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天的雪(求收藏)
大明洪熙元年冬,新皇朱高炽登基的第一个年头。www.uu234.net顺天府北京城里张灯结彩正值春节时分,在这佳节没有宵禁的夜晚里,平日严苛执法的五城兵马司衙役也没了往日的狰容,巡夜的兵丁碰见醉酒的闲汉也只是上前踹一脚而没有过分的为难,各坊各院中家家户户一片合家团圆的氛围。
然而此时的定边侯府中却不似有过节的样子,家丁丫鬟们一个个面带愁容,阴暗角落里亦传来几声窃窃私语。两个绿衣小丫鬟正躲在这里小声谈论着:
“唉,你说侯爷是不是要不行了啊,今天大管家已经发了好多次火了,就连宫中御医都来过了。”
“嘘,小点声,你不怕管家听见了把你拉出去杖责啊。”
其中一个听了之后吓了一哆嗦,赶紧四处瞅瞅是否有人经过,发现没人后拍拍胸脯说道:“你吓死我了,幸好没人,咱俩还是回房去吧,今天府里不太平。”说罢,两个小丫鬟低着头匆匆往住所走去。
此刻的侯府内院
“老爷,您还是赶紧回屋躺着吧,外面风大,看着天要下雪了,您这身体不好还是别站在外面了。”定边侯府大管家马六焦急的对着一位圆脸短须的老人说道。
“好,我不站着,我坐着,呵呵,来人搬张椅子来。”老人吩咐道。
旁侧的下人听见老爷吩咐急忙搬来一张太师椅,老人顺势座下,紧了紧身上的虎皮袄衣说道:“还是老了啊,就这么一会就觉得冷了,想当年我可是躺在冰雪里侦查敌情一天一夜啊。”
马六站在旁边面带悲伤,眼中泛着泪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老人眼神迷离,伸出手掌平摊开来,一片洁白的雪花正落在老人枯黄的掌心。
“下雪了啊,明年又是一个好光景,我出生的时候也是下着雪的啊”老人浑浊的眼睛望着掌心渐渐融化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元顺帝至正二十五年,这一年是明太祖朱元璋也就是当时的吴王发力的一年,刚刚吞并了陈友谅的太祖皇帝雄心正盛,在扫平陈友谅旧部,收复其两湖旧地的同时也在积蓄力量准备着征伐张士诚。
时襄州府外程河镇张庄庄主张宣正安排酒宴为自己的嫡孙办满月酒,张家大院里聚满了来庆贺的庄户人家,平日里老庄主对庄户宽厚,这老庄主嫡孙的满月酒大家自然都前来捧场,庄户之间敬酒攀谈好不热闹。此时老庄主张宣举杯站了起来说道:“诸位乡亲,今日是我张宣三代单传的嫡孙满月的日子,各位能前来观礼张某我甚感荣幸,诸位今日不醉不归,诸君饮胜。”
“好”庄户们齐声和道,杯盏交错之间一片喜庆氛围。
张府内堂,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正抱着一个婴儿,细瞧那婴儿圆圆的脸蛋,眯缝着小眼睛,嘴中含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啊,啊的声响,看的老妇人满面笑容,欢喜急了。
这时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轻女子微笑着说道:“娘,您都抱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抱够啊。”
“不够,不够,抱一天都不够,这可是我的好好孙儿,我张家的未来的顶梁玉柱。”老妇人笑着回应道。
“好好好,那您抱着。”女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就撞上一个人,刚要发火时抬头一看又嗔道:“相公,你这是干什么啊,怎的这般急匆匆的。”
“娘子勿怪,是父亲大人说要把孩子抱出去给庄户乡亲们瞧瞧。你也知道父亲大人的性子,刚得了孙子能不高兴吗,这不就把我打发到这来让我带着他的宝贝孙儿去前厅。”
“嗯,儿子还在娘的怀里呢,我们跟娘说一声去。”女子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回身走进了房中
“娘,公公说把孩子抱去前厅给大家伙看看,让庄户们看看。”
老妇人听了笑骂道:“这老家伙就知道显摆,我的孙儿岂是让他们那些粗痞之人看着玩的?”说着便把孩子交到了女子怀中,摆手道“去去去,快去看完了好抱回来,包严实点,这正月天冷,天上有下着雪,可别让我的好孙儿冻着喽。”
夫妇两人苦笑着接过孩子转身去了前厅,此时张老爷子正在与自己的乡舍邻里喝酒交谈,说到兴起时老爷子更拍案大笑,心情好不愉悦,转头见看见夫妇两人抱着孩子走出来便起身迎了上去。高兴的从女子手中接过孩子,走到厅中抱着孩子对庄户说道“诸位,看我张家的孙儿,看看多壮实,哈哈哈。”老爷子边说边笑,庄户也纷纷举杯祝贺。
“小少爷将来必能锦衣玉食,享荣华富贵。”
“嘁,你这是废话,我看小少爷以后肯定能当大官,说不好是个状元嘞。”
“那是,小少爷将来定能出将入相,光宗耀祖。”
张老爷子听了庄户的贺词开怀大笑,心中甚是喜悦说道:“管家,今天所有来我庄上做客的每个人都赏五百钱。”管家也是面带喜色连声应是。
正在众人饮酒庆贺的时候张府大门突然被撞开来了,冲进来一位衣衫带血的下人大声喊道:“老爷不好了,有一伙强人杀进庄子里来了,兄弟们已经挡不住了。”
张老爷大惊惊慌道:“林教头呢,快着人谴他去挡住贼人。”
“老爷,他们都是骑着马来的,林教头一个照面就被一个挥舞着狼牙棒的强人砸死了。”庄户们已经吓呆了,此刻一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林教头都死了吓的四处奔逃,仓皇不堪。
张老爷子亦是大惊失色嘴里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父亲,父亲,我们还是赶紧从后院逃命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逃,逃,对,我儿你赶快带着你的夫人还有我的孙儿走,为父为你们阻挡一时。”
“爹,我们一起走。”
“大丈夫此时还磨蹭什么,你是想让你爹我死不瞑目吗。”
两夫妇无奈只能抱着婴孩急匆匆的奔向了后院,此时门外传来这阵阵马蹄声,刹时见从大门冲进来一群手拿兵器的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人倒提着一柄镔铁狼牙棒,棒尖还沾染着滴滴鲜血,想来那倒霉的林教头就是死在他的手里。大汉四处看了看,从宴席上提了一瓮酒仰头倒灌了一口随即摔在地上。
这时张老爷子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位壮士,你想要什么尽管拿,我们只求能留存一命就好。”
那汉子斜着瞥了一眼张老爷子高声喊道:“快些杀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赶在天明之前回城。(蒙语)”
张老爷子一听愣了一愣颤巍巍的指着为首的汉子说道:“蒙元人?你们是城中元军?我张庄可是按时交的供奉,一日未曾短缺,我与你们察哈尔将军是相识的,你们怎敢如此!”
元兵汉子撇了撇嘴,一把把张老爷子打翻在地,俯身一刀结果了张老爷子的性命。其他的蒙元士兵如狼似虎的冲向了后院,封人便杀,见人就砍,家丁仆役被斩杀一空,丫鬟侍女被奸淫凌辱。
为首的元兵大汉正在院中喝着酒,此时过来一个元兵低声说道:“校尉大人,有几人乘车从后门逃走了,您看?(蒙语)”
“我说过,杀光,你听不懂吗(蒙语)”大汉面露凶光的呵斥道
“是”那元兵一听赶紧低头应道,立刻着人从后门追去。
张庄后门外小路上一辆马车匆忙前行,赶车的庄丁快速的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身上“驾,架”
车内三人面带慌张,相互依偎在一起,其中一女子怀中还抱着一婴儿,这马车中正是从张庄仓皇出逃的夫妇二人和他们的孩子。
“嗖嗖嗖”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只见从后方追出来两骑元兵正在张弓射他们,“嘶…嘶…”赶车的马匹被射中到底,马车也翻倒在地,后方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夫人你带着孩子快走,我与家丁拦着他们。”
“相公……”女子踉跄着抱着孩子跑向了路边一处枫树林中,此刻元兵也赶了过来,两马奔驰而来,交错之间家丁与张家少爷瞬时被砍翻在地。
青年元兵说道:“你回去吧我去把那个小娘子砍了(蒙语)”
“那好,你快点,别耽误了校尉大人的事情。(蒙语)”另一年长元兵说罢便打马往回跑去。
留下的元兵嘿嘿一笑,下马向林中追了出去。抱着婴儿的女子刚刚跑出去约五十丈远,林中积雪甚深,她已经没有了力气,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婴儿露出了笑容。
“儿啊,你可是我的儿子张家的血脉嫡孙啊,从今往后没有爹娘的照顾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在这可恶的世道里好好活着。”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圆形玉翠,玉翠上刻一张字,显然是张家家传之物,女子把翠玉放到了婴孩夹被里便抱着孩子走到了块巨石后面,把孩子放在了巨石下面,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孩童的脸颊,擦拭掉婴孩脸上的泪水。
她定定的望了婴儿片刻,俯下身亲了亲婴儿的额头毅然的转身向另一方向跑去。一会蒙元士兵也追之此处,他看了眼巨石便接着追寻脚印而去,独留石下棉布包裹中的婴儿在酣睡,幽暗的树林里,唯有这冬日的雪依然落着……
第二章 雪中的人(求收藏)
“嘎吱,嘎吱”伴随着鞋底踩在雪中的声音,远远的走来了一位背负长剑身着玄青色道袍,面带三缕长须的中年道人,这道人于林间小路上行走极快,似乎脚下乘风一般,须臾之间已然走到近前。www.uu234.net
“此处离山门已经只剩下五百里脚程,想我清虚子下山游历五年之久也不知门中师傅,师兄弟门现在如何了。”
原来这道人是武当山弟子清虚子,自五年前应师傅之命下山游历中原,这五年之间中原大地群雄四起战乱纷飞,山河破碎饿殍满地,百姓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更有甚者易子而食析骸而炊,竟是一片地狱景象。
清虚子这五年来见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觉得世间残状痛觉于心,然其心有不忍却力有未逮,一人之力终究是无法拯救苍生的。正值五年之期已到,他便返回山门打算从此闭关隐逸不离这尘世凡俗。
清虚子正运转轻功飞速向武当山奔驰而去,突然间他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左手虚压右手快速的握住了背后的青钢剑,已然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清虚子暗自皱眉道:“这天寒地冻的哪里传来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忽然之间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什么。清虚子警惕的走上前喝声问道:“什么人!”
然而这空荡树林中除了他的喘息声再无别的声响,清虚子慢慢的靠近,凝神一看,原来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鲜血流出浸染了四周,好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
这两具尸体男上女下叠在了一起,男的明显死于头上的一支银簪,女子死于腹部的刀伤。清虚子看着这一幕显然已经明白,这男子想要奸淫这女子,不料却被一个小小的簪子结果了性命。清虚子道了一声“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为这位女子的遭遇感到不幸。
“咦?”清虚子正打算为女子合上双目的时候却发现女子的头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树林的那边,仿佛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一样。清虚子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隐约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模糊的脚印,他顺着脚印摸索过去。
“哇啊……哇啊……”正当清虚子顺着脚印行进了百十步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清虚子一愣,运转轻功奔着声音的方位赶了过去,不一会他来到了一堆巨石下,发现了这个嚎哭的婴孩。
他弯腰抱起了婴儿,学着妇人哄孩子的样子摇晃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哭的太久有些累了,这孩子竟渐渐的睡着了……
清虚子转身返回到原处,俯下身对着女子的尸体说道:“我不知这孩子与你是何等关系,就当作是你的亲生骨血吧,老道会代你把他养育成人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说罢清虚子拂手合上了女子的双眼,女子的面容好似也没有了刚才的狰狞,渐渐的变得柔和,好像心愿得到了满足一样。人死若有灵,此女子也应当含笑九泉了。
雪依旧在轻轻的落着,清虚子左手怀抱着婴儿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他在婴儿的包裹里发现了一枚刻有张字的玉佩,又抬头看了看这被大雪覆盖的枫树林。低头对着婴儿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既然我是在这枫树中发现的你,那你以后就叫做张枫吧。”
婴儿含着自己的拇指,憨憨的睡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未来声震塞外,可止小儿啼哭的赫赫威名。
清虚子带着小张枫慢慢的前行,天色微明,小张枫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便张着小嘴发出了平日里要开饭的信号。
“哇啊……哇啊……”这嘹亮的哭喊惊起阵阵林中飞鸟,清虚子无奈的看了一眼他,遥遥头加快了赶路的步伐。正当清虚子走出林间小路时,他发现了远处天边飘起的淡淡青烟,清虚子快步赶去发现了隐在山脚下的一处小村落。
清虚子心想五年前我出山时还没有这个村子啊,他脚步不停的走入了村庄,村里小路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些人在忙碌着,一些人看见了清虚子也是面带冷漠,不想理会这对道人加婴儿的组合。清虚子四处看了看,找个一户人家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这大清早的。”屋内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随着屋内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想看看敲门的是谁,清虚子干咳了一声问道:
“小哥,请问你们家有什么可以让婴儿食用的食物吗?”
