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记住你说的话
“姑娘，奴婢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对，那卫公子，似乎总与四姑娘搭话，莫不是……”点到即止，绿云深谙此中门道，断在了林玉姝的心坎里。
抬头看了眼斜下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去做你的事，其余事情，只听便可，莫要多嘴。”林玉姝看着天上飘逸的白云，心里觉得多了丝憋闷。
“是，姑娘。”
路上碰到的下人仍旧和善的与她们说上几句，经年累月下来，这府里的人，多是向着宝栖院。
“江儿，你说我这些年是不是特别蠢？”林玉宛的声音传到身边侍女的耳朵里，江儿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二姑娘，一时觉得自家姑娘有些可怜。
“何苦这么说，姑娘们中，您也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倒是前面的那位，心深似海，让人琢磨不透。”江儿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说了心中存着已久的话。
“连你都知晓她心思深重，我却蠢了这么些年，害的姨娘也与母亲之间争斗不止，一切都替他人做了嫁衣，江儿，你说我怎能不恨！”说完呵呵笑了两声，江儿担心的看着她。
“姑娘莫要做傻事。”
“怎么会，还没看到她下地狱呢。”林玉宛狠狠地看向前面，指甲断在了手心里也不曾感觉出来。
“林府这几位姑娘，也算是有趣。”霍开霁调侃道，说完还瞥了眼卫景明，指望着从那幅温润面孔里看出些不同的东西。
“是很有趣，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莫要去干涉不该干涉的。”卫景明拿着折扇，慢悠悠的走在回院的路上。
“什么是不该干涉的？”霍开霁有些不乐意听。
“那人不是你透的信？”卫景明走到院里，让文信将院门关上，屏退了四周伺候的下人。
“你怎么知道？好你个景明，每日尽盯着我做事？”见做的事被人戳破，霍开霁老大不爽。
“不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吗？”卫景明止住轻咳，狐疑的看向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霍开霁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不过是给林正澜找个武师傅，瞧你说的，好似我是那奸恶之徒，专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堂堂一个将军府世子，犯得着做那些事吗？”
卫景明笑出了声，不再打趣他。
“这人的底细你可摸透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可枉顾我替他说的那番话。”卫景明正了神色，严肃的与他议论起李先来。
“摸透了摸透了，家里一个老母亲，病重在床，这人是个孝顺的，为了给她治病，没娶亲，先前挣得银子，全花在了买药上，这次要不是实在被欺负的待不下去了，也不一定听我的，他得保证月银不断，否则……”剩下的霍开霁没再说，卫景明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个孝顺的，想来被你看上的人，品性也不是个坏的。”卫景明失笑道，是自己多虑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本世子可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怎会被他人诓骗。”霍开霁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般袒露心声，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你只会被自己诓骗。”卫景明的话有些飘忽，霍开霁没听清，正想再问问，文信端了药过来。
“公子，该用药了。”文信将药放下，又拿了颗饴糖。
“这般大的人了，吃药还要吃糖，本世子瞧不起你！”说完傲娇的扭头不看他。
文信在一旁一脸无奈，卫景明给他使了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总是苦的，活着已经够苦了，还要为了面子不吃些甜的吗？”卫景明将饴糖外包着的纸打开，取了一颗放在嘴里，剩下的被文信收走了。
“你说的也是，那你多吃些，不过，你先前拿的饴糖不是一个一个的吗，怎么换了？”霍开霁挑眉，眉眼里尽是揶揄。
