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2章 鸠占鹊巢
卫家人都死光了,你为何不死?
一言如那平地惊雷,在这旁厅之中炸了开去。惊得轩啸与书生久久回不过神来。
卫家人并不都姓卫,总还有管家、家丁、侍女。可这百来号人早在八年前那场突来的灾难中死得一干二净。
此府邸如今早已改姓陈,跪于卫南华身前的老头身着锦衣,头发虽是花白,却面色红润,毫无龙钟之感。他是这陈家何人,为何称卫南华为少爷?
只听卫南华言道:“陈伯,你该随家父去的,你如今老了,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老头身体抖得厉害,这言语横看竖看都接不下去。
卫南华探手虚空劲托,陈伯被那无形灵气托得站起身来。
卫南华言道:“陈伯,你是看着我长大,在我卫家一待便宜是数十年,我双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卫家?为什么不去死?”
话到最后,卫南华那一字一句已是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沙哑,低沉,显是极力压制内心怒火所致,他很辛苦。
谁想陈伯突然嚎啕大哭,“少爷,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当年我被那贼人一掌劈中,当场昏死。等我醒来之时卫家已成血海,死尸堆积如山,我见老爷跟夫人躺在血泊之中,早已断绝生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少爷你,我寻遍卫家上下,始终找不到你。小的我觉得活下去再没意思,可转念一想,若卫家人都死光了,那不是便宜了贼人。”
“小的我突然想起,老爷是有师门之人,于是便去了虹门,求老爷的师尊出马。那一日,虹门弟子尽出,将这虹城翻了个底朝天,亦没找到贼人下落。无奈虹门上下只得不了了之,可小的我不甘心,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既然不死,定是老天对我有所嘱托,那便是守着卫家这片产业,望将来有一日能手刃贼人。”
轩啸听得心中好笑,这老家伙一套说辞不像早有准备,倒似随口编来,见他声泪俱下,眼神却有闪烁,颇有狡黠之意。
轩啸见卫南华若有所思,便随口言道:“既是帮卫家守着这片产业,何以将这产业改姓了陈,叫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老头脸上微有怒意,一闪而过,却故作卑微之态,朝轩啸施了一礼,言道:“不知公子是我家少爷什么人?”
轩啸暗道,老家伙,我是何人,你不会知,只怕是早将我的大名捆在那木桩之上,日日鞭策,恨不得将我抽死。你既要作戏,那我便乐得跟你玩玩。当下抱手言道:“陈伯有礼,我是卫少爷的随从,轩啸是也,此次随少爷回虹城,便是要将当年那凶手贼子找出来,将他千刀万剐。”
说话之时,轩啸那双眼有意无意去看着老头,目光如炬,似能看透老头表皮下那颗丑陋的心。
老头此时心中更是难受,明明是个黄毛小子,那眼神确毒辣得紧,我在他面前如一丝不挂,被看得清清楚楚。
陈老头有那么一瞬,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黄毛小子,而他眼前的轩啸,已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怪。他心有不甘,仿若那卫家家仇变成了轩家家仇。
“轩公子有礼了!”陈老头转而望向卫南华,言道:“少爷回来了,小的我总算可以功成深退,将这卫家产业交在少爷手中,小的我心中踏实。”
轩啸接话,言道:“听陈伯的意思,准备告老还乡。”
性格再好,被轩啸一而再出言激讽,亦难以压住火气,只见陈老头面色阴晴不定,场面突然变得尴尬。
此时,旁厅之外传人声,由远而近,“父亲,听闻家中来客人了!”但闻其声,见得其人。只见一看过二十的青年男子行进旁厅之中。
此人光从面相来讲就绝非善类,生得一双单凤眼,鼻梁略挺,留有两撇胡子,明明年纪不大,非要如此不伦不类,他一脸冷笑,凭地生寒,那目光一直盯着卫南华,轩啸与书生顿时成了局外人。
八载时日,物是人非,卫南华重返故里,此地早已改名换姓,连他卫南华亦成了客人,好笑,甚是好笑!
陈老头见得人来,连忙迎上,拉住男子手臂将他快步带到卫南华身前,冲男子言道:“充儿,快来拜见少爷。”
男子姓陈名充,乃陈老头独子,可卫南华却从未见过,只因多年前,他还是乡下玩泥的野小子,卫家人被尽数屠戮之后,陈老头便将家乡族人领来此处,落他人之地,生陈家的根。这当中自然包括他老来得的儿子,陈充。
陈充收回那凌人目光,环视一圈,目空一切,言道:“少爷?何来少爷,这陈家少爷不是我才对吗?”
卫南华对这言语丝毫不在意,连面色也依旧木然,只是轩啸笑得更开心了,书生见轩啸一笑,手心之中已是一片湿汗,暗道,这两兄弟越是这般,越叫人胆战心惊,这陈家只怕是要死绝了。
陈老头大喝一声,言道:“畜生,不得对少爷无理,你眼前这位便是卫家三代单传,卫南华,卫少爷,没有卫家,那有你今日这般风光,给我跪下,向少爷认错。若是少爷不原谅你,看我抽不死你!”
陈充朝卫南华撇了一眼,毫不掩示那狠色,肃杀之气顿起,二人目光一触,相较不下。
轩啸已将长剑握于手中,不是无锋而是无伤,只见他指尖轻轻拨弄剑刃,闻得一丝清鸣啸声。
陈老头见势不妙,一巴掌抽在陈充后脑之上,大声骂道:“小畜生,你想做甚?是想气死我吗?我陈家人世代皆为卫家仆人,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陈充闻言,嚣张气焰瞬时敛去,抱拳便欲朝卫南华拜倒,如此惺惺作态,卫南华怎会看不出来。
那陈充本想给卫南一个台阶,卫南华再还他一个,假意要跪,心道卫南华必会扶之,不让他跪下,岂料卫南华不为所动,任那陈充半蹲着,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只见他面色难看,侧目看了陈老头一眼后,两眼一闭双膝跪倒,抱拳言道:“少爷请恕罪!”
恕罪?他陈充何罪之有,陈家霸占这卫家产业八年之久,早忘了自己姓什么,陈充暗道,卫家余孽,就让你再得意一会,事后不将你千刀万剐,我世不为人。
卫南华负手而立,将陈充视作无物,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陈充面色阴狠,眼看就要把持不住,得陈老头单手按上他肩。
陈老头对卫南华假作恭敬,言道:“少爷,这八年来,小的我竭尽全力打理卫家上下,这份家业不但得以何存,尚有所赚,八年的帐本,小的我尽数收着,待少爷稍作休息,明日便呈上给少爷过目,从此记刻起,此处再无陈家,只有卫家,我等当以少爷马首是瞻,重振卫家当年雄风。”
一番话说漂亮至极,心智稍差者,当信以为真,而这两方人都明知对方心中所想,一出戏演得完满。
卫南华言道:“如此甚好!”
轩啸有些意外,不过并无多言,任卫南华处置。
陈老头听得一喜,言道:“少爷说好那便是好,今夜只有委屈少爷于客房安寝,待明日将家主厢房打扫干净,少爷便可入住,此刻时间不早,我这就差下人去把厢房布置一下。”言罢,他便想唤来下人。
不想卫南华突然打断,言道:“陈伯,你不就是下人吗?就由你亲自去吧,其他人我不放心。”
陈老头听得一愣,身子微微颤了颤,显是被这一语激起怒气,却又不敢暴发,只得将头低下,心中早将卫南华骂了千遍,卫南华,我看你能得意多久,你若能过得了今夜,我陈四便随了你的姓。
但此刻撕破脸,于他来讲并无好处,只得言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陈充见父如此懦弱,九窍生烟,冷哼一声,不待卫南华让他,他便起身拂袖而去。
......
厢房之中,卫南华闭目打坐于卧榻,轩啸坐在桌前正在品尝下人方才送来的嫩芽春,一口叹一个好。
而书生则是来回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只听他言道:“出事了,出事了,要出大事了。”言罢伸出五指掐算,旋地又将窗户推开,以观天象。
轩啸看得好笑,不理书生,自言道:“这嫩芽春第一口,浓烈;第二口,清香;第三口,静气。如此反复,当真回味无穷啊,走之前须得向陈老头讨得一斤,喝他个一年半载。若是他小家子气,我出钱买便是。”
卫南华闻言睁眼,言道:“仅凭你先前在那赤臂帮搜刮来的几万两,别说是一斤,连半斤都买它不到。师弟啊,这个世上,元钱并不是万能的,就拿这嫩芽春来讲,一年到头就产那么一小点,供不应求,有价无市。你说说,那区区几万两能做甚?”
轩啸差之咬破舌头,心道,我方才干的事情,原来师兄都看在眼里啊,长这么大,头回身怀重元,不曾想,几万两到手,连这半斤茶叶都买不到。这茶到底何人才配饮用。
书生见二人若无其事,闲聊半天,终是忍不住大叫道:“你二人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那老家伙明显缓兵之计,现下定是去叫帮手了,你们还有心情闲聊?”
叫帮手?那不正好吗,就怕他不叫!
第0063章 妖月
夜色已浓,月亮悄然当空,色泽暗淡,亦有些泛红,看来如长了毛一般。
妖月别样红,热血溅长空。今夜必是一场杀戮盛宴。
卫南华拉开门,行到院中。暗处几道人影,不停窥探着厢房内三人,这般鬼祟不如光明正大,这院中之人的动向如何瞒得过洞意之境的卫南华。
那轩啸用脚趾亦能想到,陈老头早派了人监视他们。
几道人影见卫南华走出,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将那卫南华拦住,喝道:“公子请回屋吧,夜凉,当心冻坏身子。”
卫南华无奈摇头,言道:“我自己的身子,就不劳几位费心,倒是我身为卫家后人,在自己家走走看看,都不可以吗?”
一人冷笑,言道:“我只知道这府宅姓陈,家主陈四陈老爷,却不知公子口中卫家后人,是哪儿来的野猫野狗吗?”
这院内几人无一低手,均是练家子,他陈四凡夫俗子一个,何德何养得出这帮修行者?说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卫南华不怒,直言道:“是你家陈老爷让你们几人盯着我们吗?我突然有事想见见你家陈老爷,劳烦几位通传一声。”
那人言道:“请恕在下不能从命,夜已深,陈老爷白日事忙,现在早已安寝,公子若想见陈老爷,还是明日请早吧!”
早已安寝?卫南华冷笑,暗道,只怕是迈着两条腿飞奔着去叫帮手吧。
卫南华不理几人阻拦,执意要朝院外走。
这几人眼见拦不住,便拔剑相向。
卫南华站定,几人以为这小子是怕了他们,大笑不已,岂料卫南华言道:“你家陈老爷可告知你们,拦我会死?”言罢,数道灵丝突然透体而出。
那几人感观已属灵敏之辈,不过见这灵丝袭来,却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被那灵丝绕颈,活生生拖离地面,吊在半空之中,吐出长舌,双脚猛蹬,手中兵器于头顶乱舞一气。
那灵比坚韧无比,当被木阳便死在这上面,这几人如何是其对手?
不时,手中兵器纷纷落地,双手自然下垂,双脚无力,于空中轻摆。
卫南华如那杀人恶柳一般,柳枝之上尽是尸体,月光照来,凭地诡异恐怖。
此时,当空妖月越发红了。
......
虹城有虹门,遍地皆门生,片语若不慎,一步杀十人。
这首诗乃是城中百姓送给虹门弟子的,只看这字面之意,便知这虹门弟子均是蛮横好杀之流。百姓敢怒不敢言,见其绕道而行之,以免触怒他们,自己小命难保。
虹城西北临寒江,虹城以北百里开外便是虹门,再向东行十几里,就到东海。
妖月之下,两道人影掠过,正是转啸与卫南华二人。
这御气轻身之术极耗灵气,短距离内尚可用,若是远行,还是老老实实靠自己的双腿吧。
卫南华疾速居首,轩啸稍落身后,书生却不在其列。
二人如那鸿灵猛禽,于高空滑行,不远之处便是那浩瀚东海。
轩啸放声言道:“师兄怎么知那对贼父子会连夜赶去虹门?”
一句话,便让卫南华勾起往事。
卫南华之父卫长青,本是虹门中人,学艺算精,却耻于与门中弟子为伍,卫南华的爷爷离世之时,便让他退门回家接手产业。
卫长青只道是还乡继承祖业,名义上还是虹门弟子。还乡不久,卫长青便与一女子成亲,两年之后诞下卫南华。
卫南华天资聪颖,三岁不足,便能吟诗,七岁之时便能作对。卫长青虽在虹门中修行,却从不认同门内处事之道。以他自己处世之道训予卫南华,这便让他自小就是个知书识礼之人。
卫南华不足十岁,修行天赋初现,被虹门中人知晓,虹门之主,卫长青之师,亲临卫家,欲将其收入门中。卫长青却以南华不入修行之道为理由婉拒了虹门之主。
不久之后便是卫南华十岁生辰之日,就在当夜,卫家大祸临头,卫家众人死绝。
虹门势大,如此风吹草动,他们怎可能全然无知?这突然冒出的陈四当年仅是个管家,那夜他就在大堂之内,这人功法境界全无,怎可能躲得过那屠刀之威?且还接手了卫家,摇身一变成了陈老爷,这等猫腻,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
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就是这陈四跟虹门狼狈为奸,谋了卫家家财及祖产。
不管别人如何作想,卫南华心中却是这样想的。
虹门近在眼前,卫南华九窍一闭当空滑落,轩啸紧随其后。落地之际,灵气倒转,翻身踏脚,足尖轻点,稳稳着地。
那身前百十余丈外,便是虹门,只见夜空下平地起座高楼,高楼四周群落无数,隐隐能看到些人影四处走动。
轩卫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蹄声,他两人闻声回首望去,只见两人快马加鞭,进这处急驰而来,身后拖着长长扬尘灰土。
不时那两人便已到了轩卫二人眼前,轩啸踏前一步,两手尽出,于那马儿鼻上轻拍一掌。
两骑马儿应掌倒力,全身无力。
来人一老一小,不是那对贼父子又是何人?
那陈充见势,翻身而下,他那老父便没这般幸运,掉下马来,变化滚地葫芦,窝囊至极,灰头土脸的模样,哪还有半点老爷风范,顶多算个老大爷。
陈充拔剑而出,咬牙切齿,以剑遥指轩卫二人,怒骂道:“卫家遗孽休得猖狂,在我虹门之地撒野,你二人怕是选错了地方,看我不将你二人斩成碎块,丢进东海之中喂鱼。”
陈充性格本就跋扈,又深得虹门之主喜爱,陈家八年以来赚尽天下钱财,这陈家少主于虹城之中目空一切,如那出水的螃蟹横着乱爬,无人敢问,无人敢管。即便是与其它修行门派发生冲突,修行天赋尚可的他,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搬来救兵找场子,俨然虹城一霸。
自那卫南华欺上了门,他便屡屡遭辱,本是跟着陈四来虹门叫人,不想却被轩卫二人拦住,此地离那虹门不过百步,陈充再无忌惮,当下撕破脸皮。
此时,陈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上前将陈充拦住,对卫南华言道:“少爷,别听他胡说八道,老爷本是虹门中人,你亦可算作虹门弟子,此次回来这等大事,小的我当然要来禀报掌门,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陈四嘴上如此,心中则暗想,那几个蠢货,连两个黄毛小子都拖不住,饭桶。
卫南华言道:“陈伯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三更半夜不休息,也要将我归来的喜讯传至这虹门,家父早退出虹门,不过是个商人罢了,我亦入了逸仙派,虹门弟子这高帽我配不上啊。”
不待陈四言语,那陈充一把推开陈四,怒言,“说这么多干什么,这野种此次回来就是抢我陈家家业,父亲,这里已是虹门地盘,你怕他做甚,待我将他二人斩杀,再去师尊面前领赏。”
那陈四唤之不及,陈充出剑,剑花四射,如暴雨倾盆,看来势猛。
陈四见状,拖着伤腿一步步朝虹门群落之中行去。
同时,轩啸出手,不动则已,动惹雷霆。无锋剑已然在手,瞬眼朝那浪花之中连刺四剑,丝毫剑意没有,更别提杀意。现下宰这小子还早了些。
四剑刺出,陈充惨哼连连,连后招也未及使出,便被轩啸一腿横扫而去。
陈充大惊之下,身体已然横在空中,手中长剑乱舞一气,挥到哪儿算哪儿,毫无招式可言。
轩啸踏步而上,人影于陈充身体四周一绕,又是五剑,直取双掌手心内的景门大穴,双足之下的内庭大穴,最后一剑便取天灵。
共使九剑,九窍齐废,此身修行无望,轩啸本想将他手筋脚筋挑了,让他一辈子只能趴在地上做条狗,旋地一想,既是将死之人,做多无用。
还剑别入腰际之时,陈充落地,趴在地上如一滩烂泥,卫南华言道:“你记住,不是我抢你陈家家业,这虹城只有个卫家,我卫南华既然回来,你这咬主人的狗的死期便到了。”
陈充悔恨不已,为何不再多拖他二人一阵,待虹门之人迎出,掌门赶到,便是他二人命绝之时。
冲动之人必是要付些代价,不过陈充这代价付得有些沉重。一个字,该!
卫南华一道灵气透入那倒地一骑的体内,马儿顿时起身,嘶鸣不已,一道灵丝于指尖探出,绕于僵绳之上,另一端则缠住陈充脚踝之处。
卫南华稍加使力,在那马臀上一拍,马儿吃痛,拖着半死不活的陈充,朝那群落飞奔而去。
书生赶到,仍是气喘吁吁,叫道:“你二人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飞什么飞?”
