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缘起山野(请收藏)
怀仁五百年,天元大陆各大盟阵和平共处的第十六个年头。天元大陆之上,共有七大盟阵,分别为:连城、神曲、雀山、无伤、灵云、离火及忘忧。七盟之中实力最强的,谁也不好说,却有一公认最弱的,此盟名灵云。灵云盟所踞,资源匮乏,人口稀少,连门派亦是各盟之中最少的,仅八派,被天元大陆上生活的人们称为不毛之地。灵云盟东南边陲之地,有一山村,因村内百姓皆王姓,所以被人称作王家村。某日,王家村后山的树林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苦候自己设下的套子,等待着猎物上套,眼见已至正午,还是一无所获。少年不焦不燥,即便被闷热天气蒸得面红耳赤,汗流夹背,依然不动。不一会儿,少年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猎物探头而出,小心翼翼朝套内栗子果迈去,一步三回头,谨慎至极。少年喜从心起,屏住呼吸,极力控制紧张思绪。他已经守了这小家伙近两月时日,如果能逮住它,家中至少半年不愁吃穿。小家伙是灵云盟境内特有的一种灵物,名为松竹鼠,其身圆臃,耳长似兔,看上去憨态可掬,实则为其表。松竹鼠生性狡猾,精明程度不比灵猴差多少。就这么个家伙,卖到世面上可值十两元锭。出得起十两元锭的人家对此小钱亦不在乎,购之而来是为逗府中孩童与女眷开心,视其为宠。但十两元锭对普通人家来说就是续命钱。少年家中长年衣食无忧,主要是靠猎来奇珍异兽贴补家用,原本这一切都是他义父来做,只不过三年前,义父意外坠崖生亡,生活重担全压于少年身上。少年天资聪颖,早年已学会义父所有本事,抓些畜牲来换钱于他来讲并不困难。不过这两月时间,少年的心思全放在这只小家伙的身上,每次快上套时,都被突发状况给弄得半途而废。次日,便是义母生辰,今日再无所获,少年就将无元为义母添件新衣。这小家伙即将入套,少年眼中全是白花花的元锭,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乐得都快合不拢嘴。命运与少年又开了次玩笑,天空风声突起,一道白影划破长空,直落山林。少年见状大叫道:“不要啊......”可惜为时已晚,那道白影尚未落地之时,便惊走松竹鼠。少年欲哭无泪,受如此惊吓,松竹鼠数日之内定不会现身,看来到手的元锭是泡汤了,只能择机为义母抓些小兽补身做为弥补。少年无怨,起身欲往山下走,人声从后响起,“你难道不怨我惊走了你的猎物?”王家村虽地处边陲,却不乏有大派弟子修行时途经此地,少年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他不是不怨,而是敬而远之。门派子弟向来跋扈,少年不敢招惹,加之他生性平和,与人无争,倒也不会因此责怪。少年回首,平心静气,“你又不是故意为之,为何要怨你?”他眼前是一道背影,待背影轻旋,四目相对之时,少年双眼再难以从她身上脱离。落地之人是位身着素白罗裙的女子,芳华正茂。三千青丝及腰,鬓发于胸,柳叶细眉下一对杏仁眼,刘海边如弯月般于眉梢处绕至耳后,娇小挺拔的鼻梁下薄唇粉嫩。少年突觉口干舌燥,村中虽不乏少女,却难入少年之眼。这天下之大,少年当知佳人无数,但眼前的女子必然是世间少有。女子单手捂胸,胸口起伏不定,见少年两眼发直,脸颊泛红,娇诧道:“小贼讨打,再看我,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少年心想,你挖我眼珠又如何,此生见你之后哪还容得下她人,不如就让你挖了我双眼,让这倩影永留心中。少年摇摇头,旋地一想,我年纪才多大?怎知将来不会再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子。女子见少年摇头晃脑,絮叨不断,心道:“这小子不会是个傻子吧?”少许,女子脸色愈发苍白,立身不稳,少年见状,冲到女子身前欲伸手扶上一把,忽然记起义母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当即拾起根枯枝,让女子扶住。女子心道:“这小子还懂些礼数,没莽撞得用手扶我身子,要不然,我定把他手脚一同砍掉。”少年殊不知因义母的教导之言让他逃过一劫。少年说道:“你一定是饿了,我带你去吃些好东西。”“傻小子,我的样子像是饿了饭吗?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可食,我就跟着你去看上一看。”女子心中发笑。少年用树枝牵着女子穿过树林,来到崖顶,此地是一片开阔,绿草幽幽,每当少年无聊或是心烦之际,就会来此处,从早到晚躺在草地之上,望着天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草地之上有一处坑洼,当中有泉水喷出,常年不旱,亦不外涌。泉水之侧生有一棵奇异果树,从少年记事到如今,果树上共有十颗果子,不落亦不朽,就那么挂在树上,光泽如初。十年前,少年摘下第一颗后,再不见生出,方知这果子数量有限,吃一颗少一颗。就让它们长在树上,养眼也好。他口中的好东西就是这些果子,他知道就算自己认为是好东西,这从天而降的女子多数会嗤之以鼻。谁知这女子见到果树之后,喜形于色。女子说道:“想不到凡间竟有三色果,跟玉眼灵泉,你这小子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姑娘说的可是那果子和泉水的名字?真好听,想不到姑娘见识这么广。你刚才说凡间,难道它们不是凡间的东西?”少年将心中疑问道出后,女子神色一紧,改口道:“生在凡间,如何不是凡间之物?只不过凡间少有而已,你说的好东西就是它们吗?”少年点头,道:“这果子一共就十颗,被我早年吃了一颗,后来觉得珍贵,一直留着,你要是饿了就吃吧。”女子一呆,心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是看出我身份特殊,故意卖个人情?区区一颗三色果就想让我欠他一个人情?想得美!”少年心中却与女子想法截然不同,“如果不是见你比这果子养眼,我会舍得让你吃?尚茹妹子求了我好几年,我都没舍得给,吃了我的果子,就算是我下的聘礼。”女子放开枯枝,行至树前,伸手就要采摘,不想指尖刚要触之果实,便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指尖生痛。女子失声叫道:“结界!”少年一愣,“什么结界?”心里却想,“原来尚茹妹子说的那扎手玩意儿叫作结界啊,为什么就我一人感觉不到呢?”说话间便摘下一颗果实来递到女子身前。女子犹豫,不想也不敢接,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少年微笑,“我叫轩啸,就是山下王家村人。”“轩啸?想不到这凡间山野之中还有人以此命名,看这小子身无灵气波动,也不似装傻充愣,结界该不是出自他手,可为何三色果跟玉眼灵泉会出现在这里,三色果还被施了结界,却对这小子形同虚设?”女子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从少年手中接过三色果囫囵吞之。少年见女子吃相不雅,却别有一番风味,看得入了神。少女嗔道:“看什么看!”轩啸低头,故作腼腆,“我是想问,一颗够吗?”“短时间内十颗跟一颗无异。”女子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泉眼。轩啸问道:“口渴了吗?那泉水甘甜,饮后神清气爽。”女子听少年说那泉水是用来解渴之用,顿时放下心来,说道:“我借那泉水沐浴可否。”说完之后,有些后悔,如果她沐浴之后,这小子还是要喝怎么办?想到这里,不禁耳朵生烫。转念一想,他该干不出这么恶心的事情。“那你先洗着,我去林中待会儿,这个地方鲜有人来,你放心吧!”轩啸答得干脆,回头朝林中走去。女子见他走远。缓慢宽衣,衫带滑落香肩,粉背尽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背上那道绯红的掌印。殊不知轩啸蹲在树上,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热血澎湃。女子入世经验浅薄,轻信于人,吃亏仍不自知。过了许久,轩啸的声音从林内传出,“洗好了吗?”女子穿戴整齐后轻唤一声,少年便来到她的身边。这时,女子容颜更胜,轩啸看得心旷神怡。女子慢步走向崖边,转过身来看着轩啸,说道:“小子,以后再见了女子千万别这么盯着人家看,若是惹恼人家,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言罢抛出一块玉佩被轩啸接住,女子说道:“这就当补偿你先前的损失,也算报答你施果赐浴之恩。”女子展颜一笑,朝崖外倒去。轩啸大急,追至崖边,只见女子如展翅灵鸟,翱翔天际。轩啸捧手大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紫徽宫,珑月......”飘渺仙音隔空传来,听得轩啸魂不守舍。
第0002章 离乡
轩啸手握蝶形玉佩,守在崖边久久不愿离去。回过神来时,将那玉佩放于鼻前轻嗅,虽无味,却闻得一丝女儿香。
轩啸自言道:“珑月,珑月,你便是令我轩啸此生首位动情的女子,紫徽宫?不知在何处,不过无所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轩啸坚定信念的那一刻,不禁喜上眉梢,转瞬即逝,不知为何,脸上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轩啸大哥!”呼声由远而近,断了轩啸思绪。
不时,一位娇小可人的少女从林中行来,轩啸将玉蝶收入怀中,面带微笑望着女子,“鬼丫头!就你能找到这儿来,跑得气喘虚虚的,出什么事了?”
女子双手叉腰,咽了咽口水,说道:“王大娘叫你回家吃饭了。”
轩啸仰首望天,见午时已过,暗道,定是义母在家等候多时,不见我回去,才叫这丫头来寻我。
轩啸不由得多看了女子两眼,心道,其实尚茹妹子也不差,只是跟那珑月比起来,就......
这女子正是轩啸心中所想那尚茹妹子,女子二八芳华,生得灵珑秀婉,声音尤为动人。她与轩啸同岁,轩啸总以大哥自居,长久而来,尚茹当真把轩啸当成是大哥,且暗生情愫。
轩啸自嘲一笑,想什么呢?她们二人哪儿来的可比性?
尚茹嘟着小嘴,拍上轩啸额头,说道:“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尚茹听得轩啸一言,便乖巧朝山下走去。人影渐远,轩啸来到玉眼灵泉旁,俯身而下,双手浸入泉内,捧泉水于掌心,一饮而下,尽是清甜。
王家村,不过二十来户人家,村民朴实,与世无争,过的是男猎女织的生活,一代复一代,尽是如此。
本是无人问津之地,这两年却常有外人来访。为的是王四何家中的独女,王尚茹。
他轩啸看不入眼的女子,不代表其他人也看不上,自两年前王四何携王尚茹进过趟镇子后,提亲的人都快踩破他家门槛。
襄王无梦,神女却有心,尚茹早暗自立下誓言,此身非轩啸不嫁。这不刚有提亲之人前脚进门,她后脚丢下“不嫁”二字夺门而逃。
此时,尚茹跟着轩啸进了家门。
“义母,我回来了!”轩啸进屋之时便看见桌上的饭菜。
王母从里屋走了出来,关切道,“啸儿回来啦,饿坏了吧,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边说之时,就边用手拭去轩啸脸上的汗珠。
尚茹挽住王母,撒娇道:“大娘,我也饿了。”
王母轻抚着尚茹的后脑,说道:“好好好,饿了就跟啸儿一块儿吃。”
轩啸拿起筷子往嘴中塞了两口白饭,含糊不清地问道:“丫头,你家没饭吃?总跑我家来蹭饭,不会是提亲的人又来了吧?”
尚茹听后,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撑脸于桌上,愁眉不展地说道:“镇上难道就没有女孩子吗?非要找我这个山野丫头。”
“不是没女子,是没你这么水灵的女子。”轩啸极速扫荡着桌上饭菜。
尚茹听得一喜,问道:“轩啸大哥说的可是真的?”见轩啸点头,尚茹打蛇随棍上,道:“那大哥娶了我可好?”
轩啸只顾吃饭,头亦不抬,“不好!”
尚茹讶道:“为什么不好?”
轩啸三两下便吃光碗中白饭,将空碗放于桌上,把嘴角的米粒也舔了干净,这才说道:“就在山顶之时,我已经找到令我心动的女子,誓必取她为妻。”
尚茹“哗”地起身,蹭得凳子翻倒在地,一脸不信,问道:“她是何人,哪个村里的?”
“紫徽宫,珑月!”
尚茹面色阴睛不定,显然不知凌云宫为何处。轩啸说道:“她是门派子弟,举手投足让我不能自已,我想我定是爱上她了。”
轩啸一席话说得肉麻至极,他自己甚至不知爱为何物,想到便说到。尚茹听得心如刀绞,泪水决堤,“轩啸,你是个大混蛋!”
尚茹捂面奔出,只得轩啸在后无奈叹惜。岂知叹惜的何止轩啸一人,“啸儿,就算你不喜欢尚茹丫头,也不该如此欺负人。”
“义母,啸儿没有欺负她,只是长痛不如知痛,这道理义母比我更清楚。”轩啸辩道。
王母笑骂一声,道:“人小鬼大,你不该骗她说有了心上人。”
轩啸迟疑片刻,道:“义母,啸儿没有骗她,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啸儿大了,想出去闯荡,将来有了出息,才能让义母过上好日子。也不会像如此这般,为了想给义母添置件新衣而狩猎两月,到头来还一无所获,啸儿不想终生碌碌无为。”
王母听得身形一顿,不言,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深夜,轩啸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脑中全是伊人倩影,久久无法入眠,突然听得义母在外轻唤,“啸儿,睡着了吗?”
轩啸穿戴好衣物来到堂内,见义母坐在椅上,神情严肃,手边放了一套从未见过的青衣和一个锦囊。
王母说道:“啸儿,你大了,要远行,义母不阻拦,只是现下世道险恶,你为人老实忠厚,吃亏难免。你要切忌,小亏无碍,大当莫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王母将手边青衣及锦囊交于轩啸手中,道:“这是义母为你做的新衣,锦囊中有二两元锭,出门在外,无元寸步难行,明日一早你就离开吧。”
说完之后,王母就回了自己屋内。
轩啸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反正是睡意全无,既然明早就走,索性今夜将山中下的套子都清理了吧。
直至拂晓,轩啸终于将捕来的小兽尽数带回家中。
既是离别,就有不舍,轩啸心想,何不趁义母未起之际就离开,省得泪眼相送,他于心不忍。
轩啸轻合院门,艰难朝外迈出了第一步。
下山之前,轩啸去过自己的神秘花园,将三色果实尽数摘下,一并带走。临行前,来到王四何家中,见王四何正在劈柴,问道:“尚茹妹子还没起吗?”
王四何叹道:“这丫头不知怎的,昨日回来后,一直哭哭啼啼,这不刚刚才睡下吗,也不知是谁招她了。”
轩啸尴尬一笑,从包袱中掏出一颗三色果塞在王四何手中,说道:“四何叔,我要走了,这是妹子一直想要的果子,你帮我转给她。我义母以后就多麻烦您照顾了。”
不待王四何说话,轩啸已经走出了院子。
轩啸行至村口,回头张望,心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轩啸从没问过义母,关于自己的身世。为何整村的人都姓王,而他不是。
他只当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义父义母拾得之后便宜收养了他。他不认为现在的离去是为不孝,而是为了让义母今后过上令人羡慕的日子。
轩啸清啸一声,沿村口小路狂奔不止,如脱笼之鹰,广阔天地,从此任他逍遥。
轩啸身影渐行渐远,殊不知村口已是众人齐聚,通拜倒于为首的女子身后。
女子长纱掩面,看不清真实容貌,亦不知年岁,只露出双丹凤眼,望影长叹,旋地转身,对伏首众人道:“这些年辛苦大家演这场戏了!”
众人异口同声:“能为女主,少主效劳,是我等荣幸!”
“很好!等宫门重建之日,便是你们受封之时。现在跟我返回山中,商讨要事。”
“遵命!”众人应声,其中一妇人突地说道:“女主,啸儿,不对,少主口中那紫徽宫......”
说话之人不正是轩啸的义母吗?女子见她欲言又止,摆手说道:“罢了,想来只是他信口而言,不必当真。”
“女主,这是少主赐予的三色果,属下不敢私藏。”双手将三色果实奉上的女子居然是尚茹。
女子轻笑,道:“既是他赐予的,你就收着,对你功力提升也大帮助,再有,你不必跟我回宫,就在这灵云盟找个山门混进去,你跟啸儿短时间内必会相见。”女子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道:“尚茹,我观察你多时,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了啸儿吧?”
