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书后仇人上门了
“姑娘醒了，快去叫大夫。”年轻的声音在林玉瑾身旁叫喊，同时还有远去的脚步声……
不过一会，更加杂乱的声音传来，花白的胡子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总算是体会到华夏文明的望闻问切，只听花白胡子跟身旁头戴珠翠的女人说道：“四姑娘如今已醒，已无大碍，只是落水之后易感风寒，还需喝上几副药，去去寒气。”
女人眼里的担忧凝成眼泪向外，林玉瑾呆呆地看着，只觉得雍容华贵和典雅平和这两个词在这位妇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母见林玉瑾没有反应，急忙喊大夫，大夫又看了看却满眼疑惑，林玉瑾只能开口，“我是谁？”
一句话让院里陷入短暂的混乱，院里不断传来人声，从他们的话里那一堆的‘姑娘，夫人，公子’，林玉瑾意识到，自己可能穿了……直到林母的一声呵斥，才算清净下来，林玉瑾这才有时间仔细梳理。
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哦不对，是床帏才对，她穿了，穿了本破书！
林府里的人说多也不多，除了祖母和林家儿郎的父母亲，另多了两个姨娘，两个男娃是主母生的，四个姑娘，除了主母两个姨娘各自生了一个，还有一个是外室子。
对了，还有男主！想到这事林玉瑾便气不打一处来，林玉瑾一直是将卫景明当男主角待的，每次看书都要说几句这是我的好大儿，却闷不声的被作者那个挨千刀的写死了。
再睁眼时，身边站着侍候的丫头，轻轻叫着林玉瑾，见她眼神转了过去，伸手侍候她坐直，端着瓷白的碗盛着满满的药汁，要喂给她喝。
想到中药的滋味，林玉瑾皱眉，丫头见状，又拿了装着蜜饯的小碟，“姑娘，三公子那处生了些事，夫人便先回了安平院，吩咐着若您醒了，便将药喝了，一会吃颗蜜饯甜甜嘴儿。”
林玉瑾见左右躲不过，端起药碗，闷头喝完，又急忙拿了颗蜜饯吃进嘴里，过了好一会，苦味才算下去。
林玉瑾这才有心思好好看着身边这丫头，呆头呆脑的，估摸这就是水水了。
这个姑娘倒是忠心，林玉瑾犯错的时候没少帮着顶罪，更有一次，要不是林玉瑾趴在她身上，只怕是这丫头要被打死，错是主子犯得，倒霉的却总是下人。
水水拿过软枕垫在林玉瑾身后，收拾碗碟便出了门。
“二姑娘，这雪天路滑的，您怎么过来了。”院子里扫雪的婆子见人过来，急忙停了下来，讨好的声音传到了里屋。
正拢着炭火的水檀听到，让在收拾碗碟的水水去外面迎着，水水放下手里的碗碟，挑了帘子出去行礼，“见过二姑娘。”
林府二姑娘林玉姝解下身上的披风，轻声问给她行礼的水檀，“四妹妹可好些？”
“谢姑娘关心，四姑娘如今大好，倒是二姑娘，这大雪天的，您身子本就弱些，何苦走这一趟。”水水性格直爽，寻常见自家小姐受气，便十分不喜欢林玉姝，说话也是捡着不好听的说。
水檀叹了口气，进了里屋，替林玉瑾理了理锦被，“二姑娘到了，说着来探望您，您可要见见？”
林玉瑾有些惊讶，这府里要说不待见林玉姝的，林玉瑾便是头一号的人物，为着与林玉姝的争斗，没少被林父责罚。
按她的想法，就是林玉姝又明褒暗贬的说自己不好，这不，心气上来就去找人算账了。
林玉姝也只是想给她这个嫡女一点教训，却不想推搡之间一时失手，直接将人推进了寒冬的湖里。
林玉瑾抿了抿唇，心里吐槽，傻逼作者，好好的主角被她写的这般没脑子，嘴里硬撑着说道：”你去迎迎二姐姐。”
仗着失忆人士，林玉瑾也不怕掉马甲，水檀从里屋出去，双手交叠放在心口，规规矩矩的行礼，“四姑娘方醒，特让我来迎迎二姑娘，姑娘请。”
水檀挑开帘子，带着林玉姝往里进。
里屋暖炉正旺，暖气扑面而来，林玉姝在外间稍站了会，散散身上的寒意，方才进去林玉瑾所在的主屋。
“四妹妹可好些？”
林玉姝的真人站在面前。林玉瑾方才意识到，这是书里知进退，明事理的林府二姑娘，因着生母是外室，在这府里活的小心翼翼。
水檀让丫头搬了杌（wu四声）凳过来，放在床边，林玉姝拎着袄裙裙摆，在床边坐下，见林玉瑾气色尚未恢复，给她掖了掖被脚。
“自你落了水，我这心里便颇不是滋味，那日不该在桥边与你争论，还望四妹妹原谅姐姐。”说着让自己身边的绿云将怀里的盒子拿了过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百年人参。
“我问过大夫，大夫说你落了水，用人参泡了茶喝是极好的，这便是我的赔礼了，你一定得收下。”林玉姝将盒子盖上，林玉瑾让水檀接过。
“二姐姐说得哪里话，如今玉瑾记性不好，那些事全然忘了，二姐姐客气了。”林玉瑾抿唇笑了笑，满脸都是羞涩。
盒子被水檀接过，放在一侧的多宝阁里，林玉姝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好好的便好，失忆便失忆，人没事才是万幸。”
许是太心疼，林玉姝没坐一会，就离开了西乐院。
送走林玉姝，水水走到林玉瑾床边，将杌凳放到一旁，重新给林玉瑾掖了掖被脚。
林玉瑾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姑娘特别可爱。
“就是不喜欢二姑娘，姑娘别笑话我。”水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见水檀进来，便扭头跑远了。
“这次二姑娘算是放了血了，百年参还是年前霍家来人带来的，每个院里也只得了一根。”水檀掩着嘴笑道。
“拿来了，你便收着，那些话便不要再说了，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至。”五点了，林玉瑾让水檀将软枕拿开，躺下歇息。
方才水檀说霍家来人，林玉瑾这才想起，都城的霍家，与卫氏，两家同为都城人，霍家世子与卫景明更是兄弟似的情谊，那男主会不会是……
越想越兴奋，男主没跑了！
没过多久，许是药劲上来了，林玉瑾渐渐合上了眼睛，不再想霍卫两家的事。
第二章西乐院
半梦半醒之间，林玉瑾仿佛回了自己的出租屋，看到自己的身体趴在桌子上，毫无动静，电脑显示屏上正显示着作者回复的话，越看越气，偏偏触不到摸不着，电脑旁边放着的是一张合照，里面是林玉瑾和奶奶，自己这算是死了吧，奶奶知道该多伤心……
林玉瑾的脸上满是泪水，牙齿紧紧地咬着，一丝也不放松，水檀在外间惊醒，进来看看林玉瑾的情况，却见她仿佛是被梦魇住，急忙轻轻拍着林玉瑾，将她喊醒。
“姑娘，姑娘，醒醒。”水檀见林玉瑾悠悠转醒，拿了帕子浸湿了，给林玉瑾擦着脸和手。
“可好些？是不是做了噩梦？”水檀轻轻拍着林玉瑾的背，给她缓解着情绪，林玉瑾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心底的悲伤才慢慢压下去。
“我没事，就是想到祖母了，祖母可好？”林玉瑾记得书里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林玉瑾，这次落水，按着书里写的两人感情，只怕早早便过来了，一直也没见到人，只怕是遇到了什么事。
“老夫人还好，听闻姑娘落水，一时激动，今日听闻姑娘醒了，才安下心，只是今日雪大，一时不能过来。”水檀见她缓过来，倒了些温水，给林玉瑾润着嗓子。
“几时了，去看看祖母。”说着林玉瑾便要掀开帘子下床。
水檀急忙压着被子劝道，“姑娘别急，如今方四更天，天还未明，您再歇会，天明了再去。”
林玉瑾听到这方才停下，这般晚，只怕院落的锁还未打开，捏了捏眉心，满心满眼的疲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穿书了，如果只是穿书，还有机会回去吗，如果死了呢？林玉瑾摸了摸心口，没有意识的那一瞬间的剧痛，林玉瑾还清楚的记着。
“你先去睡吧，我再歇会。”林玉瑾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林玉瑾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玉瑾睁开眼睛，看着黑夜，不知道该做什么。
以前睡不着可以拿着手机，一看就是半夜，第二天再打起精神去上班，现在，又怎么样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不熟悉的。
“水檀！”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林玉瑾急忙唤道。
“四姑娘！”水檀应声挑了帘子，从外间进来，见林玉瑾已经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忙拿过薄棉的里衣给她披上，“姑娘怎么没叫人便起了，这雪天要是再凉了可怎么是好。”
“几时了？”
“巳时一刻了。”水檀收了床边的帷帐，将昨日端到床前的茶碗拿到外间的桌上。
水水见林玉瑾醒了，忙问：“姑娘可要用些粥，厨房里，婆子做了些姜丝肉粥，一直拿小火煨着，香着呢。”
林玉瑾摇了摇头，水檀端了温水过来，伺候着漱了口，用了点温水，胃里总算是好受些。
虽不习惯两人将她当废人养着，林玉瑾却不敢说什么，失忆可以瞒过一些人，近身的却能轻易看破，一些小的习惯，不是说变就变的。
“不睡了，起床去看看祖母。”
随着水檀的一声，“姑娘起了。”西乐院顿时活了起来，一扫这几日的沉闷，扫雪的扫雪，备水的备水。
几个丫头端了洗漱的物件进了里屋，水檀和水水伺候着林玉瑾洗漱，“姑娘，外面风雪大，要不要等段时间再过去？”
“去拿件披风过来，再备个手炉，弄暖和些。”水檀见林玉瑾面上漏出不悦，便知晓，林玉瑾的话，是必须得听得，想来是昨日看出了什么。
水水将衣服放下，去隔间准备着，水檀将水蓝色袄裙给林玉瑾换上，扶着她坐在梳妆台边，轻轻挽了个双丫髻，配上素色的珠花，轻轻描了唇脂，待林玉瑾点了头，才扶着她去了隔间，将披风给她系好，手炉放在手里。
“姑娘，外面风大，小心些。”水水挑开帘子，主仆几人向着寿康堂走去。
林玉瑾踏着雪走到院外，院边扫雪的丫头倒是机灵，还未走近，就进去院里禀报。
老夫人院里的杨妈妈在院门口守着，见了林玉瑾，便笑意迎迎，“见过四姑娘，这雪还未停，您怎么过来了，你们两个丫头也不尽心，怎么不劝着姑娘！”
杨妈妈将身边丫头手里的手炉拿在手里，摸了摸林玉瑾的手，便将手炉换了下来，“这般风雪，老夫人心里指不定多心疼。”说着便亲自给林玉瑾撑伞，将人迎进院里。
“杨妈妈，祖母如何了？”林玉瑾手中暖和，心里也暖和，一边走，一边问着祖母的情况。
“四姑娘放心，大夫昨日来看过，一时急了些，便容易晕厥，开了方子，行了几针，如今好多了，听闻您醒了，便说着要去看您，老奴见风雪太大，便劝着说今日过去，没成想是您先过来了。”杨妈妈说。
林玉瑾见杨妈妈有些自责，便安抚道，“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您在祖母身边，瑾儿才放心，您劝着祖母，瑾儿该谢谢妈妈才是。”杨妈妈听她这般说，心里才宽慰许多。
说着便到了暖阁，林玉瑾整理了身上的衣物，烤暖了身子，将湿了的鞋袜换了，杨妈妈备了热水给林玉瑾净手，这才将她引进了里屋，水水和水檀被林玉瑾留在了外间。
“瑾儿！你刚落水，怎么还冒雪过来？”老夫人见到林玉瑾，便嗔怒着点了点林玉瑾的额头，话里虽责怪，却还是摸了摸她的手，还算暖和，才肃了脸色。
林玉瑾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心里的委屈，登时便涌了上来，眼眶一红，扑在老夫人的怀里。
“怎么了？谁欺负了你？祖母定给你讨个公道。”老夫人素来疼爱这个孙女，见她哭着投在怀里，心疼不已。
