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粮食
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以往衙门前都比较空档,尤其是贪官的衙门,那是门可罗雀,今日的宜州府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卖糕点的小厮都把生意做到了衙门前,而且生意是异常的火爆。
柳承义状告知府少爷,冷石站在府衙门前唤道,“还有谁被知府少爷欺负过的,只要冤情属实,都可进衙门状告,若是诬告,小王爷的板子也不是那么好挨的。”
冷石说完,那边随行护卫就把路让开了,这会儿审案审的是知府少爷,旁人就不许进,也没人敢挑战小王爷的威严,都安心的等着。
七八个男子妇人迈步上台阶,那边就传来一阵哄闹声,“放开我,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绑本少爷?!你们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暗卫压着知府大少爷过来,冷石见他挣扎,还大放厥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郡王爷的胆子不比雄心豹子胆小!”
知府大少爷还不知道抓他的是叶归越,挣扎之际听到四周的人议论,才有种后知后觉的惧怕,越郡王,在京都就是个霸王,无人敢惹,不是好好的在宜春楼温香软枕吗,怎么会出现在衙门里,爹不是迎接侍郎大人了吗?
暗卫压着知府大少爷进了府衙,他便见到自己爹和一群宜州官员跪在那里,足够十七八人,个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尤其是他爹,更是直用官袍擦汗。
他正要求救呢。就觉得膝盖一疼,被暗卫踢跪在了地上,那一下可是不轻,疼的他都叫出了声。
叶归越悠哉的端着茶水啜着,偶尔瞥眼堂下众人,瞅了眼知晚后,眼睛落到惊堂木上,知晚半天才回过神来,把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堂下所跪何人?”
问完。知晚就觉得有些傻了。明知道审理的是谁,还这么问,知晚脸有些红,可是没人觉得她问的不对。这原本就是审案流程。也是要记录在案的。
知府大人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求饶道,“郡王爷郡王妃,犬子年幼无知。您们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
知晚无语的瞅着知府大少爷,“年幼无知?知府大人不会是忙于政务,对儿子疏于管教,甚至连自己儿子今年几岁都不知道吧?”
下面就有人回话了,“知府大少爷几年十八,已经有妻有子!”
知晚勾唇一笑,笑的妩媚,“看来年幼无知的不是知府大少爷,是知府大人您呢。”
那个您字听得知府大人背脊都一阵阵发凉,他一个四品官,在郡王爷郡王妃眼里,那就是芝麻绿豆,一粒芝麻掉到地上,能瞧的进眼里吗?
叶归越把茶盏放下,咳,准确的说是才喝了一半,就被某女给抢了过去,把惊堂木塞给了他,催促他赶紧审案。
一切依照流程来,送上状纸,申诉,人证物证到场。
在知晚看来,知府大少爷的罪行足够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可他还死不认账,还口口声声说知晚和叶归越仗势压人,冷风提议上刑罚,晾他不敢不招,结果蹦出来一个屈打成招。
这个屈打成招是侍郎大人说的,宜州知府乃是相王的人,于情于理,他都得护着他点儿,知晚听的挑眉,“侍郎大人说的对,是不能屈打成招,这板子刑具不能上他的身。”
冷风瞅着知晚,不打他是不会招的,只要不画押认罪,就不能判刑,这是规矩,就听知道道,“来人,拿蜂蜜来,给我泼,泼完了给我绑到花园里去!”
冷风听完就是一哆嗦,最毒妇人心啊,蜜蜂最是能招惹蜜蜂蚂蚁了,丢在花园里,不出半个时辰知府大少爷就被蚂蚁咬的七荤八素,那感觉,就是他都承受不了,何况是娇生惯养的知府大少爷了。
侍郎大人也怔住了,眸底带了惊悚之色,“郡王妃,这么做未免也残忍了吧?”
知晚好笑的看着他,把叶归越的玉扇摇着,很洒脱,好看的唇瓣一勾,自成一抹讥讽,“残忍?侍郎大人坐在这里也听了半天,怎么就没觉得知府大少爷残忍呢,强抢民女,逼的她自尽,莫不是侍郎大人认为,区区民女能进官家做妾,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吧?侍郎大人这么想,我可是会怀疑侍郎府上也有这等纨绔子弟,抛开这个不说,霸占民田,强逼人家迁祖坟,人家不愿意故人泉下不安,他就纵容家丁将人活活打死,老实说,听到侍郎大人你说我残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人去刨你的祖坟,然后活活打死你,左右也沾不上残忍二字,侍郎大人不会怪罪我的吧?”
侍郎大人听到知晚这番话,气的头顶直冒青烟,抓着梨花木椅子的手青筋顿起,牙关蹦的紧紧的,眸底是一层浓厚的杀意,可见忍的辛苦,官拜侍郎,就算是尚书大人见了他也得卖他三分薄面,今日却被个妇人这般指责,还当着这么多人说他教子无方,刨他祖坟,他如何忍的了,可是忍不了又如何,他敢动手吗?
侍郎大人差点气炸了心肺,尤其是四下低低的笑声,仿佛是冰刀,狠狠的扇着他的脸。
手里拿着杀威棒的暗卫实在是憋不住了,才笑出了声,等知晚瞥头望过去,暗卫一个个都敛正了神色,只是肩膀还在不规律的抖动着,郡王妃这张嘴,着实了得,直言了当的要挖侍郎大人的祖坟,气的他差点吐血,却不敢反驳,难怪郡王爷都拿他没辄了,真不知道小王爷小郡主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儿的。
唯一能帮着求情的侍郎大人都被气成这样了,知府大少爷还能逃的了,暗卫过来拖他出去。才走了两步,他就求饶了,“我招,我招!”
知晚耸了下肩膀,有些失望,这么容易就招了,好没成就感,不过那双清丽的眸底带着的笑意出卖了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知晚望着柳承义,笑道。“你熟读大越律法。知府大少爷数罪并罚,该如何判罚?”
柳承义冤屈得报,心里高兴呢,忙回道。“他罪恶滔天。当处以极刑。霸占的良田要还给百姓……只是大越律法有规定,凡是死刑,都要交由刑部审理批阅。”
死刑太重。区区府衙只有查清认定罪罚的权利,要执行死刑,要上交刑部的,柳承义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竟有些惋惜,郡王爷郡王妃只在宜州待几天,知府大少爷要是被押解进京,知府大人肯定想办法救下他的,或是用别的死刑犯代替他,他照样会逃之夭夭。
柳承义惋惜着,眸底有抹灰暗之色,就听哐当一声传来,罚令被扔下来,随即而来的是掷地有声,“拖出去,砍了!”
侍郎大人一惊,站起来道,“郡王爷不妥,他虽然难逃死刑,却也要依照大越律法来执行,贸贸然处以极刑,难以服众。”
叶归越坐在那里,很不耐烦的看着侍郎大人,把罚令一扔,“拖出去打!”
暗卫一听,就过来拖侍郎大人,问道,“爷,打多少板子?”
“打到他知错求饶为止!”
说完,侍郎大人就被拖了出去,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开玩笑,一求饶就不能打了,早看他不爽了好么,怎么也要打够三十大板,才解了他的哑学才成啊!
一同被拖出去的还有知府大少爷,他的罪行可不止强占民女,霸占民田这两条,还有骑马过街,踩死老翁……
每一条听得知晚很不上去踹他,知道他被拖出去,心里才舒坦了好多,至于得知儿子要被处以极刑,就晕死过去的知府大人,知晚也没好脸色,能把儿子养成这副德行,别人上门告状,就把人打个半死,这样护短的爹,不是贪官才怪了。
接下来审理的就是知府大人,能被知府欺负的都不是小老百姓,至少在宜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三瓜两枣都是留给手底下的人去抢的。
说来,知府还是很顾忌自己的脸面的,没有直接出面做什么错事,但是收拾后腿给人撑腰的都是他,比如那个少爷不小心杀了人,告到衙门,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的就是他。
今日来的就有三人,都是因为家底不够丰厚,有理变成无理的,叶归越听了一会儿,惊堂木一拍,知府大人的乌纱帽就被摘了,直接发配边关,五年。
审理完知府大人,钱嫂寻了个空档,叫知晚去吃了饭,吃饱了再继续。
别说两天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那十几个官员中一大半就被革职了,有些弱的打了几十板子就放了,有些则是被充军千里,有些罪行严重的,则抄了家。
几个时辰,宜州府衙就被洗的干干净净了,那些官兵被打的都不在少数,这审案的速度,让知晚都咋舌,凑到叶归越耳边道,“是不是太快了些,有好些都没有查证属实就判罚了。”
叶归越端着茶啜着,“宜州要不是**到皇上都容忍不了,也不会逼我出手,宜州地广物博,历朝历代的税收都不在少数,近三年,宜州的税收比以往少了整整五十万两,这些银钱十有**都落到了相王手中,相王谋逆,他们就是帮凶,对这些人,其实不需要罪证,为夫就能处置他们了。”
知晚听着,心里明白了,皇上是要把宜州的官衙上上下下都给换了,大的发配充军,小的大惩小戒一番,打乱相王的布局呢,逼的他自乱阵脚,只是,“宜州府衙,上上下下大小官员有几十人,一次全部除掉,谁来管理?”
叶归越啜了一口茶,瞥了知晚一眼,漂亮的凤眸微闪,目光落到一旁师爷坐位上奋笔疾书的柳承义,本来那是冷风的活,可是冷风拿惯了刀剑,还真握不了多久的笔杆,正好柳承义熟读律法,又颇有才华,就被他拉过来充当了师爷。
柳承义正认真的写着呢,忽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吓的他连手里的墨笔都掉了下来,脸色苍白。
可是等他瞧见除吓他的东西是什么是,他的脸色更白了,知府官印!
柳承义捧着官印小心翼翼的走到叶归越跟前,“郡王爷,这官印怎么就……?”
叶归越啪嗒一下展开玉扇,瞥了柳承义一眼,“从现在起,你就是宜州知府,负责处理宜州大小事宜。要是让本郡王发现你贪墨欺压百姓。可不是凌迟处死这么简单。”
柳承义懵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叶归越说的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叶归越和知晚出了府衙。还是冷风拍着他的肩膀道。“剩下的这些官员和案子。你负责查清,只要依照律法行事,不给人留下话柄。小王爷会罩着你的,遇到那些仗势欺人,不拿你当知府的,大可以去找小王爷,明白?”
冷风很直接的告诉他,小王爷是他的靠山,但是前提是他不能做欺压百姓,独霸一方的事,柳承义望着手里的官印,头有些晕乎乎的,就这样他就成了知府大人了?
他才只是个小秀才啊,还是被革掉功名的秀才,怎么就被知府的官印给砸中了呢?
等出来府衙,知晚就忍不住问道,“就这样把宜州交给他了?”
叶归越抓着知晚的手,笑道,“不交给他,谁处理余下那些案件?宜州府衙空了,在朝廷派遣官员来之前,必须要有人来审理。”
知晚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等她上来马车就想通了,宜州是相王的盘踞地,他不可能人有宜州丢失了,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人调到宜州来的,以相王的精明,肯定会做的不动声色,若是宜州有叶归越的人在,文武百官都会把眼睛盯着宜州,相王想一手遮天,绝非易事。
“只是柳承义一介平民,授予他知府之位,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的。”
官位的调任,哪怕是个九品芝麻官的任命都是件很严肃的事,就算皇上不知道,左右相肯定是知道的,知府四品官,那是要皇上开口的,他这不是抢了皇上的权利吗?
叶归越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让知晚想,很快,知晚就想明白了,“我懂了,皇上要把持宜州政权,若是能把信得过的人派过来,占的肯定是柳承义的知府之位,若是不成的话,那就先让柳承义做着,借着监督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派信得过的人来宜州,柳承义要是聪明,没准儿能成为皇上的有用之才。”
叶归越捏着知晚的琼鼻,笑道,“你可是借着尘儿的名义拔掉了相王在宜州的爪牙,小王爷的大名会传遍京都,柳承义虽是一介书生,却性格刚毅,不屈不饶,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可造之材。”
知晚听着,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就不怕如此锋芒会折了他?”
叶归越大笑,“尘儿会是他背后的大树。”
“……我看尘儿是卡在王爷和皇上之间的小花朵还差不多。”
“……。”
笑闹了会儿,知晚掀了车帘,望着宜州的街道,叫卖的小贩,糕点飘香,吆喝声此起彼伏,富庶繁华不比京都差多少。
等到小院时,老远的就饭菜飘香了,正屋里,苏向行和苏昂坐在那里喝茶,商议事情,见知晚和叶归越进来,忙起身相迎。
知晚见了便头疼了,“舅舅怎么这么见外,你是长辈,见了便行礼,还怎么让知晚好好的做晚辈了?”
苏向行哭笑不得,摇头无奈道,“舅舅不行那些虚礼了,在衙门忙了一下午,快吃饭吧,这都是宜州最地道的吃食。”
知晚早饿了,闻着香味直咽口水,净手便上了桌,也不客套,拿起筷子便夹菜,正要吃进嘴里,忽然鼻子轻动,脸色一变,把正要吃菜的苏昂的手给打了一下,一块麻婆豆腐就掉了下去。
知晚那一下可是不轻,苏昂有些无辜的看着掉到他锦袍上的豆腐,表妹是怎么了?
苏向行眉头皱着,一路从京都出来,他们都是同桌共食,不分尊卑的,怎么今儿却这么的反常?
叶归越眉头皱紧,脸色沉冷,“饭菜里有毒?”
知晚点点头,“砒霜。”
苏向行脸色大变,方才要是晚了一步,昂儿可就被害了,“这些吃食都是护卫从各大酒楼买回来的,怎么会被人给下毒?”
知晚思岑了下道,“下毒之人肯定是跟了我们一路了,知道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吃那个地方的招牌菜,所以在酒楼就下了毒,这么低劣的下毒手法,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
叶归越陇紧眉头,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老夫人。
桌子上的菜被下了毒,虽然不是每个盘子里都有毒,但是吃饭的心情被破坏了,知晚便吩咐厨房下面。
怕他们饿了,茯苓端了几盘子糕点来,冷风用银针先验了毒。
苏向行也听了镇南王府老夫人派人刺杀叶归越的事,除了无语之外,他是无话可说了,人家祖母要杀自己的亲孙子,还不止一次,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只是心底觉得那老夫人是疯子罢了,不欲多说,便转了话题道,“吴家本来不想做这笔生意的,毕竟宜州是周家的地盘,方才郡王爷清洗了宜州衙门的事,传到吴家家主的耳朵里,他说考虑一夜,明日上午给我答复。”
知晚微微愣了下,“吴家家主也在宜州?”
苏昂啃着糕点道,“巧了,本来只是同吴家二老爷商议的,没想到吴家家主也在了,有他在的话,能省很多时间,后儿就能一同启程回永州了。”
吃了碗面条之后,就各自回屋歇着了,美美的泡了个澡,就躺床上歇下来了。
当然了,睡觉前还做了会儿运动,以致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茯苓红着脸进来道,“郡王妃,吴家家主登门拜访,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知晚望了眼窗外的日头,满脸绯红,心里却埋怨人家来的早了,还是起了床,问道,“爷人呢?”
茯苓正帮知晚拿衣服过来呢,听了便道,“郡王爷一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拜访谁,不知道是谁架子这么大,要郡王爷去拜访他呢。”
知晚正穿鞋呢,听了茯苓的话,秀眉一挑,想起来了,昨晚他说过,明天要去拜访一位大人,她还想跟去的,只是听说要爬山,知晚才打消了念头的,她也很好奇什么人需要叶归越去拜访的。
梳妆打扮好,顾不得吃饭,知晚便去了小院正屋,苏向行等的有些急了,那批金丝楠木虽然交给他谈,但却不是他能做主的,郡王爷又出门了,不知道知晚能不能做主?
见知晚进来,苏向行便给吴家家主介绍,吴家家主见知晚穿戴朴素,压根就没想她就是郡王妃,见苏向行站起来,忙跟着起身了,“见过郡王妃。”
知晚笑着点了点头,“吴老爷不必多礼,今日你我都是商人,谈论的是生意,就别当我是郡王妃,只是寻常商户。”
吴家家主听了挑了下眉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许多王公大臣见了他,面上虽然客气,但是眸底都是鄙夷之色,郡王妃的眸底却很敬重,还当自己是商户,可就有了几分贬低自己的意思了。
等知晚坐下,苏向行和吴家家主才坐下,苏向行把知晚来之前谈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大体就是吴家家主吃不下那么多的金丝楠木,问一半行不行。
知晚端茶啜着,透过氤氲茶气,将吴家家主的神情看的很清楚,知晚放下茶盏,笑道,“近来天气炎热,我听说有不少地方都没下雨了,只怕又是一个干旱之年,吴家是粮食世家,积累了不少的粮食,天灾**,却是吴家生意大好的时候。”
知晚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吴家家主额头上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忙道,“吴家虽是粮食大户,却不似那黑心商人,哄抬价格,欺压百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西施
知晚嘴角一弧,点头轻笑,“吴家果然心善,连皇上和太后都夸赞吴家,不然这批金丝楠木,就凭苏家是我外祖家,我怎么也让苏家吃下,既然吴老爷主动放弃一半,那另外一半就给苏家了,所换来的银钱从吴家购买粮食。”
知晚说的是云淡风轻,苏向行却端着个茶盏,嘴角轻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金丝楠木的打劫,他没准儿还真就信了知晚说的话了,金丝楠木是太后主动捐赠给兴州百姓的,与吴家换粮食也是皇上和太后授意的,不然他们哪里来的那胆量啊?
吴家家主心里也犯嘀咕呢,越郡王和太后的矛盾,他们也都有所耳闻,越郡王打劫也不是第一次了,皇上纵容宠溺他,整个大越朝谁人不知,他也想过了,要是这批金丝楠木真的是太后捐赠的,他吴家用粮食交换,是积德行善的事,若是这批金丝楠木来路不正,是越郡王打劫得来,吴家换了金丝楠木,等于是帮越郡王销赃,原则上应该算作帮凶了,可实际上,吴家是无辜的,越郡王打着太后和皇上的旗帜,说的那话,算得上是逼着吴家不得不买了,吴家是弱势,在越郡王跟前不得不低头。
现在买一半金丝楠木,余下一半给苏家,苏家与吴家同是七大世家,自然有那财力,而银钱用来购买粮食,他不是更吃亏了?
吴家家主呷了一口茶后,把茶盏搁下。才开口道,“我自然是相信郡王妃说的话,更相信苏家有那个能力吃得下金丝楠木,只是吴家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而且最近粮食四处涨价,我若是以市面上的价格和金丝楠木做交换,吴家的亏损实在太大了。”
苏向行望着吴家家主,笑道,“吴兄这话也说的出口,未免也太欺负郡王妃不懂商场了。粮食里面的利润能比得上金丝楠木?”
吴家家主乃一世家家主。岂是苏向行两句话就能吓住了,当下笑道,“苏兄,小弟可是个实在人。从不欺负谁。更别说欺负郡王妃了。金丝楠木的利润是大,可价格也不便宜,能建一座宫殿的金丝楠木得有多少。苏兄也知道的,我要求也不多,金丝楠木的价格降一成,粮食的价格涨一成。”
苏向行眯起眼睛,这只狐狸,还说自己实诚,这就是他的时辰,降一成,涨一成,受益的都是他,正打算开口了,就听到两个字,“送客。”
苏向行懵了,吴家家主更是傻眼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言简意赅的轰过,一时间脸上挂不住,涨的发红,茯苓就过来送客了,“吴家家主太小瞧我家郡王妃了,金丝楠木并非卖不掉,吴家不要,苏家自己要,请吧。”
吴家家主拳头攒紧了,这要是被轰了出去,哪里还有颜面啊,便望着苏向行,怎么也有三分交情,苏向行便劝知晚道,“有话好好说,做生意就是这样,谈不拢再商议就是了,尽量让双方都满意。”
知晚站起身来,看着苏向行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舅舅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我诚心做生意,人家却当我是傻子,这生意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若非我此行是去永州拜见外祖父外祖母,这批金丝楠木我完全可以把它卖出天价,别说等价交换粮食了,就是两倍三倍都行,吴家不诚,方才说的话,皇上太后自有耳闻,到时候大越百姓如何论断吴家近乎打家劫舍的行为,吴老爷心里也有掂量。”
能没有掂量吗?本来囤集居奇就犯了朝廷大忌,与朝廷谈生意还这样出价,不给面子,那无疑是找死,吴家家主一抹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进退两难。
苏向行便趁机把吴家家主拉坐下了,“吴兄,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了,这笔生意若非朝廷指定,我怎么会甘心让与你,你也给个实诚话,愿意买就买,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是个台阶,郡王妃的亲舅舅给的,吴家家主思岑了两秒,才道,“苏兄,你我都是商人,咱就把话敞开了说吧,大越朝今年干旱是肯定的了,粮食会涨价,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会涨多少,没人知道,金丝楠木的利润是高,可是能买的起的人却不多,把这么多的银钱压在金丝楠木上,小弟的心底犯怵呢。”
吴家家主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苏向行一时也无话反驳,便望着知晚,知晚正悠哉的端着茶啜着,神情淡然,给人一种万事了然于胸的坦然豁达感。
屋子里,静谧宁静。
吴家家主的心在打鼓呢,他很少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谈生意,更是少之又少,竟给他一种比许多男人,甚至是其余六大世家家主的压力还大,甚至背脊都有些发凉,正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出价是不是太高了些,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传来,犹如天籁,“金丝楠木的价格不降,粮食的价格我允许你涨两成,但是我有个附带的条件,吴家要负责把这批粮食安全运送到兴州。”
吴家家主在心里计算着,郡王妃说的条件比方才他说的要低的多,金丝楠木的一成岂是粮食一成能抵得上的,而且宜州距离兴州有些远,一路运送粮食的损耗得吴家贴补,万一路上被人打劫了,吴家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个郡王妃,心思缜密,以退为进,逼他让步呢!
苏向行有些不懂了,九山湖那群水匪不是被招募了吗,就是专程运送粮食去兴州的,怎么要劳烦吴家运送?
等吴家家主不同意时,苏向行就明白了,嘴角上弧,他这侄女真不一般,难怪能降服的住越郡王了,越郡王也放心把这等大事交给她处理。
你来我往之后,生意谈妥了。运送粮食的事不用吴家,金丝楠木的价格比市面上低一成,粮食的价格也低一成,总的来说占便宜的是吴家,不过鉴于这批金丝楠木的来路很不正当,是无本的买卖,怎么也不亏就是了。
苏向行拟定了合约,让吴家家主盖了印章后,知晚才盖的,最后盖的是尘儿的王印。吴家家主有些无语。却也没说什么,他有什么好说的呢,尘儿的王位可比越郡王高,都与镇南王平起平坐了。他的印章能与他的放在一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无语的事,尘儿才屁大点啊,话都不会说。会谈生意么,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等送走了吴家家主,茯苓就赶紧请知晚去吃早饭,再不吃早饭,一会儿就该用午饭了,正迈步出正屋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知晚扭头望去,就见阳光下,俊美无铸,颠倒众生的身姿迈步进院门,天蓝色的锦袍随着走动,衣袂飘飘,一把白玉扇轻摇,邪魅的凤眸勾起一抹笑意,摄人魂魄。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本来肚子就饿了,乍一见这等风情美景,肚子只差没唱空城曲了,正要下台阶,却眼睛睁大了。
那人是谁?
天青色的云锦袍子,绣着高雅的青竹,容颜俊朗,步伐从容,身姿挺拔的像是插在山峰上的千年古剑,风华内敛,同样是一双凤眸,狭长而悠远,眸底深邃不可见底,带着一丝的犹豫,有种将人拒之千里之王的淡漠,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感,却不让人讨厌。
最奇特的不是他的绝世容貌,而是他的头发,雪白的像是白狐,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不见一丝的尘杂,纯净的让知晚想起了给尘儿思儿做小软件用的天蚕丝。
在这样两大美男跟前,俊美的苏家大少爷苏昂显然不够瞧了,不过见自家表妹对着人家一头白发目不转睛,苏昂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讪笑。
而某郡王直接就黑脸了,任是哪个男子见自家娘子无视自己,对一个外男目不转睛,心情能好的了的,那双妖魅的凤眸带着星星点点的流火,带着一丝警告的看着知晚,知晚瞧了心里就不舒坦了,“那么看着我做什么,相公,之前我以为整个大越朝,除了尘儿,将来没人比得上你呢,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一个。”
知晚说话声不大不小,院子里离的近的,仔细听得都听见了,齐刷刷的望着她,嘴角猛抽,眸底带着一丝疑惑,郡王妃神马眼神啊?
一头白发的怪物,能比郡王爷还美吗?还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这是讥讽呢。
苏昂抚着额头,表妹的眼光真不怎么样,叶归越则是气的想掐知晚的脖子,他能从知晚的眸底看出来,她是真的觉得人家俊朗。
那男子站在那里,俊美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目光有些躲闪,还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叶归越见他那样子,狠狠的瞪了知晚一眼,给她介绍道,“他是前征远大将军西荣之子,西施。”
知晚听得一鄂,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西施?东西南北的西,施耐庵的施,额,不是,施工的施?”
叶归越轻点了下头,“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笑声,笑的那个欢畅啊,知晚捂着肚子,笑的脸皮都差点绷紧了,身后的茯苓和白芍也都捂着嘴笑,笑的像是偷腥的猫儿一般。
这笑的太莫名其妙了,苏昂几个一头雾水,其他丫鬟婆子也都目露疑惑,西公子叫西施有问题吗?
苏昂瞅了瞅知晚,又看了看西施,蹙眉了,“叫西施不妥吗?”
知晚连连摇头,她不是故意要笑的,实在是憋不住,她没见过古代越国美女西施,没想到在大越朝,见到了一个男版西施,还是个极品帅哥,难道叫西施的注定都是美的吗?
知晚不说,苏昂就望着茯苓了,茯苓捂着嘴道,“郡王妃在出嫁前说过,以前有个很美很美,美的能让水里的鱼儿羞愧的沉到水里的姑娘,她也叫西施。”
苏昂错愕的望着知晚,又看了看西施,肩膀也开始抖了。叶归越揉着太阳穴,狠狠的剜了知晚一眼,回头看着脸红的发紫的西施,道,“内子胡闹,你莫与他一般见识。”
西施摇了摇头,冷风刻意蹦着想笑不能笑的脸,请西施进屋。
可怜知晚是等不及去吃饭的,来客了,叶归越不由分说又把她牵着进屋了。茯苓想说她饿的。白芍摇了摇头道,“怕是有急事呢,左右快到午时了,再等上片刻。一起用午饭吧?”
坐到位子上。知晚就开始道歉了。姓甚名谁,无关紧要,再说了。世上重名重姓的不知道多少,只是她没想到一古代极品美女和一古代极品美男都叫一个名字,巧合,纯属巧合。
本来吧,知晚的道歉,大家听着还听舒坦的,可是一说与美女同名,还说西施是美男,西大少爷就有些坐不住了,“我与郡王妃初次见面,郡王妃何必几次三番羞辱与我?”
知晚嘴角的笑戛然而止,她不是都道歉了吗,又不是故意的,与女人同名怎么了,就听叶归越道,“他不喜欢人品论他的容貌,至于叫西施,这怨不得他,是西大将军夫人姓施,才给他取名西施的。”
知晚脸上的黑线缓缓流下来,转了话题,问叶归越把她拽进来干吗,你们男人说话,没必要她在场啊!
苏昂正喝茶呢,闻言,望了西施一眼,才对知晚道,“表妹医术卓绝,西大少爷从小就一头白发,寻遍名医都治不好,让你帮着瞧瞧呢。”
知晚没想到西施是来求医的,又看了看他那一头白发,呐呐声道,“这一头白发多漂亮啊,真的要变黑啊?”
咳咳!
正在喝茶的叶归越一口茶水喷老远,哭笑不得,怎么跟她说了就跟白说了一样,正常人能是白头发吗,还说漂亮,哪里漂亮了?
茯苓和白芍也觉得知晚的眼睛有问题,就见知晚朝西施走过去,抓起他那雪白的头发,轻轻的摸着,还夸了一句,头发保养的很好。
又给西大少爷把脉,身体没什么大毛病,要把头发变白,寻常的办法效果太慢,也不显著,不过染发么,知晚很拿手。
前世她为室友研制过各种颜色的染发剂,不伤头发。
“你要把头发变成什么颜色的?红的,绿的,黄的,紫色的?”
“……黑色。”
知晚撅撅嘴,真不好玩,那边苏昂瞪直了双眼,“表妹,头发还能变成红色的吗?”
知晚轻点了点头,笑道,“表哥要不要试试?”
苏昂立马摇头,“这个就不必了,表哥很喜欢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知晚汗哒哒的,转身去写了药方子,给西大少爷调理身体用的,另外一张是让冷风去买回来的材料,她要配置药水。
写完,丫鬟就进来道,“郡王爷,午饭准备妥当了,是现在就用吗?”
知晚都快饿的皮包骨了,忙吩咐丫鬟端菜上来,上了桌,知晚也不客气,大快朵颐,那样子,怔住了西大少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越兄的郡王妃真够爽直的。
叶归越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与西大少爷说话,知晚听了会儿才明白,原来叶归越此行还有个任务,就是请归隐的西大将军出山,看来真的要打战了。
西大少爷摇头道,“父亲归隐六年,征战沙场的心也淡了,朝廷之上有镇南王和关老将军坐镇,南舜北齐休想夺我河山,又何必一定要我父亲出山?”
西大将军与镇南王是拜把子兄弟,都是关老将军的弟子,六年前南舜犯境,大越打的南舜节节败退,最后却被一道圣旨给召了回来,接受南舜的求和,西大将军不愿意,他知道南舜的勃勃野心,一次不打怕了他,他肯定会反咬一口的,朝廷上赞同休战的大臣便指责他好大喜功,将军要想建功立业,升官必须要有战功。
西大将军是个铁血将军,受不得这等小人猜测,就一拳打死了一个,把帅印丢下,辞官不做了,左右求和,大家安居乐业,用不着他,皇上也就准许了。
西大将军隐居宜州王龙山的事,王爷早就知道,只是几次相请,他都不松口,正巧得知叶归越要去永州,会在宜州落脚,就把这事交给了他。
但是今天一早,叶归越去就吃了个闭门羹,好在打小与西大少爷有几分交情,就交谈了几句,苏昂是陪同叶归越去的,见小厮煎药,就问了问西大少爷的情形,巧了,既然有病,就得治啊,要说这世上医术好的,有人能超的过他表妹吗?
知晚大快朵颐,很快就把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这才望着西大少爷道,“一个立志杀退南舜敌兵的将军,负气出走,会甘心隐居吗?”
在知晚如火如荼的视线下,西大少爷有些脸红,目光有些躲闪,除了父亲和贴身小厮,从没有人碰过他的白发,她是第一个,只要想到方才那一幕,他的心还忍不住跳的有些快,只是一想到她是叶归越的郡王妃,西大少爷的眼神就黯淡了不少,“郡王妃说的对,父亲是不甘心才隐居的,皇上没有雄心壮志,父亲就算再出山一次,最后还是会归隐,又何必再失望一回?”
知晚听得秀眉微挑,“如此说来,要是皇上来请,西大将军就会回京了?”
苏昂怔住,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纡尊降贵到宜州来请西大将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西大少爷没说话,因为西大将军今儿才摔东西说过,除非皇上来请,否则此生绝不踏入京师一步!
知晚瞥头望着叶归越,眸底闪过一抹笑意,既然西大将军是镇南王的结义兄弟,又让叶归越来请,自然是信得过的人,他应该知道镇南王的心意的,尘儿是镇南王的嫡孙,有帝王绳在,那就是一代新帝,他可以不效忠当今皇上,可以效忠尘儿啊!
叶归越也看懂知晚眸底的笑意了,有些无奈,这女人真的要把尘儿捧上地位,先是金山,大越第一世家家主,如今又帮他笼络将军,将来谁能撼动尘儿的帝位?
吃过午饭后,冷风就把材料买回来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知晚就在屋子里研制药水,叶归越则和西大少爷再去王龙山。
等药水配制好,已经是夜幕时分了,叶归越和西大少爷才回来,吃过晚饭后,知晚便帮西大少爷染发。
半个时辰内,知晚让一群人见识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一头白发变成了一头黑亮如夜幕的墨发。
苏昂对比自己的头发,觉得还没有西大少爷的好,有些郁闷了,“表妹,他这头发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知晚轻摇了摇头,“这是染发的,虽然我配置的药水效果好,可是长出的头发还是白的,大约三四个月要染一回。”
三四个月?苏昂听到这个数字时,脑子里闪过的是银子,头发对女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不少人三四十岁就开始头发变白,或是变得毛躁,要是表妹这染发的药物能出售,还怕没人买吗?
