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山海关总兵
因为知道有人会去通风报信，所以为了避免再一次出现城门前的那种差点误会的事情，所以毛决定大家放慢脚步，反正此刻他们已经身处于山海关内。m.www.uu234.net
他知道此时整个山海关内隐藏的锦衣卫们都开始了动作，这就是他的自信，他相信就在他们六人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早就商定好的计划便已经开始了布置，而此次的任务也从这时正式开始进入流程。
“来人止步，关将镇守衙门闲人不得擅闯！”
不出意外，毛等人被镇守衙门的护卫给拦了下来，本以为已经减慢速度给了郝平准备时间，却仍旧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毛实在是不想自己指挥使的令牌那么廉价，当下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戎装束甲军官模样的汉子飞快的从府内跑了过来，在临近毛面前的时候速度丝毫不减，眼看着两人就要相撞的时候，也不见张枫有什么动作，却发现他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了毛和那粗狂汉子的中间，一只手赫然顶在了那汉字的胸前。
也正是这一只手，让山海关副将刘大刀寸步不得进，奈何这位山东汉子脸都有些憋红了显然已经是用尽了十成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办法撼动张枫。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让镇守衙门府前的护卫们惊呆了，更是连蒋和那三名锦衣卫也跟着呆住了。
这位刘大刀副将方才的气势有多足蒋因为站在毛身边不远处可谓是感同身受，他仔细的想一想要是现在和张枫换个位置那根本挡不住这位气势凶凶的偏将，更别说刚才那第一次冲击了。
这时候他们四人才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大人会特意绕道去一趟北平燕王府把张枫请来，为此还向燕王殿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啊，这位张枫张千户货真价实的的确确值得毛付出的价钱。
而此时府前的护卫们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抽刀列阵将张枫等人包围了起来，这让本来不打算太过暴露的毛大感无奈，现在只庆幸这镇守衙门附近戒备森严，根本没有路人过望，不然还不得让纳哈出和那些异族密探们查看个一干二净。
“回去！”
只听得刘大刀一声喝令，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变平复了下来，各个护卫也都走回原位各司其职，墙垛上的弓手也都收起了箭矢，但他们的余光可都还关注着这里，眼前六人到底什么身份竟然有如此待遇。
“果然不愧是锦衣卫的人，身手确实了得，刘某服了！诸位还请随某进府，某家总兵关将还在等着你们。”
刘大刀先一步后撤收力，本以为自己这突然的一下能让对面张枫措手不及，可不曾想张枫好似没事人一般，这回刘大刀是彻底服了，张枫武功之高手下分寸掌握均都在他之上，本来这莽撞的举动就是他突发奇想而为，目的就是想下一下毛锦衣卫身份的威风，毕竟前些日子那批人终究是落了郝平的面子，这让整个山海关一系都对锦衣卫有些不满。
低级别的还好说，他们还没胆子做些什么，但像刘大刀这样的参将，掌握一地兵权的武官还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双方身份高下或者是相持平的位置，这也是刘大刀的错觉，他还以为毛他们是和前些日子那群锦衣卫差不多品阶的人，全然没想到自己刚才冲撞的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朝廷正三品官职。
而刘大刀的参将的身份可是没有品阶的，只有他本身的武官品阶才作数，那也不过是从四品而已，不过现在这位汉子可不知道这一点，仍旧没事人一般在前面带路引领着毛一行去见郝平。
事实上郝平也是不清楚毛真正身份的，因为之前他所亮的令牌只露出来一小会，那检查的老卒只来得及看清锦衣卫三个大字，至于旁边的一行小字，指挥使毛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自然郝平这边也就将毛他们当做是寻常锦衣卫来人，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对待，甚至郝平派遣刘大刀去迎接也隐隐的拿有一层让他给自己出口气的意思。
毕竟这位刘参将在他们山海关是出了名的直肠子，当场发泄一些不满都很正常，大不了稍后给那些锦衣卫们好生伺候着便是。
可郝平千算万算算漏了毛身份的问题，也好在毛本就没打算张扬，而且他也看得出刘大刀的为人，因为实在是太容易看出来了，有什么情绪基本都写在他的脸上。
就这样，毛六人一行跟随着刘大刀来到了镇守衙门的前厅，走在路上的时候蒋和那三位很自觉的落在张枫身后，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如此能力之人值得他们礼让，也表达了对张枫的尊敬之意。
“总兵！我把人带来了，他们当中可是有着高手的！就是那个面白无须的圆脸小子，着实厉害的紧！”
人还未到声音先至，坐在厅内的郝平早早的就听见了刘大刀那独特的大嗓门，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已经试探过了，好像还是不太顺利，这让本来还琢磨怎样平息来人怒火的郝平有些感到好奇了。
刘大刀的身手自然是不错，不然也不会一根筋的情况下还能坐到山海关参将的位子，尤其是那一膀子力气，着实有些吓人，可现在他竟然遇到了对手，难道这次锦衣卫来人和上次那些不一样？
郝平这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方才守门的人来报告，好像只说了是锦衣卫，却没有说清楚是锦衣卫什么人，现在郝平突然发觉刚才自己默许刘大刀去莽撞一行是不是错了，万一这来人身份不一样可就糟糕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眼下还是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才对。
想到这里，郝平也不在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反而赶忙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做出一副迎接样子。
万一真是身份比他高的人，这样一来也能稍稍挽回一些，就算是身份比他低的那些无伤大雅，就算是他平易近人了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通关文牒
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郝平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憋屈的要死，真的是让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一点，毛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亲自来到了山海关。www.uu234.net
亏得他之前还设想什么高阶低阶的，那时候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官品真正比他高的人来，因为整个锦衣卫只有毛一人是在他这个山海关总兵位阶之上，可事实狠狠地让他吃了一惊。
都不用毛亮出自己那块指挥使的令牌，郝平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以前郝平在南京城任职的时候自然也是见过校检司衙门的，而对于那时候的校检司之主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然都白在京城官场混过。
而现在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毛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郝平又怎么能认不出来，当时便将自己的态度又低了一分，然而恭恭敬敬的将毛一行人迎进了镇守衙门前厅当中。
他的这个举动让刘大刀很是诧异，十分不解的挠着头，不明白怎么自家总兵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刚刚还有些傲气的样子，现在却好像献媚似的，这可是他这种一根筋想不通的。
然而就算是换了他们山海关的副总兵或者其他参将过来也估计都想不明白，因为整个山海关的守将当中也只有郝平见过毛几面，其他人就算来了也没有意识，更不会将眼前这平凡的精瘦中年汉子当作锦衣卫指挥使。
“怎么是毛指挥使亲自到访，为何不提前通报于我方，不然在下也能略备酒宴为指挥使大人接风压惊啊！”
郝平笑着说道，边走边挥手示意下人赶紧换上新的茶水上来，现在自然是来不及再做什么准备，只好用茶水来当作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不劳烦郝总兵了，我等突然到访事关机密自然是不敢先行泄露，也就没有通知镇守衙门处，多有误会的地方还望海涵，不过郝总兵不也是已经迎接过我们了吗。”
毛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迎接是什么，是说刘大刀的试探吗，郝平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这位素有狠名的指挥使在想什么，脸色也有些微微的僵硬。
毕竟之前那在自己默许之下的行为冲撞，虽然没有什么损失后果，但是不是已经让这位心里有些芥蒂和不满，郝平不得不往坏的一方面去想。
不过毛显然只是说这么一嘴，为的也不过是提醒一下郝平而已，没有真的打算追究什么，不然也就不会跟着刘大刀进来了，若真的打算和郝平过不去的话那这镇守衙门的大门他都不会踏入。
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以后的任务着想，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和一关总兵生出间隙，之后双方可是还要有更多的合作呢，这时候场面搞的太僵硬就有些难看了，让郝平下不了台对毛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甚至还有不小的弊端，若是之后在合作的时候这位总兵动动手脚，掩饰一下，毛他们很有可能就会身陷险境，这可就划不来了。
“哈哈哈！郝总兵无需多心，方才不过是我随口之言，做不得数，不要放在心上。”在一片尴尬气氛当中，随着毛一声大笑缓解了双方之间的僵硬之势，也让郝平能缓过来别再那样担心。
“咳……废话就不多说了，这一次我等来拜会镇守衙门的目的便是有求于郝总兵的。”毛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回到了正确的方向，也准备说出他们一行来到山海关的真正目的所在。
“毛大人但说无妨，若有所能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对于毛说出有所求郝平表示自己一百个答应，别看他现在的位置是山海关总兵，但实际上整个山海关也不过五千战卒，为的就是护住这一处衔接辽东和北平的要地。
相比之下不论是官位品阶还是麾下士卒数目他都较之辽东指挥使叶旺相差甚多，虽然是总兵的名头，实际上撑死了也就是个指挥同知的身份。
真要算起来蒋都比他高一级，当然这只是他们不明言的现状，在大明军规上郝平还是比蒋高出半级的，也就只比毛低了那么一点。
之所以现在这般低姿态的样子，纯粹就是有自知之明罢了，他怎么也不能和毛这样深受帝王看重的近臣相提并论。
“好，那在下也就不遮掩了，此行目的便是为了让郝总兵开具一份出关文牒。”毛说罢便转头看着郝平，看看这位山海关总兵能否应承此事。
郝平听后连连点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一份通关文牒罢了，搞的他这个紧张。
“这件事好说，不就是一纸文书吗，敢问毛大人这文书上我要把你等化作是哪种人士？”
“很简单，郝总兵只要将我的身份表为高丽行商即可，还有我身边这位只需备注上侍从就行。”
