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心中的答案
“人这一生啊，要面对很多很多的选择……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每一次做出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也没有人能够真正信服自己做出的选择，为师无可避免，你亦无可避免，就连先帝也是一样的啊……”
苍老枯瘦的毛骧颤颤巍巍的坐起，废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说完这些话，却已经好像是要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m.www.uu234.net
蒋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这个养育教导了他二十多年的长者。
从小的时候毛骧便从一众孤儿当中看中了蒋，那是多么坚定而又冷漠的眼神吸引住了毛骧的心神，才让他从一般孤儿的流程当中直接脱颖而出，带在自己的身边培养教导。
不过这不代表那时的蒋便不用经受艰苦的操练，反而他比正常校检司所挑选的孤儿经历的训练还要严苛的多得多，这就是他作为被毛骧看重的代价，也是他将来想要飞黄腾达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事实也果然没有让毛骧失望，他就知道当时还是八岁稚童的蒋能有那样的眼神，便证明了次子心智不俗意志非凡，也注定了他将来前路非同常人。
当初那一批和蒋同时被操练的孤儿，到目前为止还活着的亦不足一手之数，其余人皆是死在了校检司乃至日后锦衣卫的生涯当中。
而剩下的五人中除了蒋之外，走的最远的一人如今也不过是锦衣卫百户的差职，和锦衣卫最高首脑都指挥使之间的差距何止于天差地别的关系。
这其中自然有蒋本人天赋不俗的关系，但未尝不是因为毛骧的慧眼识英才，发掘了他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古人之云自有其道理。
没有人规定除了蒋便再无其他的能人可以做到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也许还有蒋齐，蒋立等等一类能人才干，天下人才基数何其大，总归能挑出来这么一个。
但是偏偏在那一天，也偏偏是毛骧心血来潮去检查了麾下校检司搜集孤儿调练的场面，这才有了伯乐发现千里马的一幕。
可以说是毛骧成就了如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能有这般地位权势，作为前辈引路人的毛骧在其中的功劳非比寻常。
所以蒋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他的地位，他如今的权势，还有这诺大的锦衣卫衙门，其中不说是十成，但也有七成要归功于自己的师傅毛骧。
自然而然，尊师重道礼敬长辈，在蒋这里一样适用，甚至表现的还要更加强烈一些。
别看毛骧在外人眼中是个屠夫狠辣的刽子手，可蒋却并不在乎，因为他这个接任者也是差不多，且对于人伦孝道师生情谊这一点，蒋打心底里就没有改变过那么一丝。
这也就能说明他为何在自己面临选择难题的时候，也没有按照锦衣卫既定的程序走，反而乔装打扮悄悄地出现在了这金陵城郊的农户家中，而且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晓……
可是当蒋把自己心中的考虑和来此的原因告诉师傅以后，他没有得到想听的明确回答，反而是听到了毛骧说的这些关于选择的问题。
这倒是让蒋有些疑惑了，可是他也听明白自己师傅话里的意思。
一个人总要面临选择，对错与否甚至于那个人自己都不会太清楚。
也许当时的选择在个人看来是正确无疑的，可若是经历了多少年之后，再回首去看一看这件事，没准便是有了不同的的选择。
因为两次选择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所经历的事情却已经是大不相同，彼时的他未尝就能和此时的自己相同，心性之中的差距，年岁增长的磨砺等等，都是称为选择不同点的区别关键，这也是为什么毛骧会说那番话的原因。
其实就算毛骧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但那也是基于毛骧的考虑，一个已经风烛残年苟活于世的半死之人给出的答案，脑中的思想考虑，对于问题的评判底线，这都是在毛骧的基础之上。
但问题就在于如今面临选择难题的是蒋，而非是已经无力动弹躺在床榻上等死的毛骧。
所以不管毛骧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其实都不是蒋心中最满意的，因为只有他自己所选择的那一个，才是他心底里最认可和最恰当的选择答案。
就如同今时今日蒋已经选择来到了这处农户当中，而没有直接将传报上来的关于流言的消息送到朱允的龙案上一样。
这已经是做出了一个选择，那又和须在这第二个选择上有过多的纠结呢……
看着自己师傅浑浊无光的眼神，蒋默然不语，但他的心中却已经是明了，也知道了毛骧师傅的用意，自然清楚了自己的态度，和最重要的选择。
“呼……”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好似浑身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肩上宛若放下了什么重担，就连多日郁郁不觉的神色也得到了舒缓，整个人便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这等变化毛骧自然看在眼中，对于这个从小便表现不俗的徒弟，其实他心里是抱有着极大地期许，可无奈造化弄人天地有变，谁能想到当时稳如泰山的懿文太子居然说病倒就病倒了，且又一病不起呢。
现在看到蒋已经是想明白的样子，毛骧自然也为之高兴。
虽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仍然对锦衣卫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有很多的眷恋，对于自己的徒弟蒋自然也是希望他越走越好。
虽然在锦衣卫的制度当中，尤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位子，将来在万事皆休的时候很容易便被人向破布一样抛弃，但毛骧还是希望蒋能和自己一样有一个不错的晚年归宿。
而这便是需要一个值得信赖也值得托付己身的主君，但是现在的大明天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金陵城外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便说明了一切，现在的大明天子朱允对大明这些藩王很有成见，尤其是如今地位最高权势最重的燕王朱棣。
假如，只是说假如，将来皇和王之间的关系趋于恶劣，乃至于达到彻底决裂敌对的关系进而导致了双方出现战争，那锦衣卫该何去何从。
是选择现在明显不喜欢锦衣卫的朱允，还是武风浓厚颇似乃父的朱棣，这是蒋所要面临的选择，也可以说是现在的他就需要做出一个提前的选择。
然而已经不需要多说，从蒋能够悄悄地来到毛骧这里便足以证明，他已经在自己的心底里做出了最终的选择，只是还没有足够的认识，还需要毛骧来确定这个选择罢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与其静观其变，不如主动出击（上）
蒋毕恭毕敬的拜别师傅，戴上兜帽匆匆的离开了此地。www.uu234.net
与来时相比的神色不定略显慌张，此时的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地味道，心中早已不再是彷徨的模样。
而经历了蒋到来的农户也和往常那般毫无区别。
依旧没有人直到那所谓的聋哑汉子其实是锦衣卫的高手，且还是装出来的样子。
自然也没有人直到那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锦衣卫第一任都指挥使毛骧，毕竟谁见到这位须发皆白骨瘦如柴，甚至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不复存在的老朽，都不会和当初那气势蓬勃手段狠辣的毛骧联想到一起。
只是这位垂暮老人已经看破了生死，也没有什么野心，在此地修养恬淡多年，也没有说什么放不下手中权力的表现。
现在的毛骧只是在等死罢了，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归西天，那时也不过是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农罢了，伤心者莫过于他那装聋作哑的中年儿子，其余人碌碌生活，怎么可能关注的这么多，更何况毛骧这个名字早就已经在当年确定了死亡，是一个已经不存在于世间的人物，在死一次又有何妨……
与其说这一次来毛骧这里是让他给出答案，还不如说在当蒋选择了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做出了最适合他的选择才对。
在一个明显不喜欢锦衣卫，甚至还有极大的几率彻底裁撤锦衣卫的帝王面前，蒋还有什么忠心可以献出。
与其继续选择朱允，还不如去找一个能够让锦衣卫继续生存下去的土壤，而朱棣恰好就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这一切还都是假想，未来的路究竟怎么走，蒋其实还是一筹莫展的状态，但最起码他现在面临的选择难题已经是得到了解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份关于是否拦截那日城外具体情况的情报，终于是在最后的时刻才被蒋递到了朱允的面前。
当蒋顶着朱允那明显带着厌恶神色的注视下，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定也消散无踪，终于是不再对眼前这个帝王抱有一丝的幻想了。
而朱允得知消息已经走漏，且没有什么阻拦封锁的可能性之后，心中自然是恼怒不已，虽然还不至于迁怒于蒋，却也比平常脸色上更加难看，完全不像是一个帝王面对朝廷三品指挥使时的态度。
蒋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表示，帝王的神色还不是他这个下臣能够决定的，更不用说如今已是离心不复忠诚的蒋了……
现在在朱允心里最可靠的自然只有黄子澄等三人，不过现在三人的地位到是和以前不一样，发生了一点点变故。
起因自然是这一次城门计划导致，结果就是齐泰的计划破产，还差点让朱棣当场和朝廷翻脸，以引起更大的动荡。
而临危受命出面详谈的方孝孺却表现的很好，颇让朱允欣赏满意，那自然而然这地位上便有所偏颇。
原本是为君师的黄子澄子首位，其次就是齐泰，最次才是后进幕僚方孝孺。
现在确实方孝孺和齐泰两人换了个位置，虽然身份权力乃至官职上还没有什么变动，但谁都能看的出来如今朱允对方孝孺的恩赏，甚至都有冲击黄子澄地位的可能。
而原来黄子澄和齐泰两人本就是一系中人，也是最早的东宫储君一党，更可以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齐泰办事不利，虽然和黄子澄没有关系，且完全就是天降横祸的下场，可仍然免不了在朱允心中重要程度受到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黄子澄十分不待见齐泰的缘故，两人已经有段时日没有说话了。
不过这也终究只是一时不快，在黄子澄眼里齐泰还是自己人，而方孝孺始终是外人，于齐泰眼中自然亦是如此，新老之间的隔阂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但现在三人还得一同进宫面圣，一起商讨事宜。
毕竟朱允需要三人的协助，可不需要三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如果那样的话所谓三位心腹重臣，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这不，得了传召的三人匆匆赶往宫中，在路上难免要碰面。
结果还是齐泰黄子澄走一边，方孝孺走另外一边，两方之间始终隔着那么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便是臣下之间互相竞争关系的体现。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题外问题的时候，主要还是想办法处理那一日城门事件泄密为主。
朱允是明确的下达了封口令，虽然也知道阻拦不住，可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竟然就能传了出去，还真是没有想到啊。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当是想办法弥补才是，而不是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苦恼。
与其坐在这里查什么人泄的密，还不如考虑还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问题，或者说面对得知这消息的天下藩王，去消除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不利影响才是。
此时，黄子澄不由得眼睛一亮，深觉这正是一次为陛下分忧让两人地位回府的机会，最起码拦不住方孝孺的晋升，那也得接着拉开他们双方之间的距离才是。
“臣思虑，既然此事已经泄密，那就算我等反应再快，也难以改变太多，甚至还有可能弄巧成拙，以出现更多不便的影响。”
黄子澄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所以臣觉得，与其坐观其上不为所动，任由这流言蜚语对我们造成影响，那还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的好！”
此言一出顿时让殿内其他人为之一愣，纷纷对黄子澄投以疑惑的目光，并不清楚他所言先下手为强到底是何意思。