苏昂把这想法说与知晚听,茯苓就忍不住先笑了,这事郡王妃早就想到了,倒让苏昂尴尬了一回。
头发变白后,西大少爷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在这之前,他最害怕的就是照镜子,对着镜子就不撒手,还是叶归越把他轰了出去,“这镜子就送你了,你会王龙山慢慢欣赏吧。”
西大少爷白了叶归越一眼,眸底那点自卑之色一扫而空,意气风发起来,“夜深人静的,你让我一个人回王龙山,出了事,就不怕父亲提刀追杀你?”
叶归越满脸黑线,“你该担心的是你会不会飞檐走壁去调戏人家大家闺秀!”
西大少爷顿时脸颊绯红,叶归越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时常出入青楼酒肆,跟他打混账话,不是自讨苦吃么?
西大少爷没有回去,理由很简单,明儿一大早,父亲就得来,他这个时辰回去,也只能睡两三个时辰,那是找罪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苏家
如西大少爷说的那般,第二天一早,大家用早饭的时候,知晚就见到了西大将军,体型魁梧,皮肤比一般人黑,与西大少爷的白皙相比,知晚毫无疑问下定论,他比较像他娘,将军夫人。
西大将军很爽直,进门便直截了当的说要见小王爷,辗转反侧了一夜,他很矛盾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信叶归越的话,决定先见上一见。
等见到了尘儿手腕上的紫绳后,西大将军就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头发变黑的儿子,眉头舒展道,“收拾好东西,即刻进京。”
西大少爷愣了两秒,“爹,就算要进京,也不用这么急吧?”
西大将军怒视着他,“还不急,难道要等到敌军兵临城下再急不成?!”
知晚站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解的望着叶归越,“真的打战了?”
叶归越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这两日北齐三皇子带着迎亲队伍去了南舜,不出意外,南舜北齐会联姻。”
两国对大越朝虎视眈眈,又在这关头联姻,其目的不言而喻,看来战争真的会爆发了。
西大将军性子暴烈,与一群小辈又没什么话好说的,三言两语后,直接就告辞走了。
送走了西大将军,知晚和叶归越也上了马车,直奔永州而去。
两天后,正午时分。
永州城门口,红毯鲜花,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百姓把道路两边围的水泄不通,永州城百官早早的等候在了那里。
宜州的变化,对永州官员来说是不小的打击,连行礼问安都战战兢兢的,甚至先给小王爷问好还是给郡王爷问好,永州衙门都商议了整整一夜!
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得与宜州官员一般下场。
永州官员准备的很充分,把苏家几位老爷也一并叫了过来,到时候亲朋想见,泪眼婆娑。就顾不上刁难他们了。
等见礼问安之后。冷风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把城门口堵着,影响百姓进出,让大家都散了。永州官员才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欢天喜地的回府衙了。
对于知晚的到来。苏家上下是欢呼雀跃,当然了,除了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搂着知晚是哭得凄惨。把她爹定远侯是骂的狗血喷头,苏老太爷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的怒火。
苏夫人怕苏老夫人伤心的晕过去,忙劝她收住眼泪,哄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用帕子抹了眼泪,摸着知晚的脸道,“当年你娘走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一晃眼,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她了,乍一见,就把你当做你娘了。”
知晚能感觉的老夫人对她满满的疼爱和怜惜,老夫人膝下就一儿一女,对她娘更是宠爱有加,把她当做她娘了。
等老夫人歇住了,知晚才正式拜见老夫人和老太爷,给他们奉茶,原本是要跪下的,可是老夫人没有允许,她一介白丁,怎么能当郡王妃的大礼,那些个虚礼,不守也罢。
钱嫂和春香把尘儿思儿抱上前来给老太爷老夫人看,老夫人一瞧见尘儿思儿,就喜欢的不行,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直嘟嚷的笑道,“这是我的曾外孙儿、曾外孙女呢。”
老太爷看了看尘儿,又望了望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叶归越,上下细致的打量了下,老太爷不管生意场上的事许多年了,近十年都没去过京都,自然不认得他,倒是越郡王的纨绔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却怎么也没想过,这样一个纨绔郡王却成了他的外孙女婿,真是世事难料。
待丫鬟把饭菜端上来,知晚便扶着老夫人上了桌,老夫人抓着知晚的手不松开,苏夫人便让知晚坐老夫人身边了。
桌子上,老夫人问知晚这些年在侯府有没有受苦,听知晚说一切都好,老夫人压根就不信的,把姚妈妈叫了过来。
姚妈妈抹着眼泪,苏府她也是许久没回来过了,还是同记忆里的一样美,见老夫人问及,忙回道,“郡王妃在侯府十几年,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侯爷都不曾重声苛责过郡王妃一句,只是侯爷公务繁忙,郡王妃又是庶出,没少受闲气,不过顾忌侯爷,倒也没吃多少苦头。”
老夫人听姚妈妈说定远侯疼爱偏疼知晚,老夫人的脸色很温和,对于这么没见过面的女婿,心里有了三分好感,可是一听到知晚庶出的身份,受到嫡母嫡姑娘的欺负,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了,晚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她怎么舍得她与人做妾,一想到这里,老夫人刚刚蒙生的几分好感,又没了。
苏夫人给知晚夹菜,然后对着老夫人道,“定远侯能如此待知晚,晚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老夫人冷哼道,“要不是知晚模样与晚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他打算瞒我们一辈子,是想让我老婆子死不瞑目!”
苏夫人无话可说,讪讪的望着苏向行,苏向行笑道,“娘,这事也不能全怪定远侯,说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气量小,他也是无奈,晚妹难产过世,他也是怕您和爹担心,才瞒着的,您和爹过寿,他也是礼数周全的。”
这一点,苏向行觉得定远侯做的还算厚道,不然他又怎么会轻易饶过了他,要是真较起劲来,拼着苏家,绝对能叫定远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苏家其余人都对定远侯心存不满,只是碍于知晚的面子不好指责,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爹啊,子不言父过。
用过午饭后,老夫人没拉着知晚说话,怕她舟车劳顿,便让苏夫人领着知晚下去歇着。
牡丹苑,离老夫人的院子很近。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是知晚她娘以前的住处。
苑中,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花香阵阵,还有一大片的竹林,清幽雅致。
苏夫人瞧知晚眸底有惊叹之色,笑道,“以前的牡丹苑可不是这样儿的,你娘性子时闹时静,真真应了那话。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老夫人疼她,让她随意修建了这闹中取静的牡丹苑,你娘离家十几年。这院子还保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呢。”
苏雪。苏家嫡女。苏昂的嫡妹,这会儿就跟在苏夫人身侧,听了她娘的话。羡慕的瞅着牡丹苑道,“祖母最喜欢的就是这间院子了,府里的姐妹哪个不想住进来,祖母说什么都不许呢,就是平常,我们想进来瞅瞅,还得经过祖母的批准,上次来牡丹苑已经是一个月前了,今儿还是沾了表姐的光呢。”
苏雪也想这间院子,这院子一来环境好,二来离正院和老夫人的院子都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再者,这间院子在老夫人的心里分量很重,能住进来,表示最得老夫人的疼爱,在苏府,老夫人的疼爱是最重要的,它意味着会有一门中意的好亲事,丰厚的陪嫁……
要不是知晚出嫁了,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夫君在,苏雪肯定会提出要和她一起住的,现在么,只能过过眼瘾了。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奇石,还有一池的碧莲,莲池里,锦鲤欢畅的游着。
知晚没有住正屋,那是她娘的住处,她是女儿住住无妨,可女婿一起就不妥了。
不过知晚第一个就是去看她娘的内屋的,纤尘不染,进去的时候,还有两个丫鬟在清扫,正交谈着呢,还有惋惜声,“同样的一张脸,怎么就差那么多呢,姑奶奶嫡出的姑娘,是老夫人老太爷捧在手心里宝贝的,怎么就落得那么凄惨呢,早早的就撒手人寰了,倒是郡王妃,庶出的身份,却能嫁进镇南王府做郡王妃,生了一双儿女,各个显贵,这算是同人不同命吧?”
“我觉得吧,肯定是姑奶奶在天之灵护着郡王妃呢,不过我听说郡王妃脾气不是很好呢,连越郡王都敢打,你说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不是,听府里老人说,姑奶奶生前脾气是最好的,从不打罚下人,郡王妃是姑奶奶的女儿,怎么会脾气不好呢,女儿随娘啊,肯定是有人故意败坏郡王妃的名声,我听说京都人的可坏了,杀人不见血呢,就是别的院子里的丫鬟,哪个不羡慕牡丹苑的丫鬟福气好,活儿轻松,只要做好本分,就能安稳一辈子。”
“你说的对,我们可是积攒了几辈子的好运才能进牡丹苑干活,每个月老夫人都会来,都会赏赐我们……。”
咳咳!
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碧桃假咳了两声,把屋子交谈的欢乐的两个丫鬟打算了,两个丫鬟忙站直了身子,互望一眼,倾吐舌头,忙上前行礼认错。
知晚瞅着内屋,纱幔是崭新的,绣着蝴蝶蜻蜓,窗幔上还挂着银铃铛,清风吹来,叮铃作响。
四角铜炉里还熏着香,若不是事先知道,她决计想不到这间屋子已经十几年没有住过人了,就是一个刚出门大家闺秀的闺房。
内屋的另一侧是书桌,书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墨香袭人。
书桌旁的大青花瓷瓮里,摆着四五卷画轴,听苏夫人说是她娘生前的墨宝,知晚便忍不住好奇要打开看了。
《江行初雪图》,朔风凛冽,雪花飘飘的冬日江岸,渔夫冒着严寒张网捕鱼,渔民活动,或撑船,或撒网,形象生动,画技高超,人物刻画的更是入木三分。
苏夫人则在一旁给知晚说她娘的故事,在苏向晚离开苏府时,她已经嫁进苏家两年了,与苏向晚这个小姑相处融洽,苏向晚留书出走,她也自责懊悔,觉得是她的疏忽才没有看好她,让她溜走了。
从内屋出来,知晚迈步进东厢房,叶归越已经回来了,白芍正给他倒茶水,听到脚步声传来,忙给知晚倒了杯茶水,再退到一旁。
知晚在叶归越身侧坐下,端茶轻啜。问道,“外祖父和舅舅找你去书房说了什么?”
叶归越抓着知晚的手,眸底带了抹不舍,“为夫有事要离开永州十天半个月,你可能要在苏家多住几日,能住的习惯吗?”
知晚微挑眉头,耸着肩膀,撅嘴不满,“说是度蜜月,怎么觉得你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出京办事的啊。这回不会又是相王吧?”
叶归越伸手捏着知晚的鼻子。眸底是一抹温情,“就是他,只有抓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才能让他心服口服的认罪。”
知晚呲牙。她就知道。宜州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知府革职发配,还在大牢呢,就被人刺杀而亡了。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人家不愿意他活着,要杀人灭口呢,而且抄家抄出来那么多的金银财宝,知府夫人并不擅于经营,这笔钱的来路很是可疑,顺藤摸瓜,肯定能把相王牵扯出来。
知晚问叶归越去哪儿,他不说,而且很急的样子,即刻便出发,知晚没说什么,只是把药箱子拿出来,把一些解毒药丸和金疮药拿了一些给他,以防万一。
叶归越走后,知晚安心在苏府住下,每日陪着老夫人聊聊家常,便是同苏家姐妹逛园子,弹琴作画,吟诗诵曲。
苏老太爷生有四子三女,如今的苏府只有大房一家,其余的早早的就分出去单过了,不过都在附近,来往也很方便,大约三五日能见上一回。
苏向行有三子四女,苏昂和苏雪是嫡出,余下二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三岁。
苏雪在苏府排行第二,大姑娘苏素已经出嫁了,三姑娘苏奵上个月刚及笄,四姑娘苏柔今年十三岁。
这一日,苏府花园八角凉亭里,苏雪在斟茶,苏奵在一旁用手玩凉亭四角铜炉里的冰块,知晚则在喂锦鲤。
“茶泡好了,表姐,你尝尝味道如何?”苏雪唤知晚道。
知晚把手里的鱼粮丢水里,一旁等候的丫鬟就端了铜盆上前给知晚洗手。
走到石墩旁,坐下,接过苏雪递过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入口生津,茶香饶舌,回味无穷,当即夸赞道,“好茶!”
苏奵坐在一旁,轻笑道,“还是二姐姐的茶吃着香,我泡的茶纯粹是糟践茶叶。”
苏雪嗔怪她道,“还不是你爱偷懒,先生教的时候,就爱打瞌睡,看我不向先生告状。”
苏家注重女儿的教养,特地请了京都的嬷嬷来教习,不过这些日子天气有些闷热,嬷嬷年纪大了,身子不适,加之知晚又在,便让嬷嬷休息,好让苏雪和苏奵有空陪知晚玩。
正喝着呢,那边一道清脆的唤声传来,“二姐姐,三姐姐,你们看我新制的胭脂。”
说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白皙如玉的胳膊伸的老长,人还没近前,胭脂盒子就到跟前了,“你们闻闻,香不香?”
女儿家,闲来无事就爱涂脂抹粉,自己调制丹寇,看着那胭脂,知晚鼻尖轻嗅,眸底露出一抹赞赏,小小年纪,研制胭脂的本事就这么高超了,她都起了收徒的心思了。
苏雪看着那细腻的胭脂,淡淡的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当即就错不开眼了,轻轻挑了一些抹在手背上,涂了涂,轻轻一嗅,道,“竟是比我惯常用的还要好三分,老实说,你从哪儿买来的?”
苏柔撅着腮帮子,眸底带着一抹娇岔,不满道,“二姐姐,这真是我研制的胭脂,有丫鬟作证呢,我还能骗你不成,那你说,这么好的胭脂,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的?我这几日可没出过门呢。”
苏奵也试了试,“确实比胭脂斋的胭脂好,可是你前儿研制的胭脂给丫鬟用都先粗糙,怎么两日不见,就这么好了,昨晚梦见什么了?”
苏柔拿着胭脂盒子,小心翼翼的护在手里,生怕被抢了似地,苏雪就看她的丫鬟了,丫鬟笑道,“是郡王妃的丫鬟茯苓姐姐见四姑娘怒摔胭脂盒子,以为出事了,过来瞅了一眼,顺手就把四姑娘的胭脂给调制了,就是这盒了。”
苏雪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小丫鬟竟然能调制出这样的胭脂,这也太吓人了吧。有些不信的望着知晚,知晚一拍脑门,歉意的笑道,“看我这破记性,早先准备了礼物给你们的,玩着都给忘记了,柏香,你去拿来。”
胭脂水粉是知晚特地准备了,送给她们的,只是第一天见面。气氛有些不对。送给老夫人老太爷的礼物都是她爹准备的,知晚送给苏雪她们的是一人一套精美的头饰,胭脂水粉寻到机会再送,结果一玩。给忘记了。
柏香跑的很快。半盏茶的功夫就和牡丹苑里的丫鬟抬了个小木箱子来。累的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打开木箱子,里面是小木匣子。瞅的苏雪几个越发好奇了,不等知晚发话,就先拿了一匣子,打开一看,就倒吸了一口气。
好美的胭脂盒子,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一般,只是瞅着,眼睛就凝了起来,拿起那卷起来的绸缎,打开一看,眉头更挑,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苏柔年纪小,不懂就问,“这些东西好奇怪,都是做什么用的?”
锦缎里是一套彩妆用品,是知晚在永州的时候,京都快马加鞭送了七套来,让她鉴定质量的。
知晚瞅了瞅苏雪,又看了看小匣子,里面该有的都有了,便笑道,“那些都是化妆用品,去拿了铜镜来,我帮你梳妆。”
苏雪受宠若惊,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呢,你是表姐,又是郡王妃,我怎么能让你帮我梳妆呢。”
柏香在一旁笑道,“这些东西只有郡王妃知道怎么用,郡王妃不教你,你拿着不也是白拿吗,我们郡王妃平时不爱涂脂抹粉,就在出嫁的时候自己画了一下妆,惊为天人呢。”
苏柔听了,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就是额妆,在额头上画上兰花,梅花,确实很漂亮呢,只是现在天气炎热,容易出汗,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误以为撞在了石头上,上次二姐姐不就这样么?”
说着,她捂嘴低低的笑了起来,惹的苏雪满脸通红,要去打她。
知晚愿意帮苏雪化妆,丫鬟也想瞅瞅她化妆的技术,忙去把铜镜拿了来,还有打了两盆清水来。
先是帮苏雪修眉,然后洗脸,润肤,抹防晒养容霜,修颜液……然后定妆。
画眉毛,画眼影,眼线,画唇线,抹口红,夹睫毛……
整整花了两刻钟,才画好,妆成泣鬼神啊!
此刻的苏雪与两刻钟之前的苏雪简直判若两人,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三分淡雅,三分妩媚,剩下四分是俏皮。
苏柔嘟着小脸,惊叹道,“本来二姐姐就很美了,没想到经表姐的手一弄,美的比那唱台上的天仙还要美呢,我敢肯定,只要二姐姐换身衣裳和头饰,祖母绝对忍不住这就是二姐姐!”
苏奵抱着小木匣子,连连点头道,“就是现在这样,祖母也认不出来的,二姐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永州第一美人!”
苏雪满脸羞红,嗔了苏奵两眼,对着铜镜不挪眼了,她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的美,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正乐呵着呢,那边一个小丫鬟奔过来,许是急了些,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啪的一下摔地上去了,丫鬟忙去扶她起来,帮她拍着裙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小丫鬟那一下摔的不轻,疼的眼泪直打转,却是顾不得,上前道,“不好了,李大少爷病危,李太太登门,要尽早迎娶二姑娘过门冲喜呢。”
哐当一声传来,铜镜掉落,愣神间,苏雪已经跑远了。
茯苓纳闷了,“苏家是七大世家之一,怎么会把二姑娘许配给个病秧子呢,还给人冲喜?”
知晚也不解,苏奵叹息道,“二姐姐与李大少爷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半年前,李大少爷与人赛马,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被马儿踩了脚,从此一病不起,二姐姐没少为这事抹眼泪,夫人原是想退亲的,只是老太爷不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顾家
茯苓笑道,“不就是病了吗,能撑到办喜事冲喜,就是还有时日可活了,我家郡王妃可是神医,没有治不好的病症。”
茯苓说的自信满满,脖子昂着,苏柔在一旁猛摇头,“李大少爷的病没人能治,你们不知道,那马把他脚骨踩碎了,为了救他一命,那只脚……没了,一个心高气傲的少爷,将来几十年都得在轮椅上过日子,他怎么能忍?他的病是郁结难舒,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大夫再厉害都没用,李夫人就想着李大少爷与二姐姐两情相悦,想将二姐姐娶进门刺激他,让他好好活下去呢。”
茯苓焉了,脸颊绯红,郡王妃再厉害,也不能活死人生白骨啊,断腿能治好,可是腿没了,叫人怎么治啊?
苏奵和苏柔关心苏雪的婚事,拉着知晚去了老夫人的屋子,还没进去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声,“我知道是李家对不起苏家,可这门亲事既是定下了,又怎么好轻易反悔,永州城谁不知道李家少爷与苏家二小姐情投意合,就算是退了亲,雪儿又能嫁给谁?训儿喜欢她,我就想着她进门能让训儿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对于李夫人,苏家是同情的,李家大少爷,苏家上下都满意,才情容貌都上佳,在永州城内数一数二,而是明知道李家大少爷不久于人世,还把二姑娘往火坑里推。这不是拿刀再剜夫人老夫人的心吗?
知晚有些同情,本来是一桩美满姻缘,怎么就出了意外呢,就听苏雪求道,“娘,女儿不后悔,女儿愿意出嫁!”
苏夫人撇过脸去,默默的擦拭眼泪,抽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永州的习俗。定了亲。就要出嫁,如不出嫁,那也要在家待上两年才能重新许人,那时候雪儿都十八了。就算能说亲。又能说到什么好亲呢?
李夫人见苏夫人没有反对。松了口气,手里的绣帕扭紧,纠结再三开口道。“我听说郡王妃住在苏府,她是传遍大越的神医,能否请她去我府上帮小儿看看?”
老夫人也有这想法,前两日背脊疼痛,被她扎了几针,舒坦多了,又配了药,这几日吃过后,身子骨都清爽了不少,只是医术再高,能医治的是病,不是心啊!
丫鬟进来,见知晚和苏奵几个站在屏风处,赶紧请安,知晚轻点了下头,迈步进去,李夫人赶紧起身行礼。
苏雪也求知晚救救李家大少爷,知晚忙扶她起来道,“我去看看,尽量医治他。”
李夫人一听,凄哀的脸色总算带了三分欣喜,就有些等不及了,只是她知道越郡王妃愿意去李家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她不敢也不能催,好在老夫人看看天色,这个时辰出门,还能赶回来吃午饭,再晚就要饿肚子了。
出了苏家,上了马车,直奔李家。
李老爷听说越郡王妃来给他儿子看病,真是受宠若惊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忙和李夫人领着知晚去看李大少爷。
知晚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狗血的一幕,李大少爷直接摔倒在她跟前,知晚扯了下嘴角,“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苏雪忙去扶李大少爷起来,只是李大少爷显然不领情,手一推,就把苏雪推开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棍,让小厮扶着他走,见了他爹他娘也不说话,更别提行礼了,倒是瞥了知晚一眼,眼神不冷不热。
知晚去扶苏雪起来,清淡的道,“李大少爷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目无尊长,不分尊卑,这样的人即便是治好了病,迟早也是个败家子。”
苏雪漂亮的眸底带着泪珠,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对她的态度也一落千丈,据她于千里之外。
李夫人怕李思训得罪知晚,忙拉着他要给知晚赔礼,李思训压根就不为所动,“儿子不孝,就让越郡王妃砍了儿子便是。”
李夫人差点气死过去,眼里巴拉巴拉的往下掉,李思训不忍心看,侧过脸去,知晚勾起唇角,这人的心还不至于硬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念在他宁愿生疏也不愿意伤害苏雪的份上,她就救他一把。
可是,还没等知晚说话,李思训就冷冷的吐出来两个字,“送客!”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是当日她轰吴家家主的话,没想到今日会落到她头上,知晚有些哭笑不得,李老爷险些气晕,越郡王妃是他们李家得罪的起的吗,人家纡尊降贵来替他看病,他却这样态度,真是想活活气死他啊!
李夫人忙求情道,“郡王妃息怒,犬子自病了以后,性情大变,郡王妃别跟他一般见识。”
病人容易脾气暴躁,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知晚岂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笑道,“放心,我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诊金我要加倍。”
第一村姑替人治病,治好了收取一万两银子,治不好分文不取,加倍那就是两万两,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治好了才收,郡王妃这话的意思是?
李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老爷已经大喜过望了,忙道,“还请郡王妃救治小儿。”
知晚朝李思训走过去,瞅了瞅他的脸色,“没什么大碍,就是饿的,我看他就算死,也是饿死的,给他端碗粥来。”
不饿死还能怎么死啊,想买毒药,也得人去买啊,哪个丫鬟婆子小厮敢给他提供毒药,不要命了差不多。
李夫人忙让丫鬟去端粥来,只是李思训根本不吃,丫鬟多递了两次,他就直接扔了。
好巧不巧的,一些粥洒在了知晚的裙摆上。气的茯苓骂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想死直接撞墙不就好了,这样慢慢的饿死,折磨自己还折腾别人,一个大男人,做事这么扭扭捏捏的,羞不羞……。”
李思训差点气抽过去,知晚却捂着嘴笑,也不怪茯苓。这人就该这样骂。
知晚朝他走过去。把丫鬟端来的另外一碗粥放到他跟前,笑道,“想站起来,就乖乖把这碗粥吃完吃干净。”
李思训怔了一下。眸底一抹绝望一闪而逝。声音沙哑黯淡。“不可能,我的脚已经没了,怎么站起来?”
知晚根本不理会他。眼睛落到粥上,“吃完再问。”
李思训根本不信,可又有些怀疑,李夫人在一旁说知晚是神医,让李思训赶紧吃了,李思训将信将疑的吃了。
吃完把碗搁桌子上,才望着知晚,知晚却叫丫鬟拿了笔墨来,把李思训另外一只脚画下来,才对着李思训道,“放心,一点小病,不出三天,我就能治好。”
小病……?
李思训瞅着自己的断腿,眸底闪过一抹沉痛,撇过脸去,他根本不信知晚的话,反倒是李夫人和苏雪,追问知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茯苓很不满,她最不满意的就是有人质疑知晚的医术了,当即道,“不是让你准备好双倍的诊金吗,要是治不好,我家郡王妃才不会收诊费呢。”
李夫人连连称是,苏雪则望着知晚,知晚拍着她的手,扫了李思训一眼道,“他是我未来表妹夫,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将来他能走能跑,却负你,我一定打断他另外一条腿。”
经过几日的相处,苏雪对知晚也有三分了解,知道她不会骗她,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断了的腿怎么还能走?
李思训望着桌子上的青花斗彩玲珑瓷碗愣愣出神,他真的有机会走路吗?有机会奔跑吗?
李思训眼睛余光看到苏雪,看到她那娇嫩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珠,欲落不落,好像瞧见了葡萄上的晶莹露珠,一时看走了神,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知晚瞧他那样儿,眸底轻笑,她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他心里的确有苏雪,苏雪也注意到了,如雪腮红润飞胭脂,娇羞的恨不得钻地洞。
李夫人和李老爷则是一半欢喜一半忧愁,欢喜的自然是李思训与苏雪情投意合,忧愁的是他的腿能治好是不是真的,总觉得悬着。
真希望三日时间,一眨眼就能过去。
苏雪红着脸往知晚身后挪,知晚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李思训脸也红了,眼神飘闪,不比苏雪好哪里去。
知晚瞧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揶揄李大少爷道,“要不你再摔一跤,让苏雪扶你起来?”
李思训飘红的脸色当即就能与西红柿媲美了,怕知晚的目光,忙让小厮扶着回床上躺着,谁想,他一起身,就身子不稳,直接摔地上去了。
小厮还以为他家少爷故意的,就虚扶了一把,好么,这下真是丢脸丢尽了,李思训恨不得真的直接就撞地板死了算了。
茯苓捂着嘴咯咯的笑着,拿眼神去觑着苏雪,苏雪是羞红了脸跺着脚跑出了屋子的,知晚摇头轻笑出了屋,身后是李夫人的笑声,“训儿,你不是与娘说不喜欢雪儿了吗,既然喜欢,又是你订了亲的未婚妻,娘过几日就去苏府替你定日子,尽早把她迎娶进门,也好替李家开枝散叶。”
说完,赶紧和李老爷送知晚出门。
屋内,李大少爷双手撑着地板,咬牙切齿的望着小厮,小厮一脸委屈,少爷还是别吃饭的好,吃饭了就有力气瞪人了,不过还是赶紧扶他起来。
再说知晚,出了小院,走在后面追苏雪,苏雪怕知晚耻笑,拎着裙摆恨不得飞的离知晚远远的才好,知晚就不满了,“笑笑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他,他与我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我不替他治腿了。”
话音才落,苏雪的脚步蓦然滞住,咬着唇瓣回头望着知晚,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更显娇美。
知晚从容不迫的走过去,眉间皆是笑意,不过脸却是故意紧绷着。“不过是捉趣了一下,你就脸红成这样了?人家李大少爷还趴在地上等着你去扶他起来呢,你这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我估计他那小心肝肯定是碎成一瓣一瓣的了,我能医治的了他的腿,可医治不了人家的心,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李夫人和李老爷跟在后头,是想笑不敢笑,想不到越郡王那么个高不可及的人物,却有个这样可亲活泼有趣的郡王妃。难得的是与雪儿关系密切。往后雪儿嫁进来,就算没有苏家护着,他们也不敢轻易给她脸色看。
苏雪咬着唇瓣,她好想扭头就走。可是脚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挪不动步子了。手上的绣帕轻扭,“表姐,你真的能治好他的腿吗。你要怎么治?”
说起治腿,知晚眼睛轻眨了下,吩咐冷石道,“去永州衙门,找知府老爷买几头牛回来。”
古代,耕牛可是重要劳动力,随意斩杀是犯法的事,桌子上什么肉都有,就是难找到牛肉,知晚来大越朝这么久,一片牛肉都没吃过,正好这回好好过过瘾。
冷石和冷木两个奉命保护知晚的安危,对于知晚的医术,两人是信服的,也很好奇知晚是怎么治疗断腿的,正期待她的回答呢,结果却是买牛,这话题的转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冷石不敢质疑,领命去买牛,李夫人很想喊住知晚,她的庄子上有很多的牛,可是没敢说,堂堂郡王妃,堂堂苏家,还能没有牛吗?
难道从知府那里买的牛与众不同一些?
苏雪以为知晚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说怎么治,怕惹她生气,没敢继续追问,扶着知晚一条胳膊,出了李家。
冷石办事效率很快,她们到苏家门前,冷石就和一群官兵赶了十头牛回来,还有县衙主簿,小心翼翼的问知晚,“郡王妃,十头牛够么,不够,属下明儿一早就给您送来。”
知晚瞅了瞅那些牛,轻点了下头,“别耽误了农耕才好。”
主簿连连点头,小心的领着一班衙役回衙门复命。
寿安院,苏老夫人的住处,知晚进屋时,丫鬟已经把饭菜摆上了,老夫人瞧见知晚,便抱怨道,“这么晚才回来,肚子都饿坏了,赶紧吃饭。”
知晚扶着老夫人,笑道,“外祖母,我吃了些糕点,没饿坏,倒是连累外祖父外祖母等我,您们要是饿坏了身子骨,知晚可担待不起。”
老夫人嗔怪了知晚一眼,捏了捏她的脸,一同去净了手,然后落座。
苏夫人忍不住问起李大少爷的情况,苏雪咬着唇瓣不说话,知晚便笑回道,“没什么大碍,李大少爷也没有病危,不过就是绝食气弱,死不了。”
老夫人轻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孩子也是命苦,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缠绵病榻,任是谁都受不了,战场上有多少断臂将军,不都活的好好的,他要再这样寻死觅活,这门亲事便退了吧。”
苏雪低着头,听到老夫人这话,紧咬了唇瓣,轻声道,“表姐说,她能让训哥哥能跑能走。”
老太爷正喝着酒呢,听到苏雪的话,蓦然抬眸望着知晚,“真有这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知晚一脑门的乌鸦,徘徊高歌,“外祖父,世上哪有这等医术。”
“那是如何断腿走路的?总不是与戏台上唱的那般装个狗腿吧?”苏柔年纪小,口没遮拦的问。
苏奵拍了她脑门一下,“胡说八道,李大少爷那么大,狗腿才多大点儿,怎么走,表姐拉了十头牛回来,肯定是用牛腿的。”
知晚哭笑不得,嘴角眼角齐抽,真心对这些人的想象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尤其是苏向行和苏夫人都这么看着她,好像知晚真的打算给李思训装牛腿似地,要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别装了,坐轮椅总好过出门被人问,你那牛腿可好用,走路还利索吧?
知晚咬着筷子,憋着想笑的冲动道,“我倒是想给李家少爷换上牛腿,可是我没那等本事,那些牛我有用处,明儿我做些小零食给你们尝尝。”
老太爷听说知晚要吃牛,还是耕牛,眉头就蹙了,“一头牛抵得上三五个劳动力,你要吃一头也就够了,余下的还是……。”
老太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瞪住了眼,“不过十头牛而已,知晚就是吃一百头牛,我老婆子也去买。”
老太爷虽然是商户,但是每年都会下地干活,这是苏家的家规,免得苏家后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当那等败家子,下地的人都知道牛在耕地时有多么的重要,知晚有些汗颜了,“外祖父,要不往后苏家开个养牛场吧?我保证明儿的小零食,大家会喜欢。”
苏向行笑道,“你挣钱的本事,舅舅可是见过的,明儿我就吩咐总管开个养牛场,专门养来吃。”
说到挣钱,苏老太爷无话可说了,永州煤矿早就开始动工了,苏家也用上了,着实好用,便没在说话了,自己养的,随意怎么吃都成。
抛开李家大少爷断腿的事,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了整整半个时辰。
吃完饭,钱嫂和春香就把尘儿思儿抱来给知晚瞧,老太爷最是喜欢两个孩子,笑看着知晚,“外祖父怎么听说郡王爷不喜尘儿,要把尘儿送人啊?你们要是不愿意养着,外祖父闲来无事,帮你养。”
老夫人听了,狠狠的剜了老太爷两眼,“尘儿是皇上亲封的小王爷,岂能住在商家,郡王爷不过是没抱孩子罢了,你以前又抱过孩子?”