其实毛有些想错了，他还以为这通关文牒有多么难办，实际上这对于手握山海关大权的郝平来将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也只是因为毛等人身份在这摆着呢，自然是一件小事，可那些真正想求得一份通关文书的商贾行者们才不觉得简单呢，山海关没年发出去的文牒数目都是有定数的，今天让出来一份给了毛，那就代表着今年肯定有一家会得不到这文牒出关。
至于为什么这么严格，那还不是因为现在辽东还不是大明的地盘，双方还是敌对势力，大明方面生怕有的商贾为了贪欲私念和纳哈出交易，这严格来讲已经算是通敌叛国的举动了。
不过就算如此仍旧是有很多人求不来通关文牒，那就只有走私一条路了，可哪怕是有着生命危险的走私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只要来往一次成功，那可就是一笔大财入手啊。
对于毛为什么要讲自己变成高丽人，这一点郝平没有多嘴问出来，他知道这位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亲身到此定然是有着天大的任务，说不定就是那京城那位爷指派的，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不符实的总兵能掺和进去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安排准备
郝平应承的很快，办事效率自然也不低，毛嘴边的茶盏才举起来第二次，这一份准备好的通关文牒就已经被人送了过来。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现在这一份薄薄的文牒上就差郝平这位山海关守将的印信了，郝平结果手下递上来的文牒展开给毛看了看。
发现上面确实无误也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所写，毛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郝平便顺势将早就准备好的印信按在了上面。
就这样一个通关文牒便做好了，身份也很完美，一个不存在的高丽商人金思杰，这就是毛之后的身份。
至于张枫则没有这个必要了，侍从在高丽来说地位很低，虽说这几年间高丽李家权势日渐增长，依靠的正是侍从之力，也让这侍从在高丽朝有了一定的起色，但目前看来想让侍从有大名还是不现实的。
更加不可能和主人一同附在通关文牒上面，换句话说对于那些高丽商人来讲，侍从都是可以交易的一种商品，完全没有必要太过在乎。
所以张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只需要用本名就可以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
说句稍稍难听点的话，张枫的名头也就再北平左近响亮一些，再有就是当年一同南征北战的士卒当中，不过那些士卒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张枫在哪，所以说这伪造的身份对张枫来说可有可无，再加上侍从的原因，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
只是稍稍有些委屈了他，对此毛也表示抱歉，这是早就定好的身份，也是最容易在纳哈出辖地吃的开的一种身份。
大明不能和敌对势力往来贸易，但高丽可以啊，虽然此国明面上向朝廷称臣，也经常派遣使者想要入明觐见朱老爷子，可我们老爷子那是什么人，一届农民出身做到一国之尊天下共主的位子，那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吗。
对于高丽的朝贡一概不准，总而言之就是现在不认你这个藩属之国，但往来贸易还是有的，却也仍旧对高丽商人来说十分严苛，其中卡的最紧的一块就是通关文牒这上面。
也正是因为难得，才能在纳哈出辖地上头得到更多的尊敬，一个能在明朝做生意又有通关文牒的商贾向来是收人欢迎的，虽然纳哈出和高丽国之间有着交易。
但实际上他们最缺的还是来自中原的物品，小小的高丽之地又有什么好东西产出，除了必要的粮食物资以外，那些蒙元人最喜欢的还是中原的商品，如果说毛现在将这一份通关文牒放出去明码标价。
卖上十万两纹银都不稀奇，因为只要来回跑上这么几趟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还在乎那区区十万两吗。
而能卖这么高价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文牒的制度，虽然署了名，但却是认牒不认人的规矩，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拿着这份文牒你就是文牒上的人，哪怕前后两次的样子都变了，但文牒没变就好使。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是边关不成文的规矩罢了，若真的要细细对照的话还不知要费多少力气，要白白消耗多少人力，相比之下如果稍稍放松一点的话，这些来往的商人能为山海关甚至之后的城镇带来不少的财源
也是推动当地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隐形的规矩，这一点毛也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死板的要求什么改正。
一则这里面牵扯到边关将士们的利益，就算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可能随便就动别人嘴边的蛋糕；二来这也并不是什么有害的行为，虽然有可能让一些明朝资货流通到纳哈出那边，但这一样是带动了商业流通，
其实要不是因为双方敌对的关系在，这互相贸易之事是必然的，想一想辽东那边有多少人，每天需要消耗掉多少东西，那么些蒙元贵族们可都对中原的珍稀物件爱不释手的啊。
毛满意的将这一份通关文牒收入了怀里，这将是未来他能行走在纳哈出部最重要的条件。
现在这一件事拜托完毕了，那之后的帮忙可就算是更小的事，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毛拜托郝平将他们六人安排在运粮的车队当中混出关去，只要出了关，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郝平这边操心了。
对于此事郝平更是拍胸脯表示没问题，正好明日这送往辽东战线的军粮就要出发，把六个人安排进去很轻松，运粮的人虽说不是他山海关的人，但想必只要毛拿出锦衣卫的令牌就足以让那个千户点头。
至于他事后怎么向叶旺汇报就不管毛的事了，那时候的他已经跟张枫去往了纳哈出的辖地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毛他们要按时赶到山海关的原因，因为若想不动声色的出关去，那只能和官家的车队一起走，而最近的行程就是这一次运粮，这也是早早就决定好的。
两件事都拜托完成，毛和郝平相互拱手拜别，一边是准备货物好应付一下蒙元人，另一边则去通知了那一位千户，只待明日清晨时分，毛等人差不多就能顺利的从山海关而出。
至于这货物，毛打算的很简单，淘来一麻袋的盐就足够他和张枫在蒙元部落里头吃香喝辣的。
大明规定盐不准私营，但往往利诱人犯险，私盐总是有的，现在毛就是将官盐当作是自己的私盐变成货物流通到草原上去。
那些平日里盐都很少见的部落中人，别说是现在张枫提着的这带白花花的盐，就是那黑黄的杂质盐都是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所以说上品盐在部落当中就是畅通无阻的钱，可以说是整个蒙元部落当中的硬通货，在蒙元人心中地位仅次于草场地盘。
就在毛带着张枫顺利带弄到一袋上品好盐的同时，那一位叶旺麾下的千户也被郝平的人带到了这里和毛见了一面，自然免不了出示一下身份证明，也好让明早之行不出意外。
而此时张枫却发现蒋等人不见了踪影，毛也好似全然未觉，对此张枫略一思量便不在考虑，他此行本就是为了保住朱棣的面子，任务也很简单，护卫毛的安全保证这位指挥使的生命就是他的第一要务。
至于其他什么的和张枫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毛没有和他说，那就是他没有必要知道，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了解。
当然了，等出关之后毛的打算是和张枫透漏一些东西，免得到时候出了误会可就有些尴尬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关
“都把东西帮结实些！粮车的麻绳多绕几圈，顺便在检查检查车辕和车轮，可千万别在路上就让这些用具出了差错，不然这些军粮可就要你们背到前方阵线上去了!
运粮千户扯着嗓子在关城门前大声喊着，督促着手下们加快速度手脚麻利些，他们可是肩负着运送军粮的重任，可是有着规定时限的，若是迟误了期限没有按时送到，那就是军法从事要掉脑袋的。
关城门口这边吵吵嚷嚷的准备出发，那些晨起准备劳作的百姓也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种军粮的队伍三个月就见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开始大家也许还有些好奇，但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更别说那些异族密探们了。
虽然这山海关在郝平的管辖下严防死堵杜绝了不少的探子间谍，但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就算是再严密的盯防也会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城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敌人的细作在。
这也是郝平清楚的事，但却是也是没有法子，盯死城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手底下人手不够，防卫关城自然是可以，但想要大举清查敌人的探子可就有心无力了，因为有很多细作根本就是城中的百姓或者汉人商贾。
他们都是一些经不起诱惑背叛民族国家的人，为了生存为了那些钱财，就轻而易举的将国家情报买给外敌，这简直就是通敌叛国，而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军卒官家中人，让郝平对此等人深恶痛绝。
但是仍旧无有作为，郝平记得上一次山海关最干净的时候还是在北伐大军经过此处出关的那几个月。
早就收到消息的异族探子们在大军没有来到之前便纷纷撤离，有胆子留下的不出一手之数，就这些还有的被大军给揪了出来，那时候让郝平开心了不少时日，可以算是他作为山海关总兵为数不多能放松的时间。
大军过境窥者当杀，此时的大明真正的战卒军队纪律那是相当的严明，风格自然也是异常的强悍，更别说这一次负责对外警戒的是罪营那批疯子，完全就是一副宁杀错莫放过的样子，让郝平在开心之余也有些头疼。
独孤松可不买他的账，杀错了人可是要他负责善后的，也幸好那一次北伐之后驻扎在山海关附近的罪营就都被调走了，也让郝平暗自庆幸送走了一尊瘟神。
而对于这种惯例运粮队来说，那些异族的探子们看的自然是清清楚楚，可他们一点想要回报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想要劫掠一次军粮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最初的时候纳哈出在知道明军如此运粮规律的时候免不了起了心思，打算派出游骑过来捣捣乱，烧掉这些军粮，就算不能让辽东的明军断顿也好歹能搓搓士气。
可没等纳哈出动手的时候便有人先出手，纳哈出自然也乐得有人出来试探，免得这里面有诈。
事实上这里头却是没有什么陷阱，但来犯的那一批马匪可是差不多全军覆没，究其原因就在于每次运粮的时候叶旺和马云总会怕出大批的骑兵前来相应，运粮队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
每一次运粮都当做一次练兵，其实他们还巴不得有人来劫粮，因为在这个时候往往是战功最容易得到的时候，升官发财谁人不想，纳哈出又是常年龟缩的姿态，搞得这些辽东战卒们想打仗都没地方去。
尤其是那些打仗打习惯的老卒，长时间不杀人都手痒痒，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又怎么能放过，自然是下手重了一些。
为此叶旺那一会没少骂人，因为杀的太狠了，来袭的五百马匪被人当猴耍，战况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小娃娃了，要不是看着孩子年纪太小，那些杀上瘾的老卒们根本不会留下活口。
也正是因此，在辽东一地各处马贼游荡部落都对运粮队忌讳莫深，连纳哈出都庆幸自己没有派人过来，不然也差不多跟那伙人一个下场。