王尚茹身子微颤,半晌后,怯懦地说道:“属下,属下怎敢痴心妄想?少主千金之体,我.....我......”言尽于此,竟再说不下去,眼角泪滴悄然滑落,并未被人瞧见。
女子满意含首,纤手一挥,众人知趣退下,瞬间无影无踪。只剩女子一人望着轩啸离去的方向,心道,啸儿,你总算无忧无虑过了十六载,我从未将任何重任强加你身,不想你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造化弄人啊。既然如此,只愿你快些成材,早日肩挑大任。
谁人知,当年俊才凭一己之力剑挑数十大仙门,拼死换取世间生平。又有谁知短短十余年,风云再起,铺天盖地。
轩啸,命运之神正对你微笑招手,天高海阔。终有一日,你会乘风破浪,冲出云宵,携如花美眷,笑傲于天地之间。
第0003章 阴差阳错(请收藏)
转眼,已至夏末。这日,武陵城,南郊外,来了群凶神恶煞的蒙面大汉,手持钢刀对一文质少年穷追不舍。
那少年全身伤痕累累,血迹遍布,看来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凭着坚定的意志死撑,眼见入口之气多,出口之气渐少,想来不消片刻,就会一命呜呼。
少年被众人追赶,受了重伤,依然将蒙面大汉甩在身后,显然是突围并屡屡得手,想来他定是身怀绝技。
不过再是身怀绝技,此时亦是穷途末路。少年被这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棵大树之下。
少年背靠大树,手中二尺长剑点地,单手捂胸,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眼神却无半丝畏惧,眼睛一扫众人,怒道:“薛家庄的畜生,你们果然够狠辣,看来是要对我姬家赶尽杀绝啊。”
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身材矮小,还有些驼背,只听他轻咳一声,奸笑道:“姬家少主果然绝顶聪明,我等蒙了面,还是被你认了出来。姬家乃百足之虫,不把你这姬家的火种给灭了,我家主人还不敢将你姬家连根拔起,现在不动手,难道真要等到你搬来逸仙派救兵寻仇吗?”
被称作姬家少主的少年闻言狂笑不止,越笑越是凄惨,他缓缓坐地,将长剑放于盘腿之上,二指轻拭剑刃,自言道:“青鸣啊青鸣,本以为将来修至通灵之境便可与你扬我家威,不想今日却要命丧于此,我负了你啊!”
驼背的男人“哈哈”大笑道:“姬家就出了你这么个天才,不过想修到那等境界,纵使你不吃不喝,没有十数年,想也别想。”
驼背男人不再多看少年一眼,背对着他,令道:“兄弟们,宰了这条小狗,姬家家翻身无望,到时,钱元,女人只管去姬家取便是。”
众人吆喝不断,听到钱元、女人,无不兴奋。磨刀霍霍朝少年慢步走去。
“贼人好胆,敢伤我家少爷,谁先斩下第一人首级,赏百两元锭......”
“保护少主,杀......”
“杀......”
瞬时,震天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响渐近,呈铺天盖地之势袭来。
蒙面人顿时乱作一团,不知何人喊了一句,“大哥,姓姬这小子早有准备,看来是下了套,等着我们往里钻。”
驼背男子早己慌了神,被这人一提醒,从牙缝中挤出一字,“撤!”几息之间,蒙面人便逃得没了影。
少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双手无力摊在地上,后脑轻靠大树,叹道:“爹,想不到你还是放心不下孩儿。”
等了许久之后,竟没半个人影赶来,少年露出一丝笑容,比哭更难看,自言道:“老天爷,是你看不惯贼人逞凶,戏耍他们吗?”
此时,大树之上,茂密的枝叶丛中,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探出头来,双脚倒吊于枝杆,扎起的长发自然下垂,只听他说道:“我可当不了你爹,更不是什么老天爷。”
姬姓少年边咳边笑,“想不到那群自以为是的狗腿子竟被小兄弟一人吓得逃之夭夭。”
倒吊的少年说道:“你不见我人,怎知我是小兄弟,而非我年长于你?”
姬姓少年口中依然不断溢出鲜血,胸前染红大片,他将口中鲜血吐尽,咽了口气,说道:“小兄弟何不下来一叙?”
空翻落地,那少年刚好落在姬姓少年的面前,只见他身着青衣,生得是剑眉星目,黝黑的肤色使之坚毅气质更显,不过那嘴角微微上翘,看来似在微笑,亦正亦邪,矛盾至极。这少年不正是那离家多日的轩啸吗?
轩啸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大小城填也去过几个,见了外面世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新鲜感过,轩啸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于是逢人便问,有否听过紫徽宫。
闻其紫徽宫之名,便可知这是仙家山门之地,那里能被凡夫俗子所知?轩啸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无所事事之下,一路游荡就到了武凌城外,见了这棵大树,想起家中后山中捕兽的日子,于是爬上大树欲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想却被此事扰了清梦。若问这轩啸可有傍身之技,无疑以口技居首。
轩啸的口技早已练得出神入化,下至昆虫鸣吟,上至人声鼎沸,通通学得似模似样,足可以假乱真,人鬼莫辨。
刚才那震天的杀声便是出自轩啸一人之口,蒙面人的逃离已能充分说明一切。
轩啸见姬姓少年虽然浑身是伤,却脸色红润,及时就医的话,兴许还有得救,殊不知那姬姓少年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轩啸对他说道:“兄台莫动,此处离那城镇不远,我背着你即刻前往,大夫定能将你治愈。”说罢便要将姬姓少年背在背上。
姬姓少年摇了摇头,道:“小兄弟,我乃修行之人,自己的伤势我怎会不知,我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如不是心愿未了,早就身死多时,何以等到现在。”
姬姓少年顿了一顿,接着道:“小兄弟,我怀里有本册子和一封书信,帮我取出来可好?”
轩啸心想,为何他不自己取出,还非让我取,我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亦知男男更是恶心。
轩啸不知的是姬姓少年全身就剩下说两句话的气力,手指且不能动弹,何况抬手?
轩啸忍住恶心,伸手将姬姓少年怀中之物取出,看也不看,只是撰在手中,道:“我取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姬姓少年苦笑一声,道:“小兄弟,听我道出事情原尾可好?”
轩啸心道,这事情的原尾跟我有什么关系?
姬姓少年也不问轩啸答不答应,便将事情尽数道出。
姬姓少年名无伤,家中乃月山城大户,与那薛家庄是世仇,几代人恩怨不断,三言两语也是说不清楚。算算时间,两家竟斗了上百年,各有损伤。
不知从何时起,姬家慢慢落了下风,只因家中已多年未出一位修行之才,若不是先祖福泽荫佑,他姬家早被薛家给吞并。
姬无伤七岁之时,无师自通,竟在误打误撞之下入了修行的门槛,呼吸之间,可纳天地之灵气入体,强身健体。他父亲喜出望外,托人送了书信去流云山的逸仙派。派中有位前辈高人与姬家先祖交好,得此书信后便允,若姬无伤十八岁前能练至凝神境界,便可去他逸仙派入门拜师。
姬无伤从此便以入门修行为目标,日夜勤加苦练,终于在前些时日练到了传说中的凝神境,说是万中无一,也毫不夸张。此行正是前往逸仙派的途中,结果却遭了暗算。
姬无伤对轩啸说道:“小兄弟,你能出手相助,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若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你便可携这书信前往逸仙派修行。”
轩啸心想,那什么狗屁凝神之境我听都没听过,若是去了逸仙派被人发现是个假把式,早晚也会被人轰出山门,轩啸犹豫不决的模样被姬无伤看在眼中,甚是着急,胸口一阵急促的起伏,眼见就快不行。
轩啸觉着人之将死,先答应了又如何,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姬无伤好似终于放下了心中大事,说道:“待他日你修炼有成,替我踏平薛家庄。”言罢合眼。
轩啸轻轻晃动他的身体,再伸手摸了摸鼻息,心道,怎么说死就死,我跟人家无冤无仇,怎么下得了这毒手,再说,以我现在的本事,学猫狗叫还行,杀人?谈何容易。
夕阳落山,轩啸花了半日用姬无伤双腿上放着的那把青鸣剑在树下刨出半人深浅的坑来,将姬无伤安放其中,再把刨出的土填回坑内,最终那泥土只高出地面一点点,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土包。本想立块碑,也不知去哪儿找石材,只得就此作罢。
轩啸站在土包前,说道:“姬兄,我应下之事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完成,但你放心,真如你愿,轩啸略有所成,必照抚你家中老小,让他们衣食无忧。”
轩啸转而看着自己手中的青鸣宝剑,又说道:“虽然在你临终之前没将此剑托付于我,但我用着还算顺手,大丈夫行于世间,没把称手的家伙可不行,我想你定不会拒绝,从此它便叫作无伤剑吧!”
瞬时,宝剑寒光一闪,清吟声不绝于耳。轩啸会意笑道:“想不到你还如此灵性,看来是喜欢这名字,只盼将来我不会辱没了你。”
轩啸回首,心道,我就先去那逸仙派走上一遭吧,那里也许有人听过紫徽宫的大名。
突然,轩啸一滴冷汗冒出,暗骂道,我真是个蠢材,竟然没问姬兄那逸仙派身路在何方。
轩啸想,前面便是城填,姬兄说那逸仙派乃修行大派,想必城内众人皆知,随便找人一问,就知该去往何处。
不再多想,轩啸将无伤剑负于腰间,迈开步子朝武凌城进发。
轩啸并不知道,此举终将改变他的一生。修行途中,轩啸迈出了第一步,亦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天边残云如被雄雄大火所炙烤,绯红一片,一道细小的人影飞掠而过。长啸之声绕于天地之间,不绝于耳。
天道无路且自行,顿破生死欲通灵,待到地元拒门外,方知红尘皆有情!
第0004章 逸仙山门
逸仙一派地处流云山脉主峰之上,长年云牵雾绕,如人间仙境。此派在临边境内名声不小,之所以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只因在这片土地之上,并不是人人都可修行。九成老百姓还是以一亩三分地过活。
轩啸在姬无伤死后的第五日进入了流云山脉。群山之中尽是被林木覆盖,少了阳光的曝晒,轩啸感觉也不会比前几日好多少。这林中闷热潮湿,轩啸进入这片山林之中时,就将腰带给解下,衣衫不整的样子加上微微上翘的嘴角,若是被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定将他当成淫贼,活剐了他。
透过枝叶缝隙,轩啸不停望向主峰方向,估算还需多长时间才能到那逸仙派山门。见他信心十足,好似一定能被他蒙混过关。轩啸是他的名,即不姓王,亦不姓姬,他早将这不争的事实抛之脑后。
入夜多时,轩啸坐在火堆旁,手中抓着块烤熟的肉,啃得满嘴流油。轩啸从记事起,生活一直随性,义父义母教会他做人的道理,并未对他的习惯过多的干预,所以轩啸从小很独立,常在家中后山里摸爬滚打,生存能力极强。可缺点是跟畜牲混在一起的时间过长,反而不喜与人交往,当然,村中乡亲不在这范围当中。此次能为一位女子而离乡背景实属奇迹。
谁也不会知道,轩啸嘴里吃得正欢,脑中却一直想着佳人沐浴的倩影。这不能叫龌蹉,只能算作年少懵懂。
旁人若是见轩啸吃肉都能如此开心,必会以为这野小子是饿到了极致。
“如此香气四溢的烤肉,不用来下酒,岂不可惜?”
人声突然响起,轩啸不经一抖,手中烤肉落入炭火之中。轩啸想也不想,伸手入火堆,转眼又将烤肉捡了回来,且不觉烫手。
“咦!”不知何人惊叹一声,说道:“小子,我给你二两元锭,将肉卖于我可好?”接着枝叶响动,人影从轩啸头顶穿行而过,速度快得让轩啸无法捕捉。
轩啸心想,这肉本就不值钱,何况被我已吃了大半,这人出手就是二两元锭,何等阔绰。我在山中大小狡猾的畜牲见过不少,这人动作竟比那些个畜牲还轻,应该就是传说中修行界的前辈高人。
这人要是知道轩啸拿他跟畜牲作比较,定会气得七窍生烟。轩啸不知这位前辈高人身在何处,四下张望无果后,言道:“前辈若喜爱这烤肉,小子立马再去抓只小兽,烤了便是。”
轩啸见这人久未答话,心想,莫非这前辈就喜欢吃人剩下的?真是个怪人。
轩啸问道:“前辈,你真要我手中这块?”
“正是!”依旧是闻言不见其人。
轩啸心里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前辈高人好奇得紧,言道:“前辈,你不现身,我怎么才能将这烤肉交到你手里呢?”
“你想怎么给都可以。”一句话说得轩啸莫明其妙,不过轩啸天生机敏,心道,这人前后一直跟我玩神秘,不就是想突出自己功夫了得吗?
想到这里,轩啸贼贼地一笑,随手将肉抛向空中,不高不矮,离他头顶三尺左右。
一道气劲从枝叶中极射而出,趁那烤肉上升势头待尽之时,轻擦烤肉下沿边角,那烤肉受力再次向上腾起,人影突闪,旋飞而出,将那烤肉转眼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劲过处,将那炭火外焰生生分成两半,射中轩啸身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上,一声闷响,大树摇晃不已,再看那树干之上,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深孔,同时火焰恢复如初,如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轩啸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绕过火堆来到大树之前,弯腰朝那树干之上的深孔看去,大树竟被这道气劲给击了个对穿。
轩啸心中五味杂陈,惊的是世间修行之人竟如此厉害;喜的是那前辈会不会因为自己烤出的美味而教他两招;忧的是,万一前辈看不上他该如何是好。
轩啸当即转身,喊道:“前辈可否现身相见?”
“有缘自会相见。”随着话音传出,空中落下一锭元钱,不偏不倚,正中轩啸脚边。
轩啸捡在手中,掂量一下,不多不少正是那人先前说的二两元锭。轩啸苦笑连连,心道,是我痴心妄想了,怎可凭那吃剩的烤肉就想学得一招半式?
轩啸取出临行前义母所送的锦囊,将元锭收入囊中,已是非常满足。二两元锭是他平常七八日才能赚到的,像这般容易地就挣到手中,还能有何不满?
轩啸不再多想,席地而眠。这一夜轩啸睡得无比香甜,梦中,他牵手珑月,踏空而行,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两日之后,流云山主峰之下,突然来了位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一身青衣上尽是豁口。
如细看这狼狈之极的叫花子那花猫似的脸,会看到他此刻竟是笑容满面,污垢并不能遮挡住那张本来英俊潇洒的脸庞。这人正是在林中赶了两日路的轩啸。
“此处便是那逸仙山门了吧?”轩啸心中想道。
在轩啸身前,是座一丈多高的石牌坊,两旁石柱之上共题满十六个大字,连轩啸都能看出这字写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如是一气呵成。
左为:山高云深是为人间仙境。
右为:人杰地灵当得天下第一。
轩啸看得心中发笑,这天高地阔,能人无数,问遍世间,可能也没人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这题字之人未免也太过自大。
轩啸看着这十六字大字,仿佛少了些什么。抬头看去,原来是牌坊之上本该有的横批的地方,现下是空无一物。
正当轩啸好奇之际,石柱之后闪出一人站在石梯之上,居高临下,斜眼看着轩啸,喝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此处乃我山门修行重地,要饭滚去别处。”
轩啸将眼前乱发梳理开来,拱手作礼,道:“敢问兄台,此地可是逸仙派?”
“废话,临边境内,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修行门派吗?”
轩啸对前这人横生恶感,却堆着笑脸,耐着性子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这人脸颊微侧,轻哼一声,“我乃山门护法弟子,三才!”
他那说话的模样,高傲到了极点。轩啸心道,原来是个看门的,三才?散财?这小子看来是个穷鬼命啊!
想到这里,轩啸不知觉笑出了声。那人见后,怒目而视,拔剑出鞘,遥指轩啸,喝道:“小子找死!”