“那是小妹给的。”卫景明眼里的笑随着这句话淡了些。
霍开霁皱了皱眉，“那你还给了她？”
“给她便给她了。”卫景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将饴糖给她，兴许是不想看她焦急的模样，或许是不想听孩子的哭声，这些事，谁知道呢。
“我看你准是看上那个姑娘了。”霍开霁嘴里叼着一边园里伸过来的柳枝，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说完还乐了会。
“如果我看上了，你会帮我吗？”眼底的幽光，让霍开霁没来由的觉得心悸。
“当然，你是我兄弟！”霍开霁压下心中的不适，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记住你说的话。”卫景明笑道。
“怎么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霍开霁挠了挠头，有些琢磨不透。
“哪有，你多想了。”卫景明看了看外面的夜空，满天星斗，明日想必是个好天。
“不跟你说了，繆北，咱们回去。”霍开霁不爱看他那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带着繆北翻墙回了东临院。
“公子，您真对四姑娘有意？”文信踌躇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不行吗？”飘忽的话从他嘴里说了出来，文信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但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不是不行，只是如今咱们得处境有些艰难，四姑娘又是府里的嫡女，只怕林家不会轻易松口。”文信垂眸道，不敢直视自家主子。
“也是，身为卫国公府的公子，如今还要来千里之外的地方学书，怎么看都是被家族丢弃的弃子，咳咳咳咳咳。”
文信急忙端来茶水，跪在卫景明脚边道，“公子，文信说错话了！”
“没有说错，怎么会说错话呢，我得处境本就艰难，也难为你跟着我来此处，不知何时才能回去了。”卫景明咳的嘴唇殷红，文信生怕他气出问题，不敢再多话。
“公子，文信知道你对四姑娘有意，若非如此，您也不会听老夫人的来到此处，只是文信怕，怕四姑娘年纪尚小，不知公子心意，到时公子要等到何时？”文信担忧道，都城中瞬息万变，若有机会还是早早回去的好啊！
“你怎知我要等许久？”卫景明侧脸看向文信。
第六十二章信件
“公子，那咱们何时回去？”这是有机会的意思了？文信高兴的问道。
想到祖母信中所写，若非都城有变故，此生能不能回去尚且不知，但中宫有子，未来的局势又会复杂一些了。
“暂且不会回去了，等几年吧，要回去也得凭本事，不是吗？且回去也得带些什么回去才成……”卫景明咳的声音嘶哑，强忍着喉咙中的痒意，将未来的打算说给文信听。
“还要几年……”文信皱眉，有些难过。
“想姑娘了？”卫景明打趣道。
“文信心痛公子屈居此处，这院子还比不过公子原先的一个下人房，再说，等几年要等多久，四姑娘如今也已九岁，不过几年便要议亲，公子孤身在此，以何去提亲？还有一点，我觉得四姑娘的眼神，总不在公子身上。”文信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卫景明倒是一怔，深陷局中，倒是没有他看得清楚。
“那你说，她在看谁？”
“说了您别生气，有时，觉得是看您，有时又觉得是在看世子，不过，看你们的眼神都是不同的，总觉得她看您，有种怜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气音，如果不是自小跟着自己身边的，卫景明都要以为他说刚学会说话。
“怜惜我，倒是有趣，想来她从不认识我，怎会怜惜，若再说假话，便要罚你。”卫景明拿着折扇，敲在他头上。
“文信不敢，或许是看错了……”文信怯生生的笑了笑，为了躲着折扇左右晃动。
“好了，你去准备饭食吧，一会该歇下了。”卫景明将折扇递给他，等他走远后，独自看着天上的星星，呆呆坐着。
不知道她如何了，可说服了母亲……
安平院里。
“母亲，您猜猜我刚刚遇到了什么人？”林玉瑾刚挑开帘子，便笑着要将方才的事说与柳氏听，等她拿个决断。
“快来，那些事都放一放，你大哥大嫂送来信件，快来瞧瞧。”柳氏拿着信件正坐在榻上，瞧见林玉瑾过来，急忙伸手招呼她快快过去。
“来信了？如何说？”听闻林正榆来信，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去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柳氏脸上的喜悦怎么藏也藏不住，狐疑的拿过信件一行行看下去，等看到后面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大哥穿了我送的衣服，说很舒服。”林玉瑾说完，继续将信看完，知道他们快到都城了，总算是一路平安。