“孙女想来看看祖母，没人欺负我，孙儿昨日落水，磕到了脑袋，记不住事，只知道祖母是疼爱孙女的，想来看看您。”林玉瑾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位老夫人虽与奶奶不是十成相似，却也有个五六分，想到这，更是悲从中来。
第三章祖母
“记不住便记不住，你是我林府嫡女，不怕，不怕，万事还有祖母撑着。”老夫人昨日便听了大夫的禀告，早已接受了这事，看林玉瑾哭的伤心，心疼的紧。
想到这，老夫人眼神变了变，林玉姝的责罚还是轻了。
“有祖母心疼孙女，孙女不怕，倒是累的祖母病了，孙女对不住祖母。”林玉瑾从老夫人怀里站直了，毕竟年纪在这，一个半大孩子的重量还是不轻的。
“傻孩子，尽说些浑话，你好了，祖母才能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祖母怎么活？“
杨妈妈端了茶水和一些点心过来，“听两个丫头说，四姑娘未用膳食便跑了过来，现下小厨房里未到饭点，便擅自作主，拿了些点心送了过来。”
“你啊，缘何不用些饭食，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伤了身子该怎么是好？”老夫人眼底的心疼，任谁也能看出来，林玉瑾撒娇般的笑了笑，拿着点心就着水，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老夫人见她吃的香甜，便也没说什么，杨妈妈见状退了出去。
林玉瑾吃着点心，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对，虽已点明了失忆的事，只是一个人的小动作，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林玉瑾自幼便养在老夫人屋里，这府里除了母亲柳氏，便只有老夫人对林玉瑾是最最熟知的。
若想避过去，便不能久留，只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慰藉便是奶奶，想到这，林玉瑾嘴里的东西，有些难以下咽。
“可是噎着了，怎么也不知道慢点吃，自小便对喜欢的吃食狼吞虎咽，想着长大能好些，你这一失忆，倒是又回去了！”说到这，老夫人没忍住脸上的笑，往日的记忆便涌上心头。
那时林承平刚刚调任，柳氏便跟着，一家搬来了亭州，途中早产，林玉瑾生来身子骨便弱些，老夫人体恤柳氏生育辛苦，连着为林家诞下三子林正澜，四女林玉瑾，因着两人只差了一岁，便将林玉瑾接去寿康院养着。
待柳氏出了月子，身子慢慢好些，林玉瑾已半岁了，正是认人的时候，便一年里半年都是在寿康堂待着，祖孙两的感情，是这府里谁也越不过去的。
想到林玉瑾刚被抱去安平院时哭闹得模样，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
“祖母您的晕症如何了？”见杨妈妈端来汤药，林玉瑾便心里难受，奶奶也是身体不好，每日都要吃一些药的。
“好多了，你不要担心，一会早早回去歇着，若是再病了，你母亲该生气了！”
说到柳氏，林玉瑾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没穿书之前，林玉瑾的母亲为着生儿子，把她丢在奶奶那里，等长大了接过去之后，母女两一直都不算太亲近，这书里也是自幼养在老夫人身边，虽然半年是去安平院的，两人关系尚可，但现在的芯子是穿书的林玉瑾，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氏。
“你母亲生你时受了不少苦，虽养在我这，却时常让常妈妈将你抱去看看，若不是后来你不愿意认人，只怕是不能养在我这的。”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这么些年林玉瑾便一直不太亲近柳氏，如今失忆了，让她们母女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祖母便是祖母，母亲那里瑾儿会过去的，昨日里，母亲还守在我身边。”林玉瑾笑了笑，剩下的话，便没说出口。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林玉瑾一时不知道该去哪，走着走着，到了湖边，便想到穿书之前……
“傻逼作者，写的什么玩意，天天不用脑子的吗？那是摆设吗？没有逻辑，呸，祝你下本书没人看！！！！！！！！！！！！！！！！！！！！”林玉瑾在电脑面前，对着面前的书疯狂吐槽，凌晨的时间，敲字的声音十分刺耳，林玉瑾不顾心脏处的叫嚣，打字评论。
林玉瑾生气大骂的原因是这本书《此生不负相见欢》读者不多，属于比较小众的一类，作者不知道是不是被扑灭了热情，突然结束了，虽然标注的是第一卷完结，但是林玉瑾等着她更新不是为了看这个的，啊啊啊，真是让人吐血。
吐槽完，林玉瑾拿着身旁的水杯，一口而尽，想要浇灭心底的怒火，应该是产生了作用，林玉瑾点刷新的手劲小了特别多。
书里还是没有变化，看来这个作者是铁了心了，林玉瑾拿着手机，准备上床睡觉，眼睛一撇，评论区现了红点，林玉瑾心想，这是哪个志同道合的道友一块来吐槽了，点开看完之后正想回复，却瞬间没了意识。
作者回复：“今天是我的生日，感谢你不离不弃的观看，但是我写的太累了，看你之前评论说你们名字一样，如果可以，我许愿你参与书里的林玉瑾的一生。”
林玉瑾再睁眼的时候，满心都是没说出口的骂人话，艹艹艹窝艹**********
早知道不吐槽了……
想到作者的话，林玉瑾的一生结束就可以回去了？林玉瑾看着湖面，如果现在死呢？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现在死，回不去怎么办！
林玉瑾的一生……难道她后面还会再写？
可是怎么才能活下去？只看了这几年的剧情，别的穿书人都是拿了金手指，只有自己拿了个破布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定可以回去的！
现在老夫人那关过了，还有柳氏那儿……林玉瑾拍拍脸，给自己打鸡血，忘了自己是个现代人，要有代入感才行！
一路过来，林玉瑾吩咐着水檀给自己说着府里人的情况，林玉瑾不时点头，一路走到花园的庭院里。
见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来，林玉瑾便一一认了过去。
林玉宛，现今八岁，身边站着的穿着粉色袄裙的人，就是生母柔姨娘李梓柔，林父看她可怜，捡到后本想着做个侍女，她柔柔弱弱的跟在身边，见林父穿着用度无一不讲究且谈吐不凡，想着法子爬上了床，纳为妾室后，攀图富贵，仗着林父宠爱，在这府里也算是无法无天的主了。
林玉菡，五岁，身边穿着淡紫色袄裙的，便是生母周姨娘周云心，书香世家，家中却遭难，嫁林父为妾，行事有理有据，为人知晓分寸，不争不抢，柳氏也较为欣赏。
水檀看到她们，便低声提醒，“看这方向，应是从夫人的安平院出来的，昨日三公子被老爷罚了跪在祠堂里，夫人只怕心里不好受。”
林玉瑾轻轻点了点头，林父不痛快不是为着别的，只是林正澜不愿学文，要入军行伍的事，林家世代读书为官，自视清高，瞧不上那武官粗莽，这次林正澜的决定算是撞到了他手里。
“见过四姑娘。”“见过四姐姐。”林玉瑾回了一礼道，“想来姨娘与两位妹妹刚从母亲院里出来，便不留姨娘与妹妹们了。”
“听闻四姑娘失忆了，想着过几日才能见到姑娘，没想今日四姑娘便下床了，三公子的事惹了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四姑娘早些去夫人那里看看吧，夫人气性颇大，四姑娘还是去劝着些好。”柔姨娘娇笑着说道。
“就不劳姨娘操心了，三哥哥的事，自有母亲与我说。”言下之意，就是你算哪根葱？
柔姨娘见讨不着巧，悻悻地闭了嘴，周姨娘也没表示，只轻轻行了一礼，带着林玉菡走了。
林玉瑾想了想，还是向着安平院去了。
第四章母亲柳氏
离安平院不远，林玉瑾便听着里面吵闹的紧，一直到了院门口，才有丫头去里面禀告，还未到主屋，柳氏身边的常妈妈撑着伞出来，“四姑娘来了，夫人正气着，院子里便乱些。”说着让身边的丫头将手炉拿来，给林玉瑾手里的换走。
“母亲怎么了，听说是三哥的事？”林玉瑾脚下被雪浸湿，不舒服的紧，手里的手炉在外许久，已经半凉，进了旁边的暖阁，在水檀的伺候下换了鞋袜，来不及净手，常妈妈便引着她进去。
柳氏听着声，未抬头便道，“还来做什么？你要气死我才甘心？”
“夫人，不是三公子，四姑娘冒着雪来看您了。”常妈妈劝道。
柳氏抬头见是林玉瑾，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外面风雪这般大，你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说着伸手拉过她的手，觉出手还冷着，将手里刚添了炭火的手炉给了她。
“昨日听说祖母因为女儿犯了晕症，女儿去了寿康堂，半路上听闻三哥哥惹了父亲，怕母亲气着自己，便过来看看您。”林玉瑾乖乖的坐在柳氏身边，想了想说道。
“母亲不好，昨日也没去你身边守着，只你三哥那个混账东西，想到一出是一出，如今要去边疆投军，不说林家是读书为官的出身，只他如今才十岁，去了边疆，是寻死的不成？”柳氏说到这，话音已然变了声调，可以想到是心疼又生气的。
“三哥的事打紧，女儿如今已好了不少，三哥也是志在保家卫国，母亲何苦这般气大。”林玉瑾想着说着，柳氏心高气傲，却对孩子是无话可说得，自林承平往家里纳妾开始，柳氏算是心死了，与林承平相敬如宾。
“林家有你大哥，我自是不担心的，却也不想你二哥出去参军，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的命都没了，何苦？”柳氏说到这，气的眼圈通红，接着道，“霍家何等风光？世代行军，却因着霍家将军霍英纵战死，霍老将军带兵驻守边关，长年不归。霍夫人丧夫之痛难以释怀，终日不出，霍家只霍老夫人与其孙霍开霁，在外行走，这朝中又有几人尊着霍家？”
林玉瑾知道柳氏未出口的是什么话，霍家自霍英纵战死，面上朝中大臣都感叹天不容英才，背地里却没少说些腌臜话，说霍英纵，霍家有此一日，是活该的。
只是这东云国的朝臣们却未想过，若是没有霍家军，没有霍英纵的死战，这东云国，只怕早早便覆灭了。
林玉瑾刚想开口，林正澜却冲了进来，直直跪在柳氏面前。
“母亲，孩儿愧对您，但孩儿已决定参军，霍家世子年幼，不比我大多少，却常在军中历练，四妹妹年幼时，霍世子便来过林府，那时我便打定主意要做个如他那般的男子汉，如今朝中将领青黄不接，若东云儿郎只为活命，顾小家不顾大家，与那鼠辈有何异？”说完头重重磕了下去。
林玉瑾在他跪下便起身站在一旁，见他这般恳求，心里不禁感叹一番。
东云国天家这些年重文不重武，国内世家子弟便习文者众多，穷苦人家习武却无银钱请师傅，武将便日渐青黄不接，只霍家儿郎还是习武，却一脉单传……
想到霍开霁，林玉瑾的脑子里只剩作者对他的描述，剑眉星目，薄唇却长情，是个十分俊俏的儿郎，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模样。
柳氏坐在那，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正澜，半晌也没说什么，林正澜便一直跪在下面，一遍一遍的重复，“求母亲准了儿子。”
“你起来吧。”说完这话，柳氏仿若老了，没有往日的说一不二，没有林玉瑾刚进来时的气愤模样。
林玉瑾蹙着眉看看柳氏，又看了看林正澜，终究是没说什么。
“您同意了……”林正澜欣喜的话随着他抬头看着柳氏而堵在喉咙里。
“你父亲与祖母那里，我会去给你说明，但你束发之前不许参军，这几年便在家中，我会给你寻习武师傅，你好好跟着他去学便可。”柳氏的话里都是疲惫，看也不看林正澜，摆手让他出去。