老太爷听自个儿的老妻拆他的台,脸上有些挂不住,“都说抱孙不抱儿,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废。”
老夫人气乐了,“歪理,你要抱孙儿,赶明儿叫昂儿把媳妇娶进门,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让你逗去,别到时候又嫌烦闷了,尘儿是镇南王的孙儿,是他捧着手心里疼的,你要不让尘儿回去,看他不率领三军踏平你。”
门口,苏昂迈步进来,听到老夫人那话,迈了一只进门的脚默默的收了回去,转身便要跑,可是苏雪眼尖,喊道,“大哥,你有意中人了没有?”
苏雪喊的大声,还有一丝的迫切,今儿她脸红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不把矛头引到大哥身上,她心里不舒坦,不能总是她一个人害羞,亲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昂望天无语,早知道就不该回来的,打着玉扇转了身,进门先请安,然后挨着老夫人坐下,逗着尘儿笑,两句话后,就拍着脑门说有约,哪哪儿有诗会,要去露个脸,说完便溜。
苏夫人气骂道,“跟他提亲事,他就这副德行,不是躲着就是打马虎眼,都十八了,亲事还没定下,瞧瞧人家郡王爷,孩子都封王了。”
苏奵忍不住笑道,“母亲莫急啊,大哥十有**是有了心上人了,前儿还偷偷问我女儿家喜欢什么东西呢,我原以为是送给二姐姐的,偷偷问了元宝,他说大哥下了封口令,他要是泄露一句,要挨板子呢。”
苏夫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担心,“别是喜欢哪位官家小姐才好。”
苏雪揽着苏夫人的胳膊,笑道,“娘,你放心,大哥知道家规,不会轻易触犯的,等大哥回来,我好好问问他,实在不行,我就把元宝抓起来,仔细盘问盘问,尽早把大嫂迎娶进门好不好?”
苏夫人可不是什么缓和性子,当即就让丫鬟去喊元宝了,三两句诈吓后,元宝就颤巍巍的招认了,“少爷喜欢上了顾家姑娘。”
苏夫人蹙眉,永州不小,可是大户人家只有一家姓顾的,顾家姑娘不是早许人了吗,“哪个顾家?”
“就是城东顾家。”
老夫人蹙眉不悦,“顾家姑娘倒是不错,只是许了人了,半年后就要出嫁,昂儿不会不知道,昂儿不是喜欢了顾家庶出女儿吧?”
元宝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那姑娘与顾家姑娘一起的,顾家姑娘喊她表姐,应该是来给顾老爷贺寿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逛街
表姐,那就顾夫人娘家侄女了,顾夫人出生七大世家之一的安家,只不过是旁支,她的侄女自然也是七大世家的女儿了,便又问起是怎么相遇的。
说来也巧了,他们是在寒山寺遇上的,听元宝的话,那姑娘还很善良,乘坐软轿上山,遇到崴了脚的村妇,主动把轿子让给了她,步行上山的。
寒山寺,只是匆匆一瞥,没想到后来游湖又遇上了,她在湖上抚琴,苏昂以箫声相合,颇有丝琴瑟和谐之意。
再后来,就是苏昂找苏奵问礼物了,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显然,送礼物是为搭讪准备的。
听到这里,知晚是满脸的黑线,明显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啊,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倒是很满意,发乎情止乎礼,心地善良还有才情,倒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许人了没有?
苏夫人担心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姑娘既是顾姑娘的姐姐,年纪至少也有十五了,样貌上乘,才情非凡,还能待字闺中?”
元宝站在那里,替他家少爷苦恼,要真是这样,那不是一腔爱意付诸流水了吗,“应该不会吧,少爷好像很是喜欢她呢。”
喜欢有什么用,要人家没有婚约在身才能行,苏夫人担心,让元宝赶紧出去打听一番。
元宝出去打听,苏夫人和苏老夫人则在想若是那安姑娘瞧着不错,就把亲事定下。也好尽早给她们生个尘儿思儿这样宝贝的曾孙儿。
笑闹了一会儿,苏夫人便望着知晚了,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道,“今儿上午柳夫人来拜访我,说起在宜州,你让西大少爷一夕白发变青丝的事,是道听途说还是真有其事?”
老夫人正端茶轻啜呢,闻言,蓦然抬眸望着知晚。知晚脸颊绯红。起身走到老夫人身侧挨着她坐下,轻声道,“那药水还有一些,不伤身子。外祖母要不要试一试?”
苏奵在一旁捂嘴道。“再给祖母化个妆。一会儿祖父和爹回来,肯定会吓坏的。”
老夫人有些心动,即便她不再年轻很多年了。可是乍一听能把白发变成青丝,心思又忍不住跳跃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是不好意思在小辈跟前爱俏,“柳夫人早生华发,平素都甚少出门,今儿难得登门,定是想求那药水,我老婆子头发都白了七八年了,就不用了。”
知晚学医调香,对女人的爱美心理了解的很透彻,摇着老夫人的胳膊道,“外祖母就试一试吧,那药水用完了我再配制。”
苏夫人才三十五六岁,一头青丝保养的很好,不需要染色,但是也想亲眼看看那神乎其神的药水,不多说,直接吩咐丫鬟准备用具了,老夫人就这样很高兴的被赶鸭子上架了。
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郡王妃,冷侍卫让奴婢来问问,十头牛是今儿全部杀完吗?”
知晚轻眨眼睛,她这破记性,一笑闹,就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想了想吩咐道,“十头牛全部杀完,把牛筋抽出来我要用,牛肉先切好。”
丫鬟领命退出去,白芍去牡丹苑取了药水来,知晚便帮老夫人洗头护理。
大半个时辰后,老夫人斑白的头发焕然一新,知晚又帮她化妆,连老夫人的鱼尾纹都消失了好几条,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正巧,刚化妆完,二太太就进来了,进门直接朝首座望,没见到老夫人,倒是见到了坐在下面的老夫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只觉得这人与老夫人有七八分想象,但是比老夫人年轻的多,当即笑道,“小姨母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一声,小姨母气色不错,瞧着比几年前还要年轻了些,怎么没见到老夫人?”
一屋子丫鬟婆子憋红了脸,想笑不敢笑,老夫人难得有兴致,摆着脸色道,“我那老姐姐架子大呢,都来了半天了,愣是见不到她的脸,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就站起了身子,苏雪赶紧扶着,一口一个小姨奶奶,还真就扶着出了屋子,苏夫人揉着额头,一脸无奈的笑。
半刻钟后,苏向行皱着眉头进门,进来便问苏夫人,“娘与小姨母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今儿连见都不见了,娘身子不适?”
苏夫人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笑的直抹眼泪,“亏得你早见过知晚的药水,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苏向行愣了两秒,才恍然大悟,刚毅的脸上带了红晕,有些无地自容,做儿子的连娘都不认得了,传出去丢人啊,可是他真的没想到知晚的化妆术能把一个人变年轻十几岁。
其实也不怪苏向行了,老夫人不但头发变了,鱼尾纹少了,就连惯常的头发衣裳都换了,毕竟年轻了十几岁,再穿那身衣裳有些不合适,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把苏向行给蒙住了呢,再者,老夫人是一路骂着走远的,也没给苏向行好脸色看,苏向行怎么会想到一向慈和的娘会装姨母骂他,要他没事抽空多陪陪母亲,哪怕是逛逛花园也好?
老夫人今儿心情好啊,由着苏雪扶着逛园子,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有纳闷的,有疑惑的,姨太太是与老夫人长的像,可是没这么年轻啊,而且哪次来府里,老夫人不高兴的让府里上下准备迎接她,这一次来的也太悄无声息了些吧,难道是因为郡王妃在府里的缘故?
是了,郡王爷郡王妃来的时候,府里只让太太小姐们去城门口迎接,府里倒是没什么气氛,实在不知道怎么准备,姑奶奶就那样没了。老夫人心痛着呢,谁敢笑?
可是又有些不对劲,姨太太来了,怎么没瞅到姨太太的宝贝孙女儿,老太太没陪着,怎么陪着的是三位姑娘?还有她们怎么笑成那样儿,像是捡了银子似地,这园子花儿是开的不错,可也没漂亮成那样吧?
苏雪,苏奵和苏柔几个也不点破。指着园子里的花叫着姨奶奶。谁会怀疑这是老夫人,不过老夫人骗过了所有人,没有骗过老太爷,老太爷一眼就认出了是老夫人。
老夫人觉得很挫败。转过头把没认出她的苏向行一顿臭骂。苏向行很委屈。没敢吭声,哀怨的看着知晚,知晚忙借口有事。逃之夭夭。
回到牡丹苑,知晚先喝了一杯茶,柏香便上前禀告道,“郡王妃,你要的调料都准备齐全了。”
知晚轻点了点头,“吩咐厨房,今儿夜里会忙到很晚,明天放她们一天假,去永州城玩玩,另外一人赏一两银子。”
柏香清脆脆的应了一声,欣喜的去厨房禀告了,她们的活原就不多,夜里熬夜是丫鬟婆子的本分,郡王妃还放假赏银子,天底下还有比郡王妃还好的主子吗?
晚饭,知晚没有去寿安院吃,用了晚饭后,知晚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一头钻了厨房。
先是把牛筋洗干净了,用锅熬上。
接下来便是处理牛肉了,十头牛,牡丹苑的厨房都堆放不下去,借了锅来在厨房外的空地上处理的,点了熏香,把虫蚁轰远,然后点了烛火。
这一夜,苏府上空飘荡着牛肉香,多少丫鬟闻着夜不能寐,口水直咽,三五成群的打着灯去牡丹苑外看热闹,这一去好了,被拉着干活了。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也睡的比平时晚了小半个时辰,醒来时,哈欠连天,周妈妈瞧了便笑道,“老夫人夜里也闻着了牛肉香?”
老夫人无奈轻摇头,笑道,“以前晚儿够能折腾,也不过是倒腾个牡丹苑,知晚可比晚儿能倒腾的多,昨儿要不是我拦着,老太爷大晚上的就要去瞅瞅了。”
扶着老夫人坐到梳妆台,帮着老夫人梳好发髻,周妈妈就犯难了,“老夫人,奴婢可没郡王妃那等本事,不会化妆又对不住这一头青丝……。”
老夫人对着镜子细细瞅着,摸了摸青丝,眼角都是笑意,“先化着,昨儿忙了一宿,肯定累了,明后儿让丫鬟去跟她学学。”
周妈妈高兴的应了一声,她的女儿就在老夫人身边当差,有了这等手艺,还怕不得老夫人喜欢吗?
凌晨才睡,差不多两个时辰就醒了,不是她想醒的,是敞开的窗柩传来阵阵香味,诱惑醒的,越想睡越是睡不着,干脆就起了。
漱口后,知晚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树荫下,竹篓里都是一块块的牛肉丁,茯苓叉腰吩咐丫鬟婆子,“郡王妃吩咐了,这些牛肉干要风干,不能被太阳晒,瞧仔细了。”
知晚走过去,看了看竹篓里的牛肉干,已经半干了,天气燥热,就连吹过的脸颊的风都带着热气,以往要两三天才能干的牛肉干,半天就差不多了。
茯苓站在知晚身侧,笑的是见牙不见眼,牛肉干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零食,什么蜜饯都要排到后面,这个吃了根本就停不下来,一晚上,她都不知道偷吃了多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吃的肚皮圆鼓鼓的,怕知晚觉得她们吃的太多了,忙说不止这些,怕丫鬟粗心,就把不同味道的牛肉干分开放的。
白芍撑了伞过来,嗔笑了茯苓一眼,故作不经意的问,“这牛肉干虽好,可是天气太热了,根本存不久,苏府虽然人多,可也吃不了十头牛的牛肉干,郡王妃是打算卖了吗?”
知晚勾唇淡笑,捻了一粒牛肉干搁嘴里,轻嚼了嚼,竹香就忍不住问了,“朝廷禁止杀牛,牛肉原本就贵了,又是郡王妃的秘方做的,还晾干了,这要在京都,能卖出天价来,在永州,最少也得一两银子一斤吧?”
一两银子一斤,还是最少,茯苓捂着嘴,她昨儿夜里就吃掉了一两银子?
院门口,传来一阵阵惊叹声,瞥头望去。就见苏夫人和几位姑娘走进来,眸底带着惊叹和赞赏。
苏柔咽着口水上前,瞅着有小丫鬟偷偷往嘴里塞牛肉干,早忍不住了,凑到她身边,拿了一粒丢嘴里,一嚼,那个感觉啊,“好吃!”
苏雪瞧了就忍不住敲她脑门了,嗔骂道。“真是个馋猫。”
苏柔也不气。拿了牛肉粒就递到苏雪嘴巴,“二姐姐,我保证你吃了也会变馋猫的,不信你试试。”
苏雪轻张娇唇。结果。苏柔把牛肉粒丢自己嘴里了。笑嘻嘻的道,“要吃自己找表姐要,这可是我偷拿的。才不给你呢。”
苏雪脸大窘,气的追着苏柔要打,苏柔赶紧躲到知晚身后,朝她俏皮的吐舌头,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气的苏雪直跺脚。
苏夫人无奈的摇头,茯苓用盘子装了牛肉干给苏夫人尝尝,苏夫人吃进嘴里,眼睛就亮了起来,连连称赞,“着实不错,这味道,老夫人肯定喜欢。”
那边有丫鬟上前禀告,说老夫人起了,苏夫人便笑说她是去给老夫人请安,闻着香味进来的,正巧知晚也刚起,一块去老夫人那儿吃早饭。
知晚让丫鬟把各种味道的牛肉干都带了一小盘子,就去了寿安院。
屋子里,老太爷,老夫人,苏向行和苏昂都在了,丫鬟端着早餐鱼贯而入。
知晚几个进去请安,苏昂的眼睛就落在了牛肉干上,眼神很是埋怨,“表妹,你这小露一手,又是帮人改头换面,又是馋的人夜不能寐啊!”
苏向行便骂道,“我说怎么一大清早这么乖来给老夫人请安,原来是要蹭吃的。”
苏昂满脸黑线,老太爷很干脆,招招手,丫鬟就把各种味道的牛肉干送了上去,老太爷各种口味都试了试,连连点头,“要建两个养牛场!”
苏向行摇头,“两个怕是不够,最少也要十个,只是这养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说着,眉头就纠了起来,对于一个商人来说,知道一种吃食很受欢迎,却不能推广,那种痛苦,那种抓狂,无法言喻。
老夫人望着知晚,心里清楚着呢,她在苏家制牛肉干,还让苏家丫鬟帮忙,之前又让苏家建养牛场,是存了心把牛肉干的秘方送给苏家,方才她试了试,这牛肉干的销路绝对好,绝对供不用求,只是开养牛场得经过衙门批准,以往只要花些银钱就成了,如今就冲着越郡王妃的颜面,知府衙门不敢不批。
只是耗牛巨大,影响百姓生计的事,苏家不做,倒是犯难了。
知晚见他们商议,决定把牛肉秘方收好,等一年后再做时,知晚差点奔溃,她的铺子还等着卖呢,便道,“我昨夜翻了书籍,知道南舜边境有蛮族,饲养牛马过着游牧生活,那些牛无法耕种,价格低廉,制作牛肉干味道其实与耕牛并无差别。”
知晚只说了这么两句,苏向行就笑了,“你要不是郡王妃,生在苏家,下一任苏家家主的位置铁定是你的。”
知晚一脸的黑线,哭笑不得,摆摆手,让苏家丫鬟婆子退出去,苏夫人见了就诧异了,怕知晚说什么大事,一摆手,让苏雪几个也都出去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知晚才开门见山道,“舅舅,你也知道朝廷的意图,世家越是积累财富,越是惹人眼红,收购牧牛的事,苏家最好能暗地里进行,避过人耳目才好。”
苏向行皱紧眉头,陷入沉思,老太爷端茶轻啜,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树大招人,财多招妒。
知晚没说牛肉干不能苏家卖,只是牧牛的事放在背地里进行,只要隐藏的好,将来就算苏家败落了,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过知晚不担心,有她在,会竭尽全力护住苏家,但是也只能护住性命,假如王爷也觉得铲除世家好,她肯定拦不住的。
苏家把牛肉干的生意放在了心上,积极筹备购买牧牛的事,至于耕牛,也没有放弃,只要有摔死老死的耕牛,苏家高价收购,病死的除外。
连着两天过去了,苏雪见知晚什么也没做,像是把给李思训治腿的事给忘记了一般,有些坐不住了。红着脸问知晚,“表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训哥哥的腿怎么治,我心里一直打鼓呢。”知晚端茶轻啜,笑看着苏雪,正要说话呢,苏柔拎着裙摆跑过来,一阵倒豆子,“我打听清楚了,大哥喜欢的那姑娘叫安倾然。是安家四房嫡女。只是可惜了,她已经许人了,大哥也知道这消息了,一脸的颓败呢。”
苏雪原本还抱怨苏柔打断了她的问话。这会儿一听是这事。又有些急了。“那安姑娘许了什么人家?”
只要没出嫁,用些手段,或许还能成就美满姻缘。不过前提得是那桩亲事不配,安姑娘原本就不乐意,若是人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那就是造孽了。
苏柔打听的仔细,见她好奇,忙坐下来,喝了口茶,便道,“安府四房也是嫡出,只不过安姑娘情况有些特殊,她是原配所出,娘亲早夭,又娶了继母,那继母听说性情跋扈,不喜欢她,这不听说顾老爷过寿,就把她指使了过来,其实是把她偷偷支开,给她许了门亲事,好像是京都信国公府大房嫡次孙,听说长的上不对天地祖宗,下对不起父母兄弟呢。”
知晚听得就忍不住扑呲笑出了声,茯苓也是直捂嘴,“也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对不起他家祖宗的,你不知道信国公年逾五十,与他站在一起,还能甩他两条街呢,他爹他娘都长的不错,独独他丑成那样,能让苏少爷看中的,定是貌如天仙,嫁给他确实委屈了。”
可是委屈有什么用,亲事已经定下了,苏雪惋惜一叹,“天涯何处无芳草,幸好大哥与她情义不深,忘掉她应该不是难事。”
苏柔说话就直接了,“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正谈论着呢,那边有小丫鬟过来,手里拿着大红帖子,道,“知府小姐在仙鹤湖举办游湖诗会,给府上几位姑娘下了帖子,让你们去玩呢。”
苏奵接了帖子,望着知晚道,“表姐来永州,都没有出去逛过街,不如去参加游湖诗会吧,仙鹤湖很美,湖面上时常有白鹤飞过。”
知晚看了看天气,天上难得有云,正巧心情也不错,便笑道,“游湖诗会还在三天后,我现在就忍不住了。”
一拍即合,几人去跟老夫人禀告了一声,老夫人有些担心,府里几位姑娘出去,她放心了,可是知晚是郡王妃,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苏府可担待不起啊!
知晚挨着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相公走前,留了十几名暗卫守着我,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嗔怪了知晚一眼,这才点头,“再多带些丫鬟小厮出去。”
为了让老夫人安心,知晚应了,不过出了寿安院,知晚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她虽然穿戴简单,可衣服却是云锦的,苏家再怎么家财万贯,也不能穿戴云锦,这是律法规定的,穿着云锦出去,明眼人就知道她是谁了,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啊?
苏雪不懂知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知晚笑道,“我可不想人家见了我不是行礼就是下跪,见着烦人呢,对外就说我是舅母的远房侄女。”
逗乐了尘儿和思儿两眼,叮嘱钱嫂和春香小心照看着,便打了伞和她们出了苏府。
永州富庶,即便是炎炎烈日,永州街头依然热闹不已,各种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馆,胭脂铺,首饰楼,让人目不暇接,还有耍把式卖艺的,卖糕点小吃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
几人在街头就下了马车,打算从街头一路逛到街尾,再换条街继续……
好吃的绝不放过,原还想一会儿去酒楼里大吃一顿,谁想逛了半条街,就撑不下去了,当然了,撑不下去的不是知晚。
苏柔捂着肚子,有些痛苦有些纠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街上的小吃这么有味道,这些年真是白逛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吃醋
她们是苏家女儿,苏家是世家望族,家里的厨娘都是从京都请来的,会做各种各样的小吃,又怎么会把这样的小吃放在眼里,见知晚要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呢,堂堂郡王妃竟然会吃几文钱的吃食,知晚要吃,她们也不好拦着,还得陪着一起,没想到最后她们比知晚还能吃。
知晚有扫街的经验,笑道,“说了别吃那么多,不信吧,前面好吃的还多着呢,这会儿就撑不住了,我还能吃一条街,不过你们就住在这里,下次再吃也一样。”
知晚买的不多,一份吃的,她和四个丫鬟分,一个人也就尝尝味道,她们一人带了一个丫鬟出来,虽然也分,但是一人一半,就多了几倍了。
苏柔撅着嘴,后悔没多带几个丫鬟,还抱怨丫鬟不能吃,丫鬟那个委屈,不能吃也不是她的错啊,她肚子就这么大,要是这样的逛街多几次才好呢,做郡王妃的丫鬟好幸福。
不过看着知晚吃,这样的事她们可做不出来,遇到吃的,怎么也尝尝味道,余下的就送给路边的小乞丐们吃。
其实,她们关注大多都是吃的,街上的胭脂首饰,她们爱看,但是不爱买,要么就是买了送给丫鬟的,这样的首饰,档次太低,戴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别说戴出去惹人笑话了,就是拿在手里多看了两眼,就被人笑话了。
笑话的还是这个小丫鬟,只听她咯咯笑道。“三姑娘,您还说玉颜斋的头饰瞧不上眼,您瞧苏家几位小姐,路边摊上的首饰就爱不释手了呢。”
几人正看得热闹呢,虽然这些头饰的做工不够精细,玉质低劣,但是不口否认,样式别出心裁,很漂亮,正挑花了眼。就听到了这话。苏柔当时就怒了脸,苏奵摁着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苏柔撅了嘴。气呼呼道。“真是晦气。出门就会遇到她!”
知晚嘴角微凉,侧过脸,就见一身桃红色锦绣裙裳的姑娘莲步款款的走过来。手里一方牡丹绣帕,随着脚步一摇一晃。
女子面容姣好,秀眉如黛,只是嘴角的笑有些刻薄,还带了一丝讥讽,硬生生的破坏了三分美感,即便如此,也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儿。
只听她笑道,“能得苏家小姐看中的头饰,定是非比寻常,我倒要好好瞧瞧了。”
说着,就迈步近前了,只是小摊子就那么大,围着知晚和苏雪几个,还有丫鬟,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走过来,没人让位置,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永州除了苏家,还有赵家,也是百年望族,虽说财富不及苏家,可是赵家的娘舅是朝中大员,是大将军,深受相王的器重,这一点是苏家所不及的,赵家一直仰仗这层关系,想打垮赵家,所得的财产用作支持大将军,支持相王,几年来,处处紧逼苏家,苏家在永州的生意硬是被赵家抢去了三分之一。
这姑娘名叫赵如儿,是赵家嫡出三小姐,性情骄纵,与苏雪几个是见一次掐一次,就像是天生的仇敌。
苏雪勾唇一笑,以前苏家就不怕赵家,现在就更不怕了,赵家有相王做靠山又如何,相王府能比的上镇南王府吗?
如今的苏家可住着位小王爷呢,怕她才怪了!
赵如儿的丫鬟见一群人无视她,尤其是茯苓,明摆着就是个小丫鬟,也敢无视她家姑娘,当即就叉腰呵斥道,“让开,没见我家姑娘要买东西吗?!”
茯苓知道赵如儿就站在她身后,听了小丫鬟的话,转过身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来的突然,那丫鬟一下子就打蒙了,捂着脸恨恨的看着茯苓,茯苓冷哼道,“见过野蛮的,没见过你这么野蛮的,你叫谁让开呢,这地儿是你家的吗?!”
苏家丫鬟瞅着茯苓,眸底是钦佩羡慕,到底是郡王妃的贴身丫鬟,气势就是比她们强硬,赵家丫鬟也是该打,她们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只是打狗还得看主子,要真的一巴掌打下去,她们也逃不掉,所以忍无可忍也都忍了,不过茯苓姐姐就不同了,她是郡王妃的贴身丫鬟,有时候与郡王妃说话都跺脚呢,郡王妃打趣她时,她不高兴了,不行礼转身便跑,虽然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凑回来,可敢跟主子闹气,她是她们见过的唯一的一个。
赵如儿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一片,虽然被打的是她的丫鬟,可是贴身丫鬟就是她的脸,这一巴掌与煽在她脸上没什么区别,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上前一步,抬起胳膊就要打茯苓,只是手还没挨到茯苓,就被人抓紧了。
抓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知晚。
赵如儿又气又恼,想把手抽回来,可是胳膊却一点气力没有,不由得更气了,“放手,不然我叫你好看!”
茯苓冷冷的看着她,呲牙冷笑,“好看,你以为你是谁呢?你敢让我们……。”
茯苓话还没说完,白芍就推攘了她一下,郡王妃故意换了衣裳逛街,就是不想人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有个第一村姑的身份就被人笑话了许久,到底是大街上,郡王妃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怎么也有**份。
知晚笑看着赵如儿,“赵家在永州也是世家望族,身为赵家女儿,竟然这般飞扬跋扈,你没有学过《女训》《女诫》吗?”
知晚难得训斥人,赵如儿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听主子挨训,当时就冲了上来,可是还没近前,苏家**个小厮齐齐迈步,两个小厮当时就腿软了。
赵如儿气煞了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你等……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歇斯底里,吓的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围成了圈儿,知晚见她疼出了眼泪,这才松了手,回头对着早吓呆了的小贩道,“首饰全部打包。”
小贩呆木的看着知晚,柏香瞧了就来气,就他这傻了吧唧的样子也出来做生意,还有郡王妃也是他能直视的吗。一拍桌子。把他吓回过神来,“赶紧打包啊!”
知晚只是想小惩大诫一番,可是赵如儿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在永州。竟然敢在她面前摆阔。这是在打她的脸。这不,知晚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知晚拿起一个东西,她就一句话,“全部打包。”
苏雪气的要站出来,知晚朝她轻摇了摇头,人家要做好事,她们拦着做什么,知晚眸底流出一丝怒意,让赵如儿心里暗爽,敢跟她斗,她拿什么斗!
一路往前走,只要是胭脂首饰,知晚会无一遗漏的看过去,赵如儿一路买过去,知晚看的很细致,原因无他,好让这事传遍大街小巷,让别的街的小贩有时间赶过来。
赵家和苏家在青石街斗起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苏家和赵家耳朵里,苏向行和赵老爷赵成松都赶了来。
彼时,知晚正站着一座高伟大气的酒楼前,嘴角挟笑的看着酒楼的名字:春风楼。
茯苓瞧了就忍不住笑了,“这么巧呢,也叫春风楼。”
知晚点点头,笑道,“既然有缘,这春风楼便买下。”
赵如儿就冷笑了,“这是赵家的酒楼,你想买就买?!”
“是吗?”知晚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苏向行和赵成松骑马相对,忽然客气的抱拳作揖后,赵成松便笑道,“苏兄,这春风楼你还是息了心思吧,我可没有转让的想法。”
苏向行大笑,“赵兄,我苏家还不至于要你一间酒楼,不过郡王妃喜欢,还请赵兄忍痛割爱了。”
苏总管站在苏向行身侧,陪笑道,“老爷,京都的春风楼无论是规格还是地段都好过这一间数倍,不过三千两银子就被郡王妃买下了,这一间的价格不知道是多少?”
赵成松坐在马背上,早傻眼了,苏向行一句郡王妃喜欢,还有知晚转过身一句清脆的舅舅,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一路被他女儿抢了东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越郡王妃!
赵成松雄心不小,时常游走在众位大臣之间,又岂会不知道那些大臣对越郡王的惧怕,恨不得见了绕道走,而眼前这位却是将越郡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郡王妃,更是小王爷的生母,赵成松额头上一滴汗倏然底下,吓的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也不用人扶着,一个巴掌就朝赵茹儿扇了过去,“混账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郡王妃的东西,还不跪下赔礼道歉!”
赵如儿被打懵怔了,她长这么大,爹都舍不得弹她一根手指头,今天却当着这么多的面打了她一巴掌,赵如儿想哭,可是她不敢,恨恨的望着知晚,有些咬牙切齿。
永州谁不知道,苏家外孙女儿是越郡王妃,还有那传遍大越的小王爷,如今就住在苏家,可是谁会想到堂堂越郡王妃会在小摊子上看首饰?
那么一个脾气暴躁,连越郡王都敢打的人,会被苏家三姑娘抢了东西,有气不敢出,暗暗扭帕子?
聪明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她是故意的!
一是帮赵家散财,帮穷苦百姓做好事,二来应该就是为了永州第一楼,春风楼。
赵成松赶紧给知晚赔礼,“春风楼承蒙郡王妃看的起,是它的福分,地契房契,我随后就送到府上。”
知晚笑的清冽,“不敢占赵老爷的便宜,这春风楼我买了,赵老爷出个价吧。”
赵成松一头冷汗,背脊更是凉到了心,春风楼地段好,客源足,没有两万两银子,他是决计不会脱手的,可是不孝女儿处处给他惹事,赵家与苏家又是竞争对手,郡王妃万一迁怒,赵家会死无葬身之地,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郡王妃高兴了。
赵成松欠着身子道,“小民也常去京都,京都的春风楼远非小楼可比,价值更在小楼的十倍以上,小楼三百两足矣。”
知晚嘴角微弧。到底是一家之主,会说话,不过知晚这人有个信条,气死人不偿命,把女儿教的这么飞扬跋扈,乃是他做父亲的失职,今儿她就帮他好好长长记性,知晚吩咐冷石道,“本郡王妃还打算用五千两买下春风楼,既然赵老爷只要三百两。余下的银钱就买了米。在城门口施粥吧。”
冷石抖了下眼角,心底对知晚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还纳闷呢,郡王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好欺负的。果然。一路走来,瞧了回好戏不算,还只用了五千两银子。不但买了间酒楼,还做了好事,赢得了好名声,一举两得。
赵成松差点吐血,宽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有气无处撒,就听知晚道,“舅舅,我喜欢街头那两间铺子,用春风楼与你换。”
苏向行怔了好几秒,瞅了瞅春风楼,眼角轻挑,用这么一大间无论是地段还是规格都好的酒楼换两间铺子,他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与舅舅客套什么,你喜欢那两铺子,舅舅送你了便是。”
知晚轻摇了摇头,“那怎么成呢,那两间铺子是舅母的陪嫁,我这个做侄女的怎么能要,换铺子的事,舅舅你和舅母说下,我们逛街去了。”
说完,知晚迈步便走了,茯苓和白芍几个紧随其后,苏雪、苏奵和苏柔也要跟去,见了苏向行,都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跟表姐逛街,真有趣。
苏柔调皮的多,走了还回头瞅着赵如儿一眼,笑嘻嘻的问,“你也一起吧?”
赵如儿差点没气晕过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眸底迸出一股恨意。
等走远了,苏奵就捂着肚子笑了,“还是表姐这一招高,不但帮了那些小贩,还让赵老爷吃了瘪,你不知道,仗着有将军娘舅护着,爹都奈何他不得。”
知晚淡笑不语,要了串糖葫芦啃着,茯苓笑道,“这是郡王爷不在呢,不然就凭她骂郡王妃,就能让人抄了赵家了,郡王妃手里有令牌,怎么不那么做呢?”
知晚回头拍了她脑袋一下,“我要蛮横成那样,一个不顺心就抄人全家,往后谁见了我不绕道走?”
茯苓揉着脑门,撅着红唇,眼睛咕噜噜的转着,想着走到哪里,人家就自动退辟三舍,就连小贩都会挑着担子撒腿就跑,这不是把郡王妃当成了瘟疫了吗?这样逛街还有什么意思,当即猛摇头,知错了。
知晚心情好,一路吃过去,每个小摊贩都会打赏些银两,乐的那些小贩合不拢嘴。
走了两条街,吃了两条街,腿乏肚子撑,走不动道了,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原是打算回牡丹苑看两个孩子的,进院门才知道,老夫人把两个孩子抱去了寿安院,知晚又直奔寿安院。
屋子里,老夫人抱着尘儿咯咯的逗乐着,又有些苦恼,“尘儿小小年纪,身上挂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太累赘了些?”
