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我心悦他
“父亲，女儿想嫁卫家，您看如何？”林玉姝又来到了书房，这几日她左思右想，仍想一试。
“当真是想好了？那卫家可不是什么好的。”林承平有些犹豫，卫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二，只是不大清楚究竟如何，但比起平家，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女儿想好了，求父亲了~”林玉姝拉着林承平的袖子不撒手，大有不同意就不放手的决心。
“行，我去找你祖母商议一番。”林承平哪里招架得住这些，忙不住的点头。
想到前几日林承平说的话，林玉姝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不知道这事究竟如何了，还需再去问问父亲才是。
此时林承平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满面愁容。
“老爷，二姑娘来了。”却储在外敲了敲房门道。
……
“却储，父亲如何说了？”林玉姝见却储回来，急忙问道。
“姑娘，老爷没回话，想来是正在忙，您还是站在此处等一等。”却储恭敬道。
林玉姝皱眉看着却储身后的大门，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第一次被拦在门外，到底是什么状况！
绿云站在林玉姝身后半步处，此时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她将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你再去问问父亲，父亲以往不会这般对我的，他肯定是没听见，你再去一次好不好！”林玉姝不愿意相信，府里唯一对自己好的父亲也会不见她，心里的难受快要将她淹没。
却储为难的看着她，见她快要哭出来，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又向屋里走去。
抬起的手刚要扣到门上，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推开，林承平笑意盈盈的看着门外的林玉姝，“方才父亲在忙，你怎么过来了？”
“女儿就知道父亲不会不理女儿的！”林玉姝见林承平出来，高兴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提起裙角就跑了过去。
“怎么会不理你呢！惯会多想！”林承平用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满脸宠溺的笑。
林承平将她带进书房，坐下之后，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玉姝心里发凉。
“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林玉姝顾不上面上的茶水，急切的问道。
“我去询过你祖母了，她并不看好卫家，你听我慢慢与你说！”见她有些激动的模样，林承平略皱了皱眉。
林玉姝自知失态，急忙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不敢再多说什么。
“卫家是都城的卫国公府不错，但如今的卫国公府不过是一个妻妾之争的肮脏地，父亲舍不得你进那狼窝！”林承平心疼的看着她，属实是不愿。
“可是，可是女儿心悦卫公子……”林玉姝不愿放弃，卫家再如何也是国公府，自己嫁进去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妻妾争斗又如何，自己的手段也是不差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喜欢他？你不过与他相处数月，怎能喜欢上他一个病秧子！”林承平有些难以接受。
“父亲……”林玉姝眼里含着泪，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林承平抿了抿唇，将自身的气势收敛起来，开始反思自己，要如何与她说这些事。
“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大宅院里的日子真是吃人的去处，你母亲……罢了，不说她，你要想好了，若是真要与那卫景明结亲，我便是豁上这张老脸，也去为你求一求，只是，这亲事定下，便不可再改，你可知晓？”林承平语重心长的说道，属实是有些担心她。
“父亲，女儿心意已定，只是如今平家大哥尚在，还是等些时间，女儿想要与他说清楚。”林玉姝垂着眼眸说道，一时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罢了，便等你及笄再说，如今还有半年，你再看看他们两个，或许不是喜欢也未可知？”林承平还是不想让林玉姝嫁给他，想尽了法子阻止。
“嗯，女儿都听爹爹的。”林玉姝哭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果真是疼自己的。
林承平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是心疼，只是不能嫁的人家，说什么也不能嫁。
“永新那孩子是个好的，往后若是考了功名，去了都城任职，或许能自己立府也未可知，他父亲是有官职在身的，纵使他母亲不好相与，也打扰不到你的头上去，若是有转圜余地，父亲当真是希望你与他成婚。”林承平语重心长的道。
林玉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
“他当真是这么说得？”东临院里，霍开霁身前站着先前护送林正澜的暗卫，一句一句的重复着林玉姝与林承平的话。
见他点头，霍开霁的怒气已到了顶峰，这父女两真是好样的，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好友身上，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将这消息告诉林四姑娘。”霍开霁冷笑道。
“是。”暗卫离开。
霍开霁心中的戾气斗升，又想到今日繆北回来说得话，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个的好。
“繆北，你进来！”索性大声将人喊了进来。
“世子，怎么了?”繆北不知道霍开霁为何生了这般大的火气，按理说有人能救卫公子，世子怎么也该高兴才是。
“你找人去问问那个医馆的老头，广寒散可有法子医治，若是有法子，定当重赏于他，这事还需做的隐秘些，不可让人知晓。”兜兜转转，救卫景明的法子还是跟林玉瑾有关，霍开霁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心里有了成算。
“叩叩……”林玉瑾听见窗户处传来动静，推开门看了看水水睡得正熟，又回了里屋轻轻将窗户打开，待看清外面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将窗户打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想到他手下人送来的纸条，她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如今本尊又来了院里，真不知道是刮了哪门子的东风。
“长话短说。”霍开霁看了看周围，见无人发现，跳进了屋里。
看了看四周的布置，果真是与糙汉子不同，“景明身中广寒散之事，虽不知你是如何知晓，但你那大夫好似知晓该如何医治，我已差人去问，若是有了法子想必是要去寻药的，但我还是信不过他，你是最先发现这事的，最好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解药！”
第一百零七章状元郎
林玉瑾赤着脚站在地下，借着月光看着他的面容，不过是比自己大两岁，却比自己高出许多，压迫感也随着话语弥漫在心头。
霍开霁看不清她的面容，压着心里的烦躁想要问清楚，却又不敢态度过于强硬，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太凶了若是哭了可怎么好……
“我不知道到底又什么法子可以治他，但是总逃不过滋补，解寒，至阳，这三处，白大夫可以治它，我也是从你嘴里听到的。”似乎怕他不信，还举起了手准备发誓。
“行了，我知道了。”把一个小丫头逼到发誓的地步，霍开霁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这么畜生的地步。
“你等一下。”林玉瑾见他要走，急忙拦住他。
“还有什么事？”霍开霁冷冷道，进她闺房本来违背世俗，难不成她看上自己了？她把卫景明至于何地！
“你派人送来的信，上面写的可是真的？”林玉姝当真要嫁给卫景明，平永新只是一个备选的棋子？林玉瑾不敢想，这些要求林承平都能答应她，当真是将卫平两家当作林家的后花园，想踩就踩，还是他有别的后手，可以让卫景明不得不答应……
“自是真的。”霍开霁松了一口气，但是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大概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吧，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
林玉瑾看他背对着自己，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模样，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未等自己再问，人已经跳出了窗户，走远了。
走到床边看了看月色正中，打了个哈欠，自己也该睡觉了。
正准备关上窗户，水水走了进来，搜了揉眼睛，看着林玉瑾站在窗边，有些纳闷的道，“姑娘，你跟谁说话呢？”
林玉瑾刚才还以为她看到了，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没，在看月亮呢，今天月色不错，你怎么起了？”
“有点渴，姑娘您快睡吧，时候不早了。”见是自己弄错了，水水挠了挠头，走过去扶着林玉瑾上床，见她没穿鞋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又是一阵絮叨，直到林玉瑾举起双手向她投降才算作罢。
又看了看窗外，将窗户关上，才打着哈欠回了外面睡下。
林玉瑾看着床帏，想着一天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奇怪，林玉姝怎么会看上卫景明？难道是为了权势？可是卫景明怎么也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往后是要继承国公府的，她不过是一个庶女，也敢肖想？
林承平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会答应她这些事……想到这，越发的睡不着，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另一边的霍开霁，坐在屋顶，遥遥看着远方，想到暗卫带回来的消息，有些高兴又有些迷茫。
至阳之物，东云国却没有，只有西方加攀国，才有此物，那里长年干旱，三成的土地都是沙子，祖父镇守在两国边境，可以说东云与加攀是世仇……
这也代表，此物，非交易可得手……
“世子，您有何打算？”繆北坐在其身旁，低垂着眼问道。
“前些日子祖父不是来信，希望我去边关，想来如今也到了时候。”霍开霁看着天上的月色，摇着头笑了笑，事已至此，不去不行啊！
“可是老夫人那边……”繆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保家卫国，非我不能行，非霍家军不能行。”霍开霁躺在屋顶，闭着眼睛享受月光的洗礼。
又过了许久，林正榆寄来了书信，书信到的日子，正巧是放榜的时候。
柳氏在众人的期盼下，颤抖着手将书信缓缓打开。
“如何？”老夫人着急的问道。
“高中了！高中了！状元郎！状元郎！”柳氏高兴的将书信递给老夫人。
此时派出去的人也进了正厅，如柳氏所说，林正榆高中，得了状元郎。
林承平欣慰的坐在主位，大喜过望。
众人都向他说着贺词，小郑氏眼中也含着泪花，林玉瑾站在她身边，用手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正榆高中，咱们也该开心开心，你快去，寻个戏班子入府，咱们庆贺一番，明日摆几桌宴席，做个流水席，城中老少，尽可来享用！”老夫人高兴，出手阔绰，林玉瑾站在身边砸了砸舌，这流水席可要花费不少银钱。