方孝孺到是隐隐猜测出黄子澄的打算，但是这也正是他最疑惑的地方，难不成在现在这样时候，他黄子澄还能主动去找大明藩王的麻烦吗，那岂不是作茧自缚徒增烦恼，让那些亲王更加厌恶削藩，乃至还会出现一些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这一点朱允也猜到了，也正是因此，他才皱眉不已，却也没有直接点出问题。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如此说话定然有他的打算，现在还是精心倾听为好……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与其静观其变，不如主动出击（下）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泄密的消息阻拦不住这是事实，虽然朱允打心底里不待见锦衣卫，可他却没有半分怀疑锦衣卫能力的意思。www.uu234.net
而召集黄子澄，齐泰三人到此，为的就是想一个办法补救这消息泄露的后果，想着怎样才能将事件发酵之后所带来的影响给降到最低。
因为朱允明里暗里都是对大明分封藩王制度有很大的意见，这在他作为储君之前还好说，没地位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关注。
可自从他做了储君之后就不同了，身份地位的增强，使得朱允心中也渐渐变得胆大膨胀起来，一些以前根本就没有机会或者说不敢表露出来的想法也能试探着说出来一些，竟还得到了朱元璋的默许。
也就是上一次他提出整顿藩王条陈规矩的事情，也巧的是正好应了当时朱元璋的心思，这才赞同了朱允的那个想法。
可朱元璋当时的意思只是针对大明藩王一些过于特权的规定，更改了很多不适应于朝廷乃至分封制度的问题，而不是想着要彻底改变大明分封制度。
和朱允脑子的想法那可是大不一样，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一次恰好的机会，便让朱允心里更加坚定了反对乃至彻底消除分封制度的信心，也就是说这削藩的基调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但是基调归基调，事情总要有一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可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天下虽然说是朱允做主，可实际上牵扯的方方面面何其多，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将大明实行了三十一年的制度给推翻的？
再说了，他朱允又没有其祖父朱元璋那般强势威严，一个刚刚登基大统不过数月的皇帝，怎么比得了戎马半生沙场厮杀的开国君王，两者之间的权势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元璋洪武一朝，那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尤其是在一些人死了以后，这天下间再很少有能让朱元璋为之忌讳乃至需要顾虑的人或事，可以说真真正正的一言九鼎金口玉言。
他说的每一句话那都是圣旨，什么幕僚，什么心腹完全不需要。
所谓朝臣不过是朱元璋手中的工具，想要宰杀之时便如杀鸡屠狗一般轻松，且杀了一批还有一批，根本不担心后续出现混乱。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和现在做事还需要顾忌太多，尤其是他还有几个皇叔辈的亲王长辈压在头上，更加需要一些注意事情，哪有朱元璋那么风光自如。
光是这做事决定还要听三个幕僚的意见，便足以看得出两个帝王之间的极大差距。
不够事情也倒是不能这么算，因为朱元璋做到帝王之时已年过半百，前半生经历了很多，完全不是现在二十出头的朱允能够相比的。
两人之间的人生阅历各不相同，这自然作为帝王之时的样子便不一样，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哪怕朱允是由朱元璋亲自调教出来的也一样无可更改……
而现在，就因为朱允新帝登基，外有亲王藩镇，内部朝局虽然看似和平安稳，但实则暗流涌动，时时需要盯紧。
可以说内忧还在，外患亦是不小的局面。
不过相较于如今不太安分的武人团体，或者说他们不甘于就这样被文官收走了大部分的权力而心中愤愤不平相比。
那位于边疆等地的藩镇亲王势力才是朱允最头疼的问题所在。
各个靖边塞王，哪个手里不由数万大军掌控，哪个不是有着节制朝廷地方兵马的权力，要不是之前将其行政权力剥离开来，说一句各藩王封镇为地方封国自治都不为过。
这也是朱允为什么想要极力削藩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藩王对大明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会影响到君王的权威，乃至影响到江山的稳固。
可是现在的问题恰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朱允登基不久的时候，偏偏齐泰献上了那个好用又不好用的计谋。
导致的就是在失败以后需要极大地去填补后患，也就是得替这件事的主谋，朱允和齐泰两个人擦屁股。
这第一个也是最难应付的朱棣由方孝孺出面搞定了，其中自然有朱棣也想就此结束的原因，但也有方孝孺敢于开口的功劳。
原本按理说下面也就没什么了，只要将消息稍稍封锁住，待日后削藩行动可以大张旗鼓的展开以后，也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封锁了。
但偏偏就是在封锁的时候，这消息竟然泄露了出去，还已经来不及做出最合适的补救，这简直是在新伤未愈之时有狠狠地砍了一刀上去啊，鲜血直流不止。
而如今朱允乃至齐泰，黄子澄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将这个伤口补上，最起码也要让它不再继续扩大下去才好。
也正是因此，黄子澄才想到了昨日的文书奏报，才想到了主动出击的这个方法。
坐以待毙往往是自寻死路，现在他们左右已经是事成定居，那为什么不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出路呢，何必要纠结于已经没有办法挽救的事情上。
而让黄子澄如此自信的原因，就是那地方佥都御使呈上来关于周王朱其次子朱有多行不法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的呈情。
初时朱允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恍然之间才注意到，朱有到还在其次，关键便是他的父亲为大明周王朱，也是在皇族之中于朱棣同辈人里何其关系算是最好的一个。
朱其母为妃嫔，但在生下朱不久后便因病逝世，这朱自然就由马皇后带着长大，也就是那时才和他年纪相仿的四哥留下了很深的感情。
如今既然已经是做好主动出击的打算，那何不趁着这样一个天大的良机狠狠地打压一下燕王朱棣的羽翼呢。
周王朱正是最合适的目标，也不用担心引起其他藩王的逆反心理，因为这事出有因，便是其他藩王心中反感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想要让朱有的事情牵连到他的父亲周王朱，这还得黄子澄他们做一些手脚才行……
第六百三十四章 黄子澄的计划
朱有是何人，他是周王朱嫡次子，其上还有一兄长朱有炖，其下庶出弟弟数人。www.uu234.net
按理说他是嫡亲所出，地位上应当与众不同，可实际按照大明藩王传承谱系制度规定，他这嫡次子的身份还真的是可有可无。
凡亲王嫡长子，封为王世子，承袭亲王封爵，为大明一等王爵之位。
而其余嫡子和庶子无差，皆另行封为二等郡王，无论是地位还是可以承袭的财富等等，都比嫡长子要相差甚远，这和他是嫡出庶出还这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就连两者所出之后代都有很大的不同。
亲王一代传一代，而朱有的郡王往下只能是郡王，且下面的嫡次子庶子等甚至连二等王爵都捞不到，只有一个三等镇国将军的头衔。
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往下批次，迟早会有中间断续乃至王爵传承断代的出现，到时候别说是郡王了，说不定连个将军都捞不到了呢。
而大小就被娇生惯养的朱有，自然很是不服气这样的安排。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不满闹腾，这规矩上大明皇帝朱元璋定下的，那是他的皇祖父，朱有就是有十八个胆子也不敢和自己的皇祖父叫板唱反调啊。
但他心里还是不甘，自认为哪一点都不比自己那个大哥朱有炖差，可将来两人的地位差别却又是那么的大，这简直是最大的不公平。
就这样，妒忌羡慕，乃至怨毒的情绪逐渐出现在朱有的心中，这对象自然就是他的兄长，还有他的父亲周王朱。
他之所以怨恨朱，说起来很简单，说让当初为什么要先生下他朱有炖而不是他朱有，光是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便是如此，使得原本就嚣张跋扈的朱有越发变本加厉，尤其在他成年可以承袭郡王爵位之后，那在他父亲的开封城里堪称一霸，且是名声极坏的那一类。
而周王朱，这个对医道很有兴趣的老实王爷，虽然一手医术不俗，可根本不是一个管教孩子的料，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然也不会教育处这样一个目中无人心中无父无母的朱有来。
并且朱对待朱有的惩罚措施也不过时囚禁王府内闭门思过罢了，完全没有半点惩戒的效果，甚至还会激起朱有更强的逆反心理，导致现在他所做的错事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甚至还闹出了几起人命官司。
也正是因为出了人命，还闹得大张旗鼓根本就没有办法遮掩，这才被佥都御使给盯上了，一纸文书就报到了京城当中。
如今的都察院经历了之前的风波，又加上左都御史职位的更替变幻，使得他们没了直属上司，也就成为朱允手中为数不多能够完全掌握的力量。
现在这都察院的事正是交在了黄子澄的手里管着，也正是因此那封文书才到了黄子澄的手中。
在昨天黄子澄看到这文书奏报的时候还只是心中厌恶，对大明这种藩王制度又添了几分不满，尤其是出现朱有这种败类的皇族后裔，更加让他坚定了改变这种制度的决心。
可今日事情突发，本该封锁的消息泄密，朱允正是需要他们三人想办法弥补的时候。
黄子澄的脑中便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打了一个转弯，就有了注意，便是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的办法。
现在他们手里有朱有不法的奏章，证据什么的也的的确确都完备，可以说只要朱允一声令下，朱有就算不死也得狠狠的掉一层皮，这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事情。
不过现在黄子澄却不打算这样做，反而他还想要放过朱有，甚至还要拉拢他，让朱有成为自己人，已达到黄子澄计划的最终目的。
而这计划所针对的目标，自然就是大明周王朱，也就是朱有的父亲。
计划也很简单，反正朱有这种心中无父无母的败类只想着自己的富贵，只要利益足够，他完全有可能出卖自己的父亲。
到时候只要借着他的罪名为由，只要朱有答应了黄子澄的计划，那朱允这边大可将他的罪名先消掉，甚至概不追究，而且事后还有可能加以封赏。
当然了，如果他不合作，这不法之事必然是要狠狠的追责，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多添上一些旧账，直接将其贬为庶民都是没准的事情。
估计在这样大棒就甜枣的双重压力下，就凭着朱有那种烂人，怎么可能不乖乖就范听从黄子澄的安排。
作为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棋，朱有的倒戈也就代表着计划可以完美的实施，基本上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意外了。
毕竟作为周王朱的嫡次子，朱有还是有几分说话的分量，只要他这里没问题，那么黄子澄的计划就没问题，周王朱自然是在劫难逃。
而需要朱有做的也很简单，就是让他发挥自己最拿手的用处，什么卑劣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达到黄子澄计划的目的便可以。
到时候将一些罪名扣在朱的头上，再加上朱有的主动检举，再在周王府里查出点什么东西来，那一切便如水到渠成一般，顺顺利利的就能拿下一个大明亲王。
这对于刚刚登基的朱允而言绝对是一次非常巨大的成功，乃至于十分提涨士气的计划。
不仅因为朱是大明亲王，也排行第五，虽然不是边塞九王之一，但他在如今大明皇族谱系之中地位是第二高的，第一自然是老四朱棣。
而且还因为朱和朱棣的关系，也能极大地打压朱棣的士气，间接让这位在朱允心中最是忌惮的四叔收到一定的打击。
所以削了朱的王爵好处可谓多多，且可以说是在削藩大计上的一次重大成功，一次大步的前进。
并且还能极大地增长朱允的皇权，给大明那些心理不安分的藩王提个醒，告诉他们这天下可还是朱允的天下，你们还要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藩王，不然这周王朱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别以为是朱允的皇叔辈就可以倚老卖老，皇权至上这是大明最重要的关键，也是朱允必须要强调的一点。
甚至在结合这已经泄露出去的消息，还能起到一些别样的变化，让那些藩王们会错了意，让他们对皇权的敬畏之心在多上几份那才更好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计划初定，自然得需要找人来执行，还必须要是可靠之人才能让朱允放心，以免事情败露引发更坏的后果。www.uu234.net
到时候真有人说他这个大明帝王，竟然派人去给自己的皇叔下套，还是让皇叔的亲儿子做这等龌龊之事，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大明新帝登基未稳，便传出来这等肮脏传闻，先不说其他人认为真假与否，但是这种风闻极差的消息涉及到朱允这件事，本身便对皇权帝王有极大的影响，甚至可能造成一些异常恶劣的后果。
所以此事必须要交给值得信赖且有能力有胆识的人去办才成，不然这事情没有办妥，到时候又引火上身自己给自己挖坑，那才叫真的自作自受呢。
可让黄子澄他们提计划到是可以，但真正需要派人去执行付诸于行动这方面，可和他们三个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在下面地方待了多年的方孝孺，也没有这种本事，更别说他原来只是一个汉中教授，说白了就是个教书先生罢了。