姚妈妈站在一旁,瞅着周妈妈端着的托盘,里面有金坠子,金手镯,金脚镯……样式精美,图案吉祥,就忍不住捂嘴乐了。
苏夫人笑道,“尘儿这一身可了不得呢,脖子上挂的玉坠是当今皇上佩戴过的,后来传给了他爹,才到他脖子上的,脚上的,手腕上的,不是皇上帮着戴的,就是镇南王给的,哪个都取不得,媳妇早说了,不用准备,看吧,戴不上。”
老夫人抱着尘儿,曾外孙儿得长辈喜欢,她高兴着呢,“那是我曾外孙儿本事强,我这个做曾外祖母的,怎么能不送份见面礼,我年纪大了,见过这一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回了。”
知晚迈步进去,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不满道,“外祖母身体健朗,长命百岁,是要抱曾曾外孙儿的,怎么会没有下一回?”
老夫人嗔了知晚一眼,不说其他的,指着托盘里的物什道,“外祖母可不管尘儿思儿一身是谁送的,外祖母也要挂一件,你挑个吧。”
知晚瞧了就有些头疼,尘儿的脖子,手腕,脚腕都被叶归越,无缘大师,她爹,皇上,王爷占领了,谁要敢取下来,就剁谁的手,当然了,这话是王爷和皇上两个说的。
又看了看托盘,知晚拿了个玉坠,要绑在尘儿的帽子上,老夫人瞧了就不乐意了,“这帽子又不是天天戴,换个地儿。”
知晚撅着嘴,把手腕脖子往前伸,“外祖母,我手腕脖子空着呢,我戴成么?”
老夫人被知晚那吃醋的委屈样儿逗乐了,腾出一只手戳她脑门,“成,尘儿那份给你。”
“思儿那份也是我的。”
这醋吃的有些大了,一屋子酸味儿,丫鬟婆子笑成了团,老夫人拿知晚没办法,真不知道这娘怎么当的。
不过老夫人话可说在了前头,“外祖母可先预定下了,等你再生了,无论男孩女孩,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必须是外祖母帮着戴的,谁都不许抢,哪怕是皇上!”
知晚满脸羞红,连连点头,老夫人这才罢休。
笑闹了好一会儿,尘儿思儿都睡着了,钱嫂和春香抱下去睡了,苏夫人才拿了几张房契上来交予知晚,“跟舅母就别见外了,这两间铺子你喜欢,就当是舅母送你的见面礼。”
知晚拿起房契地契,笑道,“舅母早就送过我见面礼了,哪有送两次的,我要春风楼纯粹是给赵家一个小惩大诫,我在永州开酒楼做什么,对面不远就是苏家的酒楼,难不成我要与苏家抢生意啊?而且我要开的铺子,春风楼的地段并不是特别的合适,反倒是舅母的铺子,虽然铺子小,可是后院大,附近就是人家的小院,我可以一并买下来,舅母要是不同意换,我再另外寻铺子就是了。”
说完,知晚把地契给了茯苓,茯苓拿去还苏夫人,苏夫人一脸无奈,她两间铺子怎么抵得上一间酒楼,一下子就占了这么大一便宜,可是知晚这么说,她不换也不行了。
苏雪望着知晚,忍不住问,“表姐是要开铺子卖胭脂水粉吗?”
知晚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对,但不全对,等京都的铺子开了,就开永州的,约莫三个月就能开起来。”
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夫人,李夫人来了。”
苏夫人望了老夫人一眼,眉头轻扭,李夫人来了没几日,这会儿来别是李少爷又有什么事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苏夫人才迎了出去。
走到二门处,苏夫人就见到了李夫人,李夫人与苏夫人也是闺中好友,即将是儿女亲家,熟悉着呢,李夫人拉她到一旁,小声的问,“惠敏,你跟我说句实话,郡王妃是不是真的能治好我儿,我派人打听了两天,郡王妃除了制牛肉干,就是逛街,并没有要替犬子治病的样子,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接连两夜都食不安寝不稳了,你就给我个明话吧?”
苏夫人为难的看着她,都是做娘的,哪能不理解她心里的那份焦急不安呢,只是她也不知道啊,“这事我也问过了,郡王妃信心十足,我信她的医术,你也放宽心吧,明儿不就是替训儿治腿的日子了。”
李夫人苦笑,“我要是能坐的住,也就不会来烦你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苏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领着她去了寿安院,李夫人先是给老夫人问了安,老夫人问及李思训的情况,李夫人回道,“训儿这几日安稳多了,气色也大好。”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李夫人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恭敬的递到知晚跟前,都是万两的面额,知晚瞧了便好笑,李夫人是担心她治不好李思训,用银子先把路给堵上了呢,收了银子治不好李思训的腿,就是砸她自己的招牌。
知晚大大方方毫不犹豫的就收了,“原打算明儿吃过午饭后再去李府替李大少爷治腿,李夫人这么急,明儿一早就让他来找我吧。”
李夫人喜笑颜逐,吊着的心一下子就松开了,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首饰
第二天一早,知晚躺在床上睡不着,望着天蓝色的锦帐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他都干什么去了,一走**天,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捎句话回来,虽然知道他不会有危险,可还是忍不住会想,会生气,谁的蜜月旅行会分开几天不见面啊?
茯苓和白芍推门进来,瞥见知晚怒视着纱帐,就有些好笑,郡王爷又不是那纱帐,瞪了也是白瞪,可怜纱帐最无辜啊!
白芍把手里的铜盆放下,拿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过来问,“昨儿夜里热,郡王妃可睡的安稳?”
知晚轻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刚睡醒的慵懒,昨夜燥热,夜里虫鸟阵阵,就更是烦躁了,好在屋子里摆了冰盆,勉强睡下了。
穿好衣服,知晚朝梳妆台走去,茯苓就望着冰盆,咽口水道,“好想吃冰淇淋,今儿可不可以做了吃?”
知晚对镜描眉,望着铜镜里茯苓推攘着白芍,让她也求求情,知晚就好笑了,“多做一些,请府里的姑娘们吃。”
茯苓连连点头,这些日子热的她都瘦了好几斤了,吃什么都没胃口,这话她只敢在心底说,昨儿逛街,她吃的最多。
柏香端了莲子羹进来,让知晚先吃一些,怕去了寿安院,老夫人还没起,饿坏了她。
知晚吃着莲子羹,茯苓守在一旁,眼尖瞧见了柏香头上的发誓,怎么看怎么眼熟,恍然大悟。“你的头饰?”
柏香臭美的碰了下发簪,咯咯笑,“郡王妃昨儿买了那么一堆发簪,我眼疾手快,早早的就把这根簪子抢到手了,你赶紧去,不然一会儿挑不到中意的了。”
茯苓假装生气的啐了柏香一口,拽着白芍就出去挑发簪了,外面姚妈妈进来道,“昨儿郡王妃买回来的发簪有一百二十根。可是府里的丫鬟有三百多人。不够分的,她们与姑娘来说并无区别,不好厚此薄彼。”
知晚三两口就把冰凉的莲子羹吃完了,笑道。“再等一会儿吧。”
知晚说完。就有小丫鬟进来道。“苏总管让人送了个大箱子来,说是赵家姑娘不懂事,抢了郡王妃的东西。现原物奉还呢。”
本来这些东西昨天下午就要送来的,只是那些小贩收拾打包要花不少的时间,才耽搁了,赵家不敢夜里送上门,又怕知晚等久了,所以才会早早的就送来。
里面是什么,有多少,知晚一清二楚,“箱子里的头饰足够苏府上下每个丫鬟小厮挑三件了,还有胭脂水粉,都一并分下去吧。”
柏香一听有三件,瞅了知晚一眼,把桌子上的莲子羹碗一拿,撒腿就跑出去,姚妈妈见了便笑骂了,“真真是抢来的东西都格外的喜欢些,之前赏赐她们那么多头饰,都不见她们乐成这样。”
竹香摇头晃脑的接了一句,“先生说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知晚没差点被口水给咽死过去,嘴角猛抽,莫非那先生也是穿越来的,“哪位先生教的?”
“就是府里请来教二姑娘她们的女先生,奴婢昨儿路过,正好听到。”
姚妈妈听了直笑,“这位先生倒是心底良善。”
知晚笑笑不语,起身出了房门,外面围着一群丫鬟,茯苓大声维护秩序,“别抢,挨个的来,郡王妃说了,每个人至少能挑三样,谁要是抢,就没收她的!”
这一嗓子出来,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几乎是眨眼睛,一条井然有序的队伍就出现了,茯苓、白芍还有柏香、竹香站在那里,让丫鬟挨个的上前,一人挑三样,不许多拿,再额外拿一盒胭脂,拿到哪个是哪个,不许挑三拣四。
队伍安静有序,白芍让柏香和竹香分一半首饰和胭脂去牡丹苑外,给小厮们挑拿,牡丹苑毕竟是郡王妃的住处,他们不能进来。
知晚带着姚妈妈去的寿安院,老夫人已经起了,苏夫人和苏雪几个也在了,今儿的屋子有些怪怪的,端茶递水的是苏雪和苏奵,苏柔则是帮老夫人打扇子。
苏夫人几次望着门外,扭着眉头,“这些个丫鬟婆子都去哪儿了,一出去就不见了人影,端个饭菜要这么久吗?”
外面,周妈妈端着饭菜进来,摇头无奈的笑着,“这些个丫鬟一听到牡丹苑能领头饰,撒腿丫子就跑了,端菜的活全丢给了奴婢了,老夫人,你可得好好奖赏奴婢才是。”
本来这么大的事,老夫人和苏夫人怎么能不知道,实在是那些丫鬟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头一个想到的不是禀告,而是赶紧去排队,晚了可就没了,再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了,谁还顾得上禀告啊?
老夫人听得先是一鄂,随即失笑,赏了周妈妈一根碧玉簪,乐的周妈妈直笑,苏夫人则嗔了知晚一眼,“府里丫鬟婆子加起来好几百人呢,每个人都赏?”
知晚轻点了下头,“那些首饰并非都是我买的,是赵家派人送来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一人送两支。”
赵家的事,苏夫人知道呢,对知晚惩治人的手段是佩服不已,不过是隐忍了半个多时辰,就让赵家损失了那么多,只怕昨儿夜里都没能睡安稳。
姚妈妈去帮周妈妈端饭菜来,这一天,是老夫人和苏夫人吃的唯一一顿没有丫鬟伺候的饭。
等她们吃完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才兴高采烈的回来,倒是不担心挨罚,郡王妃赏赐是喜事呢,不去争抢那不是不给郡王妃脸面么?
进门先是请安,然后再向知晚道谢,老夫人见她们手上一人三支簪子,有金有银还有木头的。还有簪花和胭脂,头都有些晕乎了,这不下十两银子了吧?
府里丫鬟婆子小厮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五百多人,那就是五千两银子,这手笔……要是落到苏家小辈身上,老夫人铁定要骂一声败家子的,但是轮到知晚身上,再想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就展颜露笑了。
苏夫人也咋舌。“莫不是永州街上的头饰胭脂都被赵家姑娘买了吧?”
苏柔连连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她就喜欢看赵如儿吃瘪,以前觉得她骄纵,现在么。觉得她出门肯定忘记把脑子也带一起了。笨的无可救药。“就算没有全部,也有一大半了,那条街原本卖首饰的就多。这几日,逛街都没那么有趣了。”
苏奵捂着嘴笑,揽着老夫人一条胳膊,道,“四妹妹的嘴可是真了得,幸好赵家姑娘不在,不然铁定是被气个半死的。”
苏柔不乐意的撅着嘴,一副被指责了很委屈的样儿,“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又没有歪曲,那些上街买首饰的小家碧玉们,肯定是要跺脚生气的。”
苏奵赶紧赔礼道歉,苏柔这才咯咯的笑着,“这样的委屈,我多受几次才高兴呢。”
外面,苏总管抹着汗珠进来,气喘吁吁道,“李夫人和李大少爷在门口等候了半天,没有小厮抬软轿,李大少爷进不来。”
不用说,小厮们也都排队领头饰去了,领到的,乐昏了头的肯定赶不及送回家交给母亲,要么就是扎堆一起,想着娶媳妇的事了,谁还顾得上抬软轿啊?
知晚有些汗颜,讪笑,她没料到这些个丫鬟婆子这么就等不及了,简直就是搅乱了苏府。
苏夫人是想笑不敢笑,起身道,“我去门口迎迎吧,这时辰差不多也都领到头饰了。”
一盏茶的时间,苏夫人才将人领进来,李思训是小厮银宝扶着进来的,一条腿蹦蹦蹦的,连老夫人的眼睛都不敢看。
老夫人知道李思训没了一只脚,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会儿看着,心里也在犯嘀咕了,知晚的医术真的能治好吗?
老夫人没让李思训行礼,直接就让小厮扶着他落座了,李思训有些无地自容,他连给长辈行礼都做不到。
李夫人给老夫人请安后,再给知晚行礼,知晚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朝李思训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外面,茯苓和白芍抬了个箱子进来,丫鬟就端了两个凳子来,等箱子放好后,听着知晚的吩咐,茯苓把箱子打开。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大家都倒抽了好几口气,本来大家都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猜测是不是郡王妃的药箱子,谁想到竟然是一只只腿!
李思训和李夫人也都瞪直了眼睛,看知晚随手拿了一只,放在手里把玩着,弹性和做工都很好。
这是用牛筋熬成的假肢,像李思训这样,在现代,很容易就能安装假肢,可惜这是古代,条件不允许,知晚只能用牛筋代替了,好在效果还不错。
当着众人的面,知晚帮李思训安装假肢,很快就好了,银宝以为他家少爷的腿能长起来,把鞋袜都带来了,虽然是假肢有些失望,不过瞧着与真的没什么区别,把鞋袜穿上,就更没区别了。
李思训试着站起来,银宝扶着他走了几步,知晚道,“让他自己走,等习惯了,就是跑都不成问题。”
银宝有些担心,怕李思训摔倒,丢失颜面,可是知晚的话,他又不敢不听,李思训朝银宝点点头,小心的挪着步子,开始几步因为担心,放不开,走的有些歪,可是走了几步后,李思训的眼睛亮了,他没奢望过断腿重生,只要能走,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几步过后,李思训就走动自如了,李夫人欣喜的直抹眼泪,要给知晚跪下,知晚拦着没让,指着大箱子道,“里面有九只假腿,足够李大少爷活到七老八十了。”
苏夫人左右上下看着李思训,只是消瘦了些,其他的异样半点看不出来,只要能走能跑,她就放心了,再者,有这份恩情在,雪儿嫁进李家,李家岂敢负她?
李思训有半年之久没有逛过街了。现在腿能走了,当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朝知晚作揖,道了一句大恩不言谢,又给老夫人恭谨的行了一礼,朝苏雪一笑,就迈步出门了,李夫人瞧了又是高兴又是嗔骂,“以前拉着他都不出门,今儿倒好。不用喊。跑的比什么都快。”
苏夫人笑道,“训儿交友广泛,喜欢热闹,能憋这么久。实在是难为他了。”
李夫人用帕子擦拭眼泪。拉着苏夫人坐下。提起苏雪和李思训的亲事,“训儿腿伤成那样,苏家都不曾退亲。这份情意,我心里都记着呢,如今训儿能走了,雪儿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是不是喜上加喜,早日把他两的亲事办了,你我也好尽早抱孙儿。”
苏夫人是觉得不错的,虽然舍不得女儿,可是女儿大了,迟早是要嫁的,便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怀里抱着思儿,笑道,“明年要是不能抱曾孙儿来见我,就不要进苏家的大门了。”
李夫人乐的直用帕子捂嘴,她是真心喜欢苏雪这个儿媳妇的,之前纳采礼,问名礼都下过聘了,再就是送请期礼来,正是因为六礼过三,苏家才坚决不同意退亲的。
再说,苏雪红着脸跑了,苏柔和苏奵两个听了一会儿,便去院子里找苏雪,把屋子里的事说与她听,苏柔揶揄的瞅着苏雪,“我可是翻过黄历的,明儿李府就送请期礼来,一个月内出嫁,除了这个月的二十六,就下个月初八了,你初八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是二十六了,希望表姐别回京才好。”
苏雪脸愈加红透,追着苏柔要打,追着就到了院门口,正巧碰到苏昂进门,苏昂等不及了问,“快说说,表妹是怎么让思训重新站起来的,现在整个永州都猜疯了。”
苏柔咯咯的笑着,“大哥,李家少爷怎么站起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姐姐就快要出嫁了,大哥,大姐姐已经出嫁了,现在轮到二姐姐了,你什么娶大嫂啊?”
苏柔说着,元宝就在后面给她使眼色,可是苏柔压根就没看见,还傻乎乎的问,“元宝,你眼睛抽筋了?”
元宝有些叹息,四姑娘笨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是真喜欢上了安府姑娘,奈何生不相逢未嫁时,有缘无分,心里正苦恼着呢,还说那话,这不是往少爷心口上撒盐吗?
苏奵和苏雪反应过来,看苏昂的脸色未变,还挂着笑意,祝福苏雪和李思训,可是她们能感觉到他眸底有些黯淡。
等苏昂走远了,苏柔才缩着脖子,鼻子哽咽有些想哭,眼眶也红红的,“我讨厌安家姑娘,许了人就该在府里待着好好备嫁,抛头露面,害的大哥茶饭不思!”
苏奵也叹息,“表姐能让断腿的李少爷行走,不知道能不能配制药水,让大哥忘记安家姑娘?”
苏柔撅着嘴,恨恨的道,“实在不行,就把安家姑娘抢过来!像表嫂和郡王爷,不都生了一双儿女才成的亲么?”
苏柔说的坦然,可是声音却压的低低的,知晚的亲事虽然叫人津津乐道,可是却与礼制不符,背地里鄙夷的人还有不少呢,表姐能做的事,她们可不敢,也不是所有男子都如郡王爷那般重情重义,始终如一,始乱终弃的不知道多少,她们没那个胆量去试探。
苏奵轻轻的拍了苏柔脑门一下,“尽出些馊主意,那是信国公府二少爷,可不是随随便便人家,表姐与郡王爷相遇时,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怎么能一样呢?”
苏柔死鸭子嘴硬,“你怎么知道郡王爷与表姐认识的时候,没有婚约在身,指不定就有的。”
“郡王爷有免死金牌,可以理直气壮的拒婚,把郡主丢在花轿里,扭头就走,大越朝,甚至是历朝历代又有多少人敢?”
“……那要不请郡王爷帮大哥抢?”
“……算了,你还是一边玩去吧。”
苏柔一张脸顿时涨红了,苏奵和苏雪都不带她一起玩了,不由得跺脚,提起裙摆就跑进了屋,险些把要出门的知晚撞到。
知晚见她眼眶红红的,很伤心的样子,忙用帕子帮她擦拭,“出什么事了?”
知晚在苏家住了这么些天。可从没见苏家姐妹吵红过脸,都是小打小闹,关系亲昵着呢,苏夫人对她们两个庶女,也如同嫡女一般,府里的姨娘也都安分守己,不吵不闹,这是苏家家规要求的,苏家家大业大,最经不起嫡庶争斗。所以苏家家主可以自己挑媳妇。家主的妾室都是嫡母帮着挑选的,苏家家主没有那个权利。
正因为如此,苏家是知晚见过最安稳的内院,那些姨娘都乖乖的待在院子里。知晚到现在都没见过她们呢。
苏柔抽泣着。拉着知晚的云袖。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方才我不小心在大哥面前说错了话,往他伤口撒了盐巴。二姐姐和三姐姐都不带我玩了,表姐,你帮我想个主意好不好?”
知晚仔细的听着,听着苏柔的话,好吧,她也想叫她到一边玩去了,她出的主意还能再馊一点吗?
不过知晚还真起了成全苏昂和安倾然的心思,不过前提得是两人情投意合,别最后转了半圈,是苏昂一厢情愿,那就闹笑话了。
苏柔见知晚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表姐,你有办法吗?”
知晚笑了笑,“要退亲,这事不难,不过安府姑娘喜欢你大哥吗?”
“……应该会喜欢吧,大哥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还是苏家少家主,为人仗义豪爽,她会不喜欢吗?”
茯苓听了就抚额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万一人家不喜萝卜也不喜欢白菜,喜欢腌菜呢。”
知晚奔溃,有她这样打比方的吗,嗔了茯苓一眼,“以后要少吃腌菜,多吃蔬菜!”
茯苓满脸羞红,一跺脚,拎着裙摆就跑了,走远了还回头补充了一句,“奴婢做冰淇淋去了。”
冰淇淋,听到这三个字,苏柔的眼睛唰的一下亮晶晶的,眸底那抹欲落不落的泪珠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表姐,茯苓说的冰淇淋,是不是名誉京都,号称消暑解渴第一的冰淇淋?”
前一刻哭得伤心,下一刻咽口水,这是吃货典型形象。
知晚还不知道冰淇淋的名声这么大了,在苏府待了几天,都有些孤陋寡闻了,冷石和冷木也不禀告她,“你从哪儿听说了冰淇淋?”
苏柔咯咯的笑着,“大哥回府后,我拽着大哥说京都的趣事,他说起冰淇淋,我要他下次给带些回来,大哥不愿意,大哥怎么不说表姐会呢,害的我馋了好几天,我刚刚应该撒大盐块才对。”
其实不怪苏昂,他也不知道知晚会冰淇淋,以为是王府厨子做的,知晚要是会,一路上怎么不做?说到吃的,可没谁比得上知晚和几个丫鬟会吃了。
苏柔咽着口水,见苏雪和苏奵在凉亭那里喝茶,忙小跑过去,“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
苏奵呲了苏柔一眼,“你哪来的好消息告诉我们?”
苏柔撅着嘴,也呲回去,“当然是从表姐那儿来的,表姐答应如果大哥和安姑娘情投意合,她会帮忙呢,表姐都答应了,还能不成事吗?再有就是有好吃的,保准是你们没吃过的。”
苏雪也信服知晚的本事,她说帮忙,那就是一定能成的,她会幸福,自然也希望最疼爱她的大哥也幸福,欣喜完,注意力就到吃的上面了,“什么好吃的?”
“我只听说过,还没吃过呢,我要第一个吃!”
说完,直接跑出凉亭子,要去牡丹苑蹲守,苏奵和苏雪两个直抚额,这才几天没教她规矩,她就把之前学的全还给李嬷嬷了,看李嬷嬷不打她手板心。
苏柔在牡丹苑的凉亭等了整整半个时辰,瞅着四个丫鬟进进出出,就是端吃的出来,那个心急啊,好在没多久,苏雪和苏奵过来陪她一起守,还答应不跟她抢。
茯苓今儿心情好啊,她在苏家找到了做第一丫鬟的感觉,走到哪里,不论年纪大小,都会叫她一声茯苓姐姐,茯苓姑娘,倍有面子,心情一好,就恨不得对人掏心掏肺了,这不,冰淇淋做了好些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游湖
端了三种味道的出来,让苏柔几个挑选,苏雪笑看着苏柔,“三种味道呢,让你第一个挑。”
苏柔咽着口水,这个喜欢,那个也爱,竟不知道要哪个了,最后求着苏雪和苏奵,竖起两根手指,“能不能换两勺子?”
茯苓瞧得直笑,苏雪拿苏柔没办法,“行,依你。”
白芍招呼丫鬟端了冰淇淋去寿安院,给老夫人尝尝味道,老夫人年纪大,没敢多给,用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盏,盛了六种味道给她,每种只有两勺子,老夫人意犹未尽,又不好在小辈跟前贪嘴,这不是竖立了个坏榜样吗?
李夫人是啧啧赞叹,“郡王妃的丫鬟心灵手巧,这等吃食,连听都没听过,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儿卷了才好。”
白芍被夸的脸红红的,“奴婢笨手笨脚,这些都是郡王妃教的,学了好几遍才会。”
李夫人眸底闪过一抹惊叹,都找不到词来夸知晚了。
知晚问白芍制了多少,白芍说很多,知晚笑道,“用冰块镇着,让李夫人带些回去给李老爷和李大少爷尝尝。”
李夫人忙不迭的道谢。
昨天苏家姑娘和赵家姑娘在大街上闹起来,扫了一条街胭脂首饰的事,今天还是永州街头巷尾,酒楼客栈的笑谈之资,又来了李家少爷断腿走路,健步如飞,和一种传的沸沸扬扬的吃食,知晚在永州的名声大燥,苏家门口被人团团围住。
有想一睹越郡王妃真容的。有想求医问药的,还有那些为父解馋,求吃食的孝子,吵着要求见知晚,那呼天抢地的呼叫声,震的人头晕脑胀,下令把苏家大门紧闭。
谁料大门一关,苏老太爷就骑马归来了。
看着人山人海般人群,苏老太爷的随从苏总管便道,“郡王妃名声大躁。这些人不是有求而来。便是慕名而来,大门怕是走不了了,老太爷,咱们走小门吧?”
老太爷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走过小门了。这一回。倒是心甘情愿。只是大门被堵着,终究是个麻烦事,总不能叫知晚出来替人诊脉吧。这么多人,还不得累惨了?
正愁不知道怎么做好,才进小门,就见一个青布小厮跑上前来,一脸灿烂的笑,老太爷瞧了,便好奇了,“府里有喜事?”
小厮名叫苏保,乃苏总管之子,时常在老太爷跟前露脸,听老太爷这么问,忙把今天府里发生的事一阵倒豆子,老太爷听得是哈哈大笑。
有个这么良善的外孙女,他心里高兴呢,“苏保,你去拿些牛肉干,去门口一人分一些,让他们都散了。”
苏保有些为难的看着老太爷,“已经轰过了,来人太多,根本就轰不走。”
苏总管望着老太爷,分牛肉干是好事,就怕到时候来的人更多,到时候只怕连小门都走不了,还是派人告诉知府一声,让衙役来把他们驱散。
永州知府也是个识趣的人,不等苏家派人去,就早早的派了衙役来解围,苏总管请他进府,他愣是没进,邀功谄媚固然是好事,可是就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有功变成有过,那就得不偿失了,在官场上,有时候需要高调,有时候却需要低调,他能做到知府的位置,自然也是个中高手。
苏总管回来禀告老太爷,老太爷捋着胡须,笑道,“把牛肉干包十斤给知府大人送去,权当是谢礼。”
牡丹苑。
知晚正慵懒的躺在花梨木软榻上,白芍用美人捶帮知晚捶腿,竹香和柏香围着小摇篮,哼着小曲子给尘儿思儿听。
四角鸟兽铜炉里熏香袅袅,偶尔有风吹进来,纱帐轻摇。
忽然,珠帘轻晃,茯苓轻缓着脚步进屋来,用眼神询问白芍,知晚睡着了没有,白芍摇了摇头,茯苓的脚步一下子就重了起来,上前道,“郡王妃,冷石大哥办事回来了,那两间铺子四周的小院,有一户人家不卖。”
知晚睁开眼眸,眸底带着一丝惺忪睡意,白芍就忍不住问了,“连冷石大哥都买不下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茯苓扭了帕子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那小院里住着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不卖铺子是怕卖了铺子后,从军在外的儿子回来找不到她们,无论给多少银子,坚决不卖。”
知晚端茶啜了一口,闻言,问道,“她儿子从军多久了?”
“五年了。”
“一直杳无音讯?”
“开始两年,每年还有两封家书送回来,最近三年没消息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么可怜的祖孙两,强行买屋的事,冷石大哥说他做不来。”
茯苓撅了下嘴,这样的事,她听着就觉得有些心酸了,要她做,她也做不来,可是冷石大哥是暗卫啊,面无表情,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来,还央求她来找郡王妃出主意。
这样一对祖孙,不是用金钱就能打动的,可是铺子都定了位置了,要是换地方,又要绕好大一通。
看来只能帮着那祖孙找到从军的儿子才成,五年没有音讯,十有**已经战死沙场了,可是怎么没有人通知她们?
这事归地方知府管,知晚让冷石去找知府询问,谁想问回来的消息令知晚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从军版的陈世美。
知府任职,首先就要弄清楚朝中有哪些人是出自他的管辖之地,也好对他家中父老兄弟加以照顾。
孙正启,在从军之前名叫孙大狗,因名字不雅观,但为人好战,得上峰看中,帮着改了名字,这事军中有流传,永州衙门也有记载。孙正启一路高升,进京之后,更是让程将军刮目相看,这程将军膝下有一女,因少时丫鬟照顾不周,摔伤了脑袋,有些痴傻,这孙正启却投其所好,得那痴傻儿的喜欢,做了程将军的女婿。
这事知府大人知道。他更知道孙正启为了攀附权贵。谎称家中父母早亡,无妻无子。
知晚听得咋舌,茯苓就忍不住骂了,“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攀附权贵。连家中老母都敢咒。亏得她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儿子,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结果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家!”
白芍和柏香几个也是义愤填膺。这样的不孝子就该乱混打死,以儆效尤的,结果人家却靠着岳父的权势,步步高升,这样的人若是掌握了兵权,迟早会是个谋逆的下场,连生养父母恩都能忘记,他心中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茯苓说完,又望着知晚道,“那程将军是相王一党的,还是个心腹将军呢,冷石大哥问能不能把这事捅出来,给相王一击?”
知晚秀眉一挑,永州知府把这么大的秘密透露给她,是诚心投靠啊,这人情她收了,“护送那祖孙两个进京,务必与孙将军相认。”
一宿安眠。
翌日清晨,知晚又素装打扮,天蓝色裙裳,绣着几朵幽兰,头上也只戴了两只白玉兰花簪,淡雅娴静。
相比于知晚的素净,苏雪,苏奵几个却盛装打扮,穿红戴绿,俏丽柔美,叫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知道她们去参加游湖诗会,天气炎热,对几人是叮嘱又叮嘱,尤其是知晚,身份特殊,怕有什么闪失,苏夫人见了便笑道,“老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吩咐苏总管定了一条最大的船坊,船桨小厮全是暗卫装扮,可确保万无一失。”
知晚听得汗颜,因为与苏向行同行,被刺杀,被下毒,弄的苏家上下不安,其实不用那么夸张的吧,不过被人这么挂心,知晚心里暖暖的。
出了苏府大门,上了马车,便朝仙鹤湖而去。
仙鹤湖,湖光潋滟,水光十色,湖面上白鹤振翅惊飞。
七八条船坊在湖面上畅游,画舫精美,雕栏玉砌,船角挂着铃铛,微风吹过,铃声作响,清脆悦耳,像是在谱奏乐曲。
仙鹤湖中央,有座漂亮的八角亭,亭子四周鹤群林立,隐约可见有人在走动。
苏柔指着凉亭给知晚看,“表姐,诗会就在那凉亭子里举办,不但有大家闺秀,还有世家少爷和才子们呢。”
知晚听了目露惊讶,茯苓忍不住好奇,问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怎么会同在一个凉亭子里举办诗会呢?”
苏奵笑道,“这是永州特有的,与别处不同,其实那凉亭子里除了大家闺秀和才子少爷,还有永州贵夫人们呢,她们闲来无事,就喜欢与人做媒,所以仙鹤亭又叫姻缘亭。”
茯苓望了仙鹤亭几眼,“那是不是嫁过人,订过亲的就不能参加了?”
苏雪摇头笑道,“仙鹤亭虽有姻缘亭这么一说,却没有规定嫁人定亲的不能来,表姐,你没发现我今儿的妆扮有些不同吗?”
知晚上下打量了苏雪两眼,又看了看苏奵和苏柔,老实话她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见苏雪抚了下发髻,葱白的玉指扫过一支桃花簪,“在永州,只有定亲的大家闺秀能佩戴桃花簪,如果哪位少爷钟情哪位姑娘,会送她一只桃花簪,算作定亲信物。”
永州与京都不同,在京都,定亲的姑娘轻易不能参加宴会,不像永州,大家闺秀即便是定亲,或是出嫁在即,也可以出来玩,不过要佩戴桃花簪,好告诉别人,她已经名花有主,好断了他人的念头。
茯苓呀的一声惊叫,“郡王妃没有戴桃花簪怎么办?”
嫁过人的不用戴桃花簪啊,苏雪眨巴眼睛,揽着知晚的胳膊,捉狭的笑道,“表姐这样妆扮,除了见过表姐的,没人认得表姐,就算谁看中了表姐,要提亲,也会先来苏家问。”
苏奵和苏柔也捂着嘴笑,“表姐模样娇美,性情温和,说话都带着笑,最是得那些贵夫人喜欢了,要是一会儿收一堆桃花簪。不知道郡王爷表姐夫知道了,会不会打翻醋坛子?”
茯苓一本正经的道,“最好是瞒着,你不知道郡王爷醋意多大,连小王爷的醋都吃呢,要真有人敢送,我觉得仙鹤亭是保不住了。”
等苏雪、苏奵还有苏柔睁圆了眼睛,茯苓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还道,“我说的是真的。”
知晚满脸黑线。白芍抖着肩膀推攘了茯苓一下。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四处好些暗卫呢,万一在郡王爷跟前说漏了嘴。看你怎么办?”