少年显然头一次看见抱着婴儿的道士愣了一下,他听见清虚子的话转身跑进了屋内,不一会从屋中走出来以为膀大腰圆的大婶,她看见了清虚子怀里的面带泪痕的小张枫,横了清虚子一眼,把婴儿从清虚子手中夺了下来。
轻轻的摇晃着婴儿,面带笑意,嘴里哼着莫名的曲儿,好像抱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这老道士是怎么照顾娃儿的,看看这小娃儿都尿了,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大婶显然气氛之极,对着清虚子号一通数落,。这时小张枫又饿醒了,张开了小嘴开始新一轮的呼唤食物。大婶急忙低头哄着小张枫,看着孩子嗷嗷大哭又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清虚子,转身抱着孩子走近了屋内,清虚子面色讪讪的跟在后面。
“狗蛋,你快去隔壁院阿花那里弄点奶来,记着要去灶上温一温。”进屋后大婶对着刚刚的少年嘱咐道。
少年应声拿着木碗走了出去,不一会端着一碗热腾腾带着香味的奶回来了,大婶接过木碗尝了尝温度,取出一个小木少慢慢的喂小张枫喝奶。小张枫一晚上没有吃东西此时急切的伸着小舌头喝着奶水。
清虚子看着一脸满足喝着奶的小张枫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婶拱手谢道:“多谢大姐一家施以援手,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是些散碎银两,万望你收下以示我感激之情。”说罢在桌上留下一些银裸子。
大婶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姐敢问阿花是哪一家的人,我去感谢一下人家,顺便再讨要一些奶水来以备日后用到。”清虚子见大婶面色缓和便又急忙问道。
大婶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要谢谢阿花?”
清虚子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正当清虚子疑惑的时候旁边站着的少年大笑道:“阿花是隔壁张伯伯家的牛。”
清虚子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婶摇摇头笑着说道:“等一会让狗蛋再去帮你讨要一些,反正他们家多的是。”
“敢问大姐,为何村中居民对我好像有什么仇恨一样,而大姐你却帮助于我。”清虚子手拂三缕长须疑惑的问道。
“唉”大婶叹息道:“还不是打仗闹得,我们一村人三年前逃避战乱到这里,大家好不容易才能缓一口气过两年安生日子,就怕来外人打乱这刚刚安定的生活,至于我为什么帮你,还不是因为这可怜的娃儿。”清虚子听了以后也是面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怨村民冷,只怪这世道难啊。
清虚子紧了紧身前的衣袋,袋中裹着吃饱喝足正在呼呼睡觉的小张枫,起身对着大婶拱手道:“多谢,在下告辞了。”说罢带着小张枫继续想着武当山走去。
武当山脚下,清虚子终于赶了回来,途中带着小张枫不敢快走,终于在五日后回到了山门,清虚子抱着小张枫向山上走去,路过解剑亭时一小道士走了出来,对着清虚子说道:
“足下何人,想上我武当山需在解剑亭留下兵刃,下山之时当归还与你。”
清虚子听后哈哈笑道:“快去山上通报,就说清虚子回来了。”
小道士一愣,惊声问道:“您是清虚子师叔?”
“嗯,还不快去速速告知掌门师兄。”清虚子含笑答道,小道士急忙想山上跑去,清虚子坐在解剑亭中,环视四周感叹一声:“想当初孑然一身下山去,尘世间蹉跎五年光景,归来时确是双人行。”
第三章 一十六年(求收藏)
晨曦鸡鸣,武当山紫霄大殿内陆陆续续赶来了一众做早课的道士们,众人入殿后匆忙落座,因为今日讲课的是执法道长谷虚子,平日里执掌门规戒律,一众弟子对其是又敬又畏,敬的是谷虚子公正严明从不徇私,畏的是他惩罚力度之重实乃武当开派以来之最。顶 点 X 23 U S所以众弟子对于今天的早课都不敢懈怠,生怕有懒惰之态被谷虚子发现,不然最少都是清扫三日的武当山山道。
“吱呀”大殿侧门被推开,走进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五岳冠,脚踩十方鞋的中年道人,道人身长颇高约有七尺,国字方脸面色冷峻,正是执法道长谷虚子。
谷虚子坐于蒲团上,拿起岸上的一卷经书肃声道:“今日主讲……”谷虚子话未说完便发现大殿门外侧有人,心想这是何人不尊清律贪睡迟醒,正待要呵斥殿外来人,殿门处却探出了一张圆圆的小脸,原来是一个六岁稚童。
谷虚子罕见的露出的笑容说道:“原来是小张枫啊,你怎么没在你师傅那里读书来这紫霄大殿做什么啊。”原来殿外的孩童是当初与清虚子一同归山的婴儿小张枫,转眼间六年过去,小张枫也从襁褓婴孩变成了六岁小道士。
那日清虚子带着小张枫回到武当山,山上众位师兄弟得知清虚子归来分外高兴,但看见清虚子怀里的婴儿却又犯了难,这武当山上一众男道士可怎么养活这么小的一个婴儿。众人无奈,掌教玉虚子只得叮嘱清虚子继续带着小张枫,顺便派小道童下山寻人家问问该如何养育婴孩。自此小张枫便跟随着清虚子生活在武当山上,清虚子也视小张枫为己出作为一个亦师亦父的存在。
这日清虚子正想教习小张枫读《道经》,便让小张枫赶在早课开始前去紫霄大殿向今日的讲课道长借阅一册。小张枫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路上玩耍嬉戏错过了时间,赶到大殿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正襟危坐准备早课了,小张枫便不好意思直接进来借书,便扒着殿门想里面看看,正巧被谷虚子发现。
“呀”小张枫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结结巴巴的对谷虚子说:“谷…谷虚子师叔,师傅他老人家让…让我过来借经书。”
“来,小张枫过来告诉师叔你想借什么经书啊。”谷虚子面带微笑的对着小张枫招手说道。其他弟子见到平日里板着一张臭脸的谷虚子道长竟然笑的这么开心都愣神了。
“你们在干什么,早课期间居然神情恍惚,还不研读经书。”谷虚子瞬间沉着脸对着其他弟子呵斥道。
众道士一听急忙坐好拿起经书假装做起了功课,实际都在想:“你老也没说今日早课到底要做什么啊。”
谷虚子呵斥完弟子又对着小张枫招了招手,小张枫低着头害羞的一路小跑过去。
“你师傅要你向我借什么书啊?”谷虚子轻声的对着小张枫问道。
“是…是《道经》”小张枫背着小手怯怯的说道。
谷虚子抬手轻抚一下小张枫的头,侧身从书箱中拿出道德经上篇递给了小张枫道:
“来,这就是《道经》,快拿去给你师傅去吧。”
“谢…谢谷虚子师叔。”
小张枫伸手接过经书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出大殿,谷虚子笑呵呵的伸手捋了捋胡须,看了眼殿中的弟子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经书继续今晨的早课。
另一面小张枫抱着《道经》快速跑回到平日里读书识字的房间,刚一进门就喊到:“师傅我回来了。”
清虚子正在屋内闭目盘膝养神,听见小张枫回来睁开双眼慈祥的看着小张枫问道:“怎的这么久才借到书啊?”
“对不起师傅,徒儿在去的路上贪玩了,不过徒儿在回来的时候没有哎。”小张枫不好意思的说道。
清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哪家孩童不顽皮。“罢了,你坐好,今日我们来学习《道经》。”
小张枫急忙把经书交给师傅,爬上椅子人真的准备听师傅讲课。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伴随着一老一幼读书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回荡,武当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十年后,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个人,只不过小张枫(哦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小了~)已经长大成为了少年郎,再加上常年生活在武当山上习武强身,张枫现在已经也算的上是挺拔了,但配上天生的圆脸就算不上英俊,反倒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师傅,您当年捡到我的时候知道是谁杀害了我的母亲吗?”刚刚知晓自己身世的张枫对着已经面带皱纹发带银霜的清虚子问道。
“哎,一晃十六载,当年我在襄州张庄附近赶路回山的时候在林中小路边发现了你母亲和贼人的尸体,当时天寒地冻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就连你母亲的尸首为师都没有来得及掩埋,为师只是依稀的记得那贼人的发式于我汉家子不同,好似蒙元人的秃顶髡发。”清虚子理了理胡须缓缓地说道。
张枫听后紧皱着眉头。眼神闪烁带着莫名的神采。沉默半晌,张枫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似决定了什么。
“师傅,我……”张枫正要说些什么就被清虚子摆手止住了。清虚子起身走出了房间,张枫犹豫着跟了上去。师徒二人站在院中,一阵微风吹过,清虚子颌下三缕长须随风轻动,张枫看着清虚子苍老的背影沉默不语。
“为师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当年战乱频生,死伤者不计其数,今天下初定但虎狼仍在外窥视我中原大地,为师只希望你能在家和国之间有所轻重,但不管你日后成就如何但需谨记四个字,问心无愧!”清虚子背对着张枫淡淡的说道。
张枫面带悲伤,曲膝跪下道:“不孝弟子张枫拜谢师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家仇血恨皆因蒙元人而起,弟子当下山前往边塞再做决断。”说罢便对着清虚子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
“云从龙,风从虎,为师当愿你乘云为龙,踏风化虎,这云风二字就是为师赠你的表字,今日你与我尘缘已尽,下山去吧…”清虚子摆了摆手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张枫背负着行囊走在武当山山道上,回头望了望依稀可见的武当山门,毅然的转过头想向山下走去。
清虚子,谷虚子还有掌门玉虚子和其他几位武当道人在山崖处看着张枫渐行渐远的背影,这十六年来小张枫带给过他们欢乐,苦恼。现在看着下山入世,内心所想未必如表面那般平淡。但张枫注定不属于武当,他们也之能在心中为他祈福了,风过雾起,张枫的背影渐渐不见,这层白雾分隔了山下山上两个不同的世界。
洪武十三年,这一年明左丞相胡惟庸全族被诛,燕王朱棣从老家凤阳起身前往燕京北平就蕃,张枫也离开了武当山往北方边界而去……
第四章 初到襄城(求收藏)
张枫自武当山一路直奔襄州府而去,十六年了,张枫想要去看看师傅所说的那个地方,打听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哎哎哎,那小子,你到底进不进城,别在路上站着不动影响后面的人。www.uu234.net”
“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城墙,有点愣神了,我这就进城,对不住啊。”
张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顺着人流走进了襄阳城。
“嘁,又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城门口值守的年轻兵丁轻蔑的瞥了眼张枫。
“这大热天的你就别管他,这种人哪天没有,好好站岗,等申时来人换班好回家歇一歇才是正经事。”另一个兵丁懒洋洋的靠着城墙说道。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嘞!”
“包子,热乎乎刚出炉的大包子喽!”
“哎,这谁家的狗看住了别到处乱跑……”
襄阳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商户老板笑呵呵的在门前迎接每一位客人,小摊贩们则在大声的吆喝叫卖着,时不时与客人讨价还价的争论,酒楼的小儿热情的喊着“客官您里边请嘞”,三三两两的孩童在街上四处嬉戏打闹,大街上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张枫十六年来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池,感觉的四周的每一处事物都充满了新奇。平日里在山上生活,最远也不过是跟随师傅去武当山脚下的村庄里访友,每每听到下山到城里采买物品的师兄们讨论城中的繁华趣事都十分向往。
就说这冰糖葫芦,那也是很久才能托师兄们买一个回来尝尝鲜的,而且师兄们带回山上后冰糖葫芦的颜色都发暗了,哪像现在那小贩手中的插杆上那一串串饱满的糖葫芦,山里红颗颗饱满包裹着糖浆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张枫看着冰糖葫芦可耻的留下了口水,忍不住走上前去说道:“这位大哥,这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啊。”
“呦,这个小哥太客气了,一串糖葫芦两文钱,便宜的很,您来一串。”卖糖葫芦的小贩笑呵呵的从插杆上摘下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了张枫。
张枫欢喜的伸手接过,从怀中取出下山时之静虚子师叔塞给他的钱袋,里面是大明朝刚刚铸造的新钱洪武通宝,张枫从中取出两枚递给小贩便随手把钱袋别在了腰间,便美滋滋的边走边舔起了冰糖葫芦。
旁人看见张枫呆呆的舔食糖葫芦也只是摇头笑笑,感叹这少年单纯可爱。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撞了一下张枫后飞快的跑开,张枫正在专注的吃着糖葫芦并没有太过留意脚下,突然被这么一撞糖葫芦差点掉下去。
张枫并没有在意被一个孩子撞了一下正打算继续吃糖葫芦,突然感觉不对,抬手一摸腰间便发现钱袋不见了,这可是他一路北行的盘缠啊。
张枫来不及继续品尝手中美味的冰糖葫芦三两口的把它吃完,提起武当梯云纵就向着撞他的孩童方向奔驰而去,街上的行人纷纷感觉到一个身影从他们身旁掠过,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襄阳城西的一处小巷子,进入巷里就会发现这和外面好似两个世界,这里的房子残破不堪,地上杂草丛生到处都显出一片破败的样子。
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快的跑进了巷子,奔向巷子深处的一座废弃多时的寺庙中。孩童在庙门外左右观察了一会便伸手敲了敲庙门,不一会门呢传来了医生稚嫩的询问:“是谁呀?”
