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战局（九）
其实打心底里蓝玉这等武人阶级的勋贵一向是没有太过在意原校检司和现在的锦衣卫，毕竟当初朱元璋成立校检司的时候主要目的就是针对官僚体系，说白了就是对付文官们用的，和他们这些武夫将军们关系并不大。www.uu234.net
哪怕是后来重新组建的锦衣卫让他们多看了几眼，却也因为之后的几件大案子都是针对六部官员各级书吏等等的文人办法，和勋贵武将们又没有多少关系，这就导致不论是原来的校检司还是现在的锦衣卫其实在武将们的心中都没有那么太过于关注。
完全不像文臣官员们那般小心翼翼能避则避，毕竟没有人想要被请到锦衣卫里头去喝茶，更不想去诏狱当中吃个饭，说不定吃完饭人头就保不住了，这等可怕的地方又有着皇权直命，敢问天下谁人不畏。
其实造成锦衣卫如此给人态度的始作俑者就是毛和朱元璋，只不过一个是主导一个辅助，朱元璋想要一个让天下百官都畏惧的衙门办事处，毛则是想让锦衣卫之名响彻天下，就这样自上而下的一种态度传播，使得锦衣卫变成如今朝堂之上人人畏之如虎的样子，也成为了那些作奸犯科的官吏最害怕听到的名词，因为自大锦衣卫成立至此，凡是入了诏狱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家底干净的，凡是进入的就没有一个能完完整整的出来，甚至有很多人都是直接从诏狱转道秋后刑场，一点都不耽搁。
不然何以让那些人这么畏惧害怕，都是一个个残忍的刑具，一个个项上人头给活生生积累起来的凶名，让人闻其名而胆寒的衙门。
不过蓝玉一向是对着锦衣卫无感，他整治文官又和武将勋贵们没什么关系，双方之间也没有利益纠葛，当然，这里面自然是不包括哪些自甘堕落贪赃枉法的勋贵。
按照蓝玉的话说，那些人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去享用，偏要自己找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活受罪吗，要知道朝廷上虽然每年的官俸并不多，但最起码的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而且都是勋贵了家里自然是有些产业，锦衣玉食的也都没什么难处。
可是人的贪心就止不住啊，有了银碗就会想要金碗，救了金碗又会想要玉碗，无穷无尽的贪念会毁了一个人，也会毁了他以前用生命鲜血拼回来的功勋和地位。
想大明立朝至今，因为贪之一字被剥夺爵位的有多少人，那些个原来在战场上都悍不畏死的将军猛士，可一旦享受的日子多了，就会不由自主的生出那些不该有的贪念，那自然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蓝玉一向对那些贪恋钱财的庸人不屑一顾，就算你是贪，可你也要贪的有价值一些，那些个白银黄金的要那么多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老了还不是一杯黄土伴你下地，还不如建功立业贪的一份天大功劳来的实在，要贪就贪的国公这等勋贵的顶点，享受无与伦比的权力不比那违法乱纪贪婪那些钱财粪土来的更爽快。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蓝玉这般想法，他们平民百姓起家，往往最在意的就是金银财宝这种最朴实最基本的东西，却也往往止不住内心的贪念，控制不了自己那不断向前伸的手，所以这锦衣卫的作用就出现了，专门负责帮那些捞过界的人剁手砍头，一杀一个准，半点错漏都不会有。
而真的让蓝玉对锦衣卫刮目相看的还是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情报能力，原来他就听说过校检司不仅仅是有着国内监察百官的任务，还有监察天下探查情报，可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他以前还不像徐达李文忠等人那样位列国公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现在能打的老一辈死的死退的退，自然是要蓝玉出头了，甚至很多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位征虏副将军就是大明下一代朝廷的顶梁支柱，是太子朱标武人班底的为首者。
那自然就有了能接触到以前没有办法接触的辛秘和情报渠道，就想现在原校检司现锦衣卫地字部主动找上门来的协助，这在以往他还是西北镇守的时候可绝对没有的。
看着摆出来这些详细到每一日的情报，看着那些细致到一条小溪一片山丘都被标记出来的行军地图，蓝玉深深的感到震撼，他不会想不到自己在西北的时候关外是不是也有锦衣卫的存在，要知道纳哈出这里都有，那西北的零散汗国里面又怎会例外。
而更让他震惊的自然就是那好似掌控一切的情报网，连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在这纳哈出的辖地活动，能走到现在都是考着锦衣卫的地图，然而他想要给外界地区传一份军令，还是一支和大部队失去联系的骑兵分队，这件在蓝玉看来很麻烦的事，到了地字部的人手里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前一天的情报送出去，今天就告诉自己那边收到了。
这如何不令他惊讶，他不会真的以为是纳哈出的辖地松懈没有防备，要知道他一路上如果没有这份地图的支持，说不定早就被人发现了，到时候迎接他的一定就是天罗地网一般的围剿捕杀，没有人会想要让敌人的骑兵队伍在自家的疆域内乱窜骚扰，如果放任不管那是等于在自毁长城。
而真正能支持他那一份军令准确无误的传递到孙副守备的骑兵分队，还能这么快时间的根本原因还是地字部的能力，或者说是原来校检司加上现在锦衣卫之人的多年努力经营的结果。
蓝玉敢肯定这里面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价，牺牲了多少的人才能让地字部的能力扩张到如今的地步，没有水磨工夫一点点的渗透协作，想要达到如今的地步，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才会惊讶，才会对锦衣卫刮目相看，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难以琢磨的戒备，毕竟从关外这情报的体现上都能看出锦衣卫的不凡之处，那么关内呢，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锦衣卫可是原来校检司的加强版，监察天下监察百官，他这位永昌侯其实也已经是百官之一了，以前还好，不太关注锦衣卫，那现在呢，难保他的永昌侯里就有锦衣卫的存在，这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战局（十）
“将军！将军！蓝玉将军！”
此次随行蓝玉进入辽东境内的常茂喊了好几声，他正想问问骑兵下一步的动作，可没想到蓝玉竟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愣神了，他这大嗓门都喊不应，就差上手去推他一推了。
“啊！常茂你有何事？”
刚才还在震惊于锦衣卫的能力之强心里不断感叹，又想到家中可能也有着锦衣卫的存在正在恍惚的蓝玉被常茂搭手给推醒了，惊讶之余转头疑惑的问向常茂，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蓝玉这般反应都是给常茂弄得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照实说是过来询问下一步的打算，最后一批骑兵分队已经马上就要到了，之前蓝玉可是传令说等待后续分队到来以后向他汇报，然后商讨下一步的动作。
他这也是奉命前来，只不过正赶上蓝玉分神想事情的时候，双方阴差阳错之下就闹出了现在两人都有点愣的结果。
说起来这常茂乃是常遇春的长子，而蓝玉又是常遇春的妻弟，两人之间也有着亲戚关系在，而且常茂还是如今二十万大军的统帅，征虏大将军冯胜的女婿，自己的姐姐就是当朝太子妃，算来算去这几家都是姻亲之家，私下里他还要称呼蓝玉一声舅父呢。
但如今这是在战场上，虽然他承袭自己父亲的国公爵位，但临战战时的官阶却是比蓝玉这个征虏副将军低的，整个大军能比蓝玉说话还好使的也只有征虏大将军冯胜，而颍国公傅友德别看有这个国公的爵位，但说实在的两人有何不过是平级而已。
而傅友德这种人精一样的人又岂会不知道蓝玉将来的前途，主帅是一位国公，副帅也安排了一位国公，但是另一个副帅却是侯爵的身份，这平衡之道皇帝陛下又岂会不清楚，然而依旧让蓝玉担任征虏副将军的职位，那其中的隐晦之处这些人又岂能察觉不出来，定然是要为蓝玉之后的前路做铺垫的，将来只要朱元璋归天太子朱标继位，那么当朝武人之中定然是以蓝玉这个太子的舅父为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宁城中军大帐的时候蓝玉那般态度却也没有让冯胜发火的原因，双方那点姻亲关系又岂是能免除军规法度的，还不是冯胜识时务看的清将来的大势所趋，才对蓝玉如此态度，不然谅你是征虏副将军但轻视主帅一样是要被整治的。
随后到来的圣旨更是让冯胜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面子被驳了可他心里倒是更加肯定了蓝玉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别看他现在是宋国公的封爵，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虽说太子朱标是仁慈宽厚的性子，将来定是一位明君，可他毕竟是朱元璋老一辈的人，真要是朱标继位的话，那么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闲置在家永不出京的待遇，所以隐隐间避让蓝玉也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而常茂就是他冯胜特意派给蓝玉的，蓝雨是常茂的舅父，他是常茂的岳父，这样派常茂过去也是代表了他自己的态度，给了双方关系一众明确的表示，这样不仅是能告诉蓝玉他冯胜不会与之为敌，甚至还会是盟友的存在。
可以肯定的说，常茂就是蓝玉和冯胜之间的关系纽带，靠着姻亲往来，才能让朝堂之上的勋贵更加持久长存。
可是冯胜到底还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当今天子还会朱元璋，这位多疑而且控制欲超强的帝王仍旧健健康康的活着，太子朱标继承大统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远，他这番动作难免要被朱元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来指不定要被算一算账啊……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在最后一支应当抵达的骑兵分队归拢以后过来报告，末将这是复命的，也是向您请示我等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常茂虽然有些无语蓝玉的状态，却也保持着对上官最起码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请示到，毕竟他也想要赶紧建功立业啊，自己这国公只是子承父业，真的要说起来他能不能担得起郑国公的名头都是两说，而且还有人再乱嚼舌头根，说他这个二代的郑国公和他的父亲鄂国公常遇春相比来说天差地别，更像是侮辱了国公爷的名头似的。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传到常茂的耳中，但总在金陵城，那街坊巷里的全是勋贵之家，哪一家传出来的闲言碎语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到，所以一直心里都暗暗憋气，想着总有一天会闯出自己的一份名堂，建立不世之功。
要让那些嘲讽他，说他蒙袭父荫的人真正的正视他，见了面恭恭敬敬的道一声国公爷，不说要超过自己的父亲，但最起码这国公的身份要做的名正言顺，要是他靠着自己的拼命赚回来的。
所以常茂尤为在意此次跟随蓝玉的任务，更是十分关注着各方的动向，所以才在那最后一批骑兵归队的时候赶紧跑过来汇报，毕竟在他看来那巨大的军功就在眼前，简直是唾手可得的，若是不取都对不起这天降的功劳。
蓝玉听到常茂的汇报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有些有些立功心切，急迫的想要为自己郑国公的爵位正名，而且也确实有一份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
那近在咫尺的金山大帐，那伸手可得的开元王纳哈出，此等绝世大功别说常茂了，他也心动啊。
不过现在还差了一些火候，时机还未到，那金山大帐脚下可是有着近两万五千的人马，他在等，等锦衣卫的行动，等真正能有着十足把握的时候他才会动手。
蓝玉虽然骄傲狂妄，但是这不代表他没脑子，依靠自己的六千多人想要去和金山那两万精锐骑兵硬拼，还要从人家手中抢下他们的首领，这简直已经是不以寡击众，而是嫌自己活的太久送死的行为。