茯苓背脊一凉。往四下瞄。只顾着说话,把暗卫给忘记了,有些后怕了。毕竟吃醋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啊,“我可什么都没说,谁要敢送郡王妃簪子,我替郡王爷剁他双手。”
茯苓说的背脊挺直,还格外的大声,逗的大家笑弯了腰,苏柔更是笑的腮帮子疼,“表姐身边的丫鬟怎么这么好玩,我都想跟你换了,要不你把茯苓姐姐换给我好不好?”
茯苓听了又是得意,又是担心,直往知晚背后躲,嘟嚷着,“不好,不好,我口没遮拦,一点都不好玩。”
知晚抚额,“我这丫鬟就一点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好,既然都知道,那就要好好反省,一会儿就在岸边站在反省吧。”
茯苓一双眼睛瞪如铜铃,一脸恨不得把舌头咬了的模样,苦瘪着张脸望着知晚,求饶道,“郡王妃,奴婢可不可以回去再反省,奴婢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真的。”
“真的?”苏雪笑问。
“真的。”
“真的?”苏奵笑问。
“真的。”
“真的?”苏柔笑问,还给茯苓挤眉弄眼。
茯苓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干嘛轮流问她啊,见白芍抖着肩膀发笑,茯苓才恍然大悟,捂着嘴,猛点头。
茯苓一脸委屈,轻咬唇瓣,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太不厚道了。
那边丫鬟过来禀告,“船坊准备妥当了,可以上船了。”
几人朝船坊走去,踩着踏板上了船,船朝远处驶去。
游湖诗会,首先是游湖,游览湖光山色后,才去凉亭小憩,比诗斗文,比才斗艺。
等船坊游远了些,就听到有悠扬的笛声传来,绵长悦耳,苏雪、苏奵几个就跑船甲上眺目远望了,还把知晚拉着一块儿。
知晚瞧了便纳闷了,“谁吹的笛子,你们这样激动?”
“未来的二姐夫吹的,他肯定是知道二姐姐在船上,”苏柔咯咯笑着,一脸的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为我吹曲子?”
苏雪一脸羞红,要回船坊里歇着,可是苏奵不让,“二姐姐,你太不厚道了,怎么也要和一曲的吧?拿琴来。”
丫鬟搬了琴来,苏雪被摁着坐下,谁想纤纤玉指才碰到琴弦,远处就有琴声传来了。
苏奵愕然怔住,寻声望去,眉头扭紧,眸底带怒道,“是郑家的船坊,肯定是萧玉儿和的琴!”
苏雪脸色不虞,要丫鬟把琴端下去,知晚听苏奵说话,隐约能猜出来三分,情敌啊,“退让只会让人小瞧,你应该压住她的琴声。”
苏雪望了知晚一眼,手搭上琴弦,轻轻一拨弄,袅袅琴音便传扬开去。
茯苓在一旁问丫鬟那弹琴的姑娘是谁,她是早就把不说一句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玉儿,是李思训的表妹,很是喜欢李思训,没少死缠烂打,她娘是李老爷的庶妹,一心想亲上加亲,就是李家与苏家定亲了,她也没有放弃,还曾想与李思训做平妻,苏家姐妹见了她就来气,半年前,李思训腿断了,她就爱理不理了,她们几次遇见,明讥暗讽,萧玉儿说她嫁谁也不会嫁腿残的,没想到,昨天李思训的腿才能走路,她今天就又纠缠上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她这样的。
苏雪从容不迫,李思训的笛声正好相和,反而与萧玉儿的琴声越走越远,细细听,会发现她的琴声失了沉稳,最后竟戛然而止,应该是琴弦断了。
琴断,情断。
希望她别再纠缠。否则就是自讨苦吃了。
李思训所在船坊,苏昂也在,站在船边,有些讶异道,“二妹妹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相争,今儿竟然与萧姑娘一争高下,太奇怪了。”
李思训也纳闷呢,不过心情却从所未有的好,他发现是萧玉儿和琴时。有些不想吹奏了。只是这样有失礼节,硬是忍了,没想到苏雪也会和他的笛声,三种声音里。找到琴瑟和谐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畅。
船坊上还有四位少爷,作揖道贺,一脸艳羡。“恭喜李兄觅得贤妻,从此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那厢萧玉儿是气炸了肺,直接把断了弦的琴丢湖里去了,激起涟漪无数。
船头上,苏柔指着顾家的船坊,“顾家也来了,安姑娘肯定也来了,不知道大哥吹箫,她会不会和琴呢?”
苏奵摇了摇头,“虽然信国公府二少爷不是良配,到底也是定了亲的,可不是谁都跟萧玉儿那般恬不知耻,不知分寸,可是她不和琴,又怎么知道她对大哥也有情呢?”
苏奵犯难了,望着知晚,知晚思岑了两秒,笑道,“不如一会儿你替你大哥送支玉簪去试探一番?”
苏柔拍手赞同,苏奵白了她一眼,“主意好是好,可哪是那么好送的啊,她身旁肯定跟的有丫鬟,万一要让外人瞧见了,还不得笑话苏家?”
这一点倒是不能不防,知晚听了笑道,“一会儿我去替表哥说吧。”
苏雪不赞同,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郡王妃去替人送玉簪,有损闺誉啊,可是知晚决定了。
吹箫引凤,玉箫传情。
苏昂吹箫了,安倾然并没有和琴,倒是另外一位少爷和的琴,搁在这里,没有人觉得什么,要是换做现代,只会觉得激情四射。
游湖玩闹了近半个时辰,见有船靠近仙鹤亭,苏家的船坊也缓缓朝凉亭靠去。
本来游湖是趣事,可是一而再被人挑衅,苏家的怒气也上来了,郑家竟然与苏家抢停船位置,两船差点撞上。
下船的时候,萧玉儿又蛮横了,故意装作崴脚,要把苏雪推到湖里去,可惜诡计被知晚识破,拉了苏雪一把,萧玉儿一下子重心不稳,掉湖里去了。
苏雪白皙如玉的脸都气白了,牙关紧咬,眸底还气出了泪珠,知晚拍拍她的肩膀,笑看着湖里的萧玉儿,笑道,“还是萧姑娘懂得游玩,天气炎热,凫水祛暑。”
萧玉儿在水里挣扎,她是自己摔湖里去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人笑话,原是想死扛着等丫鬟来救她,可是丫鬟就是不来,正被苏家丫鬟左躲右躲的拦着,当下害怕起来,扯着嗓子喊救命。
苏家不是心硬之人,要真出了事,苏家也不好交代,扭头不理会她,迈步进来凉亭。
凉亭分两层,下面一层是给少爷姑娘们玩的,二楼则是给贵夫人们喝茶逗趣的,凉亭中间镂空,二楼可以将一楼情形一览无余。
凉亭,雕镂精细,鸟兽花卉,栩栩如生,纱幔轻舞,熏香阵阵,瓜果糕点茶水一应俱全。
茯苓进去就觉得有些眼熟了,这摆设不像是芙蓉宴么,摆在一处,喜欢吃就自己拿。
苏奵听了便笑道,“以前游湖诗会可不是这样的,这样摆设是从京都传来的,很好呢,不会很浪费,不少贵家都这样设宴玩。”
茯苓就得瑟了,“当然好了,这想法还是郡王妃想出来的呢,连皇上都夸赞。”
苏雪望着知晚,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觉得知晚是个谜,好像就没什么是她不会的,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却感觉差了几万里一般,要是她生在苏府,她肯定会自卑,自惭形秽的。
夹了糕点果子去找了座位,便小声交谈着,有大家闺秀走过来,问苏雪,“这位姑娘瞧着眼生,以前都没见过,谁府上的?”
苏雪起身回了半礼,笑道,“这是我表姐,前儿来我家做客的,第一次参加游湖诗会。”
又给知晚介绍,“这是周府姑娘,周惜。”
周惜给知晚行了一礼,知晚起身回了半礼,周惜坐下,笑问道,“怎么你那郡王妃的表姐没来参加游湖诗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仙鹤亭
周惜上下打量了知晚数眼,心底有些猜测,毕竟之前苏家和赵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赵如儿没能认出郡王妃来,今儿来的这位又着装素朴,但气质闲雅,虽素妆却难掩贵气,远非寻常大家闺秀可比,再者,郡王妃住在苏家,没道理苏雪姐妹几个出来游玩,把她晾在家里,岂不失了待客之道?
苏雪瞧她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只是不那么确定罢了,笑道,“表姐有小王爷和小郡主要照顾,哪能轻易出门大半天?”
周惜点点头,确实如此,她大嫂出门半日,便挂忧着她的小侄儿,恨不得抱着出门会客才好,游湖诗会要玩好半天呢,甚至玩到夕阳西下都有可能。
今儿参加游湖诗会的大家闺秀有十七八位,年纪最小的就是苏柔了,平常她是没机会来的,这不知晚来了,作陪游玩的。
待大家互相见过礼,寒暄落座之后,苏雪吩咐丫鬟道,“去把府里的吃食拿来,请诸位姑娘品尝。”
知晚轻挑眉头,有些不解,苏奵便笑道,“这应该也是永州独有的,其实也是最近才有的。”
苏雪嗔了苏奵一眼,对知晚道,“每家府里都有一两样拿手点心,我们便约好,参加游湖诗会时,把点心带过来,让大家品尝,好一较高低。”
知晚睁大双眸,嘴角弧起,难怪一早上就拉着茯苓几个丫鬟,要她们做冰淇淋呢。原来是为了游湖诗会,把冰淇淋的名声传的沸沸扬扬也好。
知晚端茶轻啜,就见七八个丫鬟,井然有序的捧着托盘上前,大红漆木托盘里放着精美绝伦的瓷盘,都是双份的,一份摆在大家闺秀跟前,另一份摆在世家少爷跟前。
最为特殊的便是苏家的糕点盘子了,很大,摆在桌子上。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周惜瞧了便忍不住问道。“那盘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么大份?”
苏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东西好吃着呢,别看那盘子大。其实一点都不经吃。我一个人就能全吃完。”
周惜听得嘴角张大。眸底带着不可置信,又望了了那盘子一眼,要是里面放的是糕点。至少也有三四十块啊,平常吃个三四块就觉得咽的慌,能吃得下吗?
正猜测呢,那边又过来四个丫鬟,抬了一个大木箱子过来,很是吃力的样子,瞧衣服样式,正是苏家所有。
周惜扭头望着苏雪,“箱子里的莫不也是吃食吧?”
苏雪捂嘴轻笑,点点头,周惜扶了下额头,笑道,“就凭苏家准备的分量,就把其余几家给比下去了,我可先说好了,一会儿我要是吃不完……。”
没等她把话说完,苏柔就抢道,“别担心,我帮你吃。”
苏奵一巴掌拍苏柔脑门上,“今儿来的都是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上面还有贵夫人,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爱吃吗?”
苏柔撅着嘴,委屈的揉着额头,“祖母说的,能吃是福,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姑娘,一顿饭吃不下两口,尽喝药了,我这样的才讨祖母喜欢呢,你比我年长几岁,却吃不过我,要好好反省了。”
苏奵被打败了,周惜连着点头,“苏柔说的对,能吃是福,可是我一吃多,就容易发胖,不像你,怎么吃都不胖。”
对于周惜的话,苏雪和苏奵是连连点头,她们也爱吃啊,可是一吃多,就长怕胖,穿衣服就不美了,不由得望着苏柔,苏柔昂着背脊,拍着小胸脯,“天生的,没办法,你们就羡慕吧。”
苏柔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遭人恨,说完赶紧跑,苏奵和周惜追着她打,苏柔就是那活乏性子,扭着腰肢,做着鬼脸,嘴里嘟嚷着,“天生的,不能怪我。”
别说苏雪几个了,就是知晚听到这话,都恨不得揍她两拳出出气,可是她那娇嫩的小脸,笑起来还带着浅浅梨窝,分外可爱,怎么下的了手?
不过苏奵和周惜可不是怜香惜玉的,追着跑着,苏柔怕脸被蹂躏,左躲右闪,谁想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往前栽去。
吓的她惊叫连连,彼时知晚正望着不远处的安倾然,才打量了一眼,就听到惨叫声,扭头望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一闪近前,长臂一揽,就把苏柔抱了起来,还转了半圈。
男子穿着一身锦袍,面容清隽,长眉狭目,挺鼻朱唇,丰神如玉,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乌黑的发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着,那玉簪质地极好,被雪洗过般莹透碧绿,肌肤如同冰雪般白净,又仿若上等的羊脂玉莹润,叫人惊叹。
说话声更是醇厚如酒,“姑娘没事吧?”
苏柔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人,准确的说是,她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这么美的男人,还被人抱在怀里,当即就红了脸,羞意满怀。
从男子怀里挣脱开,一溜烟跑到知晚身后站着了,扭着帕子不说话,连道谢都忘记说了。
男子也没料到苏柔会这样莽莽撞撞的就跑了,抱在怀里还以为有十五六岁了,谁想跑远了才发现个子娇小,面容也稍显稚嫩,身子还没有完全长开,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男子勾唇一笑,笑容温和俊朗,仿若冬日里的暖阳,霎时间令屋子里灿烂绚丽,饶是见惯了美男的知晚,也有片刻失神。
男子一展玉扇,身后李思训和苏昂有说有笑的进来,苏柔瞧了就跺脚了,大哥就在外面,竟然都不知道救她,太气愤了!
**位少爷进来落在,凉亭很大。中间的红毯有四五米宽,不过还是能瞧见少爷们的容貌,就没一个难看的。
很快,男子的身份就传开了,男子通体贵气,却没想到竟然是位郡王,其父是承王,三年前过世,他继承王位,封做承郡王。
承郡王模样俊朗。年纪也不小了。有二十了,却没有娶妻,提到这事,周惜就觉得他可怜。
承王妃给他定了门亲。可是那姑娘年纪偏小。好不容易等到那姑娘及笄。打算娶回府,谁想承王却病倒了,亲事一再耽搁。拖了一个月,终是不治而亡。
父亲过世,做儿子的要守孝三年,谁想他那未婚妻第二年得病离世了,上个月刚出的孝期,半个月过的二十岁生辰。
周惜说完,小声道,“听说承王妃身子也不好呢,已经卧床半年有余,不知道哪一天就……这要再守孝三年……。”
周惜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就跟蚊子哼似地,她这话虽然说的在理,可太大逆不道了,要是传到承郡王耳朵里,那是可以被定罪的,说完就后怕了,索性她与苏家姐妹素来交好,不怕告状。
知晚听得挑眉,她见过三个郡王,貌似个个有故事,不由得又打探了他两眼,却见苏昂拍着他的肩膀,很是哥俩好的模样,笑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小妹,我就帮你说情,一码归一码。”
李思训却望着苏柔,他知道苏家规矩,嫡系不论嫡庶不嫁官家,再者苏柔年纪尚小,他又是见义勇为,又是郡王,大家不敢多嘴多舌。
承郡王端茶轻啜,勾唇淡笑,“我既是答应你了,自然会说到做到。”
苏昂给李思训倒了杯茶,笑道,“你可别让他,他年纪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李思训听了便笑,“要是承王妃知道你为了承郡王的终身大事这般尽心尽力,定会赞赏你的。”
苏昂连连点头,“早就听说承王生前爱珍藏墨宝,前朝林道子的《仙鹤图》就被他珍藏,先捧的承王妃高兴了,到时候我再求她,不定那幅画就送于我了,也免的我为了祖父过寿绞尽脑汁。”
承郡王听了扬眉,正要说话,苏昂便止住他道,“我是我,表妹是表妹,可不能混为一谈,她爱的是银票。”
知晚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去,暗瞪了苏昂两眼,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用不着这么介绍她吧?
知晚这一桌就在苏昂那一桌对面,她一喷茶,苏昂和承郡王就望了过来,正见知晚用兰香帕子擦拭嘴角,烟眉轻陇,略带一丝娇怒,含嗔带笑,承郡王眸底闪过一抹惊艳。
亭子中间,丫鬟小厮正忙的不亦乐乎,帮着他们的主子挑拿吃食。
苏柔的丫鬟别的吃食没拿,拿了三盘子牛肉干回来,苏柔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扔,偶尔瞥一眼对面坐的承郡王,脸红脖子粗。
李思训不是第一次吃牛肉干,当这样的吃食他喜欢,便望着苏昂,“我听说知府送了十头牛去苏家,这牛肉干定然有不少,送一头牛给我。”
苏昂引着小酒,吃着牛肉干,听到李思训的话,一口酒喷出去,幸好李思训早有准备,玉扇一展,把酒水挡住了,责备的看着他,苏昂却是翻白眼,“你这狮子大开口为免开的也太大些了吧,这牛肉干,你是不知道我祖父祖母有多喜欢,我还想着能分一头牛呢,就你现在吃的这些,还是我几个妹妹省下来的。”
李思训脸色有些讪,“苏家不是会制吗?昨儿我庄子上还跌伤了三头牛,不都送府上了?”
苏昂瞪了李思训一眼,“只有十斤,多了没有。”
“二十。”
“十五。”
“好兄弟!”
承郡王坐在那里,一人瞥了一眼,然后望了远处一眼,就有一护卫上前,承郡王吩咐道,“送三头伤牛去苏家。”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要十五斤牛肉干,只是他是郡王,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苏昂满脸黑线,他爹一共才给他一百斤啊,他没日没夜的吃,已经所剩不多了,其实他想说,等过几日苏家春风楼开张,牛肉干会限量供应的,不用这么性急。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银宝见那大箱子打开,顿时凉亭子里凉气逼人,银宝却是欣喜的叫道,“冰淇淋!”
苏昂微微一怔,瞥头望去,就见冰块里皆是用瓷碗装的冰淇淋,想起那股子凉意,苏昂就道,“快给我端一碗来消暑。”
承郡王见了便纳闷了,“那东西似乎比牛肉干更受人喜爱?”
银宝端了三碗过来。李思训等不及就要吃了。结果发现没勺子,银宝赶紧去取,承郡王见李思训连礼仪都不顾了,又审视起眼前的碗来。拿了勺子吃起来。连连称赞。
萧玉儿坐在那里。嘴撅的高高的,之前和苏家闹了两次,颜面大失。赌气说不吃苏家的东西,这会儿见大家吃的欢畅,赞不绝口,有觉得心里憋闷,更是堵的慌了,扫眼过来,恨不得把知晚戳几个窟窿出来才好,就换衣服那么会儿,她就知道苏雪今儿会用琴声打压她,全是知晚拾掇的,把知晚恨上了。
正想着,与吃的过不去,实在太笨,正打算叫丫鬟过去拿呢,却见茯苓把最后一份拿在手,拿了勺子就吃,气的她差点没厥过去。
船坊上有不少冰淇淋,茯苓懒的跑,正好萧玉儿不吃,这东西性子凉,又只剩下一份了,给谁都不合适,就问了知晚一声,等她同意了,才敢吃的。
其实茯苓不知道,有好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都盯着那冰淇淋呢,这东西实在是好吃,只是手里的还没吃完,不好意思拿,正猛的吃呢,好么,吃了只剩一点了,结果被丫鬟取走了,这东西是苏府的,苏家的丫鬟吃当然可以,只是可惜了,方才那么多,食不知味了……
知府夫人也在,吃着是连连点头,守在一旁的丫鬟笑道,“夫人,前儿老爷不是偶然得了几个上联,苦思冥想了两日,也没能对出来,不妨趁着他们品尝美食的时候琢磨一下,也好解了老爷的疑惑,好让老爷一门心思办公。”
知府夫人轻点了下头,“还是你有心,无论是谁对出来,有赏。”
丫鬟面上一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款步下楼来。
知晚见苏柔撅了嘴,就知道好戏开场了,果不其然,那丫鬟把这对联的出处说了一遍,听说是知府老爷都对不出来的对子,才子们都雀跃遇试,大家闺秀们都兴致勃勃,她们虽然有些才情,却与才子们相距甚远,这等绝对,自然只有瞧的份了。
清脆如空谷莺啼的声音传来,“第一联,上联:坐北朝南吃西瓜,皮朝东甩。”
丫鬟念完,知府夫人就先笑了,“得,吃个西瓜解暑,本是好事,偏我们老爷自己出题为难自己。”
她一说完,就有夫人笑道,“知府老爷不愧是榜眼出身,只怕是吃饭喝茶都不忘诗词,哪像我们老爷,吃着西瓜,看的便是西瓜籽儿,拿着书本,只怕会倒头栽西瓜里头。”
此话一出,二楼笑成一团。
不过这对子着实不简单,那些少爷们吃冰淇淋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眉头轻扭。
知晚悠哉的吃着,苏柔见她一点想的意思都没有,便问道,“表姐,你会对吗?”
“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会。”
“……。”
萧玉儿与人换了位置,就坐在知晚的右手边,听到她的话,当即大声道,“大言不惭,在场这么多才子们都不会,你会?”
苏雪几个望着她,这人脑子坏了吧,没人说会的好不好,那边知府丫鬟便笑道,“哪位大家闺秀会,不妨试试。”
萧玉儿一脸镇定的指着知晚,知晚无语,苏柔站起来便反驳她,“我表姐说的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她才会,耳朵没带,就别乱说话。”
苏雪和苏奵用手蒙着眼睛,恨不得连耳朵也捂着才好,她这四妹妹傻的时候,真不是一般的傻,这话她们知道便好,闹得人尽皆知,很丢表姐的脸好不好?!
萧玉儿要的便是苏柔中计,让知晚名声扫地,可是苏柔并不觉得什么,知府老爷都不会,她们不会很正常。
萧玉儿倒是坦然的站起来,“许是我听错了。只听到会字,没想到前面还有瞎猫碰到死耗子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碰到死耗子啊?”
闻言,在场除了苏家,都扑呲一声笑了出来,苏柔气的跺脚,恨不得抄起桌子上的吃食朝她脸上呼过去。
知晚淡淡的扫了萧玉儿一眼,把手上的勺子搁下,轻舔了舔唇瓣上沾着的冰淇淋,那唇瓣顿时如水洗的樱桃。诱人欲滴。张合间,吐气如兰,“思前想后读左传,页往右翻。”
知晚说完。苏柔就得意了。背脊挺的笔直。仿佛是她对出来的一般,眸底闪亮耀眼,“被死耗子咬住。我表姐灵感大发,这不就对上了吗?”
凉亭里的笑声比之前更甚,萧玉儿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柔骂她是死耗子,不由得气的跺脚,咬牙切齿。
那丫鬟望了楼上一眼,知府夫人点点头,丫鬟才端了笔墨纸砚来让知晚写下,笔墨之上还有一只锦盒,盒子里装的应该就是赏赐了。
知晚唰唰的写了对联,茯苓把赏赐打开一看,是一支上等的白玉簪子,质地晶莹剔透,知府夫人用来做奖赏的,还是赏给家世不凡的大家闺秀的,要是质地太差,只会落得人笑话。
有了赏头,大家的劲头就更足了,丫鬟又道,“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萧玉儿听罢,又开始挑刺的望着苏柔了,“她还会吗?”
苏柔气的腮帮子都疼,这人真讨厌,不说话又没人当她是哑巴,“你是死耗子吗?你是,我表姐就会!”
萧玉儿气抽,豁出去道,“她要会,我就是!”
苏柔语咽,她这张嘴是苏家出了名的伶牙俐齿,可是遇到笨蛋,就招架不住了,有些苦瘪的望着知晚,“表姐?”
知晚凑到苏柔耳边嘀咕两句,苏柔眼前一亮,朝萧玉儿重重一哼,“死耗子你是坐定了,往后大家别叫她萧姑娘了,叫她死耗子好了,下联是: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
苏柔话音味落,凉亭子里传来一阵绵长的鼓掌声,经久不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知晚的身上,惊叹,赞赏,甘拜下风。
而萧玉儿,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见大家笑而不语,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甩袖子走人,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思训,“表哥,她欺负人!”
李思训揉着太阳穴,他这表妹,找谁的茬不好,偏撞到郡王妃手里,能把纨绔不可一世的越郡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人,才情会简单了吗?
只是他没想到郡王妃的才情如此卓绝,枉他苦读十年,竟比不过一介女流。
不是李思训瞧不起女人,而是羞愧难当,知晚年纪比他小,又要学女红,又要学琴棋书画,还有那一手卓绝的医术,那都是要花费时间的,这样,还会对对子,压过这些浸淫在书本中的才子们,这不是打脸又是什么?
承郡王望着知晚,见她不卑不亢,受人这般夸赞,也没有得意之色,不由的轻挑俊眉,手中的玉扇在桌子上轻点,嘴角弧起一抹惬意的笑。
李思训瞥头,正好捕捉到那抹笑意,心下一惊,忙道,“让你挑郡王妃,你可别挑中她。”
承郡王勾唇一笑,“她不能做郡王妃?”
不是不能做,而是人家已经是了,“总归你不能选她,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李思训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了,“莫非她性情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苏昂望着承郡王,又看了看知晚,扯了下嘴角,压低声音道,“我这表妹温和似水,暴烈如火,一般人可是驾不住,要敬而远之,别说是我表妹了,就是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是软角色。”
苏昂见知晚梳着一般发髻,就没敢透露她的身份,承郡王又望了知晚两眼,知晚正吃牛肉干呢,就发觉有股难以忽视的视线从对面射过来,不由得眉头一陇,故作凶恶的瞪了回去,却惹来对面承郡王舒坦一笑,玉扇轻摇,“好个有趣的姑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悦
不但有趣,还格外的聪慧灵秀,听到承郡王的夸赞,苏昂在心底加了一句,端起酒盅,眼角余光却是望到斜对角,温和优雅的吃着糕点的安倾然。
知晚偶尔会抬眸望一眼,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侧眼望过去,正见安倾然也望过来,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娇羞,慌乱的低下头,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浸湿了云袖,不由得脸更红,丫鬟手忙脚乱的帮她收拾茶水。
知晚见了眸底便勾起一抹笑,随即挑眉,暗瞪了苏昂一眼,人家姑娘脸皮薄着呢,有他这样肆无忌惮看人家的吗,不过这倒不乏是个好机会。
见安倾然起身出去,应该是去换身衣裳,知晚用帕子擦了擦手,也跟着起了身,苏柔巴巴的望着知晚,有些不解,“表姐,你去哪儿?”
知晚拍拍她的发髻,用手抚弄了下那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随手取下苏雪发髻上一支桃花簪,置于袖中,苏雪先是一愣,随即眸底晶亮,带着丝丝笑意。
知晚取下苏雪桃花簪,苏柔压根就没瞧见,她年纪尚小,也不大记得事,只当知晚是喝多了茶水,要解手,要去知晚一起去,苏奵忙摁住了她,“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省心点,别乱蹦乱跑的,没得一会儿又踩了裙摆,可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气的。”
提起方才的窘状,苏柔的嘴就撅的高高的,头都不敢高抬。怕与对面的承郡王对上,苏雪却在一旁笑道,“四妹妹,平素你可是很懂礼貌的,唯独今个儿人家承郡王救了你一回,挽救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你可以一句谢谢没有,直接把人给推开了,虽说我和你三姐姐帮你道了谢了,可这么大的恩情。怎么着也得你自己来吧。我瞧一会儿你不如做首诗,亦或是画幅画算作谢礼?”
苏奵听了便捂嘴笑,见苏柔瘪着张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她的脑门。“得了吧。指着她作诗,我怕她到天黑了都憋不出一二句来,不如给承郡王念上一首吧。嗯,在仙鹤亭念诗答谢的,怎么着也能算是第一人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看你回府后,不好好学琴棋书画。”
苏柔满脸羞红,桌子底下的脚狠狠的跺着青石地步,苏雪担心道,“轻点儿,这仙鹤亭可是建在湖上的,万一沉了,我可不会凫水……。”
苏柔是羞也不是,气也不是,二姐姐和三姐姐最是喜欢拿她打趣,她都快无地自容了,方才还觉得她的提议不错,找首诗念念,糊弄过去便作罢,谁想她们竟是成了心的揶揄她,还是表姐好,她要求什么,她都答应。
苏柔要找知晚诉苦,可是扭头时,哪里还有知晚的人影啊,不过她不怕,凉亭就这么大,正欲起身,苏雪拍着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用眼角余光瞄了苏昂一眼,苏柔这才恍然大悟,却忍不住脸更红了,是恼羞成怒的,“早说与我听不就好了,我又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就知道欺负我,回去我肯定找祖母告你们的状,叫她狠狠的抽你们三五板子,我还不给你们送药!”
苏奵伸手捏捏她的脸,有些后怕的讨好的看着她,苏柔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结果下一秒,就差点气爆了,只听苏奵道,“一家子姐妹,你还能不了解我和二姐姐么,别说三五板子了,就是再加一倍,咱们也照样吃喝玩乐,可是唬不住我们的。”
苏柔气的小胸口直起伏,牙齿磨得咯吱响,苏雪和苏奵两个却是怡然自得的端茶轻啜,倒是那边胆小的,有些怕的往地上瞄,“我好像听到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就有姑娘笑了,“怎么会,凉亭四面被水,怎么会有老鼠,定是你听岔了。”
苏柔满脸通红,竟是比那夕阳还要娇美,双手环开,趴在桌子上,脑子死死的扣着,任是苏雪和苏奵怎么叫,就是不抬头,惹来好些目光,苏雪和苏奵两个也红了脸,按吐舌头,四妹妹这小性子使的,竟是不分场合了。
赶紧赔礼道歉,哄了好一会儿,苏柔才抬头,修长的睫毛上挂着璀璨的泪珠,分外柔美,“这可是你们说的,一人陪一套头饰,我可是要娇颜斋的头饰,旁的我不要。”
说完,又把头趴下来,苏雪和苏奵哪里敢不应承,“随你挑,我们应了,别使小性子了,好多人瞧着呢。”
“瞧着就瞧着,谁怕谁啊,就不兴我头疼趴着眯会儿啊?”
嘴上说的强硬,到底是女儿家,羞意满怀,恨不得钻地洞,哪怕是抬了头,依然低低的,望着牛肉干不错眼,随即大怒,“我盘子里的牛肉干呢?”
苏雪和苏奵两个掩面泪奔,四下是低低的笑声,越笑越是酣畅,尤以对面的承郡王为甚,好意的吩咐侍卫道,“把牛肉干拿给她。”
苏昂还觉得这人不错,随想侍卫伸过来的手端的却是他的牛肉干,苏昂顿时冒火了,你献殷勤不碍事,可是别拿着他的牛肉干献殷勤啊,四妹妹这几日干掉多少牛肉干了,他知道么!
可是承郡王给的理由很简单,那是你四妹妹,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心疼,谁心疼,苏昂腮帮子那个疼啊,示意侍卫把盘子放下,瞪了承郡王道,“你太小瞧我四妹妹了!”
承郡王一头雾水,怎么小瞧了,不是很弱的吗,踩着裙摆摔倒,连吃的都护不住,难道看走眼了,抬眸望去,承郡王也奔溃了,只见苏柔身上的丫鬟拎了个小食盒摆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盘盘的牛肉干,足有八盘……
李思训瞧了那牛肉干,眼珠子就有些错不开。倒不忘给承郡王解惑,笑道,“苏府四姑娘打小就以爱吃闻名,周岁抓阄,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头塞……。”
才一岁,吃货的名声就传遍永州了,随着年纪见长,倒也看开了,吃自己家的,也没什么丢脸的。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爱吃,却没有吃成个胖子,倒是惹来多少大家闺秀的艳羡。
苏柔得意的挑着小眉头,不许苏雪和苏奵抢她的。明言了。要吃也行。回头各种口味赔她一盘子才成,苏雪和苏奵两个满脸黑线,却也应了。
元宝拎了食盒过来。瞧样式,与苏柔的如出一辙,苏昂就纳闷了,从四妹妹手里要吃的可比要银子难上十倍不止,这会儿怎么这般大方了起来,就听元宝笑道,“四姑娘的丫鬟说那日四姑娘不小心说错了话,四姑娘决定忍痛割爱跟您赔礼道歉呢。”
苏昂吧嗒一下打了玉扇,示意元宝把食盒打开,里面八个盘子,满满的都是牛肉干,香味很足,这赔礼道歉的诚心很足。
一旁的少爷们闻到味道,都凑了过来,也不讲什么客气,君子礼节了,爪子向前,在苏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八个盘子就只剩下两盘子了。
没错,是两个盘子,抢不过的,连盘子都一起端走了。
要不是李思训和承郡王眼疾手快,护了两盘子,只怕会一粒不剩,苏昂大叫,“君子风范,别忘了君子风范,怎生遇着吃的了,就成土匪了,凡是吃了的,必须作诗一首赔补我的损失。”
那边就有人笑了,“得嘞,给你两首诗,那两盘子也给我们。”
也有人大笑,“我看苏兄你还是离家避难吧,这牛肉干可是把我们的馋虫都给勾引了出来,一天不去苏府打两三回秋风,只怕会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啊!”