所以从那时起，运粮队不管多么招摇多么跳脱，在运粮的时候都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去招惹，成为了一个让各方势力只能眼馋却感觉扎手的存在，因为那些骑兵可从来没有一次不曾出现过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还是有一些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或者实在是逼急了的势力向运粮队下手，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全军覆没常有，漏网之鱼罕见，甚至有的时候都用不到叶旺的骑兵动手，那些贼人直接被运粮队给解决了。
长此以往，运粮队也就没什么忌讳了，该到时候出发就到时候出发，也不用什么夜间开关偷偷摸摸，反而就是定好了这时间，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探子，我们要走了，想劫粮的快来，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虽然看上去十分诱人，但真正上手以后缺如刺猬一般扎手，更别说下口的地方了，所以说在山海关往辽东走的这一条路上来看，除了这官家的运粮队之外再也没有比他还安全的了。
那些商贾结伴而行什么，正式一个个肥美的猎物，就等着花钱买平安吧，若是遇上不讲理的，全队被杀光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些趋利疯狂的商人们也仍旧一波一波的来到这山海关，为的就是搏一个富贵出来。
也正是因为运粮队的安全，才成了毛骧原定计划的一环，不然他和张枫两人真的和那些商队一同出发的话，说不定都没走到辽东就得被商队里头的人给盯上。
别以为这些商贾真的遵纪守法，山海关每年因为犯事被杀掉最多的就是这些商贾，明面上看起来大家和气生财，背地里刀剑磨得那叫一个锋利啊。
选了运粮队捎自己等人一程，也是为了计划的安全实施，反正他们都是自己人，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更别说现在这机密任务在身了。
“头！我们怎么还不走，眼看着时辰就要过了，不怕贼人可怕延误了到达军营的日子，万一没死在异族的手里却死在军法之下可就划不来喽……”
运粮千户手下的亲信走了过来，不过虽然他嘴上说着时间着急，可脸上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显然刚才那话也不过是打趣随口一说罢了，延误了日子这等事是根本就不会存在的，有人接应的前提下这么多年了还真的一次差错都没有。
“你小子就知道瞎咧咧，没事赶紧去看看大家伙准备好了没有，我们马上出发！”
在看到从城门口走过来六个穿着明军士卒衣服的人时候，运粮千户轻轻地松了口气，转头招呼着自己的亲信下属整队准备出发……
第二百九十章 荒凉小镇
山海关外的道路上，这里四周虽然算不上一片荒凉，但也是少有人烟的存在，只有少部分的明人被迁移到这山海关之外的辽东大地上，还大部分都聚集在那些城镇的附近，要想做到中原大地那样人口密集时根本不可能的。www.uu234.net
就连北平的百姓都不愿来此地，天气寒冷土地不宜耕种是一方面，不太平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所以朝廷现在也没有强制百姓们，一切都等平定了外敌才会真的大举迁移。
而现在运粮队正缓慢的行进在破败的道路上，这里地处关外，自然是比不了关内那些官道，但好在大家都是走习惯了，唯一例外的六个外人张枫毛骧等人也没太在乎，锦衣卫岂会怕这些。
不过此时他们正式一副士卒打扮，混在运粮的队伍当中，等到这粮队到了第一个休息点的时候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不然就要和辽东指挥使司的骑兵遇见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提早离队是应当的，不管这位运粮千户事后怎么报告，但毛骧此次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至于昨天突然消失又在清晨突然出现的将四人，张枫表示可自己无关，但猜也能猜出个少许，无非就是毛骧的另一番安排罢了。
反正在通关文牒上没有将等人的身份，而且看来毛骧也没有打算让将当做和张枫一样的侍从，所以现在看来可能张枫只有和毛骧两个人的行动。
一个作为高丽商人，一个作为商人的侍从，都有着明面上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什么安排，这一点毛骧可还没有和张枫说。
眼看着到了运粮队休息的地方，将在毛骧的授意下悄悄的找了一趟运粮千户，也不知双方怎么商量的，反正张枫之间刚刚还和他们一起走的士卒转眼间便全都散开了，这一块地方就只剩下他们六个人了。
这时候张枫也知道是到了离开的时机，果不其然，在毛骧一声令下大家开始更换衣物，将士卒的服装脱下，从包裹当中取出早早准备好的衣服。
毛骧的高丽商贾服饰显得异常华贵，这和大明的规矩正好相反，在高丽有钱确实没有限制，因为现在高丽朝廷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
而张枫的这一身侍从服装就有些简陋了，很平淡的灰色，肮脏的袖口和衣摆，除了衣衫完整意外在没有任何可以看的地方，但这也正是十分切合高丽侍从的服装。
至于其他几人的衣服就显得随意多了，无非就是最普通的百姓衣服，还特别用心的处理过，袖脚臂膀等等地方都是按照辽东一代的风俗来做的，可以说很是用心。
这也是毛骧在上一次围剿李无妄的时候留下的教训，再被韩月莲提出这些细小问题以后，毛骧很是认真的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自此锦衣卫在要求不得暴露的时候往往做的很是严谨，而这一条规矩成为了锦衣卫的训诫，在以后的历代锦衣卫当中都严格的遵循的。
一切都准备好的六人转身便从这一处休息地离开，临走时张枫自然没有忘记毛骧，现在应该叫金思杰了，让他准备好的货物，那一带上品的好盐，这可是他们两人在纳哈出辖地生存的依据。
六人摸索了好一阵才从这片草丛当中钻了出来，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竟然有人存在，还有好几匹马，提着货物袋子的张枫不由得紧张起来，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的他难免有些不自然，现在竟然遇到了人，难道是要暴露了？
就在此时，毛骧却一招手示意大家跟上，而行进方向正是那些人所在，张枫感到疑惑，难道毛骧不仅不撤走竟然还想要上前打招呼不成？
谁料张枫完全想错了，当看到那人讲马缰绳递给毛骧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得脸上讪讪一笑，原来都是他胡思乱想，此时出现的人竟是毛骧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给他们来送马，不然的话光靠着两条腿毛骧和张枫两人还不知要走多久。
“是不是有点紧张了，不用担心的，放自然些，我想你这样第一次做潜入任务的时候也是有些紧张，但千万要记住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可就真的是要露出马脚的。”
张枫的这些表现全然落在了毛骧眼中，在和那几位送马之人拜别之后走过来拍了拍张枫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教导的说道。
听此话张枫默然点头，刚才的表现他确实是不尽人意，实在是自己吓自己，若要是山上功课评等的话简直就是下下等，他也是好久没有如此丢脸过了，就连第一次做侦查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心情，看来这伪装间谍任务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这一次保护之旅只怕是要有些难度了。
六人六马在大地上奔驰，大家就这样走了有半日的行程，在天快要黑的时候终于是赶到了一处荒凉的镇子上。
这里已经是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暂时成为了他们的落脚点，不过没人居住可不代表就没有活人，这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成为锦衣卫的一处联络聚集点。
在张枫惊讶的目光下，从那些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角落当中忽然钻出来几个人，在将上前嘀咕了一阵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块令牌的时候，这些人眼中的戒备才消散无踪。
只见那为首一人在嘴边一抹，竟然发出了好似鸟叫的怪异声响，此声过后赫然从一些隐蔽地方又钻出来一些人，算上之前出来的三人一共有十一人。
也不知他们聚在一起说了什么，只见忽然间大家散开了，在为首那人的带领下来到毛骧身前，操着一口辽东话恭敬的说道：“校检司地字部戊辰号沈欢拜见校尉大人！”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也异口同声的喊道“参见校尉大人！”
直到这时毛骧才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讲沈欢扶了起来。
不过此时张枫却心头又冒出来一个问题，毛骧不是早就变成了锦衣卫的指挥使吗，怎么这些自称是校检司的人还叫他校尉……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关外一部
校检司解散重组为锦衣卫的事情实则已经是过了有些年头了，早就已经算的上是天下皆知，就连那些不喜与外界接触的云贵两地土司们也清楚的很，这个小小的亲军卫所不能忽视，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衙门，这可是南京驻扎那些亲军卫所里仅有的待遇。m.www.uu234.net
而如今算是天下闻其名的锦衣卫指挥使毛竟然还被人称作校尉，称呼他的人竟还是以校检司一员的身份。
也不知这些人是孤陋寡闻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不然何以还在用已经废弃的职位来称呼毛。
“张千户是不是好奇他们的来历，也好奇他们为何还是用校检司这个已经废除的衙门自称是吧？”
此时张枫正和毛走在这一处荒凉的小镇上，那些方才还恭敬行礼的人已经悄声散去，不知不觉间这道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却是如此，下官确实是对此有些好奇，是在想不通他们为何如此，难道是因为长久不曾与中原联系过吗？”
张枫点了点头，毛说的正是他心中所疑惑的那点，现在倒也正好说出来，也不知这位指挥使大人能否为自己解惑。
“这十一人，正是原校检司早早派遣在关外的密谍人员，这些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了，其实在官家档案文书上这些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而现在的锦衣卫当中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其中的秘密，当然还有一人便是当今圣上。”
毛说到这里微微的叹息一声，好似十分感慨一般，这其中的各种缘由牵扯颇为复杂，也是他从校检司校尉升职为锦衣卫指挥使以来最大的遗憾。
“原校检司分天地玄黄四部，我身为校尉一职，直属掌管天玄黄，而地字部则是独特的一支，是由当今圣上亲自调配过问的一环，也是我等原来不能干预的一支，这也正是为何我锦衣卫重组之后这地字部仍旧称自己为校检司的原因之一。”
张枫听到这里好奇心就更大了，原来没想到那校检司竟然还有这等辛秘，倒是颇令人感兴趣，那自然就是还想要听下去，所以并没有擅自出言打断毛，反而是凝神细心的听着他继续道来。
“因为本就对地字部掌控不多，所以对于他们的事情我原本也是了解没有多少的，直到这次出关陛下才将那些隐藏的秘闻告知于我，说起来也有些好笑，身为校检司的校尉竟然连手下人在做什么，又在哪做这些事都不太清楚，简直是有些难看啊……”
毛说道这里自嘲一笑，但也不过是发发牢骚，他可不是对朱元璋有什么不满，只是内心有些郁闷罢了，郁闷自己太过于高看自己的能力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啊，早先那些关外的情报都是从哪里来的，原来都是地字部的兄弟们用命搜集过来的，枉我还以为是自己派遣到关外的那些探子起了作用，实际上可能全都是白忙活一场。