所以他才需要有下一步的准备，要让这两万五千人分开，哪怕只剩下一万五他都有八成的把握来一次突袭杀进金山大帐夺下纳哈出。
而这准备工作自然是要要交给送叶旺那一侧潜入纳哈出辖地的骑兵，还有锦衣卫的从旁协助，这样双管齐下通力合作，才是蓝玉真正有把握做出突袭金山大帐的根本原因……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战局（十一）
虽然蓝玉现在要做的事和朱元璋的旨意有些相驳，也没有完全按照上峰的命令执行，但孙子兵法里面不是说了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www.uu234.net
指挥命令是一方面，但真正临场作战身在前线的可是蓝玉自己，稍稍更改一下决策上的行动也完全符合，更是为了对大局的有利前景，自然算不得什么违抗皇命一说，因为朱元璋也是领过兵的，他知道自己不在前线无法直观的看到真正能有利大局的一面。
所以对那些统领大军的将帅来说他给与的限制并没有多少，甚至只是大方向的给了一封看似军令的旨意，却也不是真正让人按照条规死了命的执行，真要是需要随机应变的时候还得看领军大将的能力。
甚至只要你能大胜仗，符合朱元璋的态度和利益，让大明的到了胜利，那么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怎样更改上峰下达的军令，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还有可能得到嘉奖，因为那些只会遵循死板规章军令的人撑死了也就只能做到一营长官，真正有能力的将领往往总是会出乎意料。
再者说了，朱元璋是什么出身，放牛娃专做的寺庙和尚，开国以军功封为国公的那五个人里面，汤和，常遇春，徐达，冯胜，李文忠，这几个又是有哪个出身高贵了，除了李文忠家境稍好一些，还能吃的上热乎饭，剩下的四个人哪个不是农户出身，甚至都是最底层的贫农阶级。
就拿常遇春来说，想要练武的他都没有办法拿出足够的学费，只有做苦力的前途，其他三人也都相差不多，甚至汤和都没有怎么练过武，和常遇春徐达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倍。
可这些人不仍旧拿到了当时名将的称谓，甚至常遇春勇冠三军，徐达百战百胜，这些可不是先天培养出来的，没有家里的支持，没有像王保保这样出身不凡，纳哈出成吉思汗四杰之一木华黎的后代身份，草根出身的他们完全都是靠着后天的磨练才有了受封国公的功绩。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一次次战争拼杀，一次次拿命换来的经验教训，还有悍不畏死的勇气和超凡过人的胆识，这些才是真正让他们能成为响彻天下人物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了，这里面不乏运气或者其他的因素在内，但说到底，真的能让这些当时名将走到那一步的还是靠着自身的积累和能力，运气这种看老天爷脸色的玩应还是不靠谱的，不然为什么常遇春会病逝，为什么当年没有直接杀死王保保，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努力，想要靠运气赢得天下，那简直是比张士诚还会做梦。
而蓝玉身为常遇春的妻弟，早就跟随他在军中历练多时，除了傅友德等几人以外，如今的大明还没有几个人敢说在统兵能力和大局判断上能有蓝玉来的厉害，这不单单是先天天赋的强大，更有后天的环境因素和多位前辈的悉心栽培，尤其是常遇春的亲自教导，才有如今蓝玉的成就。
别看他平时傲气凌人好似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但真正的蓝玉可是能做到大明永昌侯的位子，这里面一点水分都没有掺杂，朱元璋这个人可不会认为他是常遇春的妻弟就给他优待，也不会因为他和太子的姻亲关系就故意捧他。
想在如今的大明朝堂勋贵之中拿到侯爵的封位，依蓝玉现在的年纪，这已经是不小的成就了，甚至可以说大明开国至今就属蓝玉为第一人，当然前面的徐达常遇春他们不算，那些人发迹的时候大明还没有建立了，朱元璋不也是从吴国公到吴王再到大明皇帝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吗。
现如今和他平辈的人能做到侯爵之位的没有几个，那些依靠父辈余荫承袭爵位的人基本上和他完全没有可比性，就连那颍国公傅友德都比不上，由此可见蓝玉的真正能力和前途无量的光景。
这位势若磐石之安，锋锐之气穿透万里，胆识谋略超凡过人的大明永昌侯，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一位大将之才，也担得起朱元璋未来打算交于他的重任，作为太子朱标武人勋贵团队的领头人物。
而如今，蓝玉正要搏得他在北元辽阳行省辽东之地的最大功劳，便是以身引领战局走向，施展擒贼擒王杀敌杀首之策，要让大明和纳哈出双方对峙的局面出现转折，最终是让大明奔向胜利的一面。
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他很大胆，就连常茂最开始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有着对蓝玉的信心和上命难为的军令，在进入纳哈出腹地这骑兵各队不寻常动向的时候，常茂早就派人通知后边的冯胜了。
不过就算通知了又如何，冯胜现在的作用可是牵制住纳哈出的大军，他可不能乱动，不然就是提前爆发双方的决战，到那时不论胜负大明的损失都会很大，也就完全没有了朱元璋旨意骚扰敌人内部的必要。
甚至蓝玉等人暴露的可能性都变得非常之高，到那时零散分开深陷敌人内部的大明骑队可就要遭殃了，不论是新派系还是老派系，在这时候都不会让一支支大明游骑在自家内部乱窜，必然是要派出大军围剿歼灭。
而外围定然是死命挡住冯胜的大军，那到时候蓝玉他们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拔下一层皮，甚至连骑兵都要伤亡殆尽，这等天大的损失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愿意承担的，所以常茂在多方因素的影响下才坚持走到了现在，只能一路跟随蓝玉继续前进了。
如果说蓝玉没想到这一点那常茂根本就不信，甚至很可能蓝玉就是一开始便如此打算的，只是从未对外人说起，等到大军出发的时候暗下军令，真正进入纳哈出境内久已经来不及了，那可真是连他常茂的反应都考虑在内了。
而他这样做的一切目的都是在一山之隔的金山大帐处，那个现在得到情报说是伤情已经有些好转的纳哈出，那位北元的开元王殿下才是蓝玉最大的目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战局（十二）
蓝玉都能从锦衣卫那里知道纳哈出伤情好转的消息，那么留在金山大帐的那些新老派系之人又岂能不知道这事。m.www.uu234.net
只不过现在他们是喜忧参半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喜的是这二十万大军终于有了主心骨，也有了真正的领头之人，不是玩笑之说，别看这两个派系相互之间斗争的十分激烈，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几斤几两肉哪还不清楚，他们自问没有一个人能跟纳哈出相提并论的，甚至在军事统帅上他们可能都找不出一个人能和赤鲁巴托对比的，可谓是一个能拿的出手的都没有。
说句实话这种派系不管在那边看来都是有些寒酸的了，但这也是因为当前局势使然，能逃到纳哈出这里来的必然不会有什么太强者，因为强者不会逃跑也不缺乏机遇，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缺乏大势力的招揽，不是说纳哈出这里没有能用之人，但绝对不是在新老两个派系当中存在。
如果他们之中有能拿的出手的将才或者干吏，那么也就不需要寄居于纳哈出这里了，投靠别人和自己做主这两者那一边好他们也不是分不清，不会有人自甘屈居人下的，除非是真的能力不够才需要一个靠山的庇护。
而不论是新派系还是老派系归根结底就是这样的，他们单独哪一个拿出去都不能成事，只有依靠在纳哈出的麾下，一面接受他的庇护，一面提供战力，两者算是互惠互利的结果，对双方都有好处，这也是为什么纳哈出会接纳他们的最主要原因。
如果真是那些有着足够独立能力的部族，一来是不会投奔纳哈出，二则就是他们哪怕是他算投奔纳哈出也不会收留，因为这不是为自己增添实力，反而是为自己招来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别看他开元王的名头不小，也算是当今北元朝廷册封之下的第一人了，但在草原上过活，他们蒙元人向来不看你是什么官爵称谓重要，而是你手里多少兵马又有多大的影响力，这两者才是让人立足于草原之上的资本，也是话语权的最大根基，两者皆无的人，哪怕你是天可汗大元皇帝都不管用，只会因为这名不副实的虚衔为自己招来祸事。
而那些手里有人又有兵的大势力才是真正的强者，他们是草原上的主人，是狼，狼看上的猎物就没有失手过的，到时候运气好一些能被人当作傀儡一样对待，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做你的元皇帝，但若是运气不好，那就等着被人杀掉以表示大元彻底灭亡，成为那些人走向王者之路的垫脚石，这便是作为羊的悲哀。
所以纳哈出深刻的知道自己能控制的才是实际的，只有这样他才是一匹有着足够实力的狼，会让其他的野兽忌惮，也会有着足够的资本去吞并其他人，更加不会需要两个头来指挥一具身体，这样等待着狼的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可这一切都是依靠在纳哈出这个狼之首脑健在的情况下，可能当初纳哈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被大明锦衣卫的炸药给炸成重伤，用来保护自己的铁卫近乎于全军覆没，因为实在是没有人想到会被这样袭击，这是以前从来未有过的先例。
但是真正让纳哈出被重伤至此的根本愿意还是体制内部的腐朽，虽然纳哈出还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开元王，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一辈子不变，不然锦衣卫何以将那么多的炸药送到金山大帐，何以在纳哈出的护卫当中埋下那么多的钉子。
这里面一环扣着一环，光靠一方的行动可别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现在说着也已然无用，结局都已经发生了，纳哈出如今的状态已经不能改变，再说这些就是马后炮光听响半天实用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纳哈出被炸成重伤，本来安安分分的新老派系心思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在大明还没有进攻之前，两方就已经剑拔弩张要拼他个你死我活，而当时金山还有五万的驻军，纳哈出手底下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人。
可当冯胜的二十万大军进逼辽西边境的时候，这两家也知道在这样互相针对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那么只有合作可行，而那五万镇守兵马也被抽调走了三万用以前线对敌，只剩下他们根本就无法调动的赤鲁巴托两万骑兵用于防卫金山大帐的安危，也就成为了蓝玉突袭金山最大的阻碍。
而初次掌握权力的新老派系第一次知道手握大军是多么的理直气壮，甚至有了取纳哈出而代之的想法，正所谓彼可取而代之不是说着玩笑话。
如今他们只是掌握一半的权势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么在对方手里的另一半如果拿过来，那又会是怎样的境地，所以在冯胜大军压境，大明威胁还没有接触的情况下，这两方势力的首脑就已经在琢磨着日后如何针对另一方了。
由此可见目光短浅者终是不成大器，他们一点都没有纳哈出的魄力，自然就不希望在尝到权力之滋味的时候纳哈出再醒过来。
所以对纳哈出伤情好转的消息是忧虑这一半，要不是他们心底里没有把握彻底击退大明的进攻，那么说不定这时候纳哈出早就死在卧榻之上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而蓝玉正是打算利用这一点，你看纳哈出伤情有所恢复，那么我就明着告诉你有人要偷袭金山大帐，明着告诉那两家势力，想必只要是略加挑拨那么定然是野心占据上风，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多一方的配合来调走金山大帐的兵马。
等那时候蓝玉的计划又多了一份成功几率，不过这一切还是要锦衣卫的人传话试探试探一下的好，只有一切都明朗了才更加有利于蓝玉一方。
不过在试探的同时，早就受命的另一部由八千骑兵分散开来的袭扰小队可是要先一步动手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故意暴露自己，吸引金山大帐那些人的注意力，更是间接的给了新老派系那些人一个完美的借口，有时候蓝玉自己都想着，这等台阶都给他们铺好了，若是再不踩下去，那也就别做一方势力的首领了，早点回家种田去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开始（一）