而唯一一个能有委托出去的兵部尚书齐泰，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让他执行一个城门袭杀计划都失败导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也正是因为他这件事才传出去所谓的消息，才有这后来补救的注意。
所以甭管是提出计划的黄子澄，还是作为新晋心腹重臣的方孝孺，亦或者如今立功心切的齐泰，他们三个都没有本事去办成这件事，甚至连在下面找一个合适的属下都挺费劲的。
因为他们三人说白了在朝中基本都是无根之浮萍，上面靠着朱允这个天下第一粗的大腿，下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根基，家世，师生弟子等等，除了方孝孺这位儒学大家做了几年汉中教授，能有一些在京士子为关系以外，其他两人干脆就是孤家寡人的状态。
之前作为东宫属官的黄子澄本身是跟着前储君，也就是朱允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身边。
那时候还有一些同僚，而且可以说是前路光明一片坦途，那需要他去交集别人，完全就是其他人来恭维他的状况。
可后来朱标病逝，那一批东宫太子储君麾下的属官大多离散，十人有九人都被调往了地方为官，这几年就根本没有会来过京师，也就是黄子澄等寥寥无几之人还留了下来，顺理成章的就成为了新一任储君，也就是朱允的属官。
而其中作为身份最高，学士最广博的黄子澄，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朱允的老师，更别提他们两人本来便兴趣相投心志相符，堪称良师遇高徒。
那有了储君作为依靠，黄子澄自然就不想着下面这些官僚交际问题了，更别说在他眼里自己是何等的清高，自己和储君朱允有着相同的崇高志愿，又岂是那些庸俗臣子们能够明白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放弃了发展心腹的机会，或者说他已经认准了将来自己位极人臣，什么心腹不心腹的根本没有用处。
而齐泰则和黄子澄的情况差不太多，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是自己主动放弃，另外一个却是根本没有什么人缘，就算齐泰做到了兵部左侍郎的位子，依旧在自己那些同僚当中没有什么好的风评。
也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他的脾气和怪异性格，所以才导致他被人疏远，和他自己不愿人更深入的攀谈交涉，活脱脱的做了很多年的孤臣，这样便一直到了他被黄子澄看中以后。
知道那时候，这位在洪武朝做了很多年孤臣的兵部侍郎，才算是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组织。
虽然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入了朱元璋的法眼，能做到兵部左侍郎的官职，更多的是因为大明这一朝六部里面各官职交替更换情况十分严重。
说白了大部分原因就是朱元璋杀的太狠了，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割完了再培养一批上岗待命，这一批熟了就割掉，再让下一批上去。
而且在朱元璋的意识里，根本就不打算让一个人坐在一个官职上做长久了，因为他自始至终就不放心这些朝廷官员。
所以这大明的六部官吏，包括尚书一职，或者说尤其是尚书，侍郎等高层官吏，这一批人被轮换调动的次数那简直如走马观花。
时常某一位大员调任吏部尚书一段时间，便转调去兵部，没多久又会调到工部，礼部等等，搞得朝廷了六部里品阶高一点的官职，就没有一个能坐的长久的。
而齐泰这个兵部左侍郎就是轮任的结果，也算是他功绩评优调任升迁了，却还是该不了他那个人的臭毛病。
所以这黄子澄，齐泰两个人，都各有各的原因，在整个朝廷文武百官当中，除了极少数的同乡或者同科进士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太过熟悉之人，甚至那些同乡和同科都算不上有多熟。
他们俩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在地方上做官多年的方孝孺了。
这位前脚还是教书先生的老学士，后脚便被朱元璋一直诏书召进了金陵城来，摇身一变成了朱允的辅佐大臣。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月余时间，就算方孝孺有心想要和百官们熟悉熟悉，那也得有足够的时间才是。
本来他还正打算重新认识认识现在的大明官场呢，可没想到朱元璋直接撒手人寰，再有后来城门那件事发生，一来二去忙到现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功夫。
再加上他本身便是外臣入京，现在和黄子澄齐泰两人的关系都没有说有多好呢，更别提其他的朝臣们了，自然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什么用处，除了点头认可黄子澄的计划以外，完全就是个摆设……
那这样选来选去也没有个合适的人，一下子就让朱允有些头疼了。
毕竟这件事当尽快执行，怎么也要和消息泄露的速度前后脚才成，已达到吸引目光和改变这消息所带来影响的效果。
可是现在就算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个可靠地心腹人选啊，难不成还真要再派齐泰去一次不成？
朱允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齐泰，发现他都是一副准备上前领命的样子了，这心里更加的否定他出行的决定，毕竟前车之鉴尚且历历在目，他可不打算再让自己的心脏收点刺激。
可是到哪去找这么一个人呢？朱允苦恼的环视一圈，心中颇有些烦闷。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殿外天武将军巡逻走过的身影，顿时好似发现了什么，暗叹自己怎么将这等眼前的助力给活生生的忽视掉了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 顺水推舟
殿外值守天武将军，这是隶属于锦衣卫麾下的将军，职责便是殿前卫士，负责巡幸以资壮观，个个都是身高马大体魄雄壮之人，作为大殿外面的门面，那叫一个威武。m.www.uu234.net
因为本身锦衣卫是合并了仪鸾司所创立的，所以这天武将军本身便是在锦衣卫下辖，算是以前仪鸾司的职责所在，现在由锦衣卫直接管理这方面的事宜。
朱允之前厌恶锦衣卫的时候，还考虑过是不是要将这原本仪鸾司的职责剥夺出来另行划分一个司职，或者直接恢复以前的仪鸾司便可。
不过后来因为新朝刚立，又有许多事情烦扰，这点小事便被朱允随便的抛之脑后了，没有在去想它。
而今日，正当朱允烦恼苦闷的时候，一众心腹居然没有一个能担当重任，这目光也不知怎么就看到了殿外的天武将军，转而便想到了一直被他潜意识排斥的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这不正是最合适的执行人物人选吗，这么大的一个助力就放在自己的眼前，没想到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么久，朱允不由得有些气恼自己。
但这还不都是因为他看不惯锦衣卫之前的作风吗，也相当于看不惯他皇祖父朱元璋创立的这个监视侦查机构，毕竟深受儒家熏陶的他，怎么都对那手段很辣酷吏密布的锦衣卫难有好感。
如今这正是需要一个可靠之人的时候，朱允才靠着天武将军勉勉强强想到蒋，想到这个他皇祖父给自己留下的一大助力，不然真要是让朱允自己想着要调动锦衣卫办事，那说不定还真的就要等到他彻底下定决心裁撤锦衣卫的时候了。
而现在看来，所谓忠心，能力可靠又不会泄密的，不正是锦衣卫当中的人吗，而且办这样的事情不也正是锦衣卫最拿手的事情吗。
这时候大明皇帝陛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对锦衣卫的排斥有多么的令人心寒，也不知道蒋其实背地里已经做出了别样的选择。
“马上传锦衣卫指挥使蒋入宫！”
事不宜迟，朱允当即传召蒋入宫详谈此事，毕竟计划越快执行越好。
而黄子澄三人初听陛下传召锦衣卫指挥使，这也反应过来应当是朱允找的执行人物人选，便纷纷躬身离开，毕竟这计划本身还是有一些龌龊之意，他们三个在场不太好，交给陛下和蒋私下交谈才最妥当。
就这样，那边前脚刚刚从宫城迈出的蒋，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里呢，就被朱允派遣过来的内侍给又叫回了宫中。
这皇帝有命，蒋自当遵从，虽然他心里现在已经不复当初的忠心耿耿，但最起码如今大明天子还是朱允，就算他心有旁人，也得看清楚当前的局势才行，更别说他心底里对朱棣和朱允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太强的自信。
万一日后朱棣屈服了，他这里忙里忙外想着怎么扶持朱棣，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现在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一切都只看后续事情的发展。
“臣蒋奉命觐见！”
“爱卿快快起身。”朱允这事情紧急，面对蒋的态度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着实是让蒋都有些惊讶，颇有些不敬的抬头瞄了一眼头上的天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什么时候朱允对他这么关照过，想来厌恶锦衣卫的朱允对蒋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咸不淡，虽然没有恶语相向语气不好，但从来都是十分生硬的状态
可这会儿怎么突然这样，刚才不到一个时辰之前还那般态度，这短短时间里转变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爱卿执掌锦衣卫可谓是劳苦功劳，而今朕正值心中为一事烦忧，还需要爱卿的助力啊……”
随后朱允和声和气的说道，让蒋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也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
果不其然，天子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还不是因为有事要情要交给锦衣卫处理，这才不复以往那般冷谈的态度，搞得蒋还以为是朱允对锦衣卫有了新的认知，打算委以重任呢。
要知道之前蒋才刚刚经历了内心的挣扎选择，才对朱允彻底失去了信心，这便有出了疑似重获天子信任的事，那岂不是让蒋处在了十分尴尬的地步，毕竟这消息能够泄露出去，而且还不及阻拦，可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呢。
而当他听到朱允道来的这份计划以后，这心里到时感觉复杂了起来。
一面是松了一口气，另一面却是更多的失望。
蒋对于这计划的本身到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他还觉得这计划颇合自己的胃口，毕竟黄子澄提出来这事本身就算得上是阴损了一些。
而让蒋失望的是，只有这等阴损的计划天子才能想得到锦衣卫，至于其他的事情乃至关于那些遍布天下网络情报上面，或者是关于各个藩王的动向，这对于朱允而言根本就是唾手可得的消息居然从来都没有向锦衣卫问起过。
这让原本早就整理好那份情报的蒋失望了好久，今天更是加大了几份。
但是却也是让他庆幸的，果不其然天子还是对锦衣卫有成见，对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有不小的芥蒂，之前作出的选择果然没错，那份已经飘散淡去的忠诚始终是难以恢复如初了……
“爱卿可明白？”
朱允从头到尾的将黄子澄计划说了一遍，不过他毕竟是天子，倒也没有说的那么太过，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确，蒋自然听得懂。
“臣明白，这便去准备……”
计划好不容易找到人实施，朱允也没有听出来蒋语气当中的那一丝疏远，自顾自的高兴，挥挥手便示意蒋下去赶紧准备，毕竟事情紧急，当不得耽误。
蒋恭恭敬敬的告退，没有多说什么，准备回去好好地实施这次计划。
因为在他看来，这计划本身虽说算得上是阴损，但如果成功了这效果却也斐然，更准确的说，蒋能看到这件事对于天下藩王的影响会有多大，乃至他现在比较在乎的那个人，位于北平的朱棣会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蒋巴不得这计划能够实施成功，甚至他还要保证执行的完美无缺，甚至他连实施的人选都已经在心里有了对象。
这一次完全就是顺水推舟的行动，既能让朱允满意，又能达到蒋刺激皇权和藩王之间关系的目的。
而且……说不定还能有另外一份收获呢……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处在冰点的叔侄关系
应了差事，心中另有计较的蒋告退出宫，准备赶紧将这件事落实办妥，也好顺手了了自己一桩难事。m.www.uu234.net
而朱允也是一副安心的模样，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待见锦衣卫，更别说是蒋这个指挥使了，但光是对锦衣卫办事的效率和能力而言，朱允可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甚至还颇为倚重。
要不是这天然恶相的问题，就冲着朱允的脾性，蒋没准还真的能将锦衣卫发扬光大，甚至可以比拟当时自己师傅毛骧最鼎盛的时候。
可问题就出在这相性之上，好似天生朱允这个饱受儒家熏陶的皇帝根本就和手段很辣做事只求结果不计较过程的锦衣卫玩不到一起去，自然也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一块助力，还得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能恍惚的想起用到锦衣卫。
还真是有事唤你，当锦衣卫还是皇权直属的衙门，无事的时候就完全视而不见，除非蒋是有什么要事奏报进宫，不然根本就得不到朱允的召见机会。
也正是因为此情，才使得蒋原本打算一展抱负的忠心越发的被磨灭消除，乃至如今都已经出现了二心，想着怎样才能避免锦衣卫的末日到来。
