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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有毒全文阅读

作者:木嬴     娇医有毒txt下载     娇医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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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第二次写上架感言了,非常感谢各位亲们和编辑的支持与厚爱。

    鞠躬。

    这个月努力更新,保底绝对是两更,对于加更,除了爆发外,当天投粉红三张,第二天加更一章,和氏璧加更五千。

    再次鞠躬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一章 农家小院

    破落的农家小院内,倒塌了一半的泥巴墙上站着一只鸡,正东张西望,似瞧见什么宝贝似的,一冲而下,对着泥土一阵乱啜,用爪子一阵扒拉后,又继续乱啜,玩的不亦乐乎。

    下一刻,厨房内传来一个声音决定了它的生死,“秀梅,帮娘把它抓住,一会儿炖了给你秦姐姐补身子。”

    话音才落,便看到一个八岁大的女孩从厨房走出来,单薄的身子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双眼冒光的望着那只鸡,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正要抓它,那只鸡一惊,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一股杀气,扑腾着翅膀就跑远了,女孩奋力去追,院子里鸡毛乱飞。

    李氏打着哈欠出来,瞧见赵秀梅抓鸡,眼里闪过一抹妒忌,拈酸吃醋道,“这又吃鸡呢,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一家从早忙到晚,连颗鸡蛋都舍不得吃,有些人出生就穿金戴银,吃的是燕窝鲍鱼,抹的是胭脂水粉……。”

    李氏话没说完,赵秀梅抱着鸡回头看着她,瘦弱的脸蛋纠成一团,“二婶儿,秦姐姐要静养呢,你别说话太大声了,再说了,这鸡秦姐姐是付了银子的,她还只喝一碗鸡汤,余下的都给咱们家了,这半个月你也没少吃啊!”

    李氏脸色一红,气的要破口大骂,忽然听到吱嘎一声传来,李氏侧过身子就见一个身着紫绡翠纹裙的女子倚门而立,其肌肤剔透如玉,眉似远山青黛,眼如秋水横潭,似烟波荡漾朦胧,又似流云清淡莫测,看着远处的青山雾霭,那修长似扇贝的睫羽轻颤,眸底剔透出一抹流光溢彩。

    李氏瞧的怔住,半晌挪不过眼,等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上前笑道,“秦姑娘怎么出门了,这做月子的人,见不得风,赶紧回屋养着,我扶你进去。”

    知晚微微一笑,朝外走了一步,笑道,“在屋子里憋了半个月了,实在趟不下去了,出来透透气。”

    赵秀梅拎着鸡翅膀,不许它乱折腾,对着厨房大喊,“娘,秦姐姐又不听话了,她出门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方氏赶紧丢了手里的活跑出来,“秦姑娘,你怎么出房门了,赶紧回屋去,这要被风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知晚不为所动,笑看着方氏,“叫我知晚吧,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叫我姑娘,我都觉着怪怪的,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落下病根的。”

    方氏一阵苦口婆心的劝,“女人坐月子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病,可别由着性子将来吃苦头啊,不就半个月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知晚知道方氏是关心她,可屋子里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养了半个月,她身子好了不少,出门走走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正要说话呢,那边一个姑娘走过来,模样清秀,很是标致,可惜眼神带了火气和敌意,生生坏了三分气韵,只听她哼笑道,“三嫂,你劝她做什么,命是她自己的,你还能比她更爱惜了?人家月子里不洗澡不洗头,她哪件没干,不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也没有头痛脑热,你就是把舌头说的发麻,她最后可听过一回,还不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不定人家心里还嫌你吃饱了撑多管闲事!”

    知晚没有微蹙,方氏望着知晚,知道她执拗,便没再继续劝了,转而让自己的女儿赵秀梅去拿块红绸给知晚,好歹把额头遮着,别进了凉风,赵秀梅应了一声,正要进屋,想起来知晚爱干净,又赶紧去洗了手,方才进屋。

    赵秀梅把红绸递给知晚,眨巴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湛亮的跟星辰有的一比,声音也软嗕,“秦姐姐,尘哥儿醒了,在床上拽你的绣帕玩呢,一点也不哭,小草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哭的奶奶都恨不得扔了她,尘哥儿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了。”

    李氏听了朝屋子里瞄了一眼,这两个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听话,甚少哭闹,李氏想起那粉白面团一样的小婴孩,真真是又软又滑,比大馒头还可爱,心道,“这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跟她们生的不一样,不说漂亮了,就这乖巧懂事也比不上啊!”

    赵秀梅忙着去帮方氏干活,知晚就在院子里站在,看着远处群山,随着雾霭散去,更显得青郁了,望着望着,知晚思绪就飘的有些远了,半晌过后,一声轻叹溢出口来。

    半个月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半个月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始终想不通好好地她怎么就穿越了,她不过就是在爷爷的书房拿本书,不小心被书架上砸下来的医典给砸晕了过去,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穿到这里来了呢,还穿到了一个刚刚生完一对龙凤胎大出血而死的产妇身上!

    知晚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醒来时,浑身泛疼,有气无力,甚至连嗓子都干涩的说不出话来,还有满屋让人几乎窒息的浓厚浑浊的血腥味,要说最让她难忘的应该还是李氏,一个以为她死了,偷偷取下她耳坠和发簪的女人。

    知晚当时没有从穿越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加之浑身无力,着实看了一出好戏,一出赵家上下争抢她遗物的好戏,还听到赵家上下欣喜不已的商议,等她家人寻上门来,会给多少答谢,要是大富大贵之家,攀上这份恩情,最少也得给个上千两银子,此外,还得帮着赵家五儿子赵思明谋个好前程。

    让知晚忍无可忍的还是赵思莲,就是之前站出来说方氏多管闲事的姑娘,李氏拿发簪耳坠的时候,她也偷偷进来了,理直气壮的指责李氏做的不对,让李氏把发簪交出来,发现知晚手腕上戴着紫金手镯,用力拽下来,差点脱了知晚一层皮,疼的知晚直叫,知晚这一叫唤,倒是把赵思莲直接给吓晕了过去,梁子就这样结下了,知晚还背负了个恶名:装鬼吓人。

    所以,赵思莲对知晚没好脸色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知晚虽然住在赵家,但也没想过让赵思莲对她改观,难道她要把紫金手镯双手奉上求原谅?这不可能。

    知晚浑身无力的回过神来,赵家上下女眷全都围了上面,问她家住哪里,父母是谁,赵家妇人多,舌头多,你问一句是不是官家,就有人问官居几品了,问是不是商户,就有人问家里有多少间铺子,又问夫家在哪里,模样如何,性情好不好,更是热情的说要送她回去,并义正言辞的告诉知晚,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否则会遭天打雷劈。

    知晚穿越而来,压根就对现在的自己一无所知,很茫然的睁着双漂亮眼睛看着她们,无论问什么她都摇头,最后赵家上下得出个结论:生孩子用力太大,脑袋又磕在了坚硬的木板上,把脑袋撞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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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红绳铜钱

    知晚醒了,那些玉簪耳坠又都是有主的东西,赵家脸皮再厚,也不敢偷拿,但是要她把到手的东西交出去,那是拿刀子剜刘氏的心。

    刘氏作为赵家当家主母,几个儿媳妇的婆婆,收了发簪耳坠,吩咐几个媳妇好好照顾知晚,至于那些首饰,就当做之前给知晚请接生婆的谢仪,余下的充作知晚在赵家坐月子的房钱饭钱。

    迷迷糊糊,浑噩中的知晚也默认了刘氏的做法,她现在除了躺在床上养身子,根本做不了别的,赵家救了她,她谢她们也应该,只是这近乎抢劫挟恩以报的做法,知晚不敢苟同。

    花了两天时间,知晚才弄清楚赵家,家主赵东成,赵老爷子,娶妻刘氏,膝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赵思莲,今年十五岁。

    大儿子,赵思富,娶妻王氏,生的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二儿子,赵思贵,娶妻李氏,生的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三儿子,赵思平,娶妻方氏,生了三个女儿。

    四儿子和五儿子分别叫赵思安和赵思明,都未曾娶妻,其中赵思明还是个秀才,赵家最大的希望所在。

    思富贵平安,从赵家取名再结合之前一而再再而三要求知晚报恩来看,这家人爱钱。

    救知晚回来的是赵家老三,方氏夫妻,据说是赶集回来在路边看到她晕倒,就把她救了回来,还把主屋让给她住,赵家上下要拿知晚的首饰,只有方氏觉得这样做不对,可惜她说话分量不够,不但没说服刘氏婆媳,最后还被群喷了,骂的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在她咽气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抱着两个孩子去隔壁钱嫂家求她给两个孩子吃口奶水。

    知晚占了方氏夫妻的正屋,这对夫妻不得不去三个孩子的屋子里打地铺,方氏更是夜里起来两三回帮她照看两个孩子,这份恩情,知晚都看着眼里,记在心里,就算她不想认,她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听方氏说,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嘴里口口声声的喊姚妈妈,除了这个名字之外,还有两个,一个是白芍,一个是茯苓,应该是以前伺候她的下人,就是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怎么会让她大着肚子晕倒在路边,要说是被人给打劫了,可方氏夫妻救她的时候,包袱和首饰都没丢。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这半个月,知晚时常想一句名言:知识改变命运,如果她不是急于查一种病症,也不会被砸晕,更不会遇上穿越。

    如今,回去应该是奢望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知晚深呼一口,把这半个来的憋闷都吐出去,就听李氏在一旁问道,“秦姑娘还是没想起过往的事吗?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怎么也不见人来寻?”

    知晚无奈摇头,其实她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听到屋子里有哭声传来,知晚便迈步回屋了,留下李氏站在那里跺脚,她竟然不理她,对她摆大家小姐的架子,她不知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吗?!

    李氏越想越气,转身进了正屋,对刘氏道,“娘,这都半个月了,整日大鱼大肉的伺候她,我还给孩子洗尿布,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刘氏轻飘飘的扫了李氏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声猪脑子,她在赵家呆着有什么不好的,住的越久这份恩情越重,救回来这么个贵人,村子里谁人不羡慕,随便拿根簪子,那就是百十两银子,也只有这蠢驴才会想着把人往外轰,“她大鱼大肉的吃着,你少吃了?我看你吃的比她还多,你要是吃腻了,今儿早饭就省了。”

    李氏脸色一哏,恨不得咬断舌头,她怎么在婆婆跟前说这话,婆婆什么人,这些年她还没看清吗,就是要求媳妇做的比牛多,吃的比猫少,最好是能不吃,喝两口水就饱了,这水还不能用缸里的!

    不过想想,这半个月她确实没少吃鱼肉,身子骨养结识了不少,几个孩子也使劲的往上长,可这吃着有什么意思,得见着白花花的银子才成,那样心里才踏实,她嫁进赵家都十几年了,就没换过屋子,如今孩子又多,挤的慌,等有了银子,就可以盖间大院,最好是像大户人家那样弄个四五进的,再请三五个丫鬟婆子伺候着,那才是人过得日子,李氏知道刘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哄着刘氏就是一通好话,且不说院子了,这一顿饭不吃怎么行?

    哄得刘氏松了口,李氏又道,“娘,三弟妹照顾秦姑娘,半个月没去地里干活了,今儿秦姑娘出屋子了,换我照顾她一天吧,我和大嫂都帮着三弟妹做了半个月的活了,太累了。”

    刘氏扫了李氏一眼,脸色冷冷的,比起干农活,照顾人自然轻松了,她都想去做,可也得人家秦姑娘愿意吧,方氏是她的救命恩人,在赵家,她最信任的还是方氏,换了别人,她会乐意?

    刘氏剥着瓜子,她不管谁去照顾知晚,只要地里的活有人干完,照顾人的工钱紧紧的抓在她手里就成了,刘氏麻利的磕瓜子,心思早飘到那被她压在箱底的白玉簪子上了,捉摸着是不是回屋戴下?

    为了能看清自己簪子戴的漂不漂亮,刘氏破天荒买了面铜镜回来,趁着没人就照两回,每照一回,就郁闷一回,她这副皮囊着实配不上那支白玉簪,自己配不上,又想这发簪戴在赵家其余人的头上会是什么模样,怎么想,都觉得是把白玉簪插在牛粪上。

    明知道戴着不好看,可就是忍不住往头上试,有了簪子后,刘氏就开始琢磨了,等她百年之后,这簪子该给谁好,给女儿吧,那就是白白便宜了未来女婿家,赵氏虽然疼女儿,可不代表疼女儿之外的人,毕竟一个好婆婆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像她,当年不就被逼着拿出陪嫁过,要是思莲也跟她一样,那簪子岂不是被亲家给贪墨了,刘氏决不允许!