“可不是，你哥哥在信里对你百般夸奖，可高兴？”柳氏点了点她的眉头，话里话外都是宠溺。
“高兴，哥哥好，我与母亲才能好。”林玉瑾扑在柳氏怀里。
“他们快到了，我这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路途遥远，这些年东云国内总是不算安稳，此次入都城，尚有陶辰邹若初二人同乘，若只是林正榆一人，只怕要雇人护送。
“说到此事，母亲，回府时我曾在门前遇到一个人，听贵客说，曾是任职城门守卫的，不知是遭遇了何事，在那府衙里做不成事了，听了别人的话，知道咱们府里要武师傅，来试试，您可要见见？”想到来意，趁着机会说给柳氏听，还要查一番此人的背景才行，这些事自己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哦？你三哥那事我是寻了许久也遇不到，这人且让他等着，明日我着人去查了底细，再看看也不迟。”柳氏沉思一番说道。
“好，那女儿先让人去知会一声，那人被管家安置在了前院，总不好叫人一直等着。”林玉瑾见她没拒绝，当下将那人的去处说给她听，又说了后面的安置，柳氏听的一直点头，显然是对她的安置十分满意。
“去让人知会一声，一会在这用饭，母亲想与你说些事。”柳氏摆手让她出去安排，至于是什么事，还得等她回去了再说。
林玉瑾心里存了疑惑，按捺下来以后，出去寻了水水，让她去前院跑一趟，将话带到。
“姑娘，可回去了？”水檀上前问道。
“不回了，用过饭再说。”林玉瑾又道，“一会让她去院里一趟，将昨日抄写的经书拿来，用过饭还得去祖母院里。”
水檀应是，退了下去。
“常妈妈，你可知晓母亲要与我说什么？”常妈妈端了茶水正要进去，林玉瑾给她拦了下来。
“怎么了姑娘？”常妈妈被她陡然拉住，差点将端着的木托，松了手。
林玉瑾讪讪的笑了笑，在常妈妈责怪的目光里松了手。
“姑娘怎么莽撞起来了，这茶水新煮的，若是烫到姑娘可怎么好？”常妈妈话里全是担心，林玉瑾听着更觉愧疚。
“母亲说有话与我说，我怕这几日给母亲添了什么麻烦惹她生日，一时不敢进去了……”林玉瑾垂眸道。
“姑娘怕什么？夫人总不会打你的，她心疼您还来不及，这些日子姑娘总是奔波劳累，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是与老奴说，对不住姑娘，若姑娘此时畏惧夫人与夫人生分，夫人啊才要伤心。”常妈妈将木托递给水檀，蹲下身语重心长的说着这些时日柳氏对林玉瑾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生的，一年里半年也是养在身边，总比那些出生后就抱走，长大了才回到身边的好了许多。
有些出神的跟在常妈妈身后进去，柳氏正阖目半躺在榻上。
“姑娘可进来了？”常妈妈端来的茶极香，柳氏一时倒未发觉林玉瑾也跟了进来。
“这丫头这些时日来回的跑，脸上的几两肉都快没了，吩咐方妈妈，多备些好的，莫要饿了她。”柳氏一字一句的吩咐着，微微蹙眉，许是这个话题不是那么让人宽心。
“您许是累了，姑娘正坐在这呢，先用些茶水，一会吃了饭，姑娘还得去老夫人院里，您可不能多留姑娘，不然姑娘怕是更累了。”常妈妈脸上带笑的说着话，一方面是提醒，一方面是提点。
“嗯，只是想跟她说说话，你想哪里去了。”柳氏睁开眼，见林玉瑾正坐在对面，一时也笑了起来。
“那老奴先退下，您和姑娘先聊着。”常妈妈拿着木托退了下去。
第六十三章释怀
“躲得够久。”柳氏轻轻抬头看她，林玉瑾慢慢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母亲说笑了，不过是水水笨，多教了几句。”伸手端了茶水，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今日想与你说得不是什么大事，你那两个姐妹这次的处罚，看似很重其实只是一般，你出了气，却也告诉他们你以前那模样不过是忍让，与你父亲的面皮算是撕扯干净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柳氏停了下来，似乎想看看林玉瑾的反应。
“还有大哥哥，若是他这次高中，母亲的地位便不会变，女儿的同样。”林玉瑾目光坚定的看向柳氏，心中的盘算明明白白的摊开在她面前。
“是的，你大哥哥这次的科考是重中之重，柳氏那边我已递了书信，都城自有你大表哥照拂一二，若是有事，便是你祖母也不会置之不理。
但，你日后要如何？你三哥的照拂这些年怕是受不得了，过几年你便要议亲，有母亲在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只是傍身的本事，还得你自己去学。”柳氏坐起身来，直视着林玉瑾的眼睛，像要看进她的心底。