“母亲……”林正澜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林玉瑾看着他，冲他轻轻摇头，林正澜跪在那不发一言，重重磕头之后，起身出去。
林玉瑾走到柳氏身旁，伸出手从背后抱住柳氏，她想，这个时候的柳氏应该是需要的吧……
听着耳边细细的啜泣声，林玉瑾心里满是无奈，一个是爱子心切，一个是保家卫国，小家与大家的选择，本身便十分冲突。
常妈妈拿了帕子给林正澜擦着额头，听着里面的哭声，轻轻叹了口气，待送出门的时候说了一番话，“夫人是我自小看大的，自小夫人便不是轻易受得了委屈的。”
林正澜未发一言，挑了帘子快步离开了。
常妈妈送走了林正澜，便回去守在帘外，等里面声音停了，才挑开帘子送了些茶水进去，“夫人，瞧我这记性，四姑娘到了许久也没送些茶水进来。”
林玉瑾伸手接过，往柳氏面前递了递。
“不打紧，方才在祖母院里喝了不少，那茶可香了！”说着打趣话，林玉瑾向常妈妈使了个眼色，常妈妈会意，走到柳氏身后，给她捏起肩。
“方才我见三公子是红着眼圈走的，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夫人便宽心些，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瞧四姑娘多乖巧，昨日里才醒，今日便忙上忙下，您不心疼，老奴都要心疼了。”常妈妈的话提醒了柳氏，这一天一夜尽操心这林正澜，对林玉瑾却是疏忽不少。
“一会你在院里用饭，常妈妈你吩咐着栾青，去外面把大夫请进来，给老夫人和瑾儿再看看。”常妈妈听完，打了帘子出去安排。
“母亲莫要伤怀，今日来得路上，柔姨娘和我撞上，话里话外我瞧着都是关切，您不妨让大夫也过去看看。”林玉瑾瞧她冷静下来，想着找些事给她做也未尝不可。
第五章柔姨娘
柳氏眉头一蹙，心下已有了章程。
林玉瑾在安平院用了饭之后，带着水水和水檀回了西乐院，早上几个婆子和丫头已经将雪扫干净，屋里也插了新采来的梅花。
“姑娘，可要睡会？”水水见屋里有些凉了，便将屋里的火炉添了些炭火。
“嗯，歇一会，有些累了。”水檀伺候着林玉瑾脱了衣裳，穿着中衣躺在早早便烧了火炕的床上。
“您歇会，若是有事，喊一声，我与水水就在门口守着。”想来是昨日见到林玉瑾梦魇后被吓住了，水檀特地说了一声，让她安心睡下。
林玉瑾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想着莫名的穿进了书里，心里恐慌又害怕。
自从想明白她不会死之后，她就一直在想林玉瑾的一生有多久，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又有多久。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忍不住。
努力的回想书里的情节和每个人的故事，却想不起来，看书时就不在意细节，除了男女主和重要配角，林玉瑾都没在意，这就导致，可能拿的不是破布头，而是破线头……
林玉瑾翻来覆去的想，却想不明白，最终直接认命躺平，按之前想的代入林玉瑾，努力不崩人设。
林玉瑾想明白之后，便进了梦里，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觉睡得够累的。
等她睡醒从水檀口中知道柔姨娘的事之后，便觉得，也没多累了！
常妈妈带着大夫回府，在安平院替林玉瑾诊脉之后，便去了寿康堂。
之后常妈妈带着大夫去了柔姨娘的栖霞院，院里守门的丫头看见，忙去里屋禀报。
常妈妈到了院里说明来意，“夫人见天冷，各位主子多有不适，便差了老奴请大夫来看看。”
“姨娘，这夫人突然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不妥？”柔姨娘身边的碧云是后入府的，跟柔姨娘一般，在外面被贩子发卖，碰巧遇见，自此，便一直跟着身边，十分忠心。
“怕什么，在这林府里，有老爷在，她能怎么样？”柔姨娘从榻子上柔柔的坐起身，倒不负她名字里的柔字。
“见过柔姨娘了，夫人命老奴带人来院里给您看看身子，前几年身子亏损，莫要留下病根才是。”常妈妈唇边带笑的走到屋里，柔姨娘见到之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气。
柔姨娘是个有本事的，前几年生林玉宛的时候，身子亏损，在大夫诊治之后，得知需要几年内暂时避子后，便乖乖的喝着避子汤。
“谢夫人体恤。”大夫已进了门，有什么不对柔姨娘也只得受着，一番诊脉之后，大夫的话倒是和她的情况没有什么出入。
等大夫开了方子，常妈妈当着院里人的面，让大夫将方子给了大厨房的婆子，按着大夫吩咐，一日三副药煎好送来，之后便带着大夫去了周姨娘的住处。
栖霞院里的柔姨娘虽疑惑却不知道柳氏这是存了什么心思，索性等药端来之后，要了厨房的药渣，派身边的碧云出府，寻了亭州城里最大的医馆。
“可有不妥……？”想到清晨里被自己倒了的药，柔姨娘心里还是发寒，若是有问题，自己定要去老爷处状告这个毒妇！
刚进院里，碧云气还没喘匀，听柔姨娘的话，急急的捂着她的嘴，冲着她摇头。
“姨娘，这话不兴乱说，奴婢去了方华医馆，里面的大夫和夫人请来的不是一处的，瞧了药渣却一个坏字也没说，还问了奴婢药方，说这方子开的极好！”碧云轻轻放开柔姨娘，低着眉眼站到身后去，一时有些懊恼，柔姨娘的脾性……。
柔姨娘听碧云这么说下来，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罢了，既然大夫查过了，且对怀子嗣极好，便喝着。
只是喝下去之后，柔姨娘才知晓那药是何意。
林玉瑾听完，一时笑倒在床上，水檀和水水也是忍不住扑哧笑了，主仆几个笑作一团。
原来，那药是柳氏特寻了大夫，细细交代了，需得最好的方子，只因听大夫说那药极苦，常人难以下咽，柳氏却觉得正中下怀，以柔姨娘那想要子嗣的模样，再苦她都会喝下去的。
常妈妈看着柳氏高兴地模样，想着还是四姑娘聪明。
至于往后真怀了子嗣，那也无妨，自古孩子便是养在主母院里的，五姑娘是夫人不想养，索性顺水推舟，六姑娘是夫人体恤周姨娘特允了养在木新院罢了。
“几时了？”林玉瑾在水檀的侍候下靠在床边。
“酉时刚至，太阳快落了。”水檀道。
“你拿个薄棉被子来，一会我穿上衣服咱们去门口看看夕阳。”听说太阳快落了，林玉瑾眼里浮起一丝高兴。
水檀劝解的话，便没出口，叫了水水进来侍候，水檀去寻了棉被来，怕她刚睡醒凉着，才火炉边烤了烤才拿进去披在林玉瑾身上。
主仆几个坐在暖阁门口，略掀开了些帘子，往外瞧着，几个丫头婆子也顺着眼神抬头看去，远处仿若苏州园林的屋檐全是落了一日的积雪，透过枝丫间隐隐可见橘红色的光反射出的七彩颜色，衬着这方院落，倒是有了勃勃的生机，碧蓝的天空里，洒满了橘红色的夕阳，属实是极美的。
“我好久都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天空了。”
“姑娘说什么傻话，这片天不是每天看吗？”水水略有些不理解，等了半晌却没人说话，悻悻地闭了嘴，水檀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突然有些看不懂她，明明才九岁……
第二日清晨。
回娘家省亲的大嫂郑雅宁与大哥林正榆回了林府，林父也从繁忙的公务中脱身。
林府里又是好大一阵鸡飞狗跳，最忙活的，竟是西乐院。
“好妹妹，这几日可好些？”林正榆与新婚妻子郑雅宁一同来了西乐院，林玉瑾见到这对夫妇，一时有些卡壳。
无关其他，这对夫妇，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
“大哥和嫂子何时回来的，修养了两日，好多了。”林玉瑾起身行了一礼。
小郑氏急忙扶着林玉瑾，让她不要多礼，“这些虚礼不必在意，我与你大哥哥也是今早才回来，在母亲那听说你出了事，这才过来看看，二妹妹属实做的过了，等你好些，嫂嫂替你出气！”
第六章郑雅宁
小郑氏刚进来，便看到水檀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放在林玉瑾跟前，想到见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心下对林玉姝便多了一分不喜。
“嫂嫂您坐下，用些茶水。”见小郑氏如此气愤，说不感动，是假的，水檀将茶水端上来，林玉瑾劝道。
“我与二姐姐的事，随着我的记性不好，也一并忘了去，这两个丫头跟我说了不少府上的规矩，想来父亲是不喜我们几个之间总是为了嫡庶之分斗嘴才对我这般严厉，嫂嫂还是遵了父亲的意思吧。”林玉瑾说完，端起药一气喝尽，林正榆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小郑氏看了看身边的官人，暗地里狠踩了一脚，自己的亲妹妹受了委屈都不能做主，白白承了一声大哥哥。
“大哥与嫂嫂几日不见，越发像那神仙般的夫妻了。”林玉瑾左右看了看，打起了二人的趣来。
“不是落了水了，还这般顽劣？莫不是需要请黄夫子过来再训导训导？”林正榆不愧是林家长子，行事风格颇像林家已故老太爷林经业，林玉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求助一般看向小郑氏。
“好了，四妹妹方才好些，你便不能宽裕些，整日里管教甚严，好好地姑娘家，都快成了木头？”小郑氏眉头一蹙，林正榆默默端起茶碗喝茶，不再发话。
林玉瑾左右瞧了瞧，眼神里都是狡黠，小郑氏看破不说破，只拿起水壶，给林玉瑾添了些茶。
见有人给自己撑场子，林玉瑾面对曾经的好大儿，也就不再客气。
“大哥哥如今娶了嫂嫂，妹妹我也是有了撑腰的人，以后大哥哥还是对我好些，不然我必要向嫂嫂诉诉冤屈的。”
“你待如何？素日里你与正澜便没少惹过事，整日里不是招猫逗狗，便是去了学堂里打盹，方才去了母亲院里，你三哥哥的事迹便没少听，怎么，你没了记性，还要跟着他一般撒泼？”林正榆放下茶碗，眼神冷肃，斥责道。
“大哥哥说得哪里话，往日之事，瑾儿早早便不记得了，往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见林正榆这般严肃，林玉瑾也不敢再嬉皮笑脸。
“好了，四妹妹方才病好，你又要训她，说到三弟，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母亲正在气头上，我与你大哥便没细细问下去，免得她气伤了身子。”小郑氏虽十分偏爱林玉瑾，只是林正榆生气时，她也不敢触了霉头，见林玉瑾白着脸，左右想了想，还是轻声劝了几句。
“不管他如何想，往后他们两个我亲自管教。”林正榆发话，小郑氏只好闭口不谈。
林玉瑾见林正榆这般，也知晓这是认真的了，心里叹了口气，“是，遵哥哥教诲。”
屋里的气氛正微妙着，外间婆子的传话声已到了近前。
“姑娘，三公子到了。”水水在屋外禀报，林玉瑾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尊佛，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林正澜，自求多福吧你。
帘子方挑开，林正澜便瞧见里面坐着的两位尊佛，扭头想跑，林正澜却发了话，“今日你往哪去？从军之事，你是打定了主意？”
明明没什么威胁的话，林正澜却乖乖的停下脚步，若说这府里，林正澜最怕谁，林正榆算是头一个。
林玉瑾见最大的刺头林正澜都无了，也只能求助的看向小郑氏。
小郑氏垂眸喝茶，漠视林玉瑾的眼神求助，林玉瑾只能打起精神，给水檀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院里的人都给撤了，乖乖坐在那准备听训。
“大哥说得哪里话，我只是忘了将备着给四妹妹的补品忘在了院里，想着回去拿给四妹妹。”林正澜挑开帘子进来，不等林正榆发话，便坐在了小郑氏的对面，如此，小圆桌被四人坐满。