“母亲这般铺张，是不是不大好？”林承平还算没有丧失理智劝解道。
“你说的也是，那就设几个粥棚，分发些义粥，也算是给正榆积福。”老夫人止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笑着摇头道。
“母亲这是太过高兴了，若是正榆知道，只怕是要打趣母亲的。”柳氏笑的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
“不知天家给大哥哥安排了什么职位？”林玉瑾见无人问此问题，有些着急，这个关系到林正榆在哪里做官。
“我在看看！”柳氏从老夫人手里接过书信，一点一点的看到了后面，不敢错过一个字。
“入了翰林院，只是几品，却是没说……”柳氏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到几品的官位，不禁有些着急。
“你急什么，总不会跑了他的，入了翰林院，便是为天家做事，你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道稳重些？”林承平皱了皱眉道。
柳氏不欲与他多争，这些时日，有他也当作没他，还是正常过下去了，想到自己听到的话，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林玉瑾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左右翰林院是个好地方，断不会委屈了他。
看了看身边的嫂嫂，想来不是她就要入都城，陪着大哥哥在那里生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家人何时才能再见。
林正榆高中，府中的事办的低调，其余几家同去科考却没林正榆考的好的，见状也有些诧异，觉得有模有样的，学着做义粥分发下去。
亭州城的百姓，都称赞道，出了一个好的父母官，林承平在仕途之上，也得了此次义粥带来的好处。
第一百零八章霍开霁离府
又过了几日，霍开霁带着繆北，辞别了林府众人，老夫人看着他，多有不舍，经此一别，往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何时想回来，再回来，林府永远都欢迎你。”老夫人擦了擦眼泪，任谁走，她都不舍得。
“祖母，您好好的，往后开霁再回来看您。”面对慈爱的老夫人，霍开霁也有些不舍得，这些日子颇得她的照拂，骤然离开，总觉得有些别扭。
“哎，好孩子，路上注意些，吃饱些，穿的舒服些，这些衣裳都是前几日让杨妈妈找人给你们做的，还没来得及拿给你，今日你要走，便都带着，路上穿。”老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他，杨妈妈将手中的包裹放在繆北手里。
柳氏也让常妈妈将手里提着的包裹给了繆北，里面装着许多吃食，保准饿不着主仆两。
其余人一一与他道别，卫景明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只将手中的折扇，塞进了他的手里。
林玉瑾站在小郑氏的身边看着，不发一言。
霍开霁带着繆北离开林府，一路向都城行去。
“世子，这么多吃食和衣裳，够您吃用一年的了。”想到刚刚抱着的两个大包，繆北有些无奈，这哪里是两个人半个月可以吃完的东西。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总是要长高的。”霍开霁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些衣服和吃食，倒是真的放进了自己的心坎里。
“世子，您说林府这一大家子，可真是有意思，老妇人明着不管事，暗地里对府里了如指掌，林老爷宠妾灭妻，又没那个本事脱离林夫人的娘家，他图什么？林夫人和她的几个孩子，倒是日子越过越好，其余几位姑娘和姨娘，倒是贪心有余力不足。”繆北着实不明白，这府里的人心散的仿若流沙，却生活在一个府里，该多难受。
“别人家的生活，你有什么好搞不明白的，你倒是给他们看的明白，只是这府里最让人琢磨不懂的，还是林玉瑾，其余人不过是生活在府里，她就像一个局外人，捋清了所有人的利益关系，却捋不清自己的。”霍开霁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避着阳光走阴凉的地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好不惬意。
繆北说完了那些话，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只静静地看着两边，警惕可能身边出现的一切人与物。
“好了，别那么警惕，今天难得听你说那么多话，还真是稀奇，往日我瞧你总是看着那个林玉瑾身边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水水？我以为你会跟她说句离别话，哪成想，你这直接走远了也没说一句，真是不懂风情啊。”霍开霁看他绷着身子，索性找个由头打趣他，让他放松些。
“世子，你要不要吃些东西。”繆北耳尖慢慢泛起红色，言下之意，吃些东西堵住嘴。
“嘿，你也敢打趣我。”霍开霁向他扔了一根狗尾巴草。
此时林府内，小郑氏也准备收拾东西，再次走水路向都城去。
“嫂嫂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林玉瑾有些舍不得，抱着小郑氏的胳膊，一路跟着回了水庆院。
“你大哥哥在那一个人，总不是个事，况且你也该去学堂了，这都八月了，再不去，你待的也该生病了。”柳氏太过心疼她，这些日子，总是压着不许她去学堂，自己身为媳妇儿，总不好插手，只是劝一劝她还是能做的。
“前几日跟母亲说了，过几日就去学堂，再过不久该中秋了，嫂嫂和大哥哥都不在府里，玉瑾有些不开心。”林玉瑾看着池桃来来回回的收拾着箱笼，知道她的决定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你大哥一个人在都城里，我总有些不放心，他已经上任了，从六品，现在正是压力大的时候。”小郑氏皱着眉道，自婚后还没离开他这么久，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嫂嫂心疼大哥哥，是大哥哥的福气，但嫂嫂来回跑，着实是有些累。”林玉瑾看着她面上露出的憔悴，着实有些心疼，这些日子连轴转，前不久又回了一趟娘家，属实是太累了。
“没事，习惯就好，倒是你，听母亲说杜唐家相中了你，但是母亲没接话，你是什么意见？你不要怪嫂嫂多话，我觉得你总是看着卫公子和霍世子，是不是瞧上他们了？那卫公子身子不大好，霍世子又是个参军的，日日见不着，我瞧着，都不是良配。”小郑氏拉着她坐在一边，语重心长的跟她说着这两人的状况。
“嫂嫂，我还不想定亲呢。”一场花会，陷入了定亲风波，主角却不如林玉瑾设想的被平永新的才华折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吧，想必是没有看上，你还小，现在也不急，倒是二姑娘，明年便该及笄了，这亲事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亭州城的大家嫡子，没人会要一个庶女，她心比天高的性子，往后嫁了什么人家，还是个未知数。
“咱们不谈她，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咱们好好生活便是。”林玉瑾不想谈她，她还没想好后续该怎么安排，她与卫景明，绝不能有任何牵扯。
小郑氏送她回了自己院子，转身离开，回去收拾箱笼，准备这几日去都城。
林玉瑾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成婚以后真的很累。
“姑娘，您怎么又叹气了。”水檀扶着她，看她叹气的模样，皱着眉。
心事总是这么重，可如何是好。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不知道谁才是陪着自己一生的人。”
“定是姑爷啊！”水檀有些不解，过日子肯定是和姑爷一起过，怎么不知道谁是过一生的人呢？
林玉瑾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这是不能离婚的世界，有的只有和离，且不是想离就能离的世界。
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方妈妈端来一碗冰粉，吃完以后，心里舒服多了，还是吃饭可以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凡事想太多，都是负担。
水檀见她吃的开心，一时也算放下心来。
第一百零九章霍老夫人
霍开霁回到了霍府，看着面前的大门，油然而生的肃穆，让他满腔都是说不出的自豪感。
霍府在东云百年，经历王朝帝王的更迭，此时即将迎来新的挑战，想到祖父的来信，霍开霁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林府待下去，另外卫景明身中广寒散无人知晓何时毒发，必须尽快找到解药，而解药的所在地就在加攀，祖父的驻地。
只是如今自己年方十二，祖母这关只怕是难过，这大门后面，一时有些让他不想进去。
“世子，到了。”繆北在一旁提醒道。
霍开霁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躲到别的地方再待一段时日，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守门的门房见到外面的两人，高兴的大喊，霍开霁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了。
进了府们之后，霍开霁脸上的苦笑就没下去过，霍家祖母名唤南芮，祖地平西州，为人爽朗，大方，笑起来让人心中害怕，此时他心里就是发毛的。
突然怀念起林家祖母来了，这要是让面前的人知道，还不得扒掉自己一身皮？想到这，霍开霁浑身有些发凉。
与林老夫人的温婉睿智不同，霍老夫人是个十足的老小孩，但这只是她不生气的时候，若是生气起来，这府里只怕是别想安宁。
“孙儿见过祖母。”霍开霁到了隆宁院，见到祖母，面上的笑带着些讨好。
“你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跑到了亭州，如今怎么舍得回来了？”霍老夫人正眼也不瞧他，拿着花样子慢慢的看着，身边伺候的李妈妈，是不是拿些其他的递给她。
“祖母，这不是想您了吗？”霍开霁急忙走上前去，蹲坐在霍老夫人面前，脸上笑盈盈的，若是看过去，保准心里畅快。
但老夫人却不吃这一套，仍旧看着手里的花样子，好似这么个大活人是不存在一般。
“你是想我了，还是想你祖父了，还是想霍家军了？”
“瞧祖母说得这是什么话，您也不想想，这府里除了母亲也就只有您值得孙儿牵挂了，您这话说得，孙儿的心里真是难受！”霍开霁摇晃着老夫人的袖子，不依不饶的想让她看看自己的可怜模样。
“这信是好信，能将你叫回来，只是这孙儿却不一定是好孙儿，百般不听话，真真叫人伤心。”霍老夫人将花样子放下，定定的看着他。
“这信不是祖父写的？那祖父的驻地如何了？”霍开霁瞬间明白这是何意，一时有些焦急。
“自是无事，不过，往后如何却未可知，中宫生了位嫡子，你也知晓，往后是何模样，谁知道呢。”中宫有子，若是刚继位之时，是国之幸事，如今这个时间，各位皇子年长，这中宫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
“祖母，您不该欺骗孙儿！”想到自己火急火燎的回都城准备带些东西去祖母驻地，如今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这让人如何接受？
“骗你？是我骗你，还是你骗我？你可要捋清楚这其中关系，若是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是不愿意的。”老夫人喝了口凉茶，看着外面的热天气，只觉得心烦气躁。
一句话将霍开霁堵得没有脾气，确实是自己不对在先，只是如今不能去驻地，又不能回亭州，这都城的日子属实难过。
“你要做什么有身边的死侍替你，总是往外跑，若是出了事，你让祖母再白发人送黑发人？”霍老夫人想到这心里就不是滋味，酸涩难言，强忍着声音里的更咽，扭头不愿看他。
“祖母……”霍开霁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话一直在府里便是个禁忌，如今自己让祖母又难过起来，真是该死。
“不说这些，你在那亭州待的如何？那府里的四丫头如今出落成什么模样了？你可与她多说些话？”
“你年幼时，落脚林家，那丫头正逢抓周礼，那皮实丫头见到你就是不松手。”说到这老夫人偷眼看了看他，若是此次两人有了情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瞒着自己去亭州一事。