眼见就要动手,轩啸双手连挥,作惊恐状,言道:“兄台饶命,我是来山中拜师学艺的。”
名叫三才之人听后,将长剑负于臂后,二指一伸,指着轩啸说道:“山门收徒之期未至,年后再来吧。”话语一顿,转口又道:“你不用来了,就你这样,我还没动手,就先求饶的人,逸仙派是不会收的。速速离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轩啸表面看来和颜悦色,实则傲骨于身,若不是义母在他离家之前让他遇事需冷静,吃些小亏无碍的话,他早就对眼前这不可一视的小子露膀子,抡拳头了。打过打不过两说,但绝不能输了气势。
轩啸将头埋得很底,不想让三才看到他眼中的愤怒。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书信,跨上石阶,将书信递于三才身前,言道:“这是山门之中前辈写于家父的信,曾言只要我拿着此信来山门,就可入派拜师。”
三才接过信件,面色生疑,却也再不敢轻视,丢下句,“你在这里等着。”便匆匆上了山。
三才性子虽让人生厌,功夫倒是不弱,脚下生风,背影连闪。转眼之间离轩啸已有百米之距。
轩啸放眼朝石阶之上望去,这连绵不绝的石阶如银色长龙环绕流云主峰,蜿蜒而上。直到云端,轩啸也没望到尽头。令人叹为观止。
个把时辰后,三才再次来到山下,见到那嘴衔野草躺在石阶上发呆的轩啸,尊称了一声“公子”。轩啸赶忙起身,三才居然拱手行礼,言道:“掌门传话,若你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蹬上这流云主峰,拜师之事再议。”
轩啸闻言,喜上眉梢,慌忙道谢后,连滚带爬地沿着石阶上山去了。
三才看着轩啸的背影,心道:“山门何时连要饭的野小子都可拜入了。”
三才不知,不久之后,轩啸的实力只能让他望其脊背,拍马亦难追上。
这一天的日落好似比往常来得更早,不时,已有一半落下山头。流云主峰之巅的最后一梯石阶上,突然被一只手掌死死地扣住,接着是手臂撑了上来,然后是一张花里胡哨的脸庞。
轩啸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爬上了流云峰。这得多亏平日里他在山中捕猎,时常一天之内往返后山十数次,早将他练得耐力惊人。
即便是这样,轩啸此时也累得生不如死,到最后一段时,他就开始四肢并用,名副其实的爬上来的。
轩啸翻身躺在石阶之末那青石铺成的空地上,“哈哈”大笑,疯癫无比。
第0005 大殿之上
轩啸缓过气来,向四周看去,顿时被惊呆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起码站了有数百男女,尽是白衣飘飘。
将如此狼狈的轩啸和这群男女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他看来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轩啸出现了,且上山那刻便躺在地上狂笑不止。将广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他是谁?”
“臭要饭的......”
“这家伙不会是来学艺的吧?”
“凭他?顶多就是个叫花子,不知三才那臭小子怎么看的门!”
嘈杂的议论声蜂涌而至,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字句如刀,刺得轩啸心里一阵难过。
轩啸突然觉得还是家中后山比较适合他,那里只有畜牲,这些畜牲不敢亦不会看他不起。在那里他就是个土霸王。
轩啸转念一想,这里跟家中后山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山高些,景致美丽一些,何不将眼前这群人都当成畜牲,他们说话时就像山里的畜牲,嘶吼,长鸣。
这样想来,轩啸的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眼神之中的迷茫,瞬间消失,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及戏谑。
轩啸目光所及,宽阔的广场尽头是数十梯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座气宇轩昂的大殿,殿门之上有一块牌匾,上面题了三个大字,“殿云流”。
轩啸实在没想出这三个字的意思。这时,大殿之中传出飘渺人声,在轩啸听来,若天边传来,更似近在耳旁。
“刚上山的小子,进到殿中让老夫瞧瞧。”
刚上山的小子?那不就是说的我?轩啸听清之后,从地上爬起,朝大殿之处走去。
所到之处白衣男女纷纷退避,有的一笑置之,有的则捂鼻皱眉,那表情是嫌弃至极。
轩啸早已把他们都当成了山中野兽,不知觉还帮身旁的个别男女取了名字,如:螭青兽、黄觉鼠、素花蠓......
轩啸对他们说的话完全是听而不闻,嘴解翘得更为厉害,笑意连连。
众人弄不清一个叫花子有什么好得意的,竟笑得如此开心。见此,他们反而闭口不语,对轩啸怒目而视。
出门一月有余,穿过广场这段不长的路是轩啸走过最开心的一段,全因这两旁的“牛鬼蛇神”,在他眼中尽是值钱货色。
轩啸踏上台阶,行致殿前,一左一口分别立有一弟子,头顶发髻,灰衣在内,白衫罩外,其中一人手持宝剑,而另一人两手却端了个盆子,不知所谓何意。
轩啸踏入殿门,那双手端盆的弟子突然发难,一盆清水将轩啸从头淋到脚。
轩啸不躲不闪,全身湿透,发丝全贴在了脸上,水珠不停地滴落。轩啸抬头看着大殿内高台正中的白髯老者,他手中正捧着茶碗,另一手不停地用碗盖拨弄茶碗之内的茶叶,嘴还不时向内吹着气。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轩啸笑意更浓,两手抹过脸庞,虽被淋湿,却没了开始的狼狈之色。反而将颜面的本色给洗了出来,英俊的外表竟展露了有四五分之多。
轩啸觉得这样还不够,将长发往头顶抹去,理顺之后垂于脑后,扯着青衣内层,将脸上水珠轻拭干净,将脸上的脏污也顺带擦拭不见。最后整理着装,让它们看来更体面一些。轩啸两手向后一甩,袖衣顿时伸展了不少。他两眼平视前方,头稍稍仰起一些,无视左右弟子,就那么迈进了大殿,向高台缓缓行去。
殿中可不止老者一人,台下长廊两侧各安放桌椅数张,平行而设。椅子上坐了几位老少,几乎所有目光都被这入殿的小叫花子给吸引。基本都面带嘲弄之意,唯独一个跟轩啸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头至尾看都没看过轩啸一眼。好似轩啸的到来跟他没任何关系,轩啸就如一粒粉尘,微小得根本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少年如此,轩啸何尝不是呢?
轩啸行至高台阶梯之前,双脚立定,躬身行礼,道:“晚辈轩啸,拜见前辈。”
白髯老者不说话,轩啸不敢抬头,端手就那么一直站着,一盏茶过后,老者将手中茶碗放于身旁桌台之上,一侧弟子见状,迅速为其斟满,低头退下,显得极为恭敬。
老者将白髯一抹到底,终于开口,“轩啸?你便是那姬家少主?”
轩啸即不肯定也不否定,这次轮到他不言不语。老都轻笑,唤道:“抬起头来,让老夫瞧瞧。”
轩啸遵命,将头缓缓抬起,此时已是一张英气勃发的面孔。老者看得满意点头,言道:“书信中提及,在你十八之前若是到了通灵之境,便可拜入我逸仙门中,你虽生有傲骨,不卑不亢,不过老夫观你上下并无灵气波动,莫非你已练至气息内敛的地步,以至于瞒过老夫这双拙眼?”
谁都能听出老者这番话乃戏言,这临边境内能有实力瞒过逸仙掌门的人屈指可数,轩啸定不在此列。
逸仙掌门,是的,老者正是这一派一首,流云三仙之一,雷道子。轩啸虽不识此人,但观其言行及派头,早已知晓这人的来头。
轩啸久未答话,雷道子脸色突变,眼中精光闪过,轩啸顿感压力倍增,双腿发软,差点便要跪倒在地。轩啸何等傲气?别人想他跪,他偏不会跪。从小义母就教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
轩啸没师父,所以除了父母,连天地都不跪,何况是眼前这人。他咬着牙,凭多年以来山中摸爬炼出的铜皮铁骨,他挺住了。
轩啸实不知此举让雷道子心中有多吃惊,他这双眼随意释放的灵威,若是普通人早就受不住瘫软倒地,哪能像轩啸这般,半点吃力的神色也没有,反而是泰然自若,笑意未减,怎叫他雷道子不吃惊。
一旁的少年此时眉眼轻挑,看了看轩啸,瞬间之后便又恢复如初。
雷道子其实并不知道轩啸此刻正难过得想死,全身上下被那凭空而来的压力给压得连脚趾都无法动弹。雷道子分神之际,轩啸才缓过气来,心道,这老头子举手投足便能将我弄得这般难受,若是他用上个一招半式,我还不得小命归天?
轩啸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拜在其门下,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要是被旁人知道此时他内心的想法,定会笑他无知。这雷道子收了七名弟子,前六位皆能独顶一方,最年幼便是一旁从未抬头的少年,可见要成为他的弟子,难度不是一二般的大。
雷道子缓步走下台阶,来到轩啸身前,后者紧张得直想后退,不知是何种原因让他硬是丝毫未动。前者见状,二指在轩啸左右胸口轻轻一点,接着五指尽出,手掌下移直至轩啸腹部,触之即收。
雷道子突然“哈哈”大笑,“你体内灵气全无,别说是通灵,连纳气境都未至的废材一条,难不成是拿老夫寻开心?”这话语声浪震得大殿摇晃不已,轩啸捂耳之际,雷道子瞬时出手,侧身一掌轻拍轩啸肩部,后者再稳不住,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大殿,落在殿外石阶之上。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轩啸竟从石阶上爬了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鲜红,单手捂住被雷道子掌力震断的左肩,身子立得笔直,眼神坚定,笑意凝固在脸上,不可磨灭。轩啸不知这一举动几乎可让全派上下对他另眼相看。
雷道子近年鲜有出手,出手击敌,那必是非死即伤。伤指重伤,不醒人事。雷道子这一掌虽然半分气力都没用到,可对一个修行门外汉来说,无疑是杀招。可轩啸不但没死,连伤都伤得不是很重,轩啸有资格自豪,并不会有人因他受伤而嘲笑之。
殿外其中一名弟子看着轩啸,心想,这小小子会不会是痴傻之人,被掌门打了还笑得出来。
另一名则想,这小子皮真硬,居然没被掌门拍死,前途不可限量啊。
殿中雷道子有些难堪,怒容一闪而过,指着轩啸喝道:“速速滚下山去,老夫此身最恨投机之辈,若让我再看到你,就不止今天这点伤了。”
不管轩啸信念如何坚定,可也无法强人所难。心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家伙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跟我一个后辈居然动手,想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自食恶果。
心中的恨意到了脸上却通通成了笑意,令人生怯的笑意。
此时,一道声音莫明响起,“掌门大人请息怒,这小子没胆欺骗掌门,只是这凡人哪会知道修炼境界该如何划分。他即按约定,日落之前爬上这流云山巅,又受了你一掌,就有资格留在这山中。这小子有把子蛮力,不如就让他在派中干些粗活吧。”
殿内殿外的弟子们被这声音彻底给惊住了,纷纷张望,也未见其人。连那不可一视的少年都抬起头来,向殿外看去,心道,谁人胆子这么大,竟敢顶撞师父他老人家,简直不知死活。
雷道子飞身而出,气劲带得轩啸转了几圈才稳了下来。
雷道子来到广场中央,仰头四处寻找,仿佛那说话之人会在各殿的顶端一样。不过雷道子并未找到那人,不停地重复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那面容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第六章 竹林俗物
雷道子站在广场中央,状若癫狂,时而发笑,时而思索。过了很久,雷道子仰天吼道:“好,我就卖你个人情,留下这个废材又如何?”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人群中响起,众人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围绕说话之人的身份,掌门为何仅凭那人一句话便让轩啸留在派中?
雷道子旋地转身,面朝大殿,令道:“来人,把那小子带到俗物阁!”
“是!”轩啸身旁一名弟子马上应道,然后对轩啸说道:“师弟,跟我来吧!”
“师弟?你是叫我吗?”轩啸对自己瞬间就变成眼前之人的师弟而感到吃惊。
那名弟子并未多说,转身便朝殿后走去。轩啸再顾不得肩上的伤痛,追着那名弟子去了。
不知是命运所至,还是如何,轩啸莫明其妙就成了逸仙派中弟子,虽然那雷道子并未给他指师,虽然只是做杂物,虽然......
但总比轩啸在世外误打误撞耽误时间要强上许多。
那名弟子带着轩啸绕过几座大殿之后,穿过木楼群落,不断向前。一路走得不紧不慢。
轩啸肩有所伤,这时灼热刺痛,不过并未影响轩啸大好的心情。此时的他双手负在身后,好似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轩啸见这弟子一直无话,心道,这世上还有人比我稳得住。
于是他打破平静,问道:“师兄,这里就是门中长辈的居所吗?”
弟子头也不回,轻声淡然道:“师父,师祖等人怎么居住于此?这里只是我们做弟子所住的地方。”言罢便加快了脚步,就像是要赶快将轩啸送到俗物阁一般。
让轩啸没料到的是,这峰顶竟有后山,且是一片忘不到头的竹林。
竹林深处有一间草房,被篱笆围了起来。那名弟子将轩啸带至屋前,说道:“这里就是俗物阁,也是你的居所。”
轩啸心中大骂,俗物阁,好歹也该是个阁楼,不是阁楼,瓦屋也不错,居然是间草屋。
这让轩啸真是哭笑不得,问道:“师兄,我平时应该做些什么?”
那名弟子答道:“我不知道,若有事让你做,掌门必会使人来知会于你。你平日不要到处乱走,除了吃饭的时间,你的一切活动只限于此地。”
轩啸心道,这跟软禁我有什么区别?我是来学艺不是被人抓来圈养的,这样岂不连山中畜牲都不如?
那名弟子该做的事已做到,转身欲要离去,轩啸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后,言道:“敢问师兄大名,还有一事要向师兄打听。”
那弟子侧脸,道:“我叫柳胥,还有什么话,快问。”
“原来是柳师兄,不知柳师兄有没有听过紫徽宫这去处?”轩啸早就想向人打听,只是一直没抽得出空来,这刻终于问出了口。
“没听过。”柳胥丢下三字便走出了竹林。
待柳胥行远之后,轩啸才仔细打量起这草屋来。
草屋正门之上只有一块门帘,不是一般的简陋。轩啸上前揭开门帘,粉尘顿时迷了轩啸的双眼,呛得轩啸咳嗽不止。
轩啸用手在眼前挥了挥,顺便拍拍自己身上的衣物,其实他这一身比这屋内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屋内长宽不过二十尺,正中放有一张半人高的木桌,灰尘厚得已经看不到桌子的本色,轩啸上前弯腰朝那桌面吹了一口,桌面一角顿时干净了许多,此时,他将随身行囊和无伤剑放在了桌上。
门外夜幕已然降临,屋中连盏油灯都没有,轩啸找遍屋内除了桌子外就只剩张木床。如果让轩啸睡这样的床,还不如睡在竹林中。
一念至此,轩啸便走出门外,来到竹群之间,随便找了一处就躺了下来。轩啸从怀中掏出一颗贴身保管的三色果实,两口嚼碎之后吞进了肚中,然后向右侧着身子睡了过去。
天色虽暗,可时间尚早,轩啸平时可不会这么早睡觉。这日可能是他十六年来最累的一天。往常在林中守株待兔之时,难免会有打盹的时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
这份警觉在这时早已不复存在,轩啸睡着之后,这俗物阁来了两人。第一人是那柳胥,手中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在屋内找了一圈后没见轩啸人影,偶然听见雷鸣般的呼噜声,寻着声音找了过去,看见那正睡得雷打不动的轩啸,放下馒头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俗物阁迎来第二位造访之人。
这人一身农夫打扮,身后背了顶斗笠,腰间别有一把镰刀。此人脸色蜡黄,右边脸颊长有一颗痦子,两丝黑色长毛从痦子上长了出来,被此人捏于两指之间,不停搓拧。
这人立在俗物阁前,若有所思,唉声叹气许久之后,径直朝轩啸侧卧的地方走去。
他蹲在轩啸身旁,轻轻地摸了摸轩啸的左肩,吃惊之情难以言表,心想,这臭小子挨了雷驴子一掌,半点内伤都没有,奇哉,怪哉。
想到这里,这人竟被轩啸的呼噜声搞得不胜其烦,人影一闪,便在轩啸身边消失了。
次日,天色朦胧之时,一夜香甜的轩啸醒了过来,起身之后自然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左肩有伤,可这时已经毫无疼痛之感。轩啸刻意活动左肩过后,方知伤已痊愈。
轩啸当然清楚这一切都是三色果的功劳,从小到大他只有在后山摔伤腿时吃过一颗,说来奇怪,摔伤的第二天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从那以后,轩啸再没受过像昨日那般重的伤,或者说是再没受过伤,身体也比往日壮实了许多。
“你醒啦?”轩啸身后人声响起,吓得轩啸身子一抖,猛然转身,看清那人之后,才喘了口粗气,对那人说道:“柳师兄,原来是你,怎么一直没出声啊?”