“母亲希望我如何？”林玉瑾顺着她的话说道。
“以往你逃学，打人，无一不会，母亲不希望你落个以色侍人的名声，但现在听闻你的课业极好，学堂里你已经不需要我去担心，日后参加茶会赏花会，也有了出头的资本。
但这些不过是你应当具备的才能，自古，女人依附男人仿佛已是天经地义，母亲这些年总是活不明白，这府里什么人都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缺。
母亲希望你能自己去管理这些年替你置办的东西，学些本事，哪日母亲不在，兄弟无法庇佑你，也有活下去的本事，你可知母亲的用心？”似乎怕自己一次说太多，又或者是面前乖巧的女儿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这些话，柳氏说得小心翼翼，说完时，眼底的泪意汹涌，好似下一秒便要凝成珍珠颗颗掉落。
林玉瑾不敢看柳氏的眼睛，抬头将眼底的泪生生逼了回去，整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直面她说得一切。
“母亲说得女儿都懂，女儿这些年愧对母亲，让您担心了。”心里总是堵着的那口气仿佛消失了，是林玉瑾释怀了，也是她自己释怀了，对无人关心的释怀，对重男轻女的释怀，对无人替自己着想的释怀。
柳氏温柔的笑着，眼里有宽慰，有感叹，有喜悦，也有难过。
常妈妈默默地将刚刚推开的门关上，留给里面的母女二人足够的时间。
“娘，您怎么不进去，真的不早了，再不用饭，去老夫人那该迟了！”水水急的恨不得跳脚，偏偏常妈妈不紧不慢的将门关了起来。
“你懂什么，里面聊着呢，好不容易心结解开，你要是进去捣乱，老娘打断你的腿！”常妈妈彪悍的凶她，水水吓得一时不敢出声。
水檀与常妈妈对视一眼，知晓现在不能打扰，伸手将水水拽了出去。
又过了许久，这次常妈妈推开门的手，没有一丝犹豫。
“该用饭了，一会姑娘还要去老夫人的院里听教呢，夫人再舍不得，也不能看着姑娘受苦。”常妈妈三言两语便将气氛活了开来，林玉瑾十分佩服她的本事。
“常妈妈，若不是母亲院里离不得您，玉瑾真想将您要到西乐院去。”
“承蒙姑娘看得起，姑娘院里可不兴老奴这种人老色衰的去，得像花一般的年纪，您瞧着才舒心。”常妈妈笑着将里面摆好，母女两入了座。
“常妈妈这张嘴，女儿是说不过的，也只有母亲能得了您的认可，您才不离不弃的跟着她。”
柳氏笑了笑没说话，常妈妈退到了一边。
“你仔细想想，林玉姝和林玉宛的事，一会说给我听。”柳氏再端碗前给她布置了个任务。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柳氏这算是执行透彻，除了用饭时不小心碰到的轻响，一丝声儿也没有听到。
等用完饭将要走时，林玉瑾笑着道，“她们若是就此收手，女儿不介意以德报怨。”
柳氏怔怔的看着她离开，常妈妈在一边站着。
“我倒是真不知晓她是随了谁。”
“可还去老夫人院里？”水水抱着抄写的经书跟在后面问道。
“自然，这事一日不敢缺。”
责罚一旦被人知晓未去，便会状告到前院，到时又是一堆麻烦。
“姑娘何不将经书多抄一些，也不用日日跑来了。”水水实在不懂，每日十篇，来回便是十日，这得写到何时。
“日日来此，也能多看望祖母，至于抄书，不过是顺带罢了。”既能看望，也能堵住众人的嘴，何乐而不为。
“姑娘，前面便是祠堂，听闻两位姑娘学规矩的地方就在这。”水水见林玉瑾看着前方皱眉，打眼瞧了瞧，见是祠堂向她说着情况。
“规矩？”林玉瑾想起来了，兰嬷嬷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府里，还未回去。
“换条路吧，若是碰到了，该不好说了。”没有忘记自己对祖母说的话，该退让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犹豫。
“是。”正要后退，祠堂里出来一个人影。
“四姑娘？”一声呼喊，让林玉瑾的脚顿在原地。
“杨妈妈。”从声音，林玉瑾知道这是祖母院里的老人。
“您是要去老夫人院里吗？怎么不从此处走？”祠堂门前是安平院去寿康院最近的路，杨妈妈出门看到几个人影，本不敢认，却想到今日听闻的事，还是开了口。
“杨妈妈怎么来这了，刚刚想着有东西忘在了母亲院里，想回去取呢。”林玉瑾笑着打了圆场。
杨妈妈是个聪明人，也不在问，“奉了老夫人的命，每日来看看两位姑娘的规矩如何了，正好碰到姑娘。”
“那玉瑾跟着您一块过去吧，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一会派个丫头走一趟。”林玉瑾带着两个水向前，跟着杨妈妈一块去了老夫人院里。
走过祠堂门口时，瞥见偏院屋里的几处人影，一时觉得风水轮流转。
第六十四章规矩
