,给刘太守看。
“这是允儿当时身上带的一个戒指,里面有字,我对古语不是很精通,还请您帮看看?”
刘太守点了点头,接过来,“这是战国末的大篆,因为不规范,所以秦时一统了文字,这个就被废除了。”
他仔细斟酌,“如果这个戒指是从燕国时传过来的,那么按照燕国大篆的写法,这个字,应该念‘高’。”
刘太守又解释道:“高氏起源于春秋齐国,之后因封地、战乱等因素,多北迁至幽州,所以应该是高没错。”
程普点了点头,“那这样的话,孩子就叫高允?”
高允和程咨因为过于年幼,所以是由程田氏和程普分别抱着的,听到程普说到高允这个名字,高允哭笑不得,合着我名字这么来的啊!
不过毕竟是一个幼儿的身体,高允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这一声果断的把刘太守惊讶到了。
“难道果然是叫高允吗?”刘太守拿着戒指在高允面前晃了晃,被高允小手一合抱在了胸前,丝毫不怕刘太守,让刘太守连连点头,这孩子不错!
“再看看吧。”刘太守安慰程普:“德谋啊,如果要是允儿机敏异于常人,告诉他他叫高允亦无不可,但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叫他程允,这才是非常好的。”
“毕竟高允和程允有着不同的意义,他要是足够承担自己这份高氏一族的责任,就告诉他,如果他不能承受,那么我想你,还是可以帮助他脱离这份痛苦的,不是吗?”
程普嗯了一声,“太守大人此言极是,那便先叫着程允,允儿吧,等孩子大了,再做议定。”
宾主尽欢,程普一家把刘太守送上回家的马车,也就回去收
拾洗涮,这一夜,有多少人做梦都会笑呢?
时间一晃,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鲜卑的草谷部队与戍边战士的战斗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的知根知底,让双方的损失控制在了可接受范围内,随着冬天过去万物复苏,鲜卑人继续过上了游牧的生活。
韩当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虽然还是在守孝期,但是由于母亲哀伤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果断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家里的中田打理的中规中矩,还能上山樵采,在郡城里面出售换钱买药。
虽然加重穷苦,但自从刘太守上任以来,便不曾苛捐重税,所以还是勉强温饱,外加辛苦的劳作,韩当身体愈发壮实。
程普这边上任也已大半年了,每日去军营里面练兵,无论是威望还是身手,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家里小田豫已经能够随意行走了,不过还是不能把话说的很通顺,所以还是在家并没有送到太守府,程咨因为年龄关系,会爬了,但还站不稳,说话只能发发音,不能吐字;反观小程允,虽然也是走不利索,但是说话通畅得都超越了田豫,让人咋舌。
这大半年,终于让高允意识到,现在他的身份是程允,也只能是程允,即使是有一天他姓高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
程咨的一周岁快要满了,因为太守时时问起,所以程普准备的也很周到,让管家把该请到的人都一一送了请柬。
在东汉末年,抓周礼还不是很流行,尤其是在中原大地,多信儒学。
只有不信儒家人家,家中孩童欲择师,才会举办,不过很难有孩子可以在一周时候被多个老师看中,或者说只有大户人家才能让孩子在一周时候就找一个好老师。
正好,虽然刘瞻是汉室宗亲,但思想很是前卫,也受家中教育影响,相信百家各有千秋,正如他自己就是兵儒法并学。
抓周的时候,需要准备的抓取之物,有这不同的意义。
宝剑,寓意精于武艺。
弓箭,寓意戍卫边疆。
兵符,寓意精于军略。
四书,寓意精于政略。
六经,寓意精于文学。
算盘,寓意精于商学,有吕(不韦)范(蠡)之风。
书帖,必成书法大家。
画作,必成绘画大师。
胡笳,必成音律名家。
龟甲,寓意精于占卜。
酒樽,寓意精通外交。
尺子,寓意精通律法。
印玺,寓意官运亨通。
鲁班斗,寓意精于技巧。
拂尘,寓意与世无争。
串铃,寓意精于医学。
金锁,寓意子孙满堂。
酒令筹筒,寓意交友广泛,善于交际。
4抓周之礼
抓周当日,程普家中早早就起床准备了。
田大嫂在厨房烧了一大锅水,给三个孩子分别盥洗,程田氏拿过三个孩子的新衣,给盥洗完的三个娃穿上。
田豫比另两个显然要大上不少,毕竟大了一岁,而程咨是真的胖,特别的肉乎,他的衣服要比程允肥上不少,反观程允倒是比正常婴孩要微瘦,不过放在汉朝也是正常的体型。
吃过朝食,程普继续是去军营里面点卯,安排执勤防务与日常训练,然后就和副将李定一同回家,迎接宾客。
在街口与李定分开,程普进家卸甲沐浴,收拾好后便装站在家门口等着宾客的到来。
刚过没一会儿,就有第一批客人到了。
“德谋兄,恭喜恭喜!”
“元起兄客气了,快快请进啊!”程普快步相迎,来人名叫刘初,字元起,时任右曹掾,也是太守的亲信之一,听闻也曾是皇室宗亲,不过因为年代久远,血脉稀疏而没落。
“德谋兄,恭喜恭喜!哎呦,元起兄可是真早,哈哈哈!”
“公礼来的正好,且和元起兄先入内,恕德谋招待不周啊!”
“哈哈,也就先公礼一小步,那咱们同进?”
马台原来是涿郡的一个小吏,偶遇刘太守,刘太守看他老成持重,于是调他来辽西做仓曹掾,和刘初是同一个等级的官员。
李定这时也到了,和前两位见过礼,三人本就是同乡,之前也早已熟识,没有太多寒暄,便一起先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郡里的文武官吏陆续来到,程普一一邀进,来的最迟的,还是刘太守。
刘太守虽然洒脱,但是毕竟身居官位,他又是个善于克己之人,把政务全部处理完毕才过来。
“德谋,恭喜令郎!”刘太守掀开车帘,还没下车就招呼了一声。
程普下台阶去迎他,“哈哈大人同喜啊,以后这三个孩子少不得叨扰您呢!”
刘太守哈哈大笑,“今天抓周礼,虽然不可尽信,但是毕竟是一种期盼,呐,如果有孩子选择兵符或四书,我就收他关门弟子!”
“德谋无需担心,没选中我也会尽心教导的。”
因为邀请的宾客已经全部到场了,程普也不需要多等了,所以程普和刘太守一起进去了。
“德谋啊,这次让田豫也一起抓吧,让他先,也看看这个孩子。”
程普称喏,两人进入大厅,先到的宾客们都停下了交谈,纷纷起身见过太守。
太守一一
回礼,“今天可不能让我抢了孩子们的风头,大家不要把我当做上官,把我当做孩子的老师就成。”
宾客都笑,恭喜程普给孩子找了这么好的老师。
吉时已到,三个孩子被田大嫂和程田氏带了出来,程咨见了这个多的人有点见外,一直在闹腾,程田氏只能哄;田豫虽然有些畏惧,但还是很听话;程允一直很淡定,对于他这只是小场面。
程普站了出来,接过田豫,“劳大家等了这么久,时间也已经到啦,那么咱们就开始抓周,先是内甥田豫。”
田豫被放在众多物件中,表示很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先愣了一段时间,宾客们都看热闹,因为抓周之礼不是很常见,他们这些或是老粗,或是儒学士子,对抓周还是比较好奇的。
田豫本来想绕出来,但是又被程普抱了回去,委屈的直想哭,宾客们都善意地笑,搞得田大嫂和程普哭笑不得,最终田豫还是抓了弓,寓意戍卫边疆,刘太守与程普对视一眼,“田豫抓的是弓,以后必成戍边大将!为族争光!”
程普继续说道:“下一个是犬子程咨,我倒是希望他能够选择金锁,以振家族!”
宾客哈哈大笑,李定插嘴:“德谋兄和嫂嫂还年轻,可以自己振兴嘛!”
不理会这个挑事者,程普把程咨放在了中间,程咨果断选取了印玺,果断程度惊呆了众位宾客。
这时还是刘太守出来解了惑,“小程咨这个真是缘分啊,看起来他选择的,不是这抓周之物,是弟妹啊!”
宾客一怔,恍然大悟,原来程咨就是选了程田氏所在方位的印玺!
这是找妈妈啊!
气氛陡然调动了起来,想了想刚刚田豫选的弓,这不也是田大嫂的方向嘛,众人轰然大笑,几个文吏摇摇头,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抓周只当一乐就好,不可信,不可信。
程普笑了笑,也不在意,本就是开心就好啊!“现在轮到犬子程允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允儿身世悲惨,我程普愿待其如亲子,接下来看看我家允儿能抓到什么。”
从田大嫂怀里接过小程允,放到抓周的垫子上,小程允和其他两个孩子不太一样的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没有任何畏惧。
众人惊奇,都坐直了,想看小程允会选择什么。
想了想,程允还是选择了自己面前的印玺和虎符,嗯,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谁规定不能拿两个的?
一手攥一个的程允让众宾客面面相觑,而刘太守心中却乐开了花,不等程普说话,他便帮助宣读
结果:“程允选择的是印玺和兵符,说明此子必定入朝为将,日后必成大器。”
“那我也在此说明一下,这个孩子我要收为关门弟子,哈哈哈!”
众人赶紧恭喜,刘太守抚须而笑,程普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程田氏和田大嫂把抓周之物收拾起来,为宾客们摆上酒菜,一时宾主尽欢,刘太守心中高兴,也多喝了几杯,估计今天是被管家扶回去的节奏了。
三个孩子也被带下去喂饭了,几个孩子都已经断奶了,现在小的两个都是吃掺了鸡蛋和羊奶的粟粉羹,田大嫂对此有研究,都是田大嫂弄的,程普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是这些东西还是蛮充裕的。田豫早在半年前就断奶了,所以现在已经习惯了,不用这样娇惯,自己用木勺喝粥就可以,和一点鸡蛋羹就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程咨对断奶之后的食物也不是很排斥,有点小闹,还是在安稳地吃着。
但程允不一样,程允每次都表示很排斥这种食物,吃的时候皱着眉头,小模样让喂饭的田大嫂忍俊不禁。
其实粟米难吃不要紧,但是和了未加工的羊奶和生鸡蛋吃的程允简直发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第一次吃的时候都直反胃!
但他不能反抗,因为他还没有话语权...
默默地吃完这诡异的食物,程允果断表达出困意,唉~还是年轻好啊,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还什么都不用发愁。
客厅里觥筹交错,玩的不亦乐乎,田豫吃完由田大嫂带着去玩了,小程咨也不知道哪里又不顺了,吃完哭了起来。
刘太守拉了拉程普,“德谋啊,话说我问你几个问题。”
他一脸神秘:“你说允儿他拿两个东西是随意拿的吗?难道也是有谁吸引他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顿了一下,“还有啊,你说豫儿和咨儿都是追娘,咱家允儿追谁啊?”
程普挠了挠头,“大人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既然也是拿了虎符,说明不追我。”
刘太守很明显已经微醺,“嗯,嗯嗝,那你有没有发现,嗯,允儿好像一直不哭不闹,特别老实啊?”
程普这时皱了皱眉头,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允儿很小的时候还是哭的,不过那时每逢哭泣,不是饿了便是要便了;但自从他能够很快地学好说话之后,能用说话表达,就不再哭泣了,这个还是比较怪异的吧。”
刘太守一脸惊喜掩盖不住,“哈哈哈,从小就嗝如此灵慧,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啊!干杯!”