往日喧闹繁华的金山大帐现在显得格外萧索，从纳哈出的行帐爆炸，他本人被炸城重伤这个消息被有心人流传出来以后，整个金山大帐的气氛都变得十分诡异。www.uu234.net
那些各地的商人纷纷想着办法离开这里，哪怕是积压了不少的货物也都准备着脱手，尤其是听到大明二十万大军已经压境的消息，简直就是在金山大帐掀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撤离风潮。
当然，这些提前撤走的基本都是商人，而那些本地的居民和一些其他人要不是因为家在这里走不了，再就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比方说大明潜伏下来的锦衣卫。
胡明，就是一个原校检司地字部的老人了，他在草原上生活了也有二十年，虽然骨子里血液里还是个汉人，但从外貌上语言习俗等等上给外人看的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蒙元汉子，只不过稍显瘦弱了一些，但也比正常的汉人来的强壮的多，这也是他胡明为什么被挑选为深入草原的暗谍原因之一，更是他能安然无恙在草原上待了二十年的最主要依靠。
别以为他这二十年只是混日子的时间，要知道从他手里传递出去的情报可大大影响了大明对外敌的攻略进度，比方说现在他就正负责着纳哈出本人伤情状况，只要是有人从行帐里传递消息出来，那他就要第一时间负责送给大明一方。
而此时此刻，经历了好几次大规模清洗的金山大帐之中，还能留下来的暗谍也屈指可数了，像胡明这样专门负责一件事的更是少见，也由此可知纳哈出本身的情报是多么的重要，甚至连那一只前藏起来的内线都被动用。
说实话胡明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那个一直传递给他纳哈出伤情的情报人员是谁，或许是原来地字部的同僚，也或许是后来锦衣卫的暗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照胡明的观察竟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每日里他只是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从约定的地点取走情报，然后转交出去，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是谁送来的情报，他也好奇过，但是规矩的存在让他不敢过分的探听这位从不露面的同僚身份，要知道若是因为他的一时好奇引来了其他的麻烦，那接下来可能就是同僚身份暴露，一切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这等大罪他可担待不起。
不过就在三天之前，他又接到了第二份命令，那就是时刻关注着纳哈出行帐的进出人等和那两方派系首领的动向，上面还特意给他调配了两名副手，这可是金山大帐里为数不多的锦衣卫了，由此可见这次的任务绝对是至关重要，不然不会被如此看重。
也正是接到这任务的第三天，胡明的两个副手同时给他传来一份消息，两边都有风尘仆仆的人匆忙拜见，而且都是生面孔，貌似是从其他地方飞快赶过来的，而且胡明自己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纳哈出的行帐也在不断地有着各种生面孔进入，还都是如两位副手汇报的那般，一个个都像是加急赶路而来似的。
这种样子的人他们很熟悉，也很陌生，陌生在来人的面孔很生和他们记录的那些纳哈出高层都不一样，而熟悉的就是这番场景，更像是有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传递过来，而且因为事情太过紧急都没有经过其他外人的手，直接由传信兵亲自汇报。
那这就解释的通了，这几日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就是一个个急匆匆赶来的传信兵，他们使为了汇报金山大帐之外哪一处消息而来的，只不过这消息太过重要，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胡明再三确定之后，终于是将这一份情报传递了出去，当然标明了他们只是猜测的想法，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份过失情报就让大明对局势判断除了岔子，到时候损失的可就是大明一方了。
不过这份情报传递到哪里胡明倒是不知道，他只是负责转递而已，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做，因为多做越错，谨守本职工作便是他们这些前藏起来的暗谍最好的行动方式，越是自作主张，越是容易暴露己身，也容易先一步走上死亡的道路。
而这一份情报从金山大帐都没有半点拐弯，直接是来到了早早在另一侧焦急等待的蓝玉手里，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份那五千多骚扰骑兵分队已经成功的消息传到了他这里，两份情报一前一后正好相互结合起来。
那些个匆忙的传信兵就是将他们境内被人渗透的消息传递过来，而且想必他们已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骑兵分队传递过来的消息上可是写着他们合力屠灭了一处中型部落，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哪怕是他们新老派系打的最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大规模的伤亡，要知道那可是连着老弱妇孺一同被杀的干干净净啊，这等大事要再不注意起来他们也就妄为派系领袖了，何德何能统率如此之众的部族。
说起来这事还是蓝玉早先授意的，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邓镇那小子这么厉害，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样子，和他父亲已故卫国公一样都是闷葫芦，可却做出了这样害人的大事情，以五千骑兵突袭两万余人的中兴部族，哪怕是其中青壮被抽调大半，这也算的上是一次冒险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可结果却更加令人震惊，八千人损失一千余，斩杀敌人四千，屠戮其余人等一万五千余，这事就算是让蓝玉去做都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蓝玉的计划大大的加快了进度，更加让他促使锦衣卫加快步伐，他知道再过不久以后，那就是金山大帐最空荡的时候，他便可以亲自率领这六千余骑兵实施突袭计划。
只不过时间有些紧迫了，要知道他们藏在这里的可不是小数目，六千人啊，吃喝拉撒的消耗都是多少，更别说还有马匹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的蓝玉其实心里头也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开始（二）
其实邓镇的做法和蓝玉很是相似，都没有散乱兵马，而是集结大军进行了以一次冒险的进军，虽然看起来好似风险甚大，但结果却是收获颇丰。
要是按照以往的计划小分队的各自为战，那等到这一则则消息汇聚完成酝酿发酵的时候，还不知要多久，就照着目前的速度来看，那些个小部族甚至是游荡部落被人杀光了都要好久才能被发现，而且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一定会引起重视，毕竟这种时候了，高层的目光基本都在边境对峙的大军上，那还有人要管着这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死活。
所以邓镇才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直接让那些本来还安安稳稳等待前线消息的蒙元贵族们一下了懵圈了，他们可是都在等辽西战线和辽北对峙的现状，可不是要听到什么境内被大明骑兵潜入突袭，屠杀殆尽一整个两万余人的中型部族这样的消息。
所以刚开始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两方首领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他们看着信誓旦旦的传信兵，看着手里由他们自家派系之人书写的情报，都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在里面，但也不得不相信现实就是如此了，真的有一批大明的骑兵潜入了进来，还对他们的内部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要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将敌人挡在境外，那接下来会爆发的可就是那些普通的牧民们了，他们贡献了部族的青壮，部族的未来，已经没有了多少人手来保卫本部落的安全，结果现在又来了这样一只专门负责杀戮蒙元部落的大明骑兵，那想想就觉得害怕，天知道在这茫茫草原上这些骑兵会流窜到哪里，下一批要被袭击的又是哪里。
所以当这则一点都没有被人掩盖的消息传达出了以后，事实上是邓镇故意传出去的消息，不然那新老派系的首领一合计，两人拍拍手把这件事给掩盖住了，那他费尽心力做这么打的动作可不是白干活了，所以才没有像北部那一批分队那样悄然行事。
那边是蓝玉为自己布置的后手，防备突袭失败以后留下的一条撤退路线，自然是不能太过张扬，万一敌人探查到了提前布置防守，那么失败的蓝玉可能就要马革裹尸了。
而邓镇这里本来便是受命要大出风头的一方，完全不用管他们的撤退路线，毕竟后面就是叶旺的辽东指挥使司大军，虽然也有纳哈出的兵马在前线待命，但相比那支兵马的领兵大将根本不可能擅离职守来围剿邓镇，所以他们一方算起来比蓝玉这里安全的多了。
出了这等大事，新老派系的首领自然第一时间要商量对策，而这商量的地点自然就在纳哈出的行帐里面，只不过不是在纳哈出身边罢了。
这样以来既能在表面上显示出他们对纳哈出的尊敬，没有因为重伤就失去半点的敬意，更是不用说给纳哈出听，毕竟都隔着那么远，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做给外面人看的戏有何比这么较真。
更何况随着纳哈出旧不转醒，他们俩的尊敬也早就失去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听到伤情好转的消息也只是加快速度掠夺一切，就算纳哈出醒来的时候，可能除了赤鲁巴托的两万人马以外再也没有听命与他的兵马了。
到那时候这大元辽阳行省是谁做主可就不一定了，但反正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是纳哈出做主就对了。
而且现在不正是有一个大好良机让纳哈出最后的两万本钱都被消耗一空吗，要知道境内这股大明骑兵势力没有人去制止是万万不行的，那在两处边境对峙的大军都不能调动的前提下，只剩下金山大帐的两万骑兵是最快的机动战力了。
如果还要一点点的从其余部族在征调青壮成军，那这支大明的游骑不对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个部族，所以眼下正是他们两方派系的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赤鲁巴托元气大伤，让纳哈出最后的本钱都被花掉的机会。
所以今日新派系首领赤那，老派系首领吉仁泰走到了一起共同要商量一番，怎么才能说动赤鲁巴托，让他将两万人派出去，再怎样能让他派出去的人都回不来，这便是今日两人商定议事的基本目的。
在吉仁泰的营帐里，一个胡子稀疏看起来年虽不大的汉子正坐在吉仁泰的一旁，正是新派系的首领赤都，这个草原语名为狼的人，看起来也就是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是三十大多快要奔向不惑之年的人了。
和老态龙钟好似行将就木的吉仁泰比起来年轻了不知道多少，但却缺少了吉仁泰眼中的那一份安静和睿智，更多是一股子莽夫之气和奸猾之相。
虽然他的名字代表着草原狼性，但在纳哈出早先的评价里这赤都更像是一只狗，还是一只赖皮狗，不似狼的凶猛狠劲，却也没有狗的忠诚勤恳，倒是有可能会反咬主人一口，就好似如今这般样子，他带领着新派系大肆蚕食纳哈出的势力，完全是要趁着纳哈出昏迷不醒的时候将他全都吞并。
要不是有吉仁泰在一旁虎视眈眈，说不得这时候赤都早就将纳哈出干掉了，自己做这个辽阳行省的最高指挥官。
当然这也有些不太现实，毕竟纳哈出可是有着开元王的吗名头在，不可能让赤都随随便便就杀了，这样以来不仅是在打纳哈出那些忠心手下的脸，更是在打北元朝廷的脸面，开元王是北元朝廷的册封，这么擅自被人杀害，那岂不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到时候就算是已经不在朝廷控制之下的鞑靼瓦剌等部都会响应号召出兵征讨赤都。