“我瞧着她如今尚好，不需你院里那些东西，若是有需要的，让你嫂嫂去库房里寻几件来便可，倒是你，闹着要去参军，如今朝中是何模样，你不知晓？莫要跟我推脱你年龄尚小不知朝堂险恶，只前些年那霍家将军，你是听不到一丝丝的传闻？”林正榆见这劣弟，便火冒三丈，寻常的好修养，是一丝也寻不着。
“大哥这是何意？为何我要参军便不可了？林家世代书香是没错，霍家乃是东云战神之府，我向往霍将军战场上驰骋的风姿，霍世子的心怀坦荡，不说这二位，霍老将军花甲之年仍在边关守着东云国，若无东云数十万儿郎浴血奋战，哥哥如今的日子从何处寻？便是下半年的科考，也是不复存在的！”林正澜说到气愤之处，愤愤的站起身，直面着比自己大了六岁的长兄，年幼的声音一丝一毫也不退让。
林正榆此时，才算正视这个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个孩子的三弟，原以为他是一时任性，才闹着要去参军，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三弟，你坐下，你大哥也是担心你。”郑雅宁从座上起身，走到林正澜身后，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林玉瑾也在下面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九岁孩子的手总是不够长，林玉瑾想。
“对不起，大哥，是我太冲动了，读书我比不上大哥，也比不上二姐，至于四妹妹，寻常虽与我一处玩闹，却也比我聪慧的多，前些年你问我想做什么，我想了许久的，除了习武是我喜欢的，其余我是一点也没兴趣。”林正澜说完，便将头低下，等着林正榆的训斥。
林正榆听完，恍惚间想到当年即将新年，林正澜将满六岁，十二岁的自己整日读书，那一日十分烦闷，正巧林正澜寻来，林正榆第一次叛逆着性子寻着他一块爬到屋顶，看着天上众多星辰问他，“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
那时林正澜是怎么回答的？
“我要做个文武双全的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如今林正澜想明白了，文武之间，选了武，可是战场瞬息万变，字都识不全，他能做什么？
林正榆看着眼前的弟弟，心里存的全是对幼弟的担忧。
“学堂不日便会开课，到时你与玉瑾一同前去，若是偷奸耍滑，结果如何，你仔细掂量。”
说完，林正榆起身出去，小郑氏瞧了瞧，跟了上去，林正澜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开，半晌，疑惑的问林玉瑾，“大哥是何意？”
“真笨，大哥答应了！”
瞧着林正澜高兴地呵呵直笑，林玉瑾一时有些茫然，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小郑氏一路跟着林正榆回了庆柏院，路上见他肃着脸，想着两兄弟虽闹得不愉快，索性，结果是好的。
第七章林父
进了主屋之后，林正榆才算是露了笑脸，见小郑氏跟在身后，焦急又不敢问他的模样，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小郑氏是亭州郑家的嫡女，家中父辈恩爱，两人的亲事还是林家老太爷林经业一手定下的，林正榆第一眼见到，便觉得十分投缘，成亲当日许下，不纳妾的誓言。
郑家满门都对林正榆十分满意，小郑氏的知书达理，爱护弟妹，行事不偏不倚，赏罚分明，柳氏对这个儿媳也是满意的很，成亲当日便送了一只缠金丝的镯子，还是柳家外祖母传下来的宝贝。
“我晓得你心疼玉瑾和正澜，他们二人年幼，与你弟弟相仿，只是林家不似岳丈只岳母一人不娶，林府儿女众多，父亲公务繁忙，母亲府中也是抽不开身，他们两个自小便是我看顾的多些，以他二人的性子，若是不多加管束，往后惹得麻烦只怕是说不清的。”
“你是不是担心的太过了？我瞧着，三弟也是个知进退的。”小郑氏差了身边的池桃出去守着，这番话，也挑了心窝子说得。
“你说的我如何不知，但父亲对他百般看不上，便不说他，单说玉瑾，寻常他只觉得玉瑾有我与三弟和母亲照料，又得外祖父柳家帮助，对比之下，二妹妹玉姝独身一人十分可怜，纵使不是玉瑾的错，也是训她居多，长久之下，这两个对待父亲，便是耗子见了猫，有多远离多远。”小郑氏替林正榆轻轻捏着肩，听着这一番话，心里也是不住叹气，好好的两个孩子，若是心性不坚定的，只怕早没个正经样了。
“虽说子不言父过，父亲这般行事，要四妹妹心里如何不恼？”小郑氏的话里带了些对林玉瑾的心疼，身为郑家女，姐弟和睦，自小父母恩爱，祖父祖母也是疼爱护着，纵是训斥，也是两人一起，姐弟两长大后便同进退。
当日小郑氏出门，郑家小舅子堵在门口，握着拳头威胁林正榆，“若是对不起我阿姐，我定打上你林家大门，拆了你那林府。”眼里带着不舍得，时而闪过泪光。
林正榆最终赢得了郑家小舅子的认可，这才得以进门迎娶小郑氏。
“你那弟弟当日可没少为难我。”说到这，林正榆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妻子身后有人撑腰，林正榆心里倒十分高兴。
“莫要打趣我。”小郑氏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倒是羞涩起来了。
林正榆正要说话，小郑氏的侍女池桃在外面敲了门。
“进来。”小郑氏与林正榆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何事。
池桃挑开帘子，“公子，夫人，方才守院的来报，老爷前不久去了安平院，常妈妈让人出来寻三公子，四姑娘特派了人来问大公子，这事该如何应对。”
林正榆摆了摆手，池桃退了出去。
“你歇着，我走一趟，去去就回。”林正榆扶着小郑氏坐下，安慰几句，随后大步离开。
水水在院外面侯着，见林正榆出来，心下松了口气。
“奴婢见过大公子，安平院的人来得匆忙，四姑娘已带着水檀过去了，吩咐奴婢在这等着大公子。”水水行了一礼，将来意一一说明。
“带路。”
前不久，林玉瑾还没将林正澜劝个明白，外间隐隐传来婆子的说话声，林玉瑾微微皱眉，正想让水檀去问问何事，水檀便挑了帘子。
“三公子，四姑娘，安平院来人了，老爷前不久去了院里，现下正派人到处寻三公子，听闻老爷正在气头上。”水檀不慌不忙的将事说了出来，林玉瑾侧头看了看，见林正澜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林正澜好不容易骨气的勇气，就这么瞬间跑空。
“无事，三哥还是快些去吧，不然父亲再生气点，就不好了。”
林正澜见她端着茶碗一口一口的啜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一横，手里夺了茶碗放在桌上，握着林玉瑾的手腕，便往外间走。
“三哥？你做什么？”面对茶碗远离自己这事，林玉瑾是不太能接受的。
“你那茶有什么好喝的，陪哥哥一块去母亲院里品品那极品好茶，你那事虽罚了二姐姐，我却是觉得罚的轻了，正巧替你讨一些回来。”说完，也不等林玉瑾说话，拉着便走。
林玉瑾只能匆忙的让水檀跟着，偷偷吩咐她让水水去请林正榆。
离安平院不远，林玉瑾便看到里面的丫头婆子慌乱的站着，脸上满是不安，林正澜此时也冷静下来，“要不，你还是回西乐院，你身子还未大好……”
林玉瑾看了他一眼，抬脚进了院子。
“见过四姑娘。“”见过三公子。”
林玉瑾让她们起身，吩咐水檀带着她们去下人住的偏房待一会。
向主屋走去，栾青正守在门外，见林玉瑾和林正澜来了，匆忙行了一礼，“姑娘，公子，可算来了，老爷发了好一通脾气，夫人气的直哭，常妈妈在里面伺候着，您们快些进去劝劝。”
栾青前几日不当值，回来便听闻四姑娘落水失忆的事，如今见到，确实是变化颇多。
栾青挑开帘子，林玉瑾进了暖阁，迎面过来一阵劲风，下意识闭上眼躲闪，等待中没感受到疼痛，耳边传来一声脆响，想来是躲开了。
睁眼向前看去，想知道是多大的火气，直接丢东西过来，却看到林正澜站在身前，面对自己的脸上正龇牙咧嘴的舒缓着痛苦。
低下头看见一只茶碗静静的躺在地面，已经裂了开来。
“见过父亲，母亲。”林承平此时正坐在上位，柳氏侧身坐在一旁，常妈妈正轻轻拿着帕子替她擦着眼泪，主仆两显然被那声脆响惊到了，怔怔的看着门口。
林承平握了握手，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未好，跑过来做什么？”柳氏见林玉瑾披风也未裹好，小脸冻的通红，急忙将腿上盖着的薄棉锦被拿下来，疾走到林玉瑾面前，解了披风，将锦被披在她身上。
“见三哥哥匆匆来此，想来是母亲寻他有什么事，便一块跟着，看看能不能替母亲分忧，一时心急也没让人通禀，却没想到父亲今日不当值，扰了父亲的雅致，是瑾儿的不对。”林玉瑾一番话给了屋子里众人台阶，只看谁下，谁不下了。
第八章林父与子女
想到之前看书时，这一段，林正澜挨了好一顿鞭子，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免了。
可能是穿书之后，芯子换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再一次愤恨当初没有仔细看书，但大事件还是没有差错的在发生。
“快过来坐下，这手这般冰凉，快去给姑娘拿个手炉过来。”柳氏拉着林玉瑾坐在林承平下首，催促着常妈妈去拿手炉。
常妈妈赶忙去了隔间，不一会拿了一只包了素白色梅花纹布袋的手炉过来，柳氏将它放到林玉瑾手里。
林玉瑾拿着手炉，暖意从手指直通心底。
常妈妈又送了一碗雪水煮的新茶，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喝茶的间隙，偷偷瞟了一眼林承平和林正澜，见林正澜挺着背跪在地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大世家的子女，多不容易啊。
一身心思都放在林玉瑾身上的柳氏蹙着眉看过去，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道是劝好，还是不劝的好。
林玉瑾拉了拉柳氏的手臂，冲她摇了摇头，林承平想管教林正澜，柳氏的慈母心会让林承平怒火更大。
柳氏坐在座上，不时看一眼跪着的儿子，做母亲的都无法坐视不理，但女儿明显是最正确的，只是心里的煎熬让她不能安心下来。
“你还有脸过来？”林承平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林玉瑾静静的听着，看林承平下一步要做什么。
面上的愠色让林承平看着像一个关爱孩子的老父亲，只是话，没那么好听罢了。
“我素日让你读书，日日盼着你能考取功名，你说你要习武，好，你找院中护卫学那三脚猫功夫我也未曾阻拦，如今你却要去参军？我林家世代习文，东云上下文人学子万余，你有那天好的条件却不知道珍惜，诓骗你母亲，诱哄你祖母，你，你，你安的什么败坏家门的心思！”林承平怒不可遏，踱步在林正澜面前，手指着他，一字一句皆是怒骂。
林正澜抬头看着父亲，一时心中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习武未曾阻拦不假，却也没正经请过师傅，习文习文，大哥比不过，四妹妹也比不过，习文本就不是心中所好，习那东西有何用处！
“儿子知晓父亲万般不愿，但是儿子已打定了心思，此生非入军不可，儿子决不屈服。”林正澜正视着父亲，眼睛里的不屈服，看得人心惊。
“好，不屈服是吧，却储，去请家法！”林承平怒气冲天，登时也不再想着劝解，只让身边的侍从去请家法过来。