    好在还有副珍珠耳坠,虽然米粒是小了点儿,但胜在饱满有光泽,这对耳坠以后可以给思莲做陪嫁,刘氏想值个三两就不错了,可心里没底,还特地去镇子上找人看了,一听掌柜的估计,竟吓了一跳,竟然值十两!

    掌柜的说什么她不懂,她咋知道珍珠还分什么东珠西珠的,只要值钱那就是好珠,可惜小了点,不然要是大三分,那价格得涨十倍!

    刘氏想想就心肝肉疼,十两银子的十倍那就是百两啊,怎么就没大三分呢,这珍珠耳坠做陪嫁,那女婿得用多少聘礼来,寻常嫁女儿,有个五六两的陪嫁那就顶天了!

    以前刘氏想,谁家能拿二十两聘礼来,她就把思莲嫁出去,可是有了珍珠耳坠后,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她几乎是把女儿白送给人家,所以赵思莲涨价了,没三五十两,谢绝谈婚论嫁!

    刘氏这些日子心情很不错,去年儿子考上了秀才,今年就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考上了,那就是举人老爷,明天开春上京赴考,她正为上京的盘缠苦恼呢,上阳村离京城不算远,靠双腿走也就半个多月的功夫,坐马车两三天就能到,可是进京之后要打点啊,少说也得一二十两银子啊,这笔钱必须要拿,但是拿出来之后,那赵家的家底就挖掉了一半,但是现在有了白玉簪子,刘氏的心定了,心里一高兴,就想着没事再让方氏出去转转,最好是再救个贵夫人回来,那赵家的日子就轻松了。

    刘氏正神游着,外面跑进来个小姑娘,七岁的样子,一进门就扑倒李氏怀里,摇着她的手道,“娘,秦姐姐给尘哥儿脚上绑红绳铜钱,你也给我绑一个。”

    李氏还没说话,刘氏就不高兴了,刚刚贵妇人给她的金子,她都来得及接手里,人就没了,都是这小兔崽子闹的,刘氏气大了,吐着瓜子壳骂,“绑什么铜钱,钱多了不成?!”

    刘氏嗓门很大,吼出来震的人耳膜都疼,赵玉梅都吓哭了,紧紧的拽着李氏的袖子,李氏气的直喘气,她也被吓住了,心里忍不住骂,死老婆子,钱撰的那么紧,连个铜板都舍不得,等哪天你归去了,看谁孝顺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人烧纸钱,在地底下,穷死你!

    李氏拍着赵玉梅,让她别哭,那边赵思莲迈步进屋,挨着刘氏坐下,把裙摆提高,露出一双白皙的脚腕,眉飞色舞的问,“娘,你看我这红绳漂不漂亮?”

    刘氏瞄了一眼,脸色顿时变的铁青,把手里的瓜子一扔,拎起拳头就锤赵思莲,“谁叫你两只脚都绑红绳铜钱的,你一个未嫁的女儿家知不知羞耻!”

第三章 克夫克子

    赵思莲是刘氏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刘氏从来没打过她,这回可是结结实实的锤了她两下,赵思莲都哭了,不满的叫道,“娘,我不过就是绑了两个红绳而已,什么羞不羞耻的,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李氏在一旁捂嘴笑道,“这人啊,还是有点见识的好,这一只脚绑铜绳那是辟邪,是吉利,这两只脚全部绑上,那可就是失足,这铜钱是用来贿赂阎王殿里的小鬼的,免得它有事没事就伴你一脚,这要让外人瞧见了,你还怎么嫁人?”

    刘氏拽过赵思莲的脚,用力扯下来一个,红绳结识,嘞的赵思莲脚腕都红了,赵思莲也不敢动弹,满脸涨红,又是羞又是恼,想到什么,赵思莲蓦然望着刘氏,“娘,她的双脚就帮着红线,女儿以为大户人家有这习惯所以才绑的!”

    刘氏脸色一变,李氏也睁圆了眼睛,半晌合不拢,“她没嫁人?!”

    刘氏气的咬牙,“我说怎么半个月不见人来领她回去,如此伤风败俗的女儿,谁家敢认,指不定就是丢出门来任她自生自灭的,亏得咱们家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得带坏我女儿!”

    李氏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娘,你还记得那次钱婆怎么说的,说咱们家别救回来个祸害,红绳绑在脚上,她接生的时候肯定看见了,三弟妹当时也在,她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们!”

    刘氏再坐不住了,冲出房门就去找知晚,知晚正抱着两个孩子,摸着两个孩子脚上的红绸,笑道,“娘这回可没有偏心,一人一个。”

    知晚心里愧疚啊,许是不知道自己怀了龙凤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准备了五套小孩的衣服,还有两个荷包,其中一个放了九两碎银子,另外一个绣的极为精致的荷包里放了一块长命锁,还有一块质地堪称极品的墨玉麒麟玉佩,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知晚可是纠结了好半天才把墨玉佩给了儿子戴上,把长命锁给了女儿,每次看到玉佩和长命锁,知晚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偏心了,可只有一份没办法分,最后想到脚上绑着红绳,便分给了两个孩子,算是一视同仁的见证。

    知晚心里正稍安,刘氏就冲了进来,劈头盖脸的问,“你是不是装失忆哄骗我们大家,好在我赵家骗吃骗喝!”

    知晚眉头拢紧,眸光淡淡的瞥着刘氏,“骗吃骗喝,从何说起?”

    看知晚那疏远冷淡的表情,又穿着一身气派,整间屋子都因为她失色,刘氏顿时弱了三分,骗吃骗喝确实没有,从她拿走她玉簪和耳坠起,她又给了一两银子算是雇佣方氏帮她照顾两个孩子,另外让方氏帮她买棉被枕头给了二两,剩下了一两四钱银子,全被她收刮了去,绝对不存在骗吃骗喝这一说。

    刘氏眼睛一扫,就扫到两个孩子的脚腕,指着红绳道,“你两只脚都帮着红绳铜钱是不是?”

    知晚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李氏便道,“还以为你是高门贵夫人,没想到你竟然没出嫁便同人珠胎暗结,这铜钱红绳便是证据,难怪这么些天都没人来接你,这样恬不知耻,恨不得没生过才好,谁会接你回去?”

    李氏毫不避讳的话让知晚白皙细腻的脸上染上了抹烟霞怒色,不过抵不上她心上的惊讶,手拿着红绳,知晚心里因为李氏的话掀起巨浪来,脚上绑红绳铜钱就表示她没嫁人,与人珠胎暗结?她还以为是小时候走路不稳,用来镇压的呢,以前貌似也听过这说法,难不成这里不是?

    李氏冷笑一声,又把绑两个铜钱和一个的区别说了一下,李氏以前看知晚是羡慕妒忌恨,现在看知晚依然是羡慕妒忌恨,只是多了点幸灾乐祸,不知检点,活该大着肚子晕倒在路边,指不定就是同人私奔,最后被男人玩弄遗弃在路边的。

    方氏端着粥进来,听到李氏的话,脸色微变,李氏转过头就质问她,“三弟妹,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双脚帮着红绳铜钱的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给瞒着,万一她要是什么逃犯之类的,你要我们赵家都给她陪葬不成?!”

    刘氏一听这话,心也提了起来,扫了知晚一眼,觉得她是逃犯的可能太小,这些日子老大老二常去镇子上,没听说有人家丢了少夫人,也没听说有逃犯,何况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被人追杀,还能有命才怪,不过要是她真是失足与人暗结珠胎,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谈什么报恩?

    方氏把粥放床边的小几上,道,“娘,铜钱红绳我是看见了,可她出身与咱们不同,也不知道来自哪里,万一习俗与咱们这里的不同,岂不是误会她了,再者,我瞧她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刘氏脸色一沉,“瞧着不像,瞧着不像的多了去了,老三娶你之前,谁不说你是个旺夫旺子的命,结果呢!”

    方氏脸色顿时苍白,仿佛没了血气一般,知晚坐在床边,眉头皱着,就没见过刘氏这样奇葩的婆婆,她在赵家半个月,至少听过刘氏责怪方氏不下十回,这回骂的根本就不算什么,知晚还听她骂过不下蛋的母鸡,不下蛋,方氏给她生的三个孙女都是捡来的呢,还是说生男孩才算是蛋,女孩都是草?

    方氏的三个女儿,分别是赵秀梅,赵红梅,轮到第三女儿,刘氏竟然取名叫赵小草,真真叫知晚一个外人都觉着心寒。

    旺子,没生儿子,旺夫,赵思平原本是个猎户,打猎是把好手,可惜三年前在山上打猎时,摔断了腿,打那以后,一条腿就瘸了,改行做了木匠,在家做些小雕刻去镇子上卖,所以几个儿子儿媳中,方氏夫妻是最没有地位的,不是任打就是任骂,在家辛劳工作,半夜还就着她屋子里点的煤油灯绣针线,就这样,还讨不了刘氏一句好,要换做知晚,估计直接就撂摊子了。

    知晚很纠结,方氏作为她的救命恩人,受人欺负,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着的,更何况她方才是帮她说话才激怒了刘氏,可这又涉及人家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委实不好插手,想了想,知晚上下扫视方氏,半晌道了一句,“三娘的确是旺夫旺子的命。”

    李氏皱眉,哼道,“旺夫旺子,嫁进赵家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瞧见她旺夫旺子,我看克夫克子还差不多。”

    知晚淡淡扬眉,眸底是光灿的笑,嘴角微弧,自成一抹冷意,“这一辈子才过了多久,谁知道她接下来会生多少个儿子,你能笃定赵三哥的腿会瘸一辈子,一辈子就是个木匠?”

    李氏冷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撅了的腿还能治好,就算有大夫能治,那些医药费是我们能支付的起的吗,是了,三弟是秦姑娘的救命恩人,这治腿的事秦姑娘肯定一力负责的,三弟妹,你可是守的云开了,等三弟腿一好,这既会做木匠,又会打猎,还愁没好日子过?往后日子舒坦了,可得记着点嫂子!”

    李氏是成心的想挤兑知晚,她说方氏克夫克子说错了吗,要她一个外人来搀和,你有本事,你出身高贵,有本事你帮着治啊,李氏说的嘚瑟,就想看知晚的尴尬生气,激她往外拿银子,可是知晚只笑不语,那笑看着温和,可就让人觉得骨子里发凉,冷飕飕的。

    李氏忽然就觉得脚下生了股风,想逃,可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寄人篱下还这么嚣张,她还真当赵家是她的地盘了不成,寄人篱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藏头藏尾,处处巴结,你就是块尖石头,我也给你磨圆实了,不然以后要她帮个忙,还得低三下四的求。

    李氏还欲说话,方氏就上前一步道,“二嫂,你别说了,知晚不是那个意思。”

    知晚站起身来,拉住方氏道,“她说的也不算错,你和赵三哥救了我,我是要报答你们夫妻恩情的,赵三哥的腿,我帮他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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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珠胎暗结

    刘氏和李氏身子一怔,就连进门瞧热闹的王氏都愣住了,凑上来道,“方才我是不是听错了,她要给三弟治腿?”

    王氏问着,又望着知晚道,“你就算有治病的钱,这十里八乡的也没那有本事的大夫啊,难道你恢复记忆了,要带三弟进京城,找那专门给皇上瞧病的大夫给三弟治腿不成?”

    知晚神情冷淡,“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说到做到,若是没事,就请先出去吧,我要给孩子喂奶了。”

    刘氏几个知道知晚脸皮薄,喂奶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就是方氏都不留在屋内,刘氏转身才想起来,她是来质问铜钱红绳的,怎么就转到给老三治腿上去了,便又转了身,“那红绳铜钱到底怎么回事?”