所以这位看起来有些愣头青的新派系首领倒也没真做出这等昏头的事来，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趁着这个时候壮大自身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但越过了底线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而反之的吉仁泰就不一样了，这个跟着纳哈出很多年的老人有着自己的野心，自然也是纳哈出势力之下的第二人，上面那位使赤鲁巴托。
这一次纳哈出昏迷不醒，他一样是积极收拢人手吞并纳哈出的势力，但他却比赤都来的温和不少，春风化雨慢慢来，一边打着感情牌，一边讲述着事实，那就是纳哈出是否还能真的醒过来。
就这样他不知不觉间就将那些原来摇摆不定的纳哈出麾下都收拢到了自己这一边，还不会找来怨言和敌视，甚至隐隐的能更加吸引其他人。
当然了，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利益的问题，但是就冲着这样的手段，老奸巨猾的他就比赤都强了不止一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开始（三）
当然，强了不少那也是看在基数上的强，总体上来算不论是赤都还是吉仁泰顶多也就算是两个目光短浅的贪婪之辈，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企图想要染指纳哈出那样的王座顶峰，绝对是痴人说梦一样。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先不说这两家的实力如何，但凭着他们这两位领导人的手段能力以及决断办法，都没有表现出能替代纳哈出的一面，不然也就不需要来投靠纳哈出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往往没有那么好受。
而且就算是他们两人有所变化，积年累月的成长让他们有了进步，可未曾见那些原本忠于纳哈出的人不还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才一个个投向他们的怀抱吗，如果真的有像纳哈出一样的王者风范领袖气质，何以非要用钱财利益来绑住一个人，真能厉害的往往只需要坐在家中就会有人慕名而来纳头便拜。
这才是纳哈出那个层面人物应到有的样子，现在吉仁泰与之相比差的太远了，更别说连吉仁泰都比不上的赤都了，所以这两人事实上一直都是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
若是朱元璋看见了定然大笑不止直呼可怜可悲，没有符合本身地位的能力，那注定只会如同过眼云烟一般，镜花水月的难以捉摸，在真正那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博一笑而已，完全不会记挂在心里，更别说会产生威胁感，生怕他们将来变成和自己平级的对手这种错觉。
可现在的赤都乃至吉仁泰都看不到这一点，一来是他们二人本身的眼界止步于此，再往下的事情就接触不到了，也没有办法分析的出来，二来便是蒙元人的统治阶级造成了他们两方现在的窘迫，习惯了做别人的万年小弟，可真要是当自己将来有机会做主一方的时候，却往往犹犹豫豫踌躇不前，甚至会做出很多不利于己方的行为，说一句被那摆在眼前的巨大权力给冲昏了头脑正合适。
吉仁泰现在就是被冲昏了头的人，他比赤都这个莽撞的匹夫是强了不少，也知道这一次纳哈出被人炸成重伤，再加上大明边境侵扰的两方机会之下，正是他能翻身做主人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那么将来他的派系还能不能保存都成问题，已经开始行动的他很清楚一点，只要是纳哈出醒过来，而且还有能力掌握全局，那么在这一次事件当中算是乘火打劫的他们两方势力都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轻则己身赴死家族破灭，依附的部族被纳哈出收编，重则整个派系都会被倾覆，到时候整个辽阳行省还在元人控制的地盘上全都只会剩下一声音，那边是纳哈出。
以往虽然他这个开元王也是辽阳行省的最高统治者，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派系也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这些都是依靠积累和底蕴才留存下来的，更加上那些依附于派系的部族相互协作，才有了现在的新老派系如此强盛。
可这一次他们已近过线了，纳哈出若真的能挺过这一次的事情，秋后算账就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无法躲避的灾难，现在想一想都有些后悔，当初同意做出这样的行动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纳哈出真的吉人自有天相，那他们还有活路可以走吗，这个问题一直环绕在吉仁泰的脑海里，一直都不曾消散，或者说只要纳哈出本人的状态一日确定不了，那么便永远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他和赤都两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趁此机会除掉纳哈出，当初团结联盟的时候便悄悄订议了此事，可那时金山大帐还有五万兵，那些忠于纳哈出的人还没有背叛和寻找别家，他们两人说实话当时心里真的是底气不足，害怕乃是无可避免的事。
但这份心思确实一直都留了下来，弄死纳哈出彻底让辽阳行省落入他们两方派系之手的念头可从来没有消散，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罢了。
但如今从辽北之地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这个等待已久的机会应当是要来到了，一个两万多人的中型部落被屠杀殆尽，凶手正是大明的游骑，还是偷偷潜入进己方境内的部队，这简直是天助两人。
原本五万镇守金山大帐的士兵因为冯胜的二十万大军到来被抽调了三万独立士卒去的辽西战线，剩下两万最忠心也最精锐的骑兵护卫纳哈出，由赤鲁巴托这家伙掌控，一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二人，只要他们两人稍有异动或者是有针对纳哈出的行为，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两万铁骑的冲杀。
这个时候光靠着他们自己的几千护卫根本就一点用没有，大战迫在眉睫的时候他们两人也就只能调动这几千战力一般的士卒，其他的全都被派到了前线战场作为抵抗外敌入侵的力量，毕竟在这种时候了，如果大明真的打进来那他们再是有野心，再是想要争夺纳哈出的王坐也无济于事。
那时候大明怎么可能让辽阳行省之地再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王爷，等待着他们的前路不是被招降便是逃跑，除此之外别录二法。
而现在正好出现了一个不需要抽调其他军队，不需要降低前线守备力量便能让赤鲁巴托的两万骑兵被调走的大好良机，简直是老天爷的赏赐是长生天的慈悲，也是他妈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只要将辽北的事弄得更加严重一些，向赤鲁巴托叙述的时候变本加厉的说明此事，彻底严明如果没有他的出马那他们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到时候等待着的一定是境内被那支大明的骑兵给搞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那时候影响的就不仅仅是战局了，还有他们在那些部落牧民当中的威信和忠诚度，如果这些都被那支大明的骑兵搞乱，那么迎接他们的必然只有败亡的一条路可以走，不会有人再相信他们，也不会有部落再依附他们，众叛亲离的下场莫过如此……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开始（四）
所以今天他们两人约定好来商议的其中一点便是如何将赤鲁巴托给糊弄出去，让他带兵去辽北剿灭那支骑兵部队，然后让这金山大帐空虚下来，他们两人便真的有机可乘，取纳哈出之命的机会近在咫尺，这可是他们俩都不愿意放弃的一次绝好时机。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吉仁泰，你觉得好了没有，别是越老越胆小，这件事可是你磨蹭了好久了，再这样犹豫下去时机可就要错过了！”
赤都暗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着老神在在的吉仁泰，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光芒，那四处环绕充满张狂的眼睛，好似在挑衅什么似的。
他可不像吉仁泰那样思前想后瞻前顾后的，莽夫莽夫不是开玩笑的称呼，而是他本就如此性格，大手大脚张狂肆意，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折在何人手中，但照着目前的形式看来，八成是要被蓝玉给收拾掉。
“嗯……”
吉仁泰微眯着眼睛嗯了一声，满脸的皱纹此时聚到了一起，让他显得更加苍老，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却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从那细缝之中是不是转过的精光便知道此时吉仁泰也在盘算着。
“你这个老家伙总是这样子，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嗯一声有什么用，一点明确的表达意思都没有，到底是干还是不干给个准信，别再想上次咱们商讨联合的时候那样了，拖了拖去知道人家大明的军队彻底压境了你才松口，真是不被人打到眼皮子底下不撒鹰。”
听着赤都一点都不客气的话语，好像这吉仁泰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模样了，上一回两人商议结盟对抗大明的时候便有了这一出，结果这又来了第二次，简直是让赤都这个急性子感到万分难受，要不是知道吉仁泰年龄太大，身子骨早就不结实了，他真想用草原人最原始的方法教育教育这个总是一脸慢腾腾的老家伙。
要知道上一次商讨对抗外敌的时候，那是冯胜大军才出山海关没有多久，如果提前做一步准备，或是主动出击或是联合外援，亦或是垒璧坚守都是应对的方法。
可那时候纳哈出正值昏迷时期，双方派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拉拢各路人马，虽然派遣在山海股附近的探子知道了大明二十万大军的消息，赤都也立刻找了吉仁泰想要商量办法，看看怎样对抗外敌。
因为那个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这二十万大军是冲着他们来的，纳哈出重伤的消息根本没有瞒的下来，他们两人本来也就没有瞒下来的意思，但真的要面对大明二十万大军入侵的时候却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了。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单独面对大明的进攻，只有双方联合共同协调作战，才能有机会将大明击退保住领土。
可当赤都找到吉仁泰的时候，这个老家伙的犹豫性格又发作了，或许是人到老了胆子就小了，虽然手段老辣但也是瞻前顾后，万事不敢立刻决断，缺少了真正敢拍板定论的勇气和决心。
这一点他就照着赤都差远了，也是两人年纪的问题，赤都这个年岁还保持着一股子冲劲，值少他还看得明白，也知道立刻做出应对方式更有利于他们的将来对阵。
但是这最佳的决定时机就这样被吉仁泰给磨蹭了过去，整天面对赤都的责问就是点头摇头，有时候嗯一声，却也不发表真正明确的意思。
要知道这可不是过家家，涉及到那么多士卒的调动，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还有两方派系的协同合作问题，可不是吉仁泰点几个头就能一笔带过的，不说他的手下会不会认同，就连赤都都不会相信这种太过随意的决定。
这便是老而不死胆小如鼠，前后皆顾却前后皆失，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不愿意随便喝新派系合作，或者说是两方合作的基础不是令他满意，更加不愿意直面大明的军队，结果就是这么多不愿意导致的他一直拖延了下去。
可他能拖，但大明的军队可别不会拖，冯胜又不会听他的话，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直接就要逼临边境，知道这个时候，吉仁泰才咬着牙同意了双方联合的事，真是大难临头了才松口。