“那丫头，烦死人！”霍开霁想到她，能给的评价只有这一个。
“不过她什么时候抓着我了，我怎么不知道？”属实没有什么印象……
“那会你去祭拜你父亲，山高路远的，林家又时常派人去你父亲葬身的秦谷看管一二，便顺路答谢一番。”霍老夫人有些可惜，错过了一个孙媳，到底这个孙儿还是不够聪明。
“哦，林府的老夫人倒是不错。”霍开霁将脑子里林玉瑾的人像一脚踢飞老远，转移话题，再说她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她确实是个好的，若不是嫁给了林经业，我们三个姐妹怎么也不会分开，终日不得见。”霍老夫人心里的伤感又深了一分，见他总在自己面前晃悠，摆了摆手让李妈妈将他赶出去。
霍开霁带着繆北回了自己的宁上院，吃着下人端来的葡萄，好不惬意。
“世子您这样对老夫人是不是不大好？”繆北站在霍开霁身后，突然说道。
霍开霁被他这一声惊的咬破了嘴，回头怒视着他，“哪里不好？”
繆北硬着头皮继续道，“您专挑着老夫人不喜欢的说，老夫人被您弄得一点开心的模样都没了，您也不心疼心疼。”
“这不就没继续训我了？”霍开霁翘着二郎腿，一口一个葡萄吃的欢快，嘴里的血早已吐了出来。
繆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到了都城世子又变成这般模样。
“做好分内事，不要惹出不痛快来，懂？”霍开霁低声道。
繆北站在他身后，不再多话。
霍开霁将葡萄串尾的一颗摘下来，送到嘴里，果真如那个丫头所说是个甜的。
“亭州里的情况如何？”想到那不妨问一问。
“林家少夫人来了都城，正在路上，一切安好。”繆北皱眉道。
“怎么了？听你口气不大对。”霍开霁咂摸了下嘴。
“四姑娘今日总是有意将卫公子和平公子隔开，虽说二姑娘对卫公子有意，但这般做是不是不大妥当？”
“她真是个蠢货。”霍开霁嗤笑道。
第一百一十章新年
远在千里之外的林玉瑾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水檀在一边担心的看着，生怕她是受了热风病了。
“没事，指不定谁在背后骂我。”林玉瑾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说闲话，也忒讨厌了些。”水檀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到林玉瑾面前。
“姑娘用些，这新鲜东西，是早上刚送来院里的。”葡萄上还挂着水珠子，一滴滴顺着果子划下来，漂亮极了。
“这葡萄真漂亮。”水檀看到，由衷的夸赞了一声。
“是不错，今日难得休息一日，这天热的人头晕，看到它心情都好些。”这葡萄来的真是时候，不得不说，看着它心里都舒服。
“今年已过了大半，再过几月便该过冬了，姑娘又要大了一岁。”想到今日休沐，水檀不禁想到离新年也没多久了。
“这么快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这些日子的事，倒也是真丰富。
“新年的时候，姑娘可要做些香囊？”
“做香囊做什么？”上次问自己的时候还是乞巧节，不过今年没能出去玩。
“往年您总会送给府里各院一个，今年是不做了？”水檀向她解释道。
“做吧，但是我不会啊！”林玉瑾有些傻眼，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上。
“都是绣娘做的，您就是送出去罢了。”水水打趣道。
林玉瑾这才知道自己是被涮了一道，嘴里的葡萄登时不好吃了。
过了许久，中秋月圆，林府里大办了一次，柳氏请了外面唱戏的班底林府，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
又过了许久，新年至。
府里的众人早上一齐去了寿康院给老夫人拜了早年，老夫人高兴的一人赏了一个厚厚的红封。
林承平与柳氏赏的仅次一些，不能越过府里的长辈。
林玉瑾拜完年，将早早准备好的香囊派人分到了各院，一个院子一个，算是节礼。
卫景明拿着下人送来的香囊，上面绣着竹子花样，看着十分精致。
“这四姑娘倒是看不出来手艺这般精巧，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文信瞧着，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卫景明看着香囊，摇着头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这哪是她做出来的，瞧着和她衣服上的绣花是同一个人的手法，只怕是哪个绣娘做的。
不过有心送香囊，也是个心意。
自她病重，送去了血参之后，柳氏对他的饮食起居过问的十分详细，时常让卫景明觉得就是自己的母亲还在世，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模样。
“世子，二姑娘派人送来了糕点。”文信有些为难的进了屋，这糕点真是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你找元环，就说我们不在，这糕点不能接。”卫景明皱眉道，这些日子林玉姝对他的态度让他生疑，所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接下了这个糕点只怕后面还有无尽的麻烦。
“是，文信这就去。”文信退了下去，吩咐着元环去院门处应付来人。
卫景明着实是觉得有些厌烦，却不好明说，毕竟寄人篱下凡事需得多多忍让才是。
这是林大人得掌上明珠，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姑娘，卫公子没有接下，院中的丫头出来说公子不在院里。”绿云从屋外听完下人禀报的消息，匆匆进了屋里，一字一句的将话复述了一遍。
“呵呵，他也敢不接我的东西，你去派人送去水庆院，他不要总有人要。”林玉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粉色娇嫩。
等到绿云再进去的时候，看着林玉姝的眼神，她知道如果这次再办不好，该吃苦头的就是自己了。
“如何？”果不其然，林玉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接下了。”绿云怯懦道。
“没有别的？”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这么敷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云永特地出来接下的，还说了平公子谢过姑娘，夸赞姑娘手艺好。”送去的时候，绿云说得是林玉姝亲手做的，此时的回话，自是她爱听的。
“不过是两个男人，当真以为我非他不嫁了。”林玉姝嗤笑道。
“姑娘开心就好。”绿云低伏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她，每次她不高兴随手就是茶盏丢出来，她属实是怕了。
“瞧你那模样，下去吧。”林玉姝不想看她，惹自己心烦。
想到这两个男人，林玉姝的心里不断地在盘算，嫁给谁才是最好的，许久心里都拿不下主意。
不过，总有一个退路，平永新除了自己，这府里没人会嫁给他，而他父亲与林承平是同窗好友，交换过定亲信物，所以，除非自己不愿意，否则……
西乐院里。
林玉瑾听着水檀报上来的消息，一时有些惊讶，“她真的将糕点又送去了水庆院？”
这可真是将事做到了绝处，别人不要的又送去给下一个人，真真是绝！
“二姑娘这事做的让人是越发的看不懂了，若是水庆院的公子知道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气恼。”水檀看了看外面的天，虽然太阳大着，却冷的让人难受，当真是让人日子过的不快活。
“她敢做自是敢让人不知道，这些东西你便不要管了，也不要说给旁人听，都是一家姊妹，她的名声坏了，你家姑娘我也落不着好。”林玉瑾坐在火炉边烤着火，这春去冬来的，还是火炉实在。
“这倒是，您的名声若是被她拖累了当真是得不偿失，不过二姑娘惯会做面子，怎么这次行事如此孟浪。”水檀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觉得逃不过她的手掌心，这事如今还真不知道该如此取舍，她的性子，是不会放过卫景明的。”林玉瑾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心里的凉意却一分不少，若是祖母出了什么事，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义。
“您还是莫要操神了，白大夫前些日子来诊脉还说您思虑过重，如今又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得累坏身子。”水水走过来，劝道。
“不过是想些东西，怎么你也要管我，真是没意思！”林玉瑾故作不开心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黄妆无礼
果然等到新年过去，也没人在说这件事。
不过，林承平在一次下任时，却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去年因林正榆高中之时，广散义粥之事，天家给亭州城内高中同施的几家赏了不少好东西，有良田有金银，但林承平因带头施为，官阶升品，只要再升一品，便可举家搬迁入都城。
林老夫人十分高兴，让柳氏带上众多女眷前往寺庙还愿，说要感谢佛祖。
定下去寺庙的日子之后，其余几家也来打听，是何时。柳氏请过老夫人的意见之后，将日子一并告诉了几家，准备一同前去。
在又一次被折腾醒之后，林玉瑾满身的怨气，她真的很想睡觉，不想大早上起来拜佛。
可是母命难违，最终林玉瑾还是踏着冬天的尾巴，走上了东山，那唯一的寺庙。
路上碰到了其余几家的夫人带着姑娘，一同入了寺院里，大家都年长一岁，此时换了新衣，总觉得有些不同，却不大说得上来。
入冬之后，因师娘的身子不适，学堂许久未曾开堂，林玉瑾不禁有些想念读书的日子。
“许久未见，四姑娘如今的身子是大好了。”黄妆见到她，阴阳怪气的嗤笑一声。
黄夫人见自家女儿如此不懂事，有些挂不住脸，正要训斥，林玉瑾将话接了过去。
“黄姑娘今日来寺庙，属实应当心存敬畏之心，这番言语不怕佛祖怪罪吗？”黄妆三番四次找自己麻烦，却总是不带脑子，寻常不愿与她计较，今日自己正烦，还敢说些有的没的。
“你！”黄妆有心想回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林玉姝在一旁笑意盈盈，直接转了枪口，“你个庶女，也敢嘲笑我！”
这话一出，黄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谁不知道林玉姝是林大人的掌上明珠，就是林玉瑾这个嫡女在他心里的分量只怕也不如她，若真的得罪了，往后在这亭州城还不定是何模样。
柳氏皱着眉回身看向几人，这个闹剧究竟如何收场，黄妆虽骂的是林玉姝，打的却是林府的脸面。
林玉姝双眼含泪看向黄妆，又转头看向柳氏，心里笃定她会为自己出头，否则林氏的脸面必定无处摆放。
柳氏看向黄夫人，微微的笑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黄妆，还不向四姑娘和二姑娘赔礼，再言行无状，立刻给我回府！”黄夫人知道轻重，硬压着黄妆给两人道不是。
黄妆委屈得眼睛通红，死活不愿说一句话，反而扭头跑了回去，黄夫人见状，今日也没了还愿的心情，只得作罢。
柳氏与林玉瑾见人走远，看了看站在底下的林玉姝，见她唇角勾笑，一副自己赢了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其余几家见状，一起打哈哈将这事揭过去，向着山上走去。
山脚下，黄妆终于被黄夫人追上，还不待说什么，黄妆扑在她的怀里哭闹起来。
“母亲为何要我对林玉姝道歉，她不过是个庶女，怎能担得起我的道歉！”黄妆不愿意道歉，一路跑了老远。黄夫人将人追上的时候，正摔了一跤。
黄夫人看着她腿脚沾的灰尘，拿着帕子给她拍了几下，身边跟着的妈妈和丫头也忙着打伞的打伞，递水的递水，拿帕子的拿帕子。
“瞧你说得什么话，你父亲如今虽不在他手下办事，但这亭州城最大的官便是他，更何况林家如今升了官阶，再升一阶便要如都城为官，林玉姝在林府便是林玉瑾也比不上她在林大人心里的地位，你这次得罪了她，可想过你的父亲与哥哥？”黄夫人语重心长的劝道，一点点掰碎了说道理给她听。
黄妆听完，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知错了但是抹不下去面子。
“母亲知道你的脾气，但是这般行事莽撞终究不是正途，往后还需三思而后行。”黄夫人也知道她的脾气，什么也没说，带着她回了府里。