    知晚有些不耐烦,她还想知道孩子他爹是谁呢,你们再急能急的过她这个当事人?就算珠胎暗结也得有对象吧,知晚抱起孩子道,“红绸铜板代表什么我不知道,你们要是怕我真的是珠胎暗结,我今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镇子上找房子住,至于欠三娘的恩情,我会还。”

    王氏一听急了,摁着知晚不给她起身,“你还没出月子呢,这里离镇子上坐马车也得半个多时辰,走路去,你那细皮嫩肉怕是要走断腿,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们只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

    王氏说的脸不红气不喘,事实因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方氏有些替她脸红,却也不赞同知晚离开,刘氏权衡再三也出言挽留,知晚是不是暗结珠胎与她半毛钱关系没有,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她以前怎么样,总是个孤弱女子,救她留她,赵家就博得好名声,再说了,她住在这里,整个赵家的饭菜都高了好几个档次,怎么说也得留她出月子才行!

    刘氏婆媳几个出去了,方氏把粥送上,替赵家羞愧道,“方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知晚压根就不在意,孩子如今也生了,是嫁人也好,休妻也罢,珠胎暗结还是别的什么,总归她从一个女儿家成了两个孩子的娘了,只是知晚看她如今的年纪,不过十五岁的样子就被人给啃了,不知道对方是谁,知晚都是打心里叫他禽、兽的。

    知晚接了碗,用勺子拨弄,眼睛扫到孩子的脚腕,随口问道,“脚上绑铜钱,真的是未嫁女失足的意思?”

    方氏有些尴尬,这问题叫她如何回答,一个女儿家,不管是成亲了还是做娘了,这失足总不是好事,其实方氏也怀疑,她和接生婆都见到了红绸铜钱,她也知道,怎么还不摘下来,或是叫她当做没瞧见,反而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取下来给两个孩子戴,不是好事,一般人都要遮掩吧,真是因为心里纳闷,所以方氏才会那样怀疑,她哪里知道知晚不知道这红绳做什么用的?

    方氏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为了这两个孩子,连命都能舍了,定是爱极了孩子的父亲,等哪一日你记忆恢复了,带着孩子去寻他,他肯定高兴。”

    知晚讪笑两声,寻他,知晚不是没想过,来的那天夜里,知晚心里很烦,就想把孩子丢给孩子他父亲,但是如今嘛,知晚倒不这么想了,谁知道孩子父亲长什么模样,性情如何,以前的知晚就算喜欢,可不代表她也喜欢,万一是个无赖,是个喜欢花言巧语欺骗小姑娘的,她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万一尘儿他爹薄情寡义,将来会有自己的妻儿,她把尘儿和思儿送回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前些时候,知晚或许能做到忍心,但是照顾了两个孩子半个月了,知晚认这两个是她的孩子了,不管尘儿的爹是谁,知晚都不打算去找了,尘儿和思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知晚吃了半碗粥,方氏端着碗出去了,知晚喂两个孩子吃奶,才吃完,方氏便进来告诉知晚,刘氏让她去正屋吃早饭,这话听得知晚眼睛猛眨,她一个外人去正屋和赵家上下十几口人一起吃饭?

    知晚以为自己听岔了,方氏苦笑,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失礼,可是刘氏的吩咐,她作为儿媳妇只有听从的份,“娘说你能去外面了,又住在赵家,一家人吃饭独独落下你,失了待客之道。”

    知晚更无语了,之前火气冲冲的来质问她的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别具一格的待客之道,知晚还是第一次见到,知晚不想去,可见方氏那神情,知晚的心就软了,刘氏估计是下了命令,她不去方氏就是办事不利,知晚把孩子盖好被子,随方氏出去了,边走边问,“三娘,我之前让你帮着问有没有人家卖羊奶的,可有?”

    方氏望着知晚,不解道,“羊奶很难喝,连大人都不爱喝,孩子就更不喜欢了,你真的要买?”

    知晚坚定的点头,方氏呐呐声道,“上阳村没有,隔壁下阳村倒是有人有,只是我听说他家的羊奶都是给猪吃的,你……。”

    知晚步伐有些凌乱,这是谁家的猪啊,这么幸福,主人家都吃不饱饭,做猪的到是先过上了小康生活,知晚抬头就见到方氏盯着她,一脸怪异,要不是两个孩子是她亲眼见到知晚生的,她都该怀疑知晚是不是后娘了,哪有这样对待自己个的孩子的?

    知晚扯了扯嘴角,那句我没把自己儿子女儿当猪的话还是咽下了,说再多也不如一碗香甜羊奶来的有力的多,两个孩子,她的奶水根本不够吃,每天方氏都会抱着孩子去隔壁钱嫂家吃一顿,这十天半个月的,知晚都不好意思了,往后孩子大了,吃的更多,何况钱嫂的孩子都**个月大了,到了时间就会断奶,虽然上阳村还有不少媳妇,总不好麻烦完这家麻烦那家吧,这得欠多少人的恩情,她又不是养不活两个孩子,犯不着要他们从小就去吃百家饭,还是养头羊比较好。

    知晚点头道,“一会儿我拿银子给你,你帮我把羊买回来。”

    此时,知晚和方氏正巧进门,李氏耳朵尖,听到买羊便兴奋,“要买羊回来吃吗,这羊膻味不好处理,不如猪肉来的香,还是买猪肉回来吧。”

    王氏也发表意见道,“羊肉确实比不上猪肉,你连猪肉都吃不了几块,这羊肉肯定不爱吃。”

    刘氏更是开门见山,“老四,一会儿你去镇子上,多买些猪肉,捡肥的挑,这瘦不拉几的肉太塞牙。”

    方氏要帮知晚照顾孩子,分不开身去买肉,刘氏又不想便宜了几个儿媳妇,所就落在了老四赵思安身上,赵思安也乐意,每次买肉,三嫂的钱都给的足足的,还可以捡自己喜欢的菜买,多美的事啊!

    知晚听到刘氏说捡肥肉买,下意识的扫了眼桌子,一大碗肥肉,别说吃下去了,就是看一眼也觉得腻人,浑身不舒坦,方氏招呼知晚坐下,赵思莲特地把肥肉挪到知晚跟前,没办法,她爱吃猪肉,知晚坐她和方氏中间,放远了,不好夹。

    知晚额头一颤一颤的,方氏坐下道,“娘,知晚买羊是要羊奶喂两个孩子,不是吃肉。”

    王氏扫了知晚一眼,给知晚夹肉道,“她吃的太少,所以奶水才不够喂两个孩子的,多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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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家闺秀

    眼看着肥肉就到碗里了,知晚赶紧把碗端了起来,阻止道,“谢好意了,这肉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王氏有些尴尬,不过赵家人都知道知晚不喜欢吃肥肉,怕吃了不干活,光长肉,到时候肥嘟嘟的,不漂亮了,这话在刘氏理解就是,吃了不但是白吃了还讨人嫌,便又夹了回来,李氏要给知晚夹菜,知晚满头黑线,“你们自己吃吧,不用帮我夹菜,我自己会夹。”

    说着,夹了好些蔬菜放碗里,赵老爷子盯着知晚多看了两眼,吩咐赵思安道,“多买些瘦肉回来。”

    赵思安点点头,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买什么他都乐意,赵思安瞄了知晚两眼,见知晚瞥头,忙把脸底下了,心道,跟这样的美人一起吃饭,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也不知道她夫家是谁,人都丢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心急来寻,弄得大家不知道她夫家姓什么,都喊她秦姑娘。

    喊夫人倒也可以,只是这秦夫人可不是随便喊的,冠上姓氏,那就是入了秦家的门,万一嫁的不是姓秦的,那就麻烦大了,可喊她夫人刘氏不乐意,这么一喊,赵家就跟她家奴一样,低了好几截,所以就以秦姑娘称呼知晚了。

    赵思明作为家中唯一的读书人,坐在那里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味,他知道大户人家男女七岁便不同席,赵家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一起吃,大人一桌,孩子一桌,不至于乱糟糟的,也方便照顾,可是秦姑娘是大户出身,娘这么要求她,有些失礼了,他之前就不赞同,结果被刘氏一句入乡随俗给顶了回来。

    知晚吃饭不是很快,吃的很优雅,赵家人都属于狼吞虎咽型的,这不怪他们,饭菜就那么多,你不吃快点,那就进别人的肚子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想维持礼仪,最少也得有些气力吧,知晚知道古代穷,吃不饱饭,可真让她经历一回,还真的感触颇多。

    古代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以中午是不吃午饭的,赵家在知晚来之前也是一天只吃两顿饭的,知晚还记得自己吃粥的时候,赵小草馋的直砸巴嘴,口水咽了又咽,知晚一个大人,在一个小孩面前哪里还吃的下去,便问她吃不吃,赵小草实在抗不过去了,点点头,端起碗就咕咕喝了下去,气的方氏要打她。

    那时,知晚才知道赵家一天只吃两顿,差不多半个月才吃回肉,每次一个人能分到两三块,知晚吃不惯那割嗓子的糙米,所以特地给她买了白米,也只煮她一个人的分量,知晚给了赵小草,中午她就得饿肚子,知晚听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看到赵秀梅几个巴巴的望着她,知晚只好拿了一两银子给方氏,让她全部买白米回来,别让孩子饿着,方氏不好意思,却没有推脱,孩子们饿,她心里也舍不得。

    知晚说给孩子吃,可是赵家就当她是买给所有人的,打那天后,赵家就开始吃三餐了,而且是顿顿白米饭,只是饿了这么多年,又岂是十天半个月能补的回来的?知晚还记得李氏的儿子吃了太多肉,第二天上吐下泻,明显是虚不受补。

    李氏吃着饭,想到什么,忙对刘氏道,“娘,方才我去厨房瞧了两眼,白米只够吃晚上一顿的了。”

    李氏话音才落,所有人眼睛都盯着知晚,言外之意很明显,要知晚拿钱,知晚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身上的银子不多了,只剩下四两银子了,买羊差不多要一两五钱,难道要当掉全身上下仅剩的紫金手镯?

    知晚嚼着米饭,一个字没说,赵家虽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一家上下全部指望她,这样的事她绝不会纵容,她身上钱多时可以不在乎,可问题是她也没钱了。

    赵老爷子轻拍桌子,“赶紧吃饭,吃完了下田干活!”

    李氏不满的瞪了知晚一眼,明明那么有钱,多拿出来点怎么了,不是说大户人家手指缝里流点就够他们小门小户活个三五七八载,赵家救她母子三人,还不值几两银子了?

    知晚很少夹菜,她实在不喜欢这菜的味道,调味料除了盐就是酱油,还不如米饭来的好吃,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因为不是她煮的,且是方氏。

    赵思莲坐在知晚旁边,吃饭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不止,眼看着桌子上的菜就要见底了,便再不矜持下去了,边吃边想,做大家闺秀真辛苦,连吃个饭都跟数米粒似的,不过她们什么都不用干,吃过后去花园子里逛逛,读两本书,画个画儿,绣些帕子,那样的日子才是人该过的。

    不像她,赵思莲瞅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双手在赵家,除了五哥读书不用忙农活外,她是最漂亮最软的,连三岁大的赵小草都比不过,可是跟知晚一比,她就是那大、麻石,知晚那才叫嫩豆腐!

    以前刘氏总是叫赵思莲要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她在整个上阳村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是见了知晚之后,她就跟萤火虫遇上了皓月,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了谷底,从头到脚,她哪里像个大家闺秀了?知晚这样的才是!

    长的漂亮,吃饭都瞧得人赏心悦目,以前她觉得赵家就她吃饭最文雅,可是跟着知晚一比,她就跟饿死鬼投胎来的一样!

    赵思莲不是第一次见知晚吃饭,为了看大家闺秀是怎么走路吃饭的,她特地去看了,已经改了很多了,可真真拿出来比,那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心里妒忌不已,以前看知晚就不顺眼,现在就更不顺眼了,但又忍不住想学,所以之前才会照着绑红绳铜钱,闹出那么大的笑话,简直没脸见人!

    其实刘氏看到知晚吃饭后,也后悔了,自己干嘛多事,把她叫来,弄得一桌子人都吃不好,好在知晚孤身一人,大家都豁出去了,出身不同,所受的教养也不同,拿自己跟她比,不是自找罪受吗,不过刘氏背地里还是叫赵思莲多跟知晚学学,至少也要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的行事作风。

    知晚没吃完,他们也不好意思离桌,知晚吃不下了,就把碗搁了,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赵老爷子的脸都黑了。

    身为一个庄家汉,在地里忙活了几十年,最渴望的就是吃饱,赵家人的碗里从来找不到一粒米,结果呢,知晚的碗里剩下一半,赵老爷子对这样浪费的行为很不理解,一不理解就开始骂人了,他不敢骂知晚,就逮着方氏骂,谁让这饭是方氏盛给知晚的,“以后少盛一点,宁愿多跑两回,以前吃不饱的日子都忘记了不成?!”