也正是因为他的失败拖延，让他们这一方失去了最佳的布阵时机，也失去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只能匆忙的征调十多万大军赶赴阵线于大明一方对垒，并同时表现出积极抵抗外敌视死如归的气势。
这才让冯胜在宁城驻扎了下来，没有直接杀进敌境，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时间，却也给了他们俩一种错觉，那就是大明一方的底气也没有这么足，看到他们的气势也害怕了，也停步不前。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外地还没有退去，他们内部就又开始了拉拢收编的计划，尽可能的吞并一切有利于己身的资源，简直是在疯狂的蚕食纳哈出的势力，好像辽西之外那二十万明军不存在似的。
要不是冯胜深知此刻不是硬拼的时候，元人士卒的那股子气势还没有退去，他真的想要杀进来好好的问一问这两人，到死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俩的脑子都是水不成。
真的以为光凭着气势就能打赢一场战争吗，古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现在的蒙元士卒就是如此。
此刻虽然有着同仇敌忾的对抗外敌心里，保护家园的责任在，但只要时间的消磨到位，那谅你是多么坚韧的意志都要消耗殆尽，等到那个时候还不是大明肆意入侵轻轻松松便能拿下整个辽阳行省。
要知道大明一方可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们出战是为了战功，只为了马上封侯建功立业来的，只要敌人还在，那么这份激情就一直都在，不用担心战斗力，要知道他们的背后可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存在，哪还能比不上这辽阳行省了。
可现在赤都乃至吉仁泰都看不到这一点，赤都焦急，吉仁泰犹豫，却仍旧是为了如何将赤鲁巴托的两万骑兵给调走，进而要不要真的下死手将纳哈出一脉斩尽杀绝的问题……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开始（五）
“老家伙，别在这犹犹豫豫的了，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现在陈列在辽西边境的大明军队难道还不能让你看清楚现实？”
赤都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了，但就是等不来吉仁泰的一句准话，心情是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大声嚷嚷着想要让吉仁泰赶紧下定决心。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事实上吉仁泰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着致命的缺陷，那摆在眼前的教训便是最真实的证明，但是真要是能那么轻易地改正话也就不能算是他的缺陷了，犹豫这一点已经是深入骨髓的问题，现在赤都急躁焦虑的样子他也不是看不见，但真要是想狠下心来做出肯定的回答，那他还是有些难以开这个口。
可是他不开口赤都已经等不下去了，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暗，自己已经在吉仁泰这里差不多耗了大半天了，还等不来一个肯定的答复，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要知道这一次的决定可不想上次那样还有回旋的转机，如果不快速决定的话，那么影响下来的就不仅仅是他们能否有机会夺得纳哈出的权位了，而是这辽阳行省的地盘还能不能守的住。
这事还真不是赤都一个人就能搞定的，真要是他自己就能将赤鲁巴托给弄走，那么也就不需要来找吉仁泰商量了，哪还犯得着在他这里磨磨唧唧的耽误这么长时间，早就下令让那两万骑兵出去剿灭那一支大明潜入进来的捣乱分子了。
可事实上他就是自己搞不定才来找的吉仁泰，只有他们两人携手合作，一同下令，再施以各种手段，才能让赤鲁巴托那个死忠的人离开这金山大帐，他们才真正的有机会走下一步棋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
可吉仁泰这个老家伙犹豫的性子着实令人厌恶，要不是赤都现在在他的行帐里不能随便动手，说不得早就将吉仁泰给扯下来一顿乱揍了，他这样性格的人虽然有些做事不动脑子，莽莽撞撞的很是粗狂。
但实际上这也是决断的代表，很多时候他赤都都能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判断，哪怕不是最佳的结果，但也是颇为附和当前形势的。
全然不像吉仁泰这般好似老僧坐定一样，不急不缓不慌不忙，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害怕似的。
然而实际上吉仁泰也着急啊，但这本身的性格缺陷就是如此，这也是他最大的致命问题，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利益得失等等关联因素，导致的结果就是始终没有办法做出迅速的决断，而这一点就是和赤都完全相反的。
如果说将赤都和吉仁泰相结合起来，那么这两者的缺点可能都会消失，但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好事，更不会有完全齐心协力的合作，不然纳哈出也就不会让他们两个都一起加入到自己的麾下了。
明知道有这样两个性格互补之人做手下两方派系的领袖，将来还有可能完全放弃城建携手同心，那纳哈出除非是傻子，想要早点放下权势颐养天年，不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蠢师的。
甚至这么多年来两方派系之间很多的矛盾都有纳哈出的身影在里面参与，一个和平的政局往往不是当权者所需要的，如果自己的手下都相安无事甚至和和气气的关系很好，一点纷争仇怨都没有，那么可以肯定的就是，接下来最倒霉的人便会是这个势力的当权者。
纳哈出自然是深刻知道这一点，一直力求让自己的手下两方派系处在水火不容却不会出现你死我活的惨烈局面，但绝对不会让他们两方放下成见和矛盾，只要保持在一个合适的度上便可以。
这么长时间以来，纳哈出自己除了明面上的调控以外，暗地里更是没少派人参与到双方的冲突里面，甚至很多时候的冲突都是他派人引起的，那些时候往往就是双方派系消停了好九没有更多的利益冲突的时候。
但是纳哈出也知道，这种冲突仇恨只能在底层和少数的中层之间埋下不和谐的种子，对于那些利益至上部族为首的真正高层来讲，天底下没有完全的敌人也没有一世的盟友，所以很多时候以前那些生死搏杀的对手都有可能在转瞬之间变成自己的朋友。
而且朝堂之上需要不和谐的声音这种规矩大部分的臣下都清楚的很，虽然这里面可能不包括赤都，但吉仁泰这个老家伙绝对是明明白白的，可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哪怕是清楚很多时候都是纳哈出暗中挑拨，但你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去他的行帐当场质问不成？
要知道你吉仁泰始终是作为臣下的一员，不可能忤逆上面的命令，也不能做出什么对上命不满的举动，这里可是蒙元人的统治领地，不是大明国，更不是被他们先祖成吉思汗灭掉的宋朝。
那时候是允许士大夫有这样的权力，甚至天下文人地位都高了不止一筹，赵家皇帝更像是一个名义上的象征物，天下实际上却是操纵在士大夫的手中。
而如今的大明朝较之宋朝可严厉了不知多少倍，但也有风闻奏事学子议论国事的准许，哪像蒙元这边如此严格，也证明了他们的等级制度的不合理性。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吉仁泰才对纳哈出由心底里带有着一丝恐惧，而这种恐惧伴随着他做的事越多，越接近将纳哈出赶下权力的顶峰时便越大，甚至这个时候他都不敢当面直视纳哈出本人，哪怕是那个重伤卧床不起没有感觉的纳哈出。
但赤都就不一样了，莽夫为什么被称作莽夫，不单单是因为他做事不计后果，手段粗暴，更是因为他胆子大野心大，不像吉仁泰这样瞻前顾后，更没有他那种心理对纳哈出的隐形恐惧心态。
虽然赤都也害怕纳哈出，但是他怕的是醒过来还能指挥大局的纳哈出，可不是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每日只能靠着清水薄粥才能维持生命的废人，现在在赤都的眼里纳哈出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作用的人。
但这一则伤情转好的消息却很让他不安，正趁着如此大好时机再不动手的话，那他和吉仁泰两人日后说不定真的要面对一个完全清醒的纳哈出了，秋后算账这种事屡见不鲜……
第三百七十章 开始（六）
“砰！”
实在是忍无可忍受不了的赤都猛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案几，瞪着眼睛大声对吉仁泰质问道：“老家伙！你是不是人越老胆子越小，那则消息你也不是不知道，进去的医者都言之确确的说明纳哈出伤情大规模转好，如果再不趁着这次机会做出反应的话，那你还等着将来他醒过来把你我二人隔了头颅不成！”
“这……”
听闻此话吉仁泰脸色微微一变，他确实是恐惧纳哈出，但也害怕死亡，人越来便越怕死，他这种人就是这样。
赤都一见自己这话管用了，连忙脑筋转动，立刻加大劝说的力度，争取要讲吉仁泰这个犹豫的老家伙说服了，今夜之前便做出决断，明天就要将赤鲁巴托兼那两万骑兵都给调走。
“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我们放任那支大明潜入进来的游骑部队，对他们不管不问，那接下来必然是辽西辽北乃至辽中地区都将要被威胁到，普通牧民的安全将得以大大的减少，所以在你我二人眼中当下最严重的问题便是那支大明的游骑，不管做出做出针对纳哈出的举动，都是要派人将他们给解决掉，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吉仁泰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可，事实上如果今天赤都不说要调走金山大帐的赤鲁巴托两万骑兵，而是商量怎样将那一支潜入进来的大明游骑解决掉，那他也就不用犹豫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做决定了。
“你看，便是如此必须要做的事，那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一石三鸟呢，现阶段想要对付那支骑兵，除了你我的护卫队之外也就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调动赤鲁巴托的两万游骑，如果临时征兵的话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成军，到时候那支骑兵部队说不定早就祸害的差不多了，你我乃至整个辽阳行省都将要完蛋！”
赤都喝了口水，他这也是头一次对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倒是感觉有些口干。
“可现在敌人数量估算不明，但绝非少数，如果单凭你我的护卫队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余人，派出去顶多也就是起到牵扯作用事绝对没有办法将那支游骑队歼灭掉的，所以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眼下这等乱局，当以治本为主，不然在日后的决战当中还不知要出什么大乱子，所以要快又要管用，那就只剩下赤鲁巴托的两万骑兵能办到此事了，老家伙看看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这话赤都便坐了下来，他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多嘴可就要起到反效果了。
别看他平时莽夫来莽夫去的，可实际上没有脑子的人又怎么能做到一派领袖的位子，现在他就是将这只有一个选项的决定放到吉仁泰的面前，给你的选择余地根本没有，便是让他只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他赤都一起将这两万骑兵派出去对付那支大明游骑，而在赤都给出的信息当中，这样做可没有说是为了什么，而且也完全不提一石三鸟的后续，只是需要这两万骑兵，也只有这两万骑兵才能解决他们现在的心腹之患。
吉仁泰很犹豫，真的很犹豫，此刻他脑子里一面是对眼下局势的焦虑，一面是对赤都提出这样建议后果的判断，一时间根本就难以做出决定，但终是有一点赤都说的没错，那就是不能再拖下去了，那支游骑队必须要快速解决掉，不然也就没有什么后续了，他们辽阳行省必然是要被大明给占领。
“呼……好吧，老夫同意了这件事，明日便与你一道前往赤鲁巴托将军的营帐，向他阐述此间事情的厉害关系，争取让他带队将那支游骑兵消灭掉，以保证我辽西辽北之地牧民的安全，稳固境内的局势……”