可以肯定的说，只要朱允掌权固定，那么将来就算锦衣卫不被彻底裁撤掉，那也会慢慢的被抽离削减，直至完全没有用处，干脆变成一个空壳子衙门，那和被裁撤了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更爽利一些。
蒋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才想着要暗中做一些动作，尽可能的影响到他所认为朱棣和朱允之间的关系。
不是他想要天下大乱，而是蒋一心都扑在了锦衣卫上面，甚至可以身死牺牲为了锦衣卫，那想出这样在外人看来近乎于疯狂的决定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正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可以说是朱允亲手将蒋梦寐以求的事情交给了锦衣卫去处理，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美事。
而且，正因为是锦衣卫负责这件事，蒋才更能在这里面做一些手脚，让不该泄露的情况泄露出去，让本该严守的秘密悄悄地散布开来，更方便于刺激大明皇帝和天下各路藩王之间原本就不算牢靠的关系。
实际上对于朱允登基这件事，金陵城内的百官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就算有也得看看城外那数十万的大军答不答应。
而原本在朱允眼里是最大阻碍的各路藩王皇亲反倒很安静，就连朱棣也不过是因为朱允仓促登基匆匆处理先帝葬礼而有些恼怒，并非有什么发对他这个帝位的意思。
当然了，这是朱棣在没有经历金陵城门外那一幕之前的情况，至于现在怎么样了，估计朱棣自己的内心也很复杂吧。
一面是父皇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皇朝，另一面则是对自己暴露杀机且异常坚定的皇侄儿。
朱棣想不通，为什么同为血亲皇族，按理说朱棣和朱允两人之间的血脉关系还算是近的，毕竟朱棣和朱标是一母同胞所出，最起码比后面那些么多亲王在血缘关系上来的更为亲近。
可世事难料，就算如此亲近的血缘关系，朱允还是采纳了齐泰的计划，还是给朱棣经历了一次生死之间的交错。
这也让朱棣彻底看清楚了自己那个坐在了龙椅上的皇侄儿，那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心狠手辣不比任何人差的天子，到底是怎么看他这个四皇叔的。
其实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朱棣就算再反应慢也该发现一点眉目了。
这还是在他回到北平以后，和姚广孝一番深谈才彻底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朱允如此针对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交集见面的叔侄两人关系居然如此的差，乃至朱棣都没有半点反对他登基的意思，也要被是为眼中钉肉中刺，都使出了城门袭杀这等卑劣的手段，简直就是对朱棣恨之入骨的状态。
而姚广孝整日在庙中诵经礼佛，但对朝堂上的事可是一直都在关注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渐渐发现了朱允针对大明藩王制度的苗头，也恰好结合了朱棣的遭遇，才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朱棣听到姚广孝所言，说自己这个皇侄儿居然对大明国策分封藩王制度有很大的不满，乃至十分排斥，那表现出来的震惊之色绝对不是假的。
谁都知道大明如今的基本国策都是先帝，也就是朱棣的父皇朱元璋所定下的，其中最让朱元璋放心的就是这分封藩王制度。
而被朱元璋亲自认定的大明储君继承人，现在却是极力反对他的国策，这岂不是再给自己找一个唱反调的吗。
此时，朱棣又回忆了一下朱允作为储君之时的表现，不由得暗探一声自己这个皇侄儿果然隐藏的极好。
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有露出半点马脚，中途唯一的一次试探性进言，在得到不可居进展的回答之后，便果断抽身而退，干净利落的不像话，完全就是私下里准备的十分充足嘛。
现在好了，先帝殡天，大明还主，朱允从储君做到了帝王，终于是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做到了最顶上的那个人。
也正是因此，他心里那暗藏许久的观念意识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干干脆脆的摆出来，例子自然就是针对朱棣的这档子事。
不过实际上在出这事之前，朱允都藏的很好，只是当时被齐泰一番忽悠脑子猛地不听使唤，又眼见着时机确实难得，才没有耐住自己保持很好的心思。
结果显而易见，搞得不管是朱允还是朱棣两边都不太好，这本来还算平和的关系一下子就撕裂开来，中间的裂缝可不是说闭合弥补就能了事的。
那可是一次真真正正的袭杀，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连朱允都没有估计什么叔侄关系皇族血脉的问题，说下手就下手，那朱棣这里还顾虑这么多算什么意思。
实际上在北平的路上时，朱棣心里就忽然想到了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燕王府前任长史周朝。
这被朱棣委以重任的长史，自大进了燕王府不久便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后来更是积极撺掇朱棣争取储君大位，可以说是一门心思认准了朱棣的前途，想要将他推到天下共主的位子上。
可那时周朝认准的对手是朱棣的大哥朱标，现在反而是朱标的儿子朱允在对立面上，也算是周朝没有说错吧。
而且朱棣隐隐间觉得，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他这个大明燕王，和朱允那个大明皇帝之间应当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第六百三十八章 开封城局（上）
先不说在北平有些发愁的朱棣，他那里还没有认清自己的现状，还在脑中各种的犹豫不决，这一点就连姚广孝都帮不了他，只能靠朱棣自己坚定信念，而姚广孝也相信他并没有看错朱棣这个人……
另一面，得了差事的蒋着手派人去处理这件事，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自然就是接触周王朱的次子朱有。www.uu234.net
而蒋所派出的人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他竞争过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的另一人，金丹阳是也。
原本金丹阳和蒋就是继毛骧之后执掌锦衣卫的最佳两个人选。
不过那时毛骧还有不少的话语权，尤其蒋是自己的徒弟，所以这再给朱元璋的建议上难免有些偏颇，就算金丹阳他明确知道是朱元璋亲自安插的人手也没有改变。
那这样的结果就是蒋上位，朱元璋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毛骧的眼光，也没有强行将锦衣卫交给自己的人，反而打算用最合适的人选作为指挥使，毕竟不管是蒋还是金丹阳，其实都是他手底下的忠犬无疑。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本来隐隐已经执掌锦衣卫半壁江山的金丹阳彻底没落，或者说一直都被蒋压着一头，根本就难以翻身。
不过金丹阳对此到是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因为他本身就是朱元璋安排进的锦衣卫，他的任务就是听从朱元璋的命令行事。
如今既然没有什么吩咐，那么锦衣卫指挥使的话就该金丹阳去遵守，这一点毫无疑问。
就这样，金丹阳从关内调到了关外，又从关外调回了关内，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换了其他人可能都会心有怨气，但金丹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遵行每一次调令和任务，并没有半点违逆抗命的意思。
渐渐地，蒋也觉得对金丹阳可以放松一些警惕，毕竟在没有威胁的时候，放着这样一个能手去大材小用，这怎么说都有些奢侈过分了。
要知道能和蒋一争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又岂能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比较的，本身能够被朱元璋推到那个位置上去，便证明了他自身的能力足以担任这些职务，甚至包括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
其实原本在朱元璋死后，蒋是觉得可以将金丹阳重新启用上来，最起码也给一个锦衣卫同知的位子做一做，替自己分担一些事务难题。
可谁知道经过蒋的一番调查，居然发现这原本以为是死忠于先帝的金丹阳竟然不是那回事。
或者说金丹阳有朱元璋的授命，忠于大明皇帝，不管皇帝是谁，只需对龙椅上面的那个人负责就行。
那这么说来，就现在蒋的立场和金丹阳便隐隐间已经处于对立的局面，如果放任其不管的话，那将来蒋的一些计划很有可能便付诸东流甚至被人搅黄了。
乃至继续留着金丹阳都很是不稳定，可以说是藏在锦衣卫制度里最大也最明显的危险份子。
将来如果出现朱允裁撤锦衣卫的时候，说不定这里面金丹阳付出的功劳都要占上五六成的意思。
要知道自大锦衣卫初建之时，金丹阳便已经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他现在被蒋排挤，只是一个锦衣卫千户，那他知道的事情也绝对不少，尤其是锦衣卫内部的一些隐秘情报，不说是了若指掌也是**不离十的地步。
所以在朱允暗授计划的时候，蒋脑子里第一反应的人选就是金丹阳了。
交给他去执行，既能保证这个计划的实施不会出现差错，因为这是天子交代下来的任务，让金丹阳这个忠心耿耿之人去做定能竭尽全力。
而且在蒋这里看来，也完全方便与事后他所作出的另一些应对，或者说小动作更为恰当一些。
现在想一想蒋都觉得有意思，就是他自己不能出现在开封城亲眼看到那有趣的一幕，不过好在他可是全程参与了这件事，虽然身在金陵城，可心却早已飘到了开封汴梁去了……
果然不出蒋所料，当他将这差事交给金丹阳以后，这位万年死人脸的锦衣卫千户终于是有了一点波动，清晰可见的微微激动在蒋的眼里是那么确切，也更加坚定了蒋所作出那个计划的决心。
没有人是真正的冷漠死板，不会和外界交流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真是那样的话已经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干脆是石头还算差不多。
而金丹阳只是为人冷漠，且根本就没有将自己作为锦衣卫的一员，所以才显得格格不入，只是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
但他终究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内心情感波动。
在面对由当今天子亲自嘱咐叮咛的差事时，金丹阳心里仍然按耐不住那一丝激动地情绪，要不是这多年的表情管理早就习惯自然，说不定可能暴露的更严重一些，虽然他还不知道蒋早已看透了一切。
就这样，看似不带丝毫感情其实内心颇有些激动的金丹阳接手这件事，没有半分耽搁，连行礼都没有收拾只是带着一匹马必要的物品和盘缠便匆匆赶往了开封城。
而蒋眼见着金丹阳的离开，默默地招手示意手下上前来，细声叮嘱了几句，也开始了他自己的计划打算。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这还要等到开封城才能一见分晓。
不过蒋可是十分期待的呢，期待着能再一次见到金丹阳本人呢。
只是那一次就不知道是活着见面，还是另一番情况了。
蒋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有他自己清楚，整个计划也是拆开来交给不同的人去做，提防的就是中间哪个环节出现错漏，或者自己身边这些心腹有谁出了问题。
而这种一环扣这一环的计划自然需要严密的执行，蒋相信锦衣卫的能力，相信自己手下这些二郎足够应对这件事，因为只是单纯的一环根本算不上有多难。
不过这整个隐藏在金丹阳任务之下的暗谋计划还有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这还得要蒋挑选最可靠地心腹去执行，也就是方才他所叮嘱的那名锦衣卫。
看起来平平无奇，脸上也毫无特色可言，放到大街上完全就是平民百姓的样子，甚至就算他穿上了高官华服也完全没有那回事，甚至锦衣卫千户的服饰穿在他身上都有些显得不伦不类。
可就是这样毫无特点也毫无表现完全平淡的人，居然是蒋手底下最可靠也是最厉害的心腹，除他之外再无别人，也只有他才最合适蒋那计划的最终一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开封城局（中）
一场风云正在开封城上的天空汇聚，由黄子澄建议，朱允首肯的一张大网正朝着周王府慢慢的罩来。www.uu234.net
而此时的周王朱还在刻苦研读医书，正打算广发名帖延请天下名医于自己的府中宴饮，共同商讨医道学问，也好开拓开拓自己的眼界。
朱很清楚闭门造车根本不是增强医书的办法，就算自己再怎么研究也只有一个人的头脑，而不及天下人的才华。
虽然医家秉承着法不外传，很多人敝帚自珍除了亲传弟子以外根本就得不到真正的手艺医术，可朱正是有着想要打破这方面的陋习，才打算在自己的王府宴请天下名医汇聚，更是要对这个问题进行探讨，怎么也要商量出来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不然天下医者人人自珍那可不行。
若有什么意外，万一这定好的医术没有来的及传承下去，那岂不就是愧对先师前辈，简直有违医道仁济天下的宗旨。
朱身为皇族，这眼光自然是不缺，也相信凭着自己的地位能够极大的促成这件事。
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对醉心医术的小小私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医道发展更加完善，乃至能脱出百工行业独成一派才是最好的。