“花儿妹妹,是我。”孩童压低声音回声道。
“呀!,石头哥哥回来啦!”庙里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吱呀”破烂的庙门被推开了一点,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正是小男孩所说的花儿妹妹。
小姑娘也跟小男孩一样穿着十分破烂,瘦小如柴的身体好似被风一吹便到。花儿见到自己的石头哥哥回来感到十分高兴,名叫石头的小男孩伸手牵着小花儿退入了庙内。
张枫从一堵墙后走了出来,他看见了这两个孩子的会面,见到了那两小之间露出的纯真的笑容。
他感到十分不解,天下不是一统了吗,为什么这样五,六的孩童会落到这步田地,他们这个年纪不应是像大街上那些孩子一样肆意玩耍的吗。
张枫沉默无言,迈步走向了土地庙。
这是一个十分狭小的庙宇,庙**奉是哪路仙佛已未可知,几堆茅草组成团便是这两个小孩童的床。
此时,石头拉着小花儿坐在了茅草堆上,把怀里从张枫那里偷来的钱袋拿了出来,石头打开钱袋一看露出了惊喜的样子说道:“好多钱啊,花儿妹妹这下我们可以有新衣过冬了,也可以吃饱饭了。”
小花儿听了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偷东西是不对的,你们爹娘没告诉你们吗。”
石头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飞快的把手中的钱袋塞进了茅草堆中,另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小花儿,抬头一看,正是被他偷钱的张枫。石头自知理亏,低头没有回答张枫,倒是小花儿张嘴说道:“我没有爹娘,我只有石头哥哥。”石头听见后牵着小花儿的手更用了了。
张枫默然,蹲下从茅草堆里取出自己的钱袋对着两小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吃东西。”
石头没有答话,反倒是把小花儿往身后拽了拽。张枫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寺庙,来到街边买了几个包子回去。
“来,趁热吃吧。”张枫微笑着把包子递了过去,肉包子的想问飘出,小花儿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咽了口唾沫,显然对包子十分渴望。
石头看着眼前的包子,又看了眼这位笑脸大哥哥沉默的接过包子,拉过小花儿坐在茅草堆上默默的吃了起来。
小花儿显然饿极了,张开小嘴狠狠地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兄妹二人共同享用这难得的美味。
张枫席地而坐,杵着腮帮对两小说道:“你们俩是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还是让我安排你们去其他地方。”
正在啃包子的石头猛地抬起头。“你要带我们兄妹俩去哪里?”
“我自武当山上来,自然是把你们送去武当。”
石头听后连忙道:“好好好,我们俩就去武当山。”
“嗯?看来你知道武当山是什么地方?”张枫疑惑的问道。
“嗯嗯,我平时在街上寻找…额,闲逛的时候听见在茶肆听见走镖的大人们提起过武当山。”石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那好,等你俩吃完了,我带你们清洗一下再买套新衣裳。”张枫笑着对两小说道。
“嗯嗯嗯”兄妹俩都开心的应道。
张枫领着兄妹俩来到一家客栈清洗了身体。两个小家伙洗干净换上新衣裳以后就不在是寺庙中的小乞儿,而是张枫的弟弟和妹妹。
第二天,张枫找了一家襄城老字号的镖局,托他们把兄妹二人送到武当山去,兄妹俩与张枫在城门出含泪分别,张枫冲着他们的马车挥了挥手,转身向着当年清虚子师傅捡到他的地方而去……
第五章 家,国(求收藏)
送走了兄妹二人后张枫便独自一人前往十六年前的那个地方。m.www.uu234.net
夏天日头正盛,赶路之人最需要的就是一碗茶水解乏去疲。张枫迎着太阳走了一上午,就是有轻功傍身也着实有些吃不消。
“大碗茶喽,各位赶路的客官坐下歇歇脚喝完茶吧,一大碗茶只要一文钱喽。”路边茶肆的小二热情的吆喝着。赶路的行人也耐不住这盛夏酷暑,纷纷走进茶肆要一碗茶水解渴。
张枫也不例外,赶路这么久口干舌燥的,此时喝碗茶岂不美哉。这茶肆虽小但客人却不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茶聊天。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农闲时想挣几个散钱都不容易。”一个消瘦的汉字说道。
“怎么,张老六你去城里又没找到合适的营生?”
“就他?偷懒耍皮,又不肯吃大苦,哪家东主想要他这样的伙计。”傍边吃茶的人大声嗤笑他。
“你们这群小后生还不知足,人生在世安安乐乐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想十几年前战乱四起能活着就不错喽。”这时一位有些驼背的老头走进了茶肆。
老人家穿着老旧的长衫,头戴黑布四方巾,一身文人穿着。
“孙老先生来啦,来里面坐,您这是要去城里?”茶肆的小儿连忙招呼着,“这是刚沏的茶您老尝尝。”
其他正在吃茶的客人也纷纷孙老先生打招呼,原来这孙老先生是前朝的秀才,曾在襄城大户人家当过几年西席先生,是这十里八乡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现在还在自家办了个小私塾教教小孩们,所以大家都十分尊敬孙老先生。
“哎,孙老先生,您给我们讲讲当年的事呗,正好这日头正盛,大家伙儿也不着急赶路啥的。”张老六连忙岔开话题
“对对,老先生您说道说道,那时我们还不知事没什么印象。”四周的人也纷纷应和。
“那好,我就说说。”孙老先生抿了口茶说道。
“前朝末年,也就是至正十一年的时候到处都在聚众起义,当时红巾军也打下了襄阳城,领头的就是张士诚,咱襄阳也是要地被蒙元人和红巾军几番争夺,襄阳多次易主。后来张士诚跑了又来了陈友谅,没几年陈友谅也被当今圣上给灭掉了,那时候襄州就一半在明一半在元,明军占着襄阳城以南,元军在襄州以北。”
听到这张枫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您既然久居襄阳那您知道当年前朝所占领的地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孙先生听见张枫的问话略为思索了一下道:“老夫当年虽然住在襄阳城内,但是对处于前朝治下的事情也不甚明了,只依稀的记得当时的元兵总冒充强盗在乡间四处劫掠百姓以充军资。”
“那您知道都是那些人家被劫了吗,还有什么人幸存吗?”张枫焦急的问道。
“这……老夫就不是很清楚了,当年那么乱,人人自危老夫也不知道具体是那些人被抢过,不过……”
“不过什么?”
孙秀才见张枫一脸着急的模样便摇摇头说道:“我看你这般性急的样子是当年有亲人住在那边吧。”
张枫点点头又摇摇头,孙秀才有道:“老夫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但是却知道被劫掠过的人家基本上无一幸存家家被屠,因为听说后来攻占整个襄州府是那半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活人了,唉,真是惨啊。”
“是啊,我们村子都是后来官家强迫性的搬过去的,村里的老人还因为这事反对过,说那边是鬼域呢。”傍边的茶客也都连声附和。
张枫面色苍白,无力的坐下,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其他人确定心里依然十分难受。他本以为有那么一丝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但是现实却狠狠的击碎了他的幻想。
“前朝,蒙元人,异族。”张枫阴沉着脸喃喃道。也没有心思继续听孙秀才讲述当年的事情了,随手扔下两枚铜子便走出了茶肆。
张枫慢慢的在路上走着,神情沉重,他漫无目的前行着,忽然一片树叶从他的眼前飘落,张枫无神的双眼慢慢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看,那是一片枫叶,师傅说过就是在枫树林中捡到的自己,所以才起名字叫做张枫。
张枫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这玉佩做工虽然不是很精细但也非普通农家能拥有的,玉佩的前面刻着吾家麒麟,长命多福,背面又一个张字。玉佩不大,很显然是给小孩子作为护身符用的。
张枫蹲下身子捡起了那片枫叶,这枫叶并不是完整的,其上有一个指头粗的虫洞,张枫举起枫叶顺着虫洞看向天空。阳光从洞口流下照射在张枫的脸上,张枫无言的看着枫叶,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玉佩……
夜上柳梢,襄阳城一家客栈里,张枫躺在床榻上,左手拿着那片白天的枫叶,右手拿着自己的玉佩,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师傅让我在家和国之间有所轻重,武当山是我的家,十六年前的那个地方也是我的家,只不过却永远的消失了。十六年前我没有办法阻止家的惨剧,十六年后我一定要保住我的新家。当年灭我全家的是蒙元人,是异族,而今明朝的敌人也是那些关外蛮夷。师傅,你让我有所轻重,但是现在看来这两者不分彼此,家国二字无所谓轻重。现在看来我更应该前往边关,去看一看那屠戮我家人的异族,去选择我未来的道路。”
张枫默默地把玉佩挂回脖子上,走出客栈前往了镖局。
正武镖局大堂,张枫和一名中年汉子相对而坐。汉子双手虎口具有老茧,面上左侧有一道长疤,一看就是一位练家子。
“张少侠此次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担心前日送走的那两兄妹?”中年汉子也就是正武镖局的总镖头王虎问道。
这王虎据说当年是红巾军天完国底下的一名百户,因为张士诚降元一气之下领着手底下的兄弟在襄州附近落草为寇。后来襄州被明军攻下,他们就靠着这些年劫杀富商攒下的积蓄在襄阳城开了这间正武镖局。王虎手底下都是一群见过血的老兵,所以正武镖局很快的就在襄阳府闯下了名头,正式洗白了身份。
张枫喝了口茶道:“这次前来是想问问王镖头何时有北上的商队,张某想搭个伙一同北上。”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这包在我身上,三日后辰时之前请张少侠去北门等候便可,到时与我们护镖的商队一同上路。”王虎一听张枫所言拍拍胸脯答应到。
“那就先谢过王镖头,三日后张某一定准时到。”
张枫拱手拜别王虎起身回客栈了。眼见张枫走了出去,王虎的弟弟王豹从后面走出来说道:“大哥,我们何必要带着那小子,就算是带着我们也应该收他几两银子啊。”
王虎放下茶盏道:“你不懂,这张少侠气质不俗,又是武当山上下来的,我们走镖的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多个朋友总归有好处的。”
王豹听后不以为意,王虎见弟弟如此也没有在解释什么……
第六章 北上(求收藏)
三日后,襄城北门外。www.uu234.net
正武镖局的大旗随风飘动,一辆辆马车顺着城门鱼贯而出,镖师们骑着马跟随在四周。最后一辆马车里张枫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车帘突然掀开,王虎弯着腰走上了马车。
“张少侠委屈了,你先在这装货物的车上待一会儿,稍后我去与商队管事钱管家商议一下让你换乘到前面的马车上去。”
“王镖头不必如此麻烦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张枫摇头回应道。
“那好吧,既然如此张少侠如果有什么需求就跟我外面的弟兄说一声。”王虎见张枫如此也没有强求,回身下了马车。
王虎骑着马跑到车队前方,把镖旗往头车上插好大声道:“出发!”众人驾着马车缓缓开始前进。
这商队是襄阳城首屈一指的布商钱家的,钱家这些家族内部青黄不接再加上其他生意对手的打压,家族继任者能力不足等原因,所以为了家族前景着想,这次钱家雇佣正武镖局护送他们去北边开拓新的商路。钱管家就是商队的主事,对于王虎在商队里捎带个人同行略微有些不喜,但是这一路上还要仰仗正武镖局这群镖师护航,所以钱管家也没出生反对。
在正武镖局护送下商队很快的出了湖广地界进入河南,在湖广正武镖局可以轻松赶路,因为他们明面上有钱家商队名头开路,黑道上正武镖局也是威名赫赫。但进入河南省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人可不卖正武镖局的面子,所以自大进入河南镖师们也开始紧张严肃起来。
这一日商队刚刚经过南阳府,钱管家为了早日北上便让车队换了山间近路。王虎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不过这两条路以往走镖都走过,也没出过什么太大的岔子,再加上钱家此次出手大方,王虎便没有在反对什么。
车队前方十里出的密林中,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树后,这群人全都持有利器甚至还有几把猎弓,他们好似知道钱家商队会从这里经过,竟然提前埋伏了起来。
钱家车队前部刚刚走出树林,只听得“咻咻咻”树林里射出了十几支利箭,幸亏射箭的人准头一般,镖师们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了臂膀并无大碍。
“小心,敌袭!”王虎一声大拔刀格挡开一支箭大声喊道。
正武镖局的镖师并不慌张,当年在战场上面什么没经历过,镖师们迅速的下马结阵。正是凭借着当年厮杀的经验正武镖局的镖师才能在襄阳城众多镖局当中脱颖而出。
树林中的箭矢没有持续多久,那群事先埋伏好的人在箭停时直接从林中冲杀出,镖师们迅速迎了上去,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搏杀。
此时车队后方,一路上打坐调息的张枫感觉到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此时还未到停车做饭歇息的时辰,张枫正暗自疑惑打算出生询问的时候,车窗外传来阵阵喊声。
“快,动作快点,前方出事了,我们过去支援镖头他们。”
此时车队后面都是正武镖局新招募的镖师,王虎为了培养新人所以这次带着他们出来历练一番,没想到真出了事情,后方的新镖师也慌了神,听见有人说要去前面支援便都冲到了前方。
张枫听见窗外的喊声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动身,一是王虎并没有来人叫他去帮忙,二是他也感觉到商队管事对他的不满,不想给王虎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后方的镖师前去支援不久,张枫一个人在车上静坐,忽然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些身影正在飞速向后方装货物的马车靠近。
“手脚麻利点,点火烧了这些货物就发信号让前面的弟兄们撤,正武镖局那群混蛋可不是好惹的。”领头的大汉向其他人吩咐道。
张枫听到这里暗叹一声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老大,这里还有个人,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办。”
“蠢货,赶紧把他给我料理了。”
四周的手下连忙挥舞着刀冲向了张枫。
这边王虎正领着人与强盗厮杀,这些强盗也奇怪,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却渐渐打成了守势。这时后面的镖师在也王豹的带领下过来支援王虎他们。
“不好,中计了,敌人这是声东击西,车队后面的货物恐怕不保,张少侠也在那里,希望他能无事吧。”
王虎见到自己的弟弟赶来脸色一变瞬间想到了什么。
“速速杀退敌人,不要留手!”王虎急忙大声下令。
傍边在家丁保护下的钱管家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眉头一绉,命随行的护院们也去帮忙驱敌。
镖师听到王虎的命令开始发狠冲杀,转瞬间就砍翻对面了四五人,强盗们本来的任务就是阻拦镖师一会,这时更加没有了拼杀的意思,接连的向后退去,不一会全都逃散无踪。王豹提刀还想要追杀过去,王虎抬手拦住了他。
“留下一队人守着,其他人随我前往后面看看。”王虎领着手下急忙向车队后面敢去,钱管家也领着护院随行。
“哥,你是说后面也有敌人?”王豹疑惑的问道。
王虎看了看自己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弟弟很是无奈。
王豹见哥哥不理自己撇嘴嘀咕道:“也不知那姓张的小子死了没。”
“闭嘴!”王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加快了步伐。
不一会这群人感到了车队后面,发现张枫正站在路边等着他们,王虎急忙赶上前去。
“张少侠你没事吧,这些人是?”