“是了,是了,有了这吃的,这游湖诗会的第一首诗,便是以牛为题如何?”
“我觉得苏兄那两盘子牛肉干也别吃了,留作奖赏如何?”
“好提议……。”
“……。”
苏柔傻眼了,她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特地用来赔礼道歉的牛肉干竟然没能进大哥的嘴,忍无可忍,最忍无可忍的是,竟然还有人比她还能吃,还敢觊觎她的牛肉干!
像母鸡护小鸡那般,苏柔把盘子往自己身边挪,用一种小眼神戳着对面的承郡王,早前那些谢意,早在人家多瞧了她跟前牛肉干几眼,露出占有的眼神后,灰飞烟灭了。
凉亭子里的哄闹,知晚只能听到依稀几声欢笑,酣畅舒坦,而此时的她正和安倾然在苏家的船坊里,挑着衣裳着。
大家闺秀出行,便是马车上,也会放两身备用的衣物,以防洒了酒水,失了做客的体面,何况船坊之上,一不小心失足落水,所以衣物要备足了。
只是知晚没想到,苏家的准备会这般充足,足有十几套崭新的裙裳,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全是最新的式样,知晚瞅了瞅安倾然的肤色,莹润光色,如玉精致,便拿了一套桃红绣折枝梅花的裙裳给安倾然,笑道,“你肤色白皙,这套桃红裙裳更衬你的肤色。”
安倾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知晚,“这是云锦,我不能穿。”
只是心里却纳闷了,苏家也是商户,除非是赏赐,否则不能穿云锦的衣裳,怎么会准备了四五套云锦衣裳备在船上,而且也不是谁都能赏赐云锦衣裳的,除非是王爵赏赐,瞧她的样子,也是世家出身,怎么会不知晓大越的礼法?
知晚见她随手拿了一套裙裳,便笑着把云锦裙裳塞她手里,笑道,“你就放心大胆的穿吧,我还会害你不成,这套云锦裙裳就当是小王爷赏赐你的。”
安倾然的丫鬟瞅着那云锦就挪不开眼,安家世代经商,有着惊人的财富,怎么会用不起云锦,只为礼法所限制,若是赏赐就不同了,谁不知道苏家如今住着位小王爷,只是这里好些崭新的衣裳,也有质地上乘的绸缎,为何要拿云锦呢?
瞧她的样貌,娇美温和,还有方才被萧姑娘几次挑衅,都没有露出怒容,是个好性情的,与姑娘素未谋面。不过是顾家船坊开远了,她就邀请姑娘来船坊之上,先换了衣裳,这般热情好是好,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与苏家少爷有关?
苏家少爷盯着姑娘瞧,才会让姑娘乱了分寸,她莫不是借这套云锦赔礼道歉吧?
这么想,丫鬟就坦然了,替安倾然接了知晚的衣裳。领着她家姑娘去换衣服。知晚坐在船舱里,撵了一粒牛肉干丢嘴里,眉头轻挑,这替人拉红线的事。还真的不好做啊!
柏香也是心中郁闷。何时见郡王妃这般殷勤待人过。便是郡王爷都不曾享受的待遇,偏人家还不乐意,要叫郡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气黑了脸?
不过,苏家上下对郡王爷都如同亲生,为她们殷勤奔波,促成一双美满姻缘也是积福德的好事,就是不知道安府姑娘钟情不钟情与苏少爷。
柏香朝船屋望去,清晰的听到有东西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惊讶声。
丫鬟从地上拾起发簪,用帕子擦拭了下,才放心的道,“还好还好,没有摔坏,这桃花竟是用一整片玉雕成的,红白相间,价值不菲,这么贵重的簪子怎么会夹在衣裳里,苏家的丫鬟办事也太不尽职了吧?”
安倾然望着那桃花簪,满脸飞霞,丫鬟不知道,她自是知晓的,这簪子若是遗失了,怎么会不着急?
赶紧把衣裳穿好,对着紫檀木座底穿衣镜,转了半圈,丫鬟便惊叹道,“这衣裳像是给姑娘量身定做的一般。”
铜镜里映出白皙的娇容,娇好的容貌被这通身的桃红映得面若芙蓉,艳丽无比。
只是,这桃花簪……
安倾然咬了咬唇瓣,握着桃花簪的手攒的紧紧的,眸底有抹黯然,继母把她打发到了永州,趁机帮她定了婚约,如今已过去好些日子了,不定连纳采礼,问名礼都送过来,她还能退亲吗?
小门被打开,知晚瞥头望去,就见一道倩影款步走过来,阳光透过窗柩射进来,照耀在她那明媚的五官上,粉嫩如透明般的肌肤,当真是人若朝霞,绚丽惊鸿,叫人挪不开眼。
安倾然抬眸就见到知晚眸底的惊艳之色,不由得脸上的胭脂又红了三分,丫鬟得意的昂了昂脖子,她家姑娘可是顶美的,可惜……就是命差了些、
柏香不吝啬的夸赞,安倾然羞愧难当,“不及你家姑娘一二。”
知晚笑着上前,“这可就谦虚过了头了,柏香,领着青儿姑娘下去吃些冰淇淋,用些吃食,我与安姑娘在船头赏鹤。”
青儿面上一喜,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那声音有些大了,听得她自己都面红耳赤,给她家姑娘丢脸了,便羞涩的看了安倾然一眼,安倾然握了握手里那支桃花簪,轻点了下头,“你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柏香就拉着青儿走了,一边笑问,“青儿姑娘吃辣吗?”
“吃,越辣越好,柏香姐姐吃辣吗?”
“我也是越辣越好,其实牛肉干辣的才够味……。”
知晚和安倾然走到船头,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倒影才碧绿的湖水中,白鹤站在湖水上,偶尔低头轻啜湖里的游鱼。
安倾然无心欣赏美景,只觉得手里的发簪酌手的厉害,连着脸也发烫了起来,心如同被小鹿横冲直撞了一般,扑通乱跳,能得那样一位公子看中,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是她配不上。
知晚正感慨仙鹤湖的美,忽然发现眼前被晃了下,轻搭眼脸,就瞧见了那支她故意塞在衣裳里的桃花簪,撇过头,就见安倾然歉意的道,“我不知衣裳里有桃花簪,不小心摔了下,所幸没有摔坏。”
知晚瞧了便笑,笑容温和而明丽,“衣裳是给你了,这簪子自然也是给你的,摔坏了也没事,无须与我道歉。”
知晚很美,即便是素装打扮,薄施粉黛,也能让一屋子的人黯然失色,只是没想到她笑起来,竟是那般惊心动魄,若她是男儿,只怕早就倾心与她了,安倾然一时间瞧愣了神,等回过神来时,桃花簪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当即脸上的温度又拔高了一层,“我不能收……。”
声音虚脱而无力,甚是还有一丝的不舍,知晚却当做没听见,“有何不能,要不是我家那傻表哥,你也不会弄脏了裙裳。”
安倾然痴痴的望着知晚,知晚见她那样子,存了捉弄的心,也顺带帮着试探一下,便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你与信国公府二少爷定了亲,怪只怪你脸上没写着已定亲三个字,惊鸿一瞥,便让我家那傻表哥失了心魂,茶饭不思,别看他笑的灿烂,一副缺心少肺的模样,其实心里苦着呢,十八年来,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对眼的姑娘,却被人捷足先登了,有些人喜欢拈花惹草,有些人却情深似海,一眼便是一辈子,我这个做表妹的,不忍一桩大好姻缘就这样白白错失了,更不忍表哥抱憾终身,便借着游湖诗会,对你试探一二,我知道你就算不钟情与我表哥,至少也不厌恶他,若你钟爱信国公府二少爷,亦或是有钟情之人,就当这些话没说过,若是没有,不妨考虑下?”
知晚这番话,已经超出了安倾然的接受范围,听得是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反应,还是一双漂亮的手在她眼前晃,她才回过神来,听到却是欣喜声,“你没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安倾然先是一怔,随即猛摇头,“不,不是,亲事已定,我没有反口的机会,我不能……。”
她不能与人私相授受,即便送她簪子的不是他本人,那也有违礼数了,谁想她还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串悦儿的笑声,“不过就是定了亲,还没有上花轿,怎么就没有反口的机会了?那门亲事是你心甘情愿的便也罢了,偏偏不是,你这还只是想一想,就羞愧成这样了,那我逃婚三次,未婚先孕,岂不是早要寻颗歪脖子树挂了脑袋?”
知晚说的坦然,脸不红心不跳,就跟那天上漂浮的白云一般,随意悠闲,却听得安倾然嘴巴张大的,轻易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半晌才福身行礼,“倾然有眼无珠,不识郡王妃真面目。”
知晚扶着她,没有给她行礼,反而笑道,“我做的那些事,在京都受人话柄,倒是诱拐你走上歪路,有些不忍,不过,这朝代对女子管束太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甚至连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都剥脱了,成为家族利益的踏板,兄长步步高升的垫脚石,若是活着只为这个,那活的也太凄苦了些,你觉得呢?”
安倾然红了眼眶,知晚说的正是她夜不能寐时所想的,只是她只能想,却不敢做,她却是敢作敢当。
知晚见她眸底有泪,有亮光,知道她动容了,又道,“你有继母,有胞妹,年纪也能出嫁了,为何只你做踏板,她们却能觅的好夫婿,我这般说,不是故意激起你心中的恨意,你心中若无恨意,若不委屈,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起来的,岂是说来道去,就一句话,你心中可有我那傻表哥?要是有,我会想办法搅合了信国公府的亲事,若是没有,那我便祝你幸福。”
安倾然咬了下唇瓣,她知道知晚有那本事帮她退亲,哪怕是她的丫鬟去安家,爹和继母也会忐忑不安,再者,京都信国公府也不敢得罪越郡王吧,退不退亲,全在她一念之间了。
安倾然性情腼腆,想着知晚敢未婚先孕,带着一双儿女街头卖糕点,砸晕越郡王,桩桩件件都让她钦佩,当即握住手里的桃花簪,重重的点了点头。
知晚直勾勾的望着她,安倾然羞红双颊,终是敌不过知晚,吐出来四个字,“我心悦他。”
知晚瞧得大笑,伸手把安倾然手里的桃花簪拿了回来,安倾然有些错愣,电闪火花间,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莫非这么半天,她全是戏弄与她,就听笑道,“这发簪是我送的,到底不够正式,还是让我那傻表哥自己来吧,我们就在这里说会儿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治病
安倾然为心里质疑过知晚,有些羞愧,有些懊恼,知晚回头望着柏香一眼,柏香忙端着冰淇淋就上前了,知晚把桃花簪给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声。
柏香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光亮,用眼角余光瞥了安倾然一眼,见她粉腮红润,水眸带春,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点头如捣蒜,福了福身子,便告退了。
听到柏香的笑和道喜的眼神,安倾然越发不自在了,心道,郡王妃这般胆大,怎的她的丫鬟也不知劝阻?
知晚望着远处幽美的景色,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拉着安倾然坐下,与她说笑起来。
安倾然本是嫡女,只是这些年在继母的手下,小心翼翼习惯了,不过见知晚性子温和,一点不似传闻那般,不过今儿她可算是领略了越郡王妃的胆大妄为,却没有一丝瞧不起,反而打心眼里钦佩。
玩闹了好一会儿,知晚听到仙鹤亭传来笑声,一拍脑门,“只顾拉着你说话,倒把诗会给忘记了。”
安倾然随着知晚起身,要回凉亭,只是这会儿船坊早离仙鹤亭很远了,想回去都回不了,只得让人把船开回去。
刚刚靠近船坊,一道青色锦袍踏水而来,俊朗不凡,一双黑眸灿若星辰,嘴角挂着温和惬意的笑。
那得瑟的样子,老实说,知晚瞧了很想他掉湖里去。
安倾然头低着,压根不敢抬头。她知道苏昂回来船坊与她相互,在仙鹤亭,大庭广众之下,他根本就没有送她发簪的机会。
鉴于苏昂的欣喜若狂,知晚觉得有必要给他浇盆冷水,待苏昂上了船后,知晚就装傻充愣,不知避让,拉着安倾然欣赏仙鹤,苏昂站在那里。傻眼了。方才柏香急巴巴的把他拖出来,是为了让他看着她们聊天的吗?还是气恼他来迟了?
苏昂脸皮够厚,也够薄,见知晚和安倾然没理会他。脸皮就开始一层层的唰胭脂了。
等他脸红脖子粗时。知晚才暗呲了他一眼。踩着踏板下船。
柏香在下面等候知晚,等的是心急如焚,恨不能长了双翅膀飞上船。来来回回的走,心都能等着火了,才把船盼回来。
船坊内,苏昂和安倾然总算有了独处了几回,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目相对,一种不知言的情愫在船坊弥散开。
冷石在暗处瞅着,白眼都快翻没了,郡王妃纡尊降贵帮他们撮合,这两呆子还你望着我望着你,说话啊!
冷石手往腰间一抹,一枚四方铜钱出现在手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铜钱离手。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正踩着踏板上船的柏香听到惨叫,浑身哆嗦了下,表少爷怎么叫的这么惨,那安姑娘娇娇弱弱的,笑都那么温婉似水,难倒也是与郡王妃一般的人物,剽悍起来脱胎换骨?
柏香蹑手蹑脚的上了船,探过脑袋,她可没怀疑船上有刺客,七八个暗卫打扮成了船夫,谁敢来找死?
柏香瞧了一眼,脸唰的一下就炸开了,急慌急忙的扭头要走,却砰的一下撞了脑袋,把打算亲到一处去的两人给惊开了,皆是大花脸。
柏香捂着脑门,欲哭无泪,撞坏了人家好事了,忙低头,一副我什么也没瞧见的模样,“奴婢是来拿吃的。”
没错,她是来拿吃的,之前为了喊苏昂,那半碗冰淇淋压根就没吃几口,本以为一喊就到,偏李大少爷和承郡王拉着他,不许他走,非得他作诗一首,就给耽误了。
捧着碗,看着那化成水的冰淇淋,柏香的眼神有些哀怨,虽说这东西她们几个丫鬟会做,可她们却不能经常吃,因为她们是丫鬟。
放下碗,在苏昂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中,柏香撒腿就跑了。
本来就尴尬的苏昂和安倾然,越加尴尬了,愣是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苏昂的眼神往暗处瞟,再来一枚铜钱啊……
望了好几眼,冷石就是不理会他,傻成这样,亏得他还是苏家少家主,胆量连郡王妃都比不上。
苏昂抖了下眼睛,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檀香木雕花嵌玉的盒子,递给了安倾然。
安倾然犹豫了两秒,伸手接了,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把盒子塞给了苏昂,低着声音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木盒子就珍贵异常了,那玉质精细,玲珑剔透,没想到里面的簪子,更是灿烂的晃人眼球,这要是戴在发髻上,走到哪儿,都会是万众瞩目。
并蒂海棠花步摇,海棠花栩栩如生花姿潇洒,花开似锦,有种倾倒众生的美,美丽娇艳,步摇下点缀着珍珠,并非寻常的白珍珠,而是罕见的粉珍珠,远远望去,更像是清晨海棠花上滴落的露水,在晨曦照耀下的光彩。
安倾然身为嫡女,时常出门会客,也见过不少的诰命夫人,但是她从没有见过任何一支玉簪能与这支相提并论。
苏昂何尝不知道这玉簪的价值,更想不到知晚会把这样珍贵罕见的玉簪送于他,这份情,他该如何回报?
苏昂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玉簪从锦盒里拿出来,帮安倾然戴上,安倾然的脸越加娇红,这玉簪若是戴出去,只怕会引起众多流言蜚语,忙阻止了他。
再说知晚,信步款款的进了凉亭,凉亭里,一位少爷正举起手中诗,一旁的男子帮着读出来,夸赞声不绝于耳。
知晚走了两步,苏柔就给她使眼色了,知晚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苏柔眼睛进沙子了,担忧的迈步走过去。“眼睛进沙子了?”
苏柔险些哭出来,可怜一双眼皮都快从双眼皮眨巴成单眼皮了,表姐那般聪慧怎的就不明白呢,她是让她出去凉快下,这个时候不能进亭子。
苏雪拉着苏柔笑道,“表姐才情不凡,七步成诗应该不成问题,你别多虑了,再者,就算是挨罚。不过是弹首曲子。表姐还能不会了?”
苏柔想着,觉得也是,便开始揉眼睛了,就听那边有人笑道。“这位姑娘进来。定是心有沟壑。不知诗作是?”
知晚脑袋嗡的一声响了,脸色飘过一丝红晕,没人告诉她。走了回来要即刻作诗的好么,再看挂在花屏上的花,正是海棠。
知晚迈步走过去,眸底是沉稳的笑,是海棠她就是放心了,既然是规矩,那就依照规矩来吧,她可不想谈曲子。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何曾有七步,知晚迈过七步后,这首诗已然念出,满亭寂静,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知晚。
半晌寂寥之后,啪啪啪的掌声稀稀疏疏的响起来。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诗成,诗第一,姑娘当之无愧!”
苏柔双眸灿若星辰,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双手都快拍肿了,表姐果然是最厉害的,她真是白担心了。
知晚谦虚的笑了笑,“不敢担。”
然后,便落座了,满亭子的大家闺秀和少爷们都目露赞赏,她不是故作谦虚,是真的谦虚,这等诗学,永州怕是无人能比了。
知晚当然谦虚了,人家是作诗,她是背诗,她好意思得瑟吗,苏轼的诗句秒杀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有知晚这一首诗,今日的游湖诗会提前结束了,没谁有自信能做一首诗压的过知晚,故而端茶轻啜,端酒豪饮。
待知晚喝了两口香茗之后,有男子起身朝知晚走过来,先是作揖,知晚笑着点了点头,那男子微微一怔,他没想过知晚会不起身回礼。
苏雪和苏奵也才刚刚反应过来,眨巴一双修长睫毛望着知晚,以表姐的身份,点头便是很给脸面了,只是这会儿轻笑不语,倒是有些失礼了。
刚刚得来的好印象,在知晚淡薄一笑间,又打回了原形,文人多傲骨,才女多骄傲。
楼上几位夫人还在互相打听知晚的家世背景,这些夫人来这里,是存了心思替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侄儿挑门好亲事,知晚那一首诗,让这些夫人上了心。
知府夫人温和的笑着,“倒是不知道这姑娘是谁,才情卓绝,笑容温和,就是这礼貌方面,有些缺失,娶回去,用心调教一二,倒是个好媳妇。”
她说完,一旁的夫人就摇头,不以为然道,“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待人方面太傲慢了些,倒像是做惯了上位者一般,我见京都王妃便是那般随意的笑……。”
知府夫人正端茶轻啜,心中计较着,听到这番话,手里的茶盏险些脱手,猛然朝知晚望去,心中闪过一丝惶恐,方才她还赏赐了越郡王妃一支簪子……
从来只有上位者赏赐,下位者孝敬之说,她竟然赏赐郡王妃,这传出去,岂不是打她自己个的脸吗?
知府夫人有些坐不住了,眼皮也抖个不停,就听下面男子道,“姑娘才情令在下与诸位才子钦佩,我等是永州学院学子,昨儿先生曾布置一画作,以歌舞升平为题作画一幅,现向姑娘讨教一二。”
不只是他向知晚讨教,是所有人都像知晚讨教,只见对面站起来**位才子,知晚额头轻颤,苏雪望着知晚,能与才子们较量,若是胜了,这荣耀可非同一般,不过好像,表姐不需要这些荣耀,越郡王妃四个字,就足矣她名彻大越了。
苏柔满脸都写满了兴奋,恨不得替知晚答应了才好,知晚思岑了两秒,应了。
铺开画纸,苏柔帮着研墨,知晚望了对面一眼,轻轻一笑,提笔作画。
一盏茶后,有才子落笔了。
两盏茶后,知晚才将狼嚎笔搁下,苏柔挠着额头望着知晚。“歌舞升平,不应该有歌有舞吗,表姐画的这是什么地方,好像很萧条的样子?”
那边有才子把画作展示出来。
大气磅礴的皇宫,雕栏玉砌的阁楼上,数位歌姬弹琴奏曲,翩翩起舞,一派盛世景象。
明月高悬,街道上还有小贩在售卖糕点,有歌姬抱着琵琶路过。这个表达的应该是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
也有描绘大越万里江山。蓝天白云的安详景象。
……
等苏柔把知晚的画作拿出去时,那些少爷才子们都不说话了。
大家闺秀们多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为的与未来夫婿红袖添香。他们是学子。读书是为了高中。效忠朝廷,佑我大越。
知晚画的是瞳门关,十年前被北齐夺走。至今没有收回,这是大越朝臣民心中的耻辱。
而知晚画的正是瞳门关前,北齐和大越人互通买卖,进出畅通无阻,这表示了什么?
一是收服北齐,瞳门关不再是守护大越的门卡,就是寻常的一道门,就如同永州城门一般,北齐臣服,成为我大越山河,不在有外乱,皇上不忧愁,将军解甲归田,自然歌舞升平。
二是与北齐交好,两国互为友邦,两国臣民不在敌视,互通买卖,亦是歌舞升平。
上下高低,立马分晓。
不得不心服口服,不得不甘拜下风。
几位作画的才子齐齐给知晚作揖行礼,“姑娘高才,我等自愧弗如。”
又有才子问了,“姑娘可有兄长?”
知晚怔了下,不懂他这么问是何用意,就听李思训大笑道,“苏昂便是她兄长,你们要与苏兄讨教诗学?”
苏昂有才情,但是与他们相差无几,甚至说要略差一筹,毕竟苏家少家主将来会继承苏家,不会入朝为官,不像他们为的是进京赴考,金榜题名。
那才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坐下沉思不语。
知晚露了三手,一是对对子,二是七步诗成,三是作画。
模样娇美,鲜少有人可与之相比,又是苏家表亲,身份不一般,若是聘做嫡妻……
好吧,这三手一露,才名远播,桃花簪是一根接一根的来,知晚头那个疼啊,偏船坊开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茯苓得意于知晚的才情,看到她家主子一下子就俘获了这么多才子少爷们的心,有些飘飘然了,白芍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你还笑,郡王妃抛头露面,还惹来这么多人的追捧,这要是让郡王爷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茯苓一下子就挎了,跨步上前,挡住要近前的承郡王,“我家姑娘有未婚夫了!”
不但是有未婚夫了,还有了相公和一双女儿了,你们赶紧靠边站,再近一步,小心你们胳膊腿脖子还在不在了!
承郡王朝知晚的发髻望着,眉头微蹙,“你家姑娘没戴桃花簪,何曾订过亲?”
李思训正和苏雪说话呢,见承郡王说那话,赶紧过来道,“她真的订过亲了,我可以作证。”
承郡王望着李思训,李思训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两句,承郡王的脸就开始抽抽了,李思训见了便好笑,“承王妃的病症全仰仗她了,你可别得罪她和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
承郡王侧身望了知晚一眼,心里暗恼不已,苏昂怎么不据实以告,那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第一被郡王妃抢了,他们之前的约定便不能作数。
知晚眺目远望,见承郡王去而复返,有些诧异的望了李思训一眼,难道他没说吗,正纳闷呢,就见承郡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出来。
万两的面额,知晚一看,便知道他的用意了,定是他府中有人病了,要求医呢,一般的小病痛,以承王妃的身份,大可以请御医来诊治,怕是没能治好呢。
虽说她给人治病,大多是先拿钱财再治病,可哪一次没有先见过病人,她可从来不做砸自己招牌的事,这银票暂时不能收。
承郡王作揖道,“还请郡王妃妙手回春,救我母妃一命。”
知晚回了一礼。这才道,“虽然大家送我一神医的称呼,可我不能真当自己是神医了,没有瞧过承王妃的身体,我怎能收你银钱,不知承王妃的病症?”
承郡王见知晚没有回绝他,心里就松了三分,“母妃时常头疼,头晕,记忆力也较之前差了许多。偶尔还会身体僵硬。甚至还会呕吐胸闷喘不过气来……。”
知晚细细听着,心中有了三分确定,一问承王妃的年纪,今年四十二。
承王妃应该是高血压。这种病的发病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高。四十岁以上发病率高。
承王妃的高血压病情可能有些重了。知晚思岑了两秒,道,“我要帮承王妃把过脉才能确定。”
承郡王听得大喜。连连给知晚作揖,约定好,明天去帮承王妃看病。
游湖诗会之后,又上了船坊,在湖上游玩了会儿,才乘上马车回府。
回去,苏柔三姐妹就迫不及待的把游湖诗会上的事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听得是连连点头,却也乘机教导苏柔几个,“同样苏家血脉,知晚这般优秀,下苦功夫钻研,再看你们一个个,最是会偷奸耍滑,糊弄先生,还不好好反省反省。”
苏柔几个顿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拽着知晚问,她是怎么学的,她是不是夜里都不睡觉,知晚满头大汗,她早说了,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笑闹了一会儿,知晚就回牡丹苑歇下了,再出院门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承王府在永州两外一边,与苏家正好一南一北,乘坐马车要大半个时辰,知晚听了就觉得头疼,她是真心不爱坐车,再平稳也颠簸的厉害。
不过承王府一大清早就使了车架来接知晚,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表示敬重。
知晚还是陪着老夫人用完了早饭,说了会儿话,才带着茯苓和竹香出门。
承王府,三个鎏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门前的大石狮子,威风凛凛,早有小厮丫鬟婆子等候在那里。
待马车停下,忙近前行礼,态度恭谨有礼,连眼神都温和的带着丝怯意,没敢多言,领着知晚就进了王府。
王府,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光彩夺目,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奇花异草,假山流水。
承郡王迎上前来,见知晚打量王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明眸善睐的样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笑道,“比不得镇南王府的磅礴大气,让郡王妃见笑了。”
知晚轻挑秀眉,“我瞧着倒是一般无二,各有各的优势。”
承郡王笑笑不语,轻摇玉扇,领着知晚一路往前,路上丫鬟婆子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大体就是怎么看,眼前这位越郡王妃与传闻总是差别太大,无疑是天上地下。
上合堂,正屋内。
承王妃闭目养神,丫鬟帮着捏肩捶背,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丫鬟的请安声,承王妃抬起眼脸,眸底一抹疲倦之色一闪而逝。
正巧知晚进来,捕捉到那抹神情,眉头微蹙,这般都觉得疲倦,承王妃病的委实太重了些了。
知晚上前请安,承王妃是想拦着都心有余力不足,叹息的笑着,“越郡王妃,有个位比镇南王的小王爷,你这礼我可是不敢当的,快快请起。”
知晚起身笑道,“尘儿得皇上宠爱才封做王爷,我却是郡王妃,又是晚辈,自当给王妃见礼。”
承郡王规规矩矩的给承王妃行礼,承王妃宽慰的笑道,“难为你有心,出去游玩还惦记着母妃的病。”
“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承郡王请知晚上前帮承王妃把脉,茯苓上前把小诊包放好,承王妃把手搭上,知晚才帮着把脉,一边询问承王妃病症。
虽然听承郡王说过了,毕竟他不是病人,描叙的不够准确,把过脉后,知晚心里就有底了。
扶着承王妃躺下,知晚帮着施针治疗,在她风池、曲池,足三里,太冲等位置施针。
趁着施针的空档,知晚写了两张药方,递给承郡王道,“寻了大夫,依照药方子上的药抓了,炼制药丸给王妃服用。”
承郡王看药方,一张是治疗王妃现在的病症,一张分量要轻些,是等王妃病症缓解后,才服用,药方上写了,轻易不能停。
“不能根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百两
承郡王望着知晚问,知晚伸手,茯苓就送上七八张纸,知晚递给承郡王,笑道,“这药方是药,也是帮王妃调补身子的,另外,我还写了几张食疗的方子,别给王妃吃油腻的吃食,以清淡少糖为主。”
承郡王听了这才安心,若是连她都治不好母妃的病,天底下可还有大夫能治,他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母妃常年服药,好在能炼制药丸,忙跟知晚道谢,把万两银票送上。
等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知晚才帮承王妃把银针取下,承王妃睡的安详,夜里少眠,难得能睡个好觉,便没有吵醒她。
等回到苏府时,已经正午时分,苏家上下都在等她回来开饭,让老太爷老夫人等候,她有些于心难安。
不过,却发现苏家有些愁云惨淡,丫鬟们来来回回的走,都在小声交谈,她听了两耳朵,似乎与盐有关?
进了寿安院,饶过松鹤延年的檀木屏风,就听到苏夫人焦灼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往年的盐都安然无事,独独今年的出了问题,还被卫国公府逮了个正着,只给七日时间,上哪儿弄那么多盐去?”
苏雪手搭在苏夫人的肩膀上,宽慰的拍着道,“娘,你别太急了,我听说小王爷在忻州的封地,就有大量的盐,忻州如今正在奋力开采中,也许表姐能帮这个忙。”
苏向行摇了摇头,“那批盐是供应北征大军的。数量庞大,马虎不得,再者忻州距永州来往,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七八日,远水解不了近火。”
听到苏向行否决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屋子里的惆怅越加浓厚。
知晚看的更加一头雾水,迈步进去,出声问道,“外祖父,外祖母。出什么事了?”
还不等他们说话。知晚便瞧见花梨木的桌子上,摆着一袋子盐,走过去,抓了一把。细细的闻了闻。眸底有抹光亮一闪而逝。“盐卤?”
知晚的医术不凡,认得盐卤不足为奇,苏向行叹道。“朝廷出征将士的食盐一直是苏家供应,早前朝廷传话来,大越会出兵北齐,早早的催苏家备下用盐,谁想半年也没用上,盐仓也不知何时进了水,食盐受潮变成了盐卤,幸好发现的早,否者误了出征的大事,苏家多少颗脑袋都赔补不起。”
盐卤有毒,吃多了会中毒的,甚至会死人的,人也不能许久时间不吃盐。
知晚就纳闷了,盐仓也不止一个,竟然全部受潮变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苏家上下又何尝不知,是有人要拿苏家开刀呢,可负责运盐的人才不管这些,他只要食盐,过了期限,他无法与朝廷交代,就会把苏家的人头交上去,以平息圣怒。
知晚把盐卤搁回袋中,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盐粒,笑道,“舅舅别担心,盐卤有毒,把毒解了便是,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人手够了,七天足够交差了。”
苏向行的头猛然抬起,就是正在喝茶,思岑办法的老太爷都被茶水呛了一回,挨了老夫人一记瞪眼,不过瞪的很温和,“知晚说有办法,定然有办法,我信她。”
盐卤解毒,不过是把盐卤溶于水中,把里面的毒素过滤掉,办法很简单,知晚把操作流程写下来,苏向行顾不得吃午饭,龙行虎步的就出去了,顺带把苏昂也唤了出去,苏昂饿的不行,临走前,把糕点盘子也端了,一路喊着,“爹,也没那么急迫,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先。”
知晚办事,在苏家人眼里,那就是稳重可靠的代名词,有她出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愁云一消,五脏庙就开始反抗了,丫鬟婆子赶紧把饭菜摆上。
等坐上了桌子,才发现今儿的菜式有些不同,苏柔就忍不住了,“这是我出的主意,表姐带来的厨子这些日子也没怎么下厨,怕他们闷坏了,就请他们好好烧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京都最有名的菜式,可是让我们这些没踏足京都的人大饱了回口福。”
知晚瞧了便开始嗔她了,“尽说些好听的匡我。”
苏柔靠着知晚,嘻嘻的笑着,“我可没有匡表姐你,府上确实有京都聘来的厨子,怎么能与镇南王府出来的厨子比呢,我可是听说,镇南王府里的厨子都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我也尝尝御膳是个什么味儿。”
这话倒是没错,镇南王府确实有御厨,不过不是从御膳房匡出来的,而是从临墨轩匡去的,每回皇上大摆筵席,叶归越吃着觉得不错,就开始打御厨的主意了,以至于每回邀请他,徐公公都提心吊胆着啊,御膳房的厨子那都是精挑细选的,哪是能轻易送人的?