5两对师徒
随着时间流逝,三子逐渐长大,慢慢地开始跟着程普学武,刘瞻学文。
学文是程允一枝独秀,到不是说刘瞻特意照顾他,而是其他两位实在不是学文的料,根本没有在学武方面的热情,久而久之,程普与刘瞻也就放任两人不管了,所以在上午习完武之后,一般只有程允吃了饭才会去刘太守家进修。
另两个能不去,就不去,除非程普在家,怕被打才会去刘瞻那里躲避。
这样一来,导致了田豫和程咨在武艺方面超过了程允不少,让程普也很欣慰,再加上程普对军队统御的经验反哺给两人,两人都小有风采了经常在地上画地图对杀的不亦乐乎,这也导致了很明显程允和两个小伙伴有些不合群...毕竟活了三十来年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之前程普还以为两个哥哥欺负弟弟,还教训了两小只,后来程允知道了此事,便替两小只求情,这让程普很惊异,也就不再管他们,在此之后程允也会拿着书和两小只在一起待着,两人继续画地图对杀,他就默默看着自己的书,偶尔给不是田豫对手的程咨支支招,各有成长。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程允来到汉末的第五年。这几年虽不是风调雨顺,但也不至于流年不利,所以北方游牧民族鲜卑未来进犯,前两年倒是和乌桓战了一番,抢夺地盘,可能战力都略有受损,所以消停不少。
酷夏刚过,天气还是很炎热,程允不喜在家多待,练过武吃过朝食就去了刘瞻家。
刘瞻家不是大富之家,但绝对是大贵之家,虽然他从没问起,但是想一想这个年代家中能够有夏天造冰技术的,能够养得起冰库的,又有几家?
老管家吩咐女厨给这位小少爷端了碗冰镇乌梅汤,程允道谢美滋滋的喝了起来,刘瞻没有儿子,而女儿已经嫁了出去,所以大家都管程允叫小少爷,至于另两位,呵呵,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差距很大的,入室弟子如子,记名弟子如仆。
还没喝完,便听门卫汇报老管家,有客人前来,程允暗想留下不合适,赶紧大口饮掉,让女厨收拾好,便去往书房。
路上正遇到刘瞻,拜见过,刘瞻叫住了他,原来今天所来之人是刘瞻的好友,刚刚从南方回来,今天过来是听说刘瞻收了一个麒麟儿为弟子,有了竞比之心,也是带着弟子,前来对比来了,刘瞻又怎么会怕他,如果程允没来他反倒是要去让人叫他去了。
程允翻了翻白眼,“这就很没必要了呀,输了丢您面子,赢了落您老友面子,影响您和他的友谊,干脆您说我不在,我上一本《公羊春秋》还没看完呢。”
刘瞻脸一拉,“这不是让你帮着我老友压一下他小徒弟的气焰嘛,
这样也有利于之后他弟子老实学习不至于骄狂,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得跟我走。”
程允手扶额头,“那我要做到什么程度啊?”
刘瞻瞟了他一眼,“你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败,平,胜,虐。”
“哦,那先胜着,他要是不服,那就只能虐了。”
“......”
等到两人走进客厅,却见一老一少已经坐在了客位上。
那中年文士身长八尺,须发花白,正襟危坐,这个年代人普遍显老,其实他还不够四十岁。
他的弟子也是肤白貌美之人,嘴角上翘,显得很是英伟不羁,不过可能刘瞻没料到的,很明显这个少年已经快要加冠了,个子都快超过他了。
“哈哈哈,子干兄别来无恙啊!还以为你会被山越蛮子生吃了呢,没想到安稳回来了呀?”
中年文士当即脸一黑,“叔望你这张毒嘴我简直服了你了!”
刘瞻看了看他下首坐的少年,莞尔一笑,“哇!子干你不厚道啊,这就是你带来的弟子!我弟子才几岁你让他和这么大的比!”
“令支公孙瓒见过刘太守”公孙瓒彬彬有礼,先行和刘瞻打招呼。
刘瞻简单回礼,“好一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潇洒少年郎,子干的眼光那是没的说。”
“允儿,这位是原庐江太守,大贤卢植卢子干,我的好友,也算是我的师兄,毕竟我和扶风伯也学过一点点。”
程允面带微笑,这是汉末的两个强人啊!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小子程允,见过师伯,见过师兄。”
卢植抚须点头,“嗯,叔望虽然嘴损,但是眼光好啊,的确是个可造之材,日后成就怕是不在我之下呀!”
刘瞻翻了翻白眼,“我就说我收了个好弟子,你还挤兑我!”
说完带着程允落座,管家亲自奉茶给四位。
卢植嘿嘿一笑,“允儿虽然给我了一个极好的第一印象,但是想必不介意让我考校一下,呐,师伯身无长物,这块麒麟玉璧便赠你了,反正你师父是他也不逾制。”
刘瞻哈哈一笑,“考校考校,随意了,让你弟子一起来罢,观大好少年郎,英伟俊朗怎能少的了宝剑,于达,拿我回雁剑来!”
管家称喏,躬身而退。
这边卢植按耐不住了,“允儿啊,今年几岁了?”
“马上五岁了。”
“嗯,看了些什么书?”
程允诧异的看了卢植一眼,“六经均有涉猎,最近在看《公羊传》。”
这时轮到卢植惊异了,“看过不同的版?”
“嗯。”
卢植点点头,“叔望啊,你这弟子不错,你之前的称赞,我信了,哈哈哈哈哈哈,本来没打算让瓒儿和他探讨,因为实在以大欺小,不过按现在来说,应该没有大碍了,哈哈哈!”
“哼,说的好像你一定会赢一样!”刘瞻撇了撇嘴,虽然他在程普等下属面前比较威严有气场,但是程允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一个跳脱的老顽童。
“瓒愿与小师弟探讨。”
“允愿与师兄探讨。”程允心中反正是不屑的,倒不是看不起公孙瓒的文学能力,主要是有那个时间再充实一下自己或是锻炼锻炼,岂不更妥?
刘瞻听完还是很开心的,他一直以为程允不会答应呢,这个小子总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人没办法更改他的主意,刘瞻也不愿意老是拿老师的身份压他。
“那植出题吧。”卢植这是给刘瞻台阶下,如果要是卢植出题,程允输了的话两边都好打圆场。
卢植思考了一下,“既然允儿和瓒儿都是北方人,那就谈谈对外族的见解。从如何战胜、如何处理、如何统治三方面来说一下吧。”
卢植又想了想,“瓒儿,你作为师兄,便做个表率?”
公孙瓒称喏,站起来踱步几圈:“瓒以为,外族虎狼之心,敬畏强者,当以雷霆之力,战之必克。需强弓善骑之众,一力破之,令其闻风丧胆,不敢来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永远安定的环境,那就一劳永逸,斩其首,驱其众,令其不敢再犯边疆。”
“我们无需统治他们,因为以后他们不敢出现在我们的疆域里。”
公孙瓒说完看了看卢植,卢植沉吟一声,“叔望以为如何?”
刘瞻皱了皱眉,“此子可为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至此若无大的进步,难为帅。”
卢植点点头,“瓒儿把我的军略学了十之七八,但是政略学到的不多,也许是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天赋吧。”
公孙瓒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可能是又想到在老师友人旁边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又强行收敛,刘瞻和卢植都没看到,却被程允看到了。
“果然是徒有其表之人,除了是一个民丶族卫士外,怕是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卢植唏嘘,转而问程允,“那么允儿觉得应该如何做呢?有没有从古文中找到灵感?”
程允一直就没有那么多的礼数,老实的跪坐在案后,不慌不忙。
“允以为,师兄说的很对。”
6智辩公孙
卢植满脸懵逼盖不住,他完全没有准备程允能够说出这样无耻的话,而刘瞻就淡定多了,很明显这个小子令有想法,人家还没说完,就是话断得太长。
“他......”
程允呃了一声,“师伯我还没说完......”
“您是要说什么吗?”
卢植揉了揉额头,“是老夫孟浪了,允儿你接着说,说完再探讨。”
程允点点头,“关于作战,公孙师兄所说的,总结起来就是七个字师夷长技以制夷。”
刘瞻眼露精光,卢植抚须惊叹,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着实惊呆了两人。
“那么师兄所说的,应是取我北方精壮勇士,勤练马术弓术,由师兄这等勇士带领,披坚执锐,所向披靡。”
“但有一个问题。”
看到众人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自己这边,程允慢慢说道:“战损非常的大,伤敌一千,易自损八百。”
“那么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呢?”
“秦朝何以破强赵?难道只是赵国用错了人?40万只猪也没有那么好杀。”
“战车!这是破轻骑兵的利器,北方正好多平原,只要避开河流与森林,山不多的情况下,平原反冲锋,这是吊打。”
“那么战车限制比较多,现在能拿的出来的,也并不多。所以我知道是不现实的。所以还有另一种方式也是很有效。”
“弩兵。”
“弩兵可在近距离强杀轻骑兵,论杀敌效率,吊打弓箭兵与战车、骑兵等,更遑论普通的步兵了。”
“不过,依允之见,没有人会看到你弩兵还兴致冲冲的冲上来挨打,那么前面就需要一排塔盾兵保护并且遮掩。”
“综上,战车来抵御,效果最好伤亡最小、弩兵来击溃效率最高、那么弓骑兵,最适合的,就是追击袭杀。”
此时卢植已经坐不住了,两眼放光,这个是应该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吗?师弟称为麒麟儿,真是不为过!
刘瞻幸好已经习惯了,以前给他讲六经的时候,除了《乐经》他的接受能力并不强之外,其他的那些都能轻易举一反三,程咨田豫均是中人之姿,年龄要长于程允却老是被吊打,见怪不怪。
“允儿分析的很有条理,不错,不过为师有个问题,你刚刚说的轻骑兵是什么?”
程允啊了一声,“轻骑兵啊,就是和重骑兵区分开的呀?,重骑兵也不知道吗?说一下定义的重骑兵,就是那种人衣铠马覆甲,以碾压的姿态强势破阵的兵种啊,现在还没有吗?哦,现在好像
还没有啊。”
刘瞻一头黑线,“重骑兵得花费多少巨资?谁能够有钱培养这个?”
程允摊手,“那您可别担心,想来您应该会有机会听说到时候谁建了的。”
卢植皱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允自知这是透露可能会有些失言,遂转移话题,“师伯应该是还问了如何处理和如何统治对吗?”
“处理的话,我想我大汉永远也不会不需要奴隶,修个宫殿补个大坝什么的最合适了。”
“胜了之后的统治,我建议以和谐的方式。”
“哦,不是单纯的怀柔,仔细想一想,我汉族儒家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教化!我们可以做的,不只是通婚,血脉不能决定一切,你们可以参考西羌。”
“那要说到为什么他们喜欢打草谷?因为他们没草谷,我们给予他们田地,让他们耕种,不会?会学吗?我教你啊!他们的战力怎么来的?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哈哈哈哈,以后生活在田垄之间吧!”
“一年没有忘记仇恨,十年没有忘记身份,百年呢?连民族都没了信不信!”
卢植悚然,惊出一身冷汗,他也是北方人,自然幻想过解决边患问题,但是真的,他以前连听都没听过一部分的思路,居然从一个不足五岁的娃娃这里说出来了,难道真的有人能够生而知之乎?
“叔望啊,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
卢植突然和刘瞻低语,“能不能......”
“不能!”刘瞻一脸的哭笑不得,不就是我徒弟把你征服了嘛,你就想抢?
“我还没说完呢!”
“不用你说完,咱俩关系那么好,我还不了解你?你一转眼珠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什么鬼。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啊!”
“你你你,你误人子弟!”
“呸,我带的好,你带的差!”
公孙瓒一脸阴沉,本来他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感觉被虐了之后很不开心,尤其是被这么小的孩子虐了,又被比较来比较去,各种反复伤害,所以情绪已经很大了。
“那敢问小师弟,战俘暴动该如何?外族教化不了又该如何?”
公孙瓒的脸色不善早已被程允看在眼里,不过程允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毕竟这个公孙瓒没有什么大的能耐,虽然带得起三国最好的弓骑兵,但是这只是时运,能做的比他好的,遍地都是。
“都收为俘虏了,那就简单咯,运往工地的时候,十二人一伍,系在绳子上,采用连坐制度,难道用你去同情他们?一人跑,一伍连坐。
“若是有人反抗,同伍制住或是杀掉,赏肉两块,肉汤一碗,若杀掉其他伍的反抗者,赏鸡一只,酒一碗,肉三块,饱食一顿。”
“不够丰厚?平常不出工的话,每人每天只给两碗粥。出工每顿两碗粥。”
“想吃饱?可以啊,工满一年,逢出工可饱食,工满两年,出工可有肉食,工满三年可给予平民待遇,分田令其耕种。”
“嗯,对应的每有功一次,比如击杀反叛,可计一月工龄,给这些奴隶编号,找几个主簿记录着。”
“我再看看谁还有能力、有胆气反叛?”