此时两人口中的林玉姝，正带着绿云跪坐在佛像面前。
只是没有与其余人一样满脸虔诚，看着面前的佛像，她的心里满是嗤笑，若是拜佛便可解决一切事情，那她的母亲为何会落得那般下场，她倒是时常拜佛，却死的挺早，可见，佛祖也不能保佑人长命百岁。
跪坐在她面前的林玉瑾同样看着面前的佛像，与她想的却是相反，自穿书以来，她便觉得有些事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虽不是是好是坏……
柳氏闭着眼睛，祈求佛祖保佑林家子嗣昌盛，小郑氏早日有孕，家中儿女都有个好姻缘，孩子们官途坦荡。
其余人都在闭眼祈福，只是是好是坏，只有自己知道，不过世人多会对佛祖神仙保持敬畏之心，大多不会在佛像前大放厥词。
等到了晌午，主持留下众人去斋房用斋饭，林玉瑾看着面前的粗茶淡饭，吃了一口竟然觉得味道十分不错，超乎意料的好吃。
有些想让方妈妈去询问下方子，回院里之后做给自己吃。
正在用饭，见到林玉宛带着身边的侍女出了门，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吃的这般快？
看了看林玉姝，见她正用着府里带来的糕点，估计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林玉姝与卫景明的事，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理，想到不久后林玉姝的及笄礼便要到了，她真的怕横生事端。
“姑娘，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水檀问道。
今日寺庙为接待众府女眷，已不接待外客，此时出门散步，属实是正好的。
这么一说，林玉瑾有些心动，日日闷在那个院子里，除了学堂与北阁，竟没去过其他地方。
跟柳氏说过之后，带着两个水出了斋房，寺庙里果真清净，除了鸟兽蝉鸣，竟无一丝吵闹声。
随着微风吹过，林玉瑾一路走到竹林旁，大片的竹林，满是竹香，十分好闻。
“这寺庙果真与府里不同，姑娘出来走一走，身子也能爽利些。”水檀跟在一旁撑着伞。
“只是这绵绵细雨，让人有些心烦。”她不喜欢雨天，总觉得心情不大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众府前往东山寺院
话音刚落，林玉瑾看见里面有个男子的身影，正向里而去。
皱了皱眉，林玉瑾顺着他的方向，跟了上去，按理说不接待宾客之后是不会再有人来此的才是。
等到听见隐隐的人声，林玉瑾带着两个水停下了脚步，躲在石头后面看过去，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姑娘……”水水惊讶的刚说一句话，就被水檀捂住嘴，冲着她摇了摇头。
“快些走。”林玉瑾扭头道，主仆三人顺着来路回去。
“四妹妹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出竹林，就碰上了林玉姝，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二姐姐。”招呼一声就打算离开。
“里面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玉姝回身问道。
林玉瑾顿下脚步，回身看她，“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玉瑾有些听不明白。”
林玉姝笑了笑，向着她走了几步，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林玉瑾皱眉还未说话，林玉姝站直了身子，替她理了理乱了的衣领，“瞧你，跑的衣领都乱了，也不知道注意点，若是旁人看见，多少有些失了做姑娘的礼数。”
林玉瑾笑了笑，“谢过二姐姐了，便不劳你操心了，还是多用些饭食才好，瞧你都瘦了，妹妹瞧着属实心疼。”
林玉姝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林玉瑾带着两个水回身离开。
“这二姑娘说得话，听着有些不对味。”水檀低声道。
“找人盯着五姑娘，看看与她相见的是谁家的，多久了，那男子的底细，这事谁都别说出口，若是有旁人知道，咱们府里真的要变天的。”林玉瑾将事安排下去，水檀点头表示知道了。
“五姑娘这胆子也太大了。”水水在一边捂着胸口道，今日所见属实是惊到了她。
“这事儿你们就当做没有看到，不准出去胡说，否则我知道了，定要治你们俩的罪。”林玉瑾严肃的嘱咐二人。
“定不会的。”水水捂着嘴，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姑娘，昨日里北阁管事将账簿递来了，此时正放在院里，您回去之后可得看一看了。”水檀在一旁将话接过去。
“又看账簿……”林玉瑾有些不情愿，自从方妈妈的儿子去了北阁，这账簿隔半个月就送过来一次，看的头疼。
“姑娘又不想看了，若是夫人知道，又该训您了。”水水在一旁取笑道。
“训谁？”
说曹操曹操到，柳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林玉瑾僵直了身子。
两个水低着头不敢说话，留着林玉瑾一个人面对。
“就是这两个丫头刚刚犯错了，我想着怎么罚她们呢。”林玉瑾转身挽住柳氏的胳膊，轻轻笑着说道。
“行了，回去再想，时辰不早了，要回去了。”柳氏拉着她的手，摸了摸不算凉，心里才算放心。
“怎么这么突然？”这么早就回去，有些出乎意料。
“再不回去，你的账簿谁给你看？”
林玉瑾傻眼了，感情这是听见了，却故意打趣自己。
垂头丧气的跟在她身后向府里去，见到林玉宛的时候，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林玉姝在身后向她递了一个微笑，只是笑意有些假。
“林夫人，听闻您家二姑娘及笄礼快到了，不知道要如何操办？”陶夫人站在一边，笑意盈盈的问。
柳氏听到一愣，转头看着她，随意的道，“及笄礼罢了，没什么好操办的，到时候家里热闹热闹，就罢了，刚得了天家的赏，再大操大办的就不合适了。”
陶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林大人升了官阶，大公子又高中，林府可谓是双喜临门，却没操办一场，这亭州城中人人称赞，如今二姑娘若是操办起来属实是不大合适。”
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这让柳氏的脸色不大好看，联想到她是为何知道林玉姝到了及笄的时候，心里更是不大爽利。
林玉姝在身后听到两人的谈话，面上的笑险些绷不住，放在绿云胳膊上的手死死的掐住，绿云皱着眉，吃痛了却不敢说什么。
林玉瑾淡淡的笑着，目视前方，只在心里盘算要如何面对那么多的账簿。
等到了府里，听闻林玉姝发了好大的火气。
“二姑娘在屋里砸了不少东西。”
“哦？”林玉瑾将手里的话本放了下去，有些好奇是怎么个情况。
“听闻是将老爷送她的笔洗给砸了，正哭着，让老爷原谅她。”
怎么听着浓浓的绿茶味呢……
“还有呢？”
“老爷二话没说，让却储去库房寻了个上好的送去了宝栖院里。”
“这才对，若是不给倒显得奇怪了。”林玉瑾拿起了话本，又看起来。
“姑娘，您还看话本呢，那账簿都放那许久了，您何时给看完呀！”水水有些无语的看着桌案上放着的几本账簿。
“等会看，头疼。”林玉瑾闭了闭眼，撑着额头，不愿意看那边。
“您一看到账簿就头疼，这毛病何时能改一改？”水水着实是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平院
“夫人，老爷正从宝栖院过来。”栾青进来报了消息，柳氏正站在桌案后，纸上静静地躺了一个静字。
“知道了，下去吧。”柳氏从东山回来之后便在院中静静地等着他，此时听到他要来，没有一丝惊讶。
“夫人，姝儿……”林承平进来看到她静静地站在桌案后，提笔书写的模样，一时有些顿住，后面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许久未进这个院子，此时突然来此还是为了找她算账，多少有些良心上过不去。
若是柳氏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只怕要笑到肚子疼。
“老爷久不来此，如今怎么突然来了？”柳氏惊讶的抬头看他，笑着问道。
“来看看你……”林承平干巴巴的说道，有些不敢与柳氏对视。
“那一会让常妈妈将饭食摆上来，老爷整日忙于公务，想来许久未曾好好用饭了。”柳氏将笔放下。
“老爷，你看妾身这字写的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小郑氏有孕
林承平看着桌上的静字，面上有些挂不住，胡乱的点了点头，夸了几句。
柳氏走到一边，吩咐着常妈妈去准备吃食，一会用饭，便坐到了榻上，摆弄着一张棋盘，上面的残局至今还未解开。
“夫人好兴致。”林承平踱步过来，看着桌上的棋子布局，不禁心里叹了一声好。
“老爷难得来院里，不如与妾身解一盘棋如何，您瞧，这四面皆是敌人，一时妾身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冲破这封锁逃出去了。”柳氏笑着看他一眼，话里话外都让他神态十分不自然。
“公务太忙，总是抽不得空过来，夫人莫要怪罪。”林承平赶忙坐下，双手握着柳氏的手，嘘寒问暖。
柳氏见他不上套，也不再多说，只让他看向桌面上的棋子，问他后面该怎么走下去。
“四方为敌，不破不立。”林承平看了良久，喃喃着说出这句话来。
他本以为柳氏没有听见，正准备抬头重新说得时候，耳边传来柳氏的笑声，轻柔悦耳。
“老爷说得是，这困局之下，不破不立。”
见林承平愣住，柳氏又笑了笑，“常妈妈将饭菜都摆好了，不如先用饭再说这些。”
林承平听完点了点头，安平院的菜式，许久都未曾用过了。
这府里除了嫡系子女、宾客，与主家，其余院里是不配小厨房的，有小厨房的自然是吃的好些。
林承平近来多去前院或柔姨娘的住处，吃着大厨房的饭食多少有些腻了，瞧着安平院小厨房的饭菜，觉得胃口十分不错，将桌上的饭食吃了个七七八八才算放下碗筷。
“还是夫人这里的饭菜好吃，往后还需常来才是。”林承平吃饱之后，想起来来此的目的，将话顺着往下说。
柳氏知道他今日不得个结果不会轻易罢休，便静静的坐在位上，慢慢的用着粥，耗着他的时间，看他着急的模样。
林承平时不时的抬眼看她，话到嘴边多次，始终说不出口，心里的焦急难受让他像油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
柳氏与他多年夫妻，本身不愿看他这副模样，只是多年情谊被他磨得仿若成尘埃，此时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难受，心里平淡的仿若死水。
林承平觉得自己的妻子与往常不大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等柳氏用完饭，常妈妈带人将桌上剩的全部撤了下去，拿了水给两人漱了口净了手。
“老爷，咱们真是许久不曾一起用饭了，您今日真是用了不少。”夫妇两坐到了榻上，柳氏说笑道。
“想必今日你也知道我来这是为了什么事……”林承平突然不敢抬头看她，只拿着茶碗一口一口的啜着。
“哦？老爷今日来此原是为了事，妾身还以为您是来看看妾身的。”柳氏嘴边挂了抹苦笑。
林承平眼皮抖了抖，继续说道，“玉姝好歹是我第一个女儿，这及笄礼该如何办，你可有个章程？”
似乎是知道这话说得让人心寒，林承平没敢再看柳氏一眼。
“老爷这话说得妾身有些听不懂了，二姑娘的事，何时是我能做的了主的，今日在外说得，想来老爷也是听人说了，若是有何处说得不在理，老爷说出来妾身改便是。”
柳氏将话怼了一半，又接着道，“想来也是妾身多嘴了，不该旁的夫人问，顾及着老爷刚得了赏会受牵连就一口回绝，怎么也该先问过老爷，再说这事才对。”
柳氏作势拿着帕子要擦眼泪，林承平看到后，急忙认错，“哪里是夫人说得这么个意思，不过是我看着玉姝及笄礼快到了，你是她的母亲，怎么也得问过你的意见不是？”
及笄礼若是夫人不出面，那即使做的再漂亮，也不够丢人的，况且林玉姝没有母家，柳氏再不管她，这及笄礼只怕名存实亡。
“老爷也不用给妾身架在高位，属实是二姑娘的事妾身不好插手，免得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头，那及笄礼还是老爷看着办了，妾身拙见，还是不献丑了。”柳氏怎么会将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况且还是那么个糟心的。
“这……”林承平还欲在说，常妈妈进来，手里拿着信封。
“夫人，都城的大公子送了信件来府里。”说完将信件交到柳氏的手里。
林承平听到是林正榆来信，看了柳氏一眼之后，又看向信件，向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林氏将信打开，看着里面说得话，捂着嘴险些哭出声。