那厮的嘴又叼着,不够精致的吃食,压根不伸筷子,是以这回出门,把临墨轩里三个御厨全带了出来。
知晚也很大度,既然他们爱吃御厨做的菜,那便留一个给苏家好了,老太爷当即就摇头拒绝了,“你有这份孝心,外祖父就高兴了,不能太惯着她们了。”
这一顿饭用的很是尽兴,还饮了几杯酒,这酒自然也是皇宫出来的贡酒佳酿,知晚酒量不大,几杯酒水下肚,就有些醉醺醺的了。
出了寿安院,竟连方向都弄错了,回到牡丹苑,又对着两个孩子呼了好一会儿的酒气,再扛不住,倒床睡了过去。
姚妈妈看着知晚的背影,笑骂道,“亏得她还数落小王爷酒量不行,也不瞧瞧小王爷的酒量是随了谁的。”
钱嫂抱着尘儿,看着他红嘟嘟的小脸,也是一阵无语,就没见过郡王妃这般做娘的,恨不得用酒气把自己个的儿子熏晕了,小王爷醉醺醺的。她有什么好处啊?
不过话虽这般说,可是姚妈妈和钱嫂也纠结了,小王爷酒量差成这样,将来要是参加皇宫宴会,一杯倒,岂不是要笑死人啊?
鸟兽铜炉里,熏香袅袅,床脚边还摆了冰盆,知晚睡的很沉,醒来时。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下午睡久了,夜里就睡不着了,偏今天夜里,狂风乱作。吹的树枝乱响。气闷难熬。把窗柩吹的哐当哐当响,真担心是不是要罢工了。
姚妈妈穿着衣裳起来,点了盏莲花灯进来。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还有几次险些灭了。
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窗户关上,把屋子里几盏灯点上,才去看知晚,结果发现知晚坐在床上,伸着胳膊,吓了她一大跳,“郡王妃醒了呢?”
知晚摇了摇头,揉着肩膀道,“下午睡久了,夜里压根就没睡,你累了一天了,下去歇息吧。”
姚妈妈望了眼窗外的雨,眸底闪过一抹忧愁和追忆,“奴婢心里慌着呢,二十年前,永州也是一连干旱了一个多月不见雨,夜里开始下后,整整半个月不见停,好不容易停了雨,又发生了瘟疫,奴婢的爹娘兄弟姐妹也是那一年饿死的饿死,走散的走散,幸好得大小姐怜惜,奴婢才进的苏府伺候,保住了一条命。”
姚妈妈说着,眼眶微红,用袖子去擦拭眼泪,眸底是是对亲人的思念之情,自进了苏家起,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家里人,当初会跟着苏向晚去京都,一则是她是苏向晚的贴身丫鬟,忠心于她,二来便是想离开永州,去寻找失散的家人,她也知道存活的希望渺茫,可总有点期望,才不会那么孤单。
越想,姚妈妈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擦不干净,知晚也不知怎么宽慰她,她从没见姚妈妈哭过,也有些慌了神,“姚妈妈放心,永州是他们故土,若是还活着,肯定会回来找你的,明儿个我叫人写了寻人告示,张贴在各处,倒是这场雨,若真如你所说那边,倒是要尽早做防范才是。”
姚妈妈寻思着怎么跟知晚开这个口呢,她知道知晚心善,不会不管这事的,当年那饿殍千里,哀鸿遍野的惨状,她是不想再看见了。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哗啦哗啦的雨声吵的人压根就睡不着,姚妈妈怕知晚热着冻着,根本没敢睡下,知晚就拉着她问她小时候的事,姚妈妈眸底闪过温情,与知晚细细的说起来。
茯苓和柏香等也是被吵醒的,都围在了知晚的屋子里,她们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有些担心受怕。
雨一下,就不知道停了,知晚都没法去寿安院给老夫人请安,当然了,老夫人也不要知晚去,雨天路滑难行,万一摔跤了,岂不是要她担心死么,所以一早就差了心腹妈妈来问知晚昨夜睡的可好等等。
柏香打着雨伞上台阶,瞅着湿了一半的裙摆,清秀的眉头都能扭成麻花了,竹香忙催促她道,“敢紧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免得一会儿着凉了。”
柏香抖着裙摆上的雨水,不以为然道,“哪里那么娇贵了,这雨虽然大,却也是夏天,换身衣裳就不碍事了,只是可惜了一院子的花。”
夜里雨来的太快,大家又都睡着,等起来时,那些名贵的花已经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了,委实瞧得人心疼。
竹香瞧了便捂嘴笑,“那些花迟早是要败的,只要不伤了根茎,明天又一样的花开灿烂,倒是难得瞧见你怜惜花朵。”
柏香被她那话打趣的满脸绯红,追着她要打,竹香连连求饶,推攘着她回去换衣裳。
正屋里,知晚正端茶轻啜,冷木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听得她是秀眉陇紧,这场雨很大,她知道,竟是不知道一夜的雨,就让不少人无家可归了。
姚妈妈抹着眼眶道,“穷苦百姓,能有一间茅草房遮风挡雨已是不错了,遇到大风大雨,那就跟宿在风雨里没什么两样,这会儿无家可归的人怕是都挤在了破庙了,破庙都比茅草房好。”
知晚听着也觉得辛酸,屋子里丫鬟婆子更是哽咽,偷偷抹眼泪。农家虽苦,却也是自己做主,若非逼不得已,她们又怎么会卖身为奴,实在是被老天爷给逼的啊!
苏家是积善之家,当年那一场水涝旱灾,苏家救了不少的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知晚看了看外面不停歇的雨道,“趁着下雨,府里丫鬟没事做。叫她们帮忙做馒头。熬粥,还有药汤。”
想着不少人没有避难之处,她正好买了两个小院,打算拆了重建。这会儿正好可以用来安置那些人。
吩咐完。外面就有小厮冒雨进来禀告。“郡王妃,知府大人求见。”
下这么大的雨,知府大人还来找她。应该很急,轻点了点头,小厮就赶紧跑出去了,余下一地的雨水。
一刻钟后,知府大人才来,官袍也湿了一半,见他神情焦灼,眉目周正,风评也好,知晚便让白芍端了碗药汤来,知府大人感激涕零啊,当做酒水一般,一饮而尽,才道,“还请郡王妃宽宏大量,救我永州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
知府大人说着,竟是给知晚跪下了,知晚眉头一挑,赶紧让人扶他起来,“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跪下了,我若能帮,定倾力相助。”
知府大人为官清廉,虽是文人出生,却不死板,否则一个铮铮傲骨,又怎么给一介妇人跪下,实在是心系百姓,知府大人道,“永州粮仓虽有余粮,能救济百姓,可朝廷早有传令送来,那批粮食有一大半是要送达边关的,看这雨的架势,只怕大越朝不少地方会生灵涂炭,北齐南舜有虎狼之心,如此机遇,怎么会放过,下臣纵是有心开仓赈粮,却不能不顾及边关,正不知如何是好,还请郡王妃帮着出出主意,能否帮着写封奏折,早日送达京都,早日拨来赈灾粮款,以免奸商涨价,到时候……。”
知府大人来求知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雨才下的一天,虽然有些灾情,却达不到需要朝廷赈灾的地步,可这雨明显是要下好些日子的,等到需要朝廷赈灾时,已然来不及了,再加上赈灾款项拨十万,余一两万的先例,那不是叫他眼睁睁的看着永州百姓在他任上死去吗?
一来良心不安,二来他才来永州一年,受此大灾,两年之内断无恢复的可能,业绩势必会差,他也就升迁无望,昨夜思来想去了一宿,郡王妃协同小王爷小郡主来永州,就是来拯救永州百姓的。
知晚端茶啜着,琢磨着他的话,心里有了三分明白,只是她曾听叶归越说过,国库吃紧,皇上已经在调查户部了,务必想办法筹措银钱,好应付战事。
其实古代的皇帝还是很聪明的,臣子贪墨,他心里一清二楚,却是纵容着,等到需要宰他的时候,以前贪墨的银钱会一滴不漏的回来,这也算是把钱放在大臣家供着吧?
应付战事都有些吃力了,这时候去打扰皇上,不是火上添油吗?
知晚想了想道,“知府大人心系百姓,本郡王妃深感欣慰,只是朝廷国库空虚,只怕这奏折递上去,等银钱批下来,永州也伤了一半了,知府大人若是想建功立业,就该想办法解了这次的危机。”
知府大人的眼前一亮,来之前,他就听到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做馒头熬粥赈灾的事,可见郡王妃心底宽厚仁爱,定然不会不顾永州百姓死活的,忙作揖行礼,“还请郡王妃赐教。”
知晚瞧了便笑了,“赐教不敢当,我见永州富庶之家不少,这家捐一点那家捐一点,也就不少了。”
知府大人听了,脸就挎了,“郡王妃有所不知,臣也曾想过赈灾筹款,奈何永州商户同仇敌忾,宁可自己开门赈灾,博得善名,也不愿把银钱交给府衙,代为赈灾。”
这倒也是,知晚有些犯难了,眉头一皱,神情不知所思,知府大人也不敢打搅,怕饶了她的思路,就那么站着等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钱在人家手里,她也不能逼着人家掏出来,还得人家心甘情愿的掏出来才好。
知晚想了想,眼睛一亮,吩咐茯苓了句,茯苓眨巴眼睛下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个锦盒过来,在知晚的示意下递给了知府大人,“回去把这个交给知府夫人,让她遍邀永州大家闺秀贵夫人们品茶,明儿我也会到。”
知府大人懵怔了,咱说的是赈灾好么,不是品茶,这下雨天,谁有心情品茶啊,虽然贱内在永州有几分薄面,可是下雨天,也不知道会有几人给面子,这茶会不好开啊!
知晚吩咐了,知府大人也不敢不听,只是心中颇有些抑郁,脸色沉重的告退了。
待他一走,知晚便吩咐茯苓和柏香道,“之前怎么做的化妆品,这会儿就怎么做,越多越好,下去吧。”
茯苓疑惑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福身领命,下去忙活了。
再说知府大人,一脸惆怅的回了孙府,知府夫人就迎了上来,“老爷,郡王妃答应帮忙了吗?”
孙知府摇了摇头,把小厮递上来的锦盒拿出来给知府夫人,“郡王妃给你的。”
知府夫人面上一喜,郡王妃的赏赐定然不凡,忙打开一看,笑容戛然而止,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卷起来的东西,一个也不认得,小心的打开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瓷盒之下,还有张纸,上面写了怎么用,知府夫人越看越是喜欢,双眸崭亮,有些爱不释手起来,也不理会知府大人了,一头扎进内屋。
再出来时,吓的孙知府一跳,“怎的一下子就年轻了这么多?”
知府夫人摸着柔嫩光滑的脸,还有挺翘的睫毛,妩媚的扫了眼孙知府,笑道,“得郡王妃相助,老爷这回定能为朝廷立下大功。”
要搁在平时,哪怕是在书房,孙知府都会心猿意马,可是外面雨声阵阵,他委实没有那风花雪月的想法,反倒有些不耐烦了,“快说说。”
知府夫人不在卖关子,坐下才道,“妾身能一下子年轻这么多,全是老爷带回来的锦盒妙用,臣妾第一次琢磨,都有这般效果了,可想珍贵程度了,郡王妃要我遍邀永州贵夫人大家闺秀,定是想借着赈灾之名,把这等奇物售卖筹款,老爷也知道,咱们女人,最是爱捣腾这张脸了,哪怕节衣缩食也要打扮的美美的,只要叫永州贵夫人们瞧见我这张脸,会不舍得往外掏银子吗?”
孙知府听了,蹙拢忧愁的眉头舒展开,端茶啜着,笑问,“那依夫人之见,这锦盒该卖多少银钱合适?”
知府夫人微微一怔,“怎么着也要五十两吧?”
孙知府想到临走前郡王妃的吩咐,价格是知府夫人开价的一倍,那便是,“一百两。”
知府夫人身侧的丫鬟就开始倒抽气了,那东西竟是这般昂贵,里面种类虽多,可是分量却少啊,估摸着两个月就能用掉一盒子,寻常的胭脂最贵的也不过二十两,却是能用两三个月呢。
知府夫人也觉得有些贵了,可是想到自己用了一次就如剥了皮的鸡蛋般的皮肤,再贵,也狠得下心买啊!
孙知府看了看外面的雨,望着知府夫人道,“去主簿家,让他夫人也体验一下。”
知府夫人就有些舍不得了,孙知府笑道,“回头给夫人多买两盒,算是赔补,行了吧?”
知府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便是不给,她也得去啊,当即吩咐丫鬟,做上轿子,去了主簿家,把主簿夫人引上了勾,又去了另外几个夫人。
这等好东西,传播起来,速度快的很呢,第二天上午,便是暴雨倾盆,孙府门前也是停满了马车轿子。
品茶是假,赏脸才是真的,来晚的贵夫人大家闺秀都只有摸的份了,哪还有机会试啊?
等知晚来的时候,屋子里济济一堂,少说也有五六十人,有些是怜惜女儿身子娇贵,没许她来的,不然还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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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姐姐
待行过礼后,知府夫人请知晚上座,知晚也不客气,坐下了,就有夫人忍不住了,“郡王妃的皮肤娇嫩,瞧着就光滑似水,莫不是日日用那化妆品吧?”
柳夫人也在,抹了抹发髻道,“我听说郡王妃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轻描淡写的就帮苏老夫人一头白发变成了青丝,不知?”
卖这个词,柳夫人不敢说,郡王妃身份尊贵,哪用得着开铺子做生意?
屋子里那些夫人都听说了药水的事,心里好奇着呢,她们迟早有头发花白的那一天,要是有这样的药水,倒是不怕了。
茯苓让人抬了个小箱子进来,就摆在了地上,然后站到知晚身侧。
一群夫人望着那箱子目不转睛,眼神火热,知晚瞧了便笑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永州这场雨来的猛烈,会造成水涝灾害,我此番离京,一则是拜见外祖,二则便是帮我那一双儿女祈福,又岂能对至于水深火热的百姓置之不理,这化妆品为我所制,效果大家都亲眼目睹了,应该不会怀疑。”
知府夫人瞧了便笑道,“怎么会怀疑呢,爱都来不及呢。”
知晚点点头,笑道,“我手里头直余下这么多了,正在命人赶制中,一盒子定价一百两,因是用于赈灾,提前售卖,每盒再加二十两,各位夫人意下如何?”
那些夫人的热情顿时消弱了不少,一百两已经很贵了。这又加了二十两,都快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月钱了,可是用于赈灾之用,是好事,再者,那东西委实很好,总不至于让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用吧?
知府夫人很爽快,“这是好事,我买五盒,两个女儿。婆母。还有儿媳妇谁都不能少了。”
五盒,那就是六百两,虽然有些心疼,但也得往外掏啊。茯苓接了钱。拿了五盒子给知府夫人。顿时木箱子里就少了一小半了。
主簿夫人也买了三盒,茯苓拿着钱,笑的眉眼弯弯的。“木箱子里暂时就这么多,余下的还在赶制中,三天之内会送到各位夫人手上,还有谁要,我们郡王妃说了,今儿做了善事的,都记录在册,等铺子开张后,给各位夫人打九折,不论是美颜美发,还是香珠,应有尽有,这般优惠,可就今儿这一天的。”
知晚也不吝啬,笑道,“像知府夫人这般爽快的,回头铺子开张了,送张银卡过来,可打八五折。”
知府夫人听得一喜,那就是说往后她再买的时候,百两银子只需八十五两了?
主簿夫人一听,忙道,“茯苓姑娘,再给我加两盒。”
这些夫人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岂会不懂里面的好处,就算舍不得,也都要了五盒子。
一出手就是六百两,没半个时辰,就筹集了三万两的善款。
有不少是代人买的,总归是好事,准许了。
这里的事就交给知府夫人了,茯苓留下帮忙,至于那些后来赶到,要买的,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要打九折,少说也要买三盒,打八五折,那是八盒以上才有的。
轻飘飘就筹集了五万两的善款,再加上苏府的五千和小王爷的一万两,小郡王五千两,还有后续要买的,差不多也有万儿八千的,够赈灾的了。
钱是交给知府赈灾的,不过苏家每天还是会做了馒头和米粥,分发给百姓。
知府大人也厚道,第一时间就写了奏折,百八里加急送到皇宫,交到文远帝手里,文远帝也听说了永州大雨的事,还以为是要赈灾的,看着奏折正头疼了,谁想竟是帮郡王妃请功的,上面详细的叙述了郡王妃筹款的过程,看到文远帝咋舌。
徐公公欣喜道,“郡王妃真乃永州福星啊,那化妆品这般受欢迎,价值不菲,全是郡王妃自己个掏腰包的,还帮着小王爷捐了一万两银子,小郡主也有五千,皇上可得好好奖赏她才是。”
文远帝望了徐公公一眼,把奏折搁下,大笑道,“你觉得她像是缺钱的吗?救人一命便是万两银子,我听说她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来的春风楼这两日就要完工了?”
徐公公听了便笑道,“回皇上的话,已然差不多竣工了,据说有人溜进去瞧过,里面奢华贵气,亭台楼阁,比皇宫还要美,奴才琢磨着,过些日子开张,是不是跟皇上告个假,进去瞅瞅?”
文远帝脸青黑了下,这等事,竟然想着告假去瞅,也不叫他一起去,委实不像话,“朕也去。”
外面,又是六百里加急文书,文远帝还想着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谁想又是旱涝水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徐公公忙道,“皇上,要不把郡王妃的法子再别处也用上一用?”
文远帝瞥了徐公公一眼,眉头轻挑,忽而笑了,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尘儿手里的,她这个做娘的帮着守守,也应当,“拟旨!”
七日之后,两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传到了知晚的手里。
一封是嘉奖尘儿的,说他心念百姓,劳苦功高,赏赐良田千亩,黄金五百两,令王爵再升一级。
另一封则是国库空虚,暂时无法解救其余四州百姓,要知晚把这办法再用一遍,替尘儿积福,至于损失的银钱,等朝廷宽裕了,再赔补与她。
知晚拿着圣旨,是有气出不得,就没见过皇上这样的,拜托,功劳是她的好么,怎么嘉奖的全是尘儿,是不是晾准了将来尘儿会继承皇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不过这赔补她么,倒是可以商量,左右那些化妆品造价不高,应就应了呗!
再说了,她也不想江山被折腾的千疮百孔的。等尘儿继承时,这也头疼那也头疼,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是一代帝王的追求啊!
知晚领了圣旨,吩咐丫鬟忙活,很听话,苏家却不解了,能出力便出力,救人一命是好事,可是本该朝廷的事却落到她身上。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些。虽然挣钱与她来说不是难事。
这一场雨果然下了十几天,也打乱了知晚要回京都的时间,不过宣旨的公公说了,郡王妃可以多在外玩玩。京都一切安好。
总之。本该十天半个月回来的叶归越。没有回来,不过就算回来了,碰上这鬼天气。也回不了京,知晚也就安心住下了。
真如姚妈妈所料的那样,永州发生了瘟疫,好在有知晚坐镇,瘟疫是很快就控制住了,可是买药赈灾的钱却不够了,知晚不得不二次筹款赈灾。
这一次,知晚没用香膏香水,根本赶制不过来,制好了就送走了,她用的是永州的煤矿,打九折出售,签订协议。
煤炭大家都用过,知道好处所在,以后不会少用了,能打九折销售,钱又是用来赈灾的,那些大户人家还不赶紧买,像苏家,一下子就签订了一万两的协议。
知府大人又递奏折了,文远帝看的是目瞪口呆,钱还可以这样来?
五州同时提前卖煤矿,数目越大,优惠越多,别说赈灾了,五州还给朝廷送来了二十万两的余钱。
从来只见过赈灾,朝廷拨款的,没见过人家自救,还钱多的往国库里堆的,简直千古奇谈!
而且郡王妃做事厚道,若是那些煤炭用不完,主人家又急需用钱,可以把协议送还,虽不能完完全全的把银钱还回去,至少也能还七八成!
这就是保障,而且有苏家作保,苏家乃积世的望族,在永州一带享有盛誉,即便大家不给朝廷面子,也要卖苏家一份薄面,有了这两层,又免不了用煤炭的,一百两,二百两,积少成多,这不就有了那么多钱了。
要说买煤炭最多的,绝对数元皓,楚沛和容景轩了,酿酒要用到大量的煤炭,只要超过五千两,那就是打八折,能省好多。
镇南王有要求,酒水首先就要送到南舜和北齐售卖,换了粮食回来,大越多灾,北齐和南舜却风调雨顺,烈酒又格外的受欢迎,粮食是一批接一批的往回拉。
为了简省运输成本,酿酒的场子离南舜北齐不过五六日的路程,区区一个多月,已经往大越运了一万五千多担粮食了。
往后,只会更多。
今年的旱涝两灾来的迅猛,被控制的也很快,没有造成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的场面。
文远帝捋着胡须,笑的如春风和煦,不过镇南王很直接的告诉他,“今年受灾几处的煤矿税收是交不上了。”
文远帝怔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知晚是把煤矿的税收提前用了,不过也无碍,她不说,大家都不知道煤矿能用呢,大越疆域辽阔,又不止那几处。
再说苏府,瞅着雨停了,天空放晴,蔚蓝的天幕上,多多白云柔美的恨不得拉下来搁在手里头把玩。
尘儿思儿两个在屋子里一拘就是十几天,听着外面的雨声,手撑着,极是想出去玩。
天放晴的第一件事,知晚就要抱他们出来散步,姚妈妈阻止道,“外面湿气太重,树上的雨珠都没有散掉,会滴落到小主子身上,都十天半个月没有出去了,再等半天吧。”
外面,柏香几个丫鬟正撑着伞,用细细的竹竿去敲那树枝,树底下又是一场暴雨。
知晚也怕两个孩子吃了冷风,便笑道,“不抱出去玩,就抱到我屋子里去。”
姚妈妈这才点头,才出门呢,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苏夫人的笑声,“老夫人,小王爷小郡主又跑步了,你莫急啊!”
老夫人心里头是既高兴又不虞,要不是这场雨,知晚肯定回京都了,可是这场雨太大,十天半个月,她只见过知晚几面,每回都匆匆忙忙的,生怕雨不知道什么就下大了,尘儿思儿更是连面都没着,怕路滑。摔着了老夫人,压根不许她来牡丹苑,倒是苏夫人和苏雪尽可能的来牡丹苑陪知晚解闷。
再者,牡丹苑要赶制洗面奶香水之类,苏家人要避嫌,那些秘方珍贵异常,不能泄露半分。
知晚见了老夫人,就要抱着尘儿下台阶,老夫人赶紧拦着她,“别动。连下了这么多天的与。台阶上指不定都长了青苔,最是容易打滑了,要走也让丫鬟扶着点儿。”
老夫人说着,赶紧迈步上前。苏夫人却是转头吩咐贴身丫鬟了。“让丫鬟把台阶清洗一番。再去拿了地毯把台阶铺上。”
知晚见了心里动容,抱着尘儿福了福身子,才道。“用不着这么慎重吧,这日头灿烂,不许半日,地上就能干个七七八八了。”
苏夫人嗔了知晚一眼,“怎么要不得,要的,要的,外面风大,仔细窜了风,进屋说话吧。”
姚妈妈听了,便道,“雨一停,郡王妃就恨不得往外头钻了,夫人帮着好好劝劝她。”
老夫人是迫不及待的要抱两个重孙儿的,只是她年纪大了,站着抱,她不放心,知晚也不大放心,等进了屋,老夫人就抱着尘儿不撒手了,一边骂着贼老天。
“原就不常见了,好不容易离的近了,硬生生的被一场大雨给阻拦了,想的曾外祖母心都疼了,往后回京都了,还不得想煞了曾外祖母?”
苏夫人抱着思儿,轻轻捏着她的小手,软软的,就跟捏那馒头似的,滑腻柔软,真真是叫人爱不释手,还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的仿佛水洗的墨玉一般,莹润泛着光泽,尤其爱朝她吐泡泡,还喜欢亲她,亲的她是一脸的口水,就连她打哈欠的模样,都可爱的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不行,得赶紧让昂儿娶媳妇,也给她生个大胖孙儿才是,比起管理内院师父,含饴弄孙才是乐趣啊!
这厢苏夫人想娶媳妇,那边老夫人想的却是李家下聘的事,原本帮李思训治好腿后,第二天就该来下聘的,谁想看了黄历,第二天不合适,李夫人还特地上门致歉了,挑了日子要来,结果又被一场雨给拦下了。
今儿倒是个下聘的好日子,过了今儿,又得等上七八日了。
正想着呢,就有婆子急慌急忙的进来禀告道,“老夫人,夫人,李家送请期礼来了,这会子已经到门口了。”
苏夫人怔了下,怎么这般急呢,忙把思儿抱给钱嫂,去瞅苏雪,苏雪一张脸红的跟蜜桃似地,头低低的,恨不得把那牡丹地毯瞧出两个大窟窿来。
苏夫人赶紧迎接了出去,亏得李家这般大胆,敢在水灾之后就敢下聘,也不怕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破罐破摔,抢了聘礼,这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眼见就到了大门,苏夫人忙吩咐总管道,“去准备两箩筐铜钱,撒喜钱。”
总管高兴的诶了一声,苏夫人又加了一句,“再多准备些粥和馒头,到城门口施去。”
“夫人心善,这般为二姑娘积福缘,将来定能多子多福。”
这场无妄之灾,苏家可是出人出力,广布善行,她走到哪儿,人家不赞一声活菩萨,与其每月初一十五去求菩萨保佑,还不如多结善缘,善有善报。
这回不但媒婆来了,就连李夫人都亲自到了,见苏夫人迎接出来,李夫人觉得脸色有光,先赔礼了,“说好的日子,被一场雨给耽搁了,心里急着呢,我是日日等,夜夜盼雨停,好不容易等到了,也没打声招呼就先来了。”
苏夫人与她说着笑进府,总管招呼小厮把东西抬进府。
李夫人见婆子抬着一筐筐的馒头走过去,心底颇感触,“这一场水涝,若不是有郡王妃有苏家,只怕如今的永州……。”
苏夫人鼻子也泛酸,她也去城门口看了,即便救灾及时,也有不少人饿死病死,“苏家没帮什么大忙,都是郡王妃功劳。”
怎么没有帮忙,这半个月,苏家救济了多少人,又是施粥又是布药,把苏州一些富商都带动了起来,虽然其余四州也是自救,可死伤是永州的数倍。
李家抬了四十八抬请期礼来,很迅速的把迎亲的日子定下了。十六天后,正是吉时。
日子听着有些紧绷绷的,还是李夫人念着苏家下人要忙着赈灾,腾不出手来的缘故,不然八天后日子也不错。
其实以苏家的丫鬟婆子小厮的数量,就是三天也够布置了,纳彩礼早早的就送来了,苏雪的嫁衣陪嫁肯定也准备妥当了,就等定了日子出嫁。
老夫人不舍得苏雪出嫁,但想着李家与苏家就隔了几条街。来回方便。这才稍稍宽心,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李夫人懂事儿,“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吧。雪儿是我瞧着长大的。我可是把她当亲女儿瞧的,虽说出嫁的女儿不能常回娘家,但李家和苏家隔得这般近。雪儿想你们了,我还会拦着她不成?最少半个月也会让雪儿回门一次。”
听了李夫人这番话,苏夫人嫁女微酸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不少,说心里话,半个月她都嫌久了,可是做了人家媳妇,哪能那么轻易就回门的,让外人瞧了还不笑话,她也没有装贤惠,说不用,等雪儿出嫁了,她多提醒着点便是了,话可不能堵死了。
李夫人来的时候,地上还湿漉漉的,走的时候,地上已经半干了。
苏雪躲在绣楼里,死活不下楼,苏奵和苏柔几个就围着她打趣,躁的她脸红的跟西红柿一般。
接下来两天,知晚都没见到苏雪的人影,也知道她脸皮薄,见不到丫鬟婆子捉狭的眼神。
反倒是知府大人又登门了,虽说与闺阁妇人商议大事不应当,可是架不住郡王妃主意多啊,人家手里头有令牌,可杀二品大员,他就不能把她当女人看,得像敬着镇南王那样敬着她。
之前卖煤矿,余下不少的银钱,知府满打满算,还给朝廷送了五万两去,本来能送七万的,禀告了知晚一声,知晚说余下两万有用,至于有什么用,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郡王妃要了永州的地图。
这回他来,就是担心知晚在永州住久了,急着想回京,到时候两万两银子在他手里,那是寝食难安啊,总不能再送给朝廷吧?
知府见了礼,请过安后,开口了,“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又有了四千六百两的煤矿进项,加上之前留下的两万,不知道郡王妃留作何用?”
知府可没想过那两万两是知晚要了给自己的,那些化妆品,知晚早说了是她代小王爷小郡主捐赠的,孙知府想到知晚的手笔,夜里想着都倒抽气,一捐就是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知晚端茶啜着,请孙知府坐,然后才道,“永州水灾这么大,一来是水利设施没有做好,那些钱,我打算用来兴修水利,与其等朝廷拨款下来,被层层剥削,不如就交给知府大人全权处理了,二来购买种子,分发给受灾百姓,让他们重建家园。”
知府听到知晚说的,兴修水利,眸底就闪亮了,只是两万两似乎不够,早知道,他就不该把银子拿去讨皇上开心,支持战争了,孙知府后悔的把事情委婉的说了一遍,知晚笑道,“我算过了,两万两足矣,如今受灾严重,不少人都食不果腹,我想只要有口饱饭,那些人不会不替朝廷出力,另外,参与兴修水利的,一人参加,全家可免两年赋税,可以累加。”
孙知府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他没怀疑过知晚说的话,当日公公来宣旨时,说过,不论郡王妃说什么,一切照吩咐办事,她说免两年,那便是两年。
每回天灾**过后,不少人就等着朝廷的救济,白白浪费了劳动力,朝廷给他一个活路,但是他们要付出相应的劳动,这也是造福永州百姓的好事。
孙知府听了吩咐,就赶不及回去办理,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一件事,忙道,“郡王妃,前些日子您让微臣张贴的告示有了消息,有个年纪三十五六,自称是姚三的男子寻上门来,说那是他姐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禁酒令
姚妈妈身子猛地一怔,眼眶就先湿润了,顾不得身份,上前一步,急不可耐的问道,“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孙知府愣了好几秒,敢情郡王妃寻的这个人是她贴身妈妈的家人,却也没有轻慢之心,幸好他吩咐了下人好生招待的,越是近身伺候的,越是能说的上话,忙道,“如今就在府衙。”
姚妈妈红着眼睛回头看着知晚,知晚点点头,“你去吧,小心些。”
姚妈妈走了,把茯苓顺道也带了去。
知晚抱着两个在院子里玩耍,捏着两人的小鼻子,恨不得他们能一夜长大,喊她娘亲才好。
看着尘儿越长越像他爹,知晚下手就更重了,“往后你可不能像你爹那般没良心,一走许久,只言片语都不传回来。”
柏香听得直捂嘴笑,瞥向尘儿的眼神带着同情,可怜的的小王爷,位高人小,给郡王爷做了替罪羊了,柏香见知晚捏起来不撒手,真怕她揪坏了她的小主子,忙寻了话题道,“郡王妃,奴婢瞧等哪一天我们回京时,带来的丫鬟有好几个带不回去了。”
果然,知晚侧目了,手也松了回来,她也觉得牡丹苑清扫的丫鬟少了几个,“怎么了?”
柏香咯咯的笑着,当日来永州时,那些丫鬟都是姚妈妈千挑万选的,人要伶俐,手脚要勤快,话不能多,还得模样清秀,不能难看的掉了镇南王府的面子。堪堪选了十个丫鬟,谁想这般标致的丫鬟,最是惹小厮看中,加之又是从京都来的,见多识广,就格外的惹人怜爱。
上回发簪子,这不就和外院的小厮对上了眼,那些个丫鬟心里存着爱慕之心,却估计男女大防,怕给郡王妃丢面子。也怕姚妈妈严厉起来。把她们给卖了,要知道她们的卖身契都随身带着的,便偷偷的绣了荷包来讨好她们四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柏香几个了解知晚呢,知晚不拘着她们。也不阻止她们喜欢男子。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不能私相授受,要在一起可以,需上报给她知晓。
柏香就是这样告诉几个丫鬟的。几个丫鬟当时就红了脸,她们有家生子的,舍不得老子娘的,有些犹豫不决,郡王妃实在是个好主子,只要求她,没有不应允的,可是男人大多花心,朝三暮四,柏香还帮着她们出主意去试探他们,这会儿,几个丫鬟趁着没事,就是去做这事的。
柏香是瞧见院门口进来个丫鬟,满脸飞霞,喜不自胜的样子,就知道是中意了,所以才说与知晚听的。
知晚听着直挑眉,却没有丝毫怒意,主仆一场,她也希望她们能找到好归宿,“要是真看对了眼,可以去求舅母。”
苏夫人进来,正巧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怔,随即笑问,“有什么要求舅母的?”