程允老神在在,呷了口茶,既然奉师命得罪人,那得罪呗,谁怕谁啊。
公孙瓒脸色发青,嘴唇嗫喏,心中不服气,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哼了一声,拼命思考。
这时候争论了半天也没达成共识的卢植与刘瞻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和谐,卢植皱了皱眉头,刘瞻确乐得看戏,毕竟受欺负的不是他的弟子。
“便若你所言,外族骑兵若不与你交战,你说的铁车强弩,又该如何用出?”公孙瓒开始有些强词夺理,“不还是完全靠控弦骑兵吗?”
程允摊了摊手,叹了口气,“我想本来就不是击退来犯之敌就能够让他们臣服啊,政策开展不下去的。”
“所以我没有说坐等挨打啊?”
“若有外族入侵,铁车阵直接冲阵,敌若不战,简单咯,继续行军,出边境,攻其必救。那么他们打了草谷,发现部落没了,他们打草谷还有什么意义?”
“当他们急着赶回草原的时候,我在想,是哪一个必经之路,容易多抓几个活口做奴隶呢?”
还没等公孙瓒再度反驳,卢植这里的拍手声已经传来了。
“允儿统军治政,无一不精,想来再沉淀几年,必有大作为!”
公孙瓒嘟囔,“纸上谈兵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卢植一头黑线:“放肆,瓒儿,技不如人便努力学习,不能想那称赞是别人当不得的!你总觉得允儿年龄小,所以觉得他赢了不应该吗?你要知道能力是不以年龄来判断的,达者为先!”
刘瞻这时候不说话也不好,看到程允没有丝毫与公孙瓒计较的心思,也不用多帮他说话。
“子干呐,虽然瓒儿比允儿要年长几岁,但毕竟也未加冠,还是再加以磨炼,日后也会成为栋梁的,不要再多说啦。”
看到公孙瓒低下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卢植这才不再理会公孙瓒,却没看到公孙瓒眼中的委屈与恨意。
7党锢之祸
“主人。”
管家于达快步走进来,让原本很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城门卫传话,有一队天子禁卫护送一个宫人入城了,应该是那边的信使。”
刘瞻与卢植对视一眼,刘瞻嗤了一声,“这个不孝的东西,又不知道要造什么孽了?”
卢植吓的没拿住茶盏,直接掉在了案上,赶紧站了起来,“叔望收声!现在你已经不能够如此放肆了,慎言谨行!”
刘瞻斜瞟了一眼他,“子干莫提此事,瞻不想和你争吵,你是了解我性格的,我为何与马扶风不欢而散,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卢植默然,刘瞻挥手让于达下去,“允儿啊,你先去书房自己,我和你师伯谈点事情。”
程允挠了挠头,“哟,还得避讳着我,讨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呐?”
说罢站起,边走边嘟囔:“今年是哪年了?熹平五年?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谁死了?......忘了。诶?熹平五年?”
程允转到门口又转了回来,端坐在刚刚的案台后,看到目露不解的两人,淡淡说道:“这次来的传令使,怕是要带来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且让我也听听。”
“胡闹!”刘瞻不开心,“有什么了不得?能如何?你给我老实的,去书房待着。”
“老师别这样嘛。我还没见过圣旨呢,你得让我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管家于达又匆忙赶来,“主人,信使来了,是来给您传旨的。”
刘瞻嗯了一声,“子干要同去吗?”
卢植起身,“同去也好,我也想看看这次是因为什么。”
程允在这方面没有尊卑观念,“那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一会儿接旨还是在这里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程允快步走出去了,搞得刘瞻还有些迷茫,刚刚不是还一副不见圣旨心不死的样子吗,来了却走了?
程允找到了一个下人,拉住他,“快帮我找个屏风,搬到会客厅,最快的速度哈!”
下人应诺,呼唤人去搬屏风了。
程允先行返回会客厅,搬动桌椅改了一下室内格局,刚弄好屏风就被两个人抬来了。
程允往角落一站,“用屏风把我挡住,别让外面看见。”
下人面面相觑,也只能照做,小少爷做了太多的离经叛道的事情了,下人们是完全拦不住的。
汉朝的屏风有个好处,因为人们都是习惯跪坐,所以屏风是落地的,连腿都能够一起挡住,正好方便了要藏起来偷窥的程允。
没一会儿,刘瞻卢植就迎着上使进来了,进来刘瞻心里眉头就是一皱,连
卢植都能看出来室内格局改变了,何况是他了。
心中暗骂一句小混蛋,脸上波澜不惊,请各位上座,命人斟茶。
“不知上使前来所为何事啊?”刘瞻老神在在的说,他与这些小黄门接触的多,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紧张的地方。
反而是传旨的小黄门有些紧张,无须的白面都挂上了汗珠,当然也有可能是这炙热的午后导致的。
“王......刘大人,这次奴婢是来宣旨的,还望刘大人宽恕奴婢!”
刘瞻瞪了他一眼,“你宣旨,代表着圣上的旨意,我用什么宽恕你啊!你宣我接罢了,请吧!”
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堂前,卢植也亦步亦趋,吓得小黄门连滚带爬站起来,正了正衣冠,调整了一下状态。
“兹刘氏瞻,曾虽贵为皇叔,但不能以身作则,与党人勾结交善,乃一丘之貉,故剥夺皇室身份,发配辽西,可在辽西仍不悔改,今曹鸾犯上,党人再乱,故命今始,党人相关不得为官,禁于庭室,反思改正。逢赦不得解。辽西太守之位,由刘氏基为代任。”
黄门擦了擦汗,“刘大人,接旨吧。”
卢植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刘瞻一把抓住了他,“便是那些人的意思,与你无关,但愿你不和他们一丘之貉。草民接旨。”
“子干兄,怕是这次,真的需要你帮我!”
卢植脸色泛黑:“叔望你这是看不起我卢子干吗!我也是党人,为何仅是你遇此事,我便置身事外?万万不可,休要再提!”
刘瞻一怒,把圣旨砸向卢植,吓的小黄门急忙告退,管家领他下去了。
卢植手忙脚乱的接过圣旨,却听刘瞻怒吼:“子干,你是知道我的,你懂我的,我忠于这个汉朝,终于我的祖业。”
卢植默然,刘瞻继续道:“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被流放,我也不能这样做。窦游平和陈仲举为国捐躯,刘祖荣老故,张然明也不能倾尽其能,其他诸人,或徙或困,你教我我该如何?即便是伯安、君郎、文饶,也不过谦谦文人,何人可支撑我大汉江山!”
“所以我怕是只能倒下,但是我的继承者不能倒下!我没有儿子,但是有一个徒弟,那么这个徒弟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子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大汉的希望!若是我们都倒了,我大汉根基就断了!十年必倒啊!子干兄!”
卢植叹了口气,坐下狠捶案台,“你们都一个个君子,便只有我卢子干是小人,要与阉人们继续勾心斗角!”
刘瞻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回复,“有子干在,我大汉还有救!当我徒儿出仕,必将斩杀奸佞,还我大汉一片苍天!”
程允慢慢走出,心中甚是无语,以汉朝现在
的状态,还有个毛的救啊,平时丰年老百姓都吃不饱,一遇到灾年,简直是十室九空,不然为何张角黄巾起义一呼百应,还不是因为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不然谁闲的没事冒着战死的危险非要造个反?
“老师啊,依现在的形式来说,我出仕必然要过好些年才行啊,甘罗十二岁拜相,靠的还不是秦王对甘茂的愧疚,才得以余荫子嗣?我即使也十二岁入朝,但朝廷那时候也已经肓上膏下,病难医愈,难到您以为卢师伯还能让我即刻入朝为官吗?再者,以我的年龄,想来会有老顽固各种倚老卖老,阻我成事,难啊,难啊!”
刘瞻捏了捏额头:“年龄不是大事,圣公年龄仅仅七岁,圣人就以他为师了,所以不用担心你言之有理而不被采纳。我知道你比于圣公,犹有过之,但是生性惫懒,还胸无大志...”
程允连翻白眼,打断刘瞻的话:“老师啊,您实在是太理想化了诶?圣人拜圣公为师,难到是因为圣公才华横溢?明明是圣人的高尚品德,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师,但您觉得以现在的朝廷官员来说,有此良好品质的,能有多少呢?至于胸无大志这一点...我到是不想否认,不过不否认不代表我同意啊,只不过是我的理想抱负没和您说过而已,允观天下诸贤,论理想抱负,皆为庸碌,便是您与师伯,亦是泛泛,寻知己难,难于上青天...”
刘瞻还好,不过是皱眉头,卢植干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见过说大话的,但如此大言不惭的还是头一次见。
“植自入朝为官,兢兢业业不曾懈怠,两任九江太守,平定各族纷争,志在保我大汉千年基业,再复文景之治;叔望贵为皇室贵胄,以匡扶汉室,兴盛汉室为己任,志在使我大汉民众有衣着,有饭食,百姓安居乐业,官吏清明上进,你个小娃娃恃才傲物,且不论你有几分真本事,就凭你说的大话,老夫都不觉得你有甘罗的水准,难得你有自知之明,不去洛阳丢人现眼,不然真的想你所说,你的话下属们阳奉阴违,还得叫叔望以为众人皆为庸碌之辈,不识得天才,植这个做师伯的,也没能照顾好你。”
程允耸了耸肩,“我就料想到您和老师是这种志向,才言至于此。您和老师觉得比于班固班超兄弟如何?一是为了大汉基业,二是为了千古流芳罢了。我呀,理想很宏大,却很难实现,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去实现它,但现在也没有半点头绪。我希望大汉所属,皆为沃土;沃土之上,皆为汉民;汉民之力,可达四海;四海之内,皆识汉文。子孙后代,均称汉人;万邦国土,皆有汉街;汉街内外,皆着汉服;番外夷民,皆食汉食;安居之地,皆建汉风;汉族汉血,万世永存。我不在意我的名声传到哪里,也不在意我这一世的江山社稷,我在意的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8奠定基础
卢植与刘瞻目瞪口呆,程允这一番话,说得那是叫一个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直接镇住了两人,还是刘瞻先反应过来,想到程允话中的这一句,“理想宏大,难以实现,想要着手,却无头绪。”刘瞻抚须,说道:“这就要听为师的话,先学本事,再践行,不管路有多远,路有多广,不往前走肯定是不可能走得通。为师只是期待,你能够和你师伯学有所成,未来为我大汉尽一份力。以我所看,你成长起来后,难有人可以与你掰手腕了。”
程允咧了咧嘴,那哪儿说的准啊,如果按照历史车轮走下去,不提未出生的多智近妖诸葛亮、鹰视狼顾司马懿,就连已经出生的天生鬼才郭奉孝、治世能臣曹孟德都不一定比得过,仅仅靠着考古学家的历史认知,是不太可能吊锤这些天之骄子的,有时候真的历史的车轮一转,你所知道的未来都成空,人家靠智商就能够甩你八条街。你拿出一个现代发明,人家用两天就改进了,你却限制于时代契合度,被人落在后面,只能饮鸩止渴,拿新的发明来补,总有一天江郎才尽,被人反锤,不得翻身。这也是程允为何一直沉迷于书屋不可自拔的原因,只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程允挠了挠头,“老师,别的不说,刚刚看小黄门对您的尊敬程度,想来您一定是汉室贵胄了,可是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听过您介绍下自己呀?您也知道以我的性格,不是沾亲带故的,我也没必要保它,尤其是大汉枝干虽茂,根基将断,危矣。”
刘瞻正襟危坐,回道:“瞻乃汉章帝曾孙,河间孝王孙,惠王子,贞王弟,乃当今天子皇叔。”
程允点点头,有些惊讶,他已经预料到老师刘瞻身份不简单,但的确也没想到能够这么大,按理说还得是直系的皇叔,这是真皇叔啊,据他记忆汉灵帝应该是河间孝王曾孙才是,那么即使是这样,也能获罪到现在的境地,说明内宦的势力已经大到令人发指。
“老师,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不能向你保证我可以保护这根基断了的大汉一辈子,也不能保证在我的保护下这大汉能够一直屹立不倒。”
“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汉帝掌权,我便支持;只要汉帝清明,我不弄权。但是如果未来还是贪官污吏结党营私,我就得想些手段了。”
程允的心思刚刚刘瞻是知道了的,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介意,他对现在的大汉失望了,他希望等到程允成年,他自己可效仿光武之事,再开大汉盛世,程允必是他的一大助力,但时不待人。
尤其是现在,他需要的其实就是弟子的这一句话,他笃信,未来三十年,他的弟子一定会让整个
大汉铭记。
反而是卢植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气的胡须颤抖,“你这竖子,难道是无君无父之人吗?不懂忠孝,有才能又如何?”