轩卫二人相视一笑,跟随那马儿,将这百十余丈走到了尽头。
那虹门之主勾结归兮匪类,跟陈充这老狗里应外合之下,屠尽卫家上下百十余口,他可有想过,卫南华于今夜,同样会血洗虹门。
这便是仇,是怨,永世不解的仇怨。
第0064章 复仇开始!
虹门,建派近两千载,千年前,一场大战突来,结束匆匆。数千修行门派遭屠九层九,最终仅剩这百十余山门,且是元气大伤。
而这虹门却是并无大碍,虽说也死了些弟子,与遭连根拔起的山门相比,却算不得什么。
可见这虹门实力之强,超乎想像。
虹门传承至今,历经数十代,光掌门便有十八位之多,狄秋便是这十八代掌门,卫长青便是得他亲授。
狄秋为人阴险毒辣,自身境界却是极高,授徒却是独有一套。卫长青不过三十,便已修成聚力之境。弟子天赋虽过人,无名师指点亦是途劳,可见这当师父的当真功不可没。
此时,狄秋立于数丈高楼之前。陈四于他身侧马匹前抱着自己儿子的温热的身体。
陈充受伤,又被马儿拖行百十余丈,九窍皆废,灵气全无,虽是**强韧,亦逃不过遍体鳞伤的结果。
横行霸道的陈充何时吃过这般大亏,一时想不通,怒火攻心,竟是昏死了过去。
卫南华觉得这百十丈的路很远,以至于他一走便是八年。
轩啸手中长剑已然换成无伤,剑尖点地,拖行向前,一路火花,看似绚烂,实则杀意逼人。
卫南华离那狄秋公一丈,却侧眼看了一眼轩啸,言道:“为何不用竹剑?”
轩啸直言,“无锋剑是用来救人的,这里的人没得救,既然要杀人,别让血玷污了它。”
“那就握紧你手中剑,饮尽虹门血!”
“好!”狄秋闻言大喝一声,言道:“虎父果然无犬子,长青得你南华一子,死当瞑目,我狄秋于世百十余载,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想今夜却有些后悔!”
卫南华不顾他言外之意,当下言道:“悔之晚矣!那归兮已然归西,你也随他去吧!”
狄秋精神突一恍惚,连眼神亦失去先前神彩,不过仅一瞬,他便恢复过来,言道:“你既然杀了归兮,定对当年之事知晓一二,长青已死,你还活着,须好好活着。若是你放下过去,我可做主,将当年卫家产业如数奉还于你,再将陈四这见利忘义的畜生交给你处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四听得此言,身躯一震,将怀中的陈充抱得更紧,眼中尚无悔意,怨气无端而来。
卫南华言道:“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若是要谈,先将我大哥杨稀伯放出来再说。”
不待狄秋言语,他身后便是一阵喊杀,人影闪动,数人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一道人影自人群中飞出,“我杨某人何需他来放?”
声至,人至,九道星光随他而来,绕身而飞,不是杨稀伯又是何人?
人群杀出,将这平地高楼瞬时围得水泄不通,当中不乏聚力高手。
轩啸见那杨稀伯安然无恙,喜极熊抱之。连面无表情的卫南华此时亦是心生感触,颇感欣慰。不过大敌当前,他着实笑不出来。
轩啸问道:“大哥,这虹门既然困不住你,你为何不回绝命谷,害得我跟师兄好等。”
杨稀伯知道轩啸有此一问,想亦不想,便将其如数道出。
原来那杨稀伯仅用了十日便到了虹城。于城外竟碰上了打劫商旅的赤臂帮众,杨稀伯本想出手制止,旋地一想,这歹人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必有所恃。虹城周边匪类如此猖狂,这虹门竟然不管,让杨稀伯大感意外。
以他的境界,跟着这帮毛贼实再简单不过。跟了几日便发现,这帮匪类跟虹门弟子多有联系工。
几番查探,便得知,虹城本地商旅皆得山门庇佑,每月定时使人送上元钱,再由山门抽取一层交由赤臂帮,打点上下,没交无钱的那便自求多福。
叫人意外的是,虹门有一弟子是那城北陈家独子,与这赤臂帮主交往甚密,时常以茶赠之。
杨稀伯平日里没少十那窃玉偷香的好事,区区山寨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轻而易举便被他摸进了山寨,将那茶叶盗了出来,一看便知这乃当今最金贵的茶叶,这陈家跟匪帮的关系着实不一般。
虹城之中,想打听陈家底细并不是件难事,那八年前的血案,虹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是公开的秘密。杨稀伯得知那陈四八年之前不过是个下人,如今将卫家产业改名换姓,归他名下。虾米岂能翻得出大浪?他身后必有人支持。
由于陈充的存在,心细如发的杨稀伯轻易便推敲出三者关系,虹门为主,陈家为仆,赤臂帮则是只被主子养熟的狗。
虹门不方便做的事,便由陈家出面,带着狗四处咬人。当年卫家就是如此惨遭灭门。
杨稀伯弄清这一切,花了足足一月,算算时间,卫南华伤势应该无碍,说不定已经起程了。
杨稀怕与兄弟二人失之交臂,决定于虹城候着二人。不想却被虹门之人寻上门。原来他在城中各路打听之时,早被虹门中人盯上,已跟了他多日。
杨稀伯心生一计,不作反抗,得见狄秋,便道明自己身份,扬言待自己兄弟寻来之时,便叫他狄秋身首异处。
狄秋闻得卫家后人要回虹城寻仇,不但不杀杨稀伯,还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是禁了他的足而已。
果然没用几日,狄秋便差人让杨稀伯画二人画象。杨稀伯不允,众人欲对其拳脚相向。杨稀伯故作屈服,便一气画了数十副,交了出来。
不过此举倒是正中下怀,先前杨稀伯还担心如何让轩卫二人寻来此处,见弟子拿着画象去时,心中便安了心。陈姓奴才见义背主已是家喻户晓,可虹门这罪魁祸首还隐在幕后。狄秋当时便想到让赤臂帮出马,让二人不及入城便死无全尸。杨稀伯对轩卫二人极有信心,狄秋越沉不住气,他们便越容易找到这里。
只要轩卫二人一日不死,那杨稀伯便不会有危险,纵使狄秋要杀他,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杨稀伯已成狄秋与卫南华谈判的本钱,他只需耐心等待便可,每日好酒好菜,让他活得无比逍遥。这期间他还溜出虹门入得虹城,请工匠,助他将当初于艳芳斋楼顶被毁得大半的金针尽数修复。这一切,皆是神不知鬼觉。
杨稀伯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心思缜密,推敲合理,听得那狄秋亦是吃惊不已。
狄秋暗道,这三个小子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今日齐聚于此,就算能将这三个小子宰掉,亦是要费一番功夫。若是被传到灵云其他门派耳中,遭人耻笑不说,姓杨的小子师从黄泉山,若他有个好歹,黄泉真人定会大举来攻。不过这一切都是小事,怕就怕当年之事的原由被人发现,我这条老命亦是不保。
狄秋言道:“你三人闲聊够了吗?”
“老贼,你眼瞎了?明明是四人!”此时,书生探头而出,大声叫骂。
众人大呼,原来还有个书生在场,为何先前并没发现?
连杨稀亦是吃了一惊,“我认得你,你是那日在流芳楼的说书人!说书怎的说到了这里,快快离去吧,今夜我兄弟三人要大开杀戒,你留下不太合适!”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让这小小书生别拖他兄弟三人的后腿。
听得杀人二字,狄秋眉梢一抖,言道:“南华,你父亲怎的说都是我的徒儿,你当叫我一声师祖,天大的事坐下来都能谈。”
卫南华终于正视狄秋,言道:“你这自私的老贼,有何脸面做家父之师,有何脸面做我卫南华的师祖,你若是我师祖,那我流云山逸仙派雷道子岂不是比你矮了一辈?”
雷道子之名一出,狄秋心中微震,这小子原来是拜在逸仙门下,那雷道子何时交了这般好运,竟教得出如此厉害的徒弟?
狄秋面色阴沉,只见卫南华再言,”老贼,我们之间当是没什么好谈,今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绝没有第三条选。”
狄秋接连叫了三声“好!”,后退一步,大手一挥,众弟子如那恶狗疯狼见了四只待宰的羊,挥着兵刃,便朝四人冲杀而来。
轩卫二人不动如山,杨稀伯踏前,俯身弯腰,双掌齐发,九针再化星光,拖灵气长尾于后,极速冲入人群,惨呼惊叫不断,杨稀伯随后冲入人影,残影处处,双掌如刀,劈向之处,皆是血光四溅。
柿子当然捡到软的捏,虹门弟子见那杨稀伯宛若杀神,不敢近身。又见那书生抱头乱窜,毫不犹豫,舞着刀剑便追了过去。
这期间,始终无人寻那轩卫二人麻烦。
轩啸缓缓抬剑,平于眼前,遥指狄秋,言道:“老贼,我轩啸尚是初入天下,剑不沾血,今夜便叫你做我剑下亡魂第一人!”
狄秋闻言,哈哈大笑,言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虹门立世两千载,底蕴之足不是你这种山门野派的弟子能想象的,想要杀我?先问问他们吧!”
言罢,四道身影于他身后杀出,转眼便到了轩卫二人之前。
剑意生,灵丝现!
第0065章 金灵之气
生老病死乃世间定律,一入修行便忘记岁月流逝,兴许那眼一闭睁便是一年,百年乃至千年。
可能活到千年之辈甚少,只因忘情境与地元境间的分水岭有如天堑,忘情境只得寿元三百,据传一入地元便有千年寿元,更是功力大增,有劈山裂地之威。实力当如半仙,故地元又称地仙。
轩啸不知这世间为何有这么多境界高深,实力强劲的老头,更不知他们为何不死。只道是入了修行之道,便能长存世间。
就拿他眼前极速杀来的四人而言,轩啸暗道,这些老头如果一直不死,总有一天这天元大陆之上就全是老头。
实不知就算不杀这几人,他们亦如秋后的蚂蚱,几年之内若无提升,天必亡之。
轩啸与卫南华左右分开,各领二人,这生死战终于来临。
杨稀伯且战且言,将这四个老头的底全都交待个干净。
虹门每代掌门之下设四护法,乃掌门师兄弟。而这一代护法之职均是狄秋的师兄,均已是洞意境大能,好杀之辈。四人各有成名绝技,灵云之内罕有对手。
轩啸入世以来遇上对手不是聚力,便是洞意,他本有些心虚,可一想到那星石门主,心中便好受许多,眼前两个洞意实乃小菜。
可交手之后方才知晓,切磋是一回事,生死则又是另一回事情。
“小子,你记好了,爷爷叫胡策,待你变成小鬼,不至成冤!”言罢搓手成刀,当即斩下。
轩啸本退,这一刀下来取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退路,无奈将体内灵气运转到极致,灵云透体覆剑,不退反进,斜挑而上,与身前另一老者斩下一刀猛拼一记。
本以为这一招当火光迸发,岂料毫无刀兵触之感。
轩啸成功将那如潮般灵气尽数吸入,以不及眨眼之速,同化而出,单脚着地,连头亦不回,倒下弯腰,无伤由前而后,于半空划出一道寒光残影,朝身后那胡策斩去。
这便是流云九式第七招,回龙斩。由他轩啸使出,竟比当年龙须子自创之时威力大上数倍。
只因起手势是那青鸣剑决第一式,剑意凌人,加上借来之磅礴灵气,剑意猛,而威力更猛。那胡策活了数年,加之又是洞意境大能,一眼便看出此剑之威。强若他者,亦不敢硬接,稍作犹豫,便退了开去。
轩啸终得喘气,面朝身前之人言道:“前辈,你不自报姓名吗?”
那老者一招被轩啸将灵气偷走大半,本该气极,不料这老者仍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言道:“小友叫我九出便可!”
十数年前,天元大陆内斗不断,这虹门弟子与人结怨,同为山门弟子谁亦不让谁,最终这虹门弟子被其斩杀。
虹门之主领着四护法杀找上门去,杀了足足七日,其中便有这九出,他本姓土,单名一个霍字。那七日厮杀,他九进九出,化作他刀下亡魂的不计其数。
七日之后,天元之内再无那山门,而这土霍亦是名声大燥,人送外号,九出,故称九出老人。
若轩啸知晓此事,当知他外表仅是一张皮而已,皮下有颗冰冷的心,杀人早杀得麻木,一个小小的轩啸,不足以让他严阵以待。
九出?这名字倒也有趣,轩啸那邪乎的笑容更浓,眼视身前,意锁后方,言道:“小子我这是头回杀人,两位前辈需手下留情,最好将头伸过来让我斩,那更再好不过!”
胡策盛怒,“大言不残的小子,你看你有几斤几两!”
九出微笑,“那就看你的剑够不够厉了。”
二人言罢,再次出手,叫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九出当真将头伸了过来,轩啸一愣,身后之人双掌生辉。
轩啸手中无伤冲天而起,剑芒耀眼无比,那无伤剑眨眼间涨大数倍,百道剑影齐飞而至,原来是虹门弟子手中剑刃不易而飞,朝这二人射来。
那胡策见状,并不惊慌,运起灵气,将那洞意境发挥到极致,百剑临身之时,进势突止,只听他大喝一声,“虹门散手!”旋身猛转,不及一息,便拍出数十掌,将那悬于半空之中的剑刃拍得尽碎。
同一时间,九出的头已伸到轩啸身前,轩啸暗道,你真当我不敢斩吗?
意念之及,那无伤剑猛旋而下,如九天之上飞下的神兵,照九出颈部怒斩而下,那涛天杀意,毫无遗漏。
一剑斩,百剑至,岂料九出不但不退,反而横头以颈朝那元锋剑刃撞去,根本就是自裁之举。
轩啸一惊,暗道,老贼,你找死可愿不得我!
谁曾想,颈剑相交,九出毫发无伤,一声巨响之后,无伤剑竟被撞飞数丈之遥。
九出站定,任由那百十余道剑光洗礼周声,触身即落,碎了一地残兵。
此时,胡策已然杀到,轩啸探手虚抓,无伤剑旋而回,那剑柄恰巧被他握得结实。
轩啸回身,踏上一步,躬身猛刺而出,直抵胡策胸口,那剑意杀杀意合二为一,直叫人胆寒。
本是剑芒大盛,犀利无比的一剑,被胡策双掌一合,将剑刃夹于掌中,再进不得一寸。
九出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杀人虽容易,亦不想费太大功夫,抓住机会,必是一招毙,这就叫杀人!
大刀砍来,轩啸背后长眼,却不闪不避,以后背硬抗一刀。
刀刃触身,未及伤体,那灵气如咆哮猛兽,直入轩啸体内,识海之类风雨大作,仅那树苗动亦未动,见得灵气入体,若张着大嘴将之吸食,转瞬便吐出一缕金色灵气。
轩啸大喜,意念使之,引导金色灵气同时,将那刀刃这主的灵气诱入体内,以供树苗食之,如此循环,不消片刻,识海之中满是金光。
剑芒由白转金,轩啸拧剑,轻易便将浑若一体的两掌撬开。
二人同时色变,心叫不好。
先是这九出,砍,砍不下,抽,抽不回。实乃进退两难,体内灵气虽丰,那轩啸宛若汪洋之中的巨型旋涡,源源不断将体内的灵气吸入那无底深渊,再这么下去,早晚被吸干。当下不敢犹豫,九窍齐开,天地灵气皆朝此地汇集,如云般笼罩这方圆十丈之地,飞少走石,叫人望而生畏!
九出想得极是简单,你要吸便吸,我将这天地灵气全送给你,看你能撑多久,迟早是个爆体而亡的死局。
这可苦了胡策,这天地灵气由九出引入轩啸体内的同时,他胸前那一剑金芒却越来越盛。
金芒诡异,胡策从未得见,剑撬两掌之时,他那双臂发麻生痛,轩啸以剑刺来,他只得以胸硬挡,剑不得入,可那金色灵气却无比锋利,如牛毛细针入体,叫他好生难受,体内五脏早便乱作一团。
胡策再忍不住,大叫道:“土霍,你是想叫我死吗?”
二人多年师兄弟,配合堪称完美,此时却被轩啸这诡异天赋弄得欲罢不能,九出心道,我虽不想你死,可你死总比我死好。
虹门之中大多自私自利之辈,平日相交甚好,只因尚无利益冲突,此刻面临生死,哪还顾兄弟情谊,多年感情实不值一文。
此刻,轩啸手中长剑剑芒稍退,胡策道他是无以为继,暗笑,你这小子,终是撑不住了。
轩啸神情微微一变,被胡策看在眼中,体内灵气尽数使之,一半于胸,余之于掌,散手再次使来。
先头一掌将那无伤剑拍开,轩啸顿时空门大开,眨眼间便是十数掌,拍在轩啸胸前。
一口鲜血喷出,轩啸眼神一暗。胡策终于使出最后一掌,连那护身灵气亦用作掌法之用,当下便朝轩啸腹部拍去,取的便是九窍之一,天枢大穴。
轩啸的脸上突然再生笑意,这让胡策着实心惊,暗道,这小子死到临头,不知因何发笑。
轩啸当然要笑,与其僵持不下,不如放手一搏,寻些机会。
胡策活了辈子,搏命打法见过无数,可轩啸这般全若找死,实在看不出有何机会。
不过一息之间,胡土二人身若负万斤之石,手肢僵硬,连动下手指亦是因难。
山势天降,金色巨剑当空凝形,轩啸有感而发,暗道,这灵气之色如金,以后便称作金灵吧!