    方氏看到碗里有剩下的就知道自己会挨骂,不敢反驳,乖乖的应下了,知晚不好意思了,把碗端了起来,“赵叔别生气,我全吃完就是。”

    赵老爷子倒是尴尬了,知晚毕竟是客,跟他们不一样,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索性就固执己见了,大户人家那奢侈浪费的毛病不能惯,他们哪里知道饿肚子时有半个窝窝头就高兴的想哭的日子!

    知晚只能慢慢吃,一家人不好盯着知晚看,起身各忙各的去,赵思明看知晚那神情,嘴角忍不住勾出一丝笑,想让她别硬撑着,不过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赵小草过来了,拽着知晚的袖子道,“姨姨,你吃不下,我帮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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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银针

    知晚听赵小草喊她姨姨,赵秀梅喊她姐姐,有些混乱,不过也没纠正,称呼什么的,知晚很少在意,她现在才十五岁,秀梅都八岁了,喊姨确实有些不合适,反而捏着赵小草的脸问,“小草是不是没吃饱?”

    小草摇头,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道,“我吃饱了,只是爷爷不喜欢我们剩饭,姨姨不吃完,他会不高兴,昨天姨姨剩饭,爷爷还骂了娘一顿,姨姨撑不下去也会不高兴,我帮你吃。”

    真是好孩子,知晚都汗颜,不过她做不出来让小草吃她剩下的饭,努力吃完,然后把碗搁下,方氏满脸通红,她看出来知晚其实并不喜欢这些菜,“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对不住了。”

    知晚脸颊微红,这不是方氏的错,其实也不算她的错,她没有责怪过方氏菜不好,不喜欢她就少吃点,加上鸡汤鱼汤和粥,还有鸡蛋羹,她压根就不饿,再者,这之前她还吃了大半碗粥,知晚歉意道,“是我连累你挨骂了。”

    方氏笑了笑,收拾好碗筷,让赵秀梅帮着端去厨房清洗,顺带吩咐赵秀梅道,“娘要出门一趟,你帮娘照顾好你秦姐姐,还有尘哥儿的尿布,你秦姐姐下不了水,你帮着洗下。”

    赵小草在一旁举手,“娘,我会洗,我帮思姐儿洗尿布!”

    方氏好笑,“你年纪还小,洗不干净,别闹的你秦姐姐不安生。”

    赵小草鼓着腮帮子生气,抱着知晚一条腿,瞪着方氏,那样子可爱极了,知晚心里暖暖的,想到赵思安要出门,便对赵小草道,“去把你四叔找来,我找他有事。”

    赵秀梅抬头道,“秦姐姐是不是要四叔帮忙买东西啊,方才五叔要去镇子上买笔墨,爷爷就没让四叔去了,不过,五叔刚刚出门了,小草,你跑快一点儿,把五叔喊回来。”

    小草诶了一声,转身便跑了,那速度,知晚都提心吊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可是还没叮嘱出声,就不见小草人影了,知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赵思明就跑回来了,有些拘束的看着知晚,“秦,秦姑娘找我有啥,找我有什么事?”

    知晚嘴角轻抽,心道,你说啥事我也听得懂,“你去镇子上买东西,能不能帮我带些东西回来?”

    赵思明猛点头,知晚就说了一堆要买的东西,里面还有笔墨纸砚,赵思明心里微动,莫不是买了送他的吧,可是一想,她是大家闺秀,肯定是识字的,便道,“秦姑娘若是急着用,我书房里还剩下点儿,你先将就着用。”

    知晚摇摇头,说不急着用,又说了几样要买的东西,听得赵思明眉头皱紧,尤其听到买银针,赵思明的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买银针?”

    知晚点点头,“你没听错,我要买银针,只是不知道价格,我身上银子不多了,你就紧着银钱买,不够就算了。”

    知晚连荷包都给了赵思明,里面差不多就二两五钱银子,还有一支银簪子,样式很老,不像是她会用的,但胜在银子很足,差不多能换二两银子,赵思明听知晚说没什么银子了,微微愣了一下,接过荷包,看着上面绣的兰花,仿佛都闻到一股兰花味,赵思明的脸有些热,跟知晚说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转身便走了。

    知晚有些乏了,便回屋了,思儿和尘儿还睡着,才出生的孩子爱睡,一天里要睡十几个小时,所以也不吵人,知晚就坐在床上,看着方氏的绣篓子搁在那里,知晚好奇的拿过来,试了试,发现她也会绣,很顺手,就跟她拿笔就会写字一般,知晚以前可没碰过这样的东西,应该是以前的她会的,而且绣过不少,几乎是本能的那种,不然没有记忆的她怎么那么熟练?不过也不排除她天赋异禀,上手就会,只是可能性太小了些。

    知晚帮着绣了片叶子,王氏进门就看见了,当即大叫,“你还真是第一次做月子,月子里的女人眼睛吃不得累,这绣针线最是费神,你想做瞎子不成?”

    说完,把绣篓子抢了过去,看着知晚绣的叶子,又忍不住夸赞,“到底是大家闺秀,这针线就是不一样,绣的跟真的一般。”

    王氏坐下,找知晚说话,可惜啊,她问的问题知晚压根就回答不了多少,王氏有些无趣,便丢了绣篓子走了,知晚笑笑,王氏哪是真关心她的眼睛,她是怕她忙着绣活,没空回答她的问题。

    知晚也不绣针线了,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愣,最后有些困,便挨着两个孩子睡觉,醒来时,方氏已经回来了,告诉知晚,奶羊已经买回来了,只是去的有些晚,已经挤过奶了,不过方氏怕知晚急着要,便把羊奶也一并带了些回来,她担心不新鲜,所以问知晚还要不要。

    知晚哪会不要,比起浪费半碗米饭,浪费羊奶更加可耻,起床洗了把脸,知晚就进了厨房,方氏指着羊奶给知晚看,那一股味道她是不喜欢,她很想告诉知晚,那一两五钱银子花的真不值得,这钱给钱嫂,两个孩子肯定吃的饱饱的。

    知晚手里没别的东西,不过她知道赵家有茶,便放方氏拿茶叶来,然后丢羊奶里,让方氏烧火,一盏茶的功夫后,羊奶就煮开了,知晚小心的把茶叶过滤,方氏鼻子嗅了又嗅,“没膻味了,还有股香味!”

    知晚倒了一大碗,还余下了三大碗的样子,知晚笑道,“这东西不错,小草、秀梅她们太瘦了,让她们多喝点儿,以后头发就不会那么枯黄了。”

    知晚端着羊奶回屋,外面就哄闹了起来,正是抢羊奶闹起来了,听样子好像最后泼了两碗,赵思莲抢了一碗,小草是哭着进门的,还没靠近知晚,就被方氏给抱了出去,知晚有些无语,她去哪里,李氏眼睛都盯着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全部端到屋子里,再让小草几个喝。

    知晚吹冷羊奶时,听到赵老爷子发脾气,她浪费半碗米饭,赵老爷子都不高兴了,打翻羊奶,估计要挨板子的,果然,外面有哭声传来,刘氏更是气,这么好的东西,她都没吃呢!

    刘氏发话道,“以后每天剩下的,先我跟你们爷爷还有小姑一份,再轮到老大家,之后才是老二家,老三家过后,老四老五两个算一天,轮流着来,以后谁再敢抢,我撕它两层皮!”

    方氏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娘,每天的羊奶能有今天的两倍,三个人根本喝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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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糙米饭

    方氏有些后悔,要知道羊奶处理过后这么好喝,她就全拿回来了,她只是给知晚拿了一份,刘氏一听有这么多,就更满意了,知晚和两个小奶娃能吃多少,大头还不是赵家占着,又重新分了一遍,除了赵思明和赵思莲能每天一小碗外,其余的人大概两天能喝一小碗。

    商定好这些,刘氏就打发几个孩子出去干活了,别看他们才这么点小,家里猪吃的猪草全部是他们打回来的,一人一个小篮子,浩浩汤汤的出去。

    知晚喂了孩子之后,就抱着他们在屋子里转,两个孩子一起哭,知晚哄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了,放在床上哭的更厉害,知晚头疼,方氏一不在,她就手忙脚乱的,不过好在方氏听到哭声就赶了过来。

    知晚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你干活了。”

    方氏连着摇头,什么叫耽误她干活,之前知晚就给过她钱雇佣她,她该寸步不离的守着两个孩子才对,忙帮知晚哄孩子。

    知晚想着整天抱着孩子摇也不是回事,便道,“赵三哥忙不忙,有空了让他帮我给孩子打个摇摇床吧。”

    方氏微微愣,不明白摇摇床是什么,知晚扯了下嘴角,跟方氏解释了下,方氏听的不是很懂,不过她很自豪的告诉知晚,“我家男人会看图,只要能画的出来,他就能做出来,要不,一会儿,你画张图吧,我叫他尽早给你做好。”

    知晚笑着应下,想着赵思平那瘸腿,虽说先天瘸腿不容易治好,但后天的要容易的多,她听方氏说起过赵思平的腿,骨头没有粉碎,只是断了而已,瘸腿估计是没接好的缘故,知晚有七分把握能治好,不然她也不会跟李氏那么说了。

    只是药材有些贵,知晚现在根本买不起,她得先挣钱才行,只是这钱怎么挣,还得好好琢磨,她一身医术,可以给人瞧病,只是她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能太费神,而且,也得大家相信她的医术才成,若是手里有本钱,知晚相信她完全能富遍大越朝。

    午饭,知晚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吃过午饭后不多久,赵思明就回来了,他不好进知晚的房间,让人来唤知晚去了正屋。

    赵思明拎着好些东西回来,本来不想惊动刘氏的,可是赵家孩子太多,根本瞒不了,刘氏一听他买了很多东西,一定要瞧瞧他都买了些什么,知晚去的时候,刘氏正骂道,“二两银子,这几根针就值二两银子?!”

    赵思明苦笑点头,一屋子人炸毛了,骂败家子,二两银子能买多少大米了,足够赵家上下吃两个月的大米饭了,就换了这么几个软不软硬不硬的银针,还不能绣花,这也太败家了,刘氏恨不得要赵思明拿回去退了才好,见知晚进来,刘氏一顿训斥,知晚听得皱眉,她没花她的钱吧?

    知晚哪里知道,在刘氏心里,除了两个孩子和知晚的吃喝外,其余的银钱早就归赵家所有了,知晚这样用钱,等于是用了她的,要不是知晚浪费,这些钱买米,知晚和两个孩子吃剩下的还不是赵家人吃,现在呢,这银针能吃还是能喝?

    知晚不跟她一般见识,方氏夫妻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是惹的刘氏不快,最后挨骂的还是方氏,知晚宁愿自己忍忍,救命之恩加寄人篱下,她能如何?接过银针,打开看了看,这些银针不算齐全,但都是惯常用的,也许这个朝代只有这些针了,将就着用吧,等有银子了,再打副齐全的,知晚朝赵思明道谢,赵思明耳根微红,又把其余的东西塞给知晚,然后拿着笔墨纸砚就回自己屋子了。

    刘氏看着那什么拨浪鼓,还有上等白绸,还有杏仁和糖果,甚至还有好几包药材,心里一阵肉疼,钱要花在刀刃上啊,又一通数落,知晚听不下去,让方氏帮她把东西搬回屋子里。

    方氏把包袱搁在桌子上,知晚赶忙把药材拿出来,方氏纳闷了,“你的病大夫不是说不用吃药了,只需调养就可以了吗?”