那鞭子打在人身上，一次便可见血，若是两次落在同一处，便是皮肉也能带下来！柳氏听到这，顾不上林玉瑾的劝解，急忙道，“不可！那是你儿子！你刚回来便要用家法，你是要他的命！也是要我的命！”
成亲十余载，柳氏第一次这般违逆林承平，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林玉瑾在柳氏的身上，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母爱。
“慈母多败儿！”林承平盛怒着指着柳氏说道。
“父亲，三哥哥说得不过是气话，今日三哥哥在西乐院还被大哥提教着不日去学堂温书，您这般动火，倒是伤了自己的身子，女儿刚刚让常妈妈煮了些清火的茶来，您用些。”林玉瑾端着茶碗，走到林承平面前，九岁的身子尚且年幼，林承平见女儿贴心，心中火气不觉倒少了一些。
此时林正榆正巧到了院外，挑开帘子便看到弟弟在正中跪着，母亲站在他面前横着手臂护着他，妹妹正端着茶碗小心的走到父亲身前递给他。
林承平端过茶碗，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顶，“你安心坐着，一会父亲再跟你细说，你哥哥的事，看着便好，乖些。”
林玉瑾听到这，便知道林承平的想法没有改变，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余光一瞥，见林正榆已到了屋门，心下有了成算。
“那女儿听爹爹的。”乖巧的坐回到凳子上，还不忘拉着柳氏的手，将她拉回去。
面对林正澜的怒视，林玉瑾莞尔一笑。
“怎生这般热闹？三弟这是惹了父亲生气？”林正榆挑开帘子，打趣了一声。
见到大儿子，林承平的脸色才算缓和下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刚陪着雅宁回府？”
“早上母亲说做了个安神的香囊，雅宁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央我来求求母亲，讨一个回去，想来，香囊是给父亲做的，儿子也不敢那般大胆，只得求着母亲给些香囊里的物件，回去让丫头们做一个给她。”林承平笑道。
“那些东西还是你三弟寻来，央着我做的。”柳氏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林承平听到这，表情有些松动，可一想到林正澜要参军，便心火上涨。
“正澜这是犯了什么错，惹父亲生了这般大的火气，还不去给父亲认错？”林正榆站在林正澜身旁，低垂着眼睛看了看他，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正澜跪在地上，被林正榆踢了一脚，不耐烦的看着他，见他向自己使眼色，撇了撇嘴，不想认错。
林正榆又踹了一脚，林正澜低着头，“儿子错了。”
“错哪了？”林承平此时火气才算平复一些，却储从家祠回来，林承平摆了摆手，便站在一旁。
“不该先去向母亲和祖母请愿，应该先求您答应才是！”林正澜这幅模样，看的坐在一旁的林玉瑾直皱眉。
是不是个蠢货，此时说这些去激怒他有什么好处？
“好好好，你真是我林家养的好儿子！却储，给我打！”林承平此时当真是怒到了极点，只觉得心中怒火难消。
“老爷！”
柳氏的话还没说完，林承平便大喝一声，“再多话，便一起罚！”
却储走到林正澜身后，“三公子，得罪了。”
二尺长的鞭子狠狠的落在林正澜的背上，一鞭又一鞭，身上的衣袍已见了血，柳氏心疼不已，气血翻涌之下，直直的晕了过去。
“母亲，快去叫大夫！”林玉瑾抱着柳氏，让常妈妈派人去外面叫大夫，林承平让却储停手，赶忙去林玉瑾身边抱起柳氏往里屋去。
林正榆来不及细想，匆匆吩咐林玉瑾好生看顾母亲，抱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林正榆往竹文院去。
第九章责罚之后
半个时辰，大夫才赶了过来。
“常妈妈，大夫怎么才来？”林玉瑾在暖阁问着情况，柳氏晕倒之后，林承平将人抱进里屋，看着她额头冷汗不断，心里十分焦灼，林玉瑾见状，默默退出了里屋，在外面等着大夫过来，让几个丫头备了些热水，送到里屋去。
“今日白大夫去了别处义诊，白临医馆只有一个年轻医师，只好转道去方华医馆请了。”林玉瑾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冬日里累成这般模样，属实让林玉瑾有些心疼。
“姑娘，这怎么行，您是主子，老奴是下人，这是要折了老奴的寿。”常妈妈赶紧笑着拦下。
“素日里照顾母亲便足够辛苦了，现下里三哥哥这事闹的颇大，院里的事，还得劳烦妈妈，再说，水檀和水水都是您的姑娘，我与她们虽不是姊妹，却也是同吃同长的，您莫要如此自贬，倒是叫我心里愧对了。”林玉瑾眼眶登时红了一片，往里屋张望，大夫还没出来，心底里，酸涩极了。
常妈妈见林玉瑾坚持，也没再推辞，在柳府里便是伺候柳氏的老人，陪嫁到林家，又与人成婚，家里是外面的管事，生了两个女儿，便送到了林玉瑾的屋里，这一家子都是柳氏的亲近人。
“姑娘别哭，莫怕，夫人是个性子坚韧的，莫说这等小事，便是天大的事，也不会丢下你们。”常妈妈轻轻拍着林玉瑾的背，到底是小姑娘，府里近来颇不安稳，没成想，这便惊着了。
“大夫，内人如何？”林承平送了大夫出来，问道。
林玉瑾见大夫出来，急忙和常妈妈围了上去。
“夫人无大碍，只是气血翻涌，优思过甚，心绪起伏较大之后，易产生晕厥之症，老夫开个药房，三碗水煎成一碗，方为一副药，连着用上三日，便无大碍。”李大夫仔细说道。
林玉瑾让常妈妈送了大夫出去，又派人去问竹文院的情况，两个大夫一前一后进府，现下该有结果才是。
林承平看了看身边的女儿，见她细细替柳氏掖着被脚，不知不觉间，倒是长大不少了。
“瑾儿……”林玉瑾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此处说话，带着林承平去了外间暖阁。
林承平摸了摸林玉瑾的头，略想了想才道，“听你母亲说你落了水失忆，父亲已责罚你二姐姐跪在祠堂思过，禁足月余，现下身上可还有何处不舒服？”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姐姐犯的错你别追究了，我已经将她禁足，你该解气了，呸，林玉瑾一条命，就是她造的孽，如果不是她推了林玉瑾，怎么好死不死进来这里面，一个生日愿望，哪有这么灵验了！
林玉瑾摇了摇头，眼眶红彤彤的看着林承平，心里明镜一般。
“没事就好，你们都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往后少去你二姐姐的院里，她性子不好，莫要凭白伤了你。”林承平道。
“是，父亲，有您在此处看顾母亲，女儿便放心了，若是有事栾青和常妈妈在外面侯着，女儿想去竹文院看看三哥哥，瞧他背上尽是血迹，若是有了不好的，母亲醒来不知该如何伤心。”林玉瑾不愿再听下去，便说道。
“去吧。”林承平坐在主位，沉默了一瞬道。
“女儿告退。”
出了暖阁，常妈妈栾青与水水水檀在门外侯着，“若是有什么不妥，便去竹文院寻我，三哥哥那里不看一眼我总是不放心的。”林玉瑾吩咐完，便带着水水和水檀去了竹文院。
刚到院门口，便见到里面的丫头婆子端着水盆走来走去，仔细一瞧，里面全是染红了的血水。
“老爷怎么下了这般狠的心，只怕三公子这次是要休养许久了。”水水见了那几盆血水，皱了皱鼻子说道。
“父亲做到这般，也算是一种本事，你们两个去帮帮忙，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林玉瑾道，脸上被风吹了一会，便一片煞白。
拿手捂了捂脸，尽量看着有血色才进了暖阁，扶回在里面侯着，见林玉瑾到了，行了个礼，“见过四姑娘。”
“如何了？”林玉瑾让他起身，问道。
“常妈妈之前请了王大夫来了，不久前李大夫也到了里面，现下大公子正在里面陪着，大夫正行针止血呢。”扶回一一回道。
“见院外几个丫头忙活，若是人手不够，便让水檀去西乐院调人过来。”林玉瑾吩咐着，在暖阁等着大夫。
几个丫头还是忙活着，看着那血水，林玉瑾稳不住暗暗心惊，这情况若继续下去，只怕流了半身的血。
“扶回，你去问问，里面什么情况了！”
扶回应下，正要进去，林正榆带着大夫出来，“扶回，跟着大夫去医馆抓药，多封些银钱。”
“谢大公子。”大夫高高兴兴的跟着扶回走了出去。
林玉瑾这才能进去看一眼，见林正澜身上缠满了白布趴在床上昏睡，总算安心下来。
挑开帘子，林正榆在暖阁坐着，脸上满是疲惫，林玉瑾走到他面前坐着，倒了碗温水给他。
“大哥辛苦了。”
林正榆抬眼看了看林玉瑾，没说什么，只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解决。
“大哥，等过几日你去寻二姐姐吧，让她劝一劝父亲，想来是有用的。”林玉瑾道。
林正榆看她认真的模样，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为何？”
“父亲方才与我说了一番话，想来是极疼爱我们的，既然我们说了没用，不如让二姐姐去试试。”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林正澜已经知道是何意。
“正澜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这几日多去陪陪母亲，瞧你的脸色，这般难看，你嫂嫂一会便过来，让她陪着你回去，早些歇着。”
林玉瑾点了点头，“大哥也早些回去，母亲还等着抱孙子呢。”
“少打趣我和你嫂嫂，她刚嫁进林府，颇不习惯，现在让她有了身孕，倒是我这个做官人的不是了。”林正榆笑了笑，说道。
林玉瑾听到这番话，觉得林正榆真是一个十分好的丈夫。
第十章日常
这厢林玉瑾陪着林正榆待了一会，庆柏院小郑氏得了消息，匆忙往竹文院里赶。
“生了这般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母亲和三弟如何了？”小郑氏匆忙的进了暖阁，刚见到林正榆便急急的问着两人的情况。
“别急，你慢些，大夫都来看过了，母亲院里有父亲照料着，没什么大碍，倒是正澜这里有些麻烦，怕是得休养许久。”林正澜一一给小郑氏解释着，缓着她因为疾走大喘的呼吸。
“父亲怎么下了这般狠手？不过是参军一事，何苦？”小郑氏实在不懂林承平的想法，林玉瑾此时也是不明不白的。
看向林正榆，林正榆明显是知道实情，却一直不说，之前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你带着玉瑾回去，今晚多陪陪她，受了这般惊吓，别再魇着了。”林正榆将二人送到院门外，便转身回了竹文院。
小郑氏带着林玉瑾向西乐院走，将手中火炉塞进林玉瑾手里，换走了素白的那个。
“嫂嫂……”林玉瑾不想要，毕竟那只已经不怎么暖和了。
“别推脱，我是你长嫂，你便听我的。”小郑氏不让林玉瑾多说，只紧了紧林玉瑾身上的披风，便向着西乐院走。
到了西乐院门口，便看到管着饭食的方妈妈在院子门口张望，见林玉瑾总算回来，方才放下心。
“见过少夫人，四姑娘。姑娘可算回来了，天越发的晚了，赶紧进去暖暖身子。”方妈妈催促道。
方妈妈原先是安平院管饭食的，后来林玉瑾搬出了寿康堂，便从安平院调来西乐院，若是两个大丫头不在，方妈妈便会操持着院里的事。
“嗯，谢谢妈妈。”林玉瑾带着小郑氏一块进了暖阁，解下披风，净了手，才在火炉边坐下，烤烤火。
水檀端了两碗姜茶来，两人将茶尽数喝下，“你与水水也去喝一些，天寒地冻，莫病倒了。”林玉瑾道。
“是，姑娘。”水檀应声退了下去。
林玉瑾和小郑氏在暖阁坐了会，水檀吩咐着几个丫头过来伺候，洗漱一番，去了里屋躺下。
“四妹妹，今日你与你大哥可伤着了？”小郑氏看着床帏，问道。