吉仁泰考虑再三，终于是做出了这个唯一的选择，去也好似放下了什么担子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果决的意味，让赤都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不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随即赤都拱手告辞回去准备明日的事情，吉仁泰也没有起身相送，毕竟那几句老家伙他可是还记着呢，如此不敬的话语真当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妈。
然而实际上他们两人此刻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待赤鲁巴托的人走了以后，纳哈出绝对活不过第二天的，因为这便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在吉仁泰答应劝阻赤鲁巴托的时候便已经决定的事，这里面的矛盾关系始终要有一个了解，想要保住纳哈出的命那么就必须要让赤鲁巴托留在金山，反之如果赤鲁巴托离开了，那么纳哈出如果不醒过来的话便必死无疑。
到那时候可不是他吉仁泰同意与否的问题了，只要赤都铁了心的想要弄死纳哈出，那他再反对下却也于事无补，难道还能真的为了保住纳哈出而和赤都做过一场不成
殊不知他们俩人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在联合对抗外敌开始，在他们肆意的争夺纳哈出的势力和那些将领的时候，便已经不能随便的抛弃对方了，除非是纳哈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此时的他们两人都是背叛者，都是纳哈出的敌人了，他吉仁泰犹豫的只是要不要将事情做绝，也是有着心里对纳哈出的恐惧在作祟。
但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要一做到底，中途万万不能变卦，不然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一切只要等到明日，等到他们两人出面晓说利害关系，将赤鲁巴托这个最大的阻碍给弄走，那么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
赤都所谓的一石三鸟，便是那支潜入的游骑兵，手握两万兵马的赤鲁巴托，以及在那沉睡昏迷的纳哈出。
用赤露巴托对付游骑兵，两者相互消耗，哪怕是将来游骑兵被歼灭，那想必赤鲁巴托定然也会有所损失，等到他回军金山的时候，纳哈出必然已是身首异处，到那时大局已定，无论赤鲁巴托再怎么忠心纳哈出，可人已经死了万事皆休。
要知道他只是忠于一个人，不是忠于整个纳哈出家族，那几个纳哈出的废物子嗣还不值得他赤鲁巴托拼命，等到那时好声安抚之后这位辽阳行省纳哈出麾下的第一战将必然会顺从大局，那他们两方派系便是真正的掌握了整个辽阳行省的地盘。
只要将大明的这一关过去，他们两家必然是实力飞涨的阶段，而到了那个时候，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就要互相敌对了，不是赤都死，就是他吉仁泰亡，因为一个行省不会有两个做主的声音出现……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看不懂的赤鲁巴托
次日清晨
早已约定好的赤都和吉仁泰两人汇合在一起，正向着纳哈出营帐一侧的一处行帐走去，这里正是赤鲁巴托的住所，也是纳哈出重伤之后他特意带了一队手下来此扎下的营帐，防的便是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对纳哈出做出不好的事情来。www.uu234.net
至于谁是心怀不轨的人，那就不需要明着说了，就冲现在赤都和吉仁泰两人被拦在了营帐之外便可以看得出，他们俩绝对有可能上了赤鲁巴托那一份心怀不轨之人的名单，甚至必然是排在前列的。
“哼！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赤鲁巴托本人也不过是小小的将军罢了，你一个守营的士兵竟敢如此和我等这般说话，难道不知道我们二人是谁不成！”
赤都火冒三丈的大声质问，毕竟他们俩的身份在这辽阳行省之内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除了面见纳哈出的时候需要遵守礼节等待传唤，还真的没有在别的地方被人拦在门外不让进去的一说。
哪怕是赤都都已经将自己二人的名头报了出来，眼前这个守门士卒就是不开门，油盐不进死活不动地方，只是着人去内部通报了一声，然后就像是个木头人一般呆在这里任由赤都怒骂也无动于衷。
其实这也怪不得赤都如此恼火，眼下这等时候他们和赤鲁巴托的关系自然是不太好，甚至可以说算是隐形的敌对关系了，不然这一次也不会是以拜见委托的名义来坑一次赤鲁巴托，借此将纳哈出拿下。
可是毕竟明面上他们二人还是纳哈出之下唯二的两人，他赤鲁巴托也只不过是统率两万骑兵的将军，再者说了双方也没有真正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按道理他赤鲁巴托也不应当这样无礼才是。
虽然他们蒙元人豪放不拘小节，但上下尊卑这种规矩可不是随便就能无视的，此时此刻他们两人一同拜见赤鲁巴托，于情于理不论怎么样也不应该不管不顾的将他们二人晾在营帐门外才对。
哪怕是成了心想要刁难刁难他们二人，那也是要进入营帐之后的事啊，大不了不就是托着不见他们罢了，又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这么一出，让他们二人丢尽了面皮，在那些外人的眼中就好像是他们俩怕了他赤鲁巴托一样。
可这件事不仅仅是影响了赤都他们二人，对赤鲁巴托一样有着坏处的啊，目无尊上不循礼度，说出去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难道她赤鲁巴托真的就只是为了向出口气故意这般如此？不惜用自己的名声拉他们二人下水，这样一来都没有什么好处的啊，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也不是这样用的。
为此赤都心里气恼的同时也在暗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赤鲁巴托有这样诡异的表现，难道是他们两人的谋算暴露了不成，可是不应当啊，昨日只有他们二人在场，于外面警戒的也都是个人心腹，完全不可能有背叛者出现，那么就可以百分百排除是赤鲁巴托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可那有怎样解释现在的问题呢，拦着他们不让进去，这不就是间接的羞辱和拒绝吗，或者说他赤鲁巴托已经看出来那支大明游骑队要是从快解决的话只能他亲自动手，然后用这样的方法表示自己拒绝前往，用来搪塞他们两人。
想到这里赤都和吉仁泰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想到了一块去，都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可能是赤鲁巴托已经盘算出他们二人要调动他的事情，这才有了如今的拦阻之事发生。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突破这里的拦阻，进入他赤鲁巴托的营帐，只要当着他的面将话谈开了，那么赤都和吉仁泰有把握将他劝说动，这样以来便能将这支守护纳哈出的力量给挪走，他们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毕竟这种事情赤鲁巴托可以托着不见，但见了面之后便就是身不由己的结果了，如果他不去处理那么辽阳局势危机，如果他去了就正中赤都两人的下怀，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就在于和赤鲁巴托见上一面的问题上。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原因所在，吉仁泰便不作声的慢慢向后退去，暗中使了使眼色，他身后的手下们会意，不动声色的靠上前来，而赤都也变得情绪越发激烈，手上的动作也越来也大，好似他面前的士卒对他有了多大的侮辱似的。
眼看着场间就要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突然从守门士卒背后传来一声呼喊：“赤鲁巴托将军有令，恭请赤都和吉仁泰两位大人进帐一叙。”
听到这话正在装作火冒三丈的赤都有些愣神，就连吉仁泰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位纳哈出麾下最勇猛也忠心的将军到底在搞些什么。
但是刚才若不是这一声出现的及时，那必然是要被赤都他们故意挑起冲突，然后由身后的手下暴起发难，将门口的这几名士卒制服，随后他和吉仁泰两人硬闯进营帐当中，直面赤鲁巴托，那问题便是迎刃而解了。
至于期间发生的冲突到时候都好说，大不了就是说现在局势紧急逼不得已才有如此冲突，这等下策之举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至于赤鲁巴托的反应和不满，他们两人大不了配个不是就成，暂时的低一头又算什么，反正这一次都已经要算计他了，在走之前给他一些面子也无妨，他们俩还没有这么小气。
可万万没想到的就是突然有这么一声，让眼前的局势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他赤鲁巴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又到底是什么居心，反应和他们两人想的完全都不一样啊，难道之前都猜错了不成，他赤鲁巴托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赤都和吉仁泰都有些拿不准了，那位将军究竟是在搞什么鬼，两人本来以为这一次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啊，不够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进去瞧一瞧赤鲁巴托到底再搞什么鬼……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吉仁泰的反应
“二位大人还请见谅，我们将军昨夜偶感风寒身体确有不适，方才门人通报说两位大人一同前来我家将军甚至尊重，但无奈身体不济，方才起身打算出门迎接却猛然晕倒在地，这不刚刚醒来，我们做下人的这才想起二位大人的事，就赶紧过来了，还请二位大人宽恕我等下仆无礼。www.uu234.net”
来者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赤都和吉仁泰又能怎样，难道还真的和他一个下人计较不成。
本来他们两人还觉得是赤鲁巴托行事诡异不知在搞什么，但现在看来好像竟是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似的，突然昏倒都整出来了，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现在赤都和吉仁泰还不清楚，还是等见到赤鲁巴托再说。
不过这下人的话虽然看似真切不像是作假，但他毕竟是赤鲁巴托的家仆，以主人的命令为先，也难保不是受了他们主子的命令来故意说了这一番话，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两人不远处的营帐里面正在准备着一场大戏。
一场让他们二人必须认定赤鲁巴托是重疾在身的大戏，想到这里吉仁泰眯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嘴角微撇暗自冷笑一声。
他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什么为难刁钻，什么赤鲁巴托心中不忿等等，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的现象而已，真正的实际情况就是他赤鲁巴托已经猜到了他们二人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了将他从金山大帐调开。
那么才有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拖了这么久不为的就是在营帐里面布置好所有，给他们二人一种错觉，然后好能将出征的事推诿过去，甚至是在不行也只需要调配其中一部分人马，然后他这个最高统率留在金山养病，这样一来既能玩成对他和赤都的嘱托，又能保全了纳哈出，简直是一举两得。
甚至吉仁泰都猜的出来，这装病的伎俩也是赤鲁巴托临时起意的决定，可能辽北的情报传回来的时候他就分析出此支敌人非自己不能破，但是绝对没有猜到他吉仁泰和赤都会于今日清晨时分忽然拜访。