“怎么了？可是正榆出了什么事？”林正榆急忙问道，林正榆是林家长孙，往后林府还得交到他手里，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再者，这孩子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还这般有出息，若是此时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林承平急忙打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雅宁怀了。”柳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笑了笑道。
林承平显然也愣住了，缓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自己要做祖父了。
“正榆说，因着老爷在亭州带头施粥的事，天家对他的看重多了不少，让妾身代他谢过老爷呢。”柳氏将书信递给林承平，透过帕子看着他面上的情绪。
见他一会开心一会皱眉的，柳氏权当自己没看到，等他看完，再眼里含泪的看着他，仿若里面有千言万语要倾诉给他听。
“雅宁这些时日辛苦了，你让管事买些好的东西，再派个细心的妈妈跟过去照料着，实在不行，就让她回府，府里这么多人，总不会照顾不了一个她。”林承平显然将林玉姝的事抛在了脑后，柳氏也不在意他会不会想起来，左右这事自己不会接下，至于这事由谁给她操办，那可不是自己说的算的。
“这是不是不大好，管事和妈妈都能安排，只是回府这事，她来回奔波，若是说了只怕她该多想了，她与正榆自婚后便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块，还是让她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说不好等雅宁生子，老爷的官职也能升上去了，倒时搬去都城，何愁没人照料她？”柳氏顾及着小郑氏的身子，将利弊全说给他听，又抬了他一句，直哄得林承平险些找不到门在何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平安喜乐
“夫人怎么不将老爷留下？”林承平走后，常妈妈走到柳氏身边，见她乏累，用手给她按着肩膀，低声问道。
“留着他做甚，心不在这，人在这不过是看着添烦，倒不如去他想去的人那。”想着今日他被自己堵在嘴里的话，柳氏觉得十分烦心，当初嫁给他，也是想找一个一心人，如今却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真真是造化弄人。
常妈妈轻轻地替她揉着头，只想着让她松泛些，总是绷着心绪，身子再好的人也会一身病症。
“今日这信是何时收到的？”
又过了一会，柳氏突然开口问道。
“下午那会，本想着拿给夫人看，后来听闻老爷过来了，便自作主张将信压下了，还请夫人莫要怪罪才是。”常妈妈愣了下，又笑着将缘由说了出来。
“还是你在我身边我安心些，今日若不是这信，只怕要大费口舌了。”柳氏想到什么，让常妈妈坐下，语重心长的道。
“你挑一个信得过的，有过生养的，不日随着管事去都城，雅宁那没个人看顾着，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再配个懂药理的丫头，免得吃了什么冲撞了。”柳氏左思右想，还是安排两个人放在身边比较好。
又过了一会儿，柳氏又想说什么，常妈妈见状安慰她，让她放心，“大公子是个有主意的，夫人做什么都不如多相信孩子们，何苦纠结这些，少夫人是个有福的，您瞧这不是得了一个孩子？”
“虽知晓你是何意，但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这有子一事可大可小，只是出了事，便不是小事，还需多多照看才是。”柳氏将心里的思绪压下去，常妈妈说的对，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您不如去看看四姑娘，想来她还不知道呢。”这事若是姑娘知晓，指不定可以多劝劝夫人，免得在这院里提心吊胆的，平白坏了心情。
“还是让她歇息吧，今日跑了许久，想来她也累了。”想到林玉瑾不愿看账簿的模样，柳氏摇了摇头，唇角露了丝笑意。
“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夫人有姑娘当真是前世修的福分。”常妈妈见她开心，多说了几句恭维话。
“她的婚事我是真不知道该寻哪家，杜唐母亲前些日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只是他家那个孩子是个次子，文不成武不就，只算平平，若真是将玉瑾许给他，我当真是不舍的。”柳氏在想着剩余的几家，却都没相中，不是大了就是武将，柳氏不想让女儿刚嫁过去，便好似守了活寡一般。
“都城来的两位，夫人何不考虑考虑？”
“一个身子不好，一个与黄家小子一般，是个天生属于战场上的，玉瑾嫁了谁，往后都是个劳苦命，做母亲的，哪里想给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去？”柳氏不愿意让她嫁进这样的人家，注定不是什么好归宿。
“夫人何不放宽心，总有姑娘喜欢才是，如果是嫁给她不喜欢的，免不了要怨恨您的。”常妈妈知道柳氏为难，只是情爱一事，自古两难全。
“我也是不想她踏上我得后路。”
“您看不上都城来的，二姑娘却巴巴的往前凑，这些日子生了不少事，您当真不管管？”常妈妈不想她继续想下去，都说往事不提多提，如今也是这个理。
“她？这两门亲事随她挑，只看她能入哪个府门，至于日子过得如何，还要看往后，想收拾她还不简单？”柳氏嗤笑一声，这些年不管她，也不单单是林承平的缘故，脏了自己的手，免不了伤了孩子的阴德，且看着她素日乖巧，倒是挺会做人。
“想来夫人心中是有了章程的。”常妈妈应声道。
此时话题的中心人，卫景明，正带着文信坐在院子里。
“这二姑娘近些时日总是往公子您身边凑，这林府里的人怎么也不管一管……”文信气呼呼的说着，替自家公子抱不平。
“你要人家如何管？总不好，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将人家姑娘禁足在府里。”卫景明倒是看得开，浑然不在于林玉姝对他的不一样。
“哼，不过公子说的也是，只是她那未婚夫婿还在府里住着，难道不怕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文信挠头道，属实是看不懂她想做什么。
“左右我与她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纵使平永新知道又如何？”卫景明将事情看的通透，林玉姝与自己走近，不过是为了嫁进都城，为了为家世子夫人的名头，只是她却不想想，自己一个被放逐的人，哪里来的世子的位置。
“还真是不检点。”文信撇了撇嘴，口气中竟是嫌弃。
卫景明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训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影响了姑娘的名节，你让你家主子我该如何在这府里之处？”
说到这里，卫景明有些犹豫，都城中曾出现过这种事情，那女子为了嫁入他家，硬是让别人发现两人有苟且之事，如果在这亭州发生此事，那自己该如何做……
“主子……”文信伺候他许久，见他突然不说话，上下一联想，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惊恐的表情看在卫景明的眼里，卫景明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多话。
文信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要时刻记住祸从口出，往后送进院子里的吃食，一切都小心些。”卫景明吩咐道。
“是，公子。”文信不敢大意，自此身上时刻带着一根银针，每日用饭必定先试一试。
卫景明见他如此小心，想笑，却又怕伤了他的心。
想到都城，不知道霍开霁如今在那里是个什么模样，自己记忆中的家，又是个什么模样，已经来到亭州一年了，日子来来回回的过，却没有一丝变化，除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看着如今的自己，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提亲，那封信一直躺在桌案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它送到都城，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他自己喜欢的人一生平安喜乐。
第一百一十五章卫公子，好兴致
林玉姝旁敲侧击知道自己的及笄礼恐怕是没有希望的时候，心里的扭曲快要凝成实质。
面上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笑着和林承平说自己没什么，装作贴心的模样。
林玉瑾听到消息时，顿了许久才道，“做人还是不能太过惹眼，尤其是地处弱势，更要夹着尾巴做人。”
水水站在一边，有些听不懂，扭头看向水檀，见她冲着自己摇头，识趣的闭了嘴。
想到林玉姝的及笄礼，林玉瑾此时有些摸不透事情的走向，原书中，她要与卫景明生米煮成熟饭，正是在这个时间，如今，及笄礼直接没了，他们两个的事情是不是告一段落了？
林玉姝最终到底和谁在一起，原书并没有交代，想到这，她只觉得头疼。
水水看着她的模样，欲言又止，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抱着头了？
水檀皱眉看着，却不敢打扰，带着水水退了出去。
这一退，便一直等到柳氏带着常妈妈来了西乐院，两个丫头才进了屋里。
“母亲怎么来了？”林玉瑾听闻柳氏到了，顾不得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只想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猜是与林玉姝有关。
“来说一个喜讯给你听。”柳氏满面带笑的在她面前坐下，袖子里滑出了一张纸来。
“这是？”林玉瑾好奇的看着，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嫂子怀了身孕。”柳氏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悄悄的跟她说道。
“真的？！”林玉瑾的声音突然拔高，柳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做什么这般大声，你嫂嫂怀孕没多久呢。”柳氏掩不住面上的笑意，要抱孙儿了，怎么想怎么开心。
“女儿错了，女儿错了，母亲莫怪。”林玉瑾吐了吐舌头，急忙认错。
“你替母亲想想，要送些什么过去，你说我过去行吗？”柳氏昨夜便没怎么睡好，辗转反侧的想着事该怎么安排，天刚亮，就带着常妈妈和栾青在库房寻好东西，准备让人带去都城。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左右是要来西乐院看看的，便问问女儿可有什么要加的，免得自己事多忘了。
林玉瑾咂了咂嘴，这些东西可真是流水一般的往都城送，若是嫂嫂知道，指不定要多开心。
“母亲就莫过去了，这府里老少一家子都等着您安排呢！”婆婆上门，嫂嫂哪里还能安心休息，这可万万不行的。
“也罢，这府里总归是离不了我的，你快看看，可有什么要送过去的，免得耽误了事儿。”柳氏催促道。
“母亲拟的单子这么全，哪里还有缺的，您这恨不得把家底都送过去了。”说完林玉瑾摇了摇头，这也太过夸张了些。
“你嫂嫂这是头胎，可不得看中些？”柳氏凑近了道。
将林玉瑾手中的单子拿走，折了折，又放回了袖口里。
“母亲可告诉祖母了？”见她这般小心，林玉瑾略有些吃味。
“一会就要过去，怎么你也要去坐坐？”柳氏见她突然提起这个，试探的问道。
“那女儿跟母亲一同过去，正巧想与祖母叙叙旧。”林玉瑾作势要起身，被柳氏一把拦了下来。
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人全部都出去，柳氏看着林玉瑾，眯了眯眼睛。
“你是不是有何事瞒着我？”柳氏突兀的问道。
“嗯？”林玉瑾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却又有些心虚，这段时间她做的事可不敢让柳氏知道。