也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我才看清楚这些地字部兄弟们的艰难和隐忍，他们有的化作平凡牧民，有的忍辱负重作为蒙元人的奴隶，也有的为了朝廷计划而想方设法的混入蒙元的各方势力当中，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为了大明万世安康。”
这话有些沉重，听的张枫内心也是波澜四起，他没想的还有这样一群人在关外默默地付出，为了大明他们可以用一辈子来付出，为了大明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王朝。
两人同时感到有些伤感，互相拍了拍肩膀表示安慰，继续走在这荒凉破败的街道上。
“方才你所见到的那十一人，是洪武三年便派到这辽东大地上的，那时候的他们还是青春年华的棒小伙，现在却一个个成了风霜沧桑的辽东汉子，但他们仍然是明人，仍旧是校检司地字部戊辰号的人！
要知道最初的戊辰号有三十六人，可现在只剩下了十一人，也就是这十一人撑起了咱们大明在辽东情报网络中最关键的一环，一个至关重要的一处要结。”
“情报这东西要求确定要求及时，在不能确定真假的时候，往往以传递来人所定之情报为基准，而负责从整个辽东网络筛选情报传递到关内的正是戊辰号原三十六人的任务，他们有的时候需要冒险和那些密谍们接头，却也正是因此命丧黄泉；也有的时候密谍横死也需要他们亲自出马为大明夺得一份有用的情报，而代价往往是沉重的。
生死之上任务为先，很多戊辰号的弟兄们就是为了保证情报的传递才默默地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是可敬的，是我大明默默无闻的英雄好汉！”
毛越说越激动，情绪渐渐有些不自然，同样听的心潮澎湃的张枫连忙上前扶住他，生怕此时摇摇晃晃的他跌倒在地上。
“呼……”
毛深深的突出一口气，今天的他确实和往日有些不同，也许是发泄，也许是内心的感慨万千，总是和平常的锦衣卫指挥使毛判若两人，却也更让张枫觉得真实了许多。
以前的毛总是带着笑脸，但在张枫看来那很假，不是说对人不怀好意，就只是给他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如同带上了一个面具，一个需要将自己真实想法隐藏起来的面具。
或许这个面具只有在和朱老爷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摘下，也或许这辈子毛只有在刚才那一瞬间才放下这个沉重的面具，但张枫知道，这个时候的毛显然轻松的许多，不在像之前那样总是一脸谋算的姿态。
“今日本座失态了，烦请张千户见谅，还是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啊，果然是人老了能力就不行了，也许这一次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的任务了吧……”
毛拍了拍张枫的肩膀摇头叹息道，也不知怎么，张枫看见此时的毛竟好似看到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弯着腰慢慢的行走在街道上，身形瘦弱摇摆，好似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倒似的。
“不多说，这处便是你的休息之所，明日自会有人来唤你起来，那时就是你我二人开始执行任务之始，趁着还有一晚上的安生日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毛带着张枫走到一处还算完整的房屋前，将他留在这里，自己则转身去了另一处休息之所，面具摘下来一次也就够了，之后还要做任务，还要继续为大明出力，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不稳而坏了国家的大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错综复杂
在和毛分开之后，张枫很是随意的在这间房屋里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度过了一个夜晚。www.uu234.net
第二天的清晨，果然如毛所说有人一早便来登门招呼张枫起床，正是昨天看到的那十一人当中的一个。
此人带着毡帽，脸上胡须茂密，裸露在外的面皮是饱经风霜的痕迹，那两团因为冰雪天气造成的红晕格外的显眼，再加上他现在穿的这一身毛皮衣裘和绑腿棉鞋，为的便是保暖，能让人在北方寒冷的天气下仍然可以行动自若。
在北平的时候张枫自然也是穿过棉布衣裳，纯毛大袄他可穿不起，又不是像燕王那样有钱有势，宿卫统领的薪资可还不足以支持他大手大脚。
现在看着这位地字部戊辰号的兄弟穿着散乱的毛皮衣裘时张枫到有些羡慕，想想回到北平的时候也要为曦儿准备一件狐围脖或是别的衣服，也算是他作为相公对娘子的小小礼物吧。
来人只是敲门叫醒了张枫，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默默地带着路，张枫也没有多嘴的习惯，他又不想小六子那样一时半刻不说话就难受，反而很是遵从别人的习惯，随手拎起装着食盐的货带便随着来人一路走到了毛这里。
此时毛早已起床，正和昨天那自称沈欢的中年汉子商量着什么，叫醒张枫的那个汉子在将他带到此地之后便默默地离开了，在张枫想来可能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吧，不然何以现在只有他们三人在这间房子里。
听到张枫的声音，毛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示意张枫先等着，他这边可是还有事情没有交待完。
张枫自然识趣的在一边等候，听着屋内火盆噼啪的声音和沈欢的话语传来。
“从西平堡过去之后便是纳哈出彻底控制的地盘，而西平堡正是我大明和纳哈出部的交界地，但都不在双方大军的经略范围内，因此就成了一处大型的贸易互市之所，那里人员复杂身份很乱，有高丽人有女真人，但更多的是我们汉人和蒙元人。
而蒙元人又分为纳哈出麾下的部族和一些游荡势力，这两方算是水火不相容的，因为不论是在我明军方面还是纳哈出方面都对这些游荡势力没有好感，这些人就是草原荒漠上的游魂，哪里有好处他们就去哪里，烧杀抢掠无所不做。
而相对来讲，大人您这高丽商人的身份就显得安全多了，纳哈出为了从高丽获取更多的支持和物资，不惜将高丽人提拔了几个等级，甚至可以和一些蒙元人相提并论，但是这几年高丽内部太过混乱，李家势力膨胀迅速，想来纳哈出这一番打算终究是要竹篮打水，不过这高丽人的待遇可是不曾变化。”
沈欢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看看毛有没有什么疑问，不过毛显然很是满意他方才所见，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而除了高丽人接下来的就是我们汉人，能出现在西平堡的汉人要么是那些走私的商贾，要么就是蒙元人的奴隶，根本不会有任何汉人的百姓出现在那里。
至于这女真人，自然就是最后一等，虽然他们和蒙元人都是马上民族，同样也算是民风彪悍，但蒙元人相对来说更加瞧不上的反而正是这些女真族人，汉人或许还有学识可以让蒙元人获得尊敬，但女真人对于他们来讲就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甚至和他们公平交易的资格都没有，也是这西平堡当中最受欺凌的一类人。
不过大人倒是可以和这些人稍稍接触一下，因为有的时候您需要死士这女真人正是最好的人选，那一带上品精盐或许用不五钱就能换的一条女真汉子的性命。”
“哦？竟如此的便宜？”毛听到这里忍不出出声问道，没想到这女真族人的性命竟然如此不值钱，却也不只是为何。
他也搜集过这一外族的情报，从唐初流传的女真部落开始，到完颜家统一女真推翻大辽，再到后来被宋和蒙元夹击所灭，便一直苟延残喘不能壮大，现在正有三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仍旧生活在这广阔的北方土地上。
“确实如此廉价，因为当年蒙元先祖破灭金国之时便定下了女真族的地位，本就人少再加上他们多年来和蒙元的不对付，也就成了现在这样的窘迫境地，要吃的没吃的，要穿得没穿的，每年因为缺衣少粮冻死饿死的女真人不知几何，所以这五钱精盐在他们看来就是天价，是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安然度过寒冬的依靠，所以买一条人命很划算。”
沈欢确定了这一点，不过相比说起汉人时候那带有的伤感来讲，对女真人的遭遇到现在冷漠许多，一个外族还是当年曾经欺凌过汉人的异族，是根本得不到来自汉人的同情和关注的。
对此张枫深表同意，虽然道家将就顺其自然无为无不为，但对于这种异族张枫一向是好感缺缺，不管你现在多么凄惨多么悲凉。
总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切的外在异类都是汉人潜在的敌人，哪怕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资格，但张枫的意思向来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当中，不过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是能率军屠城灭族的人，自然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这边沈欢则继续说道：“这西平堡就是大人您此行出关的第一处要地，也是您要混进纳哈出部的首要前提，虽然那里没有人管事，但是明面上看来还是在蒙元人的控制下，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罢了，而这准备好的一袋上品精盐便是货真价实的敲门砖，只需要稍稍漏出来那么一点，就可以让您在西平堡获得不一样的地位，但却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来保住这一行的地位。”
说到这里沈欢不由得抬头用他那藏在帽檐下的双眼瞟了一下张枫，显然就是看张枫这个现在毛（金思杰）的侍从有多大能力了，如果足够厉害的话，前路顺风顺水，如果身手不行那可能这一次行动便要止步于西平堡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出发
张枫有多大的能力沈欢并比清楚，但想来能被锦衣卫指挥使看中并亲自挑选作为执行任务的人一定没有这么简单。www.uu234.net
虽然现在沈欢看着眼前的张枫很是普通，只有后背一把藏在布囊中的兵刃，估摸着也就是刀剑一类的武器，这些都不能体现出张枫现在的能力，所以现在沈欢有只是自己在内心猜测着罢了。
不过他琢磨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将一路地形和涉及到的城镇势力告诉毛，任凭他选择谁人做自己的侍从都不是沈欢一个小小地字部成员能干预的，说不定那纯粹就是沈欢自己眼拙，看不出真正厉害的人呢。
“其实只要在蒙元人和高丽人之间周旋清楚，那么大人您就不会暴露，也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一定要谨慎小心，避免出现和伪造身份同乡的高丽商人，毕竟高丽国就只有那么点的地方，那些真正有名有号的大商贾都互相认识，大人您只能装作是初来乍到的爆发户，用运气支撑着现在的资产，这才是比较完美的身份，值少不会出现什么低级的差错。”
沈欢低下头又简单的说了一些，毛听后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他考虑当中比较重要的一环，和蒙元人接触还好，他们可能高丽国在哪都分不太清楚。
但要是和高丽商人接触的话可就是要千万注意了，不怕自己伪装的身份有多招摇，就怕被人怀疑，所以尽量免于和高丽商人接触才是毛要避讳的，也是他们去西平堡中唯一着重的一点。
“只要在西平堡打响了名头，属下敢保证大人您已经会的到蒙元贵族的厚待，说不定都能被邀请去他们的部落做客，为的便是这上品精盐，所以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出现错漏，而且还要学会一些简单的蒙元话，这样有能表现出对那些蒙元异族的尊敬之意，至于高丽国他们奉行的是我天朝语言，虽然和现在的朝廷官话有些区别，但也相差无几，拿着在明境呆过几年的故事便能轻易将那些高丽商人们给糊弄住。”
沈环说的这些毛都已经想到了，现在又听了一遍也知道自己并没有错过和漏下什么细节要点，所以这一次潜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还要一路上小心谨慎就好。