胡策一招不留遗力,体内灵气已尽,九窍同开,妄而补之,岂料周遭灵气尽数入了九出体中,补无可补。
金灵气剑,竖于空中,气劲袭人生痛,有万剑齐发之威,轩啸意动,巨剑破空而下,直插胡策稍有躬身的背部,气刃透体,身分两截,实如腰斩。
血光冲天,妖月嗜之,更添森然之色,骇人无比。
一代老怪就此殒落,八年前那灭人家门之歹事,便有他一份,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斩杀的结局,且不是卫家中人亲报,不过是卫南华邀来的帮手而已。
金灵巨刃散去,识海之中消停大半,此举亦是宣泄,如若不然,真会如九出所料那般,爆体而亡。
轩啸体内筋脉再遭冲刷,拓宽数倍,如大河一般,容量更大。
第0066章 识海风浪
漫天尘土,劲风滚滚,血腥之气遍布,配上当空妖月,虹门之地犹如人间炼狱,屠戮杀场。
时间如静止一般,肃静一片,连百里开外那海潮之声亦变得清晰无比。
轩啸以一剑金灵之威斩杀虹门护法,震慑全场。
此时,虹门弟子已是胆寒,早忘了身前尚有大敌,无再战之勇。连卫南华亦跟另两名护法分立对视。
卫南华那张冷然的面孔有如枯木逢春,显是对自己这师弟极是满意。只听他面前二人之一怒声喊道:“土霍,你个老家伙,什么九出老人,狗屁,眼见胡老四有难,你亦不出手相救,视这多年的兄弟感情于无物,我真是看错了你,待此事了结,我罗通与你势不两立。”
此人词严厉色,将土霍视作仇人一般,外人见此,必是分不清敌我关系。
土霍心中亦不好受,他不是不帮,而是无能无力,这天地灵气依旧不断以他做为导体,送进轩啸体内。他更是抽刀不得,被牢牢地吸咐在轩啸的身体之上。九窍闭合,他必成人干;九窍全开,灵气尽为轩啸所得,不知他何时会如先前那般再给土霍一刀,结局与胡策无二。
土霍早将那叫罗通的护法祖宗骂了遍,一时之间,除了骂人,居然找不到其他事情来做。
金灵气剑威力巨大,轩啸使之,亦不好受,倒不是透之,而这力量仿若并不是他的,把控之时略显生疏,杀人痛快,之后的颓力让他虚弱无比,识海内金灵将本色灵气尽数卷空,一并使出。若不是土霍这冤大头不停为之输送灵气,他早就力竭,哪还会如现在这般站得稳当。
轩啸虽是背对土霍,亦被其瞧出端倪,在此关键时刻,轩啸识海中那金色树苗再次与之断绝联系,金光时明时暗,竟昏沉地再次入眠,至那识海之中灵气有爆棚之势。
轩啸无奈,再这般肆无忌惮地吸下去,终会落得爆体的下场。他只得将九窍同闭,那土霍手中长刀突地一公,顿时心喜,抽刀而回,举过头顶猛然下劈,只见那轩啸如断线风筝飞出数丈之外。
待尘土散去,轩啸倒在地上,浑身颤抖,那胸口大起大落,呼吸显得无比极促。
土霍面色生疑,一招得势,却不敢向前,先前胡策便是着了轩啸的道,谁知他会否故技重施,引人上钩。
杨稀伯见此大惊,旋一探手,九针得令,于人群中冲杀不断,转眼又是十数人倒地。可势大不敌人多,这虹门弟子不断从四方将他合围,杀之不绝。
“我叫你们别杀人,你们不信,这下杀出祸端来,我被你们三兄弟给害死了。”书生边跑边叫,那浑身灵气仅用来逃窜,带着十数名虹门弟子满场绕圈。
卫南华更是焦急,欲要施救,无奈身前两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那杀意极气势将他锁死,早看出他想驰援轩啸,若被抢得先机,他处境着实可危。
卫南华将心一横,暗道,师弟,你可要挺住啊,若是为了报仇,将你性命搭进去,叫我如何面对师父他老人家。
想到此时,卫南华终于不留余力,灵丝乏黄,飞身而入,照那从头便未发一语之人攻去.....
狄秋看在眼里,老脸生花,笑得那叫一个烂灿,死了一名护法,便能将这几个野小子给解决,倒也划算。
土霍提刀,缓步向前,越是靠近轩啸,心中不安便越甚。离轩啸不足十步时,突见轩啸胸口再无起伏,暗道,这小子不会被我一刀劈死了吧?
真如他所料,那便好了。轩啸此时身体滚烫,知觉全无,连呼吸也停了下来。不过他现下正立身于识海之中,环视这天地狂燥不安的灵气,毫不着急。
眼前除大地之上那苗金树,另一端便是汪洋,狂燥灵气入得海内,带起大浪,且一浪高过一浪。放眼望去,九条大河亦在源源不绝地向海内涌入。
少时,大浪朝他站的崖边袭来,浪花卷起,湿了衣衫,轩啸能感到那海水的冰冷。一浪之后,便是十丈海啸,那威力足可吞天灭地。轩啸斜着嘴角,冷然一哼,暗道,海有容纳百川之里,区区外来灵气也敢来我识海之内搅风搅雨。
轩啸横跨一步,山势突起,平地拔空,他所站之地猛然攀升,转眼便是十丈、百丈,千丈。
那十丈浪花再不得称之为海啸,在这流云山之前,顶多算是凭空泼来的盆水,无关痛痒。
海浪倒灌而回,轩啸踏山巅,冲天而起,杀入那狂燥灵气之中,旋身狂转不止,将那天上外来灵气全凝于身周,绕身而飞,不消片刻,便成一光团凝于手中。
轩啸倒栽而下,朝那依旧大浪不止的海中跃去,宛若九宵灵龙入水之威。待他离海平面不足一丈之距时,手携光团,击拍一掌,光团平移四散,海中央突现巨坑,轰然巨响,海水倒灌九江而回,直至那九江源头。
九江之源生九湖,得这海水倒灌,湖面急剧升高,顿时绝堤,湖宽陡然增大。
不知过了多久,海平面再无波涛,九湖异常安静,最终却不知是那湖水经江汇入大海,还是大海之水涌入九湖,总之是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轩啸见了此番景象,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心生不详之兆,脱离识海,从回现实,缓缓睁开双眼。
轩啸眼放精光,见那土霍正高举长刀准备砍下,无形威压生出,竟让土地霍挥刀不下。
轩啸立身而起与他两两对视,土霍仅愣了一瞬间,灵气爆发与那威压相抗,终是搏得一丝主动,斜刀砍来。
这一刀本是极速无比,加之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刀片转肯便至。但在轩啸眼中,这一刀却是慢得可以,他以手中无伤剑尖轻挑,刀剑相交,闪电乍现。
整片大地猛地一震,如似崩塌之感。气劲以他二人为中心,迅速漫延开来。
卫南华、杨稀伯、书生,见此,不敢小视这刀剑余威,跺地冲天,纷纷避之。
土霍口中鲜血狂喷不止,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倒飞而去,平地之地虹门无数弟子更是被这气劲袭身,倒了一大片,仅挣扎片刻,便再也不动,已是气绝身亡。
土霍不及起身,轩啸已然身至,俯视其而言之,:“你活了一把年纪,杀个人也凭地磨磨蹭蹭,早给我来上一刀,不就了解了吗?”
土霍心中本就后悔不已,若不是他犹豫不决,耽误斩杀良机,哪轮得到轩啸此刻耀武扬威。现下再得轩啸一语刺激,再是一口鲜血吐出,眼神暗淡,就算不杀他,他可能也命不久矣。
那看似随意的一剑,灵威十足,实叫人难以想像,如万匹脱缰野马直撞他怀中,灵气更是连绵不断涌入体内,五脏碎,九窍皆废,此时尽有一口气吊着,任仙人下凡,亦是无力回天。
轩啸倒提无伤剑,于土霍胸口之前轻轻抬起,言道:“无伤剑下有死无伤,你先于你家掌门走一步,去卫家亡灵前给他占个跪拜的位子,我一会儿就将他送来。”
言罢,长剑脱手,直落而下,剑刃入胸,土霍两眼先是猛睁,再缓缓闭上,安详的面容之上还有一丝微笑,看似得到解脱,这让轩啸心中顿时好受许多。
杨稀伯与书生已将那为数不多的散兵游勇尽数杀了干净,遍地死尸,这一幕着实恐怖,此地已成血海,气味叫人作呕。
既然难看,干脆不看,轩啸看着空中纠缠的三道人影,放声而去,“师兄,需要帮忙吗?”
卫南华突然掠下,于轩啸身旁站定,杨稀伯与书生同时赶到。
只听卫南华言道:“你这小子硬是命大,既然早晚都是个杀字,何必倒在地上装死,难不成因先前宰了只畜牲,需要忏悔?”
轩啸苦笑,暗道,外人的确不知我先前正面临生死关头,稍有不慎,定是个身死的局。
卫南华见轩啸久不答话,言道:“你三人为我压阵,待我宰了这两只看门狗,再拿狄秋这老畜牲开刀。
狄秋老脸火辣,卫南华一语如两记大耳光左右各一下抽在他脸上,牙都快咬碎了。
他本想马上出手,旋地一想,本来就是以二敌一,若自己再出手便是以三敌一,且是对付一个黄毛小子,这要传出去,这老脸就算是丢尽了。
人不惧无耻,怕的是不能将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狄秋显然是后者,八年之前伙同外人灭自己徒弟整门,这事在虹城之内虽不算家喻户晓,但明眼之人岂有看不出门道之理?偏他还要装得一副无辜,这便是无耻。
现下又怕被天下人知他以多敌少,这便是无耻得不够极致,无疑又将自己往火坑之前推了一步。
卫南华敛去灵丝,极阳之气透体而来,两掌黄芒更是耀眼,只见他前掌探出,后掌沉腰,这架势一看,极为眼熟。
轩啸会意,暗道,这九曜焰灵斩到了师兄手中,怕是只能改成“九曜极阳斩”了。
第0067章 极阳之气
八年之前,雷道子游历归来之时,路过壑岭境虹城寒江畔,突闻一府宅之内哀号之声,待他前去之时,那府宅内外横尸遍布,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尚有三个大活人,见雷道子前来,二话不说,便与之交上了手,转眼换过数十招,以三敌一之下,却未能占到便宜,倒不是雷道子修为惊人,而是那三人显未动真格,而似试探。
最终那三人似若达到目的,轻身飞天,不再与雷道子纠缠,从容离开这处宅院。
活人离开,这宅院之内除雷道子外再无生机可言,世道纷乱,抄家灭族之事随时都在发生,雷道心知这不是他能管理的,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一丝灵气波动另他心心警惕,当即便朝那感应之源寻去。
雷道子寻至后院,推开一间房门,一幼童,双眼死灰,瘫坐在地,他身前便是一具早已僵硬的女尸。
雷道子心中明白,一对母子就此天人永别,眼前这幼童便成了这家人唯一的火种。更让雷道子吃惊的是这孩童不足十岁之龄,何以将境界练至了聚力之境?
细看之下,方才看透这其中玄虚,这幼童聚气成丝于体外,看似气兵,实则为表象已,这该是一种功法,这幼童虽只学了个皮表,但以如此年龄便能将这复杂功法临摹而去,足以见其天赋。
雷道子见此,暗道,此子不定将来就是我逸仙的希望。
八年已过,当年幼童重回虹城,身怀绝技,誓为亡灵雪恨。
至阳之气使出,卫南华宛若天仙立地,腰略沉,灼热气劲由地而发,四野鲜血被这气劲蒸发而起,血腥之气更盛。
狄秋双瞳猛缩,心中如那惊涛骇浪,翻滚狂旋。卫南华一招未发,便听那狄秋言道:“我以为你在何处学了些不入流的伎俩,连你父亲的成名绝技亦可抛之不用,原来是跟那六木老怪学了些皮毛,若你仅凭此便想替你家人报仇,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凭此言便想动摇卫南华心志,简直是异想天开。三千日夜,卫南华时时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若这一言便让他改变主意,多年来的坚持有何意义可言?
卫南华脸色转暧,心中冰冷依旧,暗道,老贼,待我将你虹门最后两名护法宰了,看你还敢大放厥词?
瞬时,这周遭空气中尽是燥热,还在不断升高之中,身前二护法眼见形式不妙,终是一同出手。
那罗通一手九节精钢鞭与他配合无间,鞭法更是刁钻无比,此时抢先袭来,同时喝道:“吴老二,别磨蹭,将这小子斩了先!”
吴老二原名吴可受,善使鸳鸯刀,左右各一把,一长一短,两刀齐使,攻守坚备,势起之时,斩人于瞬息之间,叫人挡无可挡,境界稍弱,只得束手待毙,别无二法。
此时,他仅稍落罗通半步。那九节精钢鞭首当空而来,取卫南华天灵大穴,吴可受算准时机,双刀齐砍,如此只攻不守尚属罕见。
罗通此招本是佯攻,岂料卫南华发天灵大穴硬挡之,气劲爆发,空气之间顿起波澜,震荡而开。
吴可受更是心惊,有心算计,不想卫南华无动于衷,跟木桩一般立在原地,杀招尽失,两刀气劲落地,又是一震地动山摇。
卫南华终于笑了,极阳之势笼罩,周遭灵气尽数封死,瞬时粘稠无比,二人呼吸亦是变得困难,心中惊讶之情无以言表,此子不除必成祸,可一招势尽,连回力亦不可,何谈杀人?
那九节精钢鞭于半空之中崩得笔直,有如长棍,半息之后,寸寸消融,如那冰檩遇热即化。
罗通身着之衣已现焦糊之象,青烟冒起,如将燃一般,头顶本就不多的发丝微微弯曲,就这一瞬间便成卷发,他心中更是惊恐,此九节精钢鞭乃是精钢与玄铁互熔煅造,淬火七七四十九次,由九名煅器大家以锤敲击半月,每节本如十年树木粗细,被活活敲成母指大小,杂质除尽,坚韧且不畏烈焰。
岂料就这么个宝贝,被卫南华那诡异灵气一烤便化,当知这灵气早已超出炉火烈焰之威,怎叫他不害怕?
吴可受两刀斩地,劲气漫天,见得此幕,不做停歇,大喝一声,“鸳鸯螺旋斩!”,他终是天元大陆成名已久的老怪,这极阳气势虽是威猛,亦将他体内潜能逼出,生死关头,再不敢保留。
吴可受抬刀横挥,一前一后,旋身狂转,如陀螺一般,转眼便朝卫南华身腹砍了数百刀,灵气毫无余力迸发而出。
轩啸、杨稀伯与那书生早被先前气劲震出数丈开外,此时尘土漫长天,他三人早看清卫南华处境,亦不敢冒然出手,有意无意地看向那狄秋,只见他两手紧握,若随时都会加入战圈,叫三人不得不防。
少时,尘土之中,泛黄灵气猛然炸响,大地为之一颤,尘土逼散,只见那卫南华面朝罗通,横击一掌,极阳焰灵爆发,使的一掌便是当初木林森的看家本领九曜焰灵斩。
可当空并无刀刃成形,唯有那一掌,轩啸看在眼中,惊讶至极,这一掌隐含那刀意,却是自成一套掌法,必是卫南华有感而发,见九曜焰灵斩有感而发。
轩啸猜得正着,那日与木林森交手之后,便有心得,有意无意间创出一套以极阳之气为势的掌法,尚未命名,掌法只得两式,如今击上吴可受的便是这一掌。
掌法临身,极阳气运转到了极致,烈焰如潮,似将天地生灵化为灰烬,将吴可受袭卷。
吴可受体内灵气虽是丰盈,可先前摆脱气势已用大半,加之一记螺旋斩已将体内灵气耗得七八,虽是洞意,能遥控天地,可眼下周周灵气已尽为卫南华所用,他已技穷,只得闭眼等死。
极阳气浪怒啸透体而过,如千把狂热刀刃将其斩之,血肉爆起,飞尸皆燃,眨眼便将这吴可受烧成了灰,连根骨头亦没剩下。
那罗通见此,再不恋战,视卫南华如杀神,恐惧无比,心志受措,哪还是他对手。九节精钢鞭消熔待尽时,他连手亦未松开,转头便逃,“嗤嗤”声传出,伴着一阵肉香而来。
原是手中长鞭之柄已被烧化,粘于手心之中,他那可怜的灵气更是不经极阳灵气灼烤,毫无防御力可言,只得任由那握鞭之手变作烤兽蹄,可是无人敢食。
卫南华解决一个,体内极阳灵气损耗甚多,当下照他背心又是一掌,极阳焰灵将那手掌放大数倍,瞬时将罗通显得渺小的身影笼于其中,至阳焰灵顿时没入罗通体内。转瞬之后,那身体如被吹涨的皮囊,衣衫尽碎,皮肤之下黄芒隐现,越来越亮。
只见罗通早已扭曲的面孔,突现数点黑斑,黑斑扩大,最终连成一片,数息之后,他整个人呈焦黑之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轩啸三人,同时飞回,卫南华转身与其立于一线,同一时间,微风吹来,罗通面上掉下一块黑物,落地成粉,“咯”一声轻响,全身尽碎,风吹便散,转眼便化作黑色扬尘,化于天地之间。
平地数道焰火随之而灭,地面皆是被卫南华一掌之威而焚之尸,虹门至此,门下弟子皆亡,四大护法亦遭屠尽,仅掌门狄秋面无表情立于高楼之下,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为何?