“师伯此言诧异,依我看来,民为大,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一身本事,自是要为族为民,无论哪位明君当政,我必位列四府;若昏君佞臣当道,便由我匡扶汉室,有何不对?”
卢植语塞,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对,但是没转过弯来,也不想再多说,程允暗中翻白眼,懒得再解释,这古人就是迂腐。
卢植心中愤懑,好友大才却再度遭贬,自己微末之能,却安然无恙。
难道真的是佞臣当道,天亡大汉?
刘瞻现在却是回复了些许理智,得到弟子的允诺,他心中还是很宽慰的。他也不是死忠于汉灵帝,他忠于汉室,忠于列祖列宗,忠于这诺大基业。
“于达!中午请程都尉和其家室来赴宴。嗯,主簿曹掾等人也都一并请来,嗯,那些人不用请家眷了。”
于达领命退下,刘瞻向卢植稽了一礼,“子干兄,瞻未曾求过别人何事,今日求子干兄帮我培养允儿,我在此谢过!”
卢植扶起他来,“你的弟子,四年学到你九成,还能有自我反思,你以为我能如何?这个弟子我教不了。你说程德谋家三子均有大才,不知那两个?如果不是这样的,我还能教。”
程允手一摊,“那师伯你能教,那两个随随便便都是大将之材,能不能教成帅才,看你能力了。至于我,我自学就行,您不用多操心,如果可以,找一个大点的书房就好。”
卢植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教不成?我教不成?你说我教不成?我就没见过我教不了的小娃娃!我......”
卢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教不了,“哼,你这个怪物不算!若是叔望教你之前我还是可以胜任的,但是现在你就不能算了。”
程允摸了摸鼻子,却听卢植继续说道:“那你的要求很好达到啊,你要书,我便给你找。别的没有,大书房万卷书,我很轻松就帮你找到。”
程允看到卢植自信满满的样子,那就好意思再多提一点要求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需要实战,这个呢?”
卢植听完这话脸上的怒气也慢慢消失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个大才。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好句,好句。你要实战?这个太胡闹了,刀剑无眼,你这小身板根本没办法保护,还有军营中令行禁止,你又能做到吗?”
程允叹气,“第一,我
去不是做将军的,我是去做军师,如果军师需要上场杀敌,你直接投降算了。”
“第二才是重点,我现在被你们带走培养,不至于说现在就去上战场,师伯觉得是什么样的培养才会让我几年都没有什么进步呢?”
卢植想了想,“当你有自保之力的时候,你想上战场就上好了。”
刘瞻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后事且后议,子干兄先歇息一下,等德谋等人到,我再叫你赴宴。”
卢植告退,刘瞻勉强地笑了笑:“呵呵。允儿啊,也正是为师没有什么能够再教你的了,所以你要和你卢植师伯一起去游历一下,尽快成长,留给你的时间,不是非常多了吧。”
“老师说的有道理,”程允点了点头,“但第一,允不能在你富贵时跟您有福同享,在你潦倒时弃你而去。”
“第二,智武统政,我卢师伯均有涉猎,并且实力不弱,然论出类拔萃,我卢师伯均难名列前茅吧?与其和他去共同谋求曙光,不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便自己游荡一番如何?天下还未乱至路有豺狼,足够我前去游历成长。”
刘瞻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我书房藏书千卷,你可有浏览完毕?”
程允摇摇头,“四年时间,除开我认字用的书籍外,我共计读了百余书简,但没读的书我都不是很感兴趣。”
刘瞻点了点头,“名儒蔡邕,家中藏书十万卷。”
程允手颤了一下,“我本知蔡郎中家书万卷,没想到会多到如此离谱。想必其中军书政书也足够我看了。”
“所以你可以先再学习几年,毕竟你还是太小,我也不够放心你,你的顾虑不是杞人忧天。刚刚你也是说到了各种能力,你和子干回洛阳,车骑将军皇甫嵩、少师王越、太尉杨彪、司空袁逢、议郎蔡邕等人皆有大才,你便去和他们再学习些日子,想必当你有所收获,便可以出师游历了。”
程允愣了一下,“老师啊,您说的其他几位大贤我到是有所耳闻,这个少师王越是谁啊?”
刘瞻难得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个用剑的高手,我有幸见过几面,是家父好友,我以长辈视之。我被外放到辽西,他还打了王甫一顿,很不错的一个人。”
程允恍然大悟,原来是汉末第一剑客王越,传言此人年迈气血衰竭的时候还能在朝廷大殿将青年吕布打退,和枪神童渊都是武学技艺登峰造极之人。
正说话,下人来报,程普已经携家眷过来了,今天正是程普不当值,所以左右无事,先来拜见。
9离别在即
“哈哈,德谋快快请进,今天邀你来是有贵人介绍给你呀。”刘瞻笑着把程普邀进来,程普抱拳行礼,“既然太守大人说是贵人,普一定要拜见一下。”
刘瞻眼中失落之色一闪而过,“还没与你讲,今日始,我已经不再是太守了,新的太守很快就能上任了。”
不理会程普的吃惊,刘瞻继续说:“这位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贵人,卢植卢子干,原官拜庐江太守,最近调回京,迁任议郎,是我师兄,今日引荐,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多多交流,他日帮你谋个前程。”
卢植站起来见礼,刘瞻给卢植介绍:“这是允儿的父亲,程普程德谋,有乐毅之风,可为大帅,他的大儿子咨未来可以为其先锋,其甥田氏豫,当镇守一方。”
程普连称过誉,刘瞻继续说道:“前几年我帮北方征战外族,德谋是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士,为我的左膀右臂,今日瞻被贬为一介草民,不忍心他受到牵连,失去大好前程,子干也正缺少心腹大将,便引荐给你,之后相互磨合,保我大汉基业。”
卢植笑着说道:“德谋龙行虎步,面容刚毅,行事稳重却不失谦和,他日必大放异彩。”
三人见座,程普还没从一系列消息中回过神来,刘瞻就圣旨一事和程普说了一遍,程普眉头一皱,站起抱拳:“某受太守知遇大恩,今天太守被奸人所误,岂能弃之而去,万万不可再提。”
刘瞻就知道是这样,赶紧和程普解释了下与卢植等人的关系,还有卢植等人的责任,说罢还特意强调:“报我知遇之恩,更要披坚执锐,每战必克,而不是与我一起,隐于江湖。”
见程普还想再说什么,刘瞻安慰道:“我知道德谋素来忠义,所以才放心推荐给子干,现在奸臣当道,外戚内宦专权,吏治不清,外患不明,叛乱四起,国家正需要有志之士挺身而出。德谋再推脱,便是陷民众于水深火热而不顾啊!”
程普讷讷,要论口舌,寒门武将出身的程普差着文人十万八千里呢,只能应下。
卢植此时说道:“我前些日子两讨江南叛贼,近日准备回京,德谋与我同去,到时叔望修书一封,德谋就暂任虎贲侍郎,在我手下。待他日征战沙场,还要德谋多多出力。”
程普连连拜谢,这时其他的官员也陆续前来,几人也都去往宴客厅。
和程普关系很不错的马公礼见程普神色郁郁,过来打探消息,被程普搪塞过去,只是点明“大人稍后宴会上会谈”,摸不着头脑,又去拉着刘元起去一旁说悄悄话了。
众人分别落座,刘瞻举起酒樽,“诸位,今天请大家来,是要说明一件事情。今日陛下下旨,削我爵位、官身,也就是从今天起,在下成为一介草民,所以和大家交代一番。”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可能有些人不太清楚我曾经的身份,因为我和大家说的也不多,我不说大家也不可能敢问。”
“瞻乃汉章帝曾孙,河间孝王孙,惠王子,贞王弟,乃当今天子皇叔。曾师从马融、王越,后因党锢。”
“所以今天在座的各位,出门莫说识得我,不是让各位明哲保身,而是每一位说实话、做实事的官员,都不应该仅仅因为党争而葬送自己的宝贵前途。”
“尤其是,如今宦官当道,外戚不显,一家独大,无数忠臣都只能含恨退隐。这样一来,日子最黑暗的,还是我大汉百姓。所以我先行谢过大家,可以为江山社稷,大汉百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宾客一片哗然,首先是没想到刘太守来头竟然这么大,接下来是没想到即使是如此尊贵的血统,还有着很强的能力,也扛不住党锢这种动荡,只能是保住性命,革官革爵。
在座的各位宾客,基本上都是由刘瞻一手提拔的,不是刘瞻提拔的那些能够留下来,也说明是很有能力了,当初刘瞻刚来到辽西,无论是幽州刺史郭勋还是辽东太守公孙,都是夹道十里相迎,郡里官员任命,均由刘瞻一言而决,可以算作“土皇帝”了,可是刘瞻并没有骄横跋扈,而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造福一方,连带着公孙都学了一些政令,使得偶尔遭遇打草谷的辽东辽西百姓也可以生存下去。并且刘瞻治军也有一套,之前苦于没有猛将,前些年引入程普后,军队也被打造成虎狼之师,对于乌桓、鲜卑的进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治之下也没有山贼强盗聚众。
如今听闻父母官要倒,虽然只是失去权势,但接下来的上官如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再葬送出去,众人心中七上八下,十分担心。
刘瞻看着众人,吸了口气,“诸位也不用过于担心,即使我没有爵位没有官职,在这辽东也不至于任人欺凌。郭刺史是我的好友,必然会对我多加照拂,我晚上修书一封,阐明利害,上任的新太守必不会太过分。大家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刘瞻说完,卢植站了起来:“某乃涿郡卢子干,诸位既然是清臣明吏,我便替下任太守刘子础应下,虽然子础不是皇室近亲,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忠君爱国,子础是文人,有风骨,还望诸位鼎力相助,造福百姓,植代子础先行谢
过。”
众人这才知道这位中年文士竟然是儒帅卢植,在刘瞻来到之前,卢植一直都是幽州百姓的骄傲!每一个在幽州做官的,没有没听过卢植大名的,上马可以统军作战,下马可以作文出书,当的起文武全才之称。
有刘瞻的劝勉,又有卢植的保障,众位宾客对于自己的未来不再担忧,此时只是对刘瞻接下来日子的发愁。
不过刘瞻当事人很看得开,没有各种政令文书费神,只需要在家泡泡茶弹弹琴,谈笑风生的都是名士,人来人往的都是高人,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
虽然众人知道刘瞻不至于被这等挫折打倒,但是总不能在酒桌上开怀畅饮,气氛显得比较沉重。到后来,大家也没有了宴饮的兴致,纷纷告退。
刘瞻和卢植也是很久没见,相谈甚欢,觥筹交错间,不觉多喝了几杯,醉倒了,卢植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相搀回房休息,想必又是来一个“抵足而眠”,程普在旁边默默喝酒,借酒消愁。
程咨和田豫因为年龄小,也不喜这样的氛围,都是和王妃、程田氏他们一起吃的,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程允虽然也没在这边,不过他料想到程普必然重情义,难释怀,所以吃完后悄悄溜了过来。
“父亲,我和老师、师伯谈了好久,我答应了他们,在他们想要实现理想的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程允从程普手中拿过酒壶,给他杯子里面倒了半杯,把酒壶放在了其他案上,继续说道:“父亲,您知道对于一个重视祖宗基业的王爷来说,皇帝昏庸,奸臣当道他心中有多么的痛苦,也能够想到他的理想有多么难以达成。允既然已经应下帮助他们,就应该去践行。可是依我现在的年龄,根本没有话语权的,我的诸多手段都没有办法去实施。所以老师让咱全家搬去洛阳,而不是我自己去和师伯学习,就是想让您为我保驾护航,我成长的越快,政治清明那一天就会越早来到,老师就会受到越少的苦,所以您跟师伯同去洛阳,才能报答老师的知遇之恩的。”
程普把青铜酒樽都捏到变形,干掉半杯酒水,往案上duang的一放,深吸了一口气,“允儿说的对,是我念头没有通达。允儿聪慧,以后还要为父亲多多指点迷津。卢帅有提及明日就要出发,你先和母亲哥哥们回去收拾细软,我去军营找你李叔交接下军务。”
见程允应喏,程普大步而去。
“洛阳啊~王甫,张让,何进,等我!”程允长呼了一口气,汉末硝烟不可避免,但怎么走才会最好呢?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啊!