“我刚才不是出声了吗?难道我有这么吓人?”那人正是柳胥。
轩啸心道,你是出声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我身后,不把人吓死,那叫运气好。
柳胥不管惊魂未定的轩啸,将一套白衣交在轩啸手中,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洗洗。”言罢率先朝竹林外走去。
轩啸看了看自身,再闻了闻液下,连自己都受不了那味,锼得直皱眉头。
出了竹林沿后山小道一路向下,来到山腰腹地,有一池塘,池中泉水不断涌出,溢出池塘的泉水沿崖壁流出,没入云层之中,当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柳胥指着池塘说道:“这里供门中杂役弟子洗浴之用,以后你梳洗便在此处。”
轩啸问道:“敢问师兄,门中有多少杂役弟子?”
柳胥说道:“目前只有你一人!”
若是其他人,听得柳胥一言,必定是无比失落。这杂役弟子听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头。
不过轩啸却认为这是特殊待遇,自己一人可独享这么大的池塘,这里环境清幽,夜里可在池中泡上一泡,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轩啸哪里知道神仙的日子是怎样,只是在他心里,他认为比得上,那就一定比得上。
轩啸三两下将身上衣物脱个精光,露出屁股蛋子,跳进池塘当中清洗全身。那柳胥见此居然红了脸,背了过去。
等轩啸清洗完毕,换上干净白衣之后,再次变身为英姿勃发的青葱少年,帅气难掩。让身为男子的柳胥不禁多看了两眼。
轩啸从脏衣中取出玉蝶,索性直接挂在脖颈处,玉蝶下方就是被衣物半遮的胸肌,健硕的身材展露无遗。
柳胥回过神来后,带着轩啸来到山顶一处独立的木台楼阁,门外牌匾之上写着“堂膳”两个大字,这让轩啸很是费解。
轩啸跟着柳胥走进这楼阁,当中无比宽大,密密麻麻坐了上百人。柳胥在前,说道:“这里是门中弟子用膳的地方,你即成门中弟子,以后当然也在这里用膳。分别为辰时,午时和戌时。”
“那要是过了时辰,怎么办?”轩啸的话刚问出口,柳胥就走向其他弟子早已给他留好的位子,坐下之后,闷头吃起来。
轩啸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尴尬。不过转瞬之间,复杂的感觉就消失了。心道,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好怕的。
问题又来了,这阁内虽大,可每桌都坐满了人,轩啸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儿才好。于是便四下张望,终于在阁中一角看见一张空桌,桌上放了一盘馒头。
轩啸想也不想,朝那空桌走了过去。
“他就是昨日那叫花子?”
“不像啊,今天完全换了个人。”
“居然如此英俊潇洒!“
“哼,一个大男人,坦胸露乳,还挂只玉蝶,成何体统。”
就这十步之遥,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轩啸心中还是有些得意,毕竟从这些闲言碎语当中,还能听到些好话。
当轩啸在空桌前坐下之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当中不乏有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轩啸心想,自己难道坐错了地方,可这里就只有一张空桌,不坐这儿,还能坐哪儿?即来之,则安之吧!
第0007章 小师叔
轩啸在家的日子谈不上清苦,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轩啸早已成为无肉不欢的主。面对入门后的第一餐,满盘的馒头,轩啸并无不适,反而觉得新奇,当即拿起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其实他并不饿,周围的师兄师姐们都在吃,若是他不吃,会显得特殊。轩啸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尽量让自己在人群中看来不打眼。
可凭他昨日的表现,现在坐的位子,以及他梳洗过后的长相。注定就不会是个普通人。
这时邻桌一位年纪约在十二三岁间的小孩子站了起来,来到轩啸身边,怯生生地看着轩啸,欲言又止,在他身后,一人突然叫道:“朝阳师弟,你干什么?快回来坐下。”
被叫做朝阳师弟的少年听得此言,结巴道:“可是......可是......”终于还是将那没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轩啸不知他想说些什么,但肯定是善意的提醒,轩啸对他报以微笑,却半个字也没说,只因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半大不小的孩子。轩啸当然知道先入为兄的道理,可真让他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为师兄,他叫不出口。
“这小子死定了,小师叔来了。”
“等着看好戏吧!”
“......”
轩啸虽然背对着门口,但也知道有人从门口进来了,而且直接向他的这桌走了过来。难怪先前那帮人有些幸灾乐祸,原来真是他坐了不该坐的置。
轩啸并不知来人是谁,等那人来到轩啸对面坐下之时,方才看清,这就是昨日在大殿之上从头到尾连头都不屑抬起的少年。
他与轩啸年龄相仿,就算年长,亦大不了两岁,为何会被弟子唤作小师叔?
轩啸嘴中嚼着食物,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打量起对面的少年,只见他头顶发髻,皮肤白晰,五官分明,眉宇间尽是清秀,一个“美”字可将其完全概括,可他偏是位男子。他与轩啸微邪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相比之下,轩啸更容易让人接近,而这少年的一举一动都会给人留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何况是这涌满上百人的膳堂,绝不乏好事之人。
轩啸与少年各吃各的,相安无事,偏偏有三人就是看不下去,带着副谄媚的笑脸来到少年身旁,其中一个体胖的弟子说道:“小师叔,这小子昨天刚入派,一点规矩都没有,竟敢跟小师叔一桌吃饭。小师叔您碍于身份,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我们却看不过眼,这等华众取宠之徒,就由我们替您把他扔出去。”
胖子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后续动作完全没有,似乎想看那少年作何反应。
轩啸脸上笑意不减,心中早做好了被扔出去的准备。在场所有人无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事态的发展。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几乎让所有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少年闻言,弃吃剩的馒头于桌面,目光盯着一处,绝不是看着那胖子,亦不是看着轩啸,而是如发呆般望着空处,平静地说道:“没规矩的是你们,小子也是你们几个叫的?师侄,把你养的狗看管好,你当知我派最重辈份,师父只对我说,从昨日起,他便是我师弟。这分量,你们自己掂量。”
“什么?”众人失声。
这情况对他们来说是急转直下,昨日还是未进门的叫花子,今日却成了这帮弟子的师叔。众弟子莫明,亦不敢反驳。就连轩啸自己也被这话给惊住,心道,他刚才是在说我成了他师弟?
轩啸心中全然不信。那少年前半句话是对挑事三人所说,而后半句却不知是说给谁听。
这时,众弟子中一人开口道:“你们三个给我滚出去,我看你们是吃得太饱,今日这早膳不用也罢!”
三人闻言,眼神中全是怨恨之色,当然是对轩啸。他们不也多留,匆匆离开了膳堂。
说话之人仿佛也对这场闹剧失去兴趣,将手中食物丢在地上,斜眼瞟了轩啸一眼,不屑轻哼,拂袖离去。
少年一句话便让四人吃了个哑巴亏,却像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般。
轩啸心中感激,起身拱手,说道:“师叔......”
话未出口,便被少年抬手打断,道:“辈份就是辈份,叫我师兄即可,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师父的话在我门中就是天,他说你是,你就是。你不用感激我,我没打算帮你,只是那蝇虫令人生厌,随意驱赶而已。”
明明四个大活人,偏偏被少年说成是蝇虫,这番话说得虽然小声,可足以让众人听得清楚,惹得他们窃笑不止。而窃笑之余,让众人更为吃惊的是,除轩啸外,与小师叔相处最短时间的也有三年之久,这三年来,小师叔说的话加起来也没今日说得多。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正是轩啸。不禁让众人多看了轩啸两眼,皆暗道,他何德何能,竟能与小师叔平起平坐?
雷道子共有七名弟子,除少年之外,其余皆为人师。众人不解,莫非这小子已被师祖收为关门弟子?
事实并非如此,雷道子即没收轩啸为关门弟子,更没让他拜入其弟子门下。趋于何种原因,只有雷道子本人知晓。就算轩啸辈分次于少年之下,是众弟子的师叔,那也只是杂役师叔。
轩啸深明此理,并不会因此得意忘形。
一场小闹剧就此结束,众人吃得七七八八,堂外传来急促钟声。堂内弟了闻声,一涌而散,除少年与轩啸二人。
待众人散了干净后,少年起身朝门外走去,临到门口时,说道:“师弟,速到广场。”
难道刚才那钟声是召集的信号?为什么不早说。轩啸这才反应过来,将剩下的食品物全塞入嘴中,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堂外半个影都已经看不到。
轩啸凭着自己的印象,一路寻到那广场。
大殿前的广场之上,这时已站满了人,雷道子站于殿门之前的台阶上,背对着众人,双手负于身后。台下鸦雀无声,轩啸到来时的脚步声听来格外刺耳。
广场上数百弟子,自然分成十数列,整整齐齐,各人都似有自己的位子一般。轩啸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吊在队尾,低着头,中规中矩地站着。
雷道子突然转身,二指探出,不知指着谁,言道:“你,站到前面来!”
众人纷纷侧头张望,最终将目光投往列尾的轩啸。
轩啸不经意抬头,见众人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心道,老头子不会叫的是我吧?一念至此,轩啸悄然向台上看去,那雷道子指的不是他又是何人?
轩啸一路小跑,往台前去了,可走到半道,脚下突被一物绊住,轩啸扑身而下,摔得六体投地,门牙都差点被青石嗑掉。
这分明是有人跟他作对,轩啸依然微笑,却将那伸腿之人记在心中。那人正是膳堂内挑事的胖子。
雷道子将一切看在眼中,无奈摇头,意为,这小子连路都走不稳,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轩啸却对此不以为然,心道,不就是让我摔跤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摔得连床都下不来。
义母从小便训戒轩啸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当轩啸心中有此念想时,胖子的美满生活离那梦魇已然不远。
待轩啸在列前站定,往两旁看去,右手边是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师兄,实不知第一排站的,全是他师兄,有了他的到来,小师叔之名已落在了他的头上,虽然到此时,轩啸也不知自己的师父是哪一位。
雷道子目光横扫场内一圈后,气势陡然提升,众人大感压抑,除前排几人之外,无一例外。
雷道子音含妙法,传遍广场每一角落,“三月后,便是我派大比之期,众弟子需当勤加苦练,二代弟中,卫南华,轩啸须同三代弟子同比。依照往年规矩,比试前十者,领赏。最末者,受罚。”言罢,扭头走进了大殿之内。
待雷道子走后,众弟子有的欢欣雀跃,有的议论纷纷。
“你说今年大比,谁人称首?”
“废话,当然是小师叔,不对,现在该叫七师叔了。”
“那谁会是倒数第一?”
“去年是三才,不过今年嘛,终于有人给那好运的小子垫背了。”
连傻子也明白,今年垫底的必是那新来的小师叔,轩啸也!
众人散尽,唯独轩啸呆木若鸡,心中苦笑,我刚来这逸仙派,神不知鬼不觉地当了人家的小师叔,还赶上了三月之后的大比,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到家。
谁都能理解轩啸的苦处,包括雷道子在内。可谁都不会为他排忧解难,到此时为止,轩啸连修行的门都没摸到,拿什么参加大比?他空有一身傲骨,虽非好高骛远之流,试问谁人不想杀进那前十?轩啸不想认命,却自认无法摆脱倒数的厄运。
轩啸,别气馁,老天爷总是不甘寂寞,所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你家,耐着性子等下去,总会有你大放异彩的一天。
第0008章 农夫(请收藏!)
随着时间推移,轩啸来这流云山已有半月。
轩啸和众弟子变得熟络起来,但平日并无过多的交流。倒是那柳胥,时常会来后山竹林中找轩啸。说是为跟轩啸联络感情,实则为自己找个聊天解闷的人。因为跟一个废物小师叔实在没什么感情可联络。
半月以来,轩啸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然后就是听柳胥唠叨。他实在没想到这柳胥看来内向,其实是话唠一个。
也多亏柳胥,轩啸才对这逸仙派有了个初步了解。
这逸仙派下共设六门,分别由雷道子的六个徒弟掌管,门中皆为其弟子。
逸仙派内年年大比,二代弟子从年轻时就是你争我夺,非要争个高下,如今一把年纪,不用他们动手,可明争暗斗依然不减,各门弟子间咬牙嚼劲,似乎已成为传统,掌门雷道子如默许一般。
连门内弟子都是竞争关系,何况是外门中人?
柳胥所在之门名苍松,其门主为雷道子的六徒弟,姓许名苍松,是六位门主中性格中最为谦和的一位。当然只是相较而言。
实力最强一门名洪天,门主姓牛,名洪天,外号牛鼻子。为雷道子的二徒弟。性格最为火爆,为了外门一弟子不敬之言,便出手重伤于他,若非雷道子出面,那弟子早就身首异处。为此,掌门罚他面壁数月,年前刚被放出来。牛洪天脾性有所收敛,但谁都知那只是表面而已。那日在膳堂之内,挑事的四人就是那牛鼻子门中之人。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派中大比,前十半数出自牛鼻子一门,年年如是。
柳胥说的绝不仅是这些,还有很多,通通被轩啸记在心中,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终知那主殿之名不叫“殿云流”,而是“流云殿”;用膳之地不叫“堂膳”,而叫“膳堂”。
这日,轩啸如往常听过柳胥的唠叨,便去山腹清洗。待他回来之后,竹林中多了一人,升了堆柴火,将手中剥了皮的小兽用木棍穿好伸至柴火中烤烧。
多日粗茶淡饭,让轩啸口中淡而无味,突见此景,口水流了三尺。可当他走近之后,便皱眉连连。心道,这人看似个农夫,怎的连烤个肉都不会,这如喂柴般的烧法,那肉能吃吗?
“肉,不是这么烤的?”轩啸在这人身旁坐了下来。
这人侧脸,让轩啸借着火光将他看个清楚,脸上的痦子格外显眼。这人脸生笑意,将手中小兽直接扔进火里,伸手搭在轩啸肩上。轩啸并未反抗,以为这是招呼的一种方式。谁知这人面色突变,化掌为爪,提着轩啸衣肩,飞身而出,穿过竹林,来到山腹,随那溢出山泉,一跃而出。
轩啸身子气力全消,反抗不得,风声从他耳旁呼啸而过。轩啸心叫,我命休矣!
流云峰虽高千丈,从峰顶跳上的话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十数息之内,轩啸脑中思绪万千,义父,义母通通闪过脑海,不过有一道身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突然,身形下落之势减缓,接着,那人脚尖点地而立,站得笔直。这哪里是从千丈高空跌落,跟下一梯石阶有何区别?
那人松开抓住轩啸的手,任他无力瘫倒在地,言道:“你看到了什么?”
轩啸眼晕眼花,差点没将腹中残渣尽数吐出。闻言想也不想,答道:“生死!”
“好!”那人轻喝一声,道:“常人遇此,只会想到死,你即能想到生,已出乎我的预料。”
轩啸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疯子,跌千丈亦如常事,这会不会就是往日里偶尔能见的御空飞行之术?
轩啸实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御空之术,而是修行至通灵境界后,方能提气轻身,练至大成便可穿云逐月,遨游天际。
那人不知轩啸心中所想,以为他是被吓坏了,轻笑一声,和颜问道:“这些天在这派中可还习惯?”
轩啸不答,反而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捏着痦子上长出的长毛把玩,语带责怪,“臭小子,老子让你能留在派中,你不谢恩也罢,还敢跟我不耐烦?”
轩啸心中微震,当即双膝拜倒,将头磕于地上,道:“多谢前辈收留之恩。”他早该想到,那日大殿外隔空传音,让流云山主改变主意的就是眼前之人。
这人伸手虚空轻托,并未触及轩啸身体,无形之力架住轩啸手臂,竟将他托起身来。轩啸吃惊不已,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只听这人说道:“那日吃过你烤的肉,便再无法忘记,试了多次,亦烤不出那色香。”
轩啸失声叫道:“那晚林中,竟是前辈您?”