张枫答道:“哦,你弟弟刚走不久这群人就从林子里冲出来要烧货物,我承贵镖局人情就打发了他们。”
原来张枫脚边还有一堆躺在地上呻吟的人。
王虎听见张枫回答心中大喜,觉得这个顺水人情送的简直是太值得了。挥挥手示意手下把他们全都绑了。这时钱管家也带人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地的人吓了一跳,又从王虎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连忙跑过来对张枫表示感谢。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张枫问道。
“除了领头的其余喽全都杀了丢到乱葬岗去!”钱管家面带憎恨的说。如果真让这些贼人得手了,钱家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会感到头肉痛,而他身为商队管事犯了如此大错主家怎能轻饶了他,所以钱管家恨死这群劫道的人了,巴不得他们全都死了才好。
“这……罢了,随你处置吧。”张枫觉得有些残忍但是却没有阻拦。
钱管家看出来张枫的仁慈便冷笑着说道:“张少侠你心底善良不忍心杀他们,但你要知道,你如果没有武功刚才就已经死在他们的手里了。”
张枫一愣,回想到刚才贼人持刀向他冲来时面上的狰狞,下手的狠辣一时无言。
“这就是这个世道,你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张少侠还是去车上好好想想吧。”钱管家着人领着张枫去前面重新安排了一辆马车。
王虎也从强盗首领的嘴里敲出一些话来,原来这群贼人是这附近的山贼,前几日来个几个出手阔绰的人请他们做这单买卖,首领贪财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钱管家一听便大怒道:“一定是该死的马家干的,最近他们一直在跟我钱家抢夺生意!”
“不对啊,那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钱管家又疑惑的问王虎,王虎叹了口气指了指钱管家的随身家丁便转身走了。
钱管家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已经已经面色苍白的吓人冷声道:“钱通,老夫哪里对不起你,钱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背弃主家?”
钱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管家我错了,我不该贪钱,我真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绕我一命吧……”
边说边扇自己的嘴巴,钱管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钱通以为管家绕过了自己正打算起身,钱管家冰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活埋了。”护院门直接上去绑住了钱通,连着被王虎杀掉的首领实体一起处理去了。
张枫坐在新车里沉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心慈手软了,这时王虎走了进来,看见张枫这样便说道:“张少侠,我拖大叫你一声老弟,你觉得这些人该不该死?”
张枫不知怎么回答他只好不作声,王虎也没指望张枫便自问自答:“要我说,他们全该死,你想想,如果他们成功了,首先钱管家会因为办事不力受到处罚甚至逐出钱家,那他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其次我们正武镖局会因为托镖失败而没有酬劳,战死的兄弟需要钱安抚家人,活着的弟兄们也要钱养活家人。所以他们必须死,因为只有他们死我们才能活。”
“张老弟你好好想想吧。”王虎拍了拍张枫的肩旁走下了车。
张枫听了王虎的话又想到之前钱管家对他说的,他发现他们俩说的都有道理,不是这群人该不该死,而是他们必须死。
“我不能再这样心慈手软了,尤其是对待异族,我如果不忍心下手就是对死在他们手里的汉人不敬。”张枫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七章 抵达北平(求收藏)
商队自襄阳出发已有月余,从南阳府被劫之后,王虎便命镖师加紧防备,一路北行倒再也没发生什么事端,炎热的湖广天气也转变成了北地微凉的秋风。顶 点 X 23 U S
王豹自打那日见到了张枫不伤命只伤人的武艺,便不再轻视张枫这个半大少年,反倒是每日吃饭的时候都会凑过来跟张枫套套近乎,交流感情,时不时与张枫切磋一下武艺,渐渐的两人也熟络了起来。
这一日车队在野外歇息就餐,张枫也下车打算吃点干粮果腹。这不,张枫刚下车王豹便带着饭食走了过来。
“张老弟,来尝尝我刚烤的兔肉,绝对的美味。”
“哈哈,王二哥烧烤的手艺确实了得。”张枫也不客气,接过王豹手里的兔肉便大口吃了起来。
“老弟啊,咱俩上次切磋你最后把我放到的那一手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教教我呗?”王豹低声对着张枫问道。
张枫只顾低头吃着兔肉没有回答他,王豹见此撇了撇嘴道:“得得得,一定又是你武当的不传之秘,老哥我不打听了还不行吗……”
“还是张老弟你们这样的名门子弟好啊,有师门传承,有师傅教导,哪像我们这也二把刀,耍的都是些江湖上烂大街的野狐禅。也就是我们正武镖局的镖师大部分以前是当过兵的,还能有点战场上的经验和战阵遗留下来,不然我们那什么在襄阳城里立足……”
王豹拔楞着柴火堆对着张枫大吐苦水。
“去去去,别在这瞎扯淡,张老弟的功夫是武当山亲传的,哪能随便乱教人。”
“啊,大哥我知道,我这不只是随便嘀咕两句吗,反正张老弟也不是外人对吧……”
王豹笑嘻嘻的对着走过来的哥哥王虎说道。
“嗯,没事的王虎大哥,我知道王二哥的脾气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但是这事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师门规矩如此,我还希望两位哥哥不要见怪呢。”张枫扔掉吃完的兔子对王虎说道。
“唉,那哪能呢。”王虎连忙摆摆手。
“行了,老二你吃饱了吧,快滚去巡视一下,快到北平了,别再出什么岔子。”王虎踹了一脚王豹的屁股道。
“那我走了,等一会我回来咱俩在切磋一下啊张老弟。”王豹笑嘻嘻的拍拍屁股起身带着镖师巡查去了。
王虎无奈的对张峰说:“难为老弟了,我这弟弟性子直,今日多有叨扰真是抱歉啊。”
“哪里哪里,二哥他人很好啊,没有什么麻烦的,反倒是我吃了这么多野味怪不好意思的,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陪着二哥切磋切磋武艺也是应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张老弟你就说了要来北边,但没说具体的位置,眼看着商队就要到北平了,我们镖局的任务也要完成了,老弟你是跟我们在北平停下,还是打算继续往前走。如果老弟想再继续北上那老哥就帮不到你,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王虎随口问道。
“不瞒老哥,我是因为一些事情才决定北上的,但还没有具体想好去哪里。”张枫喝了口水回答道。
“那老哥就冒昧的问一嘴,老弟是因为什么事情?”
张枫叹了口气道:“老哥知道我是武当山上下来的吧,但其实我是个孤儿,是在襄州附近被师傅捡到的,当时师傅正在回山的路上,碰巧见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我的娘亲,而杀害她的据师傅判断是个蒙元人。月前我初次下山向前望襄州打探一番,从一个乡间老先生的嘴里得知当年元兵有屠杀村民劫掠钱粮的恶习,再加上杀害母亲的也是蒙元人,我便明白当年十有**是占领襄州的元兵杀戮了我全家。”
王虎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枫的肩膀道:“逝者已逝,张老弟节哀顺变吧……”
张枫抬手拭去不知何时出现在眼角的泪水道:“没事的老哥,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杀害了我全家,但我只要知道他们是蒙元人就好,所以我才拜托你带我北上,因为我想要过来看看这些该死的异族,想要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
“老哥知道你的痛苦,当年还是前朝的时候,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农户,就因为交不起粮税元人便杀死了我的父母用来威慑其他的乡邻,当时我带着弟弟躲在人群中不敢出声,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杀光元狗已报双亲的大仇。后来我就带着弟弟加入了红巾军打元人,因为作战勇猛不畏死变升了百户,可那狗日的张士诚居然降了北元,我一气之下领了弟弟和愿意跟我走的兄弟们在襄州干起了劫道的买卖,我们专挑那些打着元朝旗号的商队下手倒也能勉强度日,后来襄州又被陈友谅夺下,直到当今朝廷的军队打下襄阳我们才带着这些年劫掠的钱财开了这正武镖局。”
张枫没想到王虎的父母也是死于北元人的手里,一时间感慨万千,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王虎见张枫这样哈哈一笑道:“老弟不用如此,老哥这些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当年当兵元狗也杀了不少,现在也娶妻生子在襄阳安了家,弟兄们的日子也过得不错,人老了也就没了往日的血气。老哥现在虽然没法去边关接着杀元人,但是你可以,你还年轻。但老哥希望你不要盲目的陷入仇恨,报仇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王虎说完便转身走了,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汉子与元人一样有着血海深仇,但他不再年轻也有了妻儿挂念,他的父母在天之灵可能也不希望他再去报仇,只愿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张枫看着远去的王虎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但要他不去报仇又是不可能的,脑中想着王虎刚才所说的话。突然张枫眼睛一亮,心中想道:“我何不从军当兵,王大哥当年也不是加入过红巾军杀过元人吗,大明如今边关新定,正是需要兵员的时候,我此时前去投军定能有机会与元人作战,这样一来既能报父母亲族的仇,又能为大明出一份力,家国两全,岂不妙哉。”内心做出决定的张枫已经找到了未来的道路。
商队继续出发,三日后便抵达了北平城下。北平城与襄阳城截然不同,襄阳地处中原城墙约有两丈半,而北平城墙却高三丈有余,城墙上依稀有着当年魏国公徐达踏破元都的影子。站在城下能感到这古燕都城的雄伟壮丽。
正武镖局此时使命已毕,钱管家也结算了尾款带着货物进城安歇。张枫在城门出与王虎兄弟二人道别。
“山水有相逢,张老弟我们就此别过了。”王虎带着众镖师向张枫拱了拱手打马离去。
张枫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收回思绪,理了理身后的包裹转身走进了北平城中……
第八章 从军(求收藏)
北平城地处边陲,城中繁华自是不比中原,但这里是出关要地,各式各样来来往往的行商亦使北平城显得热闹非凡。www.uu234.net
城中心处原是前朝的皇宫旧址,被当今圣上的一声令下焚毁一空,现如今其上是去年新建成的燕王府邸。
圣上四子朱棣于洪武三年受封为燕王,圣上遂命工部负责在元大都内殿旧址上营建燕王府,历时九年方的。
王府内设大殿一座位于偏殿环绕之中,殿内汉白玉柱耸立,烛台灯火通明映照着空旷的大殿。这燕王府虽谈不上奢华二字,但绝对称得上是庄严肃穆。
此时的燕王朱棣刚刚从凤阳老家赶来北平,正坐在王府大殿内愁眉不展,想自己初来北平就藩一应事务俱都不甚熟悉,就连自己的藩王三卫都没有补充齐全,府内属官也都是些闲散人等。哪像在自己之前的就藩的两位王兄,秦王朱和晋王朱,他们二人的带甲之士皆不下五万,府内文官谋士如雨。跟他们两位比起来,朱棣这燕王就显得十分寒酸。
正在朱棣暗自苦恼的时候,此时身怀六甲的燕王妃徐氏领着自己两岁的儿子走进了殿内,朱棣见自己的爱妃和孩子走来便放下心事迎了上去。
这徐氏本是濠州人士,当朝魏国公徐达嫡长女,在洪武九年时被册封为燕王妃,现如今为朱棣诞下一子两女,平日里是为朱棣的贤内之助,帮了朱棣不少忙。朱棣对自己这个劳苦功高的燕王妃是宠爱有加,平日里夫妻二人更是相敬如宾。
“殿下因何事愁苦,竟连午膳都未来享用?”原来平日里燕王和王妃都是一同用膳的,但今日徐氏正在后殿等待燕王,却见久久不见朱棣前来便心生疑惑,所以带着大儿子朱高炽一起来这前殿看看。
“哎,还不是为亲卫属官等人手之事苦恼吗。”朱棣苦着脸想徐氏诉道。
燕王妃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对着朱棣盈盈笑道:“王爷此事易而。”
“爱妃有何良策速速告知本王!”朱棣一听急忙求教于徐氏。
“王爷您可以于北平城中及左近乡野间发布告示招募兵勇啊。”
“此事,本王也想过,本来父皇是准许我等塞王可以调动地方部队,自募兵丁的,但爱妃要知道王府初成,府内一应事物俱都需要大量钱财,这征募兵丁所需要的军饷无从出处啊。”朱棣摇摇头反驳道。
燕王妃不在意的笑道:“殿下可以在告示上点出凡应召者除了应免户丁徭役和免租粮外还对所出兵丁之户予以免除少量赋税。再在告示上晓以家国大义于情,许之功名利禄于利!此事当可成矣。”
朱棣听后大喜,转念又问道:“那府内属官文士呢。”
“这就要王爷您自己的本事了。”王妃笑吟吟的打着哑谜。
“唉,爱妃快快说来于我,我为这事都已经愁白了头了。”朱棣无言以对,自己爱妃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小姐脾性。
“嘻嘻,王爷您只要修书一封向陛下进言讨要几名文官谋士即可。”王妃不在逗弄朱棣转而答道。
朱棣犹豫着道:“这能成吗,父王要知道我这般无能连属官都未曾招齐岂不会怪罪于我?”