“没有，父亲不让人劝，大哥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林玉瑾道，心下有些复杂，谁都没想到林承平会下这般重的手，若是早些去寻大夫，是不是会好一些。
想到林正澜躺在那处的模样，林玉瑾心里便不是滋味，林玉瑾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将他们看做是书里的虚拟人，在身边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流泪，也会伤心和愤怒。
小郑氏见她不再说话，侧身看了看她，见林玉瑾闭着眼睛，便轻轻拍了拍林玉瑾的背，哄她睡觉。
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小郑氏也睡下了。
一觉到天明，林玉瑾醒来之后，发现郑雅宁已经不在了。
“水檀。”
“姑娘可是要起了？”水檀挑开帘子问道。
“嗯。”林玉瑾点点头，伸手揉着额头，总觉得有些乏累，嗓子干疼，身上还有些酒味。
“您先别急，小厨房熬了素粥，您先用些。”水檀打开食盒，端了瓷白的小碗走到床边，又去倒了温水，先漱了口，又倒了些给林玉瑾润润嗓子。
用了些水，林玉瑾方觉得好受一些，“我怎么了？”
“姑娘前日夜里起了高热，幸好还有先前拿的药，又拿了酒给您擦了身子，今日早上，热才退下，少夫人担心的不行，衣不解带的照料您一日一夜，昨晚上才被大公子劝回去休息。”水檀伺候着林玉瑾用粥，顺带着将这几日的事情说给她听。
安平院里柳氏已醒了，病了一场，常妈妈照顾着在院里休养，林正澜也从昏迷里苏醒，整日龇牙咧嘴的喊着疼，老夫人知晓之后，将林承平叫去了寿康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承平出了寿安堂之后，便传出了准许林正澜参军的事。
“原来父亲怕祖母。”林玉瑾听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以为，林承平在这府里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代表，其余人士，只能仰仗鼻息。
水檀见她笑的开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一口一口的喂着林玉瑾，让她多用些。
“几时了？”
“午时了，您先用些粥，垫一垫，一会小厨房便将饭食做好了，到时候端来给姑娘。”说着拢了拢林玉瑾身上披着的薄棉锦被。
“做些清淡的。”
“嗯，您在歇会，等做好了，水檀喊您。”水檀将食盒装好，送到外间，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又让水水去找些暖和的衣物来。
洗漱之后，林玉瑾躺在床上看着床帏，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思索一番，发现无事可做，便翻了床头放着的几本古书，见里面夹了本话本，便拿出来看了起来。
水檀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自家姑娘一会开心，一会难过，仔细瞧了瞧，原来正拿着先前买的话本看着，自落水之后，姑娘便与之前大不一样，这会儿，才与先前有些相像。
“姑娘，先歇会，大夫说了让您这几日静养，那些劳心伤神的东西便莫要看了。”水檀将吃食在小桌上摆好，水水拿着先前挑的素白色玉兰花纹样的袄裙进来，伺候着林玉瑾穿戴。
“别梳发髻了，你寻只木簪来，松松挽起就好。”现在头正痛着，双丫髻好看是好看，却实在是扯头皮的。
“姑娘，这不合规矩啊。”水水有些为难。
“那有什么好方法吗。你家姑娘头痛的紧。”林玉瑾道。
“你去寻只发带来，轻轻绑上，散在后面。”水檀过来瞧了瞧，说道。
水水想了想，这却是是个好法子，去首饰盒里挑了一条正红色发带，比对了一番，衬着姑娘的脸色也好看些。
林玉瑾等头发绑好，才看了看镜子里的人，杏圆眼，樱桃嘴，鹅蛋脸，翘鼻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温婉的美人模样，与林承平与柳氏各有五分相像。
“手艺不错，一会去小厨房拿些糕点你们两姐妹自行去吃些。”
水水是个吃货，对于吃的总是没什么抵抗想法，听到这，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第十一章往事
“快些用饭吧，再过会该凉了。”水檀劝道。
林玉瑾从梳妆台凳子上起身，走到饭桌旁边，见做的都是些清粥小菜，心里十分满意，这两个丫头真是贴心。
胃里空落落的，吃些容易消化的饭食，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外边怎么样了？”林玉瑾问。
“姑娘放心，外面一切如常。”水水道。
林玉瑾有些无奈，她不是原主，以往什么模样，谁知道呢？
“夫人已从榻上起了，今日在院中休养，常妈妈带了几个婆子照料着，过几日庄上和店铺的管事便要进府，夫人且好着，三公子那虽伤的重，只需要静养月余，便无碍，老夫人早上去了竹文院，派了杨妈妈日日送些滋补的过去，吩咐了寻常日子里，多请大夫来看，不可留下疤痕。”水檀见林玉瑾皱眉，便知晓她想知道的不是先前的那些，将方妈妈递来的消息想了想，说给她听。
“一会你去多宝阁里将二姐姐送来的百年人参送去竹文院里，吩咐着扶回，好好伺候他主子，其他院里送的东西，尽数拦下来，放在一处，大夫去验过，再酌情给三哥哥用上。”林玉瑾道。
“是，姑娘。”水檀应声退下。
水水收拾着桌上剩下的东西，出去暖阁，林玉瑾便拿着话本在靠着窗边的榻子上休息。
水檀回来时，见她虽看着手中的话本，却半晌也没动上一丝半点。
“姑娘在想什么？”水檀拿了博棉锦被给她搭在膝上，生怕她凉了一丝半点。
“我这院里只你和水水两人，你们二人与我是同岁的，过个几年，你们便该议亲，到时若是有了心上人，便与我说，总不会亏待你们。”林玉瑾瞧着身边这个九岁的小姑娘，想到古代身边丫鬟不乏最终做小妾的例子，心下有些不忍，说道。
“姑娘这是哪的话，奴婢们只想一辈子伺候姑娘，那些事还远……”水檀话未说完，便被林玉瑾打断。
“莫说些远与不远的话，只你们过得好，我才安心，自小便是跟着我的，想起来，常妈妈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林玉瑾笑着道。
“姑娘，别笑了，方才方妈妈禀了消息上来。”水水挑开帘子进来，忿忿不平的说道。
“怎么了？这般模样，是谁欺负你了？”林玉瑾扭头见她嘴唇撅着，脸颊上还沾着糕点渣滓，便调侃了几句。
“方才柔姨娘去了夫人院里，拿了一些虫草，说着是给夫人补身子，常妈妈打开一瞧，里面尽是一些好坏参半的，夫人气的不行。”水水满脸不高兴，说到柔姨娘，整张脸都皱在一处。
“若只是这些，母亲便气到了，倒是显得母亲小气了，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听听。”林玉瑾倒并不生气，只觉得按照柳氏的性子，犯不着因着这事气到自己。
水水抿了抿唇，在林玉瑾的眼神底下招了全部，“柔姨娘说，说三公子读书愚笨，索性从军也是好的，往后府中是大公子的，三公子不从军挣一份家业，也是嫡次子，总是不如嫡长子，就差，就差没说出，嫡次子和庶出一般了！”
林玉瑾眼神冷了下来，虽说嫡次子不如嫡长子是没错，但也不是一个庶出可比的，再者，林正澜这人读书如何尚未可知，一个姨娘也敢随处说嘴，当真是胆大妄为！
“母亲没说什么？”
“夫人只让常妈妈送姨娘出去，却是什么话也没传出来。”
什么也没说……按照柳氏的个性，纵使不为自己出头，冒犯到林正澜身上，柳氏也不会饶了柔姨娘，林正澜从军一事，她怎么知晓的？
“让方妈妈去打听一下，昨个夜里，父亲去了谁的屋里。”林玉瑾合上手里的话本，眼羽低垂，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水水想问为什么，水檀冲着她摇了摇头，提醒着她将脸上的东西擦掉，水水拿了帕子擦了擦水檀指的位置，当下脸上爆红，掩着面跑了出去。
“你有什么想说的？”林玉瑾问道。
瞧着水檀沉思的模样，想必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近年来老爷是越发宠着柔姨娘了，听闻先前生下五姑娘时，便早早的请了稳婆在府中侯着，纵使是头年生子的夫人，老爷也未曾这般尽心的安排。”
水檀低着头，将往日之事，慢慢说给林玉瑾听。
“之后，姨娘的身子便不大爽利，大夫诊脉之后说暂且不可有孕，老爷特请了大夫给姨娘养身子，按规矩，这是后院的事，该是夫人安排，夫人也不满过，老爷说是心疼夫人生子伤了身子，不想让夫人劳神，以往日种种来看，只怕昨日老爷是在姨娘的栖霞院歇下的……”
柳氏真是够傻的，这般鬼话，也能轻易听信……至于林承平，家中正妻不闻不问，却对一个妾室这般上心，总觉得不对……
“前些日子姑娘落水，老爷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说公务繁忙，离开了西乐院，若真是如此也便罢了，老夫人要责罚二姑娘时，却在寿康堂坐了一个时辰，夫人正伤心，三公子那厢便出了事，听说是老爷考察功课，三公子说读书无用，参军才可卫国。惹了老爷发了好一通脾气。”水檀说到这，心下有些心疼自家姑娘。
抬头悄悄望了一眼，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些，以往姑娘便不怎么高兴，总是一个人坐在榻上，已经忘了的事，自己何必提起……
“姑娘！今日天晴了些，院里雪已经扫干净了，您要不出去走走？”水檀道。
“不必了，一会水水回来，你喊我一声便罢了，这话本还有好些都没看呢。”说完翻开话本，抬眼看了起来。
“那奴婢退下了。”见林玉瑾点头，水檀后退着离开暖阁，顺手将火炉里的炭火拨了拨。
等到屋里没人了，林玉瑾将话本放在腿上，想了想这几日的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方才水檀说那些事的时候，心底里的酸涩一点点涌上来，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不被重视产生的失落吧……
第十二章消寒图
想到前日林正澜最后的顶撞，林玉瑾便觉得他这顿打没白挨，做什么事都这般莽撞，即使去了军队里，也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可是这也反映了，她没有改变林正澜被打的结局……
林玉瑾的想法不断从脑海里出现，细细想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总有一种无力感。
“姑娘，昨日……！”水水推开门，见林玉瑾在看话本，小声的喊了一声。
“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林玉瑾将话本递给水水，让她收起来，从榻上下来，在暖阁走了几步缓缓身上的乏累。
水檀进来时，便看到林玉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绑着的头发遮住一半面容，叫人看不清心绪。
“这事便当做不知道便罢了，总归是父亲房里的，若我插手，便不好了。”林玉瑾道。
“是，姑娘。”
“姑娘今日可要做些什么？天还未暗，往日里您是要练些字帖的。”水水将里屋收拾了一番，见林玉瑾站在桌案旁发待，说道。
“不练了，我看这九九寒梅消寒图倒是十分有趣，如今是第几日了？”林玉瑾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了朱砂，跃跃欲试。