突然,掌声传出,原是狄秋面带微笑,双掌击之,却不知所为何意,只听他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当初我一失足便成今日灭门之恨。”
不待卫南华言语,杨稀伯将空中旋飞九针取得其一,握于手中,二指轻弹,一声清音,让天地间燥动不安的杀意清淡了一分,他笑而言之,“狄掌门此言差矣,虹门有你,便如那星星之火,星星之火亦有燎原之势,今日我兄弟三人不将你除了,他日哪有我们好果子吃,再者说来,你这虹城一霸为祸四方,百姓早是怨声载道,为其除祸,便是功德一件,于公于私来讲,你今日再无活下去的必要。”
轩啸随之响应,书生大感不欢,叫道:“明明是四兄弟,为何只得三人!”
杨稀伯言道:“书生去说书,不杀人你来此做甚,再回你师门重修两年,别跟着我三兄弟凑这生死未卜的热闹!”
狄秋哈哈大笑,两手同一虚抓,一旁陈四与子被双双捏在手中,言道:“南华,你父亲终是我徒儿,做师父的怎可忍心杀弟子?”
他言语一顿,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再言,“当年若不是这老家伙对你父亲下毒,那赤臂帮流寇头子怎会是长青的对手,事后他更是对我哭诉,将我骗得七昏八素,说什么卫家产业不能就此断送,我才将他送至家主之位,今日我便替你杀了这对卖主求荣的贼父子。”
陈四浑身一抖,不待求饶,颈椎便遭一爪捏碎,陈充亦是同样结局。一对图人家业的父子再无生机,死得不能再死。
第0068章 屠尽
天元大陆之上,欺师灭祖之事不少见,杀徒泄愤亦是常事,可如狄秋般,前一刻还说不愿杀徒,转眼便亲手将另一徒儿掐死,这事亦不多见,可见其自私自利,无耻之劣性。
卫南华言道:“狄老贼,当年你行不义之事便该料到有今天,何需再以虚言妄图狡辩,若你真不想与我等为敌,四大护法出手之时,就该阻止,何用等到现在?”
杨稀伯大叫,“二弟啊,说这么多做甚,让大哥先去会会他。”
轩啸亦不落人后,言道:“大哥,你可不该跟我争,我跟着师兄万水千山寻到此处,便是要拿这老东西祭剑,这头一阵还是我来吧!”
两人为此事争个不停,狄秋怒火难耐,暗道,想我狄秋立世百十载,杀人无数,不想今日却遭雌黄小儿当作砧板之肉,想食便可食之,可恨......
狄秋心知这一战势在必行,多说元益,两手一松,尸首落地,喝道:“小贼找死,当老子是战利品吗,争来争去有何意义,不如就一起上吧,老子今夜必将你四个小子剐皮抽筋煮了吃。”
书生向后一跃,大喊:“不关我事啊,你别说我,我只是个书生,路过此地,来看热闹的。”
卫南华两手同出,按于轩杨二人之肩,言道:“大哥,三弟,这是卫家家事,送到这里就行,接下来你们只消看着便好。”
卫家事,卫家人来了,旁人助之无益。轩杨二人岂会不明此理,不过是玩笑言之,让卫南华喘息一口,顺道扰乱狄秋心神而已。
卫南华步步生火,于平地之上烙上极阳烈焰的脚印,不久,便连成一线。
卫南华气势渐涨,待到狄秋前不足五丈之时,气势已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战他势在必得。
狄秋两脚深陷,意在蓄力,活了上百载的老家伙竟被一个小辈逼到此番境地,实叫人不可思议。
狄秋心下骇然,自己离地元之境仅一步,早有地元之下第一人之称,若叫人知晓眼前这一幕,必是轮为千年笑柄。
一念及此,再不敢任卫南华妄为,天地顿时如牢笼枷锁,将卫南华封在其中,脚掌蹬地,石阶尽碎,连那高楼亦是晃了一晃,转眼便窜至卫南华眼前,单掌一翻,灵气凭空凝形,一把似斧不是斧,是刀更非刀的气兵凝形。
这气刃是按他年青时所使巨钺凝形而成,这些年功力大涨,早弃兵器不用改使气兵,随手使出亦有裂地之威,实不容小觑。
此时,灵丝尽出,于卫南华顶空成罩,挡住那力大势威的一钺,劲风成卷,狂风大作,飞沙迷眼,叫三人看不真实。
卫南华身形略微一晃,一口鲜血随即喷出,却是照狄秋老脸吐去。
灵丝此时全当防御,与气钺相较不下。狄秋见血喷来,怒不可及,侧身便要凝出第二把气刃,卫南华见状,双掌齐发,极阳焰灵毫无余力由掌而发。
两掌猛挥,无非就是先前所使那未得名的两式掌法,反复使用,要么被狄秋以高升境界无端化解,要么被其避开,极阳势大,成束狂奔,狄秋身后那高楼群落已成火海,火光冲天,将这天地照得明亮,宛如白昼。
狄秋终于尝到踢上铁板的滋味,暗骂,那些畜生,为何来这天元便找上我,叫我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祖宗基业将要毁之我手,叫我有何颜面见虹门先祖。
骂归骂,手上亦不甘示弱,卫南华使来使去仅这两掌,早被他看出虚实,灵气聚体,护身气盾寒光乍现,以自身硬接卫南华两掌,他稍一躬身,手成钺形横斩卫南华颈部,卫南华气势使然,狄秋仅愣神一瞬,便被他拉开一丈,气刃大涨,追身而上。
卫南华闭眼现睁,灵丝入体,极阳焰灵再次出体,于身前虚影化形,成两道巨掌,一掌撑天,将那巨形气钺一掌击飞。另一掌直击狄秋全身,不想狄秋凭空消失。
空中巨钺回旋而来,细看之下,那气刃之中似有人影,且气刃涨大数倍之多照卫南华当头一击。
灵丝千道,同涌而出,将那巨钺转眼死缠,不过它来势凶猛,将泛黄灵丝斩得粉碎,卫南华见此,脚掌轻垫,朝后退了几步,同时巨钺斩地,巨响袭来,大地开裂,一道鸿沟平地生出。
地面一番剧裂震动,如那长绵雷响,不绝于耳,高楼本就被卫南华连拍数掌,早已千疮百孔,大火连连,再被这一钺之威震得解体垮塌,上等木料皆葬生火海,那火势越来越大,与群落终于烧成一片,浓烟滚滚,“噼啪”声不断。
狄秋暗道,只要有我在,这虹门便不算完,待我杀了这几个小子,重建虹门又有何难。
当下九窍同开,周遭灵气再次向此地汇集,如柱般朝狄秋头顶疯狂涌来。
此时,天空之中突然飘起了雨来,轩啸摊开两手,定睛一看,不对,这并不是雨,而是片片花瓣。
这处激战不断,何人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当空撒花。
“老贼找死!”只听空中传出一声娇诧,“你杀我公婆,伤我夫君,真当我卫家无人吗?”
轩啸闻言一笑,早猜到来人是谁,只是不说破罢了。手中花瓣带着寒光突地一闪,便朝那狄秋极速飞去,入那天地气旋之中,漫天花雨于火光映射之下,当真美不胜收。
就在狄秋顶方,那花雨汇集于灵气卷内,正当狄秋吸入之时,突然爆了开来,且一响变是数百声响。
狄秋天灵闭气,气卷顿消,抬手便是一掌,将空中倒飞而下的玉人一掌击去。
卫南华顿时色变,失声惊叫,“易落!”
玉人正是花易落,终在绝命谷中学有所成,及时赶上卫南华家仇一战。
花易落极速坠落,一掌探出,大喝一声,“落花神掌!”
眨眼间,两掌相接,气劲瞬时炸开,以二人为中心,周遭数丈内同时炸响,地面塌陷之时,狄秋稍一沉腰,顺势而发,硬是将花易落重新击回半空之中。
花易落当空一口鲜血喷出,卫南华面色数变,飞掠而去,暗骂自己,方才为何要退。
狄秋人老成精,只这一眼便看出二人关系,歹毒之色闪过老脸,跺地一跃,追着那花易落便去了。
花易落方才那一掌便将体内灵气耗尽,此时开了九窍,欲补之,为时过晚,心道,我终究是成了他的负累。
轩啸等人顿感无奈,欲救之而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仅有那卫南华身速迅猛,极阳之气运转到了极致,灵丝千道首先朝花易落抢去,终是赶在狄秋出掌之前将花易落护在当中。
狄秋面生狡狞之色,显是有了后手,杨稀伯大叫不好,屈膝欲跃,被轩啸一把按住,言道:“大哥耐着性子看下去,二哥岂会被那老贼无耻诡计所陷。”
言毕之时,卫南华后背当空,巨钺再次成形,那气兵声势皆俱,卫南华毫无防备之下,定遭暗算生亡。
原来这狄秋一招本就不是冲着花易落而去,仅借势乱卫南华心神而已,眼看已经得手。
灵丝带着花易落入怀,被卫南华抱得结实,只是那深情一望,便诉尽相思,一别两月有余,花容娇好,仍是闭月之貌,灵气入得她体中,便觉伤势并无大碍。
“能与你同死,亦是种幸福!”
“好好活着,与我终老,宰了老贼便是你我成亲之时!”
花易落闻言又喜又怕,喜的是卫南华真的愿意娶她,怕的是两人等不到那一刻。
“好!”狄秋探手一挥,言之,“今日便叫你二人成一对亡命鸳鸯!”
钺形气兵终是成形,成劈山裂地之威斩风而至。花易落将头深埋于怀南华怀中,再不去想那后果,有这一瞬,此身足矣!
卫南华凌空而悬,任那气刃袭来,只见他周身灵手全无,五指探出,微笑轻喝,“抽丝决!”
三字催命,声声震慑狄秋,他身形一顿,千道黄芒灵丝透体而出,血光乍现。
此时,他如遭成箭穿身,不过那箭是从他体内发出。
钺形气兵离卫南华后前不过一尺,凭空消失,只得一缕清风,吹起卫南华那缕缕秀发。
狄秋乏力,本是全身火辣,却觉得冰冷无比,如那隆冬再临,终是无以无继,倒头落下。
卫南华掠下轻落,双足踏在实地之上,将花易落轻轻放下。
花易落站定仍不肯将头抬起,只听卫南华温柔言道:“易落,没事了!”
花易落缓缓抬头,见卫南华双目火热相望,娇羞无比,欲再次埋入其怀,被卫南华单指托住那那香颚,言道:“让你受苦了!”
此时,该是无比浓情时刻,花易落却掉下一滴泪来,有心酸,有激动,亦是喜及而泣!
轩啸等人齐至,轩啸言道:“二哥,二嫂,小弟我先恭喜一声,来日好讨一杯喜酒!”
杨稀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情况,问道:“怎地回事?怎么突然就成我二弟妹了,不是看上的三弟吗?”
轩啸、卫南华与花易落闻言齐笑,全不顾杨满腹疑问的杨稀伯。
岂料花易落瞬时笑容全敛,厉声言道:“轩啸,有这么好笑吗?别忘了当初你辱我之事,还未了结......”
听得此言,轩啸再笑不出来,舌头如打节一般,竟是半天说不话。
众人忘了地上还躺了个狄秋,此时他已是撑起半个身来,恶狠狠地看着众人,张口便是鲜血,含糊不清地言道:“你们几个天杀的小子别高兴得太早,虹门岂是你们说灭就灭?”
卫南华伸出一手,平摊开来,放于轩啸面前,“师弟,借你无伤一用。”
轩啸将之双手奉上,卫南华提剑去到狄秋身旁,面色重回冰冷,言道:“还有什么话,一同说了吧!”
“你们杀了归兮,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索你们的小命,哈哈......”
寒光闪过,身首分家,从今夜起,虹城之中再无虹门!
血滴于剑刃滑落至剑尖,终是未能滴下,悄然没入剑刃之内,再现光洁。
卫南华早知不是老贼对手,从开始便算计于他,那周遭空气之中尽是极阳之气,卫南华使之气之势时,亦将方圆数十丈内的灵气属性同华。
那狄秋纳气之时,无意将此灵气吸入体中,虽有些不适,便亦无可奈何。
卫南华洞意之境,能控天地之灵,当然包括他狄秋体内的。狄秋只行错一步,便落得此下场,实乃阴沟里翻船,报应啊!
少许,花易落由后环抱卫南华腰际,他方才松开那紧握剑柄的手。
无伤未及落地,轩啸探手虚抓,无伤重回他手中。
“算你几个小子了!”天上还有人?
这声音听来凭地耳熟,轩啸心中一紧,就是死亦忘不了这声音。
“小子,以后再见了女子千别这么盯着人家看......”
“紫徽宫,珑月.......”
珑月,珑月......轩啸心中唤了无数的名字,此时,他已是激动无比,仰天长啸,“珑月......”
那呼喊声直冲云宵,四海皆闻。
玉人当空,横掠而过,娇笑之声时有时无。轩啸认出她了,再也按捺不住。
轩啸心中酸楚,为何她来了,也不和我相认,难道当初的山野小子没给她留下任何映象吗?
轩啸不甘,跺地飞天,体内九湖突起波涛,宣泄外涌,九窍同生金灵之气,轩啸极速朝那倩影追去。
杨稀伯垫脚便要去追,被卫南华劝住,言道:“大哥,让他去吧,那便是他一直在寻的人,他一定有太多话要对她讲......”
“对谁讲?她是谁?你两兄弟能否不跟我这做大哥的猜谜......”
......
两日后,虹城街头巷尾,三五成群,议论纷纷,众人讲得那叫一个兴起。
议的是虹门被屠,上至掌门护法,下到虹门子弟,近千人,无一生还。
论的是,陈家上下尽遭驱逐,家主少主亦同样在虹门一役中丧生。卫家人回来了,卫家少主带着帮手回到虹城重新接管江畔茶园。
......
江畔府宅再换新主,或称旧主。
这日,阳光明媚,春风徐徐,连那寒江之水亦变得温暖。寒江之畔卫家,张灯结彩,大红长锦通梁而挂,看来极是喜庆。
卫家少主与名动天下之的才女大婚就在今日。
卫宅主厅之内,上坐之人仅一妇人,饮尽一对新人所敬茶水,连道三声,“好!”,此时,礼成!
一道光影由外飞来入到大堂,新郎心生感应,回手一抓便将那道光影握于手中,原是一封书信。
新郎将其拆开,纸上赋有诗一首:
缘起三生周复始,
佳人显踪心方痴。
吾兄大喜不到贺,
唯等群英会盟时。
新郎面带暖意笑容,执玉人之手,一同望向大堂之外,眺望远方,似在千里之外,有一少年,嘴角微斜,正看着二人,眼中尽是祝福之意......
卷二终。
第0069章 红尘
虹门上下遭屠之事,震惊灵云乃至天元。这气氛并未因时间而冲淡,世人以讹传讹,夸张程度实叫人难以想象。
虹城中一间酒楼二屋之上,两名男子伴窗而坐,佳酿对饮。
其中一人头顶高冠,身着紫衣,看来潇洒有余,加之一脸暖心笑容,叫楼中女子不时侧目,实乃偏偏公子。
于他对面这位,却是愁容满布,忧心忡忡,这男子较先前一位年少一些,手持半开折扇,文质之气有如书生,只听他哀声叹道:“杨兄,我一连算了三日,共九卦,无一不是大凶之兆,轩兄一走两月余,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当真不去寻他吗?”
二人正是于卫家安住了两月的杨稀伯与书生。杨稀伯住是尚能理解,可这书生便是死活赖着不走。任杨稀伯冷嘲热讽,他亦无动于衷。
轩啸于卫南华大婚之日扔下书信后一走了之,两月以来消息全无,卫杨二人倒也放心,唯独这书生,整日掐指,事后便叹气不止。
卫家重建,产业生意让卫南华忙得焦头烂额,若不是杨稀伯从旁指点,任他卫南华天赋再是惊人,拿这买卖生意也是束手无策,何况还有招幕家丁等琐事。
花易落初为人妇,倒也懂事,相夫以供三餐,洗衣做饭全都亲力亲为,这让新来的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两月过后,大小事物终归捋顺,这不刚得空,杨稀伯便入城寻乐子。书生本不愿跟来,可家中那两人整日如胶似漆,视他人为无物,倒不如跟杨稀伯出来逛逛。
杨稀伯早被书生终日方言谬语弄得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偷个闲,不想书生还是跟了来。
杨稀伯将杯中物饮了大半,言道:“书生,你能算到我三弟去了哪儿吗?”
书生摇头,杨稀再问,“那你能算到他追的那女子是谁吗?”
书生依然摇头,杨稀伯大笑,“你这不知,那不知,敢问这凶从何来?”
......
寒江隔崖万里,高山连绵,人迹罕至,城填更是仅有。
这日,群山之上乌云密布,大风无向,草木摇曳不止。
断崖之巅,一棵劲苍松长得格外茂盛,树干粗壮,合十人不能围之。它与这山巅长出,却叫人生出突兀之感。
天空之上,突然飞来两道人影,先后落于劲苍松一侧。
原是一女一男,女子面朝崖外,背对男子,久久不愿转身。
只听女子言道:“你欲追我到何时?”