不得不说，朱的想法着实有些胆大，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都差不多。
千百年来能有他这般想法的，不是被归为疯子就是医道叛徒人人喊打，可现在朱占着皇亲贵族的身份，天潢贵胄亲王压阵，相比以往可没有哪个皇族能够如此大力的推崇医道学术。
再说了，朱可不认为前人办不到的事情他这后人也办不到，所有的事都并非难事，正所谓事在人为，尚未做，便言弃，这可不是朱的个人风格。
也正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准备宴请名单，四处派人去大明各地寻找真正的名医大家，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更要去京城请一部分太医院的御医参与到此事当中。
毕竟这太医院怎么说也是名义上天下医者中最厉害之人汇聚的地方，现在朱打算商议解决如此大事，焉能没有太医院的参与？
可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朱一心醉于医道，王府内大小事务皆由属官署理，内院也有王妃管着，一般情况下还用不着他这个周王出面。
但是在朱有，这位周王府嫡次子的问题上，向来是只有朱才能管得了这个纨绔子弟。
甚至就连他的长兄朱有炖都没有办法管得了他，除了害朱意外，朱有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嚣张到了极点，尤其是在这周王封国开封城内，那不是快成为，而是已经成为开封城一霸了。
甚至很多开封的百姓对周王府是又敬又畏，时常出现很矛盾的情绪，好的坏的，善的恶的两面都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判断。
而这敬自然是对周王朱，这醉心医道的王爷能够在医术上颇有造诣，自然少不得一颗宽仁之心。
虽然不可能总是白龙鱼服，但却时常关照开封城中的百姓，可大明其他那些藩王倒是有很大的区别。
比之什么枉顾百姓安危，多行不法之事，那周王朱所做的简直就是要多好有多好的行为。
什么开设医馆增设药铺，虽然这花费上是城中大户解囊相助，但也得是朱拿出自己的名义才有人送钱不是吗，光凭这你一句话就想让那些大户人家平白无故的开设医馆，还将诊金顶的价位不高了，这不是白白让人家赔钱吗。
而有朱的面子那事情就可算是两回事了，一个大明亲王在自己的封国上有多大的能力，这一点谁都清楚，朱都做主拍板定下来的事情，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跟着遵从。
就算是开封的地方官府对这种事情也是举双手的赞成，毕竟真乃是利民的大事，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祸事，还能对地方官员的政绩又不小的好处，傻子才会出面干扰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可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城中百姓对周王府畏惧的一面就来自于朱自己的亲儿子，嫡次子朱有的身上。
这位将来注定成为郡王的皇族后裔，没有继承他父亲那份仁医爱民的一面，反倒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不像话。
整日里在开封城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是遛狗斗鸡就是四处惹事生非，还时常欺凌城中百姓商户，搞得大家是不堪其扰民声四起。
最可气的是朱有还找了一群同样游手好闲的街边散汉收为自己的手下，竟还美曰其名的说是为了自己父亲看护开封的治安，简直是胡说八道至极。
谁都知道，这开封城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多了朱有这么一个老鼠屎，坏了周王府一锅汤，简直就是反面典型中的反面典型。
闹得城中百姓在忍无可忍之后，也顾不上朱的宽厚，只能无奈的将朱有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一诉说，好请求朱为他们做主。
可从亲王的角度上来讲，朱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爱民谦厚的好王爷，但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上看，朱可就算不得上是称职了，甚至只能算是失职还差不多。
因为朱沉迷医道，从小的时候便不怎么管教朱有，又因为长子朱有炖的良好表现，让他以为次子也在自己王妃的管脚下没有什么问题。
可任何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哪怕经历的都差不多，哪怕父母都为同一个人，甚至是连师长都没有改变，但是这性格上却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也就导致了现在朱想要做出补救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朱有都多大的年纪了，这时候再想要严格调教，恐怕也是无力更改，再说了还有一个疼儿子的王妃在，朱自己也不太舍得下狠手教育亲子。
所以在每次朱有闯祸以后，朱至多也不过是口头上严厉一些，再加上几日紧闭草草了事罢了，完全起不到什么改正的效果，反而还会加大朱有心中的恶念，让他变得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第六百四十章 开封城局（下）
因为自己继承不了亲王大位，因为自己长兄的过于耀眼，也是因为他从小便没有多少来自父王的关怀，还有朱有自己天生偏激的性格。
这也就导致了无论是怎么样的惩戒，只要没有真正让朱有感到身心剧痛的程度，都只能起到反效果，转而让他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闯下了今日这般大祸。
而周王朱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医身而不能医心，更治不好自己儿子那已经坏到了极点的心。
朱有仗着自己是周王府嫡子的身份，飞扬跋扈嚣张狂纵这都是最平常的事情，甚至想今时这般的人命官司其实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以前的事情朱有做的手脚干净，要知道行事作恶目中无人可不代表他没有脑子，对于杀人之后毁尸灭迹乃至抛清己身之罪责的很清楚，再加上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久而久之的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身边聚集的又是一些三教九流中都上不得台面的人物，甚至还有一些亡命之徒，这些人都在无时无刻的影响着朱有的一举一动。
不过话说回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朱有不是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身边聚集这么一群手下呢，还是他本性如此罢了。
本来那一日和以往一样，朱有在开封城内闲逛，正巧因为日前他有闯下了祸事，将人家的酒楼给砸了个稀巴烂，惹得朱好一番说教，正是心情极差的时候。
好巧不巧的又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惹了他心中不快，起因就是路边上一碗凉凉茶而已。
一碗凉茶，撑死了不过是两文大钱，就算是再怎么美味香甜，也绝对不是什么富贵之物，纯粹就是百姓口渴之时的润喉之物罢了，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朱有而言，那是完全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那卖凉茶的少女却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叫卖的声音又格外的清脆悦耳，在街边上这些嘈杂的叫卖声里那绝对算得上是最好听的一个。
这什么都怕比较，相对于那些小厮商贩粗着嗓子大声喊叫，这仿若邻家少女一般的声音简直是有如冬日里的一汪温泉让朱有好生享受了一下。
那既然闻得此声，当要见得此人才是。
习惯了嚣张做派的朱有推推搡搡的在人群中挤开了一条路，或者说是所有人都避起如蛇蝎还差不多，以朱有为中心，方圆十步之内根本就不敢有人走动，那纯粹就是因为他这些年在开封的做派而产生的恶劣影响。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知道内情的人应当是匆匆撤了自己的摊位赶紧离开才是，损失一些钱财倒还是小事，万一惹了这个恶少不满，再遭受一顿毒打可就完全犯不上了。
要知道他这些个青皮手下那都是闲散汉子混混出身，下手没轻没重的，甚至还转往阴损的地方招呼，挨上他们一顿打，那可就是身体和钱财上的双重伤害，一笔巨额的汤药费就能让很多小户人家濒临破败的下场。
可今日这凉茶的小摊位，这小姑娘还是第一天从城外赶来成里叫卖，对于这种事情自然知晓的不多，所以没有来得及避开，却也不是知道朱有的恶习，竟还有勇气出言搭讪叫卖。
这下可好了，平时没事的时候都让人躲得远远地，今日却有人招呼自己，朱有当时就来了兴致，半蹲着似的就坐在了路边的凳子上，一副大爷的做派。
有客上门，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招呼，赶忙盛了一大碗凉茶送了上去，可得到的却是朱有狂吐厌恶的表情。
原本他还觉得这卖凉茶的小姑娘声音好听姿色不错，打算带回去府中做自己的丫鬟，等到玩腻了再扔出来不就是。
可这一口凉茶入喉，只让朱有觉得涩苦难忍，渣滓满嘴，一副难以描述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回味，连吐了好几口都没有清除干净。
好不容易让手下人送来清水，这才稍稍的缓过劲来，随即恶狠狠的盯着卖茶的小姑娘，那样子丑陋扭曲很是骇人。
小姑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事情，早在朱有大吐苦水的时候就傻站在原地愣住了，早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才好，平日里自家凉茶也没有见谁这般难受过，很多人还觉得解渴解乏呢。
可朱有是什么人，一般吃得都是金贵东西，今天只是凑巧喝了这一口凉茶，便彻底坏了事。
“给我打！往死里打！”
就这一句话出口，他的那些狗腿子就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向了呆愣在原地的小姑娘，挥舞着拳头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力道照着最大的程度去施展。
这些狗腿子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粗汉子，小姑娘哪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早就被朱有的样子给吓住了，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打翻在地，哭嚎不已。
可是打人的人却半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朱有还没有发话，而且他现在还不停地喝水一肚子怒气呢，又加上之前积攒的怨气，这两相结合爆发出来，顿时就有些守不住了。
四周的百姓对于这种事情都见得多了，可谁也不敢上前去搭把手讲人家小姑娘拉出来。
因为以往的教训告诉他们，谁要是敢在这种时候上前凑热闹，那下场绝对比挨打的人还要惨的多，没看到朱有身后还有不少汉子在那瞪大了双眼虎视眈眈吗，经历了几次血的教训，纵使是再仗义的男儿也在这种时候脸色发青知难而退。
不过上手帮忙不行，但帮着叫衙门的差役过来还是可以的，甚至早在朱有坐下的时候变有人未卜先知一般悄悄去报了官，算算时间这时候也应该是快要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围观的人群便缓缓的散开，从中间走出来七八名带刀的差役，正是开封府的衙役，也是一批专门负责朱有这家伙的人，双方早就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交道了。
朱有眼见这群得了自己父王亲口准许的差役到来，不由得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停手，转身便打算离开此地继续自己潇洒去了。
一般情况下，差役们也不会去拉着他不让朱有走，毕竟人都已经打了，事后朱有顶多是挨上一顿臭骂，撑死了加上几天紧闭的日子。
他们这些人虽然由周王的口令，可却也不会再这种小事情上给朱有难看，毕竟大家都是开封城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惹得极了谁知道朱有能做出什么事来，那他们只是小小的差役，在衙门里连品级都没有，又何苦去招惹更多的麻烦呢。
可本来和以往一样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殴打平民时间，照例记上一次便完事了。
但一名差役去想查看那小姑娘状况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变得不对劲了，因为这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甚至口鼻流血不止的少女竟然没有了呼吸，这最多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就这样一名呜呼了。
差役带头之人顿时变了脸色，一阵犹豫之后终于狠狠的咬紧了牙关，大声喊道：“拦住他们！”
这捕头一类的差役还是清醒的，至少知道自己带的这点人根本没有办法抓住朱有一干人等，这才下令只是拦住他们，顺便赶紧派人去知府衙门报信去，心里期盼着知府大人赶紧过来，要知道出了人命这种事情，还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人亲眼所见，绝做不得假的大事，他也没有做主的资格。
甚至知府也不过是传话的中间一环罢了，就算开封知府马文昭到这里了也得头大，还是要知会周王府一声才是，毕竟朱有的身份在那摆着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遇事则乱