“难得姑娘记起它，再过几日便是立春了，这图按理说还差三朵花瓣，不过府上不安宁，便一直缺着，不若您补上几瓣。”水水走了过来，将林玉瑾的袖子向上挽了挽，以免一会朱砂沾到衣物。
林玉瑾将拿着笔，一点一点描摹着，“九九鸟啼上苑东，青青草色含烟朦。”
“姑娘文采真好。”水檀听闻，笑了起来，赞道。
林玉瑾有些尴尬，这些不过是往日九年义务教育学到的，只是觉得好玩便背了下来，方才描画不小心说了出来，倒成了自己的了……
“来，还差两瓣，你们两个一人一个。”林玉瑾见她二人无事，索性让她们一块上来。
两个丫头互相看了看，也没扫了姑娘的兴，水檀便先接了过去。
一人一瓣，倒也有趣，都是九岁的孩子，不过是凭着投胎的本事，成了主子与丫鬟，林玉瑾没经受过封建的教育，便对她们十分善待，至少，水水和水檀是这么认为。
“谢姑娘赏。”两个丫头描画完，一前一后的给林玉瑾行礼，林玉瑾摆摆手，让她们起来。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想待会。”林玉瑾笑着将她们遣下去，站了许久，也该休息休息。
林玉瑾想过是否要让她们和以往看到的小说里一样，没人在的时候不行虚礼，但是，想到古代的制度，林玉瑾停下了自己的想法，她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随意改变不一定是自己所想的最好的结果。
两个丫头出去时将暖阁门带上，见方妈妈在房檐下站着，便招呼了一声。
“姑娘如何了？夫人交代姑娘这几日不可出院子，免得落下病根，其余院子的事，一律不要说与她听。”方妈妈见房门已经带上了，也不好伸头去瞧，便交代着两个丫头。
“这……”方妈妈见水水嗫喏的躲着，心下便有了几分数。
“你这死丫头，又张嘴乱说，不晓得姑娘如今身子不舒服？那些个腌臜事儿，说与姑娘听也不怕脏了姑娘耳朵！”方妈妈如今是气的不行。
“我以为要跟姑娘说得……”水水眼泪挂在眼眶底，满心满眼的委屈。
“那是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着姑娘好些了一并说与她听！你倒好，一点分寸也不知，往后怎么放下心将姑娘交给你？”方妈妈看了看暖阁，又看了看水水，恨声道。
“方妈妈，您换个地儿教训她，姑娘现在正烦着，将我们都撵了出去，若是吵着姑娘，姑娘便更要劳神了。”水檀见她委屈，心底叹了口气，性格一事，非一朝一夕能改，错了便已经错了，再因为那些事烦心，倒是不值当了。
方妈妈瞪了眼水水，“这次便饶了你！”说完又瞧了瞧暖阁，见没什么动静，才回了后边屋子。
“别哭了，方妈妈走了。”水檀递了帕子给水水，拉着她向偏房走。
“阿姐，我总是这么笨。”到了偏房里，水水忍不住哭出了声，扑在水檀怀了哭的伤心极了。
“乖，错了就要改，若是只哭便可解决问题，世上便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你得做好了才不会委屈，对吗？”水檀回抱着水水，拍了拍她的头。
“不要碰我的头。”水水抗议道，常妈妈没少说自己笨，如今方妈妈也这么说，水水难受着，还要被水檀调侃，顿时有些生气。
“好了，你好好歇会，哭丑了，姑娘又该笑话你了。”水檀将水水拉到床边，让她躺着休息，自己一会还要去暖阁门前站着，若是姑娘有事没人在身边，少不得要挨妈妈们一顿数落。
水水躺在床榻上，眨着眼睛看水檀，许是哭累了，没一会便睡着了。
水檀给她掖好被角，便去了暖阁当值。
“水檀，进来。”林玉瑾自方妈妈训诫水水便一直听着，此时听到外面有动静，除了水檀也不会有旁人。
“姑娘怎么知晓是我。”水檀打开门进去，笑着说道。
“依照水水的性子，是万不会受了委屈不哭一场的，方妈妈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不过，错总不是一人犯下的，水水性格慢些，若是交代清楚，便也没有那许多事了。”林玉瑾拿了一只毫笔，正在那处练字。
想来也是缘分，现代时，学校的社团便是书法社，此时应付一番，也够用了，翻了翻以往原主练的字帖，怎一个惨不忍睹可以形容。
“些姑娘体恤，奴婢替水水先谢过了。”
水檀看了看林玉瑾的字帖道，“如今姑娘的字倒是好了不少，越发有夫人的风采。”
“你倒是会打趣我，这字帖与原先有何区别，尽是些看不清的东西，也不知何时才能写出一手好字来，想到过些日子便要去学堂，我这额头便十分痛。”林玉瑾看了看字帖上的黑墨，心里十分无语。
“姑娘莫着急，总会好的。”水檀拿起墨，慢慢磨着。
第十三章学堂
过了半月，东云国迎来新一年的立春，万物复苏之际，远在南方的林府，也迎来了学堂开放的日子。
学堂一开始只是作为林家子嗣读书而用，待到林承平考学中了探花郎，林府家学的名声也被打开，自此其余世家也时常会送子嗣前来求学，后来林氏家学改名为林氏学堂。
“明日你便要去学堂，可准备好书籍？”趴在床上的林正澜此时调笑着问着林玉瑾。
“三哥哥不是说身子好些了？我瞧着是不是前些日子烧坏了脑袋，怎么尽说胡话！”林玉瑾几句话便将他堵死，让林正澜十分无奈。
“好歹我也是一个病人？你缘何就不能让让我？”扶回在一旁一直憋着笑，到底是没忍住，惹了林正澜狠狠瞪了过来，摆手让他出去，心里敢笑主子，等好了，有他好受的！
“躺在床上也不安生？你身上的伤应该也快好些了，何时一起去学堂？”林玉瑾也不理会林正澜，只淡淡的望着他，瞧他这模样，身上的伤应该是好了多半。
“也就是你哥哥我身体底子好，若是底子差点，只怕现在还病恹恹得模样。”林正澜见她根本不吃这一套，也不再逗弄她，耸耸肩从床上坐了起来，略微扯到皮肤，皱了皱眉头。
“不说这个倒是不算生气，那日分明已经为你求了情，怎么到了末了，你偏生要说那番话？认个错又能如何？”林玉瑾十分不明白这个哥哥是怎么想的，十岁的人，在现代可能算是个幼童，在古代，十岁已然是一个小大人了。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不过是抗争几句，有什么要紧。”林正澜脸上不太自然，梗着脖子抗争道。
“是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母亲为了你晕倒在床，祖母担心你不顾晕症也要跑来看你，你自己受了皮肉之苦卧床良久罢了。”林玉瑾只淡淡的说着话，一丝情绪也没带进来，凉薄的眼神直让林正澜浑身发冷。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只是想为自己抗争几句罢了……”林正澜躲开了林玉瑾的眼神，不敢直视她。
林玉瑾不想在跟这个蠢货说话，人言，做人愚蠢不可怕，蠢而不自知，才是最最可怕的。
“想来你是不知道错的，我也不在你这多待了，哥哥若是好些了还是去看看祖母和母亲的好，这段时日，她们担心的紧，大哥哥也为了你的事，许久没法静下心来了。”说完也不等林正澜回话，带着水檀挑开帘子出去了。
林正澜坐在床上，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林玉瑾的侧脸，想说什么，林玉瑾已踏出了房门。
“死丫头！”暗暗骂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看不懂的心绪。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水檀跟在林玉瑾身后，见她越走越快，有些疑惑。
水檀知晓姑娘这是生了闷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去祖母那里坐坐，上次一别，已许久未去寿康堂了。”林玉瑾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寿康堂，柳氏今日面见府中管事，估计这会儿正忙着。
“姑娘您缓会儿，一会奴婢带您走。”水檀轻轻拍着林玉瑾后背，给她顺气，刚刚一阵子疾走，面上早已通红，现下大口喘气，看着便叫人难受。
等主仆两到了寿康堂的时候，里面竟已来了几位熟人。
“四姑娘，您过来了。”杨妈妈听到小丫头的禀报，便到了院门口迎接着，见林玉瑾带着水檀过来，招呼道。
“见过杨妈妈，几日不见，您的气色越发好了。”杨妈妈的孙媳妇儿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前几日告假回去，今日才回到林府当值。
“多些四姑娘了，那人参，可是帮了老奴大忙了。”杨妈妈说到这，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前几日孙媳妇生产，哪想竟有绝脉之像，城中医馆已闭店，杨妈妈急忙坐了马车回府，想讨上一丝半点人参，给孙媳吊着命，老太太那处是早早便用了的，只得求到西乐院。
“姑娘，若是有半丝可能老奴都不能厚着脸皮前来，只是我那孙媳却是快不行了，只求四姑娘赏些人参须，老奴回去给我那孙媳吊着一口气。”杨妈妈眼泪婆娑，望着林玉瑾的眼神，叫人看着心酸。
林玉瑾听闻二话没说便让水檀取了自己那只过来，交给杨妈妈。
“杨妈妈，您与祖母同吃同住，也是看着玉瑾长大的，莫说一只人参，便是要瑾儿一碗血，瑾儿也是给得的。”林玉瑾扶着杨妈妈，不让她行那大礼，只让她尽快回程，希望赶得及。
杨妈妈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只含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玉瑾冲她笑了笑，想让她安心，让水水送杨妈妈出院门，在水水袖子里塞了十两银，让她交予杨妈妈。
“瞧妈妈说得，人参本就是为了活人准备的，您那孙媳保住性命才是一等一的要紧事，如今您添了一个大胖重孙子，何时满月，可要封几颗红鸡蛋送到西乐院，我那的丫头都等着沾沾喜气呢！”林玉瑾笑着走在杨妈妈身旁，见走廊下站了几个丫头，林玉瑾有些好奇的看了眼杨妈妈。
“今日二姑娘不知怎的来了寿康堂，因为禁足未满一月，老夫人有些不待见她，便也不让下人伺候，没过一会，五姑娘也过来了，想必是两姐妹商量好的。”杨妈妈道。
“她们两倒是有心了，这几日我身子不大好，便一直未来看过祖母，现下真是愧对祖母。”林玉瑾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的用意，这是衬托自己？还是……
“姑娘说得哪里话，老夫人这几日也时常念叨您，老夫人若是见到您过来了，不晓得得多高兴了。”杨妈妈扶着林玉瑾上了台阶，进了暖阁烤了烤身子，又净了手，等身子暖和些了，才带着林玉瑾进了里面主屋。
“老夫人，您瞧谁来了？”杨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些欢快，听得林老夫人心里多了丝儿高兴。
“让我猜猜哪个泼猴！”
第十四章姐妹
“祖母惯会取笑我。”林玉瑾乐呵呵的笑着道，用手拨开帘子露了半张脸来。
“原是你这泼猴，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你们几个小姑娘都来了我这院子里，倒是叫我受宠若惊了。”老夫人笑着向林玉瑾招手，见她一身素色袄裙，虽素雅却也衬着脸色白皙如温玉，再摸了摸手，是温热的，这才放下心来。
“见过四妹妹。”“见过四姐姐。”
“见过二姐姐，五妹妹。”
“祖母惯会开玩笑，二姐姐和五妹妹过来看祖母，是想着祖母，哪里像瑾儿这般竟许久没来看祖母了，祖母可不能生瑾儿的气才是。”林玉瑾先向旁边站着的两个姐妹见了礼，又在林老夫人面前卖了个乖。
“祖母现下一点都不疼我们几个姐妹，二姐姐与五妹妹到了许久，瑾儿也站了许久，祖母都不让杨妈妈备几个杌凳。”说到这，林玉瑾拉着老夫人的手晃了晃，满眼写的都是可怜。