“天崖海角!”
闻得一言,女子旋身,风拂锦缎般秀发于胸前,杏目怒瞪前眼男子,突觉好笑,侃言问道:“你知道天涯海角在哪儿吗?”
男子一愣,挠头言道:“不知!”
“既然不知,何以夸下这海口?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为何对我穷追不舍?”女人正色言道。
男子身形一晃,闻言如遭雷击,顿感天旋,黝黑的脸上突现一抹苍白,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为何她不与我相认,为何?多日来,他心中反复问自己的便是这句话。
自从王家村后山匆匆一别,已近半年,逢人便问那紫徽宫去处,连做梦亦能将她姓名唤出。为今日的相逢,他已等待太久。心中对这相逢之日,憧憬太多,多到不愿相信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
男子暗道,我不过是个山野小子,她如高高在上的仙女,怎可能记得我?别傻了,我还是回王家村老老实实当个猎户吧。
男子狂吼一声,劲气如泄,这山巅亦为之一震。男子心若枯死,不再看她,旋身同时,将胸口玉蝶摘下,顺势朝后抛去,被女子接在手中。
男子刚踏了一步,娇音传来,“轩啸!”
他不正是那与卫南华、杨稀伯分别数日的轩啸吗?
轩啸身后那女子便是王家村后山见得一面便为之痴迷的珑月。
此时,他听那心上人轻唤其名,将死之心再生涟漪,笑中带泪,转头时,玉人已在身前。
珑月将那翠绿玉蝶重新为他挂上,以手拭去喜极而落的泪花,言道:“一个大男人,怎地这般小气,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还哭上了。”
轩啸怎算得大男人,顶多算个大男孩,逢开心之事便笑,伤心时便哭,这乃真性情。
只听轩啸言道:“为何迟迟不肯与我相认?”
“谁叫你......”胧月本想说,谁叫你偷看女子沐浴,一想到此事,便面生红霞,心中怨了他千遍,却不欲道出,硬是改口,“谁叫你到处沾花惹草?”
轩啸愣神,暗道,我何时沾花惹草过,就算是真,她何以知晓?当下口中却问道:“为何此时又与我相认。”
珑月浅笑,无端生媚,似真似假言道:“若再不叫住你,只怕你会躲回那王家山,做回猎人,再随意寻个女子成亲,生下一窝小猎户。”
轩啸泪干,一扫心中阴霾,终是雨过天晴,言道:“猎户有何不好?”
“我没说不好,不过你若是做了猎户,便会少一位名震天下的大英雄。”珑月此言说得略显严肃。
“大英雄?”轩啸不想做大英雄,只想执玉人手,若她愿意,回归山林才些平淡夫妇生活才最好,就如义父义母那般,不过嘴上却言道:“我哪配做什么大英雄?我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野小子。”
“既是野小子,何以对我穷追不舍?”轩啸闻言顿时语塞,心中万言汇不成一句完整话语。
珑月又言,“你与我相识之时,并无不同,却又全然不同,当日你真是个野小子,只懂在山林间摸爬,从未想过将来该做些什么。我不知你因何离乡,可你现在已是修行中人,表面来看,你天生邪相,心中却又善良无比,我见你与兄弟并肩而战,道你是心有志气,欲有一番作为。不想,你还是胸无大志。”
轩啸自懂事以来,一直梦想一天能离开王家村,直到珑月出现,他终于鼓起勇气离乡而去,不想世间如此复杂,不过数月时日,便叫他心中生厌,若不是她珑月仙踪迟迟未现,他早就回归乡野,何以等到现在?
终于见到珑月,他满足了,若她相许,这世间冷暖与他何干,早早离去才是正解。可相许哪有这般容易,轩啸顿感迷茫无助,不知珑月心中如何作想。
珑月似看透他心中想法,语气稍有缓和,言道:“轩啸,你是这红尘中人,天下之大哪儿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别提王家村,那里有你亲人,朋友,但那里却是容不下你,你若再回那里去,整村人的性命都会丧在你手。”
轩啸双眼微眯,气势突变,让那珑月花容微变,旋地气息全敛,不解问道:“我与村中老少向来和瞌,从无间隙,他们怎会命丧我手?”
珑月言道:“自你踏出王家村之时,你的命运便不由己,再到你助师兄灭虹门,更是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还有那赤臂匪首,归兮,你与他交手之时,就没发现他修行功法的诡异之处?”
轩啸一想到珑月这些时日一直默默关注着他,便激动不已,不过此语同样发人深省,那归兮天灵中的灵兽仍让他记忆犹新,只道是大陆之上修行人众,何止十万,修行功法各有不同,这实在不足为奇。
奇,简直太奇了,轩啸涉世未深,对这天元海内知之甚少,而珑月却明白归兮来路,此行目的也是因此,不过被轩啸等人抢先一步罢了。
珑月言道:“现下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对你提起,我只能跟你讲的是,天下看似平静,暗流却汹涌。而且用不了多久,这纷乱会再临,虹门与赤臂皆因你几人所灭,到时仇家自会临门,若你回了王家村,反会拖累他们,你不杀人,人却因你而死。我说得这般清楚,你还要回去吗?”
轩啸暗道,我本就想带你一起回去,可你这性子哪是乡野能待得惯的主。当下言道:“我不回去,我就跟着你。”
珑月底头,面带一比娇羞,暗道,这傻子,总是这般直言,爽快吗?对我一女子,不知委婉一些。
那娇月媚态被轩啸尽收眼底,开心得欲要呼出声来,不料片刻之后,珑月面色突变,肃然言道:“我去杀人,你也跟着吗?”
轩啸显然未想到珑月神态说变就变,杀人二字于她口中道来,如此自然,轻松,与用膳般无差。
轩啸不能理解如此仙灵的女子怎会将杀人看得如此简单。他不知珑月不止看得简单,做起来更是简单。
珑月见轩啸有些犹豫,久而未答,言道:“轩啸,你身负两长剑,一剑名无锋,一剑名无伤,敢问两剑作何用?”
轩啸直言,“无锋救人,无伤杀人!”
珑月点头,问道:“那你觉得救人容易,还是杀人容易?”
其实两者皆不易,若叫轩啸非要选的话,他当然选杀人,当下不再犹豫,将心中真实所想道出。
珑月旋身,朝崖边走去,且行且言,“若我告诉你,杀人便能救更多的人,你信吗?”
轩啸猛一点头,哪能不知珑月此话何义?
珑月脚尖一垫,朝断崖之外跃去。轩啸望着那身影,这一刻如再回到后山初识,恍若百年......
第0070章 初闻万域
轩啸一直不明白,两月时日的不停追赶,珑月从未停下脚步,连吃东西亦是在行进之中。今日一改常态,珑月不仅停下,还与他相认。
珑月只道是杀人,却没说杀谁,但不影响轩啸予她的信任,跟着她即便是捅破天又如何?
珑月不待轩啸点头,由那断崖之处跃身而下,轩啸不顾早已干瘪的肚子,紧随其后。
离火盟,位于天元大陆东北之地,是为另一海滨大盟,人口百万之众,大小城镇无数,全盟分十境。
轩啸、珑月所处之地已在离火绝崖境中,只是轩啸不知罢了,过了寒江,亦当自己仍在灵云之内徘徊。
轩啸极速掠下,耳旁生风,穿过浓云密雾,眼前豁然开朗。
大片琼楼筑于绝壁,于断崖腰际,若由下忘之,宛若飘于云端,与那仙宫无异。此地便是绝崖境中超然大派,地宫山门所在。
地宫祖师建派初始,本欲以天宫命名,又怕亵渎九天之上的仙人,不敢唤天,便以地代之。
地宫门人两千余,光门中老怪就多达数十人,而其掌门仅年过半百,叫人难以想象。
轩啸距那珑月约摸十丈之遥,见她随手轻挥,便闪身横移。轩啸见此,惊诧不已,因珑月周身不带一丝灵气,何以突然变向,这般修为只怕是远胜于他,当即变暗下决心,定要追上她的步伐。
说追便能追上?谈何容易。
轩啸单掌下压,猛然翻身,不坠反上,九窍开其四,横移追去,转眼便到一高楼之上。
珑月于璃琉瓦上躺着,虽不发一语,见其神态便知她对轩啸修为亦有赞赏之意。
轩啸不知此地为何处,亦没打算发问,侧身躺下,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珑月,玉人如是,百看不厌。
珑月见此,干脆闭眼,假寐之,面庞红霞渐起,眉头微微一皱,似不喜,侧身背转。
轩啸看来成熟,实则童心未泯,对这女儿家的窘态大感兴趣,窃笑不已。
一滴雨水落下,在轩啸侧脸之上溅开了花,一丝灵气由体内施放,将珑月护在其中,不让那雨水袭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珑月竟将娇躯向他身前挪了挪,那独有香气袭来,叫轩啸神魂颠倒,强忍拥她入怀的冲动,抱臂于胸,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识海之内,轩啸立于崛起的流云山下,坐在金色树苗边,这些时日,树苗长高不少,已发新枝,叶片已有十余。
轩啸以指尖拨弄新叶,树苗如怕痒般,颤抖不已。此时,天外飞来一只绿色蝴蝶。
见此,轩啸新奇无比,这片天地间何时多了只蝴蝶?他摊开手掌,那绿蝶乖巧落于掌心之中,只是一瞬,便又拍翅,于树苗身周绕飞,似对这树苗极有兴趣。
树苗见得绿蝶更是兴奋,轻晃身子,那新枝缓缓伸长,供绿蝶停歇。
轩啸心惊无比,见这绿蝶更是亲热,那树苗什么不敢吃,不会将绿蝶吃掉吧?
只见绿蝶歇于枝上,两片嫩叶将之轻裹,见那绿蝶并无挣扎反感之意,轩啸顿时放下心来。
不时,一丝绿气由绿蝶身上传出,沿嫩叶直达树苗全身,不时便和那金色混在一起,毫无冲突。
轩啸顿时看得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轩啸突感鼻下一痒,喷涕随即打出,全身一震,再睁眼时,场影全变。
那珑月依旧地侧躺,不过是面朝轩啸,手中还捏着一缕长发。轩啸一看便知先前是她作弄自己。
轩啸与珑月近在咫尺,脸黑透红,心跳猛然加速,双目变得恍然,不敢直视那娇嫩容颜,一双眼珠,左右游离,连该看向哪儿亦不知道。
“呆子!”珑月玉指轻点轩啸眉心,嗔了一声,便坐了身来。
轩啸这才喘出气来,按着狂跳不已的心,定了定神,随珑月一同朝楼下那方圆数十丈的广场看去。
雨越下越大,那广场之上却是热闹非凡,土宫门人尽数聚于此处却是不知为何。
轩啸问道:“此地为何处?”
“绝崖境地宫山门!”
轩啸闻言,愣道:“灵云七境之中,没听谁说过有绝崖一境啊?”
珑月侧眼望着轩啸,言道:“谁告诉你这是灵云盟,这里已是离火盟的范围,你要小心,离火盟与灵云盟素来不对付,要是被下面这群家伙发现了你,当心将你宰了喂狗。”
轩啸言道:“既是这般危险,你还带我来这里做甚?”
珑月言道:“谁稀罕你跟着?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轩啸被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怨气,由那须弥芥子袋中取出无伤,问道:“杀谁?”
珑月一喜,以肩轻撞轩啸,言道:“呆子太小气,你若是这般,只怕跟着我的日子不被人杀死,亦会被我气死。”
轩啸突然责怪自己,暗道,我既然喜欢她,还在意她说什么吗?只要能跟着她,我便心满意足。
珑月见轩啸面色稍有缓和,言道:“呆子,我叫你来杀人,你为何不问问是谁?”
轩啸言道:“你说杀人便是救人,我管他是谁,你只消给我指上一指,斩了便是,这有何难?”
此言豪气万仗,尽显男儿本色,珑月不由得芳心微颤,连看轩啸的眼神亦变了,有赞赏,有欢喜,更有一丝崇拜。
少时,珑月言道:“呆子,你先看看下面有多少人吧,这还不算地宫内的老家伙,就这些弟子都让你难以招架。这土宫山门之主叫昊钧,不过五十天命之龄,便以手中伏灵杖,扫平离火,完败九大山门之首,大有引领离火群雄之意。你现在怕了吗?”
轩啸闻之,脑中如被轰雷炸向,惊得合不拢嘴。
珑月见状,娇笑不已,言道:“叫你不知天高地厚,现下你境界也算似模似样,天元之内俊才何其多?你需谨慎言行,当知树大招风之理。你与卫南华两人杀了木阳,逼退星石瘤仙君,剑斩归兮,屠戮虹门,这些事情早已传遍天元,你二人早已在那风口浪尖,稍有不甚,便叫你二人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轩啸总觉得此言听来有些耳熟,不知何时言过。轩啸一笑,“那你还带我来此杀人?”
珑月言道:“我叫你杀人,你没叫你自报家门,你将名字换了,这离火盟内还没人见过你,若是被人寻仇,也不知寻的便是你这位名震海内的大英雄轩啸。”
“哪你帮我取一个新名字吧!”
珑月眼珠一转,言道:“改个姓就好,就叫龙啸啊!”
龙啸,龙啸,轩啸反复念了两遍,便知其中深意,龙通胧,胧月这是已将他当成了一家人,自然是美不胜收。
珑月见他心喜,言道:“呆子,别高兴得太早,你今天要杀的人就是土宫山门中的长老,人称“五霸刀”的霸全。”
轩啸二指一拭无伤剑,言道:“我管他有五把还是六把刀,既然要杀他,那他便是死人一个,留这么多刀做甚?”
珑月好气亦好笑,言道:“此人于山门中排行老六,境界早入忘情之境,这还是其次。”
珑月心知轩啸善良,不愿轻易杀人,这般绝决只是因她而起,她不能让轩啸做得不明不白。
珑月言道:“此人成名数载,实力深不可测,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他与那归兮一样,均不是我天元之人。”
轩啸大惊,不是天元之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天上,地下?
珑月见轩啸一脸不解,言道:“呆子,这世间可不止天元大陆一处,亦有万域,东海与乾坤,加天元大陆合称天元界,现下又称四地。数万年之前四地本是一体,可突来天灾将一块完整大陆生生震成四份,生得如今这般模样。天元之上,灵气丰沛,修行中人皆以气修之,修行较易。而其它三地却大有不同,不过并难不倒妄图入道的修行中人。而这霸全便是来自万域,皆以兽灵修行。那万域之地,多灵兽,人不以气修,灵兽却可以,那处修行者方法来得直简粗暴,将灵兽斩杀,夺兽魂聚天灵,那实力便会与日剧增。”
轩啸言道:“既然这般容易,那他们来我天元又是为何?”
“容易?不对,是太难了,这兽魂聚灵成功者,无一不是心肠狠辣之辈,偷其灵兽幼嵬以养,待它实力成长时,因得灵兽信任,将其斩杀,再取其魂,所耗时日,实不为人所想。”
轩啸听得皱眉不已,珑月言道:“兴许是他们也为这残忍手段不耻,加之难度本大,便打起这天元的主意,试想如果让万域中人得到天元,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必是生灵涂炭!”轩啸答得极是肯定。
试想天元一地再大能容多少人?十万百万亦或是千万?待万域之众尽数迁来,这一地如何能承担两地百姓生活?
珑月言道:“虽不全中,亦不远也,至少天元修行者会遭屠之待尽!”
轩啸言道:“可天元之内能人无数,老怪高手层出不穷,那万域中人敢来吗?”
“天元内斗不断,有何不敢?”
轩啸终于醒悟。
第0071章 珑月芳心
轩啸尚是首次听闻四地之说,自他记事起,便以为天下仅天元一地而已,他忽然对那三地充满向往。
不过此时却不敢多想,当下问道:“你是想说,天元之所以内斗,皆因这**?”
珑月点头言道:“正是如此,那东海之上有岛有无数,岛民皆蛮夷,尚未开化,尚无灵气可修。乾坤灵气倒是丰沛,且灵气极是特殊,比这天元厉害数倍,修行者极是团结。万域不打天元主意,难不成要去乾坤吗?千年前,万域聚灵修者倾巢而出,直奔天元,两地之战打了两年,各有死伤,天元终不再内斗,团结一心,终不算太晚,将外来之人大多都赶了回去,可漏网之鱼随处可见,天元从此便开始了多年的清洗,互不信任,祸因又再次埋下。这些年来,万域之中不断派人渗透至天元修行山门之中,挑拨各派关系,争斗时常都有,不过知人甚少而已。”
轩啸问道:“这么久远的事情,你又是从何知晓?”
珑月一愣,言道:“呆子,哪儿来这么多问题,你记住我说的话便是,今日就说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啊?”轩啸惊诧一声,言道:“怎地就成看我的了?你不帮手?”
珑月娇笑一声,“难道你舍得让我这弱质女流跟人动手?”
自然是不舍得,不过轩啸此话刚到嘴边,便见珑月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轩啸苦笑,却又不可推脱,珑月已成他软肋,若事事不能顺着她,何以俘获其芳心?
......