“肯定不会,我朝自停罢科举已有四年,天下文士俱都无名,别看那几位就藩的王爷处属官齐全,不过都是些歪瓜裂枣以充数目而已。”燕王妃自信的说道。
“那好吧,我这就拟写一封差人送去应天。”朱棣下定决心便捉笔开始写信,燕王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待着自己的夫婿写完信后一起去用膳。
这边张枫与王氏兄弟等人分别之后便在北平城中寻了一处客栈住下,这几日他仔细的游历了一番北平城,正琢磨着寻找地方投军呢。
这一日张枫吃过午饭正打算出城游玩一番,行走到北门时发现城门口有一群人正在围观着什么,好奇心顿起便移步走了上去。
门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张枫挤了半天也没有移动半步,张枫暗气,运起武当步伐硬生生挤了进去。靠近一看原来是个告示上面写道:
“今天下初定,边关未稳,吾承皇命受封为燕就藩与北平…………今本王为国之藩篱戍守北边,奈何三卫兵稀将寡,特书此告,望有识之士前来投效。”
下面附带有招募地址是北平燕王府的护卫指挥使司,这正是燕王妃出注意燕王亲自撰写的募兵告示。
张枫看后大喜,正愁着不知到何处去投军,这告示正如及时雨一般,这燕王奉命戍边,而身为燕王亲卫必然会与元人发证战斗,不正是如张枫所愿。张枫随即又挤出了人群直奔燕王府的护卫指挥使司而去。
自打在北平及周边发出了募兵告示,这护卫指挥使司就人流不断,排队如长蛇。护卫指挥使司的各级长官是有喜又急,喜的是病院终于是不缺了,急的是其中能作为军官者寥寥无几。
张枫赶到了这里发现这里排着长队也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地站在队伍中等待。日头西斜,长长的队伍终于所剩无几,站了一下午对于张枫而言没有什么难度,想平日在武当山踩桩打坐要的就是定力,排了半天的队没让张枫感到疲惫反使他精气神更上一层。
“下一个……”主持招募的军官有气无力的喊道,张枫应声走上前去,军官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毕竟这最后一批人中还能有如此精神头的可不多见。
“姓名”
“张枫”
“籍贯”
“湖广布政使司襄阳府襄州人士。”
军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纳闷怎么还有这么远来投效的人,张口继续问道:
“家中所余几人”
“……无人”张枫沉声答道。
这下子军官更加疑惑,不仅籍贯偏远还是个孤儿,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挥挥手示意张枫可以进去进行下一步考核了。
张枫走进屋内来到一院落,院子里摆着石锁兵器等等演练用具,这就是一处小型的演武场,院中还有几名汉子在进行着考核,这是一位袒着半边臂膀的大汉走了过来。
“新进来的那个小子,对,就是你,赶紧过来考核别磨磨蹭蹭的,老子都累了一天了。”这大汉骂咧咧的对着张枫说道。
“来,先举个石锁给爷爷看看。”大汉领着张枫来到院中轻蔑的说道。
张枫抬头看了一眼大汉没有理他,转身走向石锁,地上的石锁从一百斤到五百斤不等。
张枫先伸手试了试五十斤的重量,而后直接走向了二百斤,大汉抱着膀子冷眼旁观,心想这小子也不怕出丑,就他这小体格还能举起二百斤?大汉是一百个不信张枫可以举起石锁,正等着看张枫怎样出丑。
其实张枫能举起的重量不止二百斤,但今日只是募兵考核仅需要二百斤就可以过关,所以张枫也没打算出全力,只是抓起了二百斤的石锁。
大汉张着大嘴惊讶的看着轻松举起石锁的张枫愣了神,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枫放下石锁走过来问道:“我是不是算过关了。”
“算……算……算”大汉结结巴巴的也没有说完这句话,张枫没有理他,转身走向了一旁开始其他的考核。
这时院外正站着两人向院里观望着,这二人正是燕王府护卫指挥使司中护卫所的正副千户丘福和朱能,此次招募的兵员也主要是补充到燕山中护卫千户所,所以身为直系长官的二人便亲自过来视察。
虽然招募的士兵整体素质不错但没有真正能如这二位眼里的人才,他们二人本以为今天会败兴而归,没想到这最后却发现了个璞玉。二人观察了张枫半天,发现他通过各种考核全都似游刃有余一般,心中更是喜悦。
“丘兄你看此人是否称得上是今日考核中的头名。”朱能对着旁边的丘福问道。
丘福捋着长须说道:“毋庸置疑,此人通过各种项目均都留有余力,当为军中头马。”
朱能点点头表示认可,随即唤过一旁的侍卫低声吩咐了什么。
“走吧,今日也差不多了,你我二人前去喝几杯如何?”
“哈哈,丘兄相邀吾自当奉陪。”说罢二人便一同离去……
第九章 校场报到(求收藏)
院中这些考核项目对于常年在武当山上练武的张枫来说自是易事.然而说来也怪,山上除了护道,阐道的师兄师伯门勤加练功外其他的人俱都是以道理为指导,以养生为宗旨,以技击为末学……
平日里大都钻研经,符,咒,清虚子道长却从未过多教导过张枫这些,除了必要的识字和上下两部《道德经》外再无其他,倒是大半的武当武学都授予了张枫,可能清虚子道长也早已明白张枫终究会下山离去需要一技傍身吧。www.uu234.net
张枫通过考核后在大汉的带领下来到了登记的地方。
登记处小吏看了眼张枫,又回头看了看刚来吩咐过他的侍卫,见那侍卫点了点头便明白这就是那个被两位千户大人看中的人,既然入了千户大人的眼想来这人必会飞黄腾达。
小吏心中转过念头便立马露出笑容恭维道:“这位小哥英武不凡想必通过考核时成绩定是极好的吧。”
领着张枫前来的大汉听见小吏的话心想:“岂止是好,怕是大多数百户大人都比不上这个圆脸少年啊。”
“来来来,这是您的牙牌,您拿着它到后面便可领取两套衣物。”小吏谄媚地递过来一块木牌,正面刻着“燕山中护卫千户所”,反面有“小旗”二字。正是燕山中护卫千户所下辖的小旗官一职。
傍边的大汉看了眼牙牌对张枫道:“屈才了兄弟,像你这样的能人就算是新人当不了百户也得换个总旗啊。”
张枫到是无所谓,当小旗也好,当总旗也罢,只要是能有机会杀元人都是可以的。小吏见张枫不说话以为是感到不满,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又回头看了眼那个侍卫,见侍卫没有理他便硬着头皮道:
“那个,我也知道这小旗官是委屈了大人,但是总旗的缺已经满了,就先暂时请大人做个小旗吧。”
“无妨,就是从士兵做起也没什么的。”张枫无所谓的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为大人入籍登册。”小吏松了口气,笑呵呵的给张枫入了军籍上了燕山中护卫千户所的名册。
大汉还稍有不满不过他也只是个总旗没有权力多说什么,便继续带着张枫想库房走去。
小吏见二人远去回头恭敬地对着侍卫道:“柳百户您看这事……”
“不错。”姓柳的百户冷冷的回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小吏也松了口气。原来按照张枫考核时综合表现来看当个总旗是绰绰有余的,但在院外观察的两个千户决定好好培养他,磨砺一下少年脾气,便遣柳百户过来让录册的小吏假意说总旗没缺了,硬生生压了张枫一级。不过这两位千户倒是料错了,张枫常年在武当山上养气收心,并没有其他十六岁少年踌躇满志的傲气,又何来磨砺脾气一说。不过就算张枫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枫领取了衣物鞋袜便被大汉告知明日辰时一刻前去城西大校场报到,因为今次招募的新兵较多,所以千户大人打算先集中新兵操练一月再和老兵进行日常训练。
次日张枫早早的就坐在客栈里打坐调息,这是在武当山上养成的习惯,闻鸡而起,日落而息。调息结束又打了一遍武当内家拳,此拳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后发先制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是武当内传之秘,能发人潜能,开人智慧,充人精神,壮人体魄。张枫自五岁起开始习练此拳,十一年来风雨无阻,现如今已浑然一体自成气候。
打过拳吃了些早点,退了房间的张枫穿着昨日领取的衣服前往了城西校场。
辰时整张枫在门卫处查验了了牙牌进入校场,只见场中已经有了不少人到了,有些人三五成群互相攀谈这,也有的人独自一人。
“呦,张兄弟你可来了。”原来是昨天监考张枫的大汉,这大汉姓陈名华是名总旗,他手下新补进来两个小旗,巧得很,其中一个就是张枫。
“张老弟这回咱们可算是袍泽了,走走走,我打你去见见其他的兄弟们。”
张枫也没有想到事情这般巧合,不由分说地被陈华拉扯着走向了校场一侧,这里正聚集着w四十多人,陈华拉着张枫直接走了过来。
“大家都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弟兄张枫,张兄弟伸手可是十分了得,在我手下当个小旗都是屈才了。”陈华热情的把张枫昨天演武场的表现告诉了其他的新人,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陈总旗客气了,还是帮我介绍一下众位弟兄吧。”
“你看,这就生分了吧,以后叫我陈哥就行。”
“来,这是老古,以前因为犯错被贬去养马了,这次填充兵员我就又把他叫回来了重新操练一下。”陈华指着一位成熟稳重约有四十来岁的老兵,老古微微有些驼背,兵服也略显陈旧,头发上还粘着几根马吃的草料。马六看了眼张枫向他点了点头示意。
“这是马六,是我们旗年龄最小的,比你都小四岁。”这次陈华指的是一位面色稚嫩,身形消瘦的少年。
“你叫俺小六子就成,俺家就剩下俺一个人了,没有办法就来当兵了,你听俺说啊……”
“去去去就你小子话多,这小子也可怜,他爹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死了,他娘焦虑过度也跟他爹一起走了……”陈华叹了口气说道,张枫一听马六的身世顿时对他有了些许好感,因为他们俩同是孤儿吧,再算上襄阳的两兄妹,正武镖局的王氏兄弟,天下孤儿何其多……
陈华接着介绍到:“这是李牛,我们叫他大牛,有一把子力气,举石锁不下于张老弟你。”
膀大腰圆,典型的农家汉子大牛笑呵呵的摸摸了自己的脑袋,听见总旗夸他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俺娘说俺太能吃了就让俺投了军还能免租子养活俺大哥。”大牛憨憨的说到,接着陈华把其余的人一一向张枫介绍,这里的四十几人除了老古以外全是新兵蛋子。陈华又仔细的讲解了这一个月的操练内容,更重点表明最后由此新兵大比,大比的成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以后再千户所里的前程发展。
“呦,这不是陈总旗吗,听说你们这缺人,就连养马的仆役都拉过来凑数了?”正当张枫与他们互相熟悉的时候,从傍边传来一生刺耳的嘲讽。
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神态张扬,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张枫这群人。
“呸,孙麻子你不就是有个试百户的姐夫吗,瞅给你得意的。”陈华不屑的说到。
“嘁,我姐夫下个月就能补了百户的缺,你这纯粹就是嫉妒,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总旗的命。”孙麻子撇撇嘴尖着嗓子道:
“看看你这些歪瓜裂枣,不成样子,就是操练了也是白费力气,等演练排名下来你们旗绝对是倒着数的,百户大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孙麻子带来的人一起哄笑,马六和大牛当即就不能忍了,起身要与他理论一番,老古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陈华刚要张嘴开骂,张枫先忍不住了冷声问道:
“你这意思是我们旗不如你们旗喽,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哦?陈华,这是你的意思?”孙麻子侧身看向陈华,陈华哼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那你来说说怎么个比法?”孙麻子摩擦着下巴扫视着张枫。
“很简单,我们就比操练结束后双方新兵的成绩,输者自当去校场外顺城门当街大喊三声我是狗。怎样,敢不敢。”
孙麻子看了眼陈华这批新丁,再看看眼前的张枫也不似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便有了决定。
“敢,有什么不敢的,就怕你们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张枫一听笑道:“到时候自见分晓,我只希望孙总旗可别丢了你那试百户姐夫的脸。”
“哼……”孙麻子冷哼一声带着他的人走了,陈华赶忙上前说道:
“张老弟啊,你不知道那孙麻子仗着他姐夫的权势在挑选新兵时占尽了优势,你提议这打赌正是中了他的计了。”
“那陈大哥刚才怎么没有拦着我”张枫问到。
“唉,我……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华无奈的摆了摆手。
“陈总旗大可放心,待这一月操练结束后自有分晓。”张枫笑着拍了拍陈华的肩膀,好似胜券在握一般。
第十章 操练开始(求收藏)
初秋的天气清爽不像夏天般炎热也不似冬季的严寒,只有微风徐徐。秋老虎也好似打了个盹,并没有像往年一样按时来到,使得今年的秋格外喜人。
燕山中护卫千户所此次募得的六百新兵,对于这批新兵,燕王朱棣十分关注。这可是他的亲卫,是他自己可以完全掌握的力量,其他名义上受他节制的将领现在还不太瞧得起他这个刚刚就藩的王爷,所以朱棣打算好好操练这批人,一应粮饷也不曾短缺,势必要练出一支精兵来。
北平城西校场。
副千户朱能走上台说道:“今日,你们将抛弃过去的身份,成为我大明百万将士中的一员,但你们还不算是合格的兵,在这未来的一个月里,我将任命柳升,王真,倪谅三位百户负责你们操练,操练其间大小事情以王真为主,柳升倪谅从旁协助,尔等明白吗。”
“明白……”松散的声音回应着,朱能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见!”