10 初临涿县
程普从军营回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当年他曾经救过的小韩当。
韩当他们因为当时逃难,也跟着部队回了辽西郡,但是因为程普是先回了右北平,所以没能一起,当前些年偶遇的时候,才知道两家虽然都在辽西,但离得还是蛮远的。
当程普到韩当住处的时候,却发现韩当家的草庐已经荒废好久了,跟邻居打听,原来是韩婶子因为丧夫之痛,忧思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前年坚持不住,仙去了。韩当虽然不到十岁,但深明事理,进山守孝两年,还没回来。
程普拜托韩当邻居,等韩当回来告诉韩当,他们全家搬去洛阳了,拨马回家。
程田氏和田大嫂也和邻里都告了别,房契也收好了,准备明日离去前交还给刘太守。
本来田大嫂是不想背井离乡搬去洛阳,还是程允说希望表兄可以继续与他一起学习,田大嫂才松了口,答应一起过去。
这夜注定很多人无眠了,这些人里面就包含了公孙瓒。
他气呀,不只是各种被驳了面子,现在连老师都被抢了,自从听到卢植想把程允带回洛阳,他的拳头就没有松开过。
深思熟虑一夜,第二天早起,公孙瓒早早地给卢植去请安。
卢植洗完脸,边擦边问:“瓒儿不好好收拾行李,这么早来我这里做什么?”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老师,十分感谢您可以教导我,让我成长。但是雏鹰不会一直窝在雄鹰的翅膀之下,并且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乡,我恳请可以留下,以一直以来的所学,来报效国家,戍守边疆。”
卢植默然,公孙瓒心中所想他如何不知道,他对公孙瓒十分喜爱,不然也不会和刘瞻炫耀收到了一个好弟子。卢植担忧公孙瓒一蹶不振,从此沦为常人,欲言又止。
公孙瓒也不是愚钝之人,看出卢植的顾虑,单膝跪地抱拳,“老师,瓒志在大将军,只是也听闻程师弟言,学的再多,不如放手实践。老师也不需要帮助我铺平道路,我自会参军,一步步往上爬。只有等到我策马扬鞭,剑指北狄的那一天,别人才会知道我师从您。我必让外族臣服,不辱师门。还望老师应允!我岂会让小事影响家国大义!”
卢植把他搀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我一直以你为荣,以后也会。投身军旅,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多思考,所战攻敌必救。期望有一天,听闻你可以成为戍边大将,镇守一方。”
公孙瓒红了眼圈,“未来老师召唤,我必赴汤蹈火!瓒去也!”说罢头也不回,出了太守府。
刘瞻慢慢踱出,“子干,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让他留在你身边,会越来越受那个小妖孽
的打击,恐怕他就废了。只有先一步开始为理想而奋斗,才可以压制我那小妖孽对他造成的阴影。不必担心啦,李定为人忠厚谨慎,公孙小子留在这里既能得到成长磨炼,还不会有很大危险。”
卢植撇了撇嘴,“我有预感,回到洛阳之后,他一定不会安稳,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刘瞻哈哈大笑,“是了,这小子到哪儿虽然都不主动惹事,但是遇到什么事情,都得给闹得挺大,这两年我没少给他擦屁股。这不,擦不动了,交给你了呀哈哈哈~”
卢植让下人把包裹带着,抱拳,“叔望,一定要挺过这段日子,伯喈子师我等最近忙于正定六经文字,不是为了避宦官的锋芒,而是要为后世的传承加以校正。只有先培养文人风骨,才能坚定立场。”
“我身强体壮不劳你挂念,倒是你,别去哪个穷乡僻壤镇压叛乱被留在那儿回不来了。”刘瞻回礼,“保重,他日吏治清明,你我再聚。”
两人相挽而出,程普一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刘瞻两人出来,程咨与田豫急忙上前见礼。
“豫(咨)见过老师,师伯。”程允慢慢悠悠跟在后面,“见过老师,师伯。”
看到程允,卢植又想到公孙瓒,拉下脸来,淡声道:“嗯。免礼。出发吧。”说罢上了太守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田豫程咨一脸茫然的看着程允,程允耸耸肩,后下车的他果断先上了自家马车。
得到程普应允的两人跟着如逃难般地跟着程允进了马车,一通交头接耳,程普在车外抱拳行礼:“大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望大人保重贵体,普必不负大人重望!”
“我就不相送了,不让出城。”刘瞻扶起他,路上保重,郡外多有贼人,照顾好家小,遇事不决问子干。”
程普再抱拳,抿了抿嘴,毅然上马,“出发!”
城门口,李定行礼,“将军,一路保重!”
程普下马,拍了拍他的肩,“李定,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保护了,因为陛下有令,不准大人出城,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城内的安全都要得到最大的保障,能做到吗!”
李定站直身体,大声回复:“想动动大人一丝一毫,便从我李定身上踏过去!”
三小只也从车门探出头来和李定告别,两车便出了城。
程咨田豫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出城,之前被圈在家里和太守府里学习,不允许出去玩,所以一路上丝毫没有远行的焦虑,只有兴奋,程允都快要被两人吵的脑袋爆炸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卢师伯可能比较孤单”,去陪陪卢师伯。
卢植正在车里面闭眼假寐,听到
动静,睁眼看到是程允,当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假寐。没过一会儿,又听不见动静了,心下诧异,眯眼看,原来程允也在假寐...卢植也就不再管他,结果就是两车一吵闹一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了。
汉朝的民众百姓,还是极为质朴的。虽然灾旱连年,税收也比较高,但是在刘瞻等人的睿智领导下,吏治清明,没有额外的税项,所以虽然日子比较紧,也不至于没有衣食,所以在幽州地径,一路走来,并没有太多的流民乞丐,更没有盗贼强人拦路。
这天,一行人走到了卢植的家乡涿郡,涿县县令关和县丞卢慎夹道十里相迎,卢慎是卢植的长子,年已二十,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身体十分虚弱,所以没有和卢植学习军阵,只是学了些经文政史,是个纯粹的文人,所以卢植也没有想办法把他弄到洛阳,而是留在家乡做了父母官。
程普先行下马,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官职爵位,在一县之令面前策马可不是个好习惯。车队停下来,程允先从车里面跳出来,然后充当书童角色,把卢植扶了下来,虽然卢植不需要,但还是蛮享受,原来这小子也不是不可救药,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关赶快迎上来,“下官涿县关,见过先生。”关可不是因为卢植官职大才前来迎接,而是因为卢植的大儒身份。卢植的议郎官职隶属光禄勋下,根本管不到县令。
卢植虚扶,“关县令太过客气了,今日不过是路过家乡,看看,然后接内子共赴洛阳而已,全数私事,不该劳烦大驾。”
关也知卢植为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先生,今日来迎接是想为您办一个接风宴,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教诲,家乡学子仰慕您的风采已经很久了,可惜您征战四方,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叨陪鲤对。还希望您能够给家乡学子一些关照,和大家讲讲经义,谈谈文学。”
卢植抚掌而笑,“即便是着急赶路,遇上需要探究学问的也要腾出时间来。接风宴便罢了,我好久没有见到家人,这顿家宴还是要的;讲谈时间地点,你到时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
一行人进城回家,各自介绍相识,程允这才知道卢植不只是有卢毓这一个孩子,还有卢慎和卢敏两个孩子,卢敏也是熹平元年生的,是程咨和程允的哥哥,也会被卢植带到洛阳,还有卢植发妻卢氏。而卢慎一家要继续在涿县,不能同去。
教导卢敏的主要是卢慎,所以卢敏有着卢慎的一些作风,才思敏捷,不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只能勉强做程咨田豫两头小牛犊一样健壮的小人儿的跟班,而程允实在是不想这么辛苦去哄小孩,所以坐在大厅最左下的椅子上喝茶。
11卢植讲经
“慎思啊,这些年辛苦你赡养你的母亲和弟弟了,你长大了啊!”卢植拍了拍卢慎的手,“这次为父回洛阳上任,带你母亲和弟弟一起去,你作为涿县县丞,不能和我一起,你不会因此而失望吧。”
卢慎笑了笑:“父亲,我已经加冠,当然要在您不在家的时候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如今您回洛阳,我担忧的是不能叨陪鲤对,不能在你身边尽孝。”
卢植点了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已经可以为我大汉百姓做些事情,就不要被小家而阻碍大义。你能靠自己的能力举为孝廉,做县丞,我很欣慰。我和你母亲正值壮年,还不劳你在我们身上多费心思。正好等再过几年,敏儿也长大了,有敏儿在,也会让你多放心不少。”
父子二人相谈甚欢,从家事谈到国事,由政治谈到文学,听的程允昏昏欲睡,怪不得程普说什么也不在大厅坐了。
等到中午开饭,程允终于见到卢慎的发妻卢王氏,以东汉的审美观来说,可以打个九十分,虽然谈不上闭月羞花,但也是十里八乡能很出名的美人了。卢王氏性情温婉,勤俭恭贞,是卢慎的贤内助,卢植夫妇对她也是很满意,吃饭期间多有赞扬。
一顿饭宾主尽欢,只是卢氏想到与大儿子要分开许久,心有不舍,红了眼眶,还是卢植卢慎两人轮番安慰才避免了泪如雨下。
刚刚吃完,就见下人来报,说县令已经派学子来知会,临时就在校场搭了台子,用作今天讲经的地方,卢植抚须称赞,叫着卢慎一起准备过去。
程允一看没有叫他的**,赶紧站出来:“师伯师伯,您去讲经肯定得带上我啊,总不能留我和我这几位小哥哥一起疯啊!”
卢敏也瞪着大眼睛,“父亲的讲经,敏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卢植头都没回,“自己跟着吧。”
卢慎莞尔一笑,“你们两个跟着我吧,别乱跑,不然错过讲经事小,走丢了麻烦就大了。”
路上经过街市,卢慎见卢敏盯着街上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直流口水,想给程允二人一人买一个,程允连连拒绝,开玩笑,我才不要和他们小孩一个样子。不过拒绝无效,还是被塞在手里一个。
即使小贩认出是县丞大人,也并没有说白送给县丞大人,因为之前有过这样的做法,还被县丞大人批评了一顿,虽然县丞大人比较古板,但他爱民如子,真是百姓之福啊。
卢敏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吃着,可能是
担心吃完然后没有了,程允悄悄摸摸地凑过来,“敏哥儿,你放心吃,吃完我的这个也给你,我不喜欢吃这个。”
卢敏眼睛都放光了,好人啊!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君子忌贪得无厌,不行不行,我只能吃一个,你也吃一个,这比较公平。”
程允虽然不如田豫和程咨壮实,但是在同龄人里面属于比较高的那种,他大咧咧地揽过卢敏的肩,“我和你说,我们一人一个呢,叫平等;而你喜欢吃你吃,我不喜欢吃我不吃,这叫公正。虽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是人生而无法得到平等,所以我们追求公正,对不对?”