离火盟与灵云盟不同,灵云盟阵之地不归任何门派管辖,而离火盟阵就在轩啸与珑月所在的地宫山门,其盟主之位便是五年一决,这一届盟主便是地宫掌门昊钧。
盟主之位争夺不仅是掌门之间的较量,更是综合实力的比拼,其中便包括弟子修为的高低。
这离火盟主之争已然不远,地宫门徒选拔之战就在今日。珑月就如算准时间而来,当真是赶巧了。
此时,高楼顶檐之下传出洪亮人声,“今日乃我地宫一派大选之日,门中弟子众多,若是两两相较,耗时过长,若有这时间,不如勤加修行。按惯例,场中最后站着的五人,便当选,待八方客来之时,这五人便代我地宫与别派青年俊才一较高下。”
此语一出,轩啸凉气倒吸不止,这山门的比试方法果然惊人,千人相较,能站到最后的人是有多强悍?不止境界高升,功力了得,于心智之上亦要高人一等,聚这三项于一体,不是千里挑一,又是什么?
轩啸突然对这比试极有兴趣,对珑月言道:“这比试约用多长时间?”
珑月侧目,言道:“怎地?你还想看下去不成?”
轩啸点头,珑月当即应允。
只听这一派之主再言,“我有些担心你们这群小子打得不够卖力,所以准备了些甜头,我手中有五块紫檀香木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门内藏书阁,里面不但有你们梦寐以求的玄功异法,诗词歌赋更是应有尽有。”
轩啸不由叫绝,山门之中不乏有不喜争斗的弟子,但每人均有爱好,不喜欢刀剑,必喜欢习文弄墨。若皆不喜,于这山门何用,不如回家种田去。
众弟子听掌门一席话,一个个如小老虎般,嗷嗷直叫,挽起袖袍,亮出膀子便要开打。
人前师兄师弟叫个不停,谦虚有礼,此时再顾不得许多,利字当头,哪有人情可讲?这便是现实。
五道寒光由檐下飞出,如五块石子抛入那人海之中,顿时被掩没。“石子”威力着实惊人,广场之中,声浪突起,呼喊、叫骂,乱作一团,灵气劲风大作,轰响、哀号随即而来,终于是炸开了锅。
轩啸看得入神,表情更是丰富,见人群激战,每到关键时刻,总是强忍惊呼的冲动。那金色灵气不知觉就从他九窍溢了出来。
珑月见此,吓了一跳,这高楼顶檐之下坐的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怪,这灵气稍有波动,岂能瞒过他们敏锐观感?
珑月当下便探手伸向轩啸腰间,二指发力,旋地一拧那处嫩肉,轩啸吃痛,刚想大叫便被珑月一把将嘴给捂住,轩啸顺势朝后一倒,将珑月同时带入怀中,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就算无灵气护体,轩啸亦是皮实,普通捏掐哪能叫他如此吃痛,就就是这珑月,那指间绵劲十足,连灵气亦护他不住,痛得呲牙咧嘴。
此时,轩啸正将珑月抱在怀中,死都不愿放开,想着一抱便是一辈子。
珑月娇嗔不断,本是护在胸前的两手,此时已变作粉拳,不断锤打轩啸,到后来,那粉拳越来越无力,索性就让轩啸那么抱着。
场中乱战一团,而这楼顶之上却是别一番风景,如同两个世界,互不干扰。
久久之后,珑月言道:“呆子,你还想抱多久?”
轩啸想亦不想,言道:“一辈子!”
珑月红唇轻咬,心中欢喜,可一想到轩啸做的那些歹事,便生出一丝醋意。
珑月恨恨言道:“呆子,你若是以后再偷看女子洗澡,我便......我便......再不理你了。”
她本想言,我便杀了你,旋地一想,此话有些过火,这才改了口。
轩啸听得此语,大吃一惊,松开双手,将她胸上趴着的珑月扶起身来,问道:“珑月,我的事你到底有多少是你不知道的。”
珑月将稍乱的发丝一捋,再将衣衫理了理,得意一笑,言道:“不光是你偷看女子沐浴,还有你对那花易落用尽心思,诸如流星之类,我全部知晓。”
这周遭凭地起了醋意,微酸。轩啸不知是喜是悲,为何自己做的些事,珑月全都知晓,且如身临其境般。
轩啸言道:“我服了,不过还需解释一番,在那武阳时,我以为花易落就是你,所以才去抢那彩头,待她揭开红纱之时,我便退出,你既然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这一幕亦该看到才是。”
此乃避重就轻之举,珑月鬼灵,怎会不知轩啸用意,当下捂住双耳,嗔道:“不听,不听......”
轩啸将那手掌轻放在珑月捂耳双手之上,轻抚而言,“珑月,自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心中便只容得下你一人,再没其它位置,当初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亦如是。”
他终将憋在心中的一席话道出,大有不吐不快之感。
珑月更是听得脸耳生烫,手足无措,心中暗道:这呆子,言语总是如此直接,难道就不会害臊吗?
轩啸一直都在等着那重逢之时,珑月何尝不是。
若说一眼便定了终身,略显夸张,自那日断崖一别,轩啸所做所为皆被珑月看在眼中,见证他从一个山野小子摇身一变,成为灵云之内颇有影响力的俊才之流。每每见他逢人便打听那紫徽阁去处之时,珑月都心喜无比,不知觉间便对他情根深种。
当那夜见他偷看清霜沐浴之时,她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清霜表明爱意之时,轩啸断然的拒绝,又叫她欢欣雀跃。见他为搏红颜一笑,花招尽出,她更是醋意连连,待他见得美人真容时,那失望的神情,终叫珑月落下第一滴情泪。
轩啸将珑月那纤手握在掌心,言道:“想必那天涯海角就在你说的另外三地之中,将来我定要与你一起去看上一看。”
珑月蓦然生出一丝伤感,言道:“呆子,天涯,海角是两个地方。”
轩啸言道:“那就先去天涯,再到海角!”
珑月将手抽回,言道:“你真想去?”
轩啸点头,那珑月突然色变,言道:“过得了今日再说吧!”
言罢,纤手一挥,轩啸身子再听使唤,四肢齐舞,朝广场之中落去。
破风声起,人影翻身而下,场中弟子心生感应,再不动手,抬头看去,见人从天而降,怒不可及,皆暗道,从哪儿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胆敢打断地宫大选。
人群退开,围成一圈,那轩啸双掌齐至,猛然下压,坠势突减,倒身旋翻,顿时将那身体摆正,双足前后各点,稳稳落地。
众人一时之间弄不清状况,将其只围不攻,警惕望着轩啸。
轩啸转身,朝那高楼大殿前施了一礼,言道:“在下龙啸,拜见地宫掌门!”
那殿前正中首座之人见了轩啸并不讶异,温颜问道:“你二人在上面待了甚久,为何不再多等片刻?”
轩啸不知该作何解答,那人将头微仰,言道:“姑娘,楼高风大,这番细雨,最是惹人生病,先下来吧!”
话音不大,却叫每个人听得清楚,众人听闻顶上还有一人,纷纷抬头望去。
仅听娇声传出,“细雨扰人,却叫人清醒,你们的事情,本小姐就不掺和了,倒是昊掌门该多淋淋雨。”
“哈哈.....”昊钧大笑言来,“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姑娘雅兴。”转而又朝轩啸言道:“龙啸小友不如先上座,待本派大选结束,再道明来意亦不迟啊!”
“如此甚好!”轩啸欣然接受。
第0072章 地宫
轩啸走上那台阶,四下看去,唯有一张空椅,就在昊钧身旁。
轩啸暗道,这地宫掌门让我坐,总不能让我这小子坐他身边吧?
数十长老面容各异,冷笑、怒目、漠然都有。轩啸正在犹豫之间,昊钧便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指向他身旁,言道:“龙小友就坐在我身旁吧!”
这下便轮到长老及弟子们傻眼了,众人议论纷纷,皆道,这小子何德何能,敢与掌门他平起平坐,当真是不想活了。
岂料轩啸毫无怯意,昂仰阔步,于昊钧身前鞠了一礼,微一拂袖,旋地落座。
观此子,落落大方,毫无作态之意,明明年少,偏又处事不惊,一言一行亦是恰到好处,昊钧对他很是满意,连轩啸来意也不问。
待轩啸坐下,昊钧便让那比试继续。
场中千人此时已少了一半,少许,昊钧侧脸微偏,向轩啸问道:“龙小友,依你来看,他们之中哪五人胜出的机率更大一些。”
轩啸眼睛虽然盯着场内,可心想却是接下来该做的事,他这般冒失闯进别家山门,中断比试,这掌门对他如此客气,比试之后,他如何能将来意说出口。
轩啸心乱如麻,却又无可奈何,霸全于地宫之中身份尊贵,若要揭穿,仅凭他一面之词难度甚高,不定还将自己陷入两难。
“龙小友......”昊钧再唤一声,将轩啸心神拉了回来。
轩啸脸红,言道:“小子我失礼了,前辈可是问你这些门人谁的赢面更大一些?”
昊钧微一点头,笑言道:“我观小友年纪颇轻,该是无忧无虑才对,不知小友因何事袭扰,竟想得出神?”
轩啸言道:“前辈,今日乃贵派山门大选之日,小子来得冒失,此时更不敢坏了大家兴致,待比试结束,小子我再道明来意,到时任凭前辈发落。”
......
场内乱战个把时辰以后,所剩之人不过数十,败下阵来的弟子全退往四周,虽无力再战,依旧站得笔直,眼中尽是不甘。
剩下这数十弟子有的已是强弩之末,有的却是生虎活虎,再战两个时辰亦可。
众人之中,有一矮个少年早已引起轩啸注意,此子灵气覆于身表,聚而不散,身法更是诡异,每有兵刃杀至,均能被他躲过,且转守为攻,皆是一招便叫攻来之人丧失战力。
关键在于,这矮个少年一直游走于战圈外围,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并不多,更让他毫无压力,如那鱼儿畅游大海,遇小鱼,食之;遇鲸鲨,避之。
此子实力过人,能审时度势,对局面掌控更是入微,轩啸忍不住为之拍手叫好,一时竟忘了自己此来本意。
轩啸伸手指出,言道:“前辈,大选五人,必有他一席!”
昊钧面含笑意,言道:“小友眼力过人,他是我派大长老的爱徒,功力、身法尽得其真传,境界方才聚力之境,却与洞意有一战之力,小友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啊!”
数十长老极为诧异,一为这轩啸,此子年纪尚轻,虽是旁观者清,若不能眼观六路,何以能从那数十名弟子见得出彩之辈。
二为这掌门昊钧不仅对这小子客气,还大加赞赏,竟以同辈论交。如何不叫人惊讶?
果然如轩哪所料,场中转眼便只剩五人,那矮个少年便是其中之一,五人互看,那眼神犀利无比,似欲再战,不决胜负不能罢休。
昊钧起身,连拍三下,放声言道:“好,很好,你们五人便是我地宫今年的翘楚,盟主之争时,望你五人再建奇功。”
五人将手中紫檀香木令揣入怀中,齐齐拜倒,“定为地宫争光!”
众弟子虽败,却无垂头丧气之人,更是为这五人感到高兴,面有羡慕之色,却无妒忌之感。
千人大派有这般凝聚力,着实不易,昊钧掌门功不可没,地宫传统更是功不可没。
若其它几盟也如这离火一般,行推选盟主之道,必会少了许多杀戮。
这不过是轩啸一厢情愿罢了,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中不易仅自家知晓。
这离火盟虽行推选盟主之道,似一呼百应,只因尚无利益瓜葛。
大选耗时两个时辰,一直到了傍晚,门人皆未退去,目光无一不是落在轩啸身上。
昊钧将茶饮尽,对轩啸言道:“听闻灵云盟近来有两位少年英豪,初出山门,便是技惊四座,一为这卫南华,二为轩啸。龙小友名亦一个啸字,长得跟那传闻颇有相似......”
轩啸暗道,原来他早知我的身份,我若再装,岂不有失大方。当下言道:“前辈高明,小子我正是轩啸!”
昊钧哈哈一笑,言道:“果然是你,轩小友年仅十七,便已名动灵云,我离火与灵云素有来往,方才得知此消息,若再过上几月,这天元之内还有何人不识得轩啸小友你?”
轩啸闻言,极不好意思,岂料昊钧语气一转,突然有些伤感,叹了一声言道:“若是我儿未死,今年亦有你这般大小了。”
昊钧育有一子,妻临盆之时难产而亡,他便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这儿子,十岁刚过,此子修行天赋初显,昊钧心喜若狂,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五年前盟主大选,昊钧以强悍实力一举夺魁,之后不久,他那年幼的孩子便离开山门,五名长老尾随而去,意为保护。
昊钧的儿子修行天赋无可挑剔,可生性却是顽劣,更是人精似鬼,离开山门不久之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五名长老四下打探,待寻到那孩子的时候,全身都已经僵了,天灵遭重创,一招毙命。
五名长老查得蛛丝马迹,前后推敲,便将那目标锁在虚灵派掌门身上,只因他输掉了盟主之争,离山之时更是大放厥词,定要让昊钧好看。五名长老二话不说,便杀上了虚灵,重伤数人后乏力不支,被那虚灵掌门扫地出门。
五名长老带着少主遗体回山,便请昊钧兴全派之力,铲平虚灵山门。
昊钧痛心疾首,无声留泪,可仍是理智,不可因此不实之证据而兴刀兵。
乐极生悲,活脱的乐极生悲,这口气,昊钧一忍便是五年,就算要宣泄,亦不知冲谁。
轩啸得闻昊钧失了爱子,欲过问,旋地一想,又觉不妥,纠结之际,昊钧如数说出。
期间,轩啸双目在那数十名长老身上扫一遍又一遍,这事虽过五年,众人听来亦是唉声叹气,怒火重生,更有甚者大喊,杀上虚灵山门,血祭少主亡灵。
唯有一人于那人群之中,表情冰冷,不发一语。
此人生得一头褐发,一字眉斜挑,眉稍与发际竟连在一起,观其表,便觉他是勇猛好斗之人,现下却如此冷静。这与轩啸分析稍有不符。
轩啸言道:“前辈深明大义,若仅凭一己之怨便兴刀兵,必是正中奸人下怀,落入鹬蚌相争之局。这事情必有蹊跷,小子我斗胆愿为前辈分忧。前辈关心则乱,个中环节不定有遗露之处,不如合众人之力重新推敲一番可否?”
五看来,昊钧每夜都难以入眠,偶尔睡着,便会梦到自己那苦命的孩子满脸鲜血,向他哭诉,求他手刃仇人。
昊钧心中之痛,何人能懂?今日赶上轩啸到此,突言能将仇人找出,虽不敢尽信,亦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有奇迹发生。
昊钧含首,探手而出,言道:“那便有劳轩小友!”
轩啸闻言起身于昊钧身前来回度步,众人虽想看这小子笑话,却是愿他真能找出点线索,心中矛盾不已。
轩啸突然站定,言道:“前辈可否将那年随少主同去的五位长老唤出?”
众人大感失望,这五名长老不知被问过多少次,每次说的话尽是相同,见那轩啸依旧是老套路,心叫,这线索他怕是找不到了。
不待昊钧传唤,五人依次行出,先前那神色异常之人已然在列,轩啸心中顿时有底了。
五人成排,朝昊钧施了一礼,昊钧摆手而言,“诸位均是我地宫山门中的老人,非我师兄便是我师叔辈的,不必多礼,只望各位别嫌麻烦,配合这小友将当日之事再讲一遍。”
话虽是说给五人听,却是在向轩啸表明他五人身份,意为,小子,你悠着些,若将他们得罪,没人能保得住你。
轩啸人小鬼大岂会不懂这道理,当下言道:“掌门,当日之事,不必道出,我只需问几个问题便可!”
轩啸旋而于五从身前来回走了一趟,于中站定,拱手抱礼,言道:“请长老恕小子无礼,敢问五位长老之中,谁与少主最是亲近?”
众人不明此理,唯昊钧听出门道,心中大震,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些机敏!
昊钧那幼子虽是心智过人,可终归是个孩子,有意者诓之,尽信其言,要除掉他,必不能于山门之中,即不在山门,那便在外,可让他一个年仅十二的孩子走出山门,脱离家人庇佑,再是胆大包天,也得掂量掂量。
至少,轩啸十二岁之时就没想过要走出乡野。
第0073章 万域异类
轩啸此问在众人耳中确实毫无意义,五名长老更是不明所以,只听昊钧言道:“你五人照实回答便可!”
虽有此吩咐,五人亦是不知从何说起,这地宫少主顽劣,对长辈却是尊重有礼,偶有恶作剧,老人亦当他可爱,小子深得老人喜爱,跟谁都亲近,若问谁最亲近,还真答不出来。
轩啸见五人互作相望,并不着急,缓步行至那褐发老者身前,先施一礼,瞬时言道:“想必阁下就是霸全,五霸刀老前辈,小子有礼了!”
老者点头,不可置否。
这霸全成名已久,长相更是非凡,能为轩啸认出,实不足为奇,可接下来轩啸的话语方才进入正题。
只听轩啸言道:“若我没猜错,前辈与少主定是亲近非常。”
轩啸此言,如那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且不着边际。弄得众人楞头呆脑,不明所以。
霸全不言,只听另一长老突然言道:“被轩啸小友一说,老夫还真想起来了,少主在时,的确与霸老头更亲近一些,若老夫没记错,少主的刀法便是由他所授。”
这名长老转而面向霸全,言道:“霸全长老,不知老夫有否言过?”
此话一出,另三名接连附和,“我想起来了,少主的玩物多数出自霸全长老之手。”
霸全漠然言道:“几位长老所言非虚,确是如此,不过,我着实不明白这跟少主之死有何关系?”