这人含笑点头,不发一语,居然用舌尖舔了下嘴唇。轩啸哪还能看不出个门道。一溜烟扎进林中,不消片刻,便带回一只剥了皮毛的小兽。
轩啸手脚麻利,半个时辰后,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便已喂至这人嘴边。
这人倒也不客气,接过之后便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香。连轩啸都被这吃相所打动,心想,自己烤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实在不能算轩啸自谦,而是他多年来无师自通的厨艺早已称得上大师级,他长年食之,根本吃不出个好歹来。
这人吃得满嘴冒油,形象全然不顾,看得轩啸不禁莞尔。没用多久功夫,一整只小兽便被吃得精光,这人满意地拍了拍肚子,一时竟有些犯困,就那么背靠大树,想要睡过去。
轩啸心想,你既然现身,肯定不会只为一只烤熟的小兽而来。想到这里,轩啸再次跪倒,大声言道:“求前辈收我为徒。”
半晌之后,轩啸见这人即没答应,亦没拒绝,心想,会不会是睡着了,抬起头来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这时,那人的声音从四面传来,“一顿烤肉就想让我收你为徒?那你学来的东西必定很廉价。”之后便再无声音传出。
轩啸大喊:“前辈,你一天不答应,我就等你一天,你要是一辈子不答应,我就等你一辈子。”实际心中想的是,鬼才等你一辈子,我还要去找我的珑月。
此刻,轩啸朝四周看去,这才想起自己早被那“农夫”带下山来,他倒是走了,可轩啸还得再爬上去,按照他的速度爬到山顶,天就该亮了。轩啸抱怨道:“吃了我的东西,好歹也送我上山啊,爬了一身臭汗,回去之后又得洗一次。”
说归说,脚下可一点也没不慢,绕道前山,去爬那蜿蜒石阶去了。
轩啸不知那农夫并未离开,只在他跪倒那一瞬间,他背贴树杆,两手轻拍地面,顿时腾空而起,上到大树顶端。轩啸一言一行,被他看得真切,听得明白。
再观这农夫,树顶之上枝叶柔软至极,他竟可躺上面,双手枕头,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望着星空,自言道,“二师兄啊,不知你现在身在何方,你可知这小子有多像你,我想大师兄见他之时一定也吓了一跳吧!”
接下来几日,轩啸每日夜里都会下山,抓来小兽,每当肉香飘出之时,农夫就出现了。同样是在他吃完肉之后,轩啸都会跪于他身前,再抬头之时,农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这一日,轩啸拜倒再次抬起头时,农夫竟然没走,让轩啸自觉很不习惯,开口问道:“前辈,你为什么不走?”
农夫不答反问道:“你很想我走吗?”
轩啸又不痴傻,连忙摇头。农夫大笑不止,让轩啸起身之后,便问道:“你不姓姬对吗?”
轩啸脚趾抓地,全身一紧,心道,原来他早将我底细摸得清楚,可为何不拆穿我?难道仅仅是为了吃我烤的肉?如果现在还否认,岂不是将他当白痴。
一念至此,轩啸咬牙沉重地点下了头。轩啸本以为自己承认之后,就算农夫念在自己给他烤肉吃的份上,不会杀了自己,可臭骂两句还是应该有的。
不曾想农夫的反应比轩啸预料中要平淡太多,农夫说道:“算你小子老实,没编鬼话戏弄老子。我再问你,那姬无伤现在何处?”
轩啸说道:“姬兄已长眠地下。”
“罢了!”农夫叹了一声,说道:“想那姬家祖上能人无数,后人竟沦落至此。想必你送了那姬家少主最后一程,不然手中也不会有我亲笔书信。”
“那封信竟是前辈您亲自所书?那与姬家先祖有过交情的一定就是您咯?”轩啸此问实属多余。
果然,农夫听后,言道:“废话!看来你小子知道得还不少,若是你害了那姬家少主,必不会知晓如此详尽。”
农夫顿了顿,马上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为何想要修行?”
轩啸心想,这有何好隐瞒的?张口便道:“为了一个女人。”
农夫听了这答案,脸上表情丰富至极,嘴巴绷得死死,竟连眼泪都憋了出来,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满地打滚,哪里像个前辈高人,跟只撒欢打滚的灵猴无异!
第0009章 纳天地之气
农夫自己也不知笑了多长时间,直到自己叉了气,才停了下来,瘫在树边,齁得难受。
轩啸怎会想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一说出口,便让农夫笑成这样。赶紧蹲下,帮农夫轻拍胸口,助他顺气。待农夫缓过来之时,轩啸从怀中掏出颗三色果实对家夫说道:“前辈,你吃了烤肉,刚才又笑了甚久,来颗果子,解解渴吧!”
农夫并未接下那三色果,而是一把抓住轩啸手腕,拉至眼前,打量半天,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轩啸如实答道:“我也不知,只听位女子说起过,它叫三色果。”
“从哪儿弄来的?”轩啸听后,便将自己小时候如何发现那三色果树的往事一一道来。当然不包括玉眼灵泉在内。
农夫心中疑惑顿解,心道,难怪这小子体魄如此健硕,受了雷驴子一掌,隔日就生龙活虎。原来是有了这三色神果,可这果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凡间,难道......
农夫不敢再往下想,今夜他不走本是想要收下这小子,现在却是不能了,可这小子机灵得紧,是个修行的好材料,更难得的是他对一个只见过数面的人知无不言,说好听点是实诚,换种说法就是傻。根本就是个人傻,财多,厨意好的可造之材,这么一个活宝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如果放走了,上哪儿去找?
农夫脑子一转,一计突上心头,对轩啸说道:“小子,我可以让你踏入修行之门,不过却当不了你师父,以后你可以叫我黄粱子,前辈,甚至跟我称兄道弟都没关系。”
轩啸连称“不敢”,说道:“前辈这不是折煞晚辈吗?”心中想的却是,管你当我师父,还是当我大哥,只要能让我修行,你就是我亲爹也行。
农夫真名就是那黄粱子,只听他说道:“修行之人,哪管什么凡文礼节,等你真的踏上这条蹬天大道之时,就明白,一切皆为浮云。你若是觉得别扭,管我叫一声前辈方可,我受得起。”
轩啸躬身行礼,叫了声“前辈”,全然发自内心,恭敬无比。
黄粱子摆手言道:“先答我一问,何为天道?”
轩啸知个道个屁的天道,但他不能将自己无知本色尽数抖露,顺口诌道:“请恕晚辈愚钝,以我看来,这天道虚无缥缈,我想这世上没人能将此说得清楚。它可以是一阵风,也可以是一场雨,可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也可以是我们穿的衣服。天道,实则为一种命数。”
黄粱子像看怪胎一般,看着眼前这十六岁的少年,面色数变,真想把他脑袋的刀劈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黄粱子想了上百年的问题,竟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语道破,虽不中亦不远也,他实再是想将轩啸抱在怀里,溺爱地搓揉。这还不算完,黄粱子耐着性子听轩啸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我生于这世上便上天道,命数是也,遇上珑月让我踏上离家之路亦是天道,我遇上无伤兄,因为前辈你而留在这逸仙山门之中,尽是天道,天道无处不在,它即是空气亦是水,即是阳光亦是云彩,甚至可以说,我即天道也!”
黄粱子脑子如遭雷劈,心里完全炸开了锅,好你个我即天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轩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那黄粱子神情异常,心想,完了,完了,定是我信口开河惹恼了他,这可怎么办。
待那黄粱子平复情绪之后,淡然说道:“嗯,不错,虽说得不尽正确,但也算极有见地。这个问题,我们就放在一边,现在时间尚早,我便先教你修行之法。”
轩啸照那黄粱子说的方法盘膝而坐,双手自然放于两腿之上,掌心向上,姆指中指轻掐,合上双眼,听那黄粱子侃侃而谈,“修行者,必先修其身,修身者必先纳其气。天地混沌,应气而分,纳气入体者,经脉可纳天地,气入体而不散者,终成纳气之境,时而顺道行之,时而背道驰之......”
轩啸听着听着,好像睡着了,可他神识仍是清醒,就是如何也睁不开眼,这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一缕温润之气由天灵涌入,轩啸竟能完全将其掌握,看得见它的形状,触之有感,如一条小蛇绕其全身,时而像撒欢的孩童,扑之入怀,轩啸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却知肯定不是坏事......
轩啸实不知,这时的黄粱子已经彻底的疯了。这片世界如同跟轩啸融为一体,这是一种感觉,实际并不是这样,流云山脉内风云色变,天地间大量灵气涌入轩啸体内,可这傻小子全然不知,脸上半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反而挂着一丝如婴儿般的笑容,可爱至极。
这一切怎能让黄粱子不为之疯狂,此子天资乃人中龙凤,一点即通,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入纳气之境,这还不算,区区纳气之境居然引发天象,正所谓天妒之才是也。
黄粱子一直在旁守护,看着眼前这小子如没吃饱的孩子,贪婪地吸食这天地间的灵气,开始还生怕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灵气过渡涌入,会让他爆体而亡,但见他神情自若,享受无比,便知他并无大碍,只能由着他去。黄粱子苦笑连连,心叫,这是个什么世道?亏老子修行数百载,本以为已在天才之列,这小子一出,这天下谁还敢自称天才?天生蠢材还差不多。
这只是黄粱子看到的表象而已,若是知道那轩啸在识海之内把入体的灵气当成宠物,把玩于手心的话,他可能会羞愧得撞山自杀。
黄粱子叹道,当真是怪胎降世啊,老天爷这么早便看不下去,这小子将来的路必是崎岖坎坷,望他能平安地在这条修行之路上走下去。
话到此时,天空明月显出,乌云不再。黄粱子再看不去,转身便朝林中走去,大笑声不断传出,听得出是高兴,但亦有一丝嘘唏。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轩啸的脸庞,双眼缓缓睁开,神彩异然。轩啸走身,四下看去,被眼前景象着实吓了一跳,身旁花草和那树木居然全部枯萎,昨夜明明还生得旺盛,为何一夜之间会变成此般模样。
这一切只能问他自己,因为世上除他外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轩啸虽然吃惊,可毕竟只是几棵花草树木,一会儿之后便不再好奇,伸个懒腰之后,全身舒畅,他低头之时无意间见自己白衣已全然色变,如扔进了黑料染缸再取出来般,白衣变黑衣,且散出阵阵恶臭。连轩啸自己都不忍再闻下去。
轩啸心道,黄前辈到底对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跟刚从粪坑里刚爬出来一样。
这真不能怪黄粱子,练气之人,入纳气境时,会将体内杂质排出,让人如新生的婴孩,不染半点世间尘埃。可轩啸并不知这真相。
轩啸这才想起黄粱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地上有张字条,被三色果压着。
轩啸将三色果捏在手心,拿起字条看了一看,“臭小子,修行之事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接下来的时日,你每晚都可来此处,随我修行,备上好肉,如果有酒的话就更美了!”
轩啸看得开心,得意之下,原地一跃,不想,这一跳就是一丈高。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轩啸吃惊不小,身子在空中便失去平衡,屁股落地,摔了个七昏八素。
若不是那屁股生痛,轩啸还以为身处梦境。他揉着屁股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又试了几次,虽比他原来跳得高了些,身子也轻盈了些,却都未达至先前的效果。
轩啸心道,看来前辈的确将我领进了门,这才第一晚,我就有此进展,已经非常不易,现在只是不熟练而已,等过几日我一定能跳得如先前那般高了。
转眼,阳光便普照大地,轩啸遮眼抬头望去,觉得这阳光毫无刺眼之感,索性将手放下,盯着阳光看了数息,双眼并无不适,这才将目光收回。他全身上下的毛孔像是全部张开,感受着空气的包裹,如被轻抚。轩啸不知道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脱胎换骨,与昨日判若两人。如果旁人看见,定会大骂,傻子,你这是入了修行之道,已是纳气境了。
轩啸没空再享受下去,是时候回山顶了。绕至前山,轩啸见那登云的石阶,狂奔而上,身后便是那半天合不拢嘴的三才。
这一次他不再是四肢并用,如履平地,原本的四个时辰,今日,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且大气不喘,尚有所保留。
回山之时,正是弟子用膳之时,轩啸趁人不备,悄悄地溜回后山竹林草屋之内,取了换洗衣物,便朝山腹泉水行去。
待轩啸洗尽全身,换上干净衣物转身之时,被眼前如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这人手里拿着轩啸换下的脏衣,问道:“师叔,你已修入了纳气之境?”
来人正是话唠柳胥。
第0010 青鸣剑诀
轩啸本就受了惊吓,再加上柳胥一句话,更是吃惊不已,连忙捂住柳胥的嘴“嘘”个不停。
柳胥当然不知轩啸为何如此神秘,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轩啸入了纳气境,其实原因很简单。
派中所有弟子在炼至纳气境时,身上的白衣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脏污,至于像轩啸这般一整件衣物从头黑到脚,恶臭连连的,柳胥还是头一次见到。
待轩啸松开手时,柳胥言道:“师叔,你入山门不到一月,便已入了这纳气境,这是好事,为何遮遮掩掩,话说你虽从此踏上了这修行之途,只不过与凡人有异,跟这山中的师侄们相比也不过是垫底而已,他人并不会在意此事的。”
轩啸得柳胥一言证实,方知自己确实已有所成,不过后来一然话确对他打击不小。轩啸只低落了一瞬间,马上又恢复过来,心道,我只不过用了一晚时间,便炼至纳气,有前辈帮助,用不了多少时日,那通灵之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念过后,轩啸笑由心生,得意至极。回过神来见那柳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便问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柳胥自觉失礼,微一低头,说道:“师叔,你整个人看来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只觉得你眉觉间灵气涌动,记得你刚入山时,皮肤显黑,现在虽是一样,可仔细看来,又不似黑.....”柳胥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舌头打结。
“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黑不黑?”轩啸不耐烦地问道。
柳胥想了一想,重新言语道:“不黑,师叔,我仔细看了下,你整个人看来像似在发光一般,看得久了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且气质上也发生了改变,跟原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柳胥这番话说得已相当完美,心中想的却是,这哪里是当天爬上山来的叫花子啊?
轩啸听后,回头借池中倒影细看下,也没觉有何不同,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倜傥。
柳胥觉得轩啸这日不管从哪里看来都很奇怪,反正自己也说不上来,留下两个馒头,道了声“师侄先行告退!”便离开了后山。
从自己辈份改变那刻起,派中三代弟子见了轩啸,通称“师叔”。怎么都不肯在前加个“小”字。轩啸知道,这三代弟子并未真正的接纳他,旁人看来似乎这“师叔”比“小师叔”还略高一等,实则差了不止千里,且是“小师叔”在上,他们心中的小师叔仍只有那不爱言语的卫南华。
轩啸将脏衣反复清洗几次,根本无法还以本色,这衣服看来是不能再穿,弃之可惜,干脆带回草屋内留作纪念,这毕竟是他初入纳气时所着衣物。
轩啸躺在木床之上,百无聊赖,忽然想起当日姬家少主除了给他一封书信外,还有本黄皮册子。轩啸从行囊中取出,随手翻开第一页。
首页四个大字格外醒目:青鸣剑诀。
轩啸目光被四字深深吸引,再也无法自拔。他如着魔般,翻开了第二页。
剑者,兵之君子也。御剑者随可见,以剑称王者寥可数......
以气御剑,剑随气走,剑气合一,是为小成......
气随意动,以意御剑,意到而剑至,是为大成......
弃剑而不用,以气凝兵,横扫天下者,方得圆满!
青鸣剑诀第一式:剑意凌人!
......