卢敏还想说什么来辩解,程允直接掏出杀手锏:“你看你如果非要把他给我,我不吃只能扔掉,那就浪费了,师伯和慎思兄那么勤俭的人,如果知道是因为你拒绝了我的好意造成的浪费,他们之后还会不会给你买糖葫芦?”说完就把糖葫芦塞到卢敏的左手里面,剩下一脸懵逼的卢敏在风中凌乱。
卢慎看到追上来的程允,笑着摇头,“允弟一番理论,果真别具一格,怪不得父亲大人说不要把你当孩子对待,我还以为是在和你赌气,还劝了劝他,现在想到他那诡异的脸色,才知道是我落了下乘。在这里先给允弟道歉了,我们且同行。”
程允连说不敢,和卢慎聊了起来。
校场此时虽不称人山人海,但也是熙熙攘攘,说车水马龙毫不为过。卢植先一步登上了校台,坐在了主位,等程允和二卢到的时候,校场里面已经十分安静了。因为前面已经坐满了人,所以三人随意坐在了后面。卢植家风很严,像这种场合,肯定不会为他们走后门的,县令县尉也知道卢慎十分自律,所以也没有借机拍马屁,不然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有人说,县令怎么可能给一个小县丞拍马屁?没见人身后站着一位可以面见圣上的老爹呢嘛,虽然肯定不会过于荫庇子孙,但肯定不可能看着儿子受欺负而无动于衷,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台上卢植已经开始讲了,讲的正好是程允最近在看的春秋,而春秋有五个版本,现在正讲的是《夹氏传》。
这个版本程允并没有看过,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听说过。传闻春秋五传,在汉朝遗失两传,据程允向刘瞻的考证,现在失传的只有《春秋邹氏传》,是王莽乱政时期失传的,《春秋夹氏传》虽然流传极少,但是东观有收藏,蔡邕、卢植等人于东观造石经时候偶有借阅。
在汉朝,世家大族的藏书是不可
能相互传阅的,这都是家族的百年底蕴,像颍川荀氏、太原王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河东司马氏等,家中藏书近万卷绝不是句空话,有些书可能连自己家中族老都不一定看过,正是因为敝帚自珍,才会造成文化的大量流失,尤其是战乱,哪一次战乱不会坑世家?重新洗牌伴随着的就是血洗,断根。世家被断了根,传承自然就消失在历史长河,如果藏书被抢了,那还好,如果被焚于战乱,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继续留存了。
所以董仲舒这个人向来是不被有识之士喜爱的,他为汉朝的稳定,二十多位皇权的传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但是对文化扼杀很严重,之前的诸子百家,剩余的已经不多了。像刘瞻、卢植、皇甫规等人是有继承部分兵家传承,荀爽家族继承了荀子后儒家法家传承,于吉张角等继承了道家传承,张衡马钧等继承了部分墨家传承等,不过整体的明目张胆的学习除儒家外诸子百家的,根本没有,即使是像刘瞻这种皇亲国戚,也需要先儒学,后拓展法、道、兵、阴阳家等学术。
刘瞻就不止一次和程允说过,有时候忠臣为江山社稷做了事情,不一定是对的。立场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董仲舒是一个治世能臣,被称为儒者宗,但是并不是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爱戴,其中包括了一部分儒学家、经学家,尤其是史学家,董仲舒的存在直接导致了秦汉之前的历史出现了极大的遗失,因为汉朝的儒学已经是有断层的儒学了,和战国时期的登峰造极比起来差了很多。
只能说幸好董仲舒有个好徒弟,史学家司马迁,不然真的是成为了历史的罪人,没有历史沉淀的王朝,再怎么强大,也就是像匈奴一样昙花一现。
台上卢植口绽莲花,滔滔不绝,台下众人听的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程允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看完《左氏传》和《公羊传》之后,辩证地思考了两版春秋的异同,让他很是头疼的是,古人写书不喜欢陈述事实,喜欢加以主观评价,哇!两个版本有很多地方就不一样,甚至有些地方是相悖的。
现在他正在读《谷梁传》,再听过卢植所讲的《夹氏传》,想必就能够比较客观的了解当时的一部分历史,对他以后展现自己博闻强记的能力很有帮助,和别人辩论起来也不至于张嘴就被人以各种引经据典吊锤。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对卢植的讲解很认可的,尤其是自以为很懂的那批人。
“讲的狗屁不通,根本就与书上不符!”
12董公仁昭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一片嗡嗡声就弥漫开来。
校场上的学子主要还是那些寒门子弟,有书读就已经很不错了,听到没见过的知识都认为很正常,但是要是有人说讲的知识根本和书上是相悖的,那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虽然台上是大儒卢植,但是并不影响学子们的质疑。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说卢将军讲的与书上不符!就你这半吊子水平,也有脸说卢将军讲的不行?”
质疑卢植的人长了一张小圆脸,白面短须,年龄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这是真正的学习君子六艺的人,虽然有点胖影响了灵活,但无论是武艺还是体力都不是卢慎这种孱弱书生能够力敌的,所以刚刚他质疑卢植的时候,虽然有部分学子十分不忿,也不敢撸袖子上前和他理论。
而反驳小胖子的这位小青年,之前就坐在小胖子前面不远,听闻一跃而起,虽然有些瘦弱,但是习武之人,不能以体型判断武力,眼瞅着他像猴子一样跳到小胖子面前,甚是凶恶地揪着小胖子的领子,把他单手提了起来。
听闻里面有骚乱,县尉带着兵士立刻把这里围了起来,看到小青年把小胖子提了起来,县尉大喊休得行凶,连连给周围的人打眼色,让他们远离这个凶人,以免出现更大的意外。
卢植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挥手屏退兵士与县尉,“不碍事,壮士你把他放下,交流学问的时候应该据理力争,依靠武力只能得到暂时臣服,而不能得到心悦诚服,不妥不妥。还是放下他,我们交流一番,相互印证。”
听闻卢植发言了,小青年随手一撇,搞的小胖子一个趔趄,气的小胖子一直在喊匹夫,竖子,而小青年抱拳,“谨遵卢将军命。”
程允这时没管旁边一脸懵逼没有反应过来的二卢,凑到小青年旁边,把他拉走,不让他打扰卢植和小胖子的辩经,“壮士好武力,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小青年本想挣脱,却发现拉他袖子的是个小孩子,所以很是不耐烦,“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
程允眼珠子一转,听闻小青年叫卢植“卢将军”,而不是先生或是大人,说明小青年是志愿从军的,和迂腐的文人不太一样,于是正色说道:“壮士看我年龄小,所以不屑于和我说话,却不知道为何我年龄这么小,别人还在识字阶段,为什么偏偏我就在这校场?可能你早一看到旁边的这个小娃,拿着一根糖葫芦,什么事情都不懂,以为我和他一样。”
看到小青年不再挣脱,程允不理会卢敏鄙视的眼神,继续说道:“大错特错。台上讲经的人,也就是你口中的卢将军,那是
我师伯,我和师伯出来,主要是想和他学一学军阵之术,将来纵横沙场,为我大汉安定出一份力。今天见壮士勇武过人,一片赤诚,想要引荐给我师伯,所以前来结交,还望壮士不要觉得我太孟浪,嘻嘻嘻。”
看小青年还是一副质疑的眼光,程允泰然自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程允,家父前辽西郡骑兵都尉程德谋,家师辽西太守刘叔望,因为老师说跟师伯到洛阳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出来游历。壮士若是不信,可以问那两个人,那两个是你卢将军的大小儿子。”
小青年和卢慎确认过眼神,确定程允是对的人,也放下心中的不耐烦,“玄徐荣。”
程允表情一下子十分精彩,龟龟,果真是个壮士!
徐荣皱了皱眉,“难到你听说过我吗?”
程允眼神一转,“哈哈哈原来是徐大哥,在辽西的时候,听玄的商人行走间,对急公好义的徐大哥甚是推崇,故有所耳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哈哈哈,这样我就放心了,一定把徐大哥介绍给师伯!”
徐荣听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那先谢过贤弟了,我们且听一听这个人有什么实力可以质疑卢将军。”
程允劝他,“刚刚师伯说的对,经义这种东西吧,每个人的理解可能都不一样,所以经常会有针对经义的辩论,不过今天这个人可能不太出名,所以大家都不相信他而已,虽然他说的跟书上不符这句是因为他的无知,但他们辩经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我也经常和师伯辩经的。”
而台上就不像台下这么和谐了,小胖子丝毫不领情,直接跟卢植开喷,正说道:“...还枉我认为您是名誉海内的大儒,没想到您所说的确和书上不相符,难到那些都是您的个人杜撰吗?不遵循书本的妄议历史,是对历史、对古贤的不尊重,没有足够的贤德可以被称为大儒!”
卢植虽然胸怀宽广,但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是同样无法忍受的。“小伙子,说话要讲道理。你想与我辩经,我们辩经就是,但你要想败坏我的名声,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尊重古人尊重书籍是应该的,难到尊师重道就不应该了吗?等到我教你做人的时候,可别怪我公正铁面。”
小胖子更是跳脚,“您这是威胁我?我董公仁纵横青冀兖幽多年,学习《春秋》十八载,不说倒背如流,里面的主旨意义也是十分了解的!今天您不让我实话实说,那就杀了我吧!您可能挡得住我的嘴,但永远挡不住我追求真理的精神!”
卢植气的胡子乱颤,这个小胖子,好赖话听不明白吗?也可能是钻了牛角尖,看起来是家传甚好,但苦无名师,不与他计较,不
与他计较。
这时程允从台下慢慢溜了上来,“这位,董公仁是吧,公仁兄,在下程允,最近在和卢先生学习。我作保,他不是不想让你说;恰恰相反,他想让你说出哪里与书里面不相符,如果真的是他错了,他就会改正。子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所以吧,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梗着脖子逞英雄,让他一怒之下杀掉你而出名,而是明确地告诉他哪里有问题,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让他恍然大悟,以师礼对待你,你想,大儒之师,总比真理烈士要好,对不对?”
见董公仁沉浸在圣人之师的美好幻想之中,程允继续引导他,“这个时候你还不快跟他说明哪里有问题,难到等他愤怒到控制不住自己,斩了你让你没法再说嘛?”
董公仁回过神来,急忙解释:“在下济阴董昭董公仁,乃是儒者宗十三世孙,家中藏书祖传《春秋》及《天人三策》、《春秋繁露》。今闻先生谈及《春秋》发现与昭所学多有不符,甚至部分还有相悖,所以发言相问,还希望先生不吝赐教。”
卢植一听是董仲舒的后代,用鼻子哼了一声,没被董昭听到,“儒者宗的春秋皆以《公羊传》为参照,而今天我讲的《春秋》,是以《夹氏传》为主,辅以《谷梁传》论证,所以你听得与书本不符是应该的。儒者宗所言皆为儒学,而今天我卢植讲的不是儒经,而是史经,有何不可?”
程允这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居然遇到了董昭,怪不得觉得董公仁听着耳熟。
程允感觉把话头接过来,“是这样的,我来解释一下,《春秋》虽然是记史记事的书籍,但里面很多地方都是加了当时著作人的主观评论,所以各个版本都不一样,不一样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可能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比如《左氏传》,里面就有美化楚国的地方,为什么?左丘明之前在楚国做史官,他要想活着回鲁国,难到还要先骂几句楚国吗?而《公羊传》恰恰相反,里面有很多抨击楚国的地方,因为公羊高所在的齐国和楚国算是老对手了,不对骂几句不能表明立场。”
可能是因为刚刚程允帮他开导过,董昭还是听进去了程允的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采众家之长,补己之短,才是做学问的人要做的事情啊。”
程允摇头晃脑,颇为自得,卢植却打断他,“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好句,节信先生的书你也看吗?”