那么仓促之下也只有装病这一条路可以走，但这样的伎俩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吉仁泰，从那下仆的嘴里就能听出不小的破绽，什么昨夜偶然风寒，还忽然晕倒在地，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先不说他这大帐严密厚实，多少风雪都被抵挡在外，除非是他赤鲁巴托自己想要感染风寒，主动掀开帐帘迎风睡了一宿，不然是根本不可能受着风寒一说，再者说昨夜本就无风，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实际上他赤鲁巴托多年沙场武将出身，身子骨硬实的不得了，就算是在外面露天席地的睡上一觉也怕是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较弱到说感染风寒就染上了风寒，简直是扯淡。
还有那忽然昏倒一说，更加可笑，一个堂堂壮汉蒙元勇士，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人感染风寒之后会昏倒在地的，尤其是他赤鲁巴托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真要是染了病还不得立刻医治，不说药到病除也应当是稍有缓解，哪有再加重病情一说，更遑论晕倒了，简直是可笑至极，破绽多到满目皆是，真以为他赤鲁巴托自己是个较弱小娘子不成，还说倒就倒，难道当赤都是傻子不够，还将他吉仁泰也当作了傻瓜不成？
想到之类吉仁泰暗自盘算，只待进入营帐之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讲话给说死了，便是此番剿灭那支大明游骑必须要他赤鲁巴托出马，不然这辽阳行省便会灰飞烟灭被大明征伐占领。
而且必须是变本加厉将事实夸大，哪怕是他赤鲁巴托自身知道实情，那也要加大情势，而且要言之确凿肯定无误的语气，这样才能让他内心动摇，才能将劝说的机会加大，也能将事情的把握在增添几成胜算。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此番之情非他赤鲁巴托莫属，如果不出马则没有人能对付的了那支大明游骑队，那疆域危矣，辽阳危矣，纳哈出大王危矣，最关键的就是点出纳哈出来，这样赤鲁巴托不想动也得动，以为他会犹豫，有琢磨，会在乎纳哈出的状况，只要心里不再坚守这原则不动的问题，那么他就有机会将赤鲁巴托给劝走，到时候大事可成。
不过这件事颇有些急切，已经来不及和赤都详谈，只能到时候进入营帐以后再向他暗中使些眼色，以免事出突然他惊疑不定漏了破绽可就不妙了，万事以将赤鲁巴托调离金山为主，赤都虽然有些机灵和小聪明，但是难免在这样的情况犯糊涂，他那莽夫的性子可不是说着玩的，暴脾气说犯就犯，甚至都有可能跟赤鲁巴托打上一架，所以吉仁泰格外注意赤都的情况，生怕他对自己这接下来要做事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二位大人请进！”
下仆将他们两人引到帐内便躬身退下，而忽如帐中的赤都和吉仁泰顿时觉得一阵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十分的呛人，甚至就连闻着味道都感觉到了舌尖一丝丝的苦味，天知道他赤鲁巴托究竟是吃了什么药，竟然有这么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将两人吸引了过去，眼前正是裹在皮裘当中的赤鲁巴托，面色蜡黄脸上虚汗不止，额头敷着热毛巾，在一旁有侍女看着，准备时刻替换。
赤都和吉仁泰见此情形对视了一眼，趁次机会吉仁泰连忙使了个眼色，转而立刻说道：“没想到将军竟然缓了如此重疾，这可便遭了，那辽北之地的那支大明骑兵该如何是好，我们二人本来还打算请将军亲自出马将其剿灭，要知道如今也就只有将军的本部骑兵才有能力将那支大明敌人给铲除掉，但现在这番情景，难道是天要忘我辽阳，天要让开元王殿下不能光复大元伟业吗！”
在赤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吉仁泰猛然哭喊道，脸上戚戚然之色瞬间即出，好像排练的很多次一样，眼泪都流出来不好，嘶哑的声音让赤都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
本来还一位自己这个盟友擅做主张，心里还有些不悦，可现在赤都高兴坏了，吉仁泰这番哭嚎下来，正是将赤鲁巴托闭上了死路啊，不去辽北都不行了，将昏迷不行的纳哈出都给抬了出来，简直就是克死了赤鲁巴托的忠心。
头一次，赤都觉得以前那个犹犹豫豫的老狐狸吉仁泰不见了，而是变成了现在干净利落出手一击致命的他……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戏（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赤都被吉仁泰这老狐狸一手突然袭击搞的惊讶不已，就连此刻正病重的赤露巴巴托也被他这一声声哭嚎给弄的愣在了当场。
就连一直捂在嘴边用来掩盖咳嗽的帕巾都忘了拿下来，瞪大了眼睛一愣一愣的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吉仁泰。
是的，他没有看错，吉仁泰这个老家伙哭着哭着竟然跪坐在了地上，让旁边本来刚刚才缓过来一些赤都又吓了一跳，还真的跳了起来直接离着吉仁泰远了好几步，连连拍着胸脯好一副后怕的模样。
赤都这一次可是单纯的被吓到了，方才虽然脑中琢磨了一番，但还没等他适应好呢，这吉仁泰又整出来第二下，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还真是没有料到堂堂派系领袖，手底下掌握着好几万兵马的吉仁泰说跪下就跪下，真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那动作，那速度，利索的不像话，好像是演练了多少次一样，正正好好的跪在赤鲁巴托的面前，不带一点的偏差，再加上嚎哭声和他现在这一副悲伤欲死的表情，真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似的，弄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赤鲁巴托死了呢，不然他吉仁泰为什么要哭着这么伤心呢。
而本来正打算咳嗽一声的赤鲁巴托直接被吓得憋了回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好像在变色一样，还是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要不是旁边的侍女眼睛尖赶忙上前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说不定这位纳哈出麾下的第一大将还没等出征就要在这自己的营帐里被吓死过去了。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将吉仁泰那哭爹喊娘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他也就顺势收敛了，不然总不能让他堂堂老派系的首领之尊一直在这里哭嚎着跟撒泼一样的吧，这样传出去都让人笑话，他的老脸都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了。
也幸好这里是赤鲁巴托的私人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在意他吉仁泰的样子，这也是吉仁泰为什么敢这样做的原因，只要是能将赤鲁巴托给弄走，带兵去辽北之地平乱除贼，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在这里边丢人算得了什么，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面子还能当饭吃不成。
显然不论是赤都还是赤鲁巴托都没有料到老家伙这般当机立断的不要脸举动，但是赤都自然不会揭破这一点，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今日本就是为了让赤鲁巴托离开金山大帐而来，方才正好他还没有相处别的办法来，还不知怎样应对赤鲁巴托这一病的问题，这不吉仁泰主动出手将事情解决了。
现在好了，不管你赤鲁巴托是装病还是真病，吉仁泰的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如果他再不有所表示，那他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虽然他赤鲁巴托明知道这金山大帐危机四伏，也知道他们两人对纳哈出心有不轨，但现在不还没到撕破脸皮的程度吗，双方还是和和气气的共处，大家都是同僚，现在疆内有外地入侵，正是需要你赤鲁巴托大将军出马的时候，同位朝臣的同僚来相求，也点明了方向，那他就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了。
没看到吉仁泰这个老狐狸当机立断的决定直接将纳哈出给搬出来了吗，一点回旋弯弯绕绕都没有，也不打算费什么口舌唾沫的了，直接来一记正面进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摆到你赤鲁巴托的面前，略带着稍微夸张一些，哪怕你军中有人传递情报知道辽北的情况，但怎么也不能无视他们两位的话吧，只要心里有了这么一丝想法，惦记着纳哈出，惦记着辽阳行省的安全，那么赤都就可以肯定，他赤鲁巴托百分百的会被吉仁泰给说动心，哪怕是还有犹豫，这不是他还没出马呢吗。
想到这里赤都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走到吉仁泰的身边，弯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顺便抵上一块丝帕，免得这老狐狸借机将鼻涕眼泪什么的蹭到自己的衣服上，而后抬头对一脸惊疑不定犹豫不决的赤鲁巴托说道。
“大将军，你看吉仁泰都这般……”
“赤都大人不必多说了，末将已经知晓了，这便立刻整理行装奔赴辽北歼敌！”
岂料赤都的话刚刚说了个头，就被赤鲁巴托大手一挥给拍回到了嘴里，搞得他语气一顿好像噎到了似的。
不过这话说不说也都没什么用了，本来说出来就是为了让赤鲁巴托下定决心出兵离开金山大帐，现在他都已经开口确定了这件事，那赤都也就不打算化蛇**了，免得再将赤鲁巴托好好的奔赴辽北的决心给弄没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那大将军还请加速准备啊，要知道前方战事瞬息万变，这要是在此处耽搁了，那可能就是对我辽阳之地成倍的损伤啊！”
赤都不打算说话了，但吉仁泰可不能不说，不然刚才那一个劲的哭啊喊啊的现在不知声了，那岂不是有很大的做戏嫌疑，就算是摆出来让他赤鲁巴托看清楚，但也要有块遮羞布不是，毕竟好歹大家还是同僚一场嘛。
“老大人说的是，末将有愧于王爷厚恩，竟于这等关键时刻染疾，不过这都不打紧，为了我辽阳行省的安危，为了开元王殿下的疆土，我赤鲁巴托定然会舍生忘死以报殿下知遇之恩，此番出征辽北必然要将那支流窜的大明骑兵队一举歼灭，要让他们大明看一看我元人的风采！”
“呕……咳……咳咳……”
赤鲁巴托豪情壮志的起身说完了这番话，接着就是一阵干呕咳嗽，显然是一副病的不清的样子。
这时赤都和吉仁泰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那闪过的一丝神采，心中大定，此计已成，赤鲁巴托离开金山大帐之日就在咫尺。
“那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我等二人便不再叨扰了，愿将军此番出征必凯旋！”
赤都拱手说完便扶着踉踉跄跄的吉仁泰离开了这里，赤鲁巴托也微微表示一番，遣人送行。
而此时背过身离开的赤都和吉仁泰两人正沉浸在计划实施成功的喜悦当中，却没有看到背后逐渐远离的赤鲁巴托本来佝偻的身形却慢慢挺直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戏（二）
“咳……咳……”
一阵咳嗽声在赤鲁巴托的帐内想起，可却不是刚刚病的不轻的赤鲁巴托发出的，而是从营帐一侧的一个侍奉下仆口中想起。www.uu234.net
照理说这等时候一个下人就算是准备咳嗽也不应该出声，不然照着主人家的性子定然会产生不满，这是作为下人的最基本之道，可这个下仆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十分大声的咳嗽了出来。
岂料听到这几声咳嗽赤鲁巴托这个此间营帐的主人不但没有一点不悦，还十分恭敬的低下了头，至于其他的侍从责备驱赶离开了此处，只剩下方才为赤鲁巴托更换毛巾的那个侍女还在。
只见那侍女此刻毕恭毕敬的走到那下仆的身前，低着头十分谦恭的搀扶起那人的左手，慢慢的走向床榻，全程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侍女颤抖的身体，但那双扶着的手却很是稳当，此时的赤鲁巴托更是低头恭敬地向这下仆行礼旨意，直到他坐在了床榻上为止。
而能让这个侍女如此胆怯到这般程度，能让赤鲁巴托恭敬至此，整个辽阳行省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那边是元帝国开元王殿下纳哈出！