“林玉姝及笄礼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柳氏皱了皱眉，这事虽未刻意瞒着她，知道那么多腌臜事却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说什么呢？二姐姐的及笄礼是什么意思？定了日子？”适当的装傻，可以让自己过的更加幸福，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世界里，往往可以保护自己。
柳氏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又过了许久，柳氏才平淡的说，没什么。
林玉瑾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糊弄过去，低垂着眼睛，转身下了榻。
“我们一块去祖母的院里，嫂嫂怀孕的好消息，可不能瞒着她，至于二姐姐的及笄礼，母亲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就好。”
柳氏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意，察觉自己是不是伤害到了她，正想跟她解释，林玉瑾却已经出了屋门，让水檀替她梳妆打扮。
常妈妈进了屋里，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状况，柳氏只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一个字。
等两人去了寿康院，老夫人开怀的笑声，震荡在林府的上空。
又过了几日。
学堂已开课，众多学子络绎不绝的回去，如今又多了一个郑家的小舅子郑乐成。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和林正澜同岁的人，虽不如他壮实，与他的饭量确实不相上下。
众人一一行礼算是见过，男女又分开而坐。
许久不曾和林玉菡一同坐在课上，这小丫头如今到是与她有了两分生疏。
林玉瑾从袖口里拿出一颗饴糖，“喏，给你。”
林玉菡睁着黑漆漆的眼睛，馋猫似的伸手接过，乖巧的唤了一身四姐姐。
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让她专心学书，回去时再吃也是不迟的。
如今的课上，加了一个管家课，努力学的只是女子，男子那边，多数是一心求武之人，于此道甚是无心。
林玉瑾听着昏昏欲睡，做在她身后的林玉姝却是专心致志，两相一对比，夫子自身喜欢努力的那个，为此没少针对她。
不知卫景明对她是什么态度，两人同窗许久，若真是互通情愫，这是倒是十分不好办了。
林玉瑾觉得，这事还需当面问问清楚，只是需找个理由才是。
又过了几日，总算被她逮到了机会。
卫景明见天色正好，去了园中池塘边画荷花，于棋琴书三样，林玉瑾样样皆废，这画，却是能厚着脸皮自夸一声的。
庭院四下无人，两边又有丫头侍卫守着，林玉瑾便不再顾及许多，直直走了进去。
“卫公子，好兴致。”
第一百一十六章她能有什么顾忌
“二姑娘怎么来此处？”卫景明见身边来人，转身诧异的看了一眼，见是林玉姝微微皱起眉头。
“卫公子似乎不太想看到我。”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画，水墨丹青，颇有神韵。
“姑娘说的哪里话，只是今日在此处遇见了，略微有些不可思议罢了。”卫景明不欲与她多牵扯，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姝刚刚到次，公子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莫非我是什么洪水野兽，叫公子这般怕我。”林玉姝伸手拿起一张画纸，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二姑娘还是将它放下的好，如今墨迹未干，拿起来对它多有不利。”卫景明眼中掠过一丝不悦，却不好说的太狠。
文信拿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女子在亭中，十分诧异，等走到近前，见是林玉姝，惊讶的很，在脑中思考，早上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碰到这么个瘟神。
卫景明急忙向他使眼色，文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公子，公子，老夫人来信了，您赶紧回去吧。”文信将食盒放在桌上，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好想刚刚见到林玉姝一般，惊讶道，“二姑娘何时来的，一时竟然没看到，还请二姑娘莫要怪罪。”
林玉姝勉强笑了笑，“不怪你，是我来的唐突。”
“不怪罪就好，今日府中来了信，我与公子就先走了，您若是要看这园中的风景，便多留一会，我家公子便不奉陪了。”文信几句话让林玉姝不能反驳，气的心里发疼，却不能多说一个字，她还指望留下一个好印象，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呢。
卫景明施了一礼，带着文信离开，徒留林玉姝一人，看着满园景色，心里却荒凉一片。
林玉瑾带着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后，看着亭中发生的事，心里大约有了猜测。
带着两个水偷偷的离开，水水问道，“姑娘，来园里，却什么也没做，只躲在那个假山里，是什么意思？”
林玉瑾见她嘟着嘴，愣了下才笑道，“下次再带你出来玩，如今你还是好好的陪我回去，这里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姑娘不说，我也知道，刚才的事儿我都看见了，只是二姑娘这么做，不怕损害了林府的名声吗？”水水有些搞不懂，若是传出什么言语，林家的儿女婚事都要成问题的。
她怕什么呢？林府的兄弟姐妹对她来说，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对林父，她可能会有些心软，但是对她来说，整日没事找茬的嫡妹，不理会他的嫡兄，与他争夺父亲宠爱的庶妹，厌恶他的祖母嫡母，利用她的姨娘。
这些人，她怎么可能有一点顾忌……
这么一想，林玉姝其实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究其原因，这一切本就与她没什么关联。
是她的自私自利，一门心思向上爬的不服不甘，让她成为如今的模样。
光明与黑暗的交叉口，林玉姝的脸上明灭不定，最终还是选择了黑暗的那一边罢了。
“何时府里的主子也由你们来议论了？”林玉瑾敲打两人，祸从口出，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水水哭丧着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错了。
“先前来的那个丫头如何了？”
“姑娘是说水觅？”水檀在一旁接道。
“嗯。”点了点头。
“近日里，多数是跟着方妈妈一块做吃食，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学会了不少好东西。”水檀见是问她，一时有些乐了。
“哦？”林玉瑾有些好奇了。
“方妈妈如今对她是越来越好，兰嬷嬷走前，让她不时就去别院看她，方妈妈却怎么都不愿意放人，为此，水觅夹在她们两中间，没少为难。”说着噗嗤笑了出来。
“这丫头能让她俩都喜欢她，也是一种本事。”林玉瑾倒是没想到，方妈妈和兰嬷嬷竟然为了一个丫头争执不已，这倒是有趣。
“可不是，今日刚从兰嬷嬷那里回来，方妈妈就让她给自己打下手了。”水檀端了茶水递给林玉瑾，天气干燥，免得嗓子不舒服。
“一会将她带过来，我瞧瞧现在是什么模样。”
想到许久不曾见她，林玉瑾有些好奇，正好看看如今学了什么，也好安排个差事，总是放在小厨房也不是个事。
水檀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让水水去喊人。
等到了小厨房，方妈妈正教她做事，手上沾染的全是面粉，还有一些糊在了脸上，简直像一只花猫。
“噗呲，瞧你如今是什么模样，快去洗一洗，姑娘要见你。”水水忍不住笑出了声，方妈妈抬头一看，也笑作开来。
水觅指了指自己，见水水点头，急忙舀了水，给自己洗干净，跟方妈妈道了别，随着水水向前院走。
“过来让我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模样了？”林玉瑾瞧她到了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便开口问道。
水觅上前几步，缓缓抬头。
林玉瑾上下看了一眼，在府里一年，长高了不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长得十分不错，颇有几分美艳。
“你这张脸，平日里还是遮挡着些才好，若是被我那父亲，或是二姐姐看到，免不了生出些坎坷来。”林玉瑾不想再看，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水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被嫌弃，有些红着眼的跑了出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水水有些担心，不得话又不敢乱跑。
“你们没觉得她和二姐姐长得有两分相像吗？”林玉瑾恹恹地道。
真是越不想有事，越有事，怎么这些事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两个水惊讶的互相看了看，若不是姑娘说到她们两个还是没有发现。
“好了，你们两个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水觅跑出去之后，一时不敢回到小厨房，自己红肿着眼睛，方妈妈看到定会担心。
找了个水池看了看自己的脸，属实不知道这张脸究竟是怎么了，还有姑娘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七章林玉姝生辰
等到林玉姝的生辰，也没等到她期盼着的及笄礼，林承平从酒楼要了一桌菜，特让府里的人聚一聚。
柳氏本不想去，但老夫人尚且活着，她都去了，自己不给几分薄面，倒是有些不合时宜。
这席面摆在了前院的正厅，林玉瑾一路扶着老夫人，陪着说说笑笑到了场，见到林承平已然在坐，便行了礼，算是见过。
慢慢的人都到齐了，晌午的天正热着，叫人有些心烦气躁。
林玉姝今日有些不同，身上穿着的衣裳样子，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不过瞧着倒是十分的漂亮，等人都到齐了，才在老夫人的话下落了座。
林承平说了一番场面话，听的她昏昏欲睡，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今日请客，算是个见证，这些话听多了，着实有些腻味。
众人算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笑着恭维了几句，实情如何，只有自己清楚。
平永新倒是听的认真，时不时的看林玉姝一眼，林玉瑾在一旁瞧着，心里有些打鼓。
林承平说完之后，老夫人先动了筷，众人提起筷著，慢慢用饭，间或交谈几声，说的大多数是一些老调常谈，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有一件事，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再过不久，七月七便是乞巧节，男儿女儿家都会戴上面具，去外面花街闲逛。
只是为什么去年没有？她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知道这事，怎么也该好好玩一玩的。等众人用完饭各自散开，她也没想明白。
看着林玉姝脸上僵硬的笑意，在心里摇了摇头，不知道能不能算善恶到头终有报。
陪着老夫人到了寿康院，又坐了会，说了些体己话。
“过些日子吗，就是乞巧节，到时候你一块跟他们去玩会。”老夫人坐在榻上歇息，天太热，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嗯，知道啦，祖母可是不舒服？下午让人去医馆请大夫来瞧瞧，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好早些发现。”林玉瑾担忧的看着她，瞧出来她的不舒坦之后，心里的担心就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不了不了，今日怎么说都是那丫头得生辰，若是请了大夫，传出去什么就不好了。”老夫人摆了摆手，十分不愿意请大夫，说出的理由是林玉瑾不能反驳的，对于这个孙女，她可能没有那么疼爱，但能避免的伤害，她一定不会施加。