光天化日之下闹出了人命官司，这事放到哪里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摆平的，尤其是在这开封城内，围观百姓不下百余人，就算是想要封口将这件事压下去，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m.www.uu234.net
况且现在大明吏治清明，刚刚开国不久，中间就算有一些贪赃枉法之辈也都被朱元璋杀的差不多了，最起码现在朝廷内外地方官员上还是以清正廉洁明镜高悬为主，可不是一些官官相护之辈。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杀人者必要被缉捕归案，怎么说也得押到开封城大牢里面去严加看管才是，毕竟这可是手上沾了人命的事。
别说是什么街边小贩贫户农家的小姑娘，就是路边乞儿那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意欺凌打杀啊。
可这件事偏偏就是发生了，但问题就在于主事者的身份可不一般，朱有这周王府嫡次子这层皮还是有不小的用处，虽然他自己想来觉得嫡次子的身份很是碍眼。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出身于周王府，还是周王朱的嫡子之身，这才没有被开封知府马文昭逮捕入狱，反而只是令差役将他那些作恶的手下全都抓了起来，尤其是下手打人的那几个，更是被严加关照，怎么也得让他们知道开封城的大牢里可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
而朱有在发现出了人命这档子事以后，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跑，向自己家周王府方向跑去，至于他那些被抓的手下自然也是顾不上了。
反正其本人天性凉薄，这些狗腿子在他眼里完全就是工具一样的东西，能有用到的时候变用一用，若是用不到了甚至还有什么坏事牵连到自己，那朱有可是说抛弃就抛弃，一点情分道义都没有，完全弃之如敝履。
主使的人跑了，带队的捕头也没去追，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抓了朱有也不能将这个不日之后便承袭郡王身份的皇族押到大牢里去，反倒是他们开封府衙还得好生伺候者，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所以与其费力的将朱有逮捕，那还不如主动放他离去，也让双方都能好办。
毕竟谁都清楚朱有的为人，他能如此嚣张如此跋扈张扬，里面是有周王府管教不利的因素，但是能支持朱有如此做派的底气，那不也正是因为他出身的周王府吗，还是周王朱的嫡子。
反正不管是这捕头，甚至城里的百姓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朱有此人看起来作恶多端，但是其胆子却小的可怜，甚至如果他背后没了周王府这座大山，那说不定早就被什么好汉义士给宰杀了。
所以在这种捅了大篓子以后，朱有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周王府这一处罢了，带队的捕头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任由他仓皇失措的离去而没有阻拦。
只是可惜了这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看其也不过刚刚及笄之年，说不定家里人还正四处张罗着寻夫问嫁的，却没想到这花样年华的时候竟死在了开封城里，还是死于那种人之手，死的这般无可奈何。
面对此情此景，捕头也只能是暗自感叹，他虽说是开封城捕头，但跟人家周王府那等庞然大物自然没有办法比的，能做的也只不过尽力为这枉死的小姑娘草草处理一下后事罢了，顺便看看有没有相熟之人能告知她的家里人，也好能将这死后之身归还其父母……
好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气，开封知府马文昭正坐在椅子上品茶悠闲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如此放松放松，那还不得舒缓舒缓筋骨，毕竟整日里处理开封城内大小事务就已经够操劳的了，这时候在不轻松一会儿，就他这身体迟早要未老先衰。
不过老天好像就是看不过马文昭这优哉悠哉的样子，正当他端起茶细细的品了一口茶的时候，手下差役匆匆忙忙的闯进了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道。
“大……大人出事了！”
“不急不急，什么大事让你这个样子，给老爷把捋顺喽在说话！”
一壶好茶当是要慢慢回味，马文昭这时候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在他的盘算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才对。
然而实际上马文昭却是算错了日子，他意识里这开封府城最大的祸害朱有紧闭得要明天才完事，但事实却是今日朱有便出来了，还闹出了天大的乱子。
“不急不行啊大人！”差役自然也顾不得缓气停顿，毕竟事关周王府的那位，又闹的这么大，还是赶紧说出来请自己大人定夺才是。
“周王府的二世子又闯祸了，这回……这回当街殴杀人命一条……”
“噗…………”
马文昭这第二口茶刚刚喝到嘴里便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一滴都不剩的挂在了那差役的头上，长大了嘴一副震惊的模样，端着茶盏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看那样子就连茶盏都要端不住了似的。
要不是因为这茶盏乃名贵之物，还是马文昭用自己那点俸禄攒了好久才买下的物件，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摔落在地，碎的七零八落，就像现在他的心情一样，嚓一声，那可就是拼都拼不回来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马文昭连官府都没换上便匆匆派人去通知周王府，自己则赶忙由差役带领着去事发现场，心里更是将朱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带上他的父亲祖父辈。
毕竟这一个是周王爷，一个是先帝爷，马文昭哪敢随随便便辱骂，就是在心里头也不敢。
而且说实在话，这朱有是为恶，但周王爷却是大大的好人啊，其实怎么骂也都扯不到朱的身上，也只能痛斥朱有此人空有皇族血脉贵胄身份，却无半点贵人应该有得涵养做派，简直是下三滥一流的人物……
出了这等大事，马文昭知道了，那周王府自然也就知道了。
甚至他们还比马文昭知道的要早一些，那传信的差役没到周王府之前，朱有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跑了回去。
好巧不巧的还撞到了自己的大哥，当时的朱有早就慌了神，脸色难看得很，面对自己兄长朱有炖的好意询问，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件事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全都说了出来，一点都没落下。
不过不愧是作恶多端朱有，就算是讲述自己做的坏事之时，就算他早就慌神了，可是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下意识的为自己辩护几句，竟然还说是那卖茶女勾引自己，说的时候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要不是朱有炖早就知道自己兄弟的德行，说不定还真就相信了他的话……
第六百四十二章 禁闭之夜
当街杀人，这事可不小，又因为朱有参与其中，还是他指使人下令殴打那卖茶小姑娘的，当时那一声‘给我打，往死里打’这句话听到的人可不少，尤其当时朱有朱大少爷正是在气头上，那声音喊得在场之人基本上是都没落下，听的那叫一个真切。
这就是足够的人证，根本就没有什么反驳的资本，就算周王朱迷了心窍想要将这件事私下里摆平了，那要堵住多少张嘴才能够彻底将这件事给按下去啊。
至于物证，人都死了还要什么物证啊，在场百多人可不是睁眼瞎，他们也没有理由为朱有辩护，还都一个个巴不得朱有彻底因为这件事倒霉呢，也好让他们开封城少一大害，也算为地方安宁做出不小的贡献了。
不过毕竟朱有的身份在这摆着，大明皇族，还是第三代直系，和当今皇帝朱允在血缘上算都十分亲近，辈分上都是皇弟，怎么说也不可能因为这次事情就直接一命抵一命。
虽然看起来那卖茶女死的很不值当，甚至说是无妄之灾，但所有人都清楚，甚至连那些主动去衙门里作证的百姓都清楚。
他们这一次只可能让朱有身上的惩罚加重一些，根本不会涉及到生命程度的地步，这就是天生人与人之间地位的差距，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血脉，一个则是农户出身的贫民家女，两者中间的天岂是寻常百姓能够填补上去的。
就连那卖茶女的父辈母亲都很清楚这一点，除了无奈悲凉，自己的女儿无端惨死以外，也只有周王朱派人弥补的一些银两了。
可人死不能复生，这对夫妇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岂是这些金钱能够买到的，到底说来还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之前尚欢声吆喝着路人歇脚喝茶，就因为朱有的出现，结果就是现在一家人需要面对丧女的悲凉命运，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对此，朱除了给予一些钱财等身外之物也别无他法，因为就算他医术再怎么高绝，也绝对没有办法让死人复生，让亡者回魂。
除了哀痛表示悲伤意外，也只有对自己次子朱有的失望和极度气恼了。
这一次所有人劝说都没用，就算周王妃再怎么哭求朱，他也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铁了心是打算将朱有这个不肖子锁在家里不准出门，一切只等朝廷上敕封郡王的诏书下来，然后让朱有再离着他们周王府远远地就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的确，这次的惩罚却是是比以往都要严苛的多，也看出这件事却是给朱很大的影响，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次子的屡教不改肆意妄为。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打在朱有的身上，疼在朱的心里，下手惩戒的时候挥舞的很是厉害，但落到朱有的身上时却不免轻了几分，最后还是草草打了几下便了事，实在是朱下不去这个手啊。
溺爱之重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朱有能有现在这样的恶劣表现，朱的原因起码要有三成，周王妃的放纵宠溺也在三成。
剩余的一成是朱有天生性格顽劣，品行本事如此，还有三成便是他对自己身份地位的极大不满，对嫡次子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很厌恶排斥，甚至对其父兄都隐隐充满了恶意，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这禁闭的房间里，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除了院落的出口有王府内卫严密把手之外，整个庭院中也就只有朱有这个戴罪之人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朱有才不会掩饰自己心里对父兄的憎恨厌恶，或者说是对自己身份地位的不满宣泄，时常破口大骂语气不敬，甚至都涉及到了祖辈身上，简直是目无先祖口无遮拦。
这要是让朱知道了那还得了，所以也就是在这种关禁闭的时候朱有敢放纵打骂，其他时候不管表现如何，这种情绪还是得死死地藏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
至于负责看管他的那些内卫，基本上是不会听到朱有的发泄声音。
不过其实就算听到了他们这些人也只能是装作听不到，那种在他们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语就从朱有的嘴里脱口而出，这话如果有他们传出去，这内卫还打不打算做了。
就算朱当时怒极，但事后也肯定会找那告状的内卫麻烦，毕竟这是他自家人的自家事，内卫告自己儿子的黑状，怎么看都不舒服。
所以就算朱有的声音有多大，这些内卫反正都是一副听不见的样子，他们负责在这种时候监视朱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深知这种任务只要带好自己的眼睛过来就好，盯准了二世子的动静便一切无碍。
然而今夜这周王府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悄悄的在房上腾挪走转，好似在寻找什么似的，半晌之后才发现了朱有关禁闭的地方，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此人穿着一身夜行服，蒙面罩头，除了一双冰冷毫无丝毫情感流露的双眼之外，再无其他可以判断身份的地方。
只是他深夜造访开封周王府，还是这等不请自来的样子，并且都潜入了这么久还未被王府内卫发现，可见此人绝非常人身份，其来此目的也定然非常事。
现在这黑衣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所在地，也就是朱有被关禁闭的这个院落当中。
此时的他悄悄绕过门口的内卫，无声无息的翻过院墙潜入了进去，脚步之声微不可察，有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朱有房间的门前。
而这时辰的朱有可早就脱衣睡下了，毕竟是禁闭戴罪之身，这地方又没有其他人陪自己玩乐，更别说有什么找乐子的玩物了，与其无趣的干坐着，那还不如早早休息等着明天到来，还能早一点让禁闭的时间过去呢，可是这一次朱有并不知道自己父王根本没有打算将他放出来的意思，甚至都要一直关到他被封为郡王以后再说。