谁都没有想到，谁都没有猜到，这位本来此刻正应当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奄奄一息重伤昏迷的纳哈出，却出现在赤鲁巴托的营帐里面，还是一副下仆的打扮，要不是此刻侍女和赤鲁巴托的态度，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坐在床榻上身体佝偻时不时咳嗽两声的人竟然是纳哈出。
转过正面，掀开他头上的帽子，将头发收拢起来，这不是纳哈出还能是谁。
只不过此时的纳哈出明显感觉还是十分的虚弱，那咳嗽声都好像是要将肺部都要咳出来似的，而且每当他咳嗽一声身体都颤抖一下，让侍奉在他身旁的侍女每次都跟着抖动一下，显然是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这位王爷殿下再出现点什么岔子。
不过纳哈出的咳嗽虽然吓人的很，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颤抖归颤抖，却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赤鲁巴托的面前，而此时的赤鲁巴托早已经单膝跪地了。
“很好……好啊……很好……演的还算可以……咳……”
嘶哑的声音从纳哈出口中想起，听起来十分的难受，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莫名的令人心烦，但这是纳哈出发出来的声音，就算是再怎么难听，帐内的这两个人也不敢有半点的反感情绪。
而导致他这样的原因自然就是前线锦衣卫的那一次袭杀，虽然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但显然除了大明以外也没有其他势力能搞到如此多的火药，更遑论现在和他纳哈出是敌对关系的也就只剩下了大明一方了，没看到在他重伤之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大明二十万大军便已经出山海关直逼辽阳行省了吗。
现在已经不需要找什么凶手了，反正是大明干的就没错，现在纳哈出这比破锣都难听的嗓音，左脸上狰狞的伤疤，那只虽然转动却明显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左眼珠，乃至他整个左半边身子上那不同处的伤口，这些种种都是拜大明所赐。
不过他不恨，只是无奈，只是感到了悲伤，大明早就做好了出兵辽阳的准备，但是他这个开元王确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潜伏在大明境内的探子密谍连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还有那些护卫在他营帐附近的兵丁，那些负责勘察金山下各方来往人员的戍卫，还有那个当时沉醉于享乐的纳哈出。
这些才是导致他现在这般结果的最主要原因，如果那些探子们真的有用，那么定然会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知道大明的动向，而如果护卫在营帐之外的兵卒真的警戒了，那怎么可能任由那些刺客带着爆炸的火药杀到他的营帐里面来，却一点的行踪都没有被察觉到。
如果那些负责勘察整个金山大帐的外来人员的官吏认真负责，那些晚间巡防的士卒尽心尽力，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些个大明的人来到金山大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要知道那一夜的大动作可不是光凭着几十号人就能做出来的，要说当夜的行动者没有个上百人的共同运作，他纳哈出第一个不信，也第一个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十几个人就能突破他的防卫，那他纳哈出现在还不如自杀了算了，或者就是丢人显眼，让大明嘲笑的对象。
但其实最大的问题也是出自纳哈出自己的身上，如果他不是他在势力扩张之后心思膨胀，对大明的戒心已经大大的降低了，更是每日贪图享乐，虽然也勤于军政但却不再像以往那般专注。
**，疏忽，大意，这些可不是本来就有毛病，很多都是从纳哈出自上往下一节节的传递下去的恶习，那些贪婪的勘察官吏，那些不尽责的巡夜士卒，就算是其中有一些人尽职尽责也都被毛的人给干掉了。
这些才是造成了难出如今现状的罪魁祸首，事实上大明的行动只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而已，哪怕是换了其他的人，只要还是之前状态的纳哈出一样会出现这样的下场，只不过可能伤害会减轻了不少，毕竟能搞来这么多火药又成批制造成爆炸的势力，也就只有大明一方能做的到了。
所以纳哈出不恨大明，他只是对自己现在的结果感到无比的后悔和伤痛，究其根本都还是自作自受啊，怨不得别人也怪不得大明，双方毕竟是敌人，所有的手段都是合情合理的行动，只怪他的守备松懈到一碰即碎，只怪他的手下尽是些贪婪之人啊。
不过现在纳哈出醒了，不在像以往那样纸醉金迷昏昏沉沉，在昏睡的时候他不阻止不了赤都和吉仁泰的小动作，也不能抵挡大明的侵略，但现在不一样了，重伤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已经不是能影响到他的因素了。
虽然咳嗽的如此吓人，但是纳哈出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神采，他已经准备好了将辽阳行省重新掌握到自己手里，也准备好了怎样面对大明的攻伐。
而此时正准备突袭金山大帐的蓝玉，以及还高兴将赤鲁巴托给弄走的赤都吉仁泰两人，甚至那和辽西蒙元敌军对峙的冯胜等人都不清楚的事，原本他们面对的是没有主人的辽阳行省，没有开元王的二十万蒙元大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纳哈出醒了，这个没有人知道的消息将会是某些人的噩梦开始……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戏（三）
事实上今天这一切，包括赤鲁巴托的装病以及应允赤都两人带兵前线，都是纳哈出的意思，就想赤都和吉仁泰两人一样，反正大家不都是在演戏吗，只是谁演的好，演的坏罢了，熟不见方才离去的两人那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可不是假的，显然是赤鲁巴托的演技将他们二人给欺骗了过去。
先前传出来的那份情报，纳哈出伤情有所缓解的消息，就是纳哈出主动让人放出来的烟雾弹，实际上那一天可不仅仅是纳哈出的伤情有所缓解，而是这位昏迷了好久的辽阳行省之主，大元开元王殿下真正苏醒过来的日子。
当时正准备例行诊断的医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纳哈出便在一声呻吟中幽幽转醒，挣扎着想要起身。
这突然的情况着实吓坏了场间的所有人，侍女下仆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纳哈出的亲眷也都完全失了神，竟不知是该上前去扶起他还是该做些其他的什么。
还是在场的赤鲁巴托心志坚定，当下立刻将纳哈出给扶了起来，并立刻下令封锁营帐，不让任何人进出，免得有些人心里贪婪作祟走漏了风声。
而这时候纳哈出也渐渐缓过神了，看着眼前脸上泪珠慢慢的亲人，看着那些瑟瑟发抖也不只是兴奋紧张还是恐惧的下人们，还有一直在扶着他却不敢乱动分毫的赤鲁巴托，好像是在看着一些陌生人一样，即是熟悉的感觉却又有着几分不真实的意思。
他的脑海里还停留在那一声爆炸的轰响，那一片片支离破碎的营帐，一个个死状凄惨甚至死无全尸的铁卫侍妾等等，还有那漫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耳边回荡。
此刻刚刚醒转的他回忆还停留在那一夜被刺杀的场景之上，还没有反映出现在眼前这些人都是谁，自己又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凄然哭泣却又有着高兴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纳哈出这时候是一头雾水，满脑袋的疑问不知还怎么说出口，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幅场景给弄得有些迷糊，甚至连自己手下最倚重的大将都有些不认识了，正是昏厥后刚刚转醒的后遗症，就好似失魂一般。
这时候还是那名老大夫经验丰富，在被纳哈出突然醒来的惊吓之后，拂须仔细的观察了纳哈出好一会儿，才渐渐的除了结论。
“诸位切勿焦急烦躁，也请不要过于逼迫王爷殿下，此时王爷正处于刚刚转醒的迷茫时期，脑中正一点点的复苏，想必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定然是会回复如初，但万万谨记，这等时候切勿太过刺激殿下，以免产生其他一些不可预料的影响。”
老者的这一番话被众人停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里，也知道了纳哈出现在正处于失神迷茫的阶段，大概是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谁了，所以也都没有太过着急的想要出声，反而是逐渐冷静下来准备等待纳哈出自己真正的恢复好。
“多谢老丈讲述，还请于一侧稍稍有些片刻，但请不要试图离开此处，毕竟这事关重大，还望见谅。”
赤鲁巴托向来是对医官很是尊敬，更何况这个老大夫是他们现在最信任的医者了，他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对的，所以赤鲁巴托语气和熙的让他坐在一旁歇息，但却不准许离去，毕竟就算是最信任的人也不能防住那万一的出现，所以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老者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情况的重要程度，自然也知道此时只能留在这里不可以乱走，所以很是识趣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吃一些案几上的糕点，一点都没有显得紧张烦躁，更好像是在友人家里面做客一样，很是悠然自得。
赤鲁巴托见此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位医官很可靠，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准许进入纳哈出营帐来诊治纳哈出的医官，但现在事情紧急严重程度大大加强，所以这些难以避免的问题还是需要面对，只要是能让这则消息一直被索斯在此间营帐当中，他赤鲁巴托什么都敢做，更何况杀一个区区的医官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纳哈出茫然无措，医官老者淡然自若，其他的人焦虑烦躁之心日盛的时候。
纳哈出终于是慢慢的从迷茫当中醒了过来，眼神里也不再是昏沉幽暗的没有神采的样子，反倒是更显得朝气了一些，显然是回过神来了，终于是将自己从昏睡当中的假象世界里转醒过来。
“赤鲁巴托……”
一阵嘶哑刺耳的声音从纳哈出的嘴里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难以忍受，只有医官老者和赤鲁巴托完全没有动摇。
“这是他被火烧的后遗症，声音嘶哑难听，如枯草杂乱破布撕扯，原因就在于他的发声出有很大的问题。”
此时原本一句话吧塑的老者淡淡的看了过来，讲述着纳哈出这般声音的根本原因便不再多说什么，反而又是自顾自的吃着瓜果点心，好像纳哈出醒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多谢这位老丈解惑，敢问医者老先生能够有把握将这后遗症给去除掉。”
纳哈出毕恭毕敬的请示到，他可不敢不尊重人家，毕竟好歹也是他的料理医者，在昏迷的时候没有一点失误和错漏，反而很是尽心的在为纳哈出调理身子，不然光凭着他每日被人硬弄开嘴关进去的水和清粥维持生命的话，这时候可能早就饿死了。
“这……”老者无奈的放下手中糕点摇了摇头，眼神带有浓浓的歉意，因为他也只是知道原因罢了，要想让他真正的解决问题，那还真的是做不到啊，毕竟水火无情，这等被火烧伤的咽喉，可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复原的。
“殿下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实在是殿下受伤之处在咽喉要道，我这些调理之法只能作用于大体和表面，真的没有办法将您的咽喉修复到完美如初的样子。”
“唉……”纳哈出深深的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高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发声之处被破坏便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