    知晚摇头道,“不是给我的,是给思儿的,我今儿早上发现她牙关紧闭,面肌紧张,口角上牵,是得了脐风症,好在发现的早,吃两剂药就无碍了。”

    知晚有些疏忽了,她以为思儿是不爱吃奶,没往脐风上想,毕竟现代医疗措施很到位,新生儿得破伤风的很少,她忘记了这里是古代,不过好在她平常护理很到位,不然也不会半个月才显现,吃两剂药下去就没事了。

    方氏拿着药包,有些担心,不过想到知晚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便赶紧去厨房煎药。

    喂了思儿吃药后,知晚就拿起笔墨画图,方氏拿去给赵思平,回来告诉知晚,明天就能把摇摇床做好。

    下午喝了碗鸡汤,又吃了碗粥,晚上不饿,知晚就没去正屋用饭,李氏吃完了饭还特地来找知晚,明里暗里的说没米了,明天她得跟她们一样吃糙米了,方氏抱着孩子没说话,李氏觉得拳头砸在棉花上,半点反应没有,便跺着脚走了。

    知晚不喜欢李氏,她自愿拿钱买米那是她的事,若是被人逼着,任是谁都不喜欢,偏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活像她不让赵家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就是她知恩不报!

    知晚用热水擦了身子,便睡下了,方氏在油灯旁边绣针线,很想问问知晚是怎么绣的,可是不好意思打扰,便忍着没问。

    方氏绣到半夜才回屋睡,不是她不困,而是舍不得走,临走前看着油灯,很是纠结,这一晚上点到天亮,也太浪费了,可是知晚不同意熄灭,不然黑灯瞎火的,她没法起身喂奶啊!

    第二天早上,赵家又吃糙米了,惹的大家抱怨,看知晚的眼神都不善了起来,好似知晚做了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一般,后来赵思明说知晚为了买银针都当了银簪,让大家别有事没事的提白米饭,知晚不欠赵家什么,刘氏听后又是气又是肉疼。

    从这天早上起,刘氏对知晚的态度就一落千丈了,不过心里还惦记着知晚手上那只紫金手镯,王氏还委婉的提了下,说那紫金手镯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知晚很明确的告诉她,她如今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许这手镯就是线索,她不会当了的,王氏恹恹的回去告诉刘氏,刘氏对知晚的脸色就更差了,方氏再杀鸡,刘氏就不许了。

    下午的时候,方氏把摇摇床抱了进来,夸赞道,“这东西灵巧,就是小草都能摇,我家男人让我问问你,这东西他能不能多做几个拿去镇子上卖,应该有不少人喜欢。”

    知晚拿了小被子过来垫上,闻言轻笑,“怎么不能啊,赵三哥帮我做摇摇床,我都没感谢呢,回头要是好卖,我再画几个新样式给他。”

    方氏一阵道谢,帮知晚把孩子抱摇篮里,小草站在一旁,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等知晚轻轻摇晃的时候,小草大着胆子把知晚的手挪开,去搬了个小凳子来,笑的见牙不见眼,“姨姨,我喜欢摇这个,我帮你摇。”

    说着,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摇给思儿和尘儿听,一副好姐姐模样,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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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没辄

    摇摇床就放在床边,方氏还是不赞同知晚站太久,所以逼着知晚去床上躺着,知晚最多只能在院子里站一刻钟,院门是没法出的,身上的恶露还没有干净,走路也不方便,见方氏在绣针线,知晚再次跟之前一样坐起了月子,只是坐不住了就起来走会儿,方氏找知晚请教绣针线,知晚有些汗颜,她虽然会绣,可是要说叫什么针法,她还真不知道。

    知晚特地问了方氏,荷包能卖多少银子,才知道一个荷包绣的好能卖十五个铜板,一般的只能卖十个,她的绣红还算不错,能卖十二个,在忙农活之余,她每个月能绣十个,不过这个月,她已经绣了十个了,晚上熬夜绣的。

    知晚也要绣,可是方氏没同意,让知晚安心做月子,出来月子再绣,知晚没办法,只好据实以告,“我身上的银钱都花了个干净,也没人来寻我和孩子,再不挣钱,别说两个孩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我也不能总待在赵家,要是三五年都找不到我,我指不定就饿死街头了,我得挣笔钱,要么去镇子上买座院子,要么建座房子。”

    方氏想想也是,知晚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她都知道,尘儿身上有块墨玉佩,那瞧着像是代代相传的宝贝,思儿有个长命锁,她自己有个自己手镯,其余的倒是没了,当初包袱打开还是她帮着的,除了她之外,赵家谁都以为知晚带了许多银子出门,不过就这三样,就值不少钱了,不过有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

    方氏继续绣针线,知晚琢磨能做什么挣钱,闲聊时知晚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给人看病,方氏当即就不赞同了,不管之前怎么样,给人看病难免与人有肢体接触,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再说了,就连她都不信知晚会医术,外人就更不信了,贻误病情,那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知晚摸着银针,撇了撇嘴,被鄙视了,不过她辛苦学了十几年的东西,知晚绝不允许它无用武之地,目前只能徐徐图之了,知晚不后悔缺钱的情况下还买银针,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家伙,可是方氏问了她一句话,知晚就奄菜了,方氏问,“就算你可以出去替人诊脉,可东奔西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虽然喝羊奶也顶得住饿,可到底比不上奶水。”

    方氏老实告诉知晚,她带着两个孩子,很难生存的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知晚的夫君寻来,把她和两个孩子接回去,这个提议,知晚翻了个白眼后,不了了之。

    从赵家吃回糙米后,十天内,知晚只喝了一碗鸡汤,方氏都替知晚着急了,知晚换下身上的紫绡翠纹裙,和另外两套裙裳,让方氏拿去当了,换了三两银子回来,可是还没到知晚手里,就被刘氏给抢了去,这一回彻底激怒了知晚,谁叫刘氏抢了银子不算,还把新买的布料也抢了,那布料是知晚打算做衣服的,方氏的衣服不多,只能借给她一套,没了布料,她以后穿什么?

    知晚跑去找刘氏,刘氏彻底认钱不认人了,“赵家救了你们母子三人,你又在我赵家住了快一个月,拿你三两银子算什么,隔壁村王家去年在太观寺救了个贵夫人,人家随手就赏了五十两银子,还帮着王家闺女寻了门好亲事,还有整整一箱子的陪嫁,你呢,这些日子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哪有人家怀了孕的媳妇丢了也没人来寻的,你脚上又绑了红绳铜钱,我打听过了,不论是哪里,都只有一个意思!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手上的紫金手镯留下,算是你报了我赵家的救命之恩。”

    李氏在一旁道,“娘,思姐儿脖子上的长命锁很精致。”

    刘氏一听,立马又加了一句,那长命锁她也要,知晚听得忍不住笑了,这救命之恩估计就跟无底洞一样了,她敢打赌,若不是看在紫金手镯的份上,从赵家吃糙米那天起,刘氏就恨不得轰她走了,知晚心寒,没了紫金手镯,她带个两个孩子能活的下去?只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方氏救了她,可是刘氏这话是要逼死她啊!

    知晚转身,打算抱着孩子离开赵家,方氏拉住她,知晚笑着拂下方氏的手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暂时没法报答了。”

    方氏不松手,她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在赵家虽然是受了点委屈,可也得准备充分了再走啊,再说了,她哪有那么傻,那等精致的衣服,怎么可能只卖三两,她知道刘氏盯着她,所以藏了一半,有时候方氏想,也不知道自己救知晚是不是好事,她不救,也会有别人救她,还不用面对刘氏她们,方氏越这么想,越觉得有些对不住知晚。

    这事闹的动静很大,也不知道谁去报了信,在地里忙农活的赵老爷子都赶了回来,一进来就骂刘氏,“我赵家就算穷死,也不会做强逼人家报恩的事,把钱还给她!”

    刘氏捂着袖子,死活就是不拿出来,大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蛮横,赵思明见刘氏这样,再见知晚换下锦裙,穿上了方氏打着补丁的衣服,虽然天生丽质难遮掩,可人靠衣装马靠鞍不是空口白话,知晚要比之前见到平凡了三分,再一问,赵思明就知道知晚把衣服给当了,而且当衣服的钱被刘氏抢了,赵思明的脸火辣辣的的烧疼,觉得格外的丢脸,对着刘氏道,“娘!要是儿子读书买笔墨的钱是这样来的,儿子宁愿不读书了!”

    说完,赵思明拿了锄头就出了门,意思很明显,赵家花钱最大的就是他,只要他不读书了,赵家的日子会很好过,可他是赵家的希望,刘氏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儿子高中,她能当上官家太太,在赵家,刘氏谁的话都不听,就连赵老爷子都拿她没辄,但是赵思明的话,刘氏十次里有那么两次会听的。

    就像现在,赵思明一说不读书了,刘氏就急了,都考上秀才了,这不读书不是自断前程吗?!

    刘氏眼里闪出冰棱来,恨不得剁了知晚,活像赵思明读不成书了全是知晚的错,是知晚不让她称心如意,赵思莲扯着刘氏的袖子,低声道,“娘,跟五哥的前程想比,三两银子算什么,你还她吧,等五哥将来做了官,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银子,不能因小失大了。”

    赵思富和赵思贵也都站出来,让刘氏还钱,李氏瞪着赵思贵,他跟着瞎搀和什么,谁傻到有书不读下地干活的,再说了,赵思明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能干什么农活,这条道他不走也得走,也就能唬住刘氏,赵思贵瞪了李氏一眼,给她使了个眼神,李氏恍然大悟,也跟着劝刘氏,最后刘氏把钱扔桌子上,气呼呼的回屋躺着了。

    方氏拿着钱,拽着知晚走了,李氏拽着赵思贵,急切的问,“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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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何等权势

    赵思贵瞅了瞅屋外,小声道,“咱们家救了个贵夫人的事,隔壁村不少人都知道,今儿我们在田地忙活的时候,隔壁村徐老爹来问,听他的话,好像是京城定远侯府丢了位姑娘,丢了整整八个月,听说长的美极了,你说要是秦姑娘是定远侯府上的会怎么样?”

    李氏听得双眼冒光,心里已经在想与侯府女儿有救命之恩,这得是多大的恩情,可是王氏在一旁泼冷水道,“侯府姑娘会未婚先孕?”

    李氏正做美梦呢,听到王氏的话,当即垮了脸,“侯府姑娘怎么了,那也是女人,女人就爱听花言巧语,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哄骗了,我瞧着她就有侯门的气派。”

    赵思莲鄙夷的看了眼李氏,她这二嫂,只要有好处,丢了皇后,他们家这位也有皇后的气派,她见过侯府姑娘么,还侯门的气派,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二嫂,你见过侯门的姑娘会为了三两银子上门的?”

    李氏彻底说不出话了,这样子想,知晚的确不像侯门的大家闺秀,要她一个发簪也舍不得,忒小气了些,李氏心里很矛盾,一边希望知晚是侯门闺秀,一边又觉得她配不上侯门,最后只得问,“那徐老爹还说了什么?”

    赵思贵挠着额头,“他一听说秦姑娘生了两个孩子,就没说话了,爹再三追问,才知道那姑娘逃婚了,这事闹的很大,据说那夫君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抬抬手就能灭了侯门。”

    李氏一听,眼睛都直了,咋舌道,“这么权贵的夫家不嫁还逃婚,那姑娘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赵思贵很赞同这话,抬抬手就能灭个侯门,这得是何等权势,在赵思贵的心里,这人已经跟皇上等同了起来,之前怀疑知晚是失足了,与人暗结珠胎,是丢弃的女儿,可现在想想,这样的可能根本站不住脚,人家侯府的姑娘都丢了八个月找不到,秦姑娘的家人找不到她,完全正常啊!

    所以,绝对不能把秦姑娘给气走了,人一走,这恩情就不在了,再说了,秦姑娘也没吃他们赵家什么东西,赵家与她来说,不过就是把她从路上扛了回来,找了个接生婆,其余的,赵家半点损失没有,白得了一支上等白玉簪不算,还大鱼大肉过了半个月,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若是她真是谁家贵夫人,那就更是好事一桩!