轩啸看得兴起,索性从床上跃了下来,旁人若见此必会觉得自己眼花,这轩啸何时变得如此厉害,只见他有意无意之间,不过是轻拍床沿而已,他那身体轻若翼羽,随即飘然落地。
轩啸头也不抬,随手拿起桌上无伤剑走出草屋,来到竹林之间,随那剑招开始比划。
青鸣剑决共有七式,轩啸从头到尾随那招数演示个遍,虽说每一招由他使来动作都极为缓慢,但总算是被他熟记于心。
轩啸全身大汗淋漓,每一招使出之时都极为吃力,很快体内灵气便被他用得七八,轩啸咬牙坚持,最为艰难之际被他挺过之后,全身毛孔如会呼吸一般,体内灵气瞬间补足。如此反复,一套剑诀半数竟被他完整使出。
轩啸对时间完全没了概念,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了,平日中,柳胥都会准时来叫他,可这日被琐事牵绊,久未现身。
直到轩啸合书之时,天色已变得昏暗。他身虽疲惫,精神前所未有的好。轩啸心道,我终于也会用剑了。
轩啸想到跟那黄粱子还有约,顾不得一身臭汗,悄然溜下山去。
他真的只是纳气境吗?为何一念之间能将体内灵气补足?这一切只有天知地知,当然黄粱子是一定看得出来的。
轩啸知道黄粱子贪食,早已备好烤肉,不过那美酒嘛,轩啸下山匆忙,连自身形象亦顾不得,就别提这美酒的事了。
果然,烤肉之味,千里飘香。肉熟之时,那黄粱子便如约而至。那双眼本是盯着烤肉,当轩啸把烤肉递至他面前时,黄粱子居然没马上接过去,这可是头一回。
黄粱子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死盯着轩啸,一时之间,轩啸觉得尴尬无比,怯生地言道:“前辈,我下山得着急,连梳洗都没顾得上,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黄粱子状若痴傻,一字一句问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轩啸不知黄粱子此番话为何意,摇头道:“没发生什么事啊,有什么不对吗?”
黄粱子不语,突然出手,二指先是一点轩啸眉间,左右肩部各轻点一次,双手如闪电般扣住轩啸双臂下滑至手腕,迅速松手,问道:“小子,你脚臭吗?”
轩啸心道,前辈一定是疯了。待他刚一摇头,黄粱子虚空抬掌,轩啸的身体再不受控制,无端平躺于半空。黄粱子二指一划,轩啸那鞋袜顿时四分五裂,黄粱子双手齐出,同时点中轩啸脚心,触之即分。
就那么轻轻一下,轩啸便在空中笑得死去活来,大叫:“前辈,你别这样,好痒啊!”
黄粱子大手一挥,轩啸身下那道无形之力突地消失,大惊之下,轩啸翻身,手掌恰巧触于地面,身子受力,直直地立了起来。这一切被黄粱子看在眼里,吃惊之情全都写于脸上。
黄粱子差点就要仰天长啸,心道,这算什么?这小子到底是何人?一夜之间,先入纳气,九窍全开,呼吸之间便可维持灵气平衡,通灵啊,通灵,数人穷其一身都未能窥得其境,这小子一夜之间便达纳气,越凝神,直入通灵,真是让老夫长了大见识。
黄粱子双眼精光闪过,看着轩啸,大声言道:“小子,老子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接下来的时日,只能教你如何运用这天地灵气,我对你的前途越来越好奇了......”
轩啸心想,他都修行了几百年,倒底是他不想教,还是我天资愚笨,他真教不了。
轩啸实在是冤枉了黄粱子,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每人的修行之路大有不同,所以才有境界高低之分。接下来的路,只能是轩啸一个人走,谁都帮不了他。
两月时日转瞬即逝,轩啸每日如是跟着黄粱子练气,控制体内的灵气愈发熟练,借体内之气,冲天而起,竟可跃至数十丈左右,这跟御气飞行还是有天壤之别。轩啸对此已是非常知足,用黄粱子的话说,肉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走得太快容易扯着卵。(抄袭,红果果的抄袭)
黄粱子走了,留下一封信,上面写道:轩啸小子,你我相遇便是一场造化,修行之路切忌急功近利,须知顺运而为之。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从此你便是这逸仙派名副其实的小师叔,没人敢看不起你,连那雷驴子也一样。老子走了,记得你还欠我几十顿美酒,再见之时,你要一次让我喝个够。最后说一点,你问我那紫徽宫的去处,想必你的小**就是来自那里,老子虽然没听过,但我想一定会有人知道,这次远行,我一定帮你打听清楚......
写到此处,再无片语。轩啸对自己的境界已经了若指掌,凡有不明白的地方都会请教黄粱子。
黄粱子对这小子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一件事,黄粱子一直没答过他,那便是当初黄粱子得知轩啸是为一个女子才愿修行时,他为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轩啸收书信合起,贴身入怀,面朝着一个方向,轻轻说道:师父,您保重!
黄粱子并不是不想认下轩啸这个宝贝疙瘩,而是自知能力有限。轩啸将来的咱来的路还很远,黄粱子自尊心极强,那轩啸的不论从哪里看,身份都是个迷,说不定将来自己就成了他的累赘或是得他照拂,任何一种情况的发生,都是不被黄粱子所允许的。所以只能忍痛割爱,让轩啸自己选择将来的路。
轩啸现在已不用在山下绕至前山爬石阶,几息之间便从后山脚下跃到了后山腹地。(飞机之上新鲜出炉的,牛逼吧?喜欢的狂点赞!)
第0011章 春之色
后山腹地,那处泉水形成的池塘,时刻都有水溢出,形成小型瀑布沿山壁冲刷而下。就在那池子外的山壁上有一处落脚之地,也是轩啸最近几天才发现的。每当轩啸最后一口灵气用尽之时,刚巧抵达此处。轩啸本来可以翻身而上,但这日他却心血来潮,非要尝试被泉水冲洗的感觉,顺便洗尽全身臭汗,连衣服都可一块儿洗了。
轩啸在此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被泉水不断冲击,全身舒坦。正欲飞身而上之时,上方传来轻拍水面的声音。随着轩啸境界提升与巩固,感观早变得敏锐非凡,他第一反应便是那池中有人。
轩啸觉得奇怪,这处地方鲜有人来,除了那柳胥,谁会来此?他心中好笑,心道,柳胥这小子,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沐浴,看我不好好捉弄你一番!
柳胥从未对轩啸说过自己的境界如何,反正不会差。为了不让他发现,轩啸全身毛孔闭合,手抓山臂,憋了口气,轻身贴水而上,刚露出半个头,差点没一腔鼻血喷出。
轩啸瞬时将头缩回,心道,这里怎会有个女子?
池中哪里是柳胥,分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女子立于池中,半身尽露,胸前那两片柔软让她早脱稚嫩青涩之流,一抹艳光尽收轩啸眼中,心跳加速。
这一眼便让轩啸遐想无限,热血上涌。轩啸突然想起那日崖顶,他躲在林中偷瞄珑月沐浴的场景,幸福突上心头。心道,不知珑月身在何方?
轩啸觉得女子是雀占鸠巢,自己总不会藏于此地待她洗净离去吧?他心里想道,既然占了我的泉池,我再看你两眼又如何?
于是轩啸再次探头而出,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冰清的身子,唾沫咽了一口接一口。这时的轩啸早将义母所教,如“非礼勿视”之类抛之九宵云外。正所谓,满眼春*色痴年少,谁家女儿失贞操啊!
轩啸看得兴起,只见那女子身子微颤,停下所有动作,口中轻喝:“谁?”
轩啸心中一紧,我趁这夜色,潜于此多时,她若能发现我,早该发现,何用等到现在?莫非这处还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山腹之内,山路石壁之后突然走出一个人影,天太黑,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人慢步至池边,蹲下身子,伸出一指,探入泉水之中,转而缩回,轻轻将指尖水滴抖落,水滴入池,“嘀嗒”一声,本来极为细微的响声,这时已变得格外刺耳。
“师妹,秋水渐寒,当心冻坏身子。”这声音一出,便知是男子,轩啸听得甚是耳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
轩啸心想,这女子还真够沉稳,那淫贼在后,她居然一动不动。他道别人是淫贼,实不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子哪里是不动,是不敢动,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将她玉体完全暴露在那男人的视野之中。
女子双手缓缓护于胸前,厉声道:“师兄出身名门,当知非礼勿视,你如此这般,不怕掌门知晓后将你逐出山门吗?”
男人起身,目光紧锁倩影不放,轻蔑一笑。就这笑声将他身份暴露无遗。
轩啸心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轩啸心中这小子,指的就是那日初入膳堂,挑事那四人之首,也是牛鼻子门下天赋极高的三弟子,公孙兆。
公孙兆语带不屑,言道:“不要说掌门他老人家没空留意这些琐事,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师妹你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掌门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们小夫妻打情骂俏?”
女子娇骂一声,“无耻”,那如玉的身子也不自觉往水中蹲下了一些。
“我无耻?师妹言重了,想当日,我没来得及跟你拜堂,便被师父接进了山门,本以为跟你成亲无望,可没过两年,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无端将我心中积压的思念尽数勾起,我怎么会辜负你一番美意呢?”公孙兆话语间淫邪之气渐浓,看来是打定主意,欲趁人之危。
女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若是知道你这畜生在逸仙派中,我就是死,也断然不会来此。”
公孙兆淡定之色突变,厉声打断,言道:“够了,我给了你两年时间,以为你会慢慢接受我,不想,这两年时间,你的心思全放在了卫南华身上,除了他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一点外,他有哪里比得上我。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平日做出一副道貌盎然的样子,我见了就恶心。”
女子若被触了逆鳞,勃然大怒,欲转身,似想起己身一丝不挂,侧了一半身子旋地又转了过来,轩啸继续大饱眼福。
女子喝道:“你住口,不许你污蔑小师叔。”
此话一出,轩啸心叫,果然如此,他们心中还是只有卫南华这一个小师叔,而他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公孙兆戏谑一笑,“哟呵,看来是被我戳中心事了,卫南华那小子自视甚高,满心只有复仇二字,怎会顾及儿女之情,今夜恰逢其时,省得师兄我帮你宽衣,等我要了你,将你破了身,看你拿什么去面对他。”言罢便要脱衣下水。
女子大急,喊道:“你不要忘了,师叔就住在竹林之中,若是让他看见,必将你今日**行径公之于众。”
“师妹大可放心,下来之前,我就去看过了,那小叫花子根本就不在屋内,即便是他来了又如何?杀了便是,我帮门派除掉只米虫,掌门若是知晓,说不定还会褒奖于我。”
轩啸听得自嘲一笑,心道:老子只是饱个眼福,没曾想躺着也能中剑。公孙兆,你个龟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了我。
轩啸觉得此时出去并不合适,如果现在出去,那跟公孙兆就没区别,都是淫贼一个。看情形,公孙兆今夜必将冒犯眼前这女子,待到那刻,自己再现身,就可叫作英雄救美。
只能说轩啸心智已不是常人能比,换作他人被公孙兆如此践踏,早就沉不住气,冲出去与他拼命。而轩啸想的却是不能被人当成淫贼。
公孙兆终于忍不住,将外衣蜕下,前脚已迈入水中,心想,贱人,今夜就让你试试老子的功夫。
女子侧脸,余光瞄着公孙兆身影,心道,近点,再近点。
而轩啸此时正磨拳擦掌,摇摇欲试,心道,公孙兆,老子让你今天鸟飞蛋打!
鬼使神差之下,让这三人齐聚山腹,心中各有所思。气氛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那公孙兆离女子已是近在咫尺,他探手而手,就在刚要碰到女子粉肩那一刹那,女子身周劲气大作,炸得水花四溅,女子二指一挥,崖上白纱贴水而来。女子从水中旋身而起,那白纱若识主一般冲天而起,紧裹玉体,关键部位遮得严实。
轩啸看得眼花缭乱,垂涎三尺。
女子一口气尽,玉足轻点水面,灵气再生,若踏实地,欲朝那岸上飞去。
不过那公孙兆虽被水花迷了眼,两眼紧闭,探手而出,随意一抓,便将那刚离水面的玉足握在掌心,顺势往回一带。顷刻之间,女子朝前之势尽失,被带得面朝悬崖。
公孙兆死抓不放,另一手迅速抹净脸上水珠,旋即伸出,一把抓住白纱往下一扯。
轩啸这好运的小子,看了一次又一次,此时终于撑不住,鼻血溢出,他却浑然不知。
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女子欲哭无泪,失声怒骂:“你这畜生,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女子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只想着裸露在外的躯体,此时已是脆弱之极。就连双手是挡住上面,还是遮住下面都还在犹豫之中。
轩啸心道:“挡脸啊,傻瓜!”
兴许是这女子觉得颜面不再,贞洁尽失,也顾不得那么多,准备拼死一搏,身周灵气纳入其身,空着的一足猛蹬公孙兆手腕。这充满劲气一脚,即便是公孙兆亦不也接。
说是不敢,实则为不想,若要接下这一脚,必将硬碰硬,他可不想伤着这女子。
若换作平日,他跟女子的实力顶多是五五之数,今日能胜只因没衣物蔽体而心神受措,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女子脚下脱缚,那公孙兆果然松手,机会来临,不是他死就是她亡,灵气逆行,女子弯腰而下,杀招将至,一掌朝公孙兆天灵大穴拍去。
公孙兆避无可避,万千思绪闪过脑海。若要保全她,那伤的必是自己,大比将至,怎可受伤。公孙兆心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运气全身,震得泉水波澜四起,躬身全力一发,与那女子拼了一掌。
女子全身泄气,一掌便让她受了伤,身子被反震之力带得朝崖外飞去,只见她两眼一闭,看来是打定注意不想再活下去。
公孙兆与女子从小便是相识,两人虽称不上青梅竹马,那也是两家公认的金童玉女。公孙兆为人阴狠,可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情愿去死,也不愿跟他在一起时,心顿时就碎了,也是为何他明明有相救之力,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角滑落一滴死心的情泪。
人影冲天而起,外衣离身,将那玉体尽露的女子裹实,顺势带入怀中,横抱于胸前,顿时来到公孙兆的头顶,成巨山压顶之势踏脚而下。
轩啸终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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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2章 牛刀小试
若说这轩啸是路见不平,此话却是不尽然。他只不过是眼睛占了人家的大便宜,再不出手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算上公孙兆这小子本来就令人生厌,再不出手教训还不知将来会闯下什么祸事。
不得不说轩啸的觉悟比他的实力要高出许多,这公孙兆再是胆大妄为,那也不是他能教训的,倒不是他实力不济,而是公孙兆的师父牛鼻子还活得好好的,这个忙肯定不用他轩啸来管。
可轩啸管了,不动则已,动如雷霆。被轩啸横抱于胸前的女子,两眼紧闭,皱起的眉头微微颤抖,虽受了伤,可意识仍然清醒。为何不睁眼?难过?害羞?亦或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两个男人轻薄的事实?
轩啸可没想这么多,一招即出,抬脚踩下,体内大半灵气消耗待尽,威力十足地朝公孙兆的天灵踏去。轩啸这一脚可不只是教训那般简单。
公孙兆本为女子赴死而心生难过,情泪未干,便见那断线风筝般的倩影又飞了上来,旋地一喜,接着色变,因为自己的女人竟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妒火中烧之下,还未来得及出手,岂料被人抢得先机,只剩招架的份。
公孙兆看透这破空一脚并不简单,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迎敌。双掌离水,劲气逼人,亦不抬头,朝天便是一掌接下那轩啸踏来的一脚。
时间如静止一般,一息之后,巨响突来,池中泉水震出大半,连池底青石板也露了出来。
轩啸由上而下,本来就占了便宜,加上那公孙兆匆忙之间,准备不足,此时已吃了些小亏,一口鲜气涌上喉咙,被他生生给压了回去。
这还不算完,那轩啸一脚,气劲由脚而发,猛旋而下,剧裂的撕扯力,半公孙兆的外衣由衣袖袍之处,寸寸碎裂,直至整件外衣被绞成了渣。
公孙兆哪能料到这一脚还有后续之力,刚猛无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嘴角鲜血流出。
公孙兆双腿发软微屈,眼看就要站立不住。自他入门以来,一直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何时吃过这种亏?公孙兆暴怒,大喝一声:“小贼,找死!”空着的一手灵光闪现,带着强大的气流一掌击出,叠于被轩啸踩住的一掌之上。
轩啸还是小看了公孙兆,逼到这份上,他竟有还手之力,被这双掌逼离了上方,抱着女子连翻数周后,平平落于岸上。
女子身上裹着轩啸的外衣,轩啸身着**,而池中公孙兆却是裸着上身,只剩一条裤子。
这如此诡异的一幕被任何人看见,定然是摸不着头脑。
轩啸那脚有些发麻,不敢用力,只靠单腿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面带笑意,心里暗道,这姓公的虽然心术不正,可手下这功夫可一点不差。
岂知公孙光兆的心中早吃惊之情更甚,暗道,这小叫花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泉眼之中,泉水不断涌出,青石板很快便又被覆盖,慢慢没过了公孙兆的膝盖。
公孙兆首先打破平静,拱手作礼,头首轻点,言道:“小侄向师叔请安,师叔此乃真人不露相,小侄佩服,佩服!”一句话语带双关,其一,你居然隐藏实力,二是你躲于一旁偷窥。
他那嘴上虽说的是佩服,可语带轻蔑,不屑至极。
轩啸一语接过,“公师侄衣着光鲜,令我这做师叔的自愧不如啊!”