老夫人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孙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敲了下林玉瑾的脑袋，便喊了杨妈妈让丫头送杌凳进来。
“你惯会撒娇！你们两个也莫要站着了，一块坐下来吃吃茶，明日便要去学堂了，若是没什么机会，只怕不能像在家这般自在。”老夫人金口一开，两个姐妹便不用再“罚站”。
“谢祖母。”两姐妹道。
“你们今日一齐到我这院子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夫人在林玉姝与林玉宛一齐来得时候，心里便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按规矩，禁足一月尚有十日未曾到，如今巴巴的过来，却也不直说是求什么的，倒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排了杨妈妈去查这院里最近生了什么事，却也平静得很，这倒是怪哉了。
“还是四妹妹招祖母喜欢，今日孙女本不该出来，只父亲要求孙女明日去学堂，想着四妹妹总归是因着我伤了身子，现在剩了十日足禁，心里总是觉得愧对四妹妹，这便来寻祖母，任凭祖母责罚。”林玉姝说完，迎迎跪下，低垂的头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林玉瑾眉心跳了跳，总觉得林玉姝这一番话意有所指。
老夫人在心里琢磨一番，当下也不恼火，略想了想，道：“你既这般有心，便在课后，抄十遍经书吧，为你四妹妹祈福。”
“是，祖母。谢祖母宽宥。”林玉姝磕头谢过，林玉宛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玉宛呢？”
“玉宛无事求祖母，只是来看看祖母，明日去学堂，寻常便不能来这般早看望祖母了。”林玉宛长得颇像林承平，老夫人便没因着柔姨娘厌弃她，虽不如疼爱林玉瑾一般，但是与林玉姝相比，还是疼爱林玉宛偏多。
“你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往后若是想来院里看祖母，尽管找个婆子带你过来便是。”老夫人笑着道。
林玉瑾在一旁嘴角挂着笑，这句话别看简单，先说了招人疼，又说寻个婆子带她来，便是说林玉姝连个婆子都不如，想到今日这般罚站，林玉宛心里只怕恨死林玉姝了。
往身旁一瞧，只见林玉姝咬着嘴唇，另外林玉宛在一旁怔愣之后那明白过来的眼神，看的林玉瑾差点绷不住嘴角的笑来。
“是祖母。”林玉宛道。
“好了，若是没什么事便回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莫在老婆子这留着了。”老夫人道。
“孙女告退。”林玉姝与林玉宛行了一礼，慢慢退下。
林玉瑾仍旧坐在位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回去？”老夫人瞧她面上不动声色的坐着，便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祖母这是厌弃孙女了，孙女刚过来，祖母便赶孙女走！”林玉姬噘着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看也不看坐在身旁的老夫人。
“你这丫头气性还是这般大，早些收敛些，现下府里的人能忍让你，若是有朝一日嫁了人，你该如何让那一府的人服你？”老夫人瞧她性子还是那般厉害，嘴里的话在舌尖滚了滚说道。
林玉瑾脸上浮起一起薄红，咬了咬嘴唇，面上全然一副小女儿的样子。
“祖母又取笑孙女，孙女不嫁人，只求陪伴在祖母身旁，不求嫁人。”林玉瑾蹲在老夫人面前，头枕在老夫人腿上，一字一句说道，语气坚定，仿佛祖母才是一切。
“又说傻话，哪里能不嫁人了，祖母不求你嫁那功勋爵府，只求你一生平平安安，万事无忧，便是最大的福分！”老夫人抚着林玉瑾的头发，话里满是对她未来的殷切期盼，拳拳的爱意，堵的林玉瑾眼睛发酸。
“哎呀，相信祖母是疼爱瑾儿的了。”林玉瑾不想落泪引得老夫人不舒服，强忍着换了话。
“不疼爱你疼谁？明日便要去学堂，瞧祖母给你寻了什么物件来了。”老夫人让杨妈妈将一旁桌上早早备下的锦盒拿来给林玉瑾。
杨妈妈打开之后说道：“这是榆州特产的青石墨，当是这东云上下最好的墨了，除了都城天家，便是皇亲贵胄也只得了少的可怜的一方，这一方墨还是老夫人出嫁时的嫁妆，如今送给姑娘，姑娘还是莫要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才是。”
“这般贵重……”林玉瑾不想收，这贵重的东西，想到自己狗爬一般的字，便心底发虚。
“你收着便是，东西再贵重，若是无人用它总是个死物。”老夫人让杨妈妈将盒子收下去，一会林玉瑾走时，给她带上。
林玉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愣愣的看着老夫人。
“明日你便要去学堂，今日祖母还有一事要与你说！”说到这，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凝重。
“祖母您说，孙女听着呢。”
“今日都城送了帖子过来，卫氏大公子不日便要来府上，帖子上写的是在这府里暂住，为的是读书，只怕是没这么简单，若是卫家小子来了，霍家那个小子只怕也是跟着的，都是东云的俊俏儿郎，但都城事杂，若是有何事，你要明哲保身，你那三哥，你也多提点着些。”老夫人担忧的看着林玉瑾，话里没说出口的，全靠她自己悟了。
第十五章管家
林玉瑾带着水檀回了西乐院，此时寿康堂里，气氛却是有些凝重。
“您怎么把卫氏和霍氏要来的消息告诉姑娘了？”杨妈妈有些不明白，将手炉拿走，添了少许炭火，又放回老夫人的手里。
“该说的早晚是要说的，亭州不比都城富庶，府里的姑娘们都没定下亲事，开始议亲的，也只有玉姝，之前承平想定下他那同窗好友平文乐的孩子，趁着醉酒交换了信物，但孩子尚小，未走官家，现下都城来了两个俊俏儿郎，以她那心比天高的性子，只怕有的是事儿。”老夫人嗤笑一声，对林玉姝是百般看不上眼，但总归是孙辈，身为祖母也不能百般刁难，传出去，林府的名声便不要要了。
“老夫人说笑了，外人皆说二姑娘为人知进退，明事理，怎会做出那等出格的事儿，您莫不是想岔了？”杨妈妈笑着站在一旁陪着说话，见谈到了二姑娘，便说了一些听来的消息。
“哼！你当她今日在这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一方面说四丫头在这受喜欢，这事不假，一方面却是拿承平的话来堵我和四丫头的嘴，什么求责罚？明日便要去学堂，若是带了一身的伤，他人该如何议论我林家上下？”老夫人将手中茶碗重重放在炕桌上，冷冷哼了一声，外间的传闻，只怕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这……还是老夫人看的明白，老奴糊涂了！”杨妈妈见状，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孩子心思深着呢，若不是她生母早亡，只怕这府里不定是什么模样。”老夫人想到林玉姝的母亲赵氏，只觉得喉咙里含了根刺儿，哪哪都不舒服。
“您还是，莫要生气了，这几日府里连着生事，却都是夫人一脉，这府里想来是要整治一番了。”杨妈妈将话拐了个弯儿，有些事还是莫要再提的好。
“年纪大了，这事该是儿媳妇处理了，若是这些小事都办不好，当初迎她进门，便是个错了。”老夫人叹了口气。
“夫人是个有主见的，可依照老爷的脾性？”杨妈妈一瞧便知道老夫人心里想的什么，心里不免也跟着叹气，当初夫人的好名声是榆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如今嫁了林府却被个妾室摆了一道，未免有些失了手段，只是想到老爷那个脾性……
“怕什么？再如何说，柳氏也是林家主母，那些个妾室，哪个不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便是几个庶子庶女，也是如此，莫要瞧着玉姝有承平护着，若是柳氏拿住了错，便是打死也是应当。”老夫人冷眼瞧着杨妈妈，想当初将府里大小事务交给柳氏，也是瞧她管家能力尚可。
“还是夫人心慈了。”杨妈妈话在嘴里滚了半晌，也只得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且看着她如何做，她自己忍着便忍着了，但如今孩子是越发大了，若是还这般手段温和，吃亏的到底是她自己的孩子。”老夫人也是气急了，更气的却是自己的儿子林承平，想到这便觉着头疼。
“您说什么呢，其他人您不管，四姑娘您也不闻不问不成？”杨妈妈念叨着将老夫人腿上的棉被掖了掖，笑道。
“四丫头不一样，那是我的小心肝儿。”说到林玉瑾，老夫人脸上便笑了开来，对柳氏和林承平的失望，也抛在了脑后。
“这便是了，四姑娘是个好的，您可要护着些。”杨妈妈见她高兴，便将话往林玉瑾身上引。
林玉瑾带着水檀回了西乐院，刚进院门，水水便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方才老爷院里的却储来过，拿了几匹新料子，过些时日便暖了，给姑娘做新衣裳穿。”
“瞧你高兴的。”林玉瑾看着水水笑的开心，打趣了几句。
“那是自然，只是料子还是少了些。”水水说完见水檀瞪了自己一眼，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说？”林玉瑾蹙眉问道。
“前几年从都城送来的好料子，都被扣下不少，直接给了二姑娘……”水水越说声儿越小，生怕林玉瑾再像前几年一样，打开门便跑了出去寻二姑娘算账。
原来是这事，这都城里的料子都是管事去了都城买来的，送到林府里，是林家管事收下，再送到后院里，想来是早早便吩咐了下去，姑娘们的从宝栖院开始挑，不然怎么会这般快便到了林玉姝的手上。
“这些小事也值得你生气，不过是几匹料子，若是二姐姐喜欢，都给她便是。”林玉瑾说完，让水水自己挑了两匹将布匹收到库房里，剩下的送到下一个院子里，别人挑剩下的，林玉瑾没那兴致。
水檀小心瞧着林玉瑾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那些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说来，还是我们沾了二姐姐的福了呢。”林玉瑾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方才摸了摸布匹，倒是觉得手脏的很。
“姑娘不必生气，往常柳家的大公子时常送些料子来给夫人，都是都城时兴的花样，比之送来这的，奴婢瞧着还要好些。”水檀将帕子放回净手那处的架子上，说道。
那是自然，柳氏一族是柳氏柳丛云的母家，世代经商，家底不是一般厚，只是柳氏偏偏瞧上了林承平这个探花郎，一见萧郎误终生啊。
“表哥哥送来的自然是好的。”林玉瑾道。
等坐在榻上，林玉瑾才想着林老夫人说得事，卫氏来人，这下便能男二连着男主一起见了，想来还有些兴奋，只是这时间是不是被自己这只蝴蝶给扇动的提前了？
不过想到林玉姝看上卫景明这事却是有些尴尬了，也不晓得自己这个影响力够不够大，能改动多少。
想到之前林正澜的打没能避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是不能改变，是林正澜烂泥扶不上墙。
“水檀，去给我取本话本来，吩咐着小厨房将饭做上，一会提着去母亲院里用饭。”林玉瑾想完了心事，肚子里的饿虫便跑了上来，想着柳氏只怕忙着，用没用饭还不晓得，便带着一起去安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