    李氏和王氏也回过神来了,侯门丢个人都找不到,知晚的家人找不到她完全可能啊,就先在赵家待着吧,反正也没损失,不过就是委屈了三弟妹一家子睡地铺罢了,李氏想通了,后又去劝刘氏,刘氏点头道,“再留她住一年,一年后还没人找来,就让她走,不过我赵家不会养她,她现在可都变卖衣物了,看她那花钱的架势,那紫金手镯和长命锁怕是挨不了一年。”

    养知晚,李氏和王氏根本就没想过有这样的可能,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养别人,她们脑子可没被驴踢,李氏一心惦记着那侯门千金,好奇她为什么不嫁,八卦的心理折磨的她神游天外,干活都不利索了,脑补各种各样的情节,有逃婚半道遇上了劫匪被杀了,所以找了八个月都找不到人,有失足跌落悬崖摔死了,也有根本就没逃婚,而是被人给暗害了,听说高门大户里害死个人比她们逮只老鼠还容易……

    再说知晚,回了屋内抱着孩子就要走,方氏拉住她,赵小草更是哭的伤心,趴在摇篮上,不许知晚抱尘儿和思儿,哭到伤心处,都不要方氏了,要跟知晚一起走,她要给思儿和尘儿摇摇床,这倒是把知晚给逗乐了,脸上一笑,心里的气就消散了三分,这么个可爱的宝贝,刘氏竟然不喜欢,真是有眼无珠。

    方氏劝道,“我娘就那性子,见不得我们几个儿媳手里拿钱,你住在赵家,她当你是赵家人,不跟你见外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也不是强留你,你一个人走我不担心,可还有两个孩子呢,你能去哪儿,真打算当掉紫金手镯不成?你就安心在赵家住下吧,有五弟在,娘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方氏说着,把钱拿出来给知晚,差不多有六两的样子,知晚还没接手,王氏就来劝知晚了,要知晚安心在赵家住下,别为了意气,带着两个孩子奔波,知晚咬咬牙,想着自己一走,天南地北也许就没有报恩的机会了,还是把方氏夫妻的恩情还了,再了无牵挂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赵家吧。

    知晚留了下来,为了住的安心,也为了方氏能好过点,知晚塞了二两银子给她,方氏不打算接的,最后还是接了,知晚瞧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知晚有些无语,方氏是她见过最孝顺的儿媳妇了,没有之一,孝顺的知晚都看不过去了,有谁点灯熬夜绣针线,挣了钱全部交给婆婆,婆婆心情好,给她三文钱,她就能乐半天?

    这二两银子毫无疑问方氏会交给刘氏,一来是习惯了,二来是为了平息刘氏对她的愤怒,知晚不在乎刘氏,这钱她是给方氏的,知晚觉得紧紧是物质上报恩,最后得好处的是赵家上下,赵家吃肉,方氏最多能喝两口汤,还是冷的,刘氏婆媳几个不会念方氏和她的好,只会说她没有报恩,知晚决定改造方氏,做媳妇可不是这样低声下气的。

    劝人要找软肋,知晚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性子也太软了,你就算姿态再低,她也瞧你不上,将来秀梅大了要说亲,你觉得她能给多少陪嫁,你不自己存私房钱,到时候求她,有你苦头吃,你辛苦一辈子,难道也想秀梅,红梅她们跟你一样因为陪嫁少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听我的,别手里有个铜板都上交,钱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我也不是要你失了孝道,不敬她,但敬重也得有分寸,量力而行,十个铜板你交六七个,足够了。

    看看你大嫂二嫂,人家多精明,你真觉得她们什么都交给你婆婆?你生了三个女儿,你觉得对不住赵家,这想法根本就是错的,生女儿怎么了,那也是爹娘的心头肉,你也没少疼,她可有嫌弃过自己的女儿?还不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小草也是你的宝贝女儿,你辛辛苦苦干活,挣来的铜板上交了,回头买了糖果肉包子,可有小草什么份?

    你瞧着心里难道就不酸了?就没想过这钱若是没上交,自己手里头攥着,十天半个月的给小草买一回解解馋,用得着去求吗,名门望族,谁家不是女儿出生就给她攒嫁妆的,秀梅如今也八岁了,你自问你手里给她攒了多少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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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私房钱

    方氏被知晚问的愣住,嘴角动了几下,根本一个字回答不出来,手里攥着二两银子,心里照着知晚说的去想,这二两上交了之后,能有多少回到她手里来,又有多少会用在她三个女儿的身上,小草从出生起就没穿过新衣裳,都是几个姐姐穿的剩下的。

    秀梅穿的都是思莲以前的旧衣裳,而思莲呢,一年要做三四套新衣服,方氏想着,心里就苦涩,自己糊涂了,她没能给赵家生儿子,心里愧疚,想法子弥补,每天起早摸黑,熬夜绣针线,就想得到婆婆一句好,一句夸赞,她只顾着自己了,没想到女儿,当年二嫂不就比她多了根银簪,就处处压她一头,这二两银子能打个好银簪了……

    知晚见她神情变化,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哪个做娘的不为孩子考虑,刘氏重男轻女,她这个做娘的还不把女儿当成宝,不多为她着想,那小草可就真可怜了,方氏紧紧的攥着银子,抬头望着知晚,“以前是我糊涂了,掏心掏肺了这么多年,我这心也凉的差不多了,你说的对,我不能全部指望她,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几个孩子多想想。”

    方氏摸着小草的脸,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娘从现在起,努力给你们攒嫁妆。”

    知晚扶额,不知道小孩子嘴里藏不住话吗,知晚蹲下,捏着小草的脸道,“娘亲给小草攒嫁妆的事,小草可不能告诉旁人哦,这是咱们五个之间的小秘密。”

    小草才三岁,眼珠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数道,“姨姨,娘亲,我,还有思姐儿和尘哥儿,我们五个之间的小秘密,小草记住了,谁也不告诉,连大姐和二姐我也不告诉。”

    知晚夸了她一句懂事,便去摇两个孩子了,方氏第一次忤逆刘氏,有些胆怯,最后就在屋子里把二两银子藏起来,出门时,正好瞧见赵思平回来,一脸的兴奋,方氏脸上也染了三分笑意,赵思平高兴的像个等夸赞的孩子,“媳妇,那摇摇床不少人喜欢,之前打的七个转眼就卖完了,还有不少人催我赶紧打呢,七个卖了一两二钱银子,你拿去给娘吧,家里木头不多了,我去大贵家看看。”

    方氏握着钱,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知晚的话,握了握后,掏出五钱给赵思平,“买木头也是要本钱的,这个你拿着,余下的我拿去给娘。”

    赵思平有些纳闷,媳妇怎么糊涂了,他不拿本钱怎么去买木头,赵思平直愣愣的望着方氏,方氏一句话不说,硬塞了过去,然后拿着七钱银子找刘氏去了。

    刘氏心情很不好,这会儿见了银子,心里好受多了,可是七钱银子离三两还差很远,不过她倒没不满意,只是好奇,“那摇摇床真就那么受欢迎,一个能卖一百铜钱?”

    方氏心稍定,原来七钱银子和一两银子,娘的反应一样,便回道,“图纸是知晚画的,应该是大户人家喜欢的,咱们家木头不算好,不然能卖的更多。”

    刘氏想想也是,她养了那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瞧见摇摇床,不过好木头要钱多,就算贵也挣不了几个,就这样吧,一天能挣一百个铜钱,一个月能有三两,以前想都不敢想。

    从刘氏屋子里出来,方氏的手心都冒汗了,就跟做了贼似的,还没走呢,就听赵思莲央求道,“娘,你给我买根簪子吧,我头上这根都戴了三年了,就没换过新的。”

    方氏破天荒的没动脚步,就听刘氏道,“摇摇床能挣钱,等你三嫂再拿二两来,娘就给你打个银簪,足银的,现在戴,将来还可以翻新了做陪嫁。”

    赵思莲高兴的一个劲的喊娘,方氏的眼泪就出来了,她家男子辛苦忙活一个月,最后就换了赵思莲头上一根发簪,自家女儿连串糖葫芦都没的吃,方氏咬牙,迈步进去道,“娘,能给我两个铜板吗,思平答应给孩子买串糖葫芦,他忙着回来给忘了。”

    刘氏脸色一变,“吃什么糖葫芦,小小年纪吃多了糖,牙齿不要了,以前饭都吃不饱,现在多吃了几顿饱饭就想东想西了,这毛病,我赵家不惯!”

    方氏要两个铜板,挨了训斥出门,心更坚定了,若是刘氏真的大方的给了铜板,方氏心里还愧疚,她总认为娘不会像知晚说的那样,才拿了她家男人的辛苦钱,总该记着孩子两分吧,别说两分了,怕是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方氏知道赵思平实诚,直接就出了门,她要不把钱劫下来,回头他定傻乎乎的说拿多了还给刘氏。

    赵思平还真的纳闷,买了木材后,还余下五钱银子,方氏找他拿,左右瞄瞄对着赵思平道,“这钱就不给娘了,小草打出生起就没做过新衣裳,交给娘了,再去要,你我都得挨骂,我就自己拿了,回头给小草几个做身新衣裳,你这衣裳也旧了,做完孩子的,我就给你做。”

    赵思平做梦也没想过会听到自己媳妇说这番话,半晌没回过神来,方氏咬住唇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孝顺娘了?”

    赵思平连忙摇头,“我没这样觉得,我在想你说的很对,反正交上去还得去要,娘那性子,要钱就跟要她命似的,咱们真孝顺就不能惹她生气。”

    方氏心一松,还好,他没觉得她不孝,比起刘氏不喜,她更怕夫妻离心,方氏大着胆子道,“以后摇摇床卖了银子,一半的一半归我,余下的全部给娘,我以后都不伸手找娘要钱,手里有两个铜板,小草也不用眼馋小宝吃糖了,娘不给她买,我给她买。”

    赵思平算是听明白了,媳妇要攒私房钱呢,“可是,万一被娘发现了,她会打死你的。”

    方氏也担心这个,去年王氏偷买了半只烧鸡,被刘氏发现了,最后差点休了王氏,方氏想想还觉得可怕,方氏有些退缩了,可是一想到知晚给的二两银子,方氏便心硬了,“知晚给了我二两银子,她不许我给娘,她要我存着将来给秀梅做嫁妆,这也算是私藏了,都藏了二两了,再多藏点也不算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了,赵思平还能不知道半天没见,自己个的媳妇变化了,原来是秦姑娘教的,对于知晚,赵思平心里是敬畏的,再加上又给银子,又是给他女儿做嫁妆,都是好事,便道,“她教的应该不会有错,没事你就多跟她学学,以后我做的工钱,一半的一半交给你保管,给咱女儿存着将来做嫁妆,到时候少从娘那里要陪嫁,她更高兴。”

    方氏一听,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整个人都轻松了,看着一手心的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知晚说的对,她性子太软,太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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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逆来顺受

    坐月子的最后三天,知晚就在屋子里做衣裳,方氏帮着裁剪,她自己缝制,方氏白天被刘氏使唤去干活,只能晚上熬夜给秀梅她们做衣服,虽然累了点,但是心里头高兴啊,眼里心里都是甜的,看到小草穿着崭新的衣裳,方氏都有些后悔,她这榆木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开窍,若不是遇上知晚,她只怕会一直苦自己的女儿。

    一家三口,再加上知晚,通体全新,这样子可是刺激了李氏,就是王氏的脸都难看,两个媳妇妒忌的跑去找刘氏,刘氏一听,这又不过年又不过大节的,竟然穿新衣裳,知晚就算了,她手伸不了那么远,可是孙女三个全部穿新的,方氏竟然也不先跟她吱声,眼里心里还有她这个婆婆没有!

    刘氏指着方氏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方氏习惯了逆来顺受,不敢辩驳,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那里受着刘氏的口水,还有李氏和王氏的挑拨,反倒是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知晚听不下去了,扫了眼在院子里忙活的赵思平,忍不住皱紧秀眉,媳妇都被骂成这样了,还不去帮着说个情,只知道干活,是媳妇重要还是手里那几根破木头重要?