两人照着地图商量了半天，从西平堡一路商量到纳哈出大军驻扎之所，这其中城镇黑市等等都在毛的脑中记了下来，也是张枫索要谨记的一点，身负护卫任务，让毛不受一点损伤便是他的责任。
越了解敌人就能做出相应的对策，不然敌人怎么出手来了多少人如何应付，这等事仓皇而起打的张枫措手不及的话，那毛又该怎么办，那自然现在就要仔细听一听，免得到时候没有玩成任务可就糟了。
“这辽东一地大人您行进路线上大体就是如此了，这样肯定能安安稳稳的到达纳哈出的行帐，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辽东大地上城镇虽然不多却也不是一个没有，纳哈出放着城里不待非要在野外用营帐组织起了一片特有的集会区，也不知他是有何种癖好。”
说到这里沈欢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显然对纳哈出把好好的城池空出来不住进去，却坚持在草原野外扎营，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奇怪的表现。
不过毛却不觉得如此，纳哈出是什么人，朱老爷子几次想要招降都不得的倔强者，更是现在北元朝廷名下最大的一股势力，说不得过些年可能都没有北元朝廷的名号，转而全都变成纳哈出的地盘。
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所以朱元璋才绝对对他下手，肥猪没有膘肥的时候不值得宰杀，但是若要养成野猪太过壮实也不好下手。
而现在正是大明朝挥起屠刀的时候，纳哈出在没有完全消化那些中小部落之际，内部被压迫之人的反抗，都是这一次毛他们来此辽东的目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纳哈出已经是一头可以出笼宰杀的肥猪，浑身上下充满了诱惑，只要这一次将他拿下，那么辽东一地便会彻底平静，而早就蓄谋已久的灭亡北元大计也要正是开始实行。
搬掉了眼前的拦路石，接下来就是一片坦途，大明之外的敌人再也没有成气候的存在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点大人千千万万要谨记，纳哈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他的行帐附近，就算是有客人来也只会是主动拜见他，而负责护卫行帐安全的就是他手下最有名的八将一鬼，其中八将还好说，都是一些蒙元勇士，可这一鬼就复杂多了，我们一位兄弟本来是想要潜入纳哈出行帐想要大谈一些军事机密，却正是被这一鬼给发觉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斩去一臂，侥幸逃脱之后无奈身亡……”
沈欢在说道一鬼的时候明显带着一丝凝重，因为上一次区试探的那位兄弟可是他们当中最擅长隐匿潜藏的一位，却仍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着实令那一鬼显得有些可怕起来。
对于这种情报毛虽然也有收集但肯定没有沈欢来的详细，自然是细心记下，也免得到时候莽撞行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情报的准备收集工作可间接决定了他任务的成功纪律。
两人就这样一个人说，一个人记，沈欢差不多将他们这些年来冒着生命危险搜集的情报透漏的一干二净，其中有毛知道了，也有毛不知道的。
当然不知道的不代表就是故意隐瞒，实在是这些情报不太保准，没有办法达到传回关内的条件，但现在显然多一份请帮就多一份把握，自然是都要向毛一五一十的汇报出来。
差不多商量到了申时左右才算完成，也代表着毛和张枫正是出发的时间到了，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在沈欢和一众地字号兄弟的送别下离开了这个荒凉的小镇。
至于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的蒋，这就是毛的另一番安排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西平堡
两人一马荒凉的小镇出发，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www.uu234.net
为了更好的贴合实际情况，现在就只能为毛（金思杰）准备一匹马，还是一匹相对来说比较残相的老马。
至于张枫这位侍从嘛，用脚走就好了，原来打算为他备上一匹马的，结果却是在沈欢的强烈建议下取消了这一项。
不是他沈欢和张枫之间有什么矛盾，实在是因为身份的问题，虽然说侍从这些年身份见涨，而且有很多已经靠着能力在高丽国拜托了侍从的身份，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
但现在因为毛本来扮做的就是普通高丽商人，如果有一位能骑马的侍从的话想来在高丽国一定是很有名望，可差就差在这里，金思杰是假身份，本就不是存在的真人，那自然就不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商贾。
所以张枫这个侍从就从根本上得不到骑马的待遇，甚至苛刻点说脸衣服沈欢都觉得有些过好了，要不是因为毛出言拦住了，说不定沈欢这个时候已经给张枫准备好了一套他心目中高丽侍从的服装。
不过就算如此，毛骑马张枫步行，再加上这匹老马身上还带着一袋精盐货物，这速度上自然而然的就快不起来。
两人申时从荒凉小镇离开，走到月挂树梢晚风徐徐的时候也没有走出多远，毛照着一份粗略地图估算了一下，实际上按照两人现在的速度想要感到西平堡的话值少还要一天半的时间。
这还是中间没有出现延误，张枫体力足够支撑的情况下才会正好走到他们的第一站西平堡处。
万万没想到这次任务一开始便出现了这样的错漏，毛心里稍稍有些过意不去，张枫毕竟是他请过来的，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归王府管辖，这样子着实是对张枫有些不公，甚至可以说已经打了燕王朱棣的脸面。
不过好在毛和张枫沟通了一下，得知对方确实没有怨言的时候悄悄的松了口气，虽然现在自己是他的上级，但特殊的身份关系所致，再加上之后的这些日子里还要靠着张枫来护卫他的安全，毛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还好意思苛求张枫。
实际上毛着实是有些多心了，徒步行走赶路对于张枫而言不算什么，南征北战的时候也这样行军过，甚至比现在赶路还有些艰难，更别说当年山上那种种刻苦的训练，盘登山道等等，这些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然张枫何以来的这般身手和力气，都是从小时候一点点磨练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成果，都是他用艰辛困苦的汗水换回来的。
至于毛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能查得到武当山的资料，可却没有办法知道张枫小时候的事，因为那时候这天下可还不太平，武当后山又岂是随便能被人窥伺的。
至于为何这般照顾张枫，岂是还不是当初和朱棣许下的条件，自己一时口快画了一张大饼，现在想想是真的想扇自己嘴巴，好好的答应什么承诺。
不过幸好这都是在张枫不能安然返回的前提下，但是附加筹码自然就更大了，现在毛就期待张枫能好好的完成任务回到北平，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这承诺如何兑现。
说来也是可笑，自己这种脑袋已经搬家了一半的人竟然也能做出承诺，燕王殿下居然还真的点头相信了，想想也有些好笑，自己这类人一辈子都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狗，万一哪一天用不上了，说不得就是被烹杀的命运。
一个掌握了众多机密，知道哪些皇家隐秘和朝堂私事的人，这种人太可怕了，也太不安全了，就算毛对朱元璋忠心不二的态度，但仍然会在九五之尊的心里留下那一丝丝的阴影。
如果现在这人还有着用处，那就是还没到灭口的时候，但若是皇帝觉得他已经不再需要，想着换一条狗的时候，那这狗链子的前任主人只怕难逃一死的命运。
而现在这链子上的这一任便是毛，下一任是谁他不清楚，但隐隐间已经有了一下预感，为什么这一次非要他亲自出马，为什么如此着急，朱老爷子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换狗的打算，而这一次的任务可能就是毛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虽然这些都只是猜测，但对于毛来说应该是**不离十的，这点肯定他还是有的，不过为了大明为了自己的忠心，明知道可能将来会有不好的下场他也并没有什么怨言。
这是在他一手操办前丞相胡惟庸大案的时候就已经有的觉悟，那牵连无数人，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案子，正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一手好棋。
而毛就是这棋盘当中唯一一个跳出去的棋子，一个在身不在棋局却影响着棋局的棋子，虽然做不成棋手，但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棋子被他的串联下统统出局落入了棋瓮里，这未尝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想来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他这个棋子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作用，到那时他一样也会出局，一样也会丢进棋瓮当中再无出现的可能。
不过那时的毛已经知足了，做了别人一辈子的狗，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做着。
张枫不知道自己身后马上的毛在想些什么，反正也和他关系不大，两人这已经是赶路的第三天，按照毛的推算估计就在今日应当会抵达西平堡。
这才是眼下张枫关注的事，因为到了西平堡以后也就证明他的任务正式进入了紧张的阶段，要时刻小心防备着，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松懈。
两人一马就这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土坡上面，费了些力气才练马带人一同拉上来的张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张，我们到了……”已经将张枫改为小张的毛抬手指了指前方，张枫顺势向前一看，一处隐约可见的城镇在他们的前方。
“是啊，东家，我们到了……”很快进入角色的张枫点了点头，扯了扯老马的缰绳慢慢的带着它向前方的西平堡而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镇是非多
人声喧闹，川流不息。www.uu234.net
别看这西平堡在双方边境的地方，说起来倒是很热闹的样子，来来往往的商贾，投机的闲人，还有各式各样杂乱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西平堡这边。
虽然是在纳哈出的辖地之内，但实际上这里头的势力分布可是相当的复杂，小小的西平堡内除了沈欢介绍的那四种人以外，最大的划分就是各个地头蛇了。
纳哈出的人，流窜在各地的马匪，其他散居的部落元人，还有一个就是汉人们聚集成一起的小团体。
虽然说起来是四个地头蛇，但实际上只有纳哈出部的西平堡守将巴鲁，马匪们合伙在这里的话事人图多，这两个人才真正是西平堡里面能说的上话的。
剩下的散居蒙元人势力撑死了也就是一些小型部落为了生存而组建的，他们虽然没钱没势，但好歹凭借着蒙元人的身份也能在这里混口饭吃，不至于被人欺负。
但汉人们就不一样了，这里是纳哈出的领地，大明的律法还管不到这里，他们要不就是逃跑的奴隶，要不就是在明境犯了事的罪囚，在西平堡里是混的最差的一类人，往往脏活累活都是他们负责，却也没有办法反抗。
而那些在此地的商贾就是另算的了，地头蛇是本地势力，商贾却是行走四方，不论蒙元人，高丽人还是汉人，在西平堡里只要你有货物就会有地位，只要你的货物受欢迎，那么你永远都是西平堡的客人。
就是这样的势利，就是这样向金钱看起，别以为受纳哈出任命的巴鲁就是真的忠于他，只不过是花钱买了一个名头罢了，巴鲁是巴鲁，纳哈出是纳哈出。
除了每个季度要送钱过去，顺便能便宜些买点兵器，这位名义上的西平堡守将其实和纳哈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不然又怎么会让一群马匪的话事人在这里和他平起平坐，按照纳哈出的性格早就出兵灭了他了。