轩啸欣喜,暗中不停叫好,你承认就好,我就不信拆不穿你。
霸全身份存疑,按珑月所说他非天元族类,若真是居心叵测潜于这地宫之中,必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什么事能比少主被杀更适合挑起两派争端呢?个中原由,以轩啸这心智,稍一思量,便明所以。
轩啸再言,“长老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既然少主跟长老如此亲近,那我说少主对长老言听计从,这不为过吧?”
霸全无名火起,暗道,这小子说话吞吞吐吐跟那山中蚤兽撒尿一般,走一步尿一些,不知憋了什么坏水?
当然是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坏水。
霸全厉声言道:“小子,有话一口气说出,别像个娘儿,怕是你还未断奶,连个话都讲不清楚。”
众人闻言,大笑不已。久未出声的珑月突然传出娇音,“霸老鬼,别怪我未提醒你,我家呆子不过是想让你死个明白,若你再出言激讽,我直接宰了你,这废话不说也罢。”
一言如石,激起大浪,叫骂声不断,不过亦有理智之人听闻此言,便明白那少主之死多少都跟霸全有些关系,故,并未随众人吵闹不休。
轩啸听珑月将他说成是自家人,心中如舔食过花蜜一般,满是香甜。
轩啸按捺激动的心情,抱手言道:“诸位莫怪,还请稍安勿燥,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至坏了霸长老名声。”
轩啸有意无意地看了昊钧一眼,昊钧微一点头,微得仅轩啸一人能见。
轩啸放下心来,朝那霸全言道:“霸长老听了在下的话切莫动气,如有不实之言,长老据理力争便可。”
轩啸当下再无保留,一览众人,言道:“少主年幼,不谙世事,若想出游,必会征得掌门同意,如此不告而别,说是无人在后怂恿,我坚信,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再说这出游,五位长老从旁相伴,这天元之上有何人胆敢于他们眼皮之下行凶杀人?少主虽是天纵之才,当年亦才十二,为何能摆脱五位长老级人物的追踪?若是无人替他隐其行迹,岂能瞒过五位长老的法眼?听闻少主死于那虚灵山门不远之处,敢问诸位,这离火盟中还有比土宫山门更美,更有趣的山门吗?少方为何要去那虚灵山门?若是无人引他,谁信?”
轩啸一顿,接下来的话虽未说出,但众人皆已明白他要说什么,有人已开始燥动,大骂不已。
“轩啸,你这小贼定是灵云派来的奸细,意图挑拔我地宫内斗!”
“无耻之人,杀了他......”
“杀了他,还霸长老一上清白!”
同时,亦有人神情呆滞,这些问题都将线索直指霸全,只因他与少主最为亲近。
可这也仅是推测,算不得证据,不能服众。只听轩啸问道:“敢问五位长老,从少主离山,再到他失踪,你们五位可是一直未曾分开过。”
四人言是,唯有一人不言,目光闪烁,半晌后方才道来,“不对!”
众人一愣,只听那老者言道:“少主出事那日,我等见少主安在,霸全长老说是要寻些吃食,虽然离开时间不长,但他回来之时,少主就失踪了,且是气息全无,少主自是没这等能力,若有人敛去气息将他掳走,也不是不可能......”
此言未尽,却更添霸全嫌疑。
霸全暴怒,言道:“王老怪,你此言何意,难不曾是我掳走少主不成?”
王姓长老欲言,却觉不妥,这话并无根据,他只得闭口。
昊钧一笑,言道:“霸全长老请息怒,大家不过是讨论而已,我自然是相信长老你的,我儿少时对长老崇拜胜过我这做父亲的,你对他更像对自己亲孙。”
旋而厉声责怪轩啸,“轩小友,若你今日不说出个原尾来,就算我不出手,这门中数千弟子亦不容你活着走出这地宫山门。”
此言有两意,有证据,知原尾,就快说;若是说不清,道不明,趁早快逃。
轩啸何等聪明,当下言道:“若我说错,最先发现少主尸体的定是霸全长老,我有否说错。”
五人默认,轩啸转向昊钧言道:“敢问前辈,若是地宫与虚灵开战,会是个什么结局?”
昊钧面色微变,若想到那后果般,方道:“当是两败之局!”
轩啸再不绕弯,放声言道:“其实各位静下心来想想我从头到尾说的一番话,便已再是清楚不过。只是少了关键一环而已,那便是霸全长老的身份。”
议论声起,皆道这轩啸会否痴傻,霸全的身份不就是地宫六长老吗?
轩啸两手一挥,言道:“天元各盟内斗不断,唯有这离火是块完整的骨头,极是难啃,谁欲啃?当是非我族类。霸全明为地宫长老,实为万域异族,潜入地宫之中,只为离间各派关系,以生战事!”
众人哗然,门中年轻一代弟子皆不闻那万域之名,不知其为何物。可门内长老却对千年前那一战多少知道一些。
闻得一言,数十长老猛然起身,有人将霸全围住,有人更是指着轩啸破口大骂。
围着轩啸的长老们早看出当中端倪,只是隐忍不发而已,此时听闻他是万域异类,哪还能忍得住。传闻万域中人歹毒无比,个个心狠手辣,千年之前无数修行中人与百姓遭其荼毒。若霸全真是那异族,就算少主之死与他无关,亦不能留他于世。
而掌门昊钧却是不发一语,面色无变,对这一切视而不变。轩啸大急,暗道,事关他儿死因,他怎能不管?
眼看局面便要失控,轩啸顾不得许多,横跨一步,覆手猛压,山势突来,整个广场为之一震,境界稍底者当场倒地,胸中发闷。
全场瞬时安静,一半长老运起灵气,意锁轩啸,只待掌门发话,轩啸仅剩死路一条。
昊钧抬头望了轩啸一眼,眼中尽是责怪,意为,让你别胡说八道,你不听,看你怎么收场。
轩啸见此,言道:“前辈,小子斗胆欲向霸全长老讨教一番,望前辈成全。”
昊钧不言,望向霸全。
霸全早是怒不可及,见掌门眼含征求之意,哪还忍得住,当下便言道:“轩啸,你坏我名声,挑拔我地宫门人关系,今日就算你不讨教,我也容不得你。”
“既然小友与长老皆有此意,我这做掌门也不便阻挠。不过霸全长老境界高升,轩啸小友定不是你对手,我就擅自做主,为你二人定个十招之约吧!”昊钧终于言语,表面来看,别说十招,那霸全一招便能叫轩啸吃不了兜着走,十招内杀他绰绰有余。
不知为何,昊钧却无端相信轩啸与霸全有一战之力,虽然不知轩啸为何要战,想必是与他孩儿之死有关,这才应允。
万域中人以聚灵修行,这霸全来天元大陆已有百十余年,早以九窍纳气,不过任他境界再是高升,只要被轩啸逼得露出原形,如那归兮一般,兴许不用他动手,便会被数十长老给痛宰。
轩啸自然了得,不过以他的修为即便是在霸全手中走上十招亦有难度,更别提将那霸全逼出原形。
无挑战之事,轩啸不做,此战,当是他入世以来最大的挑战。
楼顶之上,珑月再次传下话来,“呆子,就你聪明,我还道你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将那霸老贼说死,结果还不是需得动手。早知如此,你废话便可不说。今日之战,你若是身败,丢人现眼,我以后再不理你。”
轩啸苦笑,暗道,我若身败,便是身死,哪还轮到她来理?
第0074章 五霸刀
轩啸入世,尚是首次心中没底,玉人在上看着,他怎能丢脸。一路走来,均如那逆水行舟,百般坚难。
不过这一切不正是为了有一天能在心仪之人面前证明自己吗?
今日便是最佳时机。
无伤剑在手,识海之内引出一道金色灵气,由天灵绕身而下,直落平地,金灵覆体,轩啸全身泛光,仙气十足震慑人心。
众人大惊,何时见过金色灵气,大陆之上,灵气变异,时有发生,这般颜色,却是闻所未闻。
轩啸垫脚挪步,跨出之时,已过十丈,稳稳立于场中,旋身端剑,遥指霸全,言道:“霸全长老,你还等什么?”
那半数长老见势,马上退开。霸全浑身一震,五把钢刀瞬时飞出,于顶,于侧悬而不落。
霸全怒吼一声,言道:“小子,你找死,我便成全你。”言毕,大手一挥,五刀齐行,极速朝轩啸飞去。
霸全轻身而起,跃于五刀之上,踏脚轻点一刀背,速度更甚,被点之刀,翻刃面起,随那霸全后手而去。
瞬眼之间,四刀飞至,第五刀便由那霸全握在手中,屈膝大喝,当头一刀朝轩啸劈去。
钢刀破空,尖啸声刺耳无比,与那空气磨擦竟能生出火花,气劲临身,轩啸手腕一拧,亮出剑身,那一瞬间,空中雨点尽数凝于空中。此时,轩啸那身影突然一分为四,“铛......”四声脆声如同时发出,四刀分别入地三分,于轩啸身侧各两把,整齐排开。
四影合一,轩啸身影再是一模糊,手到极速,金光一闪,剑身拖尾,一道美丽弧线画出,刀剑相交。
众人等待那巨响声始终未来,放眼看去,哪有相拼之影,不过一道残而已,霸全一刀居然劈空。
霸全洞意之境,只是一瞬便知轩啸身在何处,翻身朝上,刀刃侧于胸前,眼前赫然是轩啸那邪异的笑脸,及他手中无伤长剑,剑尖一触那刀刃,清鸣一声,金色灵气于剑尖狂泄而出,那光芒极是刺眼,众人眼前皆是一花。
“嘣......”一声响,碎石四散,平地生出一人形深坑,而霸全就在之中。
轩啸于那深坑之外两丈站定,言道:“老家伙,别装死,这才刚过两招。”
言罢,坑中霸全飘然而出,四刀拔地而起,与那手中钢刀合在一起,冷光一闪,霸全猛然大喝,“霸王五连斩!”
霸全终于使出看家本领,这霸王五连斩原名七煞刀,本是地宫祖师一时兴起而创,不料被门人记载于册,千年后,霸全得其册,改创之,七式合五,创出这霸王五连斩,助他成名数十载,在这天元内必入百强之列。
刀气凌烈来袭,轩啸双目半睁,衣袍鼓舞,将那金灵之气运遍周身,霸全身至时,横斩一刀,轩啸侧剑右挡,岂料左臂,头顶,前胸,后背同时中刀。
明明只出了一招,为何周身五处中刀?这便是霸王五连斩精义所在,快,快到极致,叫人防不甚防。
虽有金灵堂护体,不过那狂暴刀气仍是强行破入,触不及防之下,轩啸筋脉已是受损,吐血之余,侧挡改为前刺,不过却无灵气波动,只因那霸全不过是道虚影罢了。
此时,钢刀于空,涨了两倍有余,看来极是骇人,当头便朝轩啸砍来。
长剑一拧,山势瞬来,较先前使来又强了数倍,整个地宫山门为之一震,地宫门人除掌门与数名长老不为所动外,弟子均是难过想要吐血。
昊均面露讶色,暗道,果然有些门道,臭小子,想把你家流云山也搬到我地宫山门来吗?
那钢刀下斩之势一顿,轩啸冲天而起,眨眼间连刺五剑,均在那钢刀四周,火花四射。
刀气随那无伤长剑再次入体,轩啸早有准备,景门窍穴之中那大湖波涛变得无经汹涌,直奔识海。
金苗吐气,识海之中金光大作,金灵之气尽数为轩啸所用,山势不止,手握钢刀的霸全终于显形,身法受阻,再不得极速。
轩啸持剑不动,场中百剑齐飞而至,皆不受山势影响,如那离弦之箭,待到霸全身周之时,只见他动作稍一迟缓,横刀一扫,百剑皆碎,华作星光点点。
不过那无伤剑却是直抵霸全咽喉处,金光再闪,气盾破口,金灵气透体而如。
那霸全闷哼一声,倒飞三四丈,单掌下压,身形稳住,再将手中钢地猛地插入平地之中。
霸全一手捂喉,一手扶刀,单膝跪地,俨然一副落败姿态,可场中却无人认为他败了,不过五招而已,尚有一半之数,还早得很。
轩啸受伤,那霸全亦是吃了暗亏,表面来看各有胜负,不过拖得越久,对轩啸越是不利,毕竟境界之差仍是存在。轩啸不过是将自身优势发挥出了而已。
而霸全对轩啸实力估计有误,方才吃了暗亏,接下来的时间,轩啸若再想占得些便宜,就没这么容易了。
霸全怒吼一声,竟弃刀不用,屈腿猛蹬地面,破风击来。
那一瞬间,轩啸以为自己眼花,不想在场所有人均是同一感觉,霸全是把刀,极其锋利,有开山裂地之威,此为刀势,且人刀合一。
轩啸想退,却是无路可退,仿若置身于刀林之中,竟有动则身死之感。轩啸暗道,这刀势果然惊人,若有一天悟出那剑势,不知是何等威力。
电光火石间,轩啸那手臂之上一束金灵之气绕臂而下,直抵无伤剑尖,那长剑与手臂浑然一体,不可分离。
慌忙之间,轩啸随意一剑照来人刺出,金灵成卷,九窍湖水尽数涌出,气带旋劲,眼看就要将那霸全卷入其中,不想这钢刀迎浪狂劈。
轩啸微笑,暗道,五霸刀?我尽数还给你!
金灵气刃当空而凝,剑意将霸全笼得全实,一剑更是含有霸王五连斩之力,破空声起,残影还在空中,不过气刃已到霸全脊背。
霸全如刀,挺身而上,与金灵气刃硬拼一记,那气劲化作数道旋风四处掠去,地宫门人唯恐躲之不及。
灵兵散去,霸全刀势已然不在。
说来惭愧,那霸全活了一百多岁,悟出这刀势不过两年而已,只得其形,威力实不如轩啸那山势来得威猛。若是大成,区区金灵气兵还不放在眼中。
此时,霸全嘴角竟有一丝鲜血溢出,他受伤了。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震,轩啸近来风头正盛,众人皆道那传闻并不可尽信,如今看来,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惊呼连连。
不乏有人将轩啸当成怪物来看,好似轩啸才是异类。
二人从一开始便是杀招对杀招,毫无留手。若说那霸全第一招之时还有些小看轩啸,那后来便是严阵以待,绝无小觑之意,岂料轩啸手段层出不穷,更是将他霸王五连斩之力尽数抽走,旋地又还给了他,以他的杀招来对付他,霸全尚次首次碰上,便叫他又吃了一记大亏。
霸全表情阴沉,牙关紧咬,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招已过,看来霸全要想杀了轩啸几乎再无可能。不过轩啸这八招亦不好受,再来两招顶多亦是五五之局,若不将霸全逼出原形,叫他轩啸怎下得来台?
先前说的话是白说,打了半天亦是白打,事后霸全做他的长老,而轩啸不仅将地宫全派上下尽数得罪,更是让珑月看不起,怎地算来亦是轩啸吃亏。
轩啸再不犹豫,识海之中风浪突起,海水倒灌,九窍如旋将那倒灌海水尽数吸入。
金灵之气狂涌,众人见那轩啸均有一分敬畏,仿若他便是那战仙下凡,全身金芒覆体,以清鸣剑诀起手式御流云剑法,转眼便将流云剑法前六式使出,百剑破其灵气刀刃。
霸全疾退,叫苦万分,暗道:“难不成我霸全今日便在这阴沟中翻了船?若想保命只能聚灵而发了,暴露身份总比丢了小命好。”
若是这天元大陆上的高人修至霸全这般境界定不会是这番情形,轩啸想胜亦是痴人说梦,更别提将其斩杀。可问题就出在霸全并不是天元中人,这份灵气掌控力比同境中人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先前八招,轩啸均是由守转攻,较为被动,这一招尚是头回主动出击,便收奇效。
攻势渐弱,霸全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
霸全正欲出手之时,突见轩啸那邪乎笑容,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轩啸身形一顿,抽剑而回,大喝一声,“剑破群山!”
清鸣剑诀第二式,终于出手,无伤剑带金光,劲气如龙,怒吟不止,广之场狂风突来,碎石升空不及落地之时,剑刃劈地,断崖峭壁与这地宫群落顿时摇晃。
一声剧响,之后,白雾腾空,一时之间,那湿地突然变干,皆被这猛烈剑气所蒸发。
轩啸一直不愿用这第二式剑诀,只因太耗灵气,此番不留余地,只因是最后一招,只得孤注一掷,不将那霸全逼至山穷水尽之地,他只能负荆请罪,别无他法。
少时,一声嘶吼于那尘雾之中传来,众人惊呼之时,两只暗紫兽爪于尘雾中踏出,抓地之时,石板尽碎。
该来的,总算来了。
第0075章 灵猊
天元大陆千年前的血战,参与者且有幸存活之人,还留在大陆上的少之又少,完全可以忽略。
地宫山门之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三百,得门中前辈口传,四地中人长相无差,区别在于修行方式,其中又以这万域最为独特,可聚灵化形,尽得灵兽神力,其野性十足,杀人如麻。
尘雾不散,只得兽爪两只,修长有力,爪尖嵌入平地,嘶吼一声,震慑天地,众人一阵头晕,皆有胸闷之感,比先前轩啸随手使出的山势只强不弱。
轩啸目的已然达到,感叹之时,亦叫苦不已。这霸全跟赤臂帮归兮果然是一类人,不过去比归兮强了太多。
不时,“噔噔噔噔”四响,“霸全”行出,窥其全貌,巨首如狮,脖绕紫鬃,兽体状硕无比,呈暗红之色,前肢虽修长,后肢却短壮,乍看之下,如半蹲,于轩啸所见之畜牲撒尿时颇为相似。
如此兽体,偏生龙尾,足有一丈,挥即生风。轩啸尚不知这畜牲为何名,兴许是那万域独有。哪里还有霸全,只得这头畜牲,只见他全身泛着暗光,如那虚影,亦幻亦真。这便是万域中人独有的修行法门,聚灵化形。
场中之人缓过劲来,刀兵齐出,而那用剑弟子的兵刃皆被轩啸“借走”,此时,只得空手严阵,数千道目光紧锁场中这怪物。数十长老全部起身,灵气出体,气兵无数,战意涛天而来,这地宫宛然一副战场之象。只待掌门一声号令,便欲将这异族碎尸。
昊钧之子是不是霸全所杀都没所谓,身为异族必遭杀之。
只听楼顶珑月传音,“呆子,霸全所聚之灵为猊,其性凶残,乃嗜血好杀的畜牲,皮下生肉鳞,伤其根本极是不易,其它便需你自己发掘,连我亦不清楚了。”
轩啸大叫,“既是如此,你还不下来帮忙?”