程允眨了眨眼,“我老师挺喜欢他的。”心中却握了棵大草,节信先生是谁啊...
13路遇匪盗
虽然不开心的事情已经解开了,但讲经的氛围已经被搅乱了,董昭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给卢植道歉,卢植虽然还有气,但是也不再和他计较,一个年轻人就应该有点热血,相比气愤,更多的是欣赏和惜才。
多好的苗子啊,因为自学而钻了牛角尖,好好培育一番必成大才,到时就不是程允一枝独秀了,想到这里,卢植又起了收徒之心。
董昭两人算是一拍即合,虽然和董昭之前料想的关系相反了,自己成了徒弟,但丝毫不影响他很高兴。
这时候二卢也带着徐荣上了校台,程允赶紧介绍给卢植,“这位壮士可是师伯您的忠实信徒,刚刚还为公仁师弟的口不择言大打出手,要不是公仁师弟熟练君子六艺,可能现在已经散架了。”
徐荣赶紧拜见:“玄徐荣,见过卢将军。荣愿鞍前马后,追随于您,还望您可以允许!”
卢植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徐壮士骨骼清奇,还十分好学,未来说不得会大异彩,必然成为我大汉的中流砥柱,这样吧,如果你没有其他想法,可以先跟我一起去洛阳,到时我帮你看看做些什么比较适合你。”
徐荣感动,再拜,刚起身,就见董昭一脸不情愿的走过来,“徐荣兄,刚刚是我莽撞了。向你道歉。”
看到程允给自己打眼色,徐荣咧嘴一笑:“我那莽夫行为也是不对,这里向公仁兄赔不是了。”
这时程允分别拉两人的袖子,“哎呀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今天的讲经怕是就到这里了,我们先回去聊,哈哈,就不在这里被这么多人围观了。”
两人相视无言,这个小孩一副自来熟的大人样子,十分好笑。
卢植和县令解释了一下情况,县令也只有苦笑的份,遇到腐儒能怎么办?算了算了。只是说好有机会多多提拔下本县的学子,县令便去组织众学子散场了。
卢植领着一行人回到卢府,又把程普和徐荣董昭介绍了下,一时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卢植又叫徐荣和董昭到书房交流,徐荣本身无事,只是前些日子在辽西听闻卢植经过,就策马来追准备投身军旅,正好赶上卢植到涿县讲经;而董昭已被举为孝廉,加冠之后,四处游历,听闻幽州政治清明,却偶尔被犯边疆,就想过来看看,找个官做,维护一方百姓。
卢植听闻两人都没有什么大事,便提出让两人跟他一起到洛阳,尤其是已经弱冠之龄的董昭,直接让他来自己麾下担任虎贲郎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众人已经准备好上路了。
车还是两辆车,程家妇幼一辆,卢家妇幼和卢植共乘一辆,程普、董昭和徐荣骑马。田豫和程咨因为有了不熟的徐荣和董昭,所
以连兴奋吵闹都少了,当然不排除两人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程允很是开心啊,终于耳根清净了。毕竟不合适再去和卢植卢氏卢敏同乘,要是两人再吵,只能去和程普骑马去了。
进了冀州,冀州的流民明显要比幽州多了一些,并且这些难民多是南下,不过想想也对,北方寒冷不说,外族压力也很大,不如内地。
卢植等人一路按官道前行,虽然官道年久失修,但毕竟人也是来来往往,所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偶尔有不长眼的小蟊贼或者想要讹人的乞儿,也都被徐荣程普打发了。
这日车队行进到河间国,却是遇到了大队人马打劫,浩浩荡荡百多人,还有数名骑马的头领,不过幸亏有人提前踩了雷,让程普有了准备。
被打劫的是一行商队,看货车上插的旗子,是中山国甄氏的商队。听闻是甄家的车队,程允还特意从车里出来和马夫坐在一起看了看,虽然当年程允是考古学家,但甄宓的生卒年他可不清楚,万一是同龄人,让师伯帮忙提个亲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想到这里,心里面还有点小激动呢,哈哈哈哈哈。
商队的护卫已经被杀了大部分,剩下的负隅顽抗中,却力不从心,很快就要失守的样子。车上有一中年人,正抱着一少年尸体恸哭流涕,看来是第一波箭雨,没有防备中箭身亡。也正是因为中年人没有能够组织防御,车队很快就被围困,只能坐以待毙。
不过还没等程普等人出手,侧翼突然一青年冲出,手持石块,把一个头领砸下马,抢了战马和环首刀,与其他骑马的几个头领战了起来。得到卢植的同意,徐荣和程普也策马而出,不过因为还有段距离,青年已经险象环生。
这不是阵前斗将,青年和盗贼头领一打五的时候,周围小喽各种拿石块、刀剑攻击他和身下的马,他不只得躲避到来的攻击,还要招架住五人,并且他身无甲胄,已被石头砸中两次,还被一个头领砍了一刀在左肩,驾马都不太灵便了。
“辽西程普在此,贼人受死!”
“玄徐荣在此,狗贼纳命来!”
有两人骑马支援而来,众贼有些骚乱,尤其是步兵喽,直接被杀得人仰马翻,车队护卫也斗志昂扬,进行了突围战斗。
趁贼人头头分心,青年抓住机会,一刀枭首了一个头领,不过代价是之前伤他的头领又一刀砍在了他的右腿上,削下了一大块肉,疼的他闷哼一声,策马向程普他们这边会合。
盗贼头领也不追,大声喊“风紧扯呼”,策马回还,见程普徐荣等人守卫在商队旁没有追击,色厉内荏地大喊:“兀那竖子,可敢报上名号,让老子知道老子牛角遇上哪个了,以后好好报答你的搅事之‘恩’!”
小青年嘘他,“贼人,记好了,
你爷爷我是河间张,张,要报复的,随时来找我,若今日我是持枪不是持刀,保证杀得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片甲不留!”
贼人首领冷笑,“说大话不觉得惭愧,瞅瞅你这一身伤啊,不服气的来追我,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
小青年眼珠一转,“有种你过来!”
贼人首领“...狗儿的,等下次的!”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策马便走。
程允这时和卢植两辆马车驶来,卢植下了车,而卢敏和卢氏没见过如此血腥,就没出来,虽然程田氏和田大嫂也没出来,但三小只都跳了出来,之前就有见过程普杀贼,已经由之前的大吐特吐,再到之后的脸色苍白,到现在的泰然处之,三小只已经麻木了。
刚刚离得远,程允恍惚听到贼人叫什么角,赶紧拉过一边耍帅的徐荣,“徐大哥,刚刚那个贼人叫什么?张角?”
徐荣下了马,把长枪挂在马上,“啊?不是啊,好像是叫牛角。”
程允长呼一口气,这要是遇上张角,指定不能让他跑了。程普和卢植可能会犹豫是否下手,徐荣就不会了,程允有命令,只要是卢植不阻拦,他就会帮忙的。
程允突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牛角?张角?...张牛角?卧槽?黄巾渠帅?”深嘶了下,“徐大哥,父亲,能追上去把那个贼人追上杀了吗?”
徐荣还没有说话,程普就拒绝了,“现在的重要事情是把眼前处理好,再者这里不太安全,你要想想咱车队这里面有着妇幼。我们还是以安全为主。”
程允叹了口气,多好的机会啊,不过程普说的对,万一再蹦出个褚飞燕大军之类的,怕是凉凉了。
卢植已经走到悲嚎的中年人身边,劝慰他,“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承载希望好好活下去,节哀。”
中年人又哭了一会儿,才收敛心情,对卢植进行感谢,“在下中山甄家甄逸,奉诏出任上蔡令,拙荆回了渤海老家,我去接她同往,带了些特产给老泰山,却不成想路上遭了贼人,可怜我那长子,命苦哇!”说罢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卢植拍了拍他的肩,“今奸臣当道,各地百姓难以为继,盗匪横行,出门在外,还要多加小心才是。我是涿县卢植,今天遇到是缘分,但也不能送你一程,不太顺路。”
卢植想了想,“你让商队的护卫出两匹马,分别派人骑马做斥候提前探路,没有危险就待车队一起行进,有不对的地方就返回报告,对于没有训练的家将,只能用粗浅的办法进行侦查。”
甄逸也想起来这位是谁,虽然他家在冀州,但经常去往幽州经商,这位儒帅的话还是很有用的,“谢过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14各取表字
董昭从程田氏手中接过绷带,想帮张把伤口缠上,却被程允阻止,“师伯,你车里面藏的烧刀子是时候有用武之地了,拿酒先消消毒再包扎上更好一些。”
董昭笑了,“哟?允小弟也懂些医术?了不得了。”
程允鄙视他,“叫师兄啊,还有,这也叫医术吗,这叫生活常识,常识懂不懂?”
“嘶...诸位,要不我们先考虑把它包上,我感觉自己要流成人干了!”张按住右腿,但左肩的血哗哗往外流根本止不住,他都感觉自己要凉了,程允和董昭还在争执称呼问题,真是不靠谱。
卢敏探出头来,看见卢植手势,双手抱着酒坛给了车夫,转交给了程允,程允先拿过一些绷带扔在了酒坛里面,看的张眼角乱跳,再把半坛酒就直接往董昭刚刚撕开衣服的张肩部倒去。
“啊嗷呃...”张惨嚎一声,银牙紧咬,程允还和他调笑,“你真是河间张?这点小伤痛还得嚎一通?”
张只剩下吸冷气的力气了,小伤痛倒是没错,你往上面倒酒就过分了吧!
示意董昭把泡过的纱布包在伤口处,程允悄悄地跑到卢植旁边,“师伯,我发现你简直是福星啊,怎么老是遇到这么厉害的人?”
卢植不明就里,“你是说这位壮士?”
程允嬉笑,“先说这位张壮士,我观他手相,必定日后成为百战名将;徐大哥,统军作战也是一把好手,性格刚毅肯吃苦,练兵也肯定差不了;董师弟好学笃行,能钻研,见时度势,必定位极人臣;我父亲,镇守一方都是屈才;我两位哥哥,也都是冲锋陷阵的良将,当得先锋...至于我嘛,哈哈哈,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前面卢植还越听越惊奇,这小子果然五经看的细致,先前辩经《春秋》的时候就展现出非凡的造诣,现在这通分析,证明《周易》也能够鞭辟入里,可是听到后面说自己,差点没被气得岔了气,“请问无所不能的你个臭小子能谦虚点吗?”
卢植指着程允就是一通损,程允挖了挖耳朵,“师伯啊,别的不说,栋梁之才是不能错过的,与英雄失之交臂就太遗憾了。”
卢植深以为然,不过还是训斥他,“你的确早慧,但是若不懂得藏拙,总有一天会被别人给害了,所以以后到了洛阳,不要老是去外面张牙舞爪,多多研究学问,充实自己,未来再大放异彩,撑起我们大汉江山。”
程允狂翻白眼,这种话一直说也不嫌烦,不过嫌烦也没有作用,该说还是说,而且还是为你好,没法拒绝好意。不过他急中生智,转移话题:“师伯啊,你看,甄县令他们那么多车,你快去协商一下要个车来,这个状态不太适合骑马,而咱自己家的车两个不太够用,快去
,我去和说说话。”
不管卢植笑骂,程允凑到张旁边,“呀,你这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包扎完毕的张就像个粽子,本来肩膀受伤就不好包扎,董昭还是个半吊子水平,所以一圈又一圈地缠的密密麻麻。
此时张正脑袋昏沉,靠在路边树上休息,听到有人叫,才迷迷瞪瞪地嘟囔:“还不是阿哥犯了事情,托人让我卖了家产,好把他赎回来。”
程允很稀奇,“那你拿着多少钱呢这是?我看你也没装什么,你家产遭贼啦?”