不过也不能小觑图多此人，能成为流窜在辽东甚至更北地一代马匪的话事人，这也是他的能力，做到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能被小看。
至于为什么马匪们会挑选这里，还不是因为西平堡的特殊性，大明和纳哈出都不愿意插手，占领了也是一块鸡肋之处，还要徒费兵力把守，双方那一边都不太想要吃这烫嘴的山芋，就只能慢慢的不在搭理此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从原来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镇，变成了现在热闹非凡的贸易集市，而马匪相中了此处也正是因为没有官方的人来管理这地。
大明的地界他们不敢去，蒙元的城池他们去了也是找死，但是抢劫的那些钱财货物总要有一处销赃的地方吧，所以西平堡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销赃之所。
走私的，做生意，来来往往多少人都会在这里路过，少说也要待上两三天，他们正是马匪销赃的对象，也只有这些商人才能有能力吃得下那些赃物，所以这西平堡里的商人地位才会逐渐增长起来。
为了保证这西平堡的现状不给破坏，最早的那些马匪们定下了规矩，在西平堡方圆百里之内不允许出现商贾被劫掠的情况，违者将遭到所有马匪的唾弃，更加不准在西平堡销赃，为此当年特意杀鸡骇猴的了一批不听话的人。
说来也正是因为这条规矩使得西平堡才能发展如此迅速，虽然看起来土房子茅草屋，可每天在这小小城镇当中流通的货物钱财总值绝对不低，甚至一度让纳哈出起了贪心。
要不是那年明军北伐，他看准了机会打算练兵，不然真的就有可能对这日渐富硕的西平堡动手了。
没人知道这些年巴鲁赚了多少，也没人知道马匪在这小镇子里藏了多少财宝，反正各方的猜测都不是小数目。
但纳哈出错过了那一次机会却没有了下一次，知道今时今日西平堡仍旧好好的在这辽东大地上矗立着，双方势力依旧没有人动他，却也都对他虎视眈眈。
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毛一方面是为了快速打响自己的名声，好能在纳哈出的辖地畅通无阻，另一方面便是替辽东指挥使司观察一下西平堡的具体情况，也是为了将来做打算。
朝廷已经决定要对纳哈出动手，看起来就是明后两年的事情，眼看着一块在嘴边的肥肉，那现任辽东指挥使叶旺有怎么不眼馋，毛也乐得做一次顺水人情，趁着自己走这一遭的同时好好探一探西平堡的现状。
不过他可是听说了，现在的西平堡内情况有些变化，这是在他们计划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正是毛打算第一站走西平堡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现在西平堡最大的地头蛇巴鲁身染重病，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间越来越少，毛收到消息最近的一次还是他们在北平请张枫的日子，那时候巴鲁没精打采脸色苍白，甚至原来强壮的身体也变得消瘦起来，以至于很多西平堡的人都猜测这位豪强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这也使得现在西平堡的局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不过越为妙越好，不然怎么能趁虚而入，顺手牵羊搂草打兔子，毛这样的人有岂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时机，不摸一摸清楚现在巴鲁的底细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出关这一趟。
反正都是要往纳哈出那边赶路，现在一石二鸟的机会就在眼前，能多为大明增一分利做一点事都是好的。
自大毛看到了西平堡之后，张枫便打起了精神，牵着老马加快了脚步向这里赶来，不说这接近两天路程坚苦不坚苦，实在是因为这脚下的一双鞋有些受不了了，天知道沈欢给他找来的这一身行装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鞋底竟然破了。
这让张枫大为鄙视，如此粗糙的做工还说什么保暖，就连北平老布坊孙家店最差的一种鞋都比不上。
不过现在埋怨这些也没有用，还是赶紧到西平堡里重新置办一双要紧，眼看着已经要光脚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堡内
特别的小镇自然有特别的地方，大明的城市从来不会向来往人员征收入城税，就算有那也是针对商人的车队，可在西平堡就不一样了，不论你是什么人，不论你来自哪里，想要进西平堡就要交钱。m.www.uu234.net
不多，五枚大明铜钱或者是等价的物品都可以顺利的进入这西平堡当中，并且按照巴鲁当年的规矩，任何交了五文钱的人都可以得到来自守城军一天免费的庇护。
可若是有人不打算交出这钱，那要不就转身滚蛋，要不就留下来等着吃城楼上的弓箭，这些守门的人还巴不得有人不守规矩，说不定因此自己还能得到一笔意外之财，毕竟能来西平堡的不是穷的见底就是颇有身价。
别以为这三文钱是小数目，要知道这西平堡来来往往有多少人，这可不是管你是不是熟人如何，哪怕你在这西平堡住了一年但只要离开了再想进去，那就是五文钱，没的商量。
也正是这一项政策，让巴鲁在西平堡越站越稳，收益越来越高，再加上对商贾商户的那些规矩收税等等，说他富得流油都不过分，也难怪会成为纳哈出和叶旺两人眼中的一块惦记好久的肥肉。
在毛扔给守门卒一枚碎银子以后，这对主仆二人便在守门卒亲切的笑脸相送下走进了西平堡内。
张枫可看的清楚，那点碎银子可有二钱之数，别说张枫他们两个人了，就是再来十个人也足够入城了，所以那守门卒自然是一脸见了财神爷的模样。
他们每天除了必要的交公数目之外，这多余的赏钱可就是私有的了，就这二钱银子足以让他去城中酒楼好好的喝一顿，又怎么不能好生相送。
如果不是刚刚从荒凉的城外走进来，光是看眼前这热闹无比的场景，张枫还以为这是大明境内哪一处繁华城市呢。
形形色色来往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店铺在西平堡内林立，除了那稍显破旧的土房以外，这西平堡俨然是一处不小的坊市。
随处可见的讨价还价，高丽的商人眯缝小眼睛，带着狡猾的目光看着摆摊的女真汉子，琢磨着如何将对方摊上那一块上好的皮毛拿到手。
而被他认为是呆头鹅的女真汉子这时候也正寻思如何将这高丽商人的腰包掏干净，来为自己的家人布置冬天的衣物。
满脸横肉的蒙元勇士站在路边，大声的吆喝着，张枫仔细的听了听，原来是位想要贩卖自家羔羊的人。
在他身边围满了很多蒙元汉子，而那些商人打扮的人则对此不屑一顾，愿意买羊的几本都是当地的部落中人，而卖羊的蒙元人绝对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会将这赖以生存的产物便卖。
虽然这里面利润不小，但这些商人们来此可不是想要赶着一大批羊回去的，除非有人常年在蒙元各部落之间行走，不然是不会有商贾对羊感兴趣的。
不过大家在听到那人的价格后纷纷抱以讥讽的笑容，大声吵嚷着此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如此出价，绝对是第一次来西平堡，完全不知道规矩，刹时见刚刚还围满了人的蒙古汉子身前散的一干二净。
这场景让蒙古汉子当时便涨红了脸，他从其他人的话语中听出来了，自己如此想当然的天真想法实在是可笑，也难怪那些人笑话他，这时候难免有些感到羞臊。
不过却没有人会在分心关注他，除非他又拿出一些能够吸引人的东西，因为这等事情在西平堡里算得上是最常见的事，大家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不会有人想要无聊的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买卖流通，赚钱获利才是他们来西平堡的目的。
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赌场能让你一夜暴富，也能让你一夜赤贫，地摊上的杂物说不定就是什么前朝的古董或者皇家用具。
虽然明人不喜欢这些，但是蒙元部落中的人可是对元帝国皇家事物推崇有加，没有人不希望黄金家族用过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家中，这说的上是一种荣耀。
商之一字在这西平堡内表现的淋漓尽致，公平的交易往往是不存在的，不要看那些蒙元人表面上憨憨的，实际上说不定有多精明呢。
在这里是商人们的天堂，是牟利者的乐园，也是贪婪者的地狱。
在西平堡流传着一句话，当你赚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赚取那最后的一两，因为有可能会失去自己之前所拥有的一切。
这就是西平堡，一个充满机遇又充满诱惑的地方，一个没有法律却规矩严明，没有制度却等级森严的地方。
此时张枫在毛的指引下走到了一处木屋前面下了马。
张枫抬头看了看，这是一个有门却没有门板，有窗却没有窗纸的木屋，看起来奇奇怪怪，但这门槛却是被来来往往的踩的足足下陷了三分。
毛让张枫背着那袋精盐，把马随意的拴在了门口的桩子上，根本不用担心丢弃，没有人会看得上他们这匹老的不能再老的破马。
“这位老爷是从哪里来，打算在我西平堡待多久，这商位又打算租多久？”
坐在桌子后面的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毛，又偏头瞧了瞧侍从打扮的张枫便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鄙人金思杰，是从高丽往大明的行商，这次颇有些收获，所以打算在贵地扎个旗子，借借声势，为之后的生意铺铺路。”
毛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郝平为他定制的通关文牒。
老者在听到毛说自己是高丽商人的时候神色很平淡，但是在听到是与大明之间做生意的商人时明显变得有些惊讶，甚至还带有一丝喜色。
在接过毛递来的通关文牒之后仔细的看了又看，随后便换了一种明显更加尊敬的语气问道：
“敢问这位老爷从大明运来了什么好东西，可否告知小的，因为我们家大人可是对大明来的货物十分关注，不过您放心，价钱上一定不会让您吃亏，绝对比市面上的要高出。”
如果说毛真的是金思杰，也真的是高丽商人的话此刻对于这老者的建议早就点头答应了，但可惜他不是，自然也就不会点头答应，只是笑着对张枫招了招手。
早就准备好的张枫麻利的将那一袋子精盐抬到了毛身边，毛低下身子将手伸了进去，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捏了少许放到了老者的眼前。
那老者凝神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门道，还特意凑上去闻了一下，不过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不由得抬起头看向毛，他不觉得这位金思杰有胆子戏弄他，只是他眼拙看不出来罢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怀疑
老者的这一番动作毛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说这精盐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但实际上在这辽东草原上着实没有这样品相的盐流通。
至少在西平堡里这位专门负责对照商事的老者是没见过的，也就出现了现在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抬头看着毛打算等这位好好给他说道说道。
“这位老爷，您这物件恕小老儿眼拙瞧不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何等珍希宝贝，敢情阁下解说一二可好？”
毛点了点头，手指尖用力捻了捻，让那盐粒顺着他的手指尖落在了桌子上，散成一小堆。
“也不是什么稀罕宝贝，这是我在大明境内费劲心思百般周折才搞来的，盐！”
此话一出老者当场便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认为毛在说假话，盐他又不是没见过，其中最好的也不过是承黄色的那种盐粒，还是各种块状的盐，哪像现在桌子上毛拿出来这些，颜色雪白不说，颗粒精细简直和他见过那黄色块状的盐差了不知多少。
这时候老者真的以为毛是一个疯子，说不定就是在大明境内跑商失利家财散尽破产了，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些白色颗粒就敢说是盐，也不打听打听这西平堡是什么地方，骗人也敢骗到他们头上，还真以为巴老爷病了就能被他们趁机占便宜不成？