言外之意无非是,你这小子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别跟我客气。
这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全然不顾女子感受,早忘了这女子只是两眼紧闭,没死亦没昏迷,将他二人的针锋相对的话语尽数收入耳中,粉拳紧握,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若此时睁眼,她怎么面对这两个淫贼。当下只能选择逃避,不失为最明智的做法。
轩啸不待他言语,接着道:“师侄可知这片竹林,与这山腹都是我的住地,掌门他老人家亲允,你这般无礼于此行淫秽之事,要是我将此事禀明掌门,师侄,你天聪明伶俐,帮我想想,掌门他会如何罚你?是抽筋,还是拆骨啊?”
公孙兆怡然不惧,冷笑一声,言道:“师叔,这可不好说,兴许掌门他老人家看在你也在场的份上,放我一马也说不定,话又说回来,我跟我未过门的妻子行恩爱之事,想必掌门不会干涉吧?”
“啧啧......”轩啸摇头叹气,老气横秋,“师侄,枉你聪明一世,怎会不知未过门的意思,让师叔我给你解释一下,未过门就是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掌门怎会不明此理,任由你胡闹?再来,我最近正在练习那轻身之术,喜从这山腹跳下,再跳上。遇上这事儿纯属偶然,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能管。你说掌门是信你,还是信我。”
轩啸倒是说的大实话,恰巧跳了上来,恰巧看了不该看的风景。
一语戳中公孙兆软肋,公孙兆气势突变,灵气疯狂入体,看来是做了什么决定。
轩啸轻轻摇头,言道:“师侄这是要杀人灭口?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大比之期将近,师侄可别为逞一时之勇,而自毁前程啊!”
轩啸一句话说得恰到好外,早看出这公孙兆野心之大,对那大比必有所求。
公孙兆面色阴晴不定,暗道,这叫花子实力不容小觑,我全力出手定能毙他,却无全身而退的把握,听他言语,似不想将此事闹大,既然有了这台阶,我何不顺其而下?就算他事后反悔将此事告知掌门,我与他殿上一辩,掌门惜材,我师父再美言几句,便可不了了之。若是误了大事,可怎么了得?
一念至此,公孙兆心中豁然开朗。
轩啸见那公孙兆释然之举,知道“奸计”得逞,谁也不知他的脚到现在还是依然无力,酥麻得紧。轩啸心道,要是有无伤剑在手,活劈了这小子轻而易举,岂会放这畜生一马。今日无碍,以后这麻烦看来是少不了啦!
轩啸担心并不多余,这小子在山中肆无忌惮,必有所恃,牛鼻子若是知晓,肯定会拉偏架,当然不是帮这初入山门的轩啸,而是护着他的爱徒,这无疑就将轩啸放在了对立面,轩啸以后的日子怎会好过?
公孙兆心知没必要再耗下去,虚伪笑道:“师叔在上,此时天色已不早,小侄儿先行告退。”言罢便朝崖上走去。
轩啸言道:“师侄走反了,你光着身子从我这后山行出,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怎么了你,到时,我就是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这断袖之疑啊!”
公孙兆面色不改,问道:“那依师叔高见,小侄该如何为之?”
“从这里跳下去!”轩啸语气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心道,最好摔死你这小畜生!
公孙兆转身,怒气于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师叔有命,小侄怎敢不从?”言罢屈身一跃,朝崖外飞身而出,跳了下去。
若想以此让那公孙兆身死,简直如痴人说梦。这理轩啸是明白的,公孙兆同样是通灵境,与轩啸相当。轩啸即能跳下,完好无损,公孙兆同样可以,除非他如轩啸怀中女子般,动了轻生之念。
诸如公孙兆之流,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谁都重要,让他自杀,太阳从西边出来都无可能。
“人都走了,就别装了。”轩啸这话当然是对怀中女子所说。
女子听后,缓缓睁眼,躲躲闪闪,不敢与轩啸对视,眉宇间还能见到一丝怒气。一时之间,女子竟忘了从轩啸身上下来,直到轩啸双臂突软,女子才有所反应。
女子将轩啸的外衣扯得很紧,生怕不经意间,这衣物便会滑落。
轩啸背过身去,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妄自轻生?你若身死,谁会难过?那姓公的会自责吗?我们乃修行之人,这皮囊有何义?不就是被看了吗?我将他剥了个精光,你也见得全乎,取回了本。若是还不解气,大比之时,杀他个落花流水方可泄你心头之恨。”
轩啸说这番话时,脸上火辣,他自觉心虚,所以才不敢看女子。岂知那女子张口便道:“你看了多少?”
轩啸差点就要说全看到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女子又不傻,不管他轩啸何时来此,都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何况女子落山之时,轩啸冲天而起,就算是瞎子也该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这话蒙小孩都不行,何况对方是发育完好的姑娘。
女子娇骂一声“无耻”,便越过轩啸,朝山上走去。
轩啸“喂”了半晌,女子也没回头,一会儿便没了影。轩啸心中叹道,这好人不好做,辛苦大半夜,护得她周全,最后竟换来无耻二字。以后这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轩啸,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公孙兆什么便宜没占到,反而受了些轻伤,而你,将这女儿清白尽收眼底,这等眼福,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遇得上的。
第0013 将至
当夜,派内洪天门主居所之中。一人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抬手“啪!”地一耳光抽在他面前少年的脸上。
少年连头都没偏过,挨了巴掌,依然傲气十足,将头微仰。只听那中年男子怒道:“你个浑小子,你难道不知派中以下犯上是什么后果吗?那叫花子再有不是,名义上也是我师弟,你的师叔。还有那清霜,早晚都是你房中之妇,你何必急于一时。若是那叫花子真把这事告诉了掌门,你让我如何保你?”
挨打之人,正是刚和轩啸发生冲突之后跳崖而去的公孙兆,而这中年男人便是六门之最,洪天门门主,牛洪天。清霜自然是那差点就被公孙兆玷污清白的女子。
公孙兆言道:“若不是大比将至,适才弟子拼死也会将他杀掉!”
牛洪天冷哼一声,言道:“如你所说,他是从后山飞上来的,那必然是炼到了通灵境,与你不相伯仲,你如何能杀得了他?你可想过,他入派才多长时日,当日可是由掌门亲自验证,他体内灵气全无,根本就是个没入流的叫花子。这才多少时日,他便到了通灵境,说他后面没人支持,谁信?就你傻,与他正面交锋。“
“师父,我没有,是他偷袭我!我总不能不还手吧?”公孙兆辩驳道。
“还敢顶嘴?”牛洪天脸色突变,气势压人,那公孙兆两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将头磕在地面,连称,“徒儿不敢,徒儿不敢。”脸上恨意一闪而过。
旋地,压人的气势全敛,牛洪天叹口气道,“若是让你光明正大与之交手,你的赢面有多大?”
公孙兆言道:“尚有七分!”
牛洪天再问,“若要置之于死地呢?”
“十足!”
“为何杀他反而更易?”公孙兆得此一问,自信满满,“若要杀他,徒儿可不留余地!”
“好!”牛洪天大叫一声,道:“为师就给你这个机会,留那叫花子于世,始终是个祸害!”
公孙兆面由心生,邪意尽显,仿佛那轩啸已是砧板之肉,要杀要剐,随他之便。
本已入眠的轩啸,突然被自己一个喷涕惊醒,再睡不着,干脆点燃油灯,借着那暗光,反复翻看那《青鸣剑诀》。
轩啸早将这七式剑诀熟记于心。比划归比划,到真使出来的时候,就前两式还留有余力,到第三式时,便无以为继。并不是不会那剑招,而是体内灵气不足以支撑他将其使出。
轩啸试过多次,每到一半时,便瘫软倒地。轩啸心想,兴许自己的实力太低,以后会好起来的。
如果被自创这《青鸣剑诀》的前辈高人知道轩啸以通灵之境就可使出前两招,不被吓疯才怪。
多日来,轩啸一直跟随黄粱子炼气修身。闲暇之余都花在了剑诀之上,久而久之,草屋前已变成一块空地,竹子都变成轩啸练剑的对手,不是被刺破,就是被劈断。
既然这些竹子都被砍了下来,那就重新把这房子修缮一下吧。于是这竹林中,很快便有了一间竹屋,替代了先前的草屋。竹屋一切均由竹子所造,看来精细至极。
那夜池边闹剧后的第二日,山中便流言四起。说得最多的无非是那清霜夜归之时穿的是件男子的衣物。而这衣物的男主便成了热门的话题。清霜当然逃不过众人那有色的目光,时常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清霜受此屈辱,又遭人非议,心中委屈无处可诉,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间越来越少,鲜有与人接触。
倒是那公孙兆,活得风声水起,与人有说有笑,跟没事人一般。据言,近日来公孙兆实力大涨,本就与卫华南实力相近,现时,已成争冠大热,虽说这小子口中自谦,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向众人诉说,今年大比头名,非我公孙兆莫属。
一日午时过后,竹林之中来了位稀客,于竹屋前负手而立,直到轩啸迎出屋来。
轩啸笑脸相迎,拱手作礼言道:“七师兄好,怎的有空来后山,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来人正是卫南华。
轩啸本想迎卫南华入屋再叙,不想那卫南华不领情,依然板着脸,转过身朝竹林深处走去,轩啸紧随其后。
卫南华行至一处,突然止步,猛地回身,一指击来。轩啸哪里会想到这师兄毫无前兆,说动手就动手。
慌乱之下,掌心向外,护住胸口,被一指点个结实,气劲透掌侵体。轩啸一笑,任那气劲入体,灵气在内将那道气劲紧紧包裹,如吃食一般,将那气劲消化干净。
卫南华一击得手,抽指而退,言道:“果然!”
轩啸心想,原来是试控,我真是太沉不住气了,竟然被他一指就试了出来。
轩啸静待卫南华接下来的行动。
卫南华将手收回,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恢复往日的冰冷,言道:“我不想过问你与那公孙兆之间有何过节,这次大比你对上他最好是认输。”
“为什么?”轩啸乍舌,突觉自己话没问清,重新问过,“为什么你如此肯定我会跟他对上?”
卫南华言道:“此事一两句说不清,总之他现在四处捧你,说你实力突飞猛进,希望与你交手,领教你的高招。”
轩啸放下心来,言道:“他也只是这样一说,我看未必就能跟他碰上面。”
卫南华摇头,“你不懂,公孙兆此人很不简单,他此举看似在捧你,实则在捧自己,是为捧杀!他既然敢如此说,那定是有把握可以和你交上手。此事极不寻常,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因为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卫南华说完便要走,留下轩啸低头胡思乱想,这时卫南华突然停下,侧脸言道:“你一声师兄,让我听得舒服。师弟,我先告辞了!”
轩啸笑了,很开心。第一次被人承认,发自内心的笑。
话说这日竹林真是热闹非凡,卫南华刚走,柳胥便来了。带着两个馒头。
轩啸第一句话便是,“为什么你每次来的时候都带两个馒头?”
柳胥好像突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仔细回忆后发现真是这样,言道:“听人说窜门儿要带点东西才像话,我没什么好带,所以只能带馒头。”
轩啸生于世间十六载,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轩啸心道,窜门儿带馒头当礼物,太实诚了。
轩啸言道:“师侄,你可有段时间没来这儿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小师叔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柳胥直言,“小师叔是你,他是七师叔。师侄前来就为证实一件事。”
“你是想知道传言是否属实?”
柳胥点头,轩啸神秘一笑,运转灵气,气息全然改变,四周竹叶纷飞,眨眼间便已至柳胥身后,一把擒住柳胥,与他穿过竹林从那崖壁一跃而下。
......
轩啸手里拿着烤熟的草鸡,递给柳胥。走到山腹泉水落下形成的小溪边将手清尽,待回头时,整只草鸡只剩下几根骨头。
轩啸笑道:“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是不是把馒头都给了我,自己不够吃?”
柳胥摇头,“不是没吃,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草鸡!”
直至柳胥将手中最后一根骨头上的汁液舔食干净,才张口说道:“师叔,大比三日后举行,广场已经张榜告示,若你真对上公孙兆,我替你出战。”
轩啸欲言,被柳胥直接打断,“你已有和他一战之力,所以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你应该走得更远,达到小师叔该有的实力,不能为如此宵小拖了后腿。”
轩啸不解,问道:“你是为了什么?”
柳胥答道:“为了你这三月时日不厌其烦地听我唠叨。”
轩啸心道,这小子死心眼,若这大比真可找人代之,我让他替我又有何妨?这后来的时日幸亏他不经常来,要不我还真挺不住。
送走柳胥,轩啸原路返回,飞上山腹,这次一口气都没歇。不过前脚刚踏上山腹那一刻,后脚便想跳下去。因为池边岸上站了个人,还是位女子。
“站住!”女子娇诧一声。
轩啸摆出一副招牌表情,轻身向前,脚尖轻点水面,飘至岸上,“师侄女,有什么事要跟师叔我说?”
“我不承认你是我师叔,你也别把我当成你师侄女。”说话的自然是久未现身的清霜。
清霜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不管你认不认账,那夜我的清白始终都毁在了你的身上,你要负责!”
轩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惊道:“我负责?你找错人了,毁你清白的是公孙兆,要负责去找他。”
轩啸说完之后,便想逃离此地,被清霜两手拖住,“我配不上你?”
“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其她女子,若是与你一起,便会违背我的初衷,动我心志。”一语言毕,轩啸头也不回地朝竹林上去了。
清霜低头,心道,莫非他心中只有修行,全然不顾儿女私情?
这只能说清霜对轩啸知之甚少,轩啸说的装不下其她女子,是因为早已有位女子占据了他内心所有的位置。
这日,距大比之期尚有三天。第二天便是派中各门内比之时,各门决出前三,与卫南华、轩啸,共二十人,随即分为十组......
第0014章 倒数第二
逸仙派开山祖师乃五百年前一位名叫龙须子的地仙境的修行强者。
据传,这流云峰顶险峻无比,龙须子凭手中三尺重剑,一剑便将这山顶削平,搭了间草棚,隐世于此。
两百年后,这山顶来了第一位“客人”,说是以剑论道,却被龙须子空手制服,连重剑的样子也没见过。这人虽然输了,却成了龙须子的徒弟。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龙须子在这世上就这三名弟子,后来被人称之为“流云三仙”。
龙须子将毕生所学尽数授于这三名弟子,三人无一不是修行界的奇才,青出于蓝之辈,数十年间便是小有名声。
这流云山从此不断有人造访,久而久之流云山便光明正大地迎客收徒。当然不是龙须子亲传,而是他的三名弟子。
百年间,“流云三仙”造就了如今这人间仙境,流云山巅房舍八百有余,大殿三座,门徒数百人。
龙须子眼见徒子徒孙渐增,忽然觉得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某日,流云主殿之前,龙须子吩咐“流云三仙”几句后,破空而去。从那以后,龙须子就失了踪,再没出现过。而逸仙派中人众说云云,最多人认同的说法便是,祖师飞仙了。
龙须子失踪之后,只得三仙带领逸仙众弟子。转眼又是百十余年,不知发生何事,三者其二最终一死,一失踪。
逸仙派从此便成了一人独掌大权,这掌权之人正是当今掌门雷道子。
天元本就多灾多变,世间纷争不断,尽是杀缪。盟阵间针锋相对,内部更相互利,亦或是排挤打压。这灵云盟当然也在其中,作为临边境内唯一修行之所,自然是灵云盟之中各大派争先拉拢的对象。雷道子带领这逸仙派置身风雨飘摇的尘世之中,只为安身立命,力图左右逢源。世上本无这便宜事,拉拢不了,打压随即而来。面对盟阵间频发的大战,盟内的排挤,雷道子身负压力与日俱增。无奈之下,逸仙派每过五年会向灵云盟送去六名资质上佳的弟子,偏偏头一回送出的弟子就被盟阵公认为平庸之辈,道这逸仙派有藏私之嫌。如此,灵云盟从各大派中公推数人参与逸仙派大比,为座上宾客。明是观战,实为暗访。虽不是年年都来,但五年这内必有一回。
自上次观战至今已有八年之久,而这一年已是五年周期的最后一年,所以盟内必会派人出席。
大比前一日,逸仙各门内比已全部结束,只剩最后两轮比试,为的是决出这逸仙之末。
上一年,三才垫底,守了一年的山门。纵使他用功一年,今年同样没摆脱悲惨的命运,不过好在掌门为求公平,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那就是他可在卫南华与轩啸之中任选一人比斗,败者守山门。若是那卫南华或轩啸胜出可直接晋级大比名单,三才胜出的话可以从回门内潜心修行。
柿子当然捡软的捏,如众人所料,三才选中了轩啸这位新来的小师叔。虽说这轩啸近日名声大噪,传言他已到了那凝神境,想来九窍并未全通,三才怎么看都跟他有一拼之力。要是选了卫南华,这山门三才是守定了。
三才不知,无论选谁,这山门都得由他来守,且一守便是一生!