“明白!”这次的声音倒是整齐不少,但朱能还是不甚满意。
“再说一次!我听不见!”
“明白!”最后一次回应整齐又响亮,朱能满意的点了点头。
百户王真接着走上台对着新兵道:“今日起这一个月里你们不需要记住我是谁,只需要记住我手里的这个鞭子,如果不想被它抽在身上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训练。你们虽然还不是合格的兵,但你们在军营里就要守军营的规矩,谁若是犯了规矩就莫怪我王某人下手无情。柳百户你来告诉他们什么事规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柳升冰冷的声音念完了这十七禁五十四斩,台下的新兵全都噤若寒蝉,就连张枫都被这严苛的军令吓到了,第一次感受到军营肃杀气氛,暗自多提起几分精神。
“明日卯时在此集结正式开始操练,现在,解散!”柳升喊完解散随着台上其他将领一同离去。
上官门走了台下的新兵就没有了刚才那么严肃,三三两两的互相攀谈了起来。
“嘶,刚才念军令的百户大人真吓人,我现在身上还感觉到冷呢……”
“可不是,这什么五十四斩也太严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张枫和老古他们也聚集在一起,陈华还在担心上午的对赌,老古眯缝着眼睛敲敲长时间不战军姿酸疼的腿,马六大牛则在热情的交谈之前的军令是否真的那么严苛。
陈华没有上前而是自己在一旁嘀咕着:“完了完了,这次输定了,我喊三声“我是狗”倒没什么,但又要给王百户丢脸了,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百户?就是刚才领头的百户?”张枫听到了陈华的嘀咕忍不住问道。
“没错,王百户平时最好面子,我们输了就是在打他的脸,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陈华苦着脸无语道。张枫到没有想到直属上官这么好面子。
而这一个月操练无非就是练习战技,操演阵形,打熬体力,至于弓弩马术那是一个月以后正式合格再具体安排的了。
练习战技就是练习人对刀,枪,戟等兵器的使用技巧;打熬体力是练石锁,砸木桩;操演阵形就复杂多了,要求士兵熟悉多重战阵。这些对于老兵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新兵就是一到巨大的难题了。
翌日卯时
校场上六百新兵一个不少的站好,毕竟昨天那冰冷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余威仍在。
首先是张枫他们的顶头上司王真百户来训练他们操演阵形,因为只有六百新兵,所以能够用来演练的阵形就简单多了,如疏阵和数阵。
疏阵者,所以也。数阵者,为不可掇。此二阵均出自《孙膑兵法十阵》
疏阵讲究虚张声势,由少量的兵力假装多数;数阵是排成密集的战斗队形防止敌人击破。明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实际到演练时却频频出错,不是哪个旗的兵在变阵时找不到自己的小旗长,就是有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台上指挥的王真百户也是无奈,这群新兵实在是太稚嫩了,就是其中有总旗引领着也是错漏百出。
张枫带着他手下的十个人也在努力的适应,除了老古有过经验其他人包括张枫全都频频出错,人人身上都挨了不少鞭子,身体瘦小的马六被打直掉眼泪也没敢出声喊疼。就因为刚才有个人被抽了一鞭子没忍住哭出了声,直接使得旁边监督的士兵又狠狠地抽了他几鞭子。
直到太阳西斜王真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挨了一天鞭子的张枫小队一个个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营房中……
第十一章 小道士的独家秘方
营房里陈华这一旗新兵正聚集在一起互相上着跌打药酒,白天演练阵列大家都出了不少错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过监察侍卫的鞭子。www.uu234.net
“嘶嘶”的声音在营房里回荡,空气都好像要抽干了似的。平日都是豪爽的汉子,今天全都苦着脸,实在是这一天的鞭子太疼了。也不知道那群侍卫怎么练的,一鞭子下去衣服毫发无损,衣服下面的皮肉却红里透紫,一经碰触能疼的人咬碎牙根。
“陈总旗,麻烦你找来一些长约三四寸的针来我有大用。”张枫把陈华叫到一边吩咐道。
“针倒是有,平日里将士们的衣服有些小的损坏都是自己缝补的,但是你要这东西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你白天自信满满的答应赌约的后手?”陈华疑惑的问道。
“这你就不要多问了,快些把针找来就好了。”
“这……那好吧,我这就去给你拿去。”陈华见张枫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有办法,转身出了营房去取针去了。
张枫这一小旗8人,老古,马六,大牛,王平,张亮,徐家兄弟二人,还有两个缺是老兵,等到一月操演结束便补到张枫这一旗来。
白天挨鞭子最多的就是大牛和王平,这俩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奈何方向感不好,经常跑错位置,侍卫的鞭子经常光顾他们俩,一人少说也有十几道伤痕。这不,这俩人坦露着上身正互相擦着药酒,张亮和徐家兄弟就很普通,跑位也是中规中矩,身上的鞭痕也跟大家伙差不多。
最少的要数老古和小六子了,老古是有过经验的,虽说有些年月不曾演练但身体的记忆仍旧存在。至于小六子那纯粹就是因为机灵,小六子在挨了两鞭子以后就聪明了,专门盯着张枫,张枫跑向哪里那就跟着去哪,张枫怎么站他就怎么站,总之大方向肯定不会错,所以比其他人少挨了不少鞭子。
“老古,你是因为什么事被罚去做马夫的?”小六子擦完药酒后闲的无事,自己的好奇心又发作了,看着独自坐在一旁的老古忍不住问他。
其他正在擦药的人也放慢了动作,显然都对老古这段经历感到好奇,只不过他们没有小六子那么严重,但如果有故事听那谁都不希望错过。
张枫本来也挺好奇这事的,既然小六子开口问了,他也就走过来帮腔道:“老古你就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但如果真有什么难处就算了,你就全当小六子多嘴好了。”
老古略显苍老的面容无奈的笑了笑,沙哑的嗓音操着一口浓重陕西味的官话
“也没啥子事,当年俺跟你一样也是个小旗。有一天家里头来话说俺娘病重了,可卫所里已经下了命令抽丁准备出发去打仗了,俺心里挂念着老母亲便偷偷地逃了出来,匆忙赶路回了家可仍旧没见道她老人家最后一面,俺匆匆料理了娘亲的后事又赶回了卫所,没被杀头就已经是百户大人见我情有可原手下留情了,然后就被贬了马夫,一干就是十年喽……”
众人听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的是老古是因为当了逃兵,更没想到老古冒着沙头的风险当了逃兵也没有见到自己老娘最后一面……
“老古对不住了,你瞧我这张臭嘴。”小六子从小没了爹娘,听见老古的事情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感觉自己不该提起老古这个伤心往事,便要抬手抽自己几个嘴巴好让老古能解解气。
老古急忙伸手拦住了小六子摆摆手道“么肆么肆,都这么多年了俺也不在意了,这次老陈把我从新抽调出来也是好肆,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发挥发挥预热也好……”
这时陈华也从外面找到了些针带了回来,进了营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唉声叹气以为发了什么坏事呢,急忙过来问什么情况。小六子把自己嘴欠的错事告诉了他,陈华也叹了口气道:
“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古这把老骨头也挺过来了,大家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哦,对了张老弟,这是你让我找的针,现在总该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了吧。”
陈华把找来的针递给了张枫再一次好奇的问道。张枫结果针接着烛台观察了一下,发现长度适中,点了点头,在烛火上上挨个烤起了针尖。
“各位兄弟都把衣物拖了吧,我一会来给你们扎几针缓解缓解疲劳,还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啊!张小旗还是个大夫?但这扎针又是什么东西?”众人不解的问道。
“小弟我自幼在武当山长大,对这认穴下针还是有些心得的。”原来张枫在武当山上不只学习武功,更因为着武当点穴技击法而研读了一些医道书籍,今日正好能用到这认穴的本事。
张枫虽然不知道操练的内容是什么,但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操练人的精气神都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才有信心赢得赌约,这也是他当了十六年道士的收获。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针扎人能让人精神的,顿时充满了兴趣,纷纷脱去身上衣物只留下一件贴身的裆裤。
张枫让大家都躺下,拿着针来到打头的小六子这里。
小六子笑嘻嘻的看着张枫道:“张大哥你尽管来吧,我绝对不会喊疼的。”
张枫忍不住笑道:“你小子放心,绝对不疼,老实躺着吧。”
张枫抄起银针飞快的在小六子身上点了几下,小六子等了半天疑惑的问道:“扎完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哥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你抬起自己双手看看,两手虎口处是不是有个小红点。”
小六子听后抬手仔细观察了一下,“咦?真有唉。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啊?”小刘发现自己两手真的有两个小点忍不住惊讶道。
“这是合谷穴,除了这两处,在你身上还有五处,分别是关元,左右足三里和左右太冲。扎了这几个穴位能缓解你的疲劳,这样你就算训练了一天第二天起来也不会感到太疲惫的。”
张枫笑着跟小六子解释了一番,随后又继续为其他人都扎了穴,除了大牛的皮肉实在是有点硬实废了些力气外再没有什么问题了。
众人扎过穴都感到身体十分放松,不一会就接连睡去了。这让站在一旁的陈华看呆了眼,没想到这小小的银针还能有如此神效。心中也感叹幸亏自己机灵,在张枫那天考核后偷摸给小吏送了酒让其把张枫分配到自己这里,,这可能是自己这些年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
张枫为众人施过针后也感到有些乏力,幸好这一营房只有四十几人,再多他可就应付不来了。
陈华见张枫额头带汗不禁问道:“他们有张老弟扎针调养,那张老弟你自己怎么办,老哥哥我也不会扎针啊……”
张枫无语的看了一眼神经粗大的陈华说道:“没关系的,我打坐调息一会就好了,以前在山上练武比这苦多了。”说罢张枫便没在理会陈华,竟自坐在塌上闭目盘膝调养了起来。
陈华见张枫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便也脱衣准备入睡了,他也跟着训练了一天,虽然不像新兵们感到那么的疲惫,但是早点歇息也是好的。
临睡前陈华再一次为自己把张枫拉入麾下这一英明神武的决定点一百个赞(如果他知道什么是点赞的话!)……
第十二章 操练进行时
第二日清晨
陈华这一旗人经过昨日张枫的银针度穴使得大家都感觉到了轻松许多,而孙麻子那一组人因为都是体格壮实的大汉都比较耐揍,所以和陈华他们是这六百新兵里为数不多还有充足体力的。m.www.uu234.net
“今天,由我来带你们练习战技。我不管你们昨天在王百户那里挨了多少鞭子受了多少苦,今日在我这里谁要是训练不认真,一样有鞭子在等你们。别妄想我下手比王百户情,我只会更加严格的要求你们。”柳升百户冰冷的声音有一次在校场上想起,新兵们还记得前日柳升百户口中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在听到柳百户的声音时有很多新兵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何为战技,就是指战场上与敌人搏杀的技法。要想在战场上活下去需要体力但更要学会战技,战技就是让你们在战场上活下去的资本!是你们这群新兵蛋子最需要掌握的本领!”