想到这里老者当即便要呼喊门外的手下，打算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高丽的商人，怎么也要打上几十鞭以儆效尤，至于他后面的那个侍从小子杀了便是，也正好杀一杀这段时间的晦气，也让那些心浮气躁的人安分一点。
甚至老者都想好了，要在他这屋前立一根柱子，柱子顶上就准备挂着张枫这个侍从的人头，让来往的那些人都看看，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这就是敢招惹西平堡的下场。
任毛想遍了各种老者的反应，也都没有想到这一处，竟然会将他当作是骗子对待，甚至看那老者的眼神此刻都已经充满了不善，嘴巴微动，明显是要喊人来的前奏啊。
这时候毛也顾不得装样子了，不然说不定真的要有人冲进来将他们两个给抓起来，那时候可就糟糕了，计划彻底乱套都有可能。
殊不知这老者的相反比毛更加狠决，处死张枫的念头都有了，要是毛知道这一点的话就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太过于装腔作势了。
其实说来也不怪他，虽然情报上能知道一个人的习性，也能知道蒙元人的性格，但当你真正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发现大不相同。
人有千千万，命有无数条，每个人的性格作风都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其他因素的影响，就比如说现在患病的巴鲁，这都是让老者行事作风改变的原因。
所以毛在发现事情不太妙的时候赶忙出言说道：
“阁下不曾见过这等上品精盐，光看怕是也分辨不出来，那何不品尝一下，或者另找一些在大明有过见识的人过来辨别真假可好？”
身份使然，现在是金思杰高丽商人的毛自然不能用以前锦衣卫指挥使那样强硬的态度，现在正是要低头的时候。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犹豫了，虽然现在杀人可以立威，也能让那些心生诡变的人安分一点。
可现在正好也是最不能有动荡的时候，听这为高丽商人的话来说好像这真的是大明的上品盐，万一自己将那侍从杀掉，又打了这人鞭子，最后竟查出来这货物是真的的话，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
不仅会让整个西平堡的商人们心寒，也会给人以可乘之机，对付现在处境艰难的西平堡，其中尤其是马匪那一边的图多，老狐狸一般的人早就想着如何能完全将西平堡纳入掌握之中。
经常和他们作对，也总是变相的给他们找麻烦，简直就是狗皮膏药一样烦不胜烦，但无奈这马匪的赃物又是西平堡当中较为重要的一种进项，所以巴鲁才留着他们到现在，没有出手解决掉。
可现在的弊端就来了，巴鲁一病不出现，这图多就和草蜢一样活蹦乱跳，简直令人心烦，还打不死抓不到。
只要今日老者的判断出了问题吗，那么他可以肯定，图多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时机来对付巴鲁大人一脉，甚至双方的最终决战提前展开都有可能。
而引发这一切的矛头就是现在他眼前这位高丽商人金思杰，和他背后的侍从。
所以在毛说出那番话以后，老者真的是思考了好久，最后迫于现在形势的压力决定就按照毛所言试他一试，反正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只见已经决定好的老者从桌子上蘸了在自己的手指上，放在嘴里轻轻的添了填。
猛然间老者双目瞪圆，脸上一片惊讶，咸的，那就说明这盐是真的，因为确实老者尝到了新鲜的味道，和那些块状的黄盐不同，那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尝到过的味道。
但是这还不能证明此物就是盐，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会让人感到入喉咸咸的，但实际上他们和盐毫无关系，那现在老者证明了最基本的条件，接下来就要找人来验证。
老者向毛点头示意了一下，特意从桌面上去来一小批精盐交给了他们当中去往大明次数最多的商贾。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吧，老者面带喜色的回来坐下，笑呵呵的对毛说道：
“金老爷见怪，恕小老儿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上品精盐一说，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老者说罢起身向毛行了一礼算是赔罪道歉了，毛虽然不太满意，但毕竟都已经态度诚恳的好样子了，也就没太在意，反正他也没有必要和这位闹别扭不是，以后可还要靠着他多多关照呢。
不过现在毛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他们找的是谁，竟能看出来这一袋是上品的精盐，看看来这小小的西平堡里面也是有不少能人的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眼光的判断
其实毛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下能人何其之多，他也不过至少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见的世面确实多些，但也不是天下间什么事情什么人都知道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就比如说现在这西平堡两大势力当中的守卫军一系真正做主的人仍旧是巴鲁，而之前识别出他那精盐的人也恰好就是巴鲁。
至于为什么外面传言甚至连守卫军自己人都觉得自家头领重病，这一切都是巴鲁的计划，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演的格外逼真，知道内情者不多于一掌之数，要不然连自己人都骗不过去的话又怎么能骗得了那些老奸巨猾的狐狸们。
尤其是这西平堡中最为奸诈的那一只老狐狸图多了，不是巴鲁多么高看这位已经五十多年岁的老者，实在是此人越老越奸诈，越老越滑脱，不说他有点多大的能耐，单凭这位老人家能一个人代表整个辽东甚至北边一地的马匪说话，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绝对不允许小觑。
而巴鲁又为什么装病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这都是要和他早先的决定有关系。
辽东两股大势力，明朝廷和纳哈出，两边他都惹不起，一个小小的西平堡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却这样畸形的存活了好多年，至今没有人来动手吃掉他们。
不过不动手不代表不心动，巴鲁能从一个小小的百户长成长到现在西平堡两大势力的头领，这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一步步的算计，一步步的谋划，手段心狠决绝舍弃，在做到守卫军头领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当年和他一起的兄弟死去，他手下整整八十七个兄弟现在就只剩下了四人，才让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巴鲁识时务的眼光，他能在当初西平堡初具苗头的时候果断带领兄弟们占据此地发展势力，又能在大明和纳哈出两方之间看出来此地的安全性，着实不简单。
并且还能纳哈出讨价还价，能和叶旺暗地里有来往交易，这都是巴鲁自身的能力眼光的决定。
他知道什么时候是大明的强盛，什么时候是纳哈出的优势，自然就会在这两方之间有所转变和改动，所以才能在两方都保持着比较暧昧的关系。
可现在不同了，自从上一次纳哈出进大明叶旺损失一些兵马开始，巴鲁就察觉出了其中有些不对劲。
虽然大家伙都说这次纳哈出实力大损兵马败退，但在巴鲁看来这一次的失败却是纳哈出故意为之。
一方面是锻炼的新卒，让那些年轻人能有上战场的勇气，另一方面则是剪除了不少他麾下的痞子兵和不安分的人。
别以为纳哈出手下就是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纠葛，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算计博弈，一批手下人不安分了，纳哈出又找不出借口干掉他们，那么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就是最好的办法。
一面能让那些人永远不能和自己作对，一面又会刺激麾下民众对大明的敌对情绪，而代价不过就是纳哈出被人骂上几声罢了。
无所谓啊，骂就骂吧，打了败仗嘛，很正常，又不是没打过，反正骂人的话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作为统治者，现在元帝国的开元王，还没有人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咒骂他。
而巴鲁恰恰就是看出这里面的玄机，从哪些数目可观的中小型部落逐渐加入纳哈出的势力开始，这位开元王殿下就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他可能是忘了之前被马云和叶旺两人联手打败的事情，也可能忘了这些年在辽东对抗明军的败绩，多方势力的加入使得他渐渐有些变得骄傲起来。
可能这个时候的朱老爷子再见到纳哈出就不会有什么想要劝服的想了，此时的纳哈出已经有了想要跟大明朝一较高下的野心，而其麾下的士卒调动也是频繁变化，甚至连金山大本营附近的十万大军都有些动作。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证明纳哈出想要趁着现在和大明掰手腕了，他也看的出来，现在的实力可能是他这地盘范围能达到的顶峰了，若是这个时候不再动手的话，那等到以后将会更加没有机会。
说不定就是大明先动手将他踢出局了，现在的明国附近也就只有那纳哈出，脱古思的势力，还有那些汗国后裔能对这个新兴的国家造成威胁。
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纳哈出了，脱古思半死不活，汗国后裔们自己打生打死，至于其他像高丽国自顾不暇呢，能管好他们自家的大臣就谢天谢地吧，说不定这一次高丽国都不会存在了。
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势力根本就不在大明国的眼中，要不是地处偏远不宜征伐的话此刻早就将他们都拿下了。
所以刨除这些之外，目前在纳哈出清楚得很，在大明朱老爷子的眼里最大的一根刺已经是他自己了。
而纳哈出看的见，巴鲁也看的见，这就是他的眼光独到之处，不过两人地位不同所做的决定又不同。
纳哈出打算和大明搏一搏，而巴鲁则认为现在的大明根本就一点输面都看不见，别看纳哈出现在什么二十万大军，又有各种中小部族的加入，可是在巴鲁看来这些即是助力又是隐患。
新的势力加入就代表着原有利益的重新分配，总会有摩擦，总会有不满，所以巴鲁不太相信纳哈出真的能有多少战斗力来于大明国对抗。
其实说不定纳哈出也看出来这一点了，但是身为高位者，这一地的最高统治者，他不能拒绝这种外来势力的加入，因为这都是对他的认可，也都是他的子民。
所以在明知道会出现利益纠葛的情况下，纳哈出仍然接受了他们，仍然出于善意的将这些部落全都吸纳到自己的势力当中。
可矛盾总是会爆发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纳哈出的调解下结束，那自然而然就需要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所以纳哈出想到了和大明一战，胜则万事皆好，甚至可以反扑中原；败则万事皆休，要么投降要么等死吧。
这已经是他作为大元朝廷开元王能做到的极限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明的准备
纳哈出的想法和巴鲁观察出来的这些都不是毛知道的，不然要是能清楚这些的话也就不需要现在还有时间留在西平堡了，早就带着张枫拍马赶到金山大帐去了。
大明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未来两三年内将辽东完全纳入国境，顺便将现在已经有些不安分的纳哈出干掉，不然将来难保他不会做大，如果到那时再动手除掉纳哈出的话，可以想象付出的代价绝对比现在要大得多。