不过算起来朱有已是成年之岁，距离他被封为郡王也不远了，朱说到底也关不了他多久，只是因为现在闯出来的祸事太大，闹得整个开封城都知道了，甚至还在往外传播不止，据说都有都察院御史盯上了这件事，朱不得已之下只能如此办法罢了。
而此时正沉睡打鼾的朱有还在梦中潇洒欢欢乐呢，却不知道他以为戒备森严的王府早就被人潜入进来，来人人还悄悄地到了他的床榻旁边，一双细长半眯眼睛正地盯着他，不带半点情感……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可以帮你
朱有哪能想到在深夜中周王府的卧榻边上竟然站着个人，再被唤醒之后迷迷糊糊的刚要破口大骂，这才发现面前这黑衣蒙面人的身影。
“你！”
一声你还没有说完，那黑衣人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死死地压住不让朱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此时朱有脑子里那是一片空白，心里一瞬间便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这黑衣人是不是哪个寻仇的人来杀自己的，还是为了钱财什么这才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总之这一瞬间朱有想了很多，身体也越发的颤抖，那是心里害怕到了极点的表现，眼神涣散而无光，虽然这黑衣人只是捂住了他的嘴，可朱有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没有温度，可能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吧。
如果有烛火照明，能清晰可见朱有裤裆的地方已是湿哒哒一片，浸透了床榻被褥，透着一股子尿骚味，已然是被面前这突如其来身份不明的黑衣蒙面人给吓破了胆。
黑衣人突然皱起了眉头，动了动鼻子，显然已经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整个房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面前这周王府二世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是没想到朱有好歹也是大明皇亲贵族，怎么胆子这般小，竟然还被吓尿了。
黑衣人自始至终毫无表情的神色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轻蔑，不过这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一副冰冷的神色，眼睛里依旧没有情感变现，那一瞬间的轻蔑就好像是幻觉一般。
“不许出声，不许叫喊，不然……哼！”
显然目前的状况出乎了黑衣人的意料，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先威胁一番，也好事情暴露，他的计划不能完全实现。
听闻此言，朱有连忙点头答应，慢慢虚弱无力的身体也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气，就差没有举手发誓了。
黑衣人对于他这种懦弱胆小色厉内荏之徒见识多了，自然清楚自己这一番威胁肯定能其效果，因为像是朱有这种人往往最是惜命，也最是软弱，只要稍稍威胁一番便可有所成效，所以见其慌乱点头，他便收回了捂着朱有的手，不过本身却还戒备着，毕竟身在王府，还得要小心为上。
果不出气所料，朱有得了自由第一时间没有呼喊救命，反倒是惶恐慌乱的向后退去，从床榻上一直推到墙边上，想着是要离眼前此人越远越好，因为他害怕啊……
朱有正处在神情紧张慌乱恐惧的情绪当中，有被黑衣人威胁，胆小怕事自然不敢出声言语；另一面黑衣人则还在想怎么才能和朱有好好地谈一谈，因为他本身潜入王府就不是为了什么杀人，而是奉了皇命来办差，其中这关键人物还是朱有呢，万不能在这里出了差错才是。
没错，这黑衣蒙面深夜潜入周王府邸的正是大明锦衣卫千户金丹阳。
其实他在前日已经到了开封城，这两天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并且没有大张旗鼓的表明自己身份。
也正是因为他探得朱有的现状，毕竟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就算是风波消散也得要好些日子才行，所以朱有能够自由出入的空闲的时候那可以说是遥遥无期。
这对于金丹阳而言可就不妙了。
虽然离着上头给的时间还有段距离，但谁都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早越好，不能拖延，一面迟则生变，以防万一。
可现在朱有出不来周王府，自己都被朱给死死地关在王府里享受禁闭的待遇，想要让他出来怎么也得是朝廷册封郡王的旨意到了才行。
那可就有些令金丹阳头疼了，他本来还打算趁着朱有出门的时候悄悄和其接触一番，最起码也要达成了令双方满意的结果才行，也方便接下来的计划进行。
而整个步骤当中最关键的就是事先和朱有串联好，不然到时候没有沟通的情况下他这边独自行事，让朱有根本就没有配合，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但现在朱有正处在禁闭的时候，人肯定是出不来的，这才是问题所在。
所以金丹阳左思右想，也觉得事情不能就这样继续拖延，所以这才有了黑衣蒙面夜探周王府的一幕，才有现在他和朱有两人相视无言，一个差点没有吓破了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头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
正当金丹阳有些发愁的时候，朱有壮着胆子小声问道，不过他说完却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金丹阳直接下手杀了他似的。
这话其实还是朱有酝酿了好半天才决定说出口的，毕竟从刚才到现在都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他就算再怎么慌乱也稍稍适应了一些，这也就感觉到了自己胯下**的问题，贴身衣物还粘在了大腿上，好不难受，让朱有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了的情况下，这才强行打破心里的害怕，无视了刚才金丹阳的威胁，小声的问了一嘴。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管这些的时候，金丹阳自然也不在乎朱有是不是逆了自己的意。
他正愁着没有办法打开话题呢，这不朱有就主动开口了，那可算是解决了一大麻烦，不然这一晚上没准还真就相对无言的耗过去了。
万一要是今夜不成，那朱有有了警惕，就算周王朱再怎么关禁闭也不会允许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潜入王府，到时候再想要这般进出王府寻找朱有可就难了。
所以这既然已经开口问了，就算是两人话题开始的一句，金丹阳自然得接茬，免得朱有又自己吓自己害怕的不行。
“某乃锦衣卫千户！这是金印令牌！”
说罢金丹阳便从怀里扔了一个牌子物件给朱有，可朱有哪有胆子上前接着，任由其落在床上，只是接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才隐约看见那块牌子上闪烁的寒光，和其上诺大的锦字。
这锦衣卫的身份令牌，朱有虽然没见过，可是也听说过，尤其是锦衣卫的赫赫大名，他们这些皇亲贵族也没少听到，毕竟当初胡惟庸一案，蓝玉一案，朝廷郭桓案等等，哪个里面没有锦衣卫的参与，尤其是皇家子弟更应该知道这由先帝亲自下令创立的机构衙门。
可朱有怎么也没想到，那传闻中如虎豹豺狼，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竟然会找到他的头上，而且还是个千户。
这时候其实朱有心中的恐惧已经很浅了，因为他发现面前这自称锦衣卫千户的人从被他发现到目前为止的的确确没有什么危及自己的行为。
就算刚才捂住了嘴巴也应当是为了防止惊扰院外的内卫戍卒，不然若真是带有恶意之人，又何须如此费力气的牵扯这么多事情，还弄出来一块锦衣卫的牌子。
要杀他朱有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闹了这么半点岂不是太过于折腾了。
所以现在朱有其实已经有些相信眼前之人的身份了，甚至都可以说是确信无误，只是心中尚有余悸，这才显得有些喏喏不安。
“殿下无需惊慌，深夜仓促到访实属无奈之举，某如此行事也事出有因，不过殿下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即可，那就是我可以帮你……”
帮你，我可以帮你。
这话一说出来朱有眼睛不由得一缩，他既然已经认定了金丹阳锦衣卫千户的身份，那就不会怀疑。
可现在这人说能帮自己，这帮的是什么，现在朱有身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还不就是开封城街上殴杀人命的官司和这该死的禁闭吗。
朱有虽然性子恶劣，为人品行不端，可是他却不是傻子，这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人说能帮自己解决麻烦，怎么看怎么都令人怀疑其目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一纸罪状
“帮我？笑话！本世子有什么需要人帮的！”
心中有所怀疑，朱有这语气自然就不似方才那般，反倒胆气也跟着壮大了许多，话里隐含的自我肯定竟好似真的一般，完全不像是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官司，缠身被自己父王囚禁府内没有自由的凄惨模样。www.uu234.net
“呵呵……”
金丹阳冷笑两声没有言语，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朱有那点小心思又岂能猜不透，现在既然是人家主动装糊涂，金丹阳也没有必要主动搭腔，那样平白显得他低了一筹。
而且这一次计划虽然关键点在于朱有身上，可实际拿捏准的地方可不是需要向朱有低头来换取，反而还要占据在主动，因为这样才能真正制得住朱有这等人。
所以现在金丹阳不说话反倒比说话更有用处，起到的效果绝非是三言两语能够比拟的，他只要静静地在这里坐着，反正捏准了朱有的命脉，不愁这个不成器的二世子殿下不就范。
场面又一次回到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双方最起码算是有了基本的认识，朱有晓得金丹阳的身份，也认可了他锦衣卫千户，只是这皇亲贵族的做派再加上探不明金丹阳的目的才故作样子不做声。
而金丹阳则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就算知道事情紧急也不会在这里表现出来，因为朱有这种人只能是你拿捏着他，而不能被凡提要求，不然就等着被人狮子大开口吧。
到时候得寸进尺的一定是朱有，甚至威胁着不合作等等等等，反正想要让这个二世子乖乖就范，这做派姿态得摆的明明白白，气势上无论如何都要压着朱有一头，进而达到引导这次谈话的走向，才能让计划得到最大的利益效果。
不过金丹阳等得起，可朱有却没有那般沉着的心态，或者说他方才装出来的样子也还真就只是纯粹的表面功夫，这还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他脸上那有些慌张的神色就浮现出来，让金丹阳抓了个正着。
心里感到好笑，果不其然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半点用处的废柴皇族子弟，金丹阳对于朱有这类人也加过不少了，毕竟大明皇亲贵族何其多，像朱有这种的也并非独一无二的。
“…………你”
沉默再沉默，最后耐心完全比不了的朱有先一步开口，只不过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是被金丹阳拿捏住了，除了还有一丝最后的保命底线之外，可能其他半点心思都不存在了。
“殿下先不忙说，下臣只是问殿下一句，想不想摆脱这毫无自有可言的日子，想不想将您身上背着的罪名摘掉呢？”
眼见鱼儿上钩了，金丹阳自然抛下更大的诱饵，他也完全不怕朱有不动心，因为这条件是朱有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的。
之前还在怀疑金丹阳的目的，现在却只能任由其左右摆布，朱有天生窝囊和其兄根本就没法比，这不是次子长子的关系，而是为人本性的能力问题，说白了就算给朱有嫡长子的命，他怕是也没有哪个福分去想。
果然，在金丹阳抛出这两个巨大的价码之后，朱有哪还管的上什么目的不目目的，什么心怀鬼胎图谋不轨的，那些和他的自由，和他身上背负的罪责和来自自己父王的惩罚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想！当然想！”
不说金丹阳有什么办法，但是这话一说出来，朱有就激动了，连着答话的声音都跟着高了几节。
要不是金丹阳厉目看了他一眼，说不定朱有都要激动地喊出声呢，不过就算现在自己捂上了嘴巴，可是眼神里的激动之色却已是溢于言表难以自制。
“这件事，需要我怎么做？怎么才能让本殿下身上的罪名摘掉？可以说只要将那该死的卖茶女这事摆平了，禁闭什么的根本不就不存在，关键就是这件案子的问题！”
“很简单，只要殿下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并且在适当的时候亲口承认这纸上所言之事都是证据确凿即可。”
金丹阳说着便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张递给了朱有，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了，只留下末尾一个签字画押的地方。
“这……”
朱有接过纸张一看，脸上顿时大为惊骇，因为这张纸上写的全都是关于自己父王的罪名。
什么强取豪夺强买强卖，什么坑杀百姓掠夺民女等等，反正除了那些不现实一眼便看出是诬陷的罪名，或者是根本不适合套用在周王朱身上的罪名意外，基本上全都能在这张纸上找得到。
而这一纸的罪状可不是金丹阳能够想出来，那是由金陵城太常卿黄子澄亲自操刀撰写的罪名，每一桩每一件都经过确认，保证不会让外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最少也要保证这罪名能够让外人看起来又成立的可能性，而不是完全凭空杜撰子虚乌有的事情。