“刀,枪,戟,弓矢甚至于盾牌,这些器械都是战场上随处可见的,要想活着走下战场,就要对这些兵器都有所了解。”
“刀,是一个步兵最主要的武器,可劈可砍,能扎能撩。我大明士兵装配的就是柳叶弯刀,这种单手刀灵活轻便再辅以轻盾,使我大明军士在战场上可攻可守!”
“枪,长形刺兵器,在北边长枪尤为重要。在对抗北元的骑兵时长枪阵就是绝对的主力部队!”
“弓弩,自古以来都是战场是最不可缺少的,是与骑兵并列的战争利器。先秦已弓弩称雄,每逢战事先必为先驱,射杀者不计其数!”
“如果事态紧急又没有兵器那就需要徒手与敌人搏斗。当然,不论是持械还是徒手,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杀死敌人。你们要记住,在战场搏杀时上无论老幼,只有敌人和自己人,只有死了的敌人才不能要你的命!”
“明白了吗!”柳升大喝
“明白!”六百新兵齐声喊道。
柳升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道:“现在开始练习,各带队的总旗带两个老兵给他们做示范。”
张枫在武当山上也刷过兵刃,不过在山上只有剑和唐刀,跟现在要用的柳叶刀,雁翎刀不大一样。
一片刀光闪烁,张枫提起一把柳叶刀刷了几个刀花,这把一旁的人吓了一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刀脱了手伤到自己。
倒是小六子一脸的崇拜,好奇的问道:“张大哥你真是厉!会扎针还会刷刀,你以前在武当山上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啊!”
张枫笑笑心想“那可多了,自五岁起十一年了,在山上各师叔伯悉心教导,受益良多啊。”
“好了”小六子你别闲扯淡了,我先给你们演示一遍军中刀法,等你们大致学会了在两两对脸仔细熟悉一下。陈华打断了还要继续发问的小六子,拿起柳叶刀开始演练起了军中的刀法。
军中刀法已实用为首,是以杀伤敌人为首要目的,基本分为刺,挥,劈,带四种。
刺为直刺和斜刺;挥有左挥和右挥,均是由下自上挥刀;劈有直劈,斜劈,力气大的人一刀自头劈下能把人砍成两半;带是刀法中的守势,是以刀身格挡敌人的进攻,但不是硬碰硬的,斜侧刀身防御能卸掉敌人不少力道。
陈华便一边耍刀一边给张枫他们详细的讲解着,不一会一套军中刀法就演示完了。小六子看的是热血沸腾,直拍手叫好。
“行了,现在你们都去那一把木刀来耍一遍。”陈华擦了擦额头的汗让兵士搬来两捆木刀。
“啊?为什么是木刀啊,这多不过瘾啊……”小六子不满的嘀咕道。
“啪”老古一巴掌扇在了小六子的后脑勺上,
“就你小子是多,要是给你把真刀你在耍不明白把自己看喽。”被老古这么一说小六子脸刷一下就红,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枫拿起一柄木刀,脑中回想着刚才陈华所演示的内容,身体缓缓地动了起来。
只见张枫两腿左右开立,左手横在腰间,右手持刀平伸与胸前,刀尖上翘,凝神目视前方。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
脚步突进,手腕一转,刀身向上倾斜,挺身一刺,刀势未落又转肘移至右侧,自下而上挥了出去,直至头顶,张枫随即手臂一沉翻转刀刃,于正中直直地劈了下来。这正是军中刀法里的斜刺,右挥与直劈。动作标准不下于刚才陈华所演示的,这让其他还在摸索阶段的人目瞪口呆。
都感觉张枫这三式所带来的气势,其刀锋所指给人一种深沉的压迫感,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张枫没有陈华那股子杀气,毕竟张枫还没有杀过人。不像陈华,自手摸上刀柄就不自主的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显然是杀过不少敌人的。
陈华见张枫学习的这么快大嘴咧的都要到耳朵根了。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要论气力,张枫的考核他可是全程看过了,二百斤的石锁说提就提面不改色;再说军列,昨日张枫挨的鞭子更少,还能帮助战友缓解疼痛疲劳;现在再加上这神一般的学习速度,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张枫又耍了几遍刀法,自觉已经差不多了便和陈华对练了一番。结果不算武当山的武学底子,就只说这军中刀法两人便已经不相上下了。
六子,大牛他们见了也暗自加油鼓劲,更加的努力练习,在老兵的指点下也是渐渐精进。
上午连刀,下午练枪,众人在校场上挥洒着汗水,每个人都不敢懈怠,正如柳升百户所说,学好战技才是战场上活命的根本,现在的放松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放弃,也是对自己袍泽生命的不负责任……
晚上回营后张枫依旧为众人扎了穴位,养足精神,准备第三日的操练。
相比前两天,第三天的操练内容就简单多了,但相对也枯燥了很多。部队在外行军,遇山开路逢水搭桥,要的是体力。
长着一双三角眼的倪谅百户在屋檐下乘着凉喝着茶。打熬体力也不需要他讲解什么,无非就是举石锁,砸木桩,有老兵们监督者,他乐的偷懒清闲。
校场上的士兵都袒着上身,喝彩声到处响起,一会一边举起多少斤,一会又有人加了几个石锁,打进多深的木桩,众人兴致高亢。
尤其是孙麻子带着的这批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糙汉子,一个赛一个的壮实,他们举石锁打木桩往往引起其他新兵的惊叹。
孙麻子看着自己手下引起的围观,又侧眼瞧了瞧陈华他们那几头烂蒜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想自己的赌约八成是赢定了。
对此陈华也无奈,想吸引人过来看看那也得有能拿得出手的啊,他这边就大牛和王平算是有把子力气,徐家兄弟纯粹就是路人水平一般般;六子还小不能太逞强帕累坏了身子,老古就更不用说了,都一把老骨头了。
唯一一个厉害的张枫也不紧不慢的连着,并没有想要出彩的意思,好似藏拙一样。
张枫不着急,也不需要攀比,只待操演过后的新兵大比上见分晓……
第十三章 新兵大比(上)
操演阵列,练习战技,打熬体力之后再休养一天,这六百新兵如此循环往复的操练了一个月。
新兵们从最开始的狂挨鞭子到现在的迅速跑位,对各种兵器也越来越熟练,体力方面更是有着显著的增长。就连瘦小的小六子都练出了腱子肉,所有人都比一个月以前有了巨大的进步,相互之间的感情更加密切,袍泽之情就在这无形中渐渐加深起来。
今日这六百新兵像往常一样在校场列队整齐,相比大家刚刚来到这里时的松散情况,现在的众人才算有点兵士的样子。
无声的校场显得十分严肃,众所周知一个月的操练结束后就是新兵大比的时候,各个小队全都摩拳擦掌,其中孙麻子他们更是显得自信十足。
这时三位百户也来到了台前,一样的情景同样的人,三位百户看着台下这初具气势的新兵队伍,哦,不对现在应该算是一群合格的士兵,三人都感到十分满意,这也算是对千户大人和燕王殿下有所交代了。
依旧是王真站在前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一个月,你们也经历了很多,相信诸位每个人都挨过不少鞭子,手上也起了不少茧子,但你们要明白,现在的吃苦都是对未来战场上自己的一种保障。也别怪监察士兵对你们下狠手,他们只是想让你们记住,战场上不能出错,一旦犯错了,那命就可就没了。而且这次大比的优胜队伍还会得到千户大人的奖赏,我们三人也会选出表现最优秀的士兵引荐给千户大人。好了,话不多说,现在就让柳百户给你们讲讲具体的规则。”
万年面瘫脸的柳升百户打开手中的绢布大声念道:“新兵大比分为两场,其一是气力的较量,谁举起的石锁重打下的木桩深谁就能获胜;其二是各队伍之间的较技,因为是各旗之前的混战,所以这不但考验你们的战技实力也能体现你们之前的配合密切程度。综上两次比拼的整体成绩第一名就是本次新兵大比的优胜者!千户大人自当重重有赏!但是,有赏就有罚,大比名次排在最后的两旗就要负责咱们千户所所有袍泽两个月的衣物清洗工作,你们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全都蓄势待发,情绪高涨,都想做这新兵大比的头名,为自己搏一份好的前程。
“现在各个总旗过来抽签决定大比的顺序!”柳升示意手下的侍卫抱着一个木箱放到校场检阅台前,随即这十二位总旗依次从箱子里抽取木签,十二支木签上分别刻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子为首,亥为尾。陈华手中的木签上正刻着酉字,是顺位第十名。
张枫等一众人正在忙着热身,其他人对即将来到的比试都表现的十分认真,就连大牛都绷着一张脸,神情专注得很。
但是,一声鬼鬼祟祟的声音了众人严肃的气氛。
“哎哎哎,老古你说孙麻子那的人怎么一个个跟人形巨兽一样,胳膊那个粗,腿那个状,脸那么方,啧啧……”小六子贼眉鼠眼的跟老古嘀咕道。
老古无奈的看了眼跳脱的六子,又转头看了看孙麻子那群手下,不自主的点了点头道:
“这确实是壮实的过分了,不过他们的力气想必不会小,这可就有些麻烦了。”老古皱皱眉,想着是不是要跟陈总旗提一句。
“老古不必担心,他们那几个也就力气大点,咱们这边大牛,王平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我这几天观察过了,他们的战技说实话不怎么样,一个个太壮壮实显得身体不是很灵活,气势倒是挺足,动作却不标准,六子应该都比他们强。”张枫见老古面带忧色便过来安慰道。
小六子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应该比他们强,张大哥你放心,到时候混战的时候我定能放翻他四五个人,哼!”
“是是是,你小子天下无敌行了吧……”张枫对小六子也是挺无语的,不就是之前陈华夸了他几句,尾巴根都要翘上天了。
正在张枫他们等待的时候,前面已经比过了四支队伍,总体成绩也就是中规中矩,接下来都到了孙麻子那旗人了。
单从外形上看就给其他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孙麻子不屑的看着四周围观的人,心想这一群渣渣,统统都会是手下败将。
而孙麻子手下这四十多壮汉已经开始举起了石锁,为首的一人腰围十尺,燕颔虬须正是这四十几人里力气最大的,名叫马成,北平人在张枫前一天投军,当时正是孙麻子监考,当即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当起了小旗官。
只见马成大喝一声“起”,马成涨红了脸,手臂上青筋暴起,双手缓缓地把石锁举过头顶,虽然有些摇晃,但实打实的举了起来,要知道那石锁上可是刻着五百斤的标识。
围观的众人眼石目瞪口呆,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军队之中奉行强者为尊,像马成这样的能人必然会收到其他人的敬佩,一时间叫好声不断,其他壮汉也收到了刺激,纷纷举起了石锁。虽然不似马成那般有五百斤的勇力,但也比平时强了不少,还有好几个举起了四百斤。
“喝”马成举了片刻,便把石锁扔在了地上,汗水顺着光头流下,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显然五百斤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孙麻子的得意的走过来拍了拍马成的后背(有点高,孙麻子够不到肩膀……)对着众人得意的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王牌,这次新兵大比的第一名非我们莫属。你们还不知道吧,陈华那厮还与我打赌,就比新兵大比的成绩,输了的要大喊三声‘我是狗’,但你们看看陈华那群人,就那几个臭鱼烂虾是我们的对手吗,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陈华这边听见孙麻子的嘲讽铁青着脸,就连老成持重的老古都面带怒意。
“他们太过分了,同是袍泽何必要如此贬低我们!”小六子忍不住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别说告诉百户这种蠢话,而且就算你上报也没有用,反而会让百户大人瞧不起你,觉得你是个废物,如果要想不被人骂那你就要强,要出头。这就是军队的规矩,上头不需要懦夫,只需要强者,打垮孙麻子他们,赢得新兵大比第一我们就是强者,我们就可以转过头瞧不起他们,他们就是垃圾!”
“我们一定赢!”陈华挥舞着手臂大喊。
“喝!”众人齐齐的挥起右臂,这一刻,陈华的这半旗人马是无比团结的,因为没有人像被别人瞧不起,没人想当失败者,此刻的他们被陈华激起了斗志,要以新兵大比第一名为目标……
第十四章 新兵大比(中)
“下一组,申字牌的过来!”负责记录成绩的侍卫大声喊道。www.uu234.net
陈华带着张枫他们走了过来,之前比过的人都在四周围观,想看看这有勇气与孙麻子那组打赌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大牛你先上,加把劲,争取来个开门红!”陈华对着大牛吩咐说。
大牛脱掉上衣,活动了两下肩膀来到石锁前,双手抓住四百斤石锁的把手,压住下盘,气沉丹田双臂发力,“呀啊啊啊……”石锁缓慢的被举了起来,小六子,老古他们都两手握拳替大牛喊着加油。
“使劲啊,大牛,你行的!”
“大牛在加把劲,就差一点了!”