柏香就把丫鬟的事说了一遍,苏夫人听得直笑,“你的那些个丫鬟我瞧了,模样秀眉,手脚麻溜,真真是便宜府里那些小子了,你要舍得,苏府可没有不收的。”
这就一拍即合了,只要丫鬟和小厮看上了,便是成了。
不过苏夫人来可不是玩的,她是找知晚拿主意的,从苏雪定亲起,她就给她预备了庄子铺子,这一场雨太大,庄子损失惨重不说,一个五进的院子还塌了一间,虽然塌的不多,可这样的房子,谁敢住啊?
方才正商议着是不是买一个,就听丫鬟兴致勃勃的说起知晚和孙知府说的事,又想起之前知晚买了几百亩地的事,福至心灵,有了新主意。
知晚听苏夫人买了地,新给苏雪建个避暑庄子,就用那些流民做工,饭菜管饱,另外还有工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孙知府的事。
知晚笑道,“这一趟受灾的人少说也有万儿八千,除去老弱病残,怎么也有三千人,修建沟渠,用不到那么多人,舅母放心去做吧。”
得了知晚的准话,苏夫人就放心了,抱着思儿逗乐着,那边冷石和冷木抬了一块大石墩进来,轻轻的放到知晚跟前,恭谨道,“郡王妃,这是依照您的秘方制出来的石头,您看怎么样?”
那块石头很大,四五百斤不在话下,苏夫人听着,眸底露出疑惑之色,永州别的不多,石头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怎的还要用秘方制?
知晚左右围着大石块瞅了几眼,老实说,这石头瞅着是坚固,就是不知道质地如何,叫婆子拿了大铁锤来,让冷石用力砸,看看坚硬度怎么样。
冷石望着知晚,不知道她这么做目的何在,他觉得自己一铁锤下去,这石块铁定四分五裂,赶紧叫丫鬟婆子散开,尤其是小王爷小郡王,万不能被石块伤着了。
气沉丹田,手提铁锤,用力一锤,大地震荡,但是并没有碎裂声传来,冷石脸红了。
冷木是知道冷石的用力的,不说十分,绝对有八分,这样一铁锤下去,大石块竟然只凹了些,没有碎裂的迹象,这石头未免也太坚硬了吧?
冷石和冷木齐齐望着知晚,知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石块用来修渠立桥,不说用千百年,七八十年绝对不成问题。”
冷石和冷木打小伺候叶归越,六部那些事他们都知道,朝廷每年拨给地方修建沟渠的钱数不胜数,说不上年年修,但是三年五载就会大修一次,劳民伤财,若是能管七八十年,那可给朝廷省了一大笔,而且郡王妃这石头坚硬度强,但是造价却是寻常石头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且大小随意,要方是方,要圆是圆……
难怪说两万两银子修建沟渠足够了,他们还以为郡王妃是打算修建某一段。或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谁想郡王妃要修的不是哪一段,而是全部!
如今难民多,田地被毁,即便是赈灾,也不过一日两餐,食个半饱,能吃饱饭,出些力气谁不愿意?
知晚见两人那震讶的目光,笑了笑。道。“既然打算好好治治永州的水患,那沟渠就不能小了,回头在知府给的基础上,给我扩大一半。”
冷木心底有澎湃之情。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郡王妃。这一趟来永州,所带的银钱花的差不多了,暗卫是爷留下保护您和小王爷的。若是全部派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爷不会饶了我们的。”
这一场雨,他们手里的银票是只出不进,这实在跟郡王妃为了百两黄金就把郡王爷打趴下的爱财形象不符,他要提醒一声,郡王妃做好人做上瘾了,别回了京,心肝肉疼。
知晚眉头一皱,她有那么穷了么,京都的铺子没开张,银钱的来路断了,知晚望了白芍一眼,白芍上前一步,回道,“郡王妃,还有五千六百两银子。”
冷石那儿就少多了,就三千,加起来还不够一万。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夫人在一旁笑道,“怎么会没钱,缺多少,我去找你舅舅拿便是了。”
知晚脸颊微窘,眼睛落到大石块上,眸底轻动,“这石头与等大的砖块相比,质量好,价格低,销量应该不错,我想皇上要是知道了,以后修建沟渠少不了会用这样的石头,不如我把方子卖与舅舅好了?”
石头的质量,方才苏夫人是亲眼所见的,换做砖块,别说冷石用力砸了,就是那铁锤不小心掉下去,那也是粉末一团。
不过苏家占知晚的便宜够多的了,就是那牛肉干,那一块的利润,不用想都知道,还有盐卤的事,那可是解了苏家燃眉之急。
苏夫人差了丫鬟把苏向行叫来,苏向行二话不说,当即就拿了三万两银票给知晚,知晚要给他写方子,苏向行一个瞪眼白过去,“其实这银钱原就是给你的。”
知晚有些懵怔,不懂,还猜测是苏家给她娘的陪嫁,谁想不是,“你交给舅舅解盐卤的方子,制出来的盐白皙细腻,比进贡皇宫的贡盐也不差多少,等闲百姓就是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食盐,舅舅可不敢给朝廷将士们用,就与永州商户做了交换,这三万两是差价。”
贡盐是有市无价,他不过是提高了一两倍的价格,几乎是销售一空,知晚听得是嘴角猛抽,苏家到底是积世商家,什么都能想到银子上头,这钱知晚就放心的拿了。
不过这钱,知晚拿着还是有点儿愧疚,当即写了张契约给苏向行,苏向行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永州有这样的铺子吗?”
苏夫人瞧了瞧,笑道,“谁说没有,大家伙都盼着铺子能早日开张呢,前些时候那化妆品,便是这铺子里要卖的,不少贵夫人来问我,铺子到底什么时候开张。”
那等铺子能拿到两成股,其中的利润,苏夫人都不敢想象,三万两似乎买不到?
苏向行犹豫要不要接,苏家不能老是占知晚的便宜,不过知晚说不拿,她就不要三万两银票了,苏向行这才拿了。
刚要走呢,外面一个小厮奔进来道,“老爷,朝廷颁布了禁酒令。”
苏向行脚步一滞,眉头陇紧,“什么时候颁布的?”
小厮忙从怀里拿了张纸,双手递给苏向行,苏向行忙展开一看,禁酒令是五天前颁布的,想不到这么快就传到了永州。
酿酒太费粮食,酒又并非是必需品,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控制了粮价的飞涨。
颁布禁酒令之后,寻常商家不能酿酒售卖了,不过自己家酿点儿喝喝倒是可以。
白芍听了就问,“那楚大少爷他们还开了酿酒坊呢,是不是也要关门歇业了?”
知晚听得皱眉,随即摇了摇头,“不会,只怕禁酒令的颁布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不得不说,知晚猜的还真准,朝廷颁布禁酒令,正是这三人的杰作,知晚能利用煤矿轻飘飘的解了水患。国库空虚之灾,他们怎么不能利用朝廷的禁酒令谋利?
他们可是占了绝对优势,那便是镇南王支持他们,他们的酒水质量好,后劲足,深得北齐南舜人的喜欢,一斤酒水能换几十斤粮食回来,那些粮食足够他们酿酒了,无需在大越朝购买一粒米。
三人提出这条件之前,找了镇南王商议。镇南王觉得可行。不过有个条件,颁布禁酒令后,酒水挣的钱三成用来支持战争!
三人算了算,便是给五成。挣的钱也比禁酒令之前多。而且是支持战争。不是给朝廷,再者禁酒令不会禁很久,约莫战争结束。他们的酒水铺子开遍大越朝就能撤销,当即拍板定案。
禁酒令一颁布,市面上的酒水就少了十之**,酒水价格迅速降低,元皓三人大量购买,然后提纯,短短五天便迅速占领了市场。
京都,御书房。
文远帝盯着眼睛的酒坛子,对着上面三个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御书房内,元皓,楚沛,容景轩三人吓了一跳,不明白怎么就得罪了文远帝,这酒味道不错,比他们之前的酒味道足上十倍,而且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的浑浊,不然怎么会一推出便深受大家的喜欢?
不管错在哪里,皇帝一怒,赶紧认错。
文远帝饮了一口酒后,眯了眯眼睛望着跪在青玉石板上的三人,漫不经心的问,“错在哪里了?”
三人顿时哑然,半晌都张不开嘴,他们没觉得有错啊,互望了好几下眼神,还是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便去瞄着徐公公,徐公公假咳了一声,眼睛瞄着酒坛子上的红纸条。
镇南酒。
三人后知后觉,满脸错愕,惊滞,竟是把这茬给忘记了,皇上和王爷素来不大对盘啊,他们以镇南二字做为酒名,皇上心里不舒坦了。
徐公公见他们反应过来了,才道,“用王爷的封号做酒名,现在大家都叫镇南酒叫做王酒了,这也就罢了,毕竟王爷自己个儿都不介意,但这酒质量好,命名又这般特殊有寓意,随着酒水传遍大御,王爷的大名岂不是家喻户晓了?”
这等于是帮王爷传播美名啊,千百年后,大家还津津乐道,可谁记得当今皇上?酒水乃俗物,这可比青史留名还叫人印象深刻,这不是叫王爷不入青史也能万古流芳吗?
王爷当然乐意了,可是皇上就不虞了啊!
楚沛三人互望一眼,老实说他们原本是打算取名越酒的,可是没镇南酒名字霸气,没想那么多,匆忙之间,实在没顾忌上,幸好没有御史敢弹劾他们做的不对,要他们撤掉酒名,不是与王爷作对么,没人敢的。
三人面面相觑后,忙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镇南酒并非最好的酒,真正的佳酿短时间也酿制不出来,臣三人还打算请奏,能否以皇上的名号文远二字命名,又恐冲撞了皇上,臣想王爷都不介意,以皇上的大度肯定准许臣的。”
文远帝听得浑身舒畅,这是说他比镇南王大度呢,再者好酒还在酝酿中,没有给皇上知道,不能怪他们,文远帝思岑了两秒,也就同意了。
文远酒。
酒名也不错,不过知晚给了他们好几个酿酒的方子,叮嘱他们取名字,品牌的效应很重要。
楚沛机灵了,请奏道,“皇上,臣等手中还有好几个酒方子,求皇上赐名。”
徐公公听得心底火热,文远帝让楚沛介绍下个种酒水,楚沛把酒水分成了七等。
市面上已经售卖了四种,并没有取名,第五种便是镇南酒,接下来是文远酒,第七种要酿半年之久,文远帝可等不了太久,比镇南王高一筹就成了,左右酒水是以名号命名的,文远帝当即拍案道,“第七种便叫帝王酒!”
霸气十足,元皓担心,一般人不敢买,不过是皇上赐名的,也没什么敢不敢的,不过价格肯定高昂。
第四种命名越酒。
第三种,因纯度差异,则以元,楚,容命名,元酒,楚酒,容酒。
第二种,则以徐公公的名字来命名,徐酒。
第一种。就无需命名了,价格低,便是穷人家,缩衣节食十天半个月,也能买得起。
第五种到第七种,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水,第七种和第六种,用的是玉泉山的水。
镇南酒用的水稍次一些,却也是上等清泉。
那些世家望族,打小就会饮酒。即便酒水烈一些。清澈一些,也能寻到瑕疵,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还有价格。文远酒的价格是镇南酒的十倍。帝王酒是文远酒的十倍!
三人心里算了算。一坛帝王酒,中等殷实之家倾家荡产啊!
不过帝王酒本就走的高端路线,酿制成本高。口味好,只怕是有银子都买不到,越贵越受人追捧。
禁酒令颁布不到三个月,以酒中酒命名的酒铺子就开遍了大越朝,没办法,哪条街上没有酒铺子,禁酒令一下来,酒铺老板又不知道会禁多久,大多选择了低价贱卖,地段随他们挑。
一句话,四个月,酒中酒疯狂席卷大街小巷,对,是大街小巷,哪个酒楼不喝酒?
除了朝廷允许的酒外,那些杂酒全部关门了,而且朝廷有令,酒水酿造不得超过往年。
所以,酒楼不得不到酒中酒买酒,好在酒中酒的酒水价格不比寻常的高多少,但是质量更胜几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四个月,酒中酒席卷了大越朝近五十万两的银子,拿了二十五万给镇南王,孝敬了皇上十六万两,余下的九万两,三人分了。
十六万两银票,文远帝还没揣热乎,就被镇南王要去招兵买马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是禁酒令给朝廷带来的好处,再说禁酒令带来的坏处,且不说其余六大世家了,就是苏家,都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衣食住行,食乃重中之重,酒水在食物中占了很大的分量,苏家有一成生意便是酒水,朝廷一个禁酒令,苏家也是断了两根肋骨的。
酒水砸在了手里,不能卖了啊!
偷偷贩卖朝廷不允许的酒,轻则杖责,重者抄家之罪。
虽说酒越放越香醇,可是存放,那些铺子,掌柜的,伙计,日常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还不知道禁酒令一禁多久。
苏家有些愁云惨淡,苏夫人是想知晚帮忙拿个朝廷许可证的,可是没好意思开口。
结果禁酒令传来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了,要买苏家的酒铺子,把苏夫人气的粗喘气。
彼时,知晚正陪着老夫人说笑,见苏夫人气成那样,茯苓忙捂嘴笑,“舅夫人,酒中酒这名字还是郡王妃取的呢。”
苏夫人的头疼之症一扫而空,目不转睛的望着知晚,知晚汗颜了下,“名字确实是我取的,我当初只是念在元皓,楚沛等人要帮相公打下手,给他们些甜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这般厉害,一下子就让朝廷颁布了禁酒令,连累了苏家。”
能让朝廷放弃那么多人,他们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一般,不过那三个人精,没好处的事,他们决计不会做的,这一点,知晚完全放心。
既然铺子与知晚有些关系,那这人就不能不见了,来人知晚还有些眼熟,好像是楚沛身边的护卫,有过一面之缘。
元皓,楚沛,容景轩可是派了可信之人兵分三路,从京都散开,着手处理酒铺的事。
永州尤为特殊,苏家酒水生意做得不错,又是郡王妃的外祖家,他们三人算是把苏家给得罪了,所以派来的人更是要得力才成。
护卫名叫楚正,进门行了礼,直接道明来意,“郡王妃,我家少爷说,永州的酒水怎么处理,让属下听您的。”
知晚望了眼苏向行,思岑了两秒道,“苏家酒水生意受到打击,我要求也不多,只要求苏家酒水利润不比往年少就成了,苏家酒水不能卖,可以卖与酒中酒铺子,但是苏家从别处进多少酒,以后就从酒中酒进。”
也就是说,苏家每年进十万斤酒,以后渠道断了,直接从酒中酒拿,楚正二话不说,直接应下,而且给的是最低的价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棒棒糖
知晚一句话就解了苏家之急,苏家上下对知晚的认知又拔高了一个层次,仿佛不论苏家有什么困难,都能在郡王妃举手抬足间化于无形。
苏向行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了,他昨晚翻来覆去失眠半夜,打算把永州的事情交代一下就进京,不论使多少银子,也要拿下朝廷制酒特权。
苏家在永州的酒水铺子是最大的,这也是楚正看中的原因,酒中酒卖的酒乃朝廷授权的,又有帝王酒这等皇上亲口赐名的酒,铺子小了,能说的过去么?
苏向行心情好了,眉头舒展了,别说卖铺子了,就是给也行啊,也不去书房商议了,只是把丫鬟婆子差了出去,留下可信的人在屋子里。
酒中酒是拿着皇令一路横行的,背景又大,就凭镇南酒和文远酒两个酒名,就是知府老爷见了楚正,也得赔笑敬酒的。
知晚一听帝王酒,嘴角就猛抽了好几下,而且帝王酒是限酿的,每年不超过一百坛,当时就加了一句,“苏家要一坛。”
楚正就有些为难了,京都遍地权贵,一百坛酒真没多少,虽说每坛子有一百斤,可是皇宫肯定是要占五坛的,王爷爱酒,郡王爷也爱饮两杯,怎么也要五坛的,只怕还不够,还有元家,楚家,容家,最少也是一坛,还有定远侯府,最少最少也是一坛,七七八八就去了二十坛了,余下的才能卖,那一坛就是几万两啊!
送不起好么?
老太爷。苏向行还有苏昂都爱酒,都睁着眼睛望着楚正和知晚,那每年只能酿一百坛的酒,还被皇上赐名的酒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想着,就口齿生津了。
知晚也不说话,酒中酒她占股一成,这一成是实打实的,那就是十坛,送一坛给苏家怎么了?
楚正不敢得罪。更不敢违逆知晚啊。酒秘方都是她给的,别说一百坛了,惹恼了他,自己酿个千坛。谁还敢说不行。只是他作为属下。总是要为主子着想才成,声音略带乞求道,“半坛成么。一坛属下实在做不了主。”
“外加五坛文远酒。”
不一样了么?
“两坛?”
知晚瞥了楚正一眼,见他眸底有乞求之色,知晚这才点头,楚正一见,就像是拿到了特赦令一般,大松了一口气,只是背脊已经湿透,手心也全是汗珠。
有苏向行的帮忙,酒中酒在永州开起来,格外的迅速,迅速到第二天一早,苏记酒铺就改名酒中酒了。
酒中酒以烈,清澈闻名,有找茬的说苏家换汤不换药,违背朝廷律令,其罪当诛,更当众挑了一酒坛子,打开一闻,那浓郁清澈的酒,任是谁都做不来假,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苏家,老太爷舒畅的呼了一口气,盯着酒盅道,“果真是好酒,不愧得皇上赐名!”
掷地有声的话语,赞叹的眼神,有种饮此杯,不枉此生的感觉,不过此刻老太爷心里想的却是,就算没有禁酒令,此酒虏获世人心是迟早的事,苏家的酒水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又占了知晚的便宜了。
老夫人年轻时也爱酒,闻着屋子里的酒香,忍不住也让丫鬟倒了一杯,只是才一进口,就猛然咳嗽了起来,“这酒好烈,都进不了口,哪里好了?”
老太爷捋着胡须大笑,“这是爷们儿的酒,你们妇人怎能饮?喝粥便是了。”
屋子里,四下全是捂嘴轻笑声,老夫人啐了老太爷一口,把酒杯放下,用茶水漱口,转而问起苏雪,“二姑娘还呆在绣楼不出来吗,这都几天了,是不是打算成亲之前,连祖母的请安都不用了?”
苏夫人望了苏奵和苏柔一眼,无奈道,“她是皮薄,生怕来请安,被逮到笑话她,我劝过她几次,她恨不得连我都躲着。”
苏奵和苏柔两个吐了下舌头,二姐姐的脸皮薄的实在不像话了,怕老夫人生气,忙道,“一会儿我们去劝劝二姐姐。”
老夫人嗔了两个孙女儿一眼,“你们去劝说,指不定她就待地洞里不出来了。”
丫鬟又是抖肩膀了,想笑不敢笑,却是听到一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外祖母,要不我去找她说说话吧?”
老夫人望着知晚,轻点头,知晚去,她是一百个放心,“外祖母听说姚妈妈的胞弟寻到了?”
知晚连连点头,替姚妈妈高兴,“寻到了,也确定是了姐弟。”
那日,姚妈妈随了孙知府去衙门,回来就听茯苓倒了好一会儿的豆子,姚妈妈与姚三是望了一眼,就抱头痛哭了,把茯苓晾在一旁,眼睛瞪圆的看着另外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瘦弱的身子,眼睛很漂亮,茯苓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也抱头痛哭。
还是那少年挪步过来,问,“你是我表姐还是表妹?”
茯苓撇了姚妈妈一眼,“我十四,一月出生的,肯定是表姐。”
“……我也是一月。”少年弱声回道。
“我初四生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大过她!
“……我初三。”少年的声音里带了抹得瑟,睫毛都斜了起来。
“……。”
当时,茯苓说的时候,那个火气啊,呲呲的往外蹦,眸底是一抹燃烧旺盛的火苗,竟然就比她大了一天!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还多了一个大表哥,一个表嫂,两个小侄女,还有一个表姐,呼啦啦一圈,这一辈就属她最小!
无巧不成书,姚三一家如今就住在李家,当年灾难之后,他们兄妹失散,姚三随着难民流浪到了外地,等灾难平了。才回的永州,碰到遇到李家招工,就在李家做起了长工,顺带寻找家人。
姚三为人老实,得了李家一个小总管的看中,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这一次认亲,则是那比茯苓堪堪大了一天的小表兄上街游玩时发现的,与他爹同姓,一年走散的,小名春花。不管是不是巧合。赶紧告诉老爹才是。
自认亲过后,姚三就格外的得李家看中,已经破格提拔成外院二总管了,就是他们要随姚妈妈进京。李夫人都同意。
苏夫人早耳闻了这事。直叹巧合。知道姚妈妈无意带他们进京,便笑道,“知晚与李家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一家在李家,可以把心放宽了。”
知晚也替姚妈妈高兴,这算是了了姚妈妈一桩心愿,不过姚妈妈要把姚东带到京都去,因为姚东喜欢舞刀弄棍,性子又活乏,想着大丈夫志在四方,想从军。
刚刚好,郡王爷就是将军啊,与其让姚东去别处参军,还不如就在郡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呢,离的近,她也能照看一二。
姚三虽然舍不得儿子,可对自己嫡亲的妹妹,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忘记寻他们的妹妹,还能不信任?跟在越郡王手底下,那是前途无量,不舍也得舍得。
所以,姚东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姚妈妈这些年,跟在知晚身边伺候,花费不大,留了好些银钱,不说能买个五进的院子了,四进的绝对够了,她就茯苓一个女儿,她又是知晚身边伺候的,不会亏待了她,当时就拿了一百两给姚三,另外送了一套金首饰给三嫂,侄女和侄儿媳妇是一人一套银首饰,两个小侄孙女,是一个不落下。
还有,茯苓这些日子也是爽快成了习惯,手一挥,一人送了套头饰,摆足了她是郡王妃身边大丫鬟的架子,尤其在姚东面前,走路都带飘的,虽然我没你年纪大,但是我比你有钱!
还拍着姚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放心,我会在郡王妃郡王爷面前帮你说好话的,怎么说你也是比我大一天的表哥,一定求他们格外的关照你,让你早日成才。”
茯苓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过那训练,累的人惨不忍睹,只要想到姚东趴在地上累的起不来的样子,茯苓就开始抖肩膀幸灾乐祸了,她不会同情他的,谁叫比她大一天了!
出了寿安院,知晚就和苏奵、苏柔朝绣楼走去,走到半路,冷石忽然蹦出来,吓了苏奵和苏柔一大跳,直用小冰刀唰唰的戳他。
冷石恭谨行礼,然后递上一个小竹筒,知晚一听是叶归越的信,赶紧打开,结果就几个字:五日必回,勿念。
知晚恶狠狠的瞪着纸条,谁念你了!
冷石没有把路让开,继续道,“京都派人送来两大箱子吃食来,问郡王妃铺子何日开张合适?”
知晚本来心情很差,可是一听说京都派人送吃的来,眉头挑了下,此次出行,带了厨子,苏家也不少吃的,怎么会想起来给她送吃的来,“选个黄道吉日,就开张吧,无需等我们回去了。”
冷石这才放心的闪身离去,知晚回头吩咐茯苓,“去瞅瞅送的什么吃的来,一会儿拿些来绣楼。”
茯苓点头如捣蒜,福了福身,便朝牡丹苑走去。
噔噔噔的上了绣楼,刚刚迈步上去,就见一道俏丽的身影再藏东西了,苏柔就开始不满了,“二姐姐,你这也太欲盖弥彰了吧,不就绣了两只鸳鸯么?一只是你,一只是李大少爷,你不知道,我昨儿夜里又梦见你变成了鸳鸯,我还喂你吃东西来着。”
苏雪满脸窘红,回头瞪着苏柔,“我又抢他吃的了?”
苏柔缩着脖子,“没,是他抢二姐姐你吃的。”
苏奵笑的腮帮子抽筋,也不管两人大眼瞪小眼,请知晚坐下喝茶。
绣楼雅致,绣架摆在临窗的位置,旁边是各色丝线,有铜炉熏香袅袅,微风吹来,香气盈室。
梨花木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糕点茶果,色泽莹润,让人食欲大开。
知晚吃着果子,眺目远望,远处山峦起伏,天空一碧如洗,偶尔从远处飘来一朵白云,点缀着天空。
身后传来。苏柔的求饶声,“二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不梦到你了。”
两人打闹着上前,苏奵拿起一个果子,就把苏柔的嘴巴给堵上了,拉着她坐下,“你好生歇会儿。”
苏柔脸颊微微红,讨好的拿了个果子给苏雪,“二姐姐。我不打趣你了。一会儿你去给祖母请安吧,几日没见你,祖母都消瘦两圈了!”
苏雪狠狠的剜了苏柔一眼,羞愧的低下了头。虽然知道老夫人不会消瘦。但是几日没去请安却是事实。
几人就在楼上说笑。说着说着,又说到去观音庙求签的事,“东山的观音庙据说很灵。要不我们去求签算命吧?”
苏柔眼里闪亮,“观音庙的斋菜不错,清淡雅致……。”
苏雪绝倒,记仇道,“就是去求签,也不吃斋菜。”
苏柔扭着帕子,“那还去干嘛呢,要说求签最灵的,当数卧佛寺的无缘大师了,小王爷可是无缘大师的小徒弟呢,可惜还没长大,不然我肯定求他帮我算算,别那半吊子道士灵多了。”
知晚瞧她脖子昂的那样,大有不吃斋菜,就不去的架势,便把手伸着,笑道,“算命,我也会一二。”
苏柔不疑有他,知晚在她眼里,就没什么不会的,忙把纤纤玉手伸了,葱白的玉指美的不像话。
知晚煞有其事的看着,偶尔蹙眉,偶尔舒展,看的苏柔新噗咚噗咚乱跳。
“越掌大越聪明。”
“越掌大越漂亮。”
“越掌大越得人喜欢。”
苏柔满脸飞霞,苏奵和苏雪则是笑的前俯后仰,直捂着肚子嚷嚷着疼,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这般算命的。
苏奵蹦着要抽筋的脸,问知晚,“就没有不好的么?”
“越掌大越孤单。”
“为什么?”苏柔不解了。
“你几个姐姐都出嫁了,没人陪你玩了,不孤单?”
“……一语中的。”
又是一通乱笑,笑的绣楼都在晃了,那厢茯苓捧着托盘上来,满脸疑惑,怎么就乐成这样了?
茯苓对着托盘,咽口水,乖乖的,一脸献宝的神情走过去,把托盘放小几上。
这个盘子有些奇怪,不过很精致,苏柔想到里面装的是吃的,二话不说就掀开了,可是眼睛却睁大了,方方块块的,用油纸包着,还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
知晚却是眼前一亮,没想到他们会想到把糖果送到永州来,还送两大箱子,就听茯苓道,“送来的人说,郡王妃打算把糖果用在喜宴上,这不听说了表姑娘要成亲,就送了两箱子来。”
知晚拿了一粒糖果拨开,里面是小兔子模样,白的跟寒冬白雪一般,耳边就是苏柔的惊叫声,“这么小的牛,好可爱。”
见知晚把糖果塞嘴里,她也丢了进去,一双眼睛当时就蹦出光来,“好甜,比饴糖甜好多。”
苏雪和苏奵也跟着拿了两粒,糖果的眼色却不同,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紫色的,叫人大感诧异。
苏柔想到这样的吃的有两大箱子,就巴巴的望着知晚了,“表姐,这糖果,我要五十斤。”
知晚满脸黑线,“就你吃东西的速度,我看不消两个月,你的牙就会全掉光了。”
甜食吃多了,牙会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苏柔吃着糖,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苏奵就开始戳她脑门了,“一有吃的,就恨不得往屋子里搬,没听茯苓刚刚说,这是给表姐成亲用的吗?”
苏雪脸又红了,自打她们几个上来,她的脸就没白过,“这糖这么剔透,这么甜,我以前从没吃过,用来招待客人合适吗?”
知晚点点头,她就是要培养世家望族成亲用糖的习俗,不然糖果的销量不会惊人,笑道,“有些地方成亲,会把糖果当做回礼,还会在出嫁,搬新居,生孩子,回门的时候,把糖果撒地上,供人抢,添个喜气。”
苏柔倒抽气,“这糖果我觉得一两银子都能买不到十粒,成一次亲得花费多少啊?”
知晚笑着摇头,“不是很贵。”
苏奵边吃边问,“这糖果有十种。做回礼的话,是每种都要,还是随便挑几种?”
“我觉得每种八粒,挑八种就成了。”
苏柔提议道。
苏奵又戳她脑门了,“咱们苏家是望族,送礼的宾客多,且亲疏有别,怎么能一视同仁呢?苏家嫁嫡女,又是帮表姐铺子打名号,怎么能小气了?”
知晚也不知道会来苏家道贺的人有多少。而且不止苏家要糖果。李家也得要,不知道两箱子够不够。
几人拿不定主意,便端着托盘去了寿安院,这糖果又让老夫人感慨。白活了半辈子。竟不知道糖果还能这般好吃。
老夫人别的不吝啬。听说这样的糖果是拿来送人的,老夫人就心疼了,苏夫人笑道。“老夫人,这些糖果的用处大呢,苏家乃是七大世家,下有各大商户,上有世家勋贵,苏家作为中间,这个度必须得拿捏好了,也好叫大越朝权贵们看看,成亲就该用喜糖。”
苏家送十种口味,回头那些贵族皇室成亲,绝对会超过十种,这是脸面问题。
老夫人这才点头,看着那满满两箱子的糖果,有些挪不开眼,还是忍痛让苏夫人抬了一箱子去李家,余下的一箱子,叫人来打包,分两种,一种八粒八种,一种十粒十种。
至于李家,李夫人听到苏夫人来的消息,大吃一惊,按理这时候苏夫人不会来寻她的啊,就算要来,也是贴身妈妈来,怎么她自己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吧?
李夫人匆匆忙迎到门口,就见到苏夫人使唤小厮抬了个大箱子进来,两个小厮抬都有些吃力,李夫人就不解了,“这是?”
苏夫人笑道,“苏家打算大办雪儿的亲事,这箱子里装的是回礼,我们进去再说。”
李夫人忙领着苏夫人进门,尝过那些糖后,李夫人觉得脸面上全是光,便是这糖果也能叫这场亲事大放异彩了。
苏雪和李思训的亲事还要九日才办,苏家这么急的送来,也是怕不知道李家的亲戚朋友多不多,万一不够,得赶紧使了人去京都买回来,总不能送一半留一半吧?
糖果在苏家掀起了又一层热闹,苏柔自告奋勇的要替苏雪的亲事设计包装盒,好博得老夫人的喜欢,多赏她几粒糖果。
知晚一路吃着糖果回的牡丹苑,才进院门,就见七八个丫鬟围在一起,有清脆的声音道,“没见过吧,这叫棒棒糖。”
“好漂亮的糖果,以前都没听说过,京都不愧是帝都,吃食比永州多太多了,有机会,我也想去京都瞅瞅。”
“这棒棒糖得多少钱一根?”
“这个……我也不知道,离京太久了。”
茯苓就开始跳脚了,竹香竟然趁她不在,就把棒棒糖拿出来炫耀,那是她爱干的事。
知晚轻挑眉头,望着茯苓,“不是只送了两箱子来吗,怎么还有棒棒糖?”
茯苓撅了下嘴,“我娘说拿糖果就成了,棒棒糖不好装盘子,就没拿了。”
其实,棒棒糖不多,就一小箱子,每一根都漂亮的惊人,她都舍不得送人。
迈步进了内屋,屋子里摆了个小箱子,大约是大箱子的三分之一,里面装了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糖果,用小木棍子串着。
粗略估计了下,这箱子里少说也有三百根,她可吃不了这么多,知晚觉得她可以在铺子旁边再开个牙医铺子,生意肯定火爆,“给外祖父,外祖母,舅母,几位姑娘少爷每人送三十根去。”
茯苓听得眼睛睁圆了,不舍道,“一大半就没了。”
姚妈妈一个巴掌拍过来,“让你去你就去,郡王妃不爱吃糖是好事,等回京了,你也不许多吃,十日才许吃一根!”
知晚留了八根,余下的就让院子里的丫鬟们分了,就连冷石、冷木都有,不过分到的是最小的,不过两人没有不满,而是从怀里掏出四根棒棒糖,很大分量,吃的是津津有味,这可不是他们自己拿的,是人家孝敬的。
不过知晚这八根没有进口就没了,苏向行跑来找她要,因为把他给落下了,这糖果又好吃,儿子女儿媳妇那里一根都要不来,老夫人那里不好意思,老太爷根本就不理会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