这日午时刚过,流云山巅广场之上人头攒动,人群之中建有一四方擂台。这本是为次日大比而备,今日却要提前上演一出好戏。
说是好戏,多半人却嗤之以鼻,只因在他们眼中,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
擂台两角分别立有一人,他们就是这场比试的主角:轩啸、三才。
“听说我们这新来的师叔已炼至那通灵境,三才这小子不怎么走运啊!”
“开什么玩笑,说通灵就通灵,他若是通灵境,我就是聚力境。”
一句闲言引得众人发笑,这般本是刺耳的话语传至轩啸耳中时,反而让轩啸安心许多。轩啸心道,看来公孙兆的大肆宣扬并未让众人信服。越是这样,自己晋级的机率则越高。
三才心中暗想,师叔,若要我在开罪于你和守山门之间选,那我只能得罪了。
此时,雷道子自大殿内行出,目光齐聚于身,只听那雷道子言语轻微,声却与天地共鸣,一字一句尽数传入众人之耳,“今日你二人比武,比的却是我派之末,算不得光彩,也可视作为我派大比前的一场热身,你二人须尽全力,只论胜负,不决生死。”
轩啸心想,掌门这心可真够狠的,若是我狗屁不会,那三才也不会把我当成正牌师叔,该怎么收拾我,还怎么收拾,绝不会留手。只论胜负,不决生死?言外之意,只要不致对方于死地,怎么玩都可以。三才啊,三才,我怎么才能让你认输呢?
雷道子顿住,面色一转,言道:“令,弃权者,败;掉下擂台者,败;无力反抗者,败。比试开始!”
全场随那音落,顿时变得沸腾,除少数人闭口静观外,其余人皆为三才助威。
轩啸无奈一笑,心道,人缘差如我者,败也!
轩啸目光一扫台下众人,最后停在那一笑阴笑的公孙兆的脸上。只见那公孙兆操手于胸,嘴皮轻启,那唇语被轩啸看得明白,“要么认输,要么你入选大比,我让你九死一生。”
轩啸抱以微笑,回道:“我就要那一生,还请师侄到时手下留情。”
公孙兆正欲发怒,不想那三才以一语便将轩啸心神拉回至擂台之上,“师叔,我虽力薄,您亦不能小觑,您此般无视,别让师侄我钻了空子,让师叔您下不来台!”
轩啸背负无伤剑,双目紧盯三才,这是让他享有对手应有的尊重。轩啸心道,这小子实力稀疏,可这信念却着实让人佩服,看来守山门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轩啸嘴角平平,敛去玩世笑容,右脚猛抬,带起那长袍下摆,脚掌落地的同时,外衣下摆被左手抓住,侧身平伸右臂,掌心微微朝上,低声一喝,“放马过来!”
三才一愣,心道,他为何不用剑?难不成是看起我?
一念至此,三才气势便提到极致,作礼轻喝,“师叔,得罪了!”
言毕之时,三才身周灵气微动,身子一震,二尺长剑凭空出鞘,三才身形先动,那长剑随后而至,被三才后手一把握住,朝稳如坚石的轩啸奔袭而去。
至那轩啸身前不足一丈,三才后手变前手,那长剑带起一阵劲风朝轩啸胸膛刺去。
虽说这是场稀疏平常的比试,战起之时,也让人瞬时屏住呼吸,期待地看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轩啸突然屈膝,蹲身就逃。这突发一幕完全出乎众人预料,见那轩啸抱头鼠窜,大骂声四起。
“滚下台去!”
“滚下山当看门的去!”
“你丢尽我逸仙派的颜面,不配当我们师叔。”
此处并无外人,何来丢尽颜面之说,这话说得无理。
轩啸故作惊慌,四处躲藏,嘴中还不停喊道:“师侄留情,师侄留情啊!”
场中弟子大感无趣,叫骂不断,只有那寥寥数人将一切看得通透。那轩啸表面看来,好似狼狈,可三才舞剑早已乱了章法,如那街头混混持刀砍人无异。
轩啸虽逃,逃得却是柔韧有余,每当三才挥剑而至,轩啸脑后如生了眼睛一般,被他巧妙地避开,步法灵巧,分明就是戏耍三才。
连卫南华这石头一般的人,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众弟子不知这闹剧何时结束,燥动之意渐涨。更有甚者,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无耻的师叔一脚踹下山去。
半个时辰过去,轩啸活生生地逃了半个时辰,三才穷追不舍,连这位叫花子师叔的衣角都摸不到,气急败坏下,也别无他法,索性将手中长剑往台上一扔,弯腰撑腿,大叫道:“不比了!”
他如何能不气,入派多年,垫底就算了,派内比试数十场,从未有人像这师叔一般只逃不战,顶多只是且战且退,那人还是他自己。
轩啸一直跑,任三才体内力灵气再是充沛,也有用尽之时,九窍未开,何以续力?
三才头朝台外,喘着粗气,谁知轩啸悄然而至,于他身后站定,嬉笑道:“不追了?”
三才用力摇头,轩啸声色尽换,“哪就轮到我了!”言罢抬腿就是一脚。
三才的屁股被踹,顿时身形不稳,手脚齐舞,朝台下摔去。人群骤散,那空旷的地上,仅有三才“大”字型趴于青石板面上。
瞬时,广场沸腾,当然不是为轩啸的胜利而欢呼,叫骂、指责、调笑声响成一片。
“无耻!”
“卑鄙小人。”
“奸诈宵小,有何颜面留于山门,滚回乡野,啃田去!”
局势大有失控之意。
“住口!”雷道子大声一喝,全场鸦雀无声。掌门大人捋着白髯,言道:“此战,轩啸胜!”
公孙兆眼神之中戏谑之味十足,暗道,就算你胜了倒数第一,亦只是倒数第二。
第0015章 初雪
轩啸获胜的结果无疑让九成弟子不满意,嘈杂一片,嘘声不断。三才身心受创,撑地而起,哭丧着脸冲高高在上的雷道子喊道:“师祖,师叔他耍诈。”
雷道子不语,三才抱头朝天咆哮,“老天爷,你是要玩死我吗?”
三才的师父再忍不住,冲上那石阶,朝那雷道子行跪拜大礼,言道:“师尊,这里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轩啸使诈,我那徒儿颇为憨实,见那轩啸避而不战,误以为他胆怯,这才不追,岂知那轩啸无赖之极,趁人不备之际,突然下脚,这哪能算是光明正大的比试?请师尊判那轩啸阵败,理当罚守山门!”
此话一出,苍松门中弟子跳出人群,为那三才鸣不平,师父都开了口,做弟子的肯定不能当哑巴。
三才在苍松门中不遭待见,但他输比试,许苍松老脸亦感无光,这已非个人荣辱。
苍松门中仅有一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那就是跟轩啸私交尚可的柳胥。
柳胥心道,师叔哪里是在耍手段?若是拿出一成本事,三才的下场比现在要惨十倍。不知师父心中在想什么,这已成定局之事有何可争辩的?
果然,雷道子猛地拂袖,许苍松身子微震,瞬时将头低下。只听雷道子怒道:“老六,你太不像话了,横竖活了百十载,言语如此幼稚!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规矩早已言明,岂容你狡辩。你也想学那老二,面壁思过吗?”
被点名的老二就是雷道子的二徒弟,牛洪天。此时得雷道子敲打,脸上亦挂不住,将脸侧往一边,那背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表情。
许苍松连道:“徒儿不敢。”
雷道挥手言道:“起身吧,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动不动就跪,当着众弟子的面,也不怕有**份。”
许苍松起身退往一旁,雷道子向前一步,自言道:“远到的客人,既然来了,何以鬼鬼祟祟?”
大笑声突起,一道身影由那流云大殿之顶飞身而下,身体离地不远时忽然改变方向,从雷道子头顶翻身而过,落于雷道子身前。这连续的套路做得是行云流水,看得众人先是一愣,旋地拔剑而出,瞬时便将那人围得水泄不通,剑影相向。
再看那人,面无惧色。这人整张脸呈铁青色,如中剧毒,一双鼠眼生得可笑,偏偏还是个光头,身高五尺差半寸。就这形象实叫人不敢恭维。
这人语带不屑,余光扫过众人,冲雷道子言道:“雷老怪,这就是你逸仙派的待客之道?”
雷道子来不及开口,弟子们沉不住,纷纷喝斥。
“放肆,竟敢对我派掌门无礼!”
“哪儿来的老妖怪?逸仙派岂容你撒野!”
......
自轩啸比试结束,他就一直坐在擂台之上,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半点关系,只想看看掌门如何应对。
不想此人突然发难,脚尖立地,身子如陀螺般飞速旋转,本是一人,眨眼间便化作数道身影,冲进人群。
众弟子痛呼连连,手腕齐中一指,手掌乏力,拔剑弟子无一例外,手中长剑尽数落地,“铛铛......”声不绝于耳。
轩啸看得过瘾,若是友非敌,他定会拍手叫绝。
众弟子无不是握着手腕,怒意冲天。
雷道子手带袍袖,凭地横挥,劲气由身而发,落地长剑如认主一般,又各自回到弟子手中。
轩啸被雷道子完美的一招彻底折服,拔地而起,不停叫好。
两人各出一招,虽无对攻,可见实力相当,颜面皆有。
雷道子言道:“全老鬼,一别数年,怎的连一丝头发都没有了?不在你横连山待着,跑到我逸仙派来做甚?”
全老鬼显然对头发一事很在意,嘴上说道:“别拿头发说事,明日便你逸仙派大比之期,这等热闹,怎能不凑?”
雷道子明悟,言道:“果然是盟内派出的贵客啊,怎的你一人只身前来?”
全老鬼言道:“我性子急,先行了一步,其余人都在后边,想来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那广场断崖外,突然飞上来几道人影,不作停顿,脚一点地,贴着青石板便朝那大殿奔去,撞得众弟子东倒西歪,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其中一人竟对着擂台冲了过去,若是照那几人的方法,这人定会将这挡路擂台撞得稀巴烂。好在他还没那般牛气,跃上擂台,转眼已到轩啸身后。
轩啸心生感应,嘴角翘得厉害,随手便伸了个懒腰。这人见轩啸此般不躲不闪,也是毫无顾及,朝轩啸背上撞去。
即刻全场静声,眼见这人倒飞而去,掉下了擂台,跟那凡人撞在铁板上亦没多大区别。
这人鲤鱼打挺,落地之时便跳了起来,张口便骂,“小贼,找死!”不想那轩啸看也不看他,朝雷道子行礼后,言道:“掌门既有要事商讨,我就先行造退。”
话音刚落,轩啸便朝那后山走去,留下吃惊的弟子及那些互瞪大眼的“贵客”。
待轩啸走远,雷道子吩咐道:“南华,你带三代弟子先下去吧,六门主随我与远到而来的客人入殿商讨要事!”
众人听令,“是!”
卫南华指人送了茶水去流云殿中后,便只身前往竹林之中,见那轩啸正用无伤剑削竹。
轩啸神情专注,卫南华不忍打扰,于他身旁静静安坐。不消片刻,一把精致的竹剑便被做了出来。
卫南华看得疑惑,问道:“要这竹剑做甚?”
“兵器无眼,动则伤人,竹剑无锋,更适合派内比试,分出胜负即可。”轩啸言语时,一直把玩着竹剑,这已为他的新宠。
卫南华无意再谈这竹剑,言道:“你与三才比试,将实力全部隐藏,为何最后关头却又当着众人的面露了那一手?”
轩啸拿出早已备好的布条,缠于剑柄,言道:“我自小长于山野,礼数之事知之甚少,可也知登门拜该在门外候着,得主人应允,方可入内。那第一人在我流云大殿之顶待了许久,实属偷鸡摸狗之辈。这后来几人更是欺人太甚,那等行径跟山里的畜牲有何区别?”
轩啸说得兴起,手上亦没停下,起身之后,就手中竹剑虚空斩出,劲气破空,竟将眼前七八根竹子震得东摇西晃。
卫南华心惊,言道:“你不是那姬家少主吗?怎会长于乡野!”
轩啸左右各挥一剑,甚是满意,不答反问道:“师兄,你知道我离家之前是以何为生吗?”
卫南华摇头,轩啸说道:“我是猎人,跟畜牲打交道的时间肯定比人多,遇上那些横冲直撞的畜牲,收拾它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剥皮抽筋。我今天若真是强出头,就轮不到他逞口舌之快了!”
旋即自言道:“小贼?小贼可是杀惯了畜牲。”
这哪里是什么姬家少主,他就是轩啸,不姓姬。卫南华心中已有定论,本有些防备,旋地一想,他既是我师弟,我管他姓甚名甚。
轩啸平是交流极少,完全可以忽略。而卫南华今日所见必是派中独一,不知为何,他竟开始有些欣赏这小师弟。因为这一面可能是他真实的一面,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毫不怀疑先前那人若是惹恼了轩啸,轩啸会不顾一切将他当畜牲一样宰掉。
轩啸说完后便笑得爽朗,那一丝狠色早已从脸上抹去,一丝俏皮取而代之,问道:“师兄,如何,我有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卫南华一个不苟言笑之人此时亦被轩啸弄得哭笑不得,心道,这小子哪一面才是真实?
常言,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又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卫南华性格极为内敛,善于识人。此番竟将眼前的轩啸看不透彻。轩啸年仅十六,处事却比年长之人更稳重。可有时行若痴傻,吃亏受气亦是平常。拿刚才之事来说,谁也不会想到他竟会因人举止无礼,突然出手,虽不是正面为敌,那也是故意为之。还将那人比作畜牲,想宰便宰。
如此一来,卫南华连自己来这竹林的目的都给忘了,留下一句“明日再会”后,匆匆离去。
轩啸见四下无人,将那前三式剑诀以竹剑使出,虽然威力大打折扣,却使得柔韧有余,再无往日乏力之感。冲手中竹剑言道:“以后你便叫做‘无锋’!”旋地将它负于腰间。
轩啸拔出无伤剑,轻拭剑刃,言道:“不是我偏心,是你同那无底洞般,每次都将我体内灵气尽数吸走,纵使我有通灵之境,亦经不起这般消耗,若是遇上强敌,不消两下,我便只能束手。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无伤剑轻吟一声,如听懂轩啸话语,这已不是第一次,直叫轩啸吃惊不已。
晚膳之时,谁也没见到轩啸。众人对他有意无意的一举大感快意,欲要结交,终不见其人。
此时,轩啸早已从后山跃下,嘴里正吃着刚刚烤熟的狸子。轩啸此举只为次日大比,以他的想法来看,要吃些肉,才有力气跟人动手。靠那粗茶淡饭,只能把人养成废物。
如果他诸位师兄得知这想法,定会与他大打出手。
......
次日,逸仙派大比如期而至,流云山巅在天明那一刻突然飘起雪花,轩啸出门之时,在院外以无锋剑写下十四个大字。
穹如鱼肚白胜白,不叫血花浸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