无音回应,一问不答,二问三问皆如是,轩啸求助般望向昊钧,见其并无出手之意,暗道,老东西,杀儿仇人近在眼前,你居然无动于衷?
那昊钧连面色亦未变过,气定神闲品碗中香茗,不知心作何想。
轩啸见此大感无奈,这铲奸除异之事怎地就变成他一人应所为?
昊钧内心可比那淡然的面容复杂得多,杀子大仇怎能不报,此刻非不欲动手,是不能也。
不及多想,那霸全狂吼一声,侧身摆尾,劲风过境,石碎成群,翻飞不止,到轩啸身旁时,已成扑天盖地之势。
尾抽一击,威力惊人,轩啸不避不闪,金灵护体,迎那龙尾鞭策,那猛力比先前霸王五连斩不知强了多少倍,且毫无灵气,仅是这畜牲**之力。
轩啸周身金灵为之一震,道道劲力透体而入,五脏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双脚离地,被抽飞数丈,落地时仍滑行一段方才停下。
只听珑月喊道:“呆子,就算你打不过他,亦不该使这苦肉计央我出手,你若真是不敌,道一声便是。”
激将法对轩啸没用,轩啸此举乃试敌,想看看这扫尾之威,再对其实力做出正确判断,不过是有些轻敌,差之将其抽昏过去。
轩啸撑地,以剑为拐,摇晃半晌,终是站住,暗道:“好畜牲,看我今日不抽你筋,拔你皮。”
霸全兽身一跃而至,众人眼中,轩啸那看似无力的身子可能经不起这一下的摧残,纷纷屏住呼吸,看那轩啸如何应对。
轩啸跺地而起,以迅雷之速直撞兽体腹下,气劲相交,卷风如狂。只见他反握无伤剑随那气卷,猛然旋身,朝那腹下一连斩了上百剑,剑影嶙峋,硬是将那霸全兽身顶至那十丈高空。
兽身挥爪而出,无端生出刀势,轩啸心神顿时受措失守,五刀同时临身,一刀接一刀,一刀更胜一刀。
轩啸那身体地空中不由自己,前后左右各晃四下之后,那腰腹猛遭重击,弯腰撅股,如天外飞石一般直落地面,平地生浪,四散而开,这次广场之石全碎,再无一处好地。
先前十招,轩啸尚有优势,不想这霸全使出压箱本事,让轩啸连连遭创,聚灵化形既然如此强悍,为何还要来这天元之上搅风搅雨,实叫人不解。
场内场外,众人呆若木鸡,那轩啸躺在石坑之中半晌亦无反应,且灵气全无,看来是凶多吉少。此时昊钧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弟子们跃跃欲试,苦于掌门不发话,那轮到他们动手?
此时,一长老突然朝昊钧拜倒,言道:“掌门,轩啸小友只因我派之事身陷于绝境,我等岂能坐视不理,然,霸全异类,天元人人得而诛之,加之少主之仇不能不报,请掌门下令,准老夫前去与他会上一会。”
霸全兽体突然口吐人言,“昊钧小子,你儿子是我杀的,他连死都不会知道这当中原由,你这地宫这主着实软弱,杀子大仇当前,你居然有这处闲情逸致,土宫的好日子到你手中也算到头了,今日我霸全便叫这山门血流成河!”
任他昊钧如何沉稳,闻得此言亦不由色变,不过并未发作,稍一仰头,朝楼顶之上那珑月问道:“姑娘,你怎么说?”
珑月于那楼顶坐起身来,一伸懒腰,娇声言道:“呆子,起床了,若再不起来,我便走了,看你到时去哪儿寻我?”
一言如威胁,更似打情骂俏,众人闻言皆是心惊,莫不是这轩啸还有一战之力?
自那轩啸使出清鸣剑诀第二式时,识海中那金灵之气已耗大半,那大海如退潮一般,平面下降不少。
轩啸手指动了,接着便晃了晃头,将那碎石甩了干净,艰难地坐起身来,天灵之上,金灵再现,不过与方才已是不同,金色之中多了一丝翠绿,毫无冲突之感。
灵气绕身,将他轻托立身,只听轩啸言道:“月儿莫急,我只是打个盹,这个时间本是用膳之时,我肚子有些饿了,待我宰了这老贼,我们再一同去寻些吃食。”
那一记重击并未让轩啸受多重的伤,只是金灵护体之时,又消耗许多,而识海之中那绿蝶仍在,被金苗嫩叶裹住,不断朝外吐出金中带绿的灵气,这可比普通灵气强了太多,比金灵只高不低,这不得不归功于胸口这玉蝶。
轩啸心生感慨,暗道,原来初次见面时,珑月便送了我这般贵重的礼物。
当下暗喜不已。那霸全心中剧震,想不到,聚灵化形之力与刀势相融亦不能伤他,这小子还是人吗?不由心中竟多了一分惧意,迟迟不肯攻去。
轩啸起身之时,雨便停了,天地之间仿若多了座大山,山中藏一剑,剑意凌人,四道卷风突起,空中浓云皆往此中汇集,看来无比骇人。
轩啸大喝一声,“狂风卷!”赫然是那流云九式之一的剑招由他使来比那流云三代弟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霸全兽身被这一剑卷入其中,连眼亦是睁不开,四周狂风大作,影不断朝他兽身狂斩,虽伤不得他肉身,不过亦不好受。
山势猛烈叫他动弹不易,金芒大盛,气兵成形,一剑破山而来,那霸全虽是心生感应,却也无可奈何,四爪抓地,蓄势以迎。剑芒杀至,以取其天灵之处,触体之时黄芒消散。
看来惊天动地的一招到霸全兽体之前却是气息全敛,霸全心叫好险,道他是无力为继。
不想,未及笑出声来,那霸全脑中如炸,乱作一团,连抱头哀呼之力亦没有。
黄芒聚丝,势如破竹,但凡聚灵修者,那天灵大穴必是其弱,轩啸使之金灵本就诡异,加之绿蝶以气融之,金灵再生变数。
轩啸以山势束其身,狂风卷迷其眼,再以那青鸣剑诀破其坚厚兽体天灵之穴。
金灵入得其中,如那洪流猛兽,将他天灵大穴之内搅得错天昏地。
轩啸识海之内绿蝶突然消失,金树大喜,轩啸岂会不懂它的意思,当下抽剑而回,左手成掌拍击霸全兽身的天灵之处。
一时之间,霸全恍若觉得一只大手伸了进去,这不是错觉,不过亦不是轩啸之手,而金树再无保留,枝叶猛展,大量灵气以轩啸景门窍穴透出入得霸全天灵之中,将那正在发抖猊兽之灵一把抓住,带入轩啸识海之内,一口吞食。
山势去,剑意消,卷风过后,天地清澈,那霸权兽体虚影正极速缩小,不消片刻,再化人形。
轩啸并不着急杀他,只听霸权狂吼一声,咬牙言道:“小畜牲,你竟敢夺我兽灵,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轩啸讶道:“哦?那你让我死一个看看?”
话音刚落,四道人影突然由那数十长老人群中杀出,轩啸稍一愣神,一道人影朝霸全掠去,余下皆是杀意十足,直取轩啸。
昊钧一笑,寒意顿生,手中突然多了根丈半长棍,看来极是普通。
“你们几个老家伙终是忍不住了吗?”
昊钧一闪,不及眨眼,便已到了轩啸身前,横棍怒扫,人影飞退!
第0076章 昊钧心思
昊钧终于出手,等的便是这一刻,五年前他一举压离火盟主之位,到头来,却是乐极生悲,痛失爱子。
转眼五年已矣,他心中早有定论,一直忍不发就是欲将地宫门内贼子连根拔起。
幼子失踪,五名长老护主不利,难辞其咎,昊钧虽是恨极,亦不能让他五人来背这黑锅。
所有蛛丝直指霸全,不过他极是谨慎,那仅有的破绽并不能证实少主便是遭他毒手。
霸全仗着长老之位,身份尊贵,掌门就算生疑,亦不敢威逼,否则的话,不是叫全派上下心寒吗?
霸全心中甚是得意,道那昊钧只得就范,亡子之痛只得吞进肚里,此事随时间流逝,仅任它不了了之。
昊钧只道是哪方势力将那奸细安插进自己门中,从而离间各派间关系。不想今日轩啸突然杀出,将霸全身份揭穿,原是万域异类。
昊钧久未动手,便是等他同伙现身,倘若将那露出真身的霸全一招斩杀,剩下同类必不会现身。只得任轩啸跟他耗下去。
霸全将死之时不定会向同道救助,那几人身份早晚亦会暴露,不如趁早杀出,斩掉轩啸,再携霸全逃走便是,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想这一步又一步均在昊钧算计之中,此人心计着实惊人,面对杀子仇人,亦不为所动,这份城府更是无人能及。
伏灵杖出手便是那群战杀招,只听霸全大喝一声,“伏灵扫千军!”
地宫祖师于千年前与万域中人血战之时,无意创出这伏灵十二棍法,第七式便是“伏灵扫千军”最适群战。
当年他仅凭这一杖之威,便重创百人。
五年积怨终是于这一杖一泄而出,虽不及地宫老祖当年之威,对付他身前三人已是绰绰有余。
伏灵杖扫出,呈狂风卷落叶之状,如潮般将那广场平地之石尽数卷起,呼啸而去。
三人自知不敌,欲退之,晚矣!灵气势猛,三人兵刃难敌其威,被那澎湃灵气入体后,翻江倒海,经筋寸碎,五脏移位,均是吐血不止。
轩啸看得出神,心中无比震惊,一杖之威便见昊钧境界与功力之深浅。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还有第四人。
只见那人于空中掠下,身侧虚影展出,如生双翅,一把提着那废物一般的霸全,震翅冲天。
那高楼之顶,一道倩影闪出,转眼便到了那生翅之人的上方,悬而不坠。
原是珑月赶到,那人带着霸全冲天而起,不料早有人候着,抬头之时便见一脚横抽而来,避之不及,脸庞被抽得变形,唾沫横飞。
二人如那断崖上落下的巨石,砸下,与那三人撞在一团,均是狼狈不堪。
珑月于轩啸身旁轻落,以指轻点轩啸鼻尖,嗔道:“呆子,我不是让你杀了他吗,你愣着做甚?”
轩啸回过神来,珑月那俏脸不知何时多了层面纱,看来别有一番风味。
轩啸心中抱怨,明明一招便能解决问题,非叫我拼死拼活,这般无益之举,不知是为何?
珑月似看透他的心思,言道:“呆子,你真是个呆子,你与高手争斗,实力精进之速那叫一个骇人,我倒是能帮你,却予你无益,你这般慢腾腾的提升,何是才能傲视群雄?你想与我游遍天涯海角,不有点实力怎行?”
轩啸尚未听懂,问道:“为何与你游遍天涯海角,需要傲视群雄的实力?”
珑月一急,“因为,因为......”竟将那原因说不出口。
另一边,地宫门人尽数合拢,将那五人围在当中,一个个咬牙切齿,眼喷怒火,恨不能食那五人的血肉。
昊钧将那伏灵杖抗在肩上,踏入圈中,俯视如丧家之犬的五人,不带任何表情,只听他言道:“你五人成名之时,我尚未出生,家师对你五人不薄,他老人家身在天元之时,就让你五人入得长老堂,你五人不感恩也罢,不服我这新任掌门也罢,为何要对我年幼的孩子下手?”
言毕终见一丝痛心之色,挥杖而下,一人吐血倒地,再无生机。
这五人再是不济,放手一搏,亦不是昊钧三两下便能解决的,只是此时心如死灰,知道最终亦难逃一死,无需再做那无谓反抗。
霸全冷笑,“你我非族类,你在这天元享天地福祉,而万域中人却在那不毛之地日夜煎熬。此事怨不得谁,要怪只怪这离火太过安静!”
昊钧闭眼,一滴泪水滴落,“你万域谋我天元,不为过,就算你五人想要这地宫,我也可拱手相让,但为了你们一己私利,便对我儿下手,着实不该!”
再挥杖,第二人倒地,两眼怒瞪,死的极不甘心。
霸全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区区地宫还不被我等放在眼中,我们要的是整个天元之地。”
“为何不去乾坤,为何不去东海?”一连两问,便是两杖,五人去其四,只得霸全一个活人。
霸全身子颤得厉害,不知是气极亦或是害怕,他一字一句言道:“天元之人自私好斗,宛若一盘散沙,为何要去另二地?”
霸全一语道破天机,天元中人好勇斗狠,打来打去,实如散沙,乱作一团。
昊钧大喝一声,“好!”旋身回头,言道:“你杀了我儿,我却不想杀你,你已形同废人,我让你留在这地宫之中,每日使弟子割下你一块肉,腌制之,再以盐撒你伤口,让你知道什么叫痛!”
昊钧双目通红,落泪如似滴血,一席话更叫人胆寒。众人皆知掌门乃言出必行之人,五年怨气必由此发,霸全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言此。
人影一闪,寒光过境,一声清鸣啸音之后,霸全头首分家,在他仍半坐的身体之后,站的正是轩啸,剑刃之上鲜血尚未及滴落,便没入剑身之中。
“杀人不过头点地,前辈,我想您幼子在天之灵,亦不想你如此残忍,逝者已矣,放手吧!别叫门人都怕了你!”轩啸双手倒握长剑抱手低头而言。
昊钧衣衫鼓动,灵气透体而来,缓缓转身,面容何其狰狞,恨不能咬碎自己牙关,那滔天怒火惊得众人不住后退,只听他言道:“轩啸,你好大胆,竟让他如此轻易死去,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珑月绕飞而至,挡在那轩啸身前,对昊钧无端施放的威压毫不在意,她双目直视昊钧,言道:“我啸哥是你说杀便杀的吗?若不是他出手,你地宫门人还不知要被这五人欺瞒多久。我啸哥以聚力之境力敌百年老怪,不畏生死,也要拆穿他的身份,你身为一派首,不知感恩就罢了,现在还敢言杀?亦不怕天下人笑话?”
这言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重锤,不断敲震昊钧的心灵,他心中早被仇恨填满,今日得以发泄,却有未尽之意,恨不能将那霸全千刀万剐方能泄他心头之恨,不料轩啸看不过眼,一剑便将霸全了解,昊钧瞬时便将那伊怨转移至轩啸身上。得珑月提醒,他这才醒悟。
昊钧将周身灵气一敛,威压不再,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他拂袖转身,向前迈步,每一步均是蹒跚。
一时之间,众人突然觉得掌门老了。
珑月回头,杏眼似有怒意,对轩啸言道:“呆子,若你以后再敢多管闲事,置自身于险境,我便再不理你了!”
一滴冷汗流下,轩啸那心跳终是缓和一些,挠头言道:“不是你叫我来杀人的吗?”
“还敢顶嘴?”珑月二指伸出,朝轩啸腰上去了。
轩啸大惊,这二指之威他可是领教过的,吓得他直往后躲。
此时,昊钧已到十丈之外,突然站定,只见他并未回头,柔声言道:“你二人于我山门有恩,不如就留在宫内小住几日,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
轩啸正欲婉拒,不料珑月突然言道:“掌门有令,我二人怎敢不从?”
轩啸大急,言道:“珑月,还有几月便是灵云盟聚会之日,我跟师兄等人皆在受邀之列,如在这时耽搁了时日,不及赶去,我怎么对掌门交待?”
珑月言道:“呆子,灵云盟聚会尚有几月,而这离火盟主之争就在两日之后,这等大事,我们怎能错过。你就安心于此多待两日,盟主之争一结束,我便随你一起朝灵云鲜弧进发。”
轩啸大惊,叫道:“珑月,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回灵云吗?”
珑月背过娇躯,“呆子!”一声娇嗔,让轩啸全身酥麻。
......
灵云盟西群境中一小城外,有一女子坐于树下,眼望北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行来一名男子,背负长剑,到她前前之时,将一壶清水交在她手中。
待女子饮下一口,男子言道:“你在想他吗?”
女子亦不否认,言道:“不知他此时在干嘛?会不会也在想我?”
男子言道:“近来,他跟师叔两人风头正劲,最近一次出现的地方便是在那虹城,算算时间,他二人该朝鲜弧去了吧。”
女子微一低头,言道:“那我们也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