“那道没有。”张傻笑了下,“好几百两上好纹银,兜在身上连打架都不方便,所以我就去河间的甄家的布行把钱换成掌柜收据,然后拿着收据再去东阿的甄家的布行把银子兑出来,因为我阿哥跟甄家还有点小交情,所以连手续费都没有要我的,不然我以一当百揍这些贼盗,吃饱了撑的?还不是我钱在他家,算报答了。”
程允深表赞同,“好想法,存银行里面再取出来,不是甄家这么大的产业还真是玩不转。你说你要去东阿?你看以你的状态也去不了,要不与我们同行?我们送你过去怎么样?嗯...我想想东阿在哪儿...啊我去看下地图。”
“地图?看地图做什么,”因为地图在卢植车上,程允直接来找卢植问,顺便问问卢植的意见。
程允就把张要去东阿的事情跟卢植说了,卢植抬头望天,“东阿是备选的路途,走那里也可以,因为我们要渡过黄河,从哪儿渡是要看降水。今年比较干旱,黄河没有水灾,所以在哪里渡河都一样,东阿算是比较远。”
程允想了想,“师伯啊,你看我们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到洛阳,而途经东阿也没有很远了,所以我们还是走一趟吧?”
卢植乜斜着眼睛,“你都做好去的打算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程允挠挠头,“那做主的不还是师伯您嘛,我只是得争取说服您,不然损失一员大将,惜哉痛哉。”
卢植点点头,“真的这么看好他?”
程允连连点头,“比我父亲强有过之而无不及。”
卢植盯着程允,“以后有贤才也要向我推荐,记得是单独跟我推荐。”
程允哭笑不得,“哪儿有那么多贤才留给您征召啊?再者,贤才我知道很多,推荐给您人家也不跟你您走啊?”看到卢植又要沉下来的脸,程允赶紧服软,“得得得,遇到贤才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拉拢肯定得扯您的大旗,所以您不用担心我藏着掖着,放心吧。”
赶紧把可以同行的好消息告诉了张,张也很是开心,被徐荣扶着上了车,赶车的事情也交给了徐荣。
众人继续上路,当
相互介绍提到表字的时候,徐荣就十分尴尬,因为他还没加冠,所以没有表字,这时张就笑,“都已经出来闯荡了,即使是没有成年,也要起一个大气的表字,你看我河间张说出去多豪迈,我今年也就十七岁,表字还是自己起的,我那阿哥整天各处去鬼混,美其名曰游历,哼。”
卢敏和程允立刻转头向董昭,董昭一脸尴尬,“我的表字可是我父亲给起的,我已经加冠,还有啊,我是真的游历四州,不是鬼混!”
程允笑着问卢植:“师伯啊,你看我徐大哥也是出来跟您征战来了,您不得给起个表字?不然说出去堕了您老人家的名头不是。”
卢植哦了一声,“徐小子为人公正好义,不如表字义公吧,徐义公。”
程允一个激动蹭的站了起来,然后磕到了车顶,哎呦一声,捂着头又蹲下了。见众人都看着他,他急忙解释:“不妥不妥,师伯您这个就太随意了。”
卢植抚须,“有何不妥?说来听听。”
程允心想,这个是韩当的表字,起一样的表字很尴尬吧,尤其是程允老早就把韩当纳入了未来战将之列,什么时候点将,“义公”出列,出来两个,那多难受,先帮韩当占上,比较好。
“我在上次看到韩当大哥的时候呢,他有说过自己想起表字称义公,您想以后韩大哥很有可能来洛阳找我们,那个时候一样的表字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对不对,所以像徐大哥这种义字当先的猛士,不如表字义先?”
程允说完,徐荣自己就拍手称赞,“允弟所言在理,那便义先吧,玄徐义先在此,敌将受死!”
程允恬着脸,“那师伯啊,您看徐大哥都有了表字,我没有表字不合适吧,要不也帮我起一个?”
卢植装作不悦的样子,“我刚刚给义先起的表字都被你驳回了,又怎么可以帮你起?你自己来吧。再者他已经要去参军,你远远达不到标准,不行。”
程允立刻哭丧着脸,“师伯你别骗我,没有说必须加冠才可以取表字的,你看我敏思兄,还以为我不知道,您就帮我起一个吧,总是程小子程小子的称呼,太让我难过了。”
卢植哈哈大笑,“哈哈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呐,见我老叫你程小子还不开心了,那行吧,允儿啊,不如取表字文应怎么样?程文应,听起来不错吧?没有人又想起这个表字吧?”
程允拍手,“谢师伯赐表字,顺水推舟,您帮我哥哥和表哥也取一下吧?”
卢植微笑,“既然你们兄弟起到文字,咨儿就称文讯,豫儿就称文让,程文讯,田文让,如何?”
程普赶紧拜谢,两小只也一起感谢,这些娃的表字就这么草率的定下来了。
15东阿道观
众人来到东阿的时候,正好是九月初九日,卢植在给这些人普及重阳节的知识,讲述登高避灾的典故,而程允却在享受吹来的习习秋风。
“大人,前面就是东阿了。”程普骑马过来,和卢植说明了下,徐荣和张从后面骑马赶过来,张腿上伤不严重,主要是左肩受创严重,还需静养,所以骑马没问题了。
“已经到了吗?我们快进城吧!”张看起来是想早点把钱兑出来,帮他哥哥还完债就跟着卢植等人去洛阳,跟这一行人相处很是愉快。
东阿地处兖州,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治安还算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比较繁华。进了城,一行人先从客栈安顿好,卢植让程普带着张去打探下消息,顺带把钱取了,卢植带着徐荣去逛一逛东阿的街市,买一些特产、干粮之类的。程允对逛街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却对数百两纹银很感兴趣,于是拽着程普要跟他走,程普懒得管他,三人出了客栈,打听了甄氏布行的位置,就赶了过去。
“,先不说取钱的事情,你哥哥在哪儿你知道吗?”程普问道:“今天天色还没有很晚,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取完银两直接把你哥哥赎出来。”
张想了想,“当时他们说是泰山道观,泰山有几个道观我就不了解了,我们先问问,避免搞错了。”
布行门口的侍者赶快将三人迎了进来,“三位客官这是要找泰山的道观啊?是有人得病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么问?我们找的是道观不是医馆,为什么要去治病?”
侍者憨笑,“我们东阿泰山的道观啊,只有一个,就是太平观,太平观里面仙师用符水治病救人,心诚则灵,很多人都去试了呢,我母亲前些天腹痛难忍,我带她去,在道像下磕了九十九个响头,喝了仙师给的符水,果然药到病除。”
“啊,是嘛?那我哥哥去那里做什么?难到是他生病了?”张嘟囔着,“你们掌柜的在吗?我这里有一个收据要给他看一下,是河间国分店掌柜开的。”
侍者给三人上了茶,就去通知掌柜去了,程允抚摸下巴,“太平观?刚刚他说的是太平观符水救人?”
得到肯定答复,程允说道:“你们在冀州有没有听过这件事?我记得我们经过巨鹿的时候听闻大贤良师符水救人,你们记得不?”
“不记得,”程普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没太关注,毕竟我们这里大家都比较健康,不需要治病。”
程允咂咂嘴,好像又卷到了不得的事情里面去了,真想不到刚刚熹平五年,太平道教已经传教到兖
州,还根深蒂固了。
掌柜很快就出来了,因为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听闻是其他分店掌柜,还以为是甄家来人,结果交谈完,了解到是张一行人,赶紧奉为上宾。甄逸已经通过渠道传给了各地掌柜,此人是甄家家主的救命恩人,可是以一敌百的好汉。
钱财交接很快,掌柜了解了三人的目的,“二贵,你领三位贵宾去一趟道观,今天放你假。”
侍者二贵连忙应下,张接过钱,刚要感谢,程允出声了:“谢掌柜好意了,今天我们想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过去,所以不用二贵哥带路了,我们明天自己过去就行。”说罢先往外走,程普与张对视一眼,和掌柜抱拳告退,跟了出去。
“怎么啦,文应?”张有些迷糊,“掌柜的有什么不对?还是那个叫二贵的有问题?”
“哦,那倒没有,”程允头也没回,“是太平道教有问题,一个道观,治病救人的道观,为什么扣下你哥哥,还跟你要钱?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商榷一下,明早叫着义先,拿着兵器过去比较好。”
程普点头,“允儿说的有道理,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身揣巨款,去赎人,还是谨慎些好。”
“哦,”张本来就是个机灵人,主要是不了解太平道教的猫腻,不然提出明天整装出发的可能就是他了。
三人慢慢悠悠往客栈走,很巧地遇到了卢植等人,阐明情况后,卢植大手一挥,明日我和你们同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猫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徐荣、董昭、程普、张、卢植五人收拾妥当,其余诸人留在客栈。三小只本来也想去的,被程普瞪了回去。
五人出了客栈一路东行,东阿地处黄河南面,东临泰山,等到他们走到泰山脚下,发现络绎不绝的人群基本上都是去向太平道观的,心中谨慎又多了一些。
“这位大哥,这道观是信奉哪位大神的?”董昭拦住一个正准备上香的中年汉子,这汉子面黄肌瘦,看起来像久病缠身。
“太平道至尊天神中黄太一。”汉子说完,赶紧抬头作揖,“哎呀直呼天神名讳,天神恕罪!”
董昭云里雾里,中黄太一是什么东西?至于太平道他有听说过一点点,但是他无病无灾,信仰儒道孔圣,就没有充分关注。
到了道观门口,张先问了下阿哥的信息,门僮态度还行,解释道:“无量天尊,我们道观的大医用符水救人,只救有缘人,信道则灵不信则散,从来不收钱的,一切用度,都是信徒主动捐赠,从不索取,想必您是
听了谁的谗言,栽赃陷害于我们观。至于您问的人,那我可说不准,我们观每天进进出出不知凡几,您说的人我真记不住,抱歉了。”
张看向卢植,卢植心想,既然人现在没有办法找到,那就应该往官府发寻人启事,让官府帮找一找,“,你对传信给你的人有印象吗?”
张挠了挠头,“传信的人是我阿哥的朋友,之前在东阿做差役,这次回去了还没回来,怎么办?”
卢植抚须点头,“所以我们还是去县衙了解下情况,看看你阿哥与县里其他差役有没有交情。”
众人又折回去,正好到县衙门口的时候差役们都开始当值了。
听闻是找张阿哥的,差役眼睛一眯,“你们是什么人?”
张一听有戏,“他是我阿哥,说让我来找他。”
差役长哦一声,“那你跟我进来吧,其他人外面等着。”
卢植站了出来,“小兄弟,我们一起来的,一起过去吧。”
差役一下子就怒了,“你算哪根葱,县衙也是你说进就进的?想进啊,行,爷爷我把你抓进去,看你还敢不敢扰乱公务!”
听差役出言不逊,徐荣和程普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差役见状,立刻怂了,“你们且住,等我禀报县丞大人,到时能不能进,全凭大人定夺。”
卢植挥了挥手,差役赶紧进去了,程普等人也收刀入鞘。
不一会儿功夫,县丞王度带着一干差役走了出来,“是谁找人?”
张抱拳,“县丞大人,贵衙的张岳曾给我带信说我阿哥在泰山道观需要钱,让我拿钱来找他,可是刚刚在泰山道观,门僮说不知道我阿哥,所以来县衙问问。”
王度盯着张,闻到了金疮药的气味,看这些人都一脸杀气,心想都不是好惹的,于是笑呵呵道:“小小门僮怕是不了解,这样吧,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如果有,你们就跟他一起离开就行,没有嘛,解释清楚就可以了。”给旁边之前那个出言不逊的差役使眼色,“我让他跟县令大人说下,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张欣然应诺,五人跟着王度又再次前往泰山太平道观。
门僮见到这一行人又来了,还是县丞王度领的路,赶紧迎了上去:“王大人,赶快里面请。”
“嗯,”王度应了一声,“大医他们一行人都在吗?”
听到门僮说在,王度心里暗喜,正色道:“这家道观的主人现在正在呢,我们这就进去吧。”说罢带着差役们鱼贯而入,张五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