“一会让水檀去院里取东西，给您带一碗冰粉来，您用一些。”林玉瑾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想到可能是暑气带来的身体不适，便安排了下去。
“好了，不需多担心，不过是有些头晕罢了，老毛病了，调养调养就好。”老夫人强撑着精神劝她。
“祖母，我扶您躺下歇息歇息，看看能不能好些。”见她点头，林玉瑾半扶着她，将她腰下靠着的枕头拿掉，躺在榻上能歇息歇息。
一直坐在榻边，直到人睡了过去，林玉瑾才离开里屋。
见杨妈妈一直在外面侯着，林玉瑾有些担心，“您别在外面站着，快些进去，这么热的天，要是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杨妈妈见她担心的直皱眉，心里觉得十分熨帖，这个姑娘可比其他几位好了太多了。
“哎，都听姑娘的，老夫人是不是睡下了？”杨妈妈高兴的应下，瞧她是要走的模样，便问了一嘴。
“祖母睡下了，瞧祖母不大舒服，一会水檀会送冰粉过来，等祖母醒了，您喂她用些，这天太热了，您也陪着吃一些，可莫要累坏了身子，祖母看重您，若是您有个哪里不舒服了，定要担心的抹眼泪。”林玉瑾看着杨妈妈两鬓的白发，这些年多是为了林府操劳，如今府里日子一点点变好，这些跟在身边的老人，怎么着也得安度晚年才是。
“哎，谢了姑娘的关心，这大太阳的天，您何不等着不那么热了再回去？”杨妈妈高兴的很，却也没忘了关心她。
“可不能再等了，今日院里送账簿来了，若是不看完，母亲定会训斥我的。”说着林玉瑾心里的委屈劲就上来了，话里不自觉的便带了一些。
“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您可不能辜负夫人的一片心意。”杨妈妈笑着劝说几句，始终把持着度，免得起了反作用，让她更不愿意学东西。
“您说的我都知道，就是太麻烦了。”摇了摇头，认命的说道。
“不与您说了，一会的冰粉记得用些，莫让祖母担心，我便先回去了。”林玉瑾与杨妈妈辞别回院，途中，遇到了闷闷不乐的林玉宛。
“见过四姐姐。”林玉宛见到是她，便行了个礼，将脑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都抛开。
“五妹妹不回院里，这是从哪来？”见了礼，林玉瑾瞧着她走的方向，正是从园中回来，这么热的天去园子里，属实是奇怪，联想到先前看到得，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好。
“今日风大，院中待得憋闷，就去了园子里坐坐，四姐姐这是刚从祖母那回来？”林玉宛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躲闪。
“嗯，祖母刚刚睡下。”突然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对于她的事，了解的还不够多，此时与她说太多，若不是自己想的那些事，免不得徒生事端。
林玉宛笑了笑，两人错开身，一路回了自己院里。
“先前让人查的事如何了？”水檀将冰粉送去寿康院，回来后，林玉瑾将人喊了下来。
“姑娘，这事……水檀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说。”水檀站在她面前，有些支支吾吾，五姑娘做的那些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性命都是要没了的。
“你先说，我慢慢听。”见她这个表情，只怕是有些不好了，但这事终归是要解决的，
“跟五姑娘见面的那个，是，是王员外家的小公子，如今年方十三，近来多与五姑娘会面，上次……上次在竹林那个就是他！”水檀支支吾吾的将话说完，林玉瑾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题外话－－－－－－
心情十分复杂
第一百一十八章花灯
这事若是被林承平知晓，只怕林玉宛这一辈子，都是轻则常伴青灯古佛，重则性命难保。
林玉瑾闭了闭眼，这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摆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在脑子里梳理后面的事该怎么做。
两人相会时间不短，此时应该正是浓情蜜意的好时候，若是棒打鸳鸯，只怕百般不易，千般不喜。
林玉瑾忽然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心里有了成算。
转眼到了乞巧节的那一天，早早的便用了晚饭，柳氏拿了几个面具过来，给了几人一人一个，林玉瑾拿到手里的，是个笑脸狐狸，其余几人，从猪到兔子应有尽有。
“你们几个出去玩吧，这么好的天，可不能浪费了。”柳氏笑着将几人赶走，特地交代着林正澜多多照顾几人。
卫景明走在林玉瑾身边，平永新走在了林玉姝身边，几人凑着往前走，林正澜一路走在前面，各种新奇的东西都要拿在手里把玩。
林玉宛走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玉菡因为还小，便没跟着一块出来。
“可有喜欢的东西？”
声音响在耳边，林玉瑾抬头看了看，见卫景明带着黑色狐狸面具走在身旁，有点诧异。
“现在还没有看到。”笑了笑说道。
“若是看到了，可以说。”卫景明有些不敢看她，瞥了一眼，便匆匆挪走。
“嗯，好。”林玉瑾胡乱的点了点头，见林正澜围观着什么，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好！”
“再来一次！”
“这武艺真好啊！”
耳边此起彼伏的贺彩声，让林玉瑾的耳朵险些听不见。
见到人群里是杂耍班子，总算明白了这些人的叫喊声是为何而来。
“你怎么过来了。”林正澜察觉到身后有人扯他衣袖，扭头见是她，皱眉问道。
“你跑的这般快，也不等等我们，若是我们丢了，只怕你都发现不了！”见他反而责怪自己，林玉瑾有些不悦。
“你们这个不是好好的吗，他俩陪着你们闲逛，老是扯着我做甚！”林正澜边回嘴，边看着里面的杂耍，语气十分不耐烦。
林玉瑾懒得理他，只觉得他脸上的猪面具，十分适合他。
余光看到林玉宛还在，心里算是松了口气，想来今日两人是没约在一处，看来胆子也没这么大。
这里全部都是各种带着面具的人，商贩也带着各种面具，还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哪个，若是她有胆子跟人走，一时还真的很难把她找出来。
“这个给你。”身边的人递过来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饴糖做的小人。
“给我？”林玉瑾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琢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感受到林玉姝那边投过来的目光，一时觉得有些不适。
“给你！”肯定的语气。
林玉瑾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看着她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不接，只怕这个场面是很难过去的，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饴糖做的小人。
卫景明见她接过，笑了笑，继续往前逛，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强迫他。
围观的人正想起哄，结果见人直接走了，有些傻眼。
林玉瑾不想在这被人当做一个猴一般看着，捏了捏面具，也跟着向前走了。
一转头，林玉姝与平永新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不与几人继续走在一处，林玉宛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太妙，四处看了看，都没有见到穿着那身衣服的人，这是刻意躲开了几人。
“你怎么了？”卫景明见她站在原地张望，以为她是迷路找不到人，便穿过人群回了她的身边。
“玉宛不见了。”见他回来自己身边，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急忙将人不见了的事告诉他。
“我们一块找找。”见她因为林玉宛的事着急，卫景明看了看四周，也没找到，便说要一块找一找。
“好！”林玉瑾点头，集市这么多人，想找到她一个，不是易事，但是回去找人来一块找，也是不可，若真跟王家人在一块，这事便闹得太大了。
两人边走边找，以为是她，贸然拉过之后却发现不是，路上的行人看到她，已是避之不及。
“你要不要先歇会，一会再找，她已经长大了，这集市周围也有官兵把守，不会有事的。”卫景明看着周边人的视线，皱了皱眉。
林玉瑾没说话，但也知道惊动了人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只能点了点头。
卫景明跟在她身边，有心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知道她心里不大舒服，便跟在她身边，默默的跟着。
“公子近来如何？”
走在一处，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只能找了个由头，胡乱扯几句，等问了之后，林玉瑾特别想将时间倒回，这等废话，问了还不如不问。
“尚可，整日学书，作画，还算惬意。”卫景明笑了笑，挑了几句她喜欢的说给她听。
“听闻公子的画十分不错，不知何时有幸能欣赏一二。”聊起画来，林玉瑾有许多话可说，她喜欢画，作画技巧也十分出众。
“若是得空，姑娘可来青松院，院中有几棵古树，入画十分不错。”卫景明见她感兴趣，便有意多说几句。
林玉瑾点了点头，不知道和他相比，到底谁的技艺更胜一筹。
一路走下来，逛集市的心情早就没了，看着河里顺水而下的花灯，林玉瑾的思绪有些飘忽。
卫景明趁她发待的时候，去了一边买下了两只荷花灯，伸手递给她一只。
“你还去买了这个。”伸手接过花灯，做工十分精巧，左右看看，真的很漂亮。
“想来你会喜欢，这有笔，可以写你自己想要的，让它带着你的愿望，走向远方。”卫景明拉着她的手腕，带她走到商贩面前，递给她一只笔。
看着手里的笔，一时不知道写什么，想了半晌，默默写下，‘用善意拥抱世界以乐观面向未来。’
现代的话语，古代的花灯，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等卫景明在一旁写下自己的愿望，两人拿起花灯，将它放进水里，顺着水流飘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花街
“你许了什么愿望？”卫景明看着身边的小姑娘，年长一岁之后，又长开了些许，看着更加漂亮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吗？”幽幽的看着他道。
“还有这等说法，是景明的错。”看着她面上的笑脸狐狸，总觉得她对着自己说什么，都是满面带笑的，谈话间便不自觉的带着些亲近。
林玉瑾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却又不敢确定，直接问出来，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会十分丢脸，思虑再三，还是作罢了。
“我们要不要往前面走一走，一直到现在你都在找五姑娘，自己还没逛一逛。”卫景明觉得她实在不太顾惜自己，明明这些事都与她没关系，却总是将自己排在最末尾。
“嗯，走一走吧，许久不曾出来了。”
今夜乞巧节，林玉瑾将身边的丫头全都打发了出去，此时有些后悔让她们自己个出去玩乐，要是没让她们走，林玉宛想来也不会走开。
想再多已是无用，倒不如好好的转一转，兴许在路上能碰到也说不定。
两人向上游走去，一路有许多的商贩沿街叫卖，更有几个猜灯谜的商人，见两人气度不凡，不断邀请两人前往，抛出的彩头一个比一个漂亮。
“你等着我。”卫景明拉着她走到一处，让她现在稍微靠里一点的地方，防止被别人撞到，自己走到商贩面前，交了银钱，猜起灯谜。
林玉瑾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只站在一边看着他，这就是自己从追书开始，一直喜欢的角色，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虽因广寒散身子不大好，但为人体贴温柔，从不让人为难，它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公子，也有三等灯谜，不知道您要哪一种？”商贩看了看二人，指了指摊子上挂的最大的一只灯笼。