张枫也人真的看着大牛,毕竟他们这一组大牛算是中坚力量了,剩余的六子,老古一个太小一个太老都是不太能举重的,如果大牛能拿到好一点的成绩对他们来说局面就很有利了。
听见战友的加油声,大牛咬着牙在努力。颤抖的石锁慢慢的举过头顶,当记录的士兵低头写下成绩的时候大牛再也坚持不住了,双臂一松,身体直直的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头顶的石锁没有力量的支撑直接坠下,眼看就要砸在大牛的身上。
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闪到大牛身边,双手一推,竟把石锁打飞出去,四周的人本以为大牛要受伤,可没想到事情转变的这么快。看着飞出半长远横躺在地上的石锁,再回头看了看双臂挺直,面色正由紫到红,由红变白的张枫一时间呆住了。
“好!”随着一声大喝,陈华激动的跑过去扶住了张枫,六子和王平也把大牛抬了起来。这是众人菜回过神来,鼓掌和叫好声连成一片。不光是因为张枫打飞了石锁,更是对他能不顾一切的去救人。
扪心自问,换了他们自己会去做张枫这样的事吗,答案是未知的,因为人们会犹豫,会想自己是不是也会受伤,。但是张枫没有,他第一时间就是过去救人,丝毫没想到自己会怎么样。
陈华看着张枫面无血色,汗如雨下,两只手臂不自主的抽动,心里十分内疚,若不是因为他们的赌约,大牛就不会下死力气,那就不会晕倒,张枫也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了。
张枫看着陈总旗愧疚的眼神说道:“陈大哥,我没事的,只是用力过猛现在有些脱力了,你扶我去旁边坐着歇歇就好了。”
陈华搀扶着张枫坐到了地上,昏迷的大牛也醒了过来,得知张枫保住了他的双腿顿时冲过来抱住张枫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大牛你再抱一会我就喘不上去了。”张枫无奈的对大牛说道,大牛也知道张枫为了救他受了伤,看着他依旧在颤抖的双臂眼泪又要留下来。
“大牛!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我这又不是废了,只是暂时没有力气,你也知道我会医术,难道我还会自己骗自己吗!”
大牛听后抹掉了眼泪,抽泣着问道:“真的吗,张大哥你可别骗俺,俺娘跟俺说过,滴水的恩当还给人一条泉水,从今往后张大哥就是俺的亲大哥。”
陈华他们本来还有点伤感,但听了大牛的话都笑了。
“大牛,不是什么还给人泉水,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意思是……额……你也别管什么意思了,总之你就记住这份恩情就行了。”陈华拍了拍大牛厚实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大牛本身就脱离了,再加上大哭这情绪一缓过来就感觉身体酸软,一屁股坐在了张枫边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陈华则转身去找负责监管的兵士问他张枫的成绩应该怎么算,监管的兵士也很为难,现在张枫双臂无力显然是不可能提得起石锁,但是真要是记零又显得有些不尽人情,毕竟张枫是为了救人所致。
正在兵士满脸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就算他四百斤吧,毕竟把石锁都打飞出去了。”
说话的人正是王真百户,校场上出了什么事他们三个在台上都看得见,但是张枫他们被一群人围住使得三位百户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王真百户就走过来看看,正巧听见陈华与监察官之间的讨论,便做主定下了张枫的成绩,也算是不偏不倚,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影响。
这边陈华听了王百户的话急忙跑回去和弟兄们说了,众人都觉得十分合理,毕竟张枫现在没办法再举石锁,监察官不给成绩也是理所应当的,但现在百户大人发话了,张枫也就有了成绩,大家自然是愿意接受的。
王真背着手走到张枫面前,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样的,这才是我燕山中护卫千户所的兵,才是真正的男儿所为。”
张枫抬起无力的双臂艰难的拱了拱手道:“谢过百户大人了!”
王真按下他的手臂,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检阅台上。
大牛和张枫算是完事了,接下来就轮到六子和老古,王平他们测试了,众人的成绩较之刚刚新兵招募时都有进步,尤其是王平,显然是受到了大牛的刺激,硬生生举起了三百八十斤。
随后剩余的三支队伍也相继测试完毕了,记录的士兵们仔细核对了两遍数据,便由监察官开始宣布成绩。
“第十二名,丑字队;第十一名,寅字队……第三名与第二名成绩并列,分别是酉字队和午字队;第一名,辰字队!”
孙麻子迈着外八字朝着陈华他们走了过来,看了看依旧坐在地上的张枫说道:“怎么样,你们第三,我们第一,老陈你要不要现在认输?就不用去大街上去喊了,直接在这里喊三声就行了。”
“我……”陈华没等说话张枫便拉住了他,陈华回身见张枫摇头显然是不同意现在认输的,六子王平他们也是怒视着孙麻子。陈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不,还有一场没比,我们不会现在就认输的。”
“嘁,让你便宜还不领情,要不是你们有个人还像个汉子老子才烂的同情你们。”孙麻子见陈华如此坚持,也懒得再说什么。
因为是新兵大比,今天三位百户额外的让厨子们加了餐,熬得烂熟的肉粥,每人再分上两片猪肉。
陈华他们打了饭食正聚在一起享用,六子看了眼碗中的肥肉片,又看看张枫依然苍白的脸色,默默地咽了口吐沫。起身走到了张枫大牛身前,把自己碗中的两片肉分给了他俩。其他人见此也都纷纷过去分了肉片,张枫看着碗里的肉默然无语,大牛哽咽着好像又要哭出来一样。
“吃吧,这是你俩应得的,你们不吃大家也不会同意的。”陈华也把肉片夹出去说道。
张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咧开嘴笑了,低头猛扒着饭碗,这种感觉是以前十六年里未曾体验过的,山上的师长对他那种是关爱,在这里,是一群同龄人之间的友情,是战友间的袍泽之情。
张枫吃过饭便盘膝修养,心中坚定一定要夺下大比第一名……
第十五章 新兵大比(下)
饭后半个时辰,监察兵士并走到他们身前说道:
“下午大比开始,现在念对战顺序,子对亥;丑对戌;寅对酉;卯对未……”
“子字队和亥字队上前来准备!”兵士们在校场中圈出了一大片地方供他们对战。www.uu234.net
子字队和亥字队相继入场,两方从明面看实力相差不大,战况也是相当激烈,最后已亥字队所剩三人残胜。
接下来是丑,戌两队,结果是丑字队被碾压了。戌字队里有一人的枪法很好,正是依靠这人,戌字队直接冲散了丑字队的阵形,结果被分之击破了。
下一场就是张枫他们了,双方摆好阵势对峙,张枫这边是因为自己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寅字队那边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更见识了上午张枫击飞石锁的场景,不敢先开战端。两边无声的对立。
脾气暴躁的王平先忍不住了,手持木刀皮盾便冲了上去,张枫怕他有失直接命令大家伙一起冲锋。众人一拥而上,徐家兄弟一人持棍,一人持刀,转眼间就放到了三四个,这把在后面的张枫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两人这么厉害。一旁观看的陈华更是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奇迹。
最后的时候都没用张枫他们出手,仅靠着前面冲上去的徐家兄弟和王平老古他们便拿下了这场。
下场后小六子照例说道:“行啊,平时没看出来你俩藏的挺深啊!”
“你俩这乍一看想军中路子,仔细分辨却又比军中战技强了不少,你i啦从哪里学的?”陈华忍不住问道。
“家传。”徐家兄弟异口同声的说道。
众人无语,看来这俩人不爱说话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正好跟小六子相反,一个是话多的烦人,另一个是话少的可怜……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先拿下了一场,大家继续努力。”张枫给他们打气道。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剩余的三组也比完了,胜出的分别是卯字队,午字队和孙麻子他们的辰字队。
其中孙麻子那场马成的表现不可谓不亮眼,他根本没有拿攻击性的武器,只是举着大盾和两面配合他的大汉一起冲了上去,仅靠着蛮力冲锋便让对手无法阻挡。
众人休息一刻钟便继续了比赛,剩余的六组又开始了拼杀,最终只剩下陈华的酉字队,孙麻子的辰字队和使枪汉子的戌字队,其中戌字队除了那汉子其他人全都受伤严重,迫于无奈,他只能放弃了接下里的比赛,自动取得第三名。
剩下这两支队伍正是冤家聚头。此时的张枫手臂也恢复了不少,大牛更是早就痊愈了。只待这最后一场决定谁才是大比的第一名,更决定了双方赌约的获胜者。
两支队伍前后入场,马成这边依旧是一人高的大盾,对常人而言这大盾拿起来都费劲,但是对于马成这个身高七尺的光头大汉来说就是小意思了。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人形战车,一往无前。
两名一样持盾的汉子分布在马成两侧,虽然盾没有马成的大,但毕竟只是辅助。就依靠着这三人的冲锋他们击溃了前面的两支队伍,其中还包括气力比赛的第二名午字队。
张枫他们不敢大意,众人围成园阵,缓缓地向马成他们靠近。马成大喝一声顶着盾牌就冲了上来,两侧的大汉紧随其后。
“散”只听张枫命令一下,这边众人皆两两一组,原来在场下他们就商量好了对策,众人三两一组,六子,老古;大牛,王平;徐家兄弟等去先解决马成他们的其他人,独留下张枫牵制马成本人和两个辅助。
本来在下面众人是反对张枫一个人牵制的,毕竟张枫手臂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张枫坚持要一个人,众人劝阻无效便也无奈的答应了这个方法。
这边张枫右手持刀,刀尖向下,左手背负于身后,面带镇定的看着冲过来的三人组。马成一看其他人都不正面于他对抗,就剩下张枫一个人应付他,这是瞧不起他?
怒火中烧的他快步冲了上来,下了死力气挥舞着大盾。
“呼……”沉重的木制大盾被马成带出了一阵风声,眼看就要拍在了张枫身上,正在气头上的马成也没有想过留手,直接就上了十成的力气。
盾牌划过,马成只感觉拍中了什么,回头一看却没有张枫的身影,心想莫不是用力过猛给拍飞了?
马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落在他身后不远的两人可看的真真切切。马成是拍中了,可那不是张枫,只是一柄木刀,张枫本人则在马成挥舞盾牌的时候就不见了。两人正想提醒马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脑后一麻随即便晕倒在地上了。
正是张枫在背后击晕了这两人,其动作之快让人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本来三对一的劣势局面也变成了一对一的均势。
马成听见身后“噗通”两声,急忙转身,看见两人被击晕倒地顿时紧张了起来。本以为张枫是被酉字队放弃用来拖延他的,结果转眼间就折了两人,愤怒的面孔渐渐平静,他已经明白所面对的人不像表面那样弱小,需要打起万分精神应付接下来的问题。
而在检阅台上的三位百户也看的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想到张枫的速度有这么快,下手那么准。
王真百户忍不住脱口问道:“此人究竟是何人,先前上午的表现就已经让人惊讶了,现在其表现出的身法力道显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学到的。”
“他姓张名枫,湖广人,月前募兵的时候穿着一身道袍来的。”眼中带着莫名神采的柳百户回答道。
“湖广……道士……武功……,此人莫不是有福地之称的武当山上下来的?”王真暗自揣测着。
倪谅却没有多想,只是惊讶于张枫表现出来的武学功底,琢磨着能否把他抽调到自己的麾下。
这边三位百户心思各异,场中的二人却已经交手了,张枫身法灵活,下手稳准;马成却是凭借着自身的勇力,任你雨打风吹我自一往无前的气势。
若是一般的壮汉,张枫早就凭着击穴拿筋之法胜出了,但是这些对马成的效果却微乎其微。他身体肌肉太厚,击穴力度不够,麻筋倒是点中了不少,奈何毫无作用、也不知道是马成的忍耐力好,还是大脑的反射弧太长……
两人互有攻防,交手已不下三十回合依旧不分胜负。他俩交手的这段时间,酉字队在老古,大牛他们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以折损一半人的代价拿下了辰字队除马成外其他的队员。这让台下的孙麻子脸都气青了,见这边马成还在与张枫纠缠忍不住大声喊道:“马成,你还在跟他磨蹭什么,你的队友都已经全被打趴下了。”
马成听了孙麻子的话暗自叫苦,队友们情况不好他也不是看不见,然而每次想甩开张枫去支援的时候总能被他提前一步拦下,自己冲了好几次都没有拜托的了张枫。
而且张枫总是连续击打他身上的一些位置,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现在被击打的次数多了渐渐有种酸麻的感觉,四肢越来越没有力气,身体动作也越来越慢,能勉强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孙麻子不知道啊,见马成没有理他气的直跳脚,大骂马成混蛋,故意放水。
见到现在的情形,负责判决的兵士也没有犹豫,直接大声宣布酉字队获胜。马成听见裁判的话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趴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张枫也停下脚步,看他额头的汗水和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然这场较量对于他来说也不轻松。
他刚要座下歇歇的时候,六子他们就冲了过来,大牛和王平把他扛在肩膀上欢呼雀跃,他们赢得了战技较量的第一名,张枫是他们的大功臣。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新兵大比的整体第一名花落谁家。但是不影响酉字队成员高兴的心情,他们赢下了战技比赛,这是他们众人的努力,是白天艰苦训练的成果。此时陈华也不想那么多了,什么狗屁赌约大不了输了喊三声罢了,将士们彼此关照,团结一心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