    知晚记得昨天赵老爷子说今天大家休息一天的,难道他就不是赵家的人了,看他半天没动静,知晚忍无可忍了,抱着孩子迈步进了正屋,脱口就来了一句,“那布料是我给三娘的。”

    方氏望着知晚,眼眶通红,想说什么,张了口却吐不出来字,其实她之前也想这么说,可是怕知晚不高兴,赵家的事,她不想拖知晚下水,她婆婆和两位嫂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担心知晚受气,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挨骂,忍忍也就过去了,刘氏虽然骂她,但要她去把秀梅身上的衣服拽下来,这样的事二嫂会干,但她不会。

    刘氏猜也是这么回事,方氏手里没钱,那三套衣服,少说也要百来个大钱,方氏拿不出来,不过就是这样,刘氏也气,李氏在一旁道,“三弟妹,虽然布料是外人给的,可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咱们做媳妇子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孝道啊,有了好东西,首先想的就是爹娘,其次是夫君,往后才是孩子,你这根本就是颠倒了,不怪娘这么生气,要是娘跟小草几个一起出门,娘穿的带补丁的衣裳,小草穿的赞新的,外人知道了,指不定就戳着你和三弟的脊梁骨骂不孝了。”

    方氏咬着唇瓣,张口无言,知晚忍不住扶额,受欺压太久都成习惯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的过来的,知晚拍着孩子的后背,笑道,“你这话我听着不对啊,婶子和小草一起出门,小草穿的新,外人不会说三娘不孝,反而会说婶子疼孙女,你们是三娘的嫂子,这孝顺也得挨个的来吧,你头上那簪子也是好东西,婶子也没有,依你的话,是打算孝敬婶子了?你要是孝敬了,三娘要是藏私只顾自己和孩子,我都瞧不起她。”

    刘氏瞥了知晚一眼,心道这牙口真伶俐,不过她说的也不错,刘氏的眼睛瞄着李氏的头,李氏心慌了,“这是我的陪嫁,我赵家的事要你一个外人插手!”

    知晚也不气闷,“这的确是你们赵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过问,可三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见不得她受人欺负,她要是被人欺负死了,我找谁报恩去,我可不想一辈子欠人恩情还不了,将来寝食难安,再说了,这布料跟我有关系,跟布料有关,就与我有关。”

    李氏气的嘴皮直哆嗦,“布料你给了三弟妹,那就是她的东西,与你再无关系!”

    知晚把孩子换了个胳膊,嘴角一勾,“事情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试问一句,我给你一块糖,你吃后生病了,你找不找我算账,是不是给你了就与我无关了?”

    知晚的眼神很淡,就跟天上的云一样,风一吹就散了,李氏背脊发麻,除了生气外不知道说什么,刘氏也反驳不了,这吃了你给的东西,出了事不找你找谁,可都是东西,前面无关后面也该无关才对啊!

    赵思明站在门外,听到知晚三言两语就逼的李氏和他娘哑口无言,心里敬佩不已,他娘的蛮横不讲理,二嫂的泼辣见缝插针,赵家甚少有人招架的住,遇到这样的事,他干脆跑远了,吵架声太大了,他索性出去寻个僻静的地方安心读书。

    没想到事情不关她,只因三嫂被欺负了,她就站了出来,心思玲珑剔透,再看她抱着孩子站在那里轻轻的哄着,整个人是那么的宁静娴雅,看的人怔不过眼。

    方氏见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心里直发麻,这样的事赵家几乎没有过,以前就算指出刘氏错了,刘氏就直接骂她们做媳妇的不该忤逆婆母,没想到遇上知晚,刘氏不敢耍性子了,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怎么骂,忙出来打圆场道,“娘,这回是我想的不周到,还余下点布料,我原是打算给思平做一身的,要不,我就先紧着你做。”

    刘氏听得眼睛一抬,正要点头,知晚就骂方氏了,“三娘,方才婶子和几位嫂子还教过你要孝顺,你这算哪门子孝顺?”

    方氏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李氏和王氏也不解的看着知晚,给娘做衣服怎么就成不孝顺了,刘氏也皱了眉头,最后还是赵思莲不悦道,“那你倒是说说三嫂哪里不孝了?!”

    知晚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还怕你们不接话,这可是你主动问的,那她就直言不讳了,知晚笑道,“这些日子赵三哥做了不少摇摇床,也挣了不少银钱,隔三差五的就去镇子上找人谈买卖,这出门总要穿戴的体面点吧,那打着补丁加补丁的衣服,三娘你是贤惠了,可是外人都知道你和赵三哥挣的钱全部上交,没钱买布料,外人会怎么说?

    说婶子刻薄啊,这刻薄是好名声吗,做儿子媳妇的,维护爹娘名声才是大孝,儿子媳妇上交了一堆钱,婶子缺衣少食了,自己不会买吗?现在你要把给赵三哥做衣裳的布料给婶子做,你是孝顺了,婶子怎么办,白耽了个刻薄儿子只顾自己的名声!”

    知晚说着,眼睛望着刘氏,随后又从赵思莲的脸上扫了过去,赵思莲一张脸紫的,手里的帕子扭了又扭,啐骂道,“歪理!外人怎么知道三哥挣的钱全部上缴!”

    知晚轻笑,宛如盛开的山茶花,温婉娇和,“整个上阳村都知道,这还用我说吗?我给三娘钱,要她存着,她赶不及的就给婶子送来了,说是怕被休,我虽然不知道缘故,但也知道这不会无缘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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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有余钱

    去年刘氏要休掉王氏的事闹得很大,整个上阳村都传遍了,所以方氏也不瞒着知晚,刘氏脸火辣辣的的,气的很不掐死方氏,家丑不可外扬,她倒是什么都跟外人说,刘氏喝口茶,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气,“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孝顺,你们几个给我把耳朵竖起来,听仔细了,听听秦姑娘眼里什么是大孝!”

    尘儿醒了,伸着胳膊去抓知晚的衣襟,知晚拨弄他的小手,望着刘氏道,“婶子真要我说?孝之前先是养,只有先把孩子养大了,孩子才知道孝顺。”

    刘氏脸色一变,拍桌子道,“你是说我没把孩子教好了!”

    知晚不惧的看着刘氏,笑着反问,“婶子若是觉得教好了,就该对他们都满意才对,而不是每天都气的上火。”

    刘氏暗气,可是知晚的话说的在理,就是因为儿子媳妇做的不够好,她才会不满意,整日的骂,要是都好,她还骂,岂不是没事挑刺了,儿子媳妇都得她教的啊,媳妇可以说是顽劣不堪,在娘家定了性,死不悔改了,可是儿子是她打小就教的,刘氏有些后悔让李氏几个竖耳朵了,这不是送上去被知晚骂吗!

    刘氏坐了回去,不善的看着知晚,知晚却一改之前的态度,夸赞道,“抛开教孩子这事,其实知晚打心眼里佩服婶子和赵叔的,靠着几亩薄田,竟养活了六个孩子,家里还出了个秀才,在整个上阳村,也是独一份。”

    刘氏一听,眉头就舒展了开来,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连带着看知晚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不过下面的话,刘氏气的咬牙,“可惜啊,赵家想富庶,十年之内断无可能!”

    刘氏脸色铁青,赵思莲气的扭帕子,“你凭什么断定!”

    知晚轻轻扬眉,“凭什么断定?就算我不说,赵思明也该知道吧,不信你可以问他。”

    知晚说着,那边就有小孩喊,“五叔,五叔就在门外!”

    赵思明没想到知晚会拖他下水,只好硬着头皮进屋了,见大家眼睛都盯着他,赵思明觉得脖子都转不动了,可还是点了点头,谁让知晚这么说了,换了旁人,他肯定站在娘这边。

    “方才我算过了,她说的不错,我就算明年能考中进士,也只是个芝麻小官,赵家无权无势无背景,我应该会放到贫寒之地,三年一升,还得政绩斐然,有些人在九品上熬一辈子都升不了一级,我若是贪墨欺压百姓,有违我读书本意,不做到八品七品官,我连俸禄都余下不了几两,三年升一级,十二年才够,这还是期望的情况下……。”

    刘氏颓败了,知晚说的她不一定信,可是自己个的儿子她能不信吗,王氏和李氏一听也心慌了,尤其是李氏,“十年,五弟做官十年才有余钱,这还是情况好,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是个九品小官,那我们还死命的省吃省喝供他读书做什么?!”

    赵思明望着知晚,眼里有些无奈,他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不下地干活,还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几位大哥和大嫂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不满意呢,都指着他将来平步青云,好跟着享福,今天他算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读书了。

    知晚耸肩,对着刘氏笑道,“婶子是不是觉得有些后悔了,不打算让他继续读书上京赴考了,以他秀才的身份,免了家里的赋税,再去镇子上找个教书的活,赵家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而不是继续节衣缩食十年甚至更久?”

    刘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王氏和李氏也点头了,赵思明心微微冷,打算出去,知晚却拦下他,“我这么说不是要打击你读书的信心,做官又不是为了挣钱,想要挣钱,应该去做商人,而赵家能不能快速发展,全在于你身上,我说的不是做官,而是你识字,赵家能读书识字的孩子很多,你作为叔叔,不下地干活,吃他们父母辛苦种的粮食,你也应该付出相应的报酬,你可以教他们读书识字,比起在田里干农活,去镇子上做个账房要挣的多吧?”

    赵思莲站出来道,“我五哥要读书,哪有时间教他们读书?!”

    知晚无语,“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都是时间,就挤不出来半个时辰教侄儿读书识字了?整天对着书本,那是书呆子,人都读傻了,还做官呢,哪个做官的不是八面玲珑,舌灿生风。”

    赵思明满脸通红,除了吃饭睡觉,他就是看书,没想到他在她心里就是书呆子的形象,“只教半个时辰不会耽误我看书的,从明天起,早上都去书房外,我教你们读书识字。”

    赵家有三个男孩,听得眼睛都雪亮了起来,连连点头,王氏和李氏两个也高兴,她们哪里不希望孩子读书,能考个秀才回来,她脸面上也有光,不过让赵思明教孩子读书的话,她们是提都不敢提,刘氏会剥了她们皮的,倒是知晚,不但提了,五弟竟然答应了!

    刘氏想想,觉得知晚说的对,识字做账房比种地有前途,便认同了,但还是叮嘱一句,“你们要是不听话,闹的五叔没法安心读书,仔细我打的你们皮开肉绽!”

    赵老爷子站在门口听着,迈步走进去,望着知晚道,“秦姑娘出身大户,懂的比我们多,看的也比我们远。”

    方氏走到知晚身边,帮知晚抱住尘儿,知晚胳膊正酸,好一通道谢,那边李氏站出来道,“娘,家里三个孩子读书,负担太重,关是纸笔钱就用不起了。”

    刘氏听了,想起赵思明当初读书时花的纸笔,那钱就跟流水一样用出去,心里又后悔了,看知晚眼睛带着火,觉得知晚是成了心的想败坏赵家,知晚无语,“就不能稍稍变通下吗,就不能在沙子上写,不能拿毛笔沾水在木板上写吗,谁说写字非得要纸的?”

    刘氏从鼻子哼出来一声,骂李氏道,“猪脑子,非但眼皮子浅还笨的不会变通!”

    全然忘记知晚开口前,她跟李氏一样,李氏气的心口疼,你们要是知道变通,当年五弟读书至于花那么多钱吗,她比她好哪里去了?

    这事就算是定下了,知晚迈步出门,赵思平还在院子里锯木头,不过多了两个看客,赵思安和赵思贵,两人悠哉的磕着瓜子,闲聊着,说这瓜子没钱几天的香,也不够脆,得让方氏重新过了火,知晚翻了个白眼,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知晚没多说什么,回屋就见赵小草示意她脚步轻点儿,“姨姨,思姐儿醒了哭了两声,我摇了摇,她不哭了,又睡着了。”

    知晚拍拍她的头,夸赞道,“要是思姐儿将来能有你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小草被夸的脸红,“大姐二姐都说我小时候就没思姐儿懂事,等她长大了,肯定比我更懂事。”

    知晚真佩服小草的耐心,在这里坐着半天摇摇床,没有出去一步,这样的孩子真可人疼,知晚去拿了糖果来给她吃,赵小草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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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粗活

    知晚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出去时,赵思贵和赵思安还在那里看赵思平做摇摇床,看的是兴致勃勃,地上一堆瓜子壳,还说这里要是雕上花就更好了。

    知晚忍不住望了眼天,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她告诫自己不要多管嫌事,赵家的事与她无关,可看着远处给她抱着孩子的方氏,知晚拳头一握,笑着迈步走过去问赵思平道,“赵三哥,我看你忙了半天了也没歇会儿,有什么事是我能帮着做的吗?”

    赵思平吓了一跳,这粗活他哪里敢要知晚做啊,猛摇头,“没,没事。”

    知晚看了看,觉得有不少活她都能干,比如锯木头,比如把木头上的皮削掉,知晚拿刀忙起来。

    屋内,赵老爷子在抽旱烟,听到外面动静一下子大了起来,就出来看了看,就见秀梅还有红梅帮知晚捡东西,自己两个儿子站在那里看着,赵老爷子拎起旱烟就抽过去,“你们两个皮比城墙还厚呢,人家一个姑娘和孩子都知道帮忙,你们两个傻站在这里做菩萨呢!”