“这就是我这最漂亮的，这一条街上没人比得过我家的灯笼，您瞧着，先用竹篾制成灯脚，然后糊上棉纸，再用颜料打花和写字，待风干后涂上清油防水增亮，这样一盏灯笼可以保存使用几十年，也能象征情意不是？”最后一句话商贩说的声音有些小，林玉瑾站在一边听不真切。
卫景明眼睛微微亮了亮，显然是将这句话听到了心坎里。
“这盏灯笼的灯谜是什么？”卫景明想要将这盏灯笼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余光看了看她，那只笑脸狐狸下的半张脸，自己十分确定，这一生非她不娶。
“一边是红，一边是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打一字。”商贩笑呵呵的从灯笼里拿出一张纸条，别念边递给了卫景明。
林玉瑾站在一边听着，在心里默念着，想要知道这个灯谜的答案，可想了半晌，自己的脑海里都没有浮现出一点蛛丝马迹。
“秋。”卫景明肯定的说道。
商贩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灯谜，这样容易便被人猜了出来。
林玉瑾看着商贩的表情，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猜对了的，忍不住脸上笑开了花，没有什么比赢得的东西更让人开心。
“既然是公子赢了，这灯谜钱，我便不能再收了。”商贩将先前收的银钱，全数递给了卫景明。
卫景民从商贩手里接过灯笼，脸上满是笑意的将它递在林玉瑾面前。
林玉瑾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绝美的灯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灯笼比起方才的糖人更加漂亮，但她喜欢的，或许是方才意气风发的少年。
伸手将灯笼接过，一路提着向前走，不过行人无不侧目看着他们两个，若非面上戴着面具，林玉瑾的脸色只怕要红的滴血。
再往前面走了走，已经到了花街的尽头，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卫景明刚刚张嘴想说什么，林玉瑾却急忙快走了起来。
卫景明不知这是何意，也急忙快步跟上，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等走到她身边时，看向前方却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看错人了。”林玉瑾摇了摇头，眼里的复杂被她强压了下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卫景明看了看天说道。
“嗯，谢过公子。”林玉瑾点头应道。
两人顺着花街一路往回走，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遇到了林正澜和林玉姝几人，唯独只有林玉宛，还没见到。
“五妹妹没跟你在一处？”林玉姝皱着眉头问道。
面对她的先发制人，林玉瑾不想回答。
林正澜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己已经这么大了，跑远了不知道回来，还要怪玉瑾不看着她？”
林玉姝皱眉看着这个混不吝的弟弟，扭头看向了一旁，不愿意接他的话。
林正澜见她闭嘴，皱了皱眉，又看向了花街里。
“继续往外走到了门口再等她。”林正澜敲定了主意，瞥了一眼林玉姝之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林玉瑾站在身后看着他，被别人保护的滋味原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等走到了来时的路，林玉瑾看着站在那里的林玉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想到刚才看到的，大约是时候找她聊聊天了。
林玉姝从她身后急忙上前，“你这是去哪了，你快要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林玉宛愣愣的看着她，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玉姝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玉瑾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有些不对，“我们还是先回府里，如今天色不早，想来他们都该担心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林玉宛，见她愣愣的点头，估计是今夜听到了什么不想听到的话。
众人回府之后，林玉瑾拉住了林玉宛的手，让她去自己的院里，表示有话需要问她。
林正澜有心想问这是什么情况，被林玉瑾眼神吓退了回去。
一时不禁有些气愤，想到自己刚才还帮她，简直就是个傻叉。
第一百二十章谈心
“今日你去见了谁？”等到了西乐院，林玉瑾将人全部屏退，直接点了名问她。
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林玉瑾一时有些不太忍心。
但是她做的事，如果被人瞧见，就是搭上她这条命，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四姐姐，我……”林玉宛着急的想为自己辩解，却被林玉瑾拦了下来。
“你不用着急回我的话，我让你想清楚，你跟他可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王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你自小在府里锦衣玉食的养着，可能吃得下那个苦？”林玉瑾捏了捏眉心，想着措辞来劝她。
“四姐姐，你的婚事纵使父亲不帮你着想，还有母亲，可我却是个姨娘生的，若是不为自己谋划，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前些日子我听闻，城北的一个姑娘，也是个庶女，被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做续弦，我不想和她一样，落的那个模样，四姐姐，我不想，我不想的。”林玉宛哭着摇头，说着自己的不愿，说着自己的顾忌。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这种消息，寻常不会到府里姑娘的耳朵里，就算主母是个恶毒的，也是瞧瞧将事儿办了，才会让府里人知道，再说柳氏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主母，林玉宛究竟为何会觉得她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我是听下人们说的，不记得是谁了，四姐姐，我不想去给别人做续弦，我只想嫁给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就可以。”林玉宛泣不成声的跟她说着这些心里话，让他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这话不论是谁跟你说的，四姐姐保证，以后你不会落的那个下场。”林玉瑾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让她觉得值得信任的关爱，仿佛小时候的四姐姐回来了一般。
“四姐……”这一声喊，迟到了许多年。
林玉瑾心里梗着一般的痛，撺掇这种小话的人，真是死千百遍也不足惜。
“先不说这个，和你相会的那个王家的孩子，今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脸色那么难看，可是欺负了你？我真有何尽管与我说，定不会让他好过。”想到她小脸苍白的模样，林玉瑾心头火，蹭蹭的冒了起来。
“没有。”林玉宛摇了摇头，差点哭出了声。
“那你为何……”剩下的话，林玉瑾没继续说下去。
“我只觉得我与他相会，我是被人瞧见，必定会影响府里声誉，到时姐姐与玉菡，便会被我拖累……”林玉宛说到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林玉瑾心里十分欣慰，做人不怕犯错，做错了，知道改才是正道。
“你与他的事，我早已知晓，只在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才好做出决断来，今日见你哭丧着脸回来，我本以为是他欺负了你，想来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你与他的事，我会去与母亲说清楚，到时看母亲如何安排，若是他真的有意，尽管让他的族老前来提亲便是，不过你们的年岁尚小，只怕要等上几年，才能走了官家。”林玉瑾将其中的事尽数说给她听，希望她自己能拿出一个决定来，也希望那个王家的小子不要辜负她。
“四姐姐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与他的事，便拜托姐姐了。”林玉宛说着起身行了一礼。
林玉瑾知道，她此生与那个王家的小子算是绑定了姻缘。
派人将林玉宛送回了栖霞院，林玉瑾坐在靠窗户边的榻上，心里十分复杂，九岁的孩子，已经在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而自己原生的世界里，九岁还是家里人手中的宝贝，对这个世界满是无知。
“姑娘，你可要洗洗先睡下，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您还要去学堂呢。”水水挑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她在床边发待，在她面前招了招手。
林玉瑾见是她进来，点了点头，答应了，“对了，我那个花灯记得给我放好了。”
突然想到提回来的花灯，林玉瑾赶忙交代她。
“知道了，姑娘，你回来的时候，早早便说过了。”水水笑着道。
“哦，今日你们出去可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想到今天给院里的丫头放了假，林玉瑾便问了问。
“没有，我和阿姐回了趟家，许久没见兄长和阿爹，夫人也给娘亲放了一日，便一块回去的。”水水向沐桶里丢了些花瓣子，才让林玉瑾脱了衣裳，进里面洗漱。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水水仿佛知道她不自在，转头说起了家里的事，大哥相看了一位姑娘，不日便要定下日子，给两人办了婚事。
“这个得先说一声恭喜了。”林玉瑾闭着眼靠在桶上，面色被水汽蒸的通红一片。
“哪有什么恭喜不恭喜，年纪大了便该成婚，早早生个胖小子，便是最好的事了。”水水在一旁伺候着，说到这些，声音都欢快了不少。
“瞧你这模样，是想嫁人了？”有些忍俊不禁的打趣道。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与阿姐都是姑娘的陪嫁，我们的婚事自是由姑娘来指的。”水水脸上泛起了红晕，说起自己的婚事，总有一种羞涩。
“我？”林玉瑾有些惊讶。
“是您，我与阿姐，水觅，都是将来姑娘要带到夫家去的，我们的婚事自然也是由姑娘来决定。”水水向她解释道。
林玉瑾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也可以由别人来决定，不论是不是喜欢，不论是不是合适。
见林玉瑾突然不说话，水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她属实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哪里。
洗漱完之后，林玉瑾躺在床上看着床帏。
她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去见证别人的一生，还是为了让自己体验这一生。
今日卫景明的态度，她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却不敢茫然的回应他，他的婚事似乎也不是自己做主的。
古代讲究门当户对，自己这个小门小户的，要如何与那些世家争夺都城国公府夫人的位子。
想来在别人眼里，也是攀高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