当然了，这其中最大的根据来源自然是朱有了，基本上一张纸的内容有一半是朱有这些年在开封城犯下的事情。
这其中有的暴露出来，有的则被朱有深深的掩盖着。
他以为谁都不知道，可锦衣卫是什么人，这些事情想挖那还不是很轻松，随随便便就搜罗了一大堆，再加上黄子澄的添补润色，也就有了现在朱有手中这份罪状。
“难道殿下不想要摆脱身上的罪名了吗？难道殿下真的打算一直被限制着自由？”
此时朱有不由得陷入了犹豫，毕竟这事关自己的父王，就算他再怎么卑鄙下流无耻，可对于构陷自己的父王这件事，朱有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然而金丹阳适时的言语就好似蛊惑一般，带着莫名的诱惑让朱有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勉强。
一时想到自己父王的漠视，对兄长朱有炖的羡慕，对自己这嫡次子身份不上不下的厌恶排斥等等。
这些负面的情绪瞬间便压制了朱有内心仅剩下的那点良知。
什么父慈子孝，什么孝道人伦，这些能换的回自己的自由和去除身上的罪名吗，现在在朱有看来是不能。
反而正是他手里的这张纸，才是解决自己的关键，才是能让自己重新获得一切的根本。
有的人天生自私自利，这无关后天的培养，也跟父母的遗传没有什么瓜葛，全然是他本人的品性德行所致。
而朱有便是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这从他以往的行为举止便能看的出来。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牺牲王府的名誉；为了一丝快意，他可以枉顾他人的感受，可以随意欺凌百姓民户。
整个城内的商家，随便找出来一个都是被朱有欺负过的。
什么强买强卖，什么巧取豪夺，这些在罪状上的罪名全多事朱有做过做烂的事情。
今次的卖茶女，以往可能还有卖唱女，卖酒女等等，那些个藏在阴暗水渠里的龌龊事情，被锦衣卫一件一件的翻了出来，只不过现在都在那张罪状上。
平心而论，这开封城内，真是没有一个人不厌恶憎恨朱有的，谁都巴不得这个害人精能够早点离他们开封远远地才好。
只是现在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害人精却掌握了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能让开封城发生天大变故的筹码。
这筹码还是由天底下最粗的一条大腿给他的，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反驳这件事，而朱有所付出的仅仅只是在这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罢了，就是如此的简单而已。
只是什么父王，什么王兄，什么母妃，在此时此刻的朱有眼中尽皆不存在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而已……
第六百四十五章 开场（上）
“签！我签！”
下定了决心的朱有没有半点犹豫，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胯下难受味道扑鼻了，当即起身下床匆匆来到书桌前，借着烛火花开了墨汁飞快的将自己的大名签在了那张罪状上，还强忍着疼痛咬破了手指死死地在名下按上了一个手印。
金丹阳面无表情的看完这一幕，其实心里早已满意极了，没想到这朱有如此的配合行动，看来果真是无可救药之人，枉费了之前他还想出的其他办法，现在看来只需要点明利害关系，重点表现出事关朱有的问题即可，剩下的事情人家朱有自己就能想清楚，反正只要是对自己有利才行，这是关键点。
“很好！”金丹阳满意的接过被签了字画了押的罪状“殿下应当知晓今夜之事要严格保密的吧，不然若是泄露出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朱有就连连点头道：“自然明白，今夜本殿下正是酣睡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眼见朱有这般识相，金丹阳表示最好不过了，更是想着这位周王二世子殿下如果被锦衣卫收为己用，那想必前途绝对不低。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依着金丹阳的性子他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更何况天生冷着的脸也完全不是给锦衣卫招人的架势。
换句话说，也幸亏今天晚上他是蒙着面和朱有相见，直到最后双方谈妥了才将遮面的黑巾扯下露出自己那张死人脸来，不然可能朱有早就被他这副自带生人无尽的气势给吓的没有了注意呢。
事已妥当，金丹阳好不拖沓的翻身出了房子，在没有人发现之下又悄悄地潜出了周王府邸。
朱有从窗户附近眼睁睁的看着金丹阳身形诡异的辗转腾挪于院墙房屋之上，竟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更被说惊动王府内卫了，心里更是感叹锦衣卫的神通广大，也更加急切的想要等到金丹阳所说合适时机的到来了。
不过自己始终还是在紧闭的时间，这一晚上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小，心中的激动情绪更是难以抑制，但朱有还是躺会了床榻上装作酣睡的样子，只是他这一夜是否真的能够睡的安稳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这一夜，周王府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王次子朱有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乃至影响整个大明朝局的决定，而涉事其中的周王朱等人还尚不知情，只是这团迷雾距离揭开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朱有就跟没事人儿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他心里已经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再怎么想也没有办法，白纸黑字血手印，这是更改不了的现实。
与其一直在房间里犹豫不定，内心纠葛，那还不如彻底放下，然而静静地等着事情发展的延续……
另外一边，金丹阳在得到了朱有签字画押的罪状之后，他此行来到开封城的任务基本上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至于另外剩下的一半可就不是这种暗搓搓的身份能行的了，他需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开封府城，以朝廷上差的身份出现。
“大人！府衙外有一人自称朝廷特使，说是为了周王府而来的，这是他递上来的牌子！”
这几日开封知府马文昭正是头疼的时候，先是朝廷帝王更迭，他这屁股底下的位子能不能坐的安稳还不好说，又出了周王府二世子朱有当街指使手下殴杀人命一案。
本来这件事虽说影响很大，但如果不彻底捅上去的话，那也就是开封城内部消化掉了，反正周王爷也和他通了气，说是打算将朱有关在府里直到他得朝廷敕封郡王离开开封为止。
对此马文昭是十分赞同，反正这皇族命案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知府能够处理的，基本上都交给大明宗人府处理，交给宗令处置，到时候是死是活全看宗人府宗令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任宗令可是周王朱的兄长朱棣，两人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关系却异常亲密，朱时常以自己的四皇兄马首是瞻聆听教诲。
这事既然是朱有的责任，不过相比由燕王朱棣来处理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太苛责的惩罚，毕竟也要看在自己皇弟的面子上不是。
所以马文昭本来也就是当时慌乱了点，事后依旧该干嘛干嘛，反正这案子迟早要移走卷宗跟他们开封府衙没什么关系的。
可谁知道好巧不巧的是，朝廷上都察院下来的佥都御使正好秘密的来到了开封城里，更巧的是此人当日还就在现场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一幕。
那这事可就不一样了，本来还以为和自己没关系的马文昭突然听闻驿站送上一去一封御史的折子，当时心里就一慌，所以赶忙派人调查。
可人家御史既然已经上奏了此事，那就根本没有继续暗中调查下去的意思了，当即表明了身份。
马文昭当然是立刻登门拜访，也弄清楚了这封奏折上的内容。
这下倒好了，本来能悄悄移交给宗人府处理的案件，一下子就被御史捅到了朝廷中枢去，这事最后肯定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到时候怎么处置朱有他管不着，但是很明显，自己这个开封知府怎么也要受一些吃鱼之灾，根本无可避免。
所以近日马文昭心里总是显得慌慌的，就连时常把玩在手里的茶盏也没有心思摆弄了，因为他怕那天突然下来一纸诏书问罪，那到时候在手里的茶盏铁定是得碎的七零八落。
可就算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突然听闻府衙之外有自称朝廷特使到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突了一下，尤其是当他看到锦衣卫的金牌之后，那更是差点没从自己的椅子上滑下去，浑身上下在那一瞬间完全没了力气。
虽然马文昭是秉公当差的官吏，自然没有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事情，但有些小便宜小方便什么的难免也会给出，这才是他心里发慌的原因。
锦衣卫是什么人，那些凶神恶煞的暴徒岂是他们这些文吏能够抗衡的。
权势滔天如丞相胡惟庸，如侍郎郭桓，亦如大明国公蓝玉等等，朝廷上到太傅，太师国公之位，下到六部官吏地方官员等等，哪个没有被锦衣卫查到过的。
越是贪的厉害，锦衣卫越是盯得紧，最后的下场定然也是极惨的。
虽然马文昭不像那些贪官污吏似的害怕见到锦衣卫，可是他仍然免不了在面对这些凶名赫赫之人时内心惶恐慌乱，这是为官之人下意识的反应。
不过就算再怎么害怕，毕竟是朝廷特使降临，他还得强打起精神来去迎接，反正人家已经明说了是为了周王府而来，应当不会在意他这种小鱼小虾才是。
至于怀疑这令牌的真假，马文昭自诩也算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了，不然也不会坐到开封知府的位子，对于锦衣卫的腰牌自然清楚的很，而且除非是有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然哪里敢来冒充朝廷特使，那岂不是嫌脑袋不舒服想要搬家了吗。
“卑职开封知府马文昭，拜见朝廷上差大人！”
马文昭着急开封府内各级差役人等立刻赶来迎见，至于为什么这上差不去布政司衙门反而来到他这个开封府衙里，这就不是马文昭能够想明白的了。
“嗯……本官锦衣卫千户金丹阳，今奉旨赴开封是为陛下办差，马大人无需这般多礼，还是先带本官去你们开封府大牢里面瞧一瞧吧。”
换了一身衣衫，恢复了自己锦衣卫千户，朝廷上差特使身份的金丹阳温声说道，顺便亮出了另一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以方便马文昭再行查看。
而金丹阳现在的表现可完全没有之前夜里那般冷清毫无感情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面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目，亦或者两者都不是呢。
“这……”
听到朝廷上差的话，马文昭楞了一下，他还真是没见过这般直接的朝廷特使，且要求还挺奇怪的，怎么一上来就要去他们开封府的大牢里面看一看？
“怎么？马大人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还是你们开封府的大牢有规矩，本官没有资格进去吗？”
朝廷上差就得有上差的气势，虽然金丹阳只是锦衣卫千户，可是他站在这里就是朝廷的脸面，就代表着新帝朱允的态度，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能弱了，尤其现在眼见马文昭有些发愣不动的时候，那更得出声了。
“不不不，既然是上差想看，那下官自当遵从，还请大人随下官移步……”
马文昭只是恍惚了一下便没在犹豫，反正也只是去大牢里面看一看，涉及的又是周王府的案子，可能是奔着那些被关在劳力的打手们去的吧，这和他这个知府还真没多少关系，毕竟这案子也不是他能管的。
况且没见到上差都有些不高兴了吗，那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马文昭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情上逆了上差的意思，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回到京城里和上面说了几句什么难听的话，那自己这官位可就不稳当了……
“不知上差如此急切的想要开封大牢所为何事呢？”遵命归遵命，马文昭还是有着自己本职操守的，况且稍稍大谈一些也算不得什么，想必这就算是出身锦衣卫的上差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迁怒自己的吧。
“本官不是早已告知了马大人，今日到你这开封府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周王府之事啊。”
金丹阳似笑非笑的看着马文昭，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已经都告诉你了，那也就是你应该知道的，至于其他的什么，不该瞎打听的就不要随便打听。
察言观色识人表情这种能力马文昭自然具备，眼见着金上差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所以赶忙转过身一副转心带路的样子。
这时候也不想着什么打听了，还是带着金丹阳赶紧去大牢吧，至于其他的明显这里面有更大问题，可不是他这个小小开封知府能够掺和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