    赵思贵打的乱窜,赵思安就更是躲闪不及,“爹,三哥的活太细了,我哪里干的了?”

    赵思平也说,“爹,这木头都是要钱买的,浪费不得。”

    知晚扶额,这人实在是……不开窍啊,知晚有些无力感,要是手里有棍子,她估计都忍不住想敲上去了,就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却不是含恨而终的诸葛亮,就听赵老爷子随手一指,骂道,“这锯木头你不会,这孢皮你不会?把东西装好你不会?!”

    赵思贵和赵思安被骂的缩着脖子,这些当然会了,秦姑娘都能做,他们怎么不会,赵思安盯着知晚,看到她挑眉轻笑,忽然就明白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三哥做活的时候,都不要三嫂帮忙,她却跑来搀和。

    她一来,两个孩子也凑了过来,要是寻常,三哥都要发飙了,只有她三哥才忍着,然后惊动了爹过来骂他们,赵思安不善的扫了知晚一眼,咬牙道,“你故意的!”

    知晚拍拍手起身,笑道,“我可没有要你帮忙,是赵叔要求的,你要是不怕挨打可以不帮着,不过做弟弟的,看着哥哥这么辛苦却悠哉的站在那里指手画脚,是不是也挺难为情的?”

    赵思安气的腮帮子都疼,这女人今天是不是疯了,先是惹恼了娘和二嫂她们,现在又来惹他,赵思贵脸上有些尴尬,拽了赵思安一下,走过去帮忙,赵思平挠着额头,活本来做的好好的,这一帮忙,手脚都乱套了。

    知晚站在那里,看赵思平一脸肉疼的看着木头被赵思贵给劈碎了,脸忍不住抽了一下,想叫赵思贵别动,可瞧见知晚站着,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巴巴的站在那里,给赵秀梅使眼色:把她给我弄走。

    赵秀梅努着鼻子,装没看见,她才不帮她爹,秦姐姐做的对,一家子人,二叔四叔站在那里看,就爹一个人在忙,二嫂和奶奶还整天说爹娘什么都干不了,方才爷爷打二哥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拉二婶出来了,爹爹可比二叔厉害多了,至少爷爷没打爹爹!

    知晚见他们就跟无头苍蝇似的,这里弄一下,那里碰一下,知晚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这家兄弟怎么感觉都是拖后腿的,知晚一咬牙,既然都插手了,要是最后弄糟了,那她可真是没脸了,当下道,“赵三哥,你弄个尺寸出来给他,让他照着做,他就负责做这个,还有这个,让他负责,一人负责一部分,其余的不用他们管。”

    这一指定,就好多了,赵思贵心里不满意,他在地里忙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得空歇会儿,怎么木匠活也轮到他做了,不过他不敢说不行,知晚一张口,他就有种给人做小工的感觉,做不好,人家不给钱。

    李氏站在那里,气的直跺脚,她家男人几时轮到她吩咐了,便站在那里喊,让赵思贵去谁谁家找谁谁,赵思贵本来就气了,被知晚指使不算,现在连媳妇也敢吩咐他了,当即黑着张脸,火冒三丈高,“你那脚是棍子呢,不会自己去啊!”

    赵老爷子出来瞄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忽然想起来点什么,一扬手里的旱烟袋,“金宝,去把你爹喊出来干活。”

    金宝麻利的就回屋了,没一会儿赵思富就出来了,揉着脖子,见赵老爷子瞪着他,赵思贵慵懒困虫一下子就散了,跑过去帮忙。

    赵思平望着知晚,显然是等知晚指定工作,知晚满脸黑线,嘴角抽了又抽。

    赵思富等了半天,颇有些不耐烦,“你倒是说让我干嘛啊!”

    知晚不吩咐,赵思富又催,赵思平只能自己指定工作了,“你做横栏,粗细要一样。”

    赵思富立马就上手了,赵家四兄弟都是一把好手,就是骨头太软,有人看着,还是知晚看着,不敢慢啊,很快的,木头就不够了,赵思平很高兴道,“要是我一个人,能做一个就不错了,今天至少能做四个,木头不够,我再去买些回来。”

    赵思平瘸着腿要去找刘氏拿钱,知晚拦道,“以后先赊木头回头,等卖了银子把账还上后再把钱给婶子,她会很高兴。”

    刘氏自然高兴了,这样在她看来那就是没本钱的生意,只进不出,刘氏什么人,知晚算是看明白了,给钱是应当应分的,拿钱那就是拿小刀撇她的心尖肉,不管钱用在哪里,她都忍不住骂你两句,哪怕你走的慢了两步,她也忍不住骂你两声,知晚就听她骂过,说李氏找她拿钱就跟狗撵似的,拿了钱就跟蜗牛一样。

    赵思平愣了两秒后,就转身出去了,一刻钟后,那什么大贵哥就帮他把木头扛来,看见知晚在院子里,大贵一时看痴了眼,差点撞墙上去,慌乱的把木头放下,撒腿丫子就跑了,说是剩下的一会儿送到。

    这一整天,赵家四兄弟都在院子里忙,红梅搬了个凳子来给知晚坐,方氏更干脆,直接把摇摇床搬了出来,照知晚的吩咐做了纱帘,也不会让太阳刺了两个孩子的眼睛,知晚道谢,方氏憨笑道,“还是你有本事,大哥他们平常都不碰这些木头的。”

    知晚坐在那里,她也是无奈啊,不帮赵家走上小康之路,在刘氏婆媳眼里,她不算报恩,知晚一直坚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银子用着不心疼,这样很容易走上败家的道路,知晚坐在那里,看着那些木头,脑子里想的是前世,有什么是木头做的,古代人能用到并能接受的,而且销路很好的,左思右想,知晚眼睛一亮,拍着小草的小手道,“去把姨姨的笔墨拿来。”

    小草浑身一怔,连连点头,跑去把笔墨拿来了,红梅拿了椅子来,知晚就在院子里画图,正好是在树荫下,知晚提笔沾墨,仔细的绘画,好半天才画好,等知晚一停笔,小草就忍不住问,“姨姨,这是什么东西,是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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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熟络

    知晚捏了下她的小琼鼻,笑道,“小草真聪明,这就是椅子,不过不是一般的椅子,坐在上面可以摇,就跟睡摇摇床一样。”

    小草双眼湛亮,盯着图纸一眨不眨,知晚笑道,“想学画画?”

    小草渴望的看着知晚,摆明了是想,知晚捏着她的鼻子道,“你还太小了点儿,我先教你识字,把你两个姐姐叫来,我教你们写名字。”

    小草跑去厨房喊了一通,赵秀梅和赵红梅一听说识字,立马丢了手里的活,跑了出来,围着知晚站着,知晚挨个的教,一人写了一张,然后找棍子在地上写,一笔一划的教。

    李氏和王氏在正屋里绣针线,看到外面围成一堆,就让赵冬梅去看看,赵冬梅回来道,“娘,她们在学写字呢,我也要学。”

    李氏一愣,正要点头,那边赵思莲就不满意了,“娘,我都不识字呢!”

    刘氏哼了鼻子,“女孩儿家家的识什么字,做好绣活才是正经,让她们都去干活,别借着学写字的由头贪玩!”

    知晚教完赵字就教梅字,正教着呢,赵冬梅就出来了,“秀梅,红梅,奶让你们去厨房帮忙,厨房要是不忙,就去多打些猪草回来,我们女孩家不用识字!”

    赵秀梅和赵红梅脸就耷拉了,恋恋不舍的看着地上的字,知晚瞥了屋子一眼,忍不住挠了下额头,赵红梅鼓着嘴嘟嚷,“厨房里的猪草都够明天吃的了,还打!”

    赵秀梅拉着赵红梅道,“等回来再写,小草,你学仔细点儿。”

    赵小草使劲的点头,赵冬梅不满道,“小草也去。”

    赵小草腮帮子立时鼓了起来,赵冬梅脖子一昂,转身便走了,知晚抖了下眉头,真是李氏的亲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想识字可以直说,用不着大家一起不会吧?

    知晚摇摇头,坐在那里摇孩子,心里却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镇子上一趟,可是出门再回来,至少也得两三个时辰,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可要带着一起去,肯定不行,知晚纠结了,不出门,坐在家里也没法生钱啊,绣针线,大点的绣图动不动就十几天一个月,知晚发现她引以为傲的耐性遇上绣针线,不够用了。

    知晚坐在那里沉思,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想着眼睛就瞥到了摇摇床上,两个孩子胳膊伸的老长,拽着纱帐玩,知晚嘴角一勾,得给孩子做给玩具。

    知晚把米老鼠画出来,去厨房找方氏,方氏见知晚进来,忙道,“你怎么来了,烟味大呢。”

    知晚摇摇头,“闲的发闷,找事做呢,有没有没用过得布料,我给孩子做个玩具。”

    方氏也知道知晚闷,以为知晚急着要,可是锅里的菜撒不了手,知晚让她等会儿,自己先回了屋,顺带去看了眼两个孩子,然后拿了几个纸包进了厨房,接了方氏的手,方氏讶异的一番,没说什么,转身出去给知晚找布料了。

    干净的布料,方氏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去找刘氏要,刘氏一听知晚要给孩子做玩具,当即就骂方氏,“她钱多,让她拿钱来买!”

    王氏纳闷的望着方氏,“三弟妹,这时辰你不该烧饭吗,怎么替她来要布料了,你大哥二哥几个还在太阳底下忙活呢,这会儿肯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是他们的身子骨重要还是她两个孩子的玩具重要?”

    方氏一想坏了,自己忙起来就把厨房给忘了,忙转身奔厨房去了,去的时候,知晚已经把菜都烧好了,那香味,那卖相,方氏张的合不拢嘴,知晚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很久没烧过菜了,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方氏特地尝了一口,汗颜道,“难为你能吃下我烧的菜。”

    知晚想起孩子,洗了手后,忙去外面,赵老爷子正替知晚摇摇床,见知晚半天才来,忍不住数落了知晚两句,大体就是她不应该丢下孩子在这里,虽然院子里都是人,孩子一哭大家都知道,可是孩子太小,离不得人,知晚乖乖的听了,赵老爷子挺直了背脊去看赵思平做的怎么样了,再三叮嘱要做牢实了,这是给孩子睡的,要是哪里不结实,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等方氏把饭菜端上桌子,小草几个也回来了,赵家四兄弟也都放了手里的活上了桌,看着一桌子的菜,赵思平瞄了方氏好几眼,最后还是赵思安先开口,“三嫂,这菜不是你做的吧?”

    方氏把盛好的饭摆上,闻言笑道,“我要是会不早给你们做了,这是知晚做的。”

    赵思莲眯着眼睛,不解的问,“不是说大家闺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还会做菜?不会只是看着好吃吧?”

    方氏没接话,只是笑了笑,菜就摆在这里,味道怎么样尝下不就清楚了,若真要方氏回答,她铁定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菜了!

    赵秀梅把赵思明喊来,等大家都上了桌,知晚还没来,李氏眉头就皱紧了,“这么慢吞吞的做什么呢,让我们赵家上下等她来吃饭也太没礼貌了,三弟妹,她是不是不一起吃?”

    方氏起身道,“怕是两个孩子饿了,我去瞧瞧。”

    方氏去的时候,知晚刚刚喂完奶起身,捏了捏两个孩子的鼻尖,知晚才出门,正巧见到院子里走进来个两个人,知晚做月子的时候见过,郑氏和何氏,赵老爷子的弟妹和侄媳。

    这两个人知晚印象也深,知晚穿来的第二天早上她们就来了,拎了八个鸡蛋来,祝贺她诞下麟儿,并很慎重的表示她们是赵家人,与赵家不分彼此,也就是说知晚报恩的时候,不能把她们落下了。

    何氏一瞧见知晚,就很熟络的上前握着知晚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很自然而然的问起知晚记忆恢复了没有,郑氏还问起方氏赵思平腿脚情况,一开口就是以前赵思平小时候,郑氏没少疼他。

    知晚听着弦外之音,忍不住望天,这是要告诉她,如果没有她们对赵思平的细心呵护,赵思平活不到这么大,也就没法娶方氏,更没法救她?照这样算去,这上阳村都是她救命恩人了,知晚很无奈的想,这恩人数量见长啊,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认为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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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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