所以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大明国境安危，朱老爷子打算在自己有生之年内将能铲除的对手统统送走，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就杀干净，如果实在是杀不干净的话也要尽可能的赶的远远的，至少在他死后的五十年里不能让任何异族对大明边境造成威胁。
不得不说朱老爷子想做的事情太多，目光看的也十分长远，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大多数都是为了稳固江山安危，为了后世皇子皇孙们着想，他身为一个开国皇帝，能做到如此之多想的如此之远，绝对是大明后续皇帝的福音。
而现在大明的眼睛就盯在了纳哈出的身上，摩拳擦掌的朱老爷子只等毛他们的任务完成就准备大军开拔出境，进逼金山大帐，到时候便可以将其一举拿下，甚至说不定还可以进逼高丽国。
让那个缩头缩脑的小国从此纳入大明的版图，什么朝贡称臣自比藩国，在朱老爷子的眼中高丽国就是反复无常的代表。
唐时的新罗百济高丽三国纷争，那时候就和中原政权为敌，知道将他们打服了才颇有些不甘心的俯首称臣，可事后却又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都要快。
在之后的时间里只要中原王朝势力鼎盛他们便称臣，若是有些颓势便毁约，先后和宋朝，元朝都签订过藩属臣国的献书，可最后总是被他们单方面的撕毁，为了一些利益公然犯境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所以朱老爷子对他们是厌恶的很。
就像之前那次，辽东指挥使叶旺派人互送高丽使臣入京觐见，可老爷子硬是拒之不见，甚至态度很是强硬，连礼物都不打算收，总之就是一句话，你高丽相当我大明的属国没门，至少在他这一代是万全没有可能的。
甚至老爷子还想要将这个不要脸的王国给颠覆掉，不然那高丽大族李家哪来的底气和资本竟然敢和高丽皇室对抗，早就得到大明暗中承诺和援助的李成桂可谓是尽心尽力，大肆的发展自己势力，为了能让他背后的朱元璋满意，简直就差和高丽国王室一脉明着撕破脸皮了。
以至于现在高丽内部混乱不堪，忠于王室大臣们的和李成桂一系的人你争我夺打的难舍难分，虽然他们还稍微克制着没有太激烈，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双方的积怨已深，根本你没有和解的可能，必然会出现一胜一败的局面。
到时候谁败谁死，李家失败满门抄斩，王室失败则从此跌下高台，由李家顺理成章的继任国王。
至于那是什么时候才能达成的事，朱老爷子自己也没有把握，但做总归是要做的，让高丽小国灭亡换一家完全听话的人，对大明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对付纳哈出，对外谋划行动均以辽东为第一要务，而此次毛麾下锦衣卫的任务便是尽可能的打探纳哈出部的一切情报，好为大军出征之时提供最大的帮主。
并且还要针对当前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最好能让纳哈出现在的局势变得糟糕，为大明做出有利的行为。
总之原则只有一个，竭尽全力的打探情报，尽可能的让纳哈出部实力下降，不惜一切代价要为大明接下来出兵的行动做好前线准备。
可以说这一次大明国做足了准备，比上一次北伐的时候更加完善，也更加看重对手。
脱古思的北元小朝廷被徐达和汤和一击即溃，而且那时候双方战力本就算不上对等，别看大家兵力差不了多少，但大明军卒的战斗力又岂是那些北元士兵们能相提并论的。
此时的大明国力在周遭地区敢称第二都没人有胆子做第一，军心可用，军力无敌，说一声百战百胜都不为过。
但现在纳哈出这里确实是有些棘手一点，朱元璋老爷子看的明明白白，也清楚不能像上一次北伐一样抱着轻松的心态，而是要十分郑重的将纳哈出视为一个劲敌。
那自然而然的就需要锦衣卫的出马，然而实际上毛才是坐镇中枢指挥全局的人，可这一次他不知为何竟然打算当一个明谍，开始的时候包括金丹阳蒋等人在内全都不同意，可他们拗不过毛，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其实毛这样的举动朱元璋也听说了，但是他没有反对，反而是语重心长的叮嘱毛一定要注意安全，似乎对蒋来主持大局并不担心。
反观毛也好想早就料到皇帝陛下会如此说，没有一点怨言，没有一点别扭，就在这一次关外任务将整个锦衣卫的指挥大权都交给了蒋。
个中缘由不清，包括当事人之一的蒋都有些迷迷糊糊，无奈皇命和上命同时下达，他也只能遵从号令。
这些都暂且不论，那位老者在检验完成之后回来便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对毛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甚至可以说有些阿谀奉承。
因为老者清楚的很，现在张枫手中的那一带子精盐有多大的价值，可以说现在西平堡街市之上除了那些特殊的物件之外，就属现在这袋子精盐价值最高了。
蒙元人有多么缺盐不用说，一两上品精盐可以说是白花花的银子，老者敢用人头担保，那些贵族们如果见到这样的盐会多么疯狂。
这些年来大明关卡对盐这种东西管理的多么严格大家都知道，任何人胆敢贩卖私盐都是重罪，更别说贩卖出关了。
能带着这样的上品精盐来到关外售卖，老者相信眼前这位叫做金思杰的高丽商人一定会名声大噪……
第二百三十章 猜想
第三百章猜想
名声大噪是毛早就料到了，要不是之前老者表现出不认识精盐的样子，说不定现在毛在这间屋子里都要被人包围了。www.uu234.net
熟不见刚才老者一脸笑意的回来说了一声精盐之后，毛身边的那些来此办事的商贾脸上全都是火热激动的表情，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了。
尤其是张枫感觉更严重，好多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手里那袋精盐，眼神炙热又充满了渴望，甚至已经有人悄悄的派手下出去叫人了，他们打算在毛没有走出这间屋子之前就将那袋精盐拿到手，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一定不会吝啬自己的钱袋。
然而他们不知道是，这西平堡两大势力当中的巴鲁已经盯上了毛，为老者辨认出那精盐的正是巴鲁。
说起来还有些凑巧，巴鲁本来还在装病期间，身边只有自己当初剩下的一个兄弟陪着，因为生病嘛，又是摆出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那自然是不能随意走动，而且还有各种恶样的限制，反正对于巴鲁来说是难受的很。
他自己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这样装病了，或者也换一个稍稍能动弹的病症来装，哪至于现在这样子，唉声叹气的躺在病榻上不能动弹，还要把脸弄得苍白无血色，简直是折磨人。
而今天照例如此，正在巴鲁无聊的时候，他的一位兄弟悄悄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碗，里面正是毛带来的精盐。
起初老者是找人去验证了，但其他那些残次品的盐大家都认识，但这种雪白颜色的盐可从来没见过，虽说尝起来是咸的，但没有人能保证它就是盐啊。
那第一个人不知道自然就要去找第二个人，就这样老者将那碗中一点盐递上去之后，便被一层层的传了上去，一直传到巴鲁的眼前，因为他的兄弟也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盐粒。
刚听见自己兄弟说有盐要验证的时候巴鲁有些生气，心想自己的手下人什么时候连盐这种东西都需要别人来鉴定了，难道这些年懈怠了不成。
可当他看见碗中那白色的盐粒时猛然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还特意伸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细细的品了品，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确确实实是大明国境内的上品精盐，品相极好，实在是这辽东塞外苦寒之地最缺少的一种资源。
巴鲁当年在去向纳哈出求官的时候，宴席之间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白色的盐粒，那是在烤全羊的时候撒上去的佐料，不过就算是纳哈出也没有本钱挥霍这种东西，他们蒙元人根本不擅长晒盐，更别说弄到这样的上品盐了。
所以都是从大明境内搞出来的，用一点少一点，以纳哈出的渠道都没有办法大量的弄到这种盐，由此可见它的珍贵程度，也因此引发了巴鲁的关注。
他没有考虑这盐是不是有人故意搞来一点然后行骗，因为在这西平堡里还没有人有这样的雄心豹子胆，不怕死的大可以来试试。
他只是给自己的兄弟下了命令，至少要从那商人的手中买来一些，也好让他食用，毕竟在这西平堡里只能吃到那种黄色发黑的盐巴，就算他是蒙元人不太讲究，但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留下一些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间接的令巴鲁对这卖盐之人也产生了不小的好奇，要不是为了保密为了不泄露马脚，他此刻都已经出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能把大明境内都珍贵的精盐带到西平堡来。
要知道现在边关的戒严程度有多大，都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大明境内的商人流通过来了，就连那些走私的黑商也变得日渐稀少，大多数人没等来到西平堡就被明军给抓到了，等待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处死的结局。
胆敢和敌人通商买卖，这就是里通外国的背叛罪名，不抄家灭族都已经是仁慈了，取了你的性命也是自己活该，谁让你们不听从律法的规定了。
就是因为如此，导致现在西平堡里的中原货物越来越稀少，也越来越贵。
胭脂水粉的价格一涨再涨，丝绸布匹也好似疯了一样的猛增价格，就连来自明境内的那些零碎小物件都跟着涨价了。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能从明境而出，还带着这样的一份上品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尤其是巴鲁在听到来人竟然还有山海关的通关文牒之时，那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甚至有些惊吓，转而便是沉思不语，两条厚厚的眉毛就像是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显然是思考事情中。
想了不一会儿，巴鲁突然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眉头皱的更加紧巴巴，额头之上竟然冒出了点点汗水，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或者说一种很吓人猜想结果。
能弄来通关文牒，能搞到这种品相极好的盐，又是高丽商人的身份，而且听来人汇报说还只有主仆二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像巴鲁暗示着此二人的身份不一般。
所以他才放开了想，可想来想去总是只有一个结果，那边是这主仆二人很有可能是大明朝廷的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前面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才能印证之前所有的事情。
精盐，文牒等等，巴鲁不得不往大明朝廷上面去想，所以现在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的第一反应是大明打算对他动手了，这两人应该就是先行的探子。
以前也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像这两人这样近乎于明目张胆，但现在既然出现了，巴鲁就不得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辽东指挥室叶旺要对他下手，或者说是大明上头要铲除西平堡了。
可想来想去巴鲁就是想不通，以他的智慧能猜到毛两人的身份可以说是很厉害了，要知道早先做出这样的计划是可没有料到会被巴鲁给猜到，现在再让他想一想大明接下里的动作，那确实是有些困难，但不代表一点思路都没有。
甚至巴鲁又有了一种猜想，一个很大胆很符合他期望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