“这几日，她两似乎受了不少苦。”林玉瑾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姑娘善心，不愿姊妹不和，只是府里出了这么多事，老夫人也不能只看着，还是要处理的。”杨妈妈愣了下之后笑了笑，说起了兰嬷嬷的事迹来。
“这兰嬷嬷原先是都城的，老夫人年幼时与她见过几次，救了她一条命，后来从宫里出来，便来投奔老夫人，那时老夫人还年轻，府里清净，也没收她，给了她些许银钱，让她自去寻出路。
不愧是原先宫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没过多久，她这生意倒是做的风生水起，各大家族的姑娘无不是被她治的服服帖帖，老夫人心疼姑娘们，便也没去请过，若不是越来越不像话，想必这兰嬷嬷也没得机会进府。”杨妈妈说起老夫人以往，一时有些感慨。
“玉瑾让祖母伤怀了。”林玉瑾总觉得有些愧疚，老夫人是最疼爱孩子们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逼着她处置她们。
“姑娘说的什么话，这错怎能算到姑娘头上。”杨妈妈摆手道，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几句，“这府里的事，老夫人看的最是明白，她知晓姑娘的脾性，若不是逼急了，您也不会做那些，您是这府里最懂老夫人的了。
但，您也莫怪老夫人，一碗水端不平的后果，老夫人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有时对待姑娘严厉了些，还请您担待。”
林玉瑾看着面前的院子，冲着杨妈妈点了点头，知晓了她的意思。
兰嬷嬷的手段不负盛名。
只两三日，林玉姝和林玉宛行事便有模有样，看着端庄秀丽。
在林玉瑾面前，也再不敢不规矩的指点江山。
一时有些感叹，往日得了林承平宠爱的女儿，有朝一日也能这般低声下气。
回神后，走进院里，老夫人正坐在亭子里，几个丫头在一边陪着。
“祖母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年岁大的人一般不爱出来，尤其是夜晚，见她出来坐着，林玉瑾有些好奇。
“你大哥寄来信件，说是快要到了，祖母一时高兴。”老夫人笑的慈爱，拉着林玉瑾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的模样，可是有人欺负你了？”瞧她神色淡淡的，还有一丝忧虑，老夫人有些琢磨不透。
“方才路过祠堂了。”林玉瑾头靠在老夫人腿上，眼神躲闪的不敢看她。
“怎么了？可是听到了什么？”老夫人听她这般说，有些了然又有些疑惑。
使了个眼色给杨妈妈，见她摇头，一时摸不准林玉瑾的意思。
“听闻兰嬷嬷的性子和手段都十分厉害，孙女一时觉得有些愧对祖母，祖母喜欢府里处处和睦，孙女此次做的事，自己心里是开心了，却惹的祖母不开心了。”稚嫩声音说着稚嫩的文字，一句句砸在老夫人的心坎里，让她又心疼又愧疚，又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你能这般想，祖母欣慰不已，但，她们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人可以善，却不可以怜，若是一个人让你觉得很可怜，你便要十分小心，至于她们两个，兰嬷嬷虽严厉，却不至于要了她们性命，只希望此事揭过时，她们两个能知错。”这些话说给她听，却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放下。
林玉瑾不再说话，这些她都懂，只是道德感越重的人，越不能轻易将一些事看淡，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听闻你替你三哥哥寻了个武师傅？”老夫人转移了话题，那些事多说无益。
“嗯，但是母亲说还要看看那人的底细，如果没什么问题，才能进府教三哥哥？”林玉瑾有些惊讶她知道的速度，毕竟还没有多久。
“嗯，你母亲做的没错。”老夫人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杨妈妈端了木托过来。
林玉瑾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厨房里做了桃花酿，老奴端了些过来，给您和姑娘尝尝。”
粉粉嫩嫩的酒水躺在瓷白的碗底，月光洒下来看着晶莹润泽，一眼就觉得它应该很好喝。
拿勺子舀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清新的桃花香混和着酒气，带着一丝丝的甜味，仿佛一点便可醉人。
放在舌尖上，带着一丝辣和甜，又混合着天然的桃花香，只觉得唇齿生津，口鼻留香。
“怎么做的，好喝的很。”尝了一口就觉得味道极好，若是方妈妈会做，必定要多做一些。
“拿了糯米洗净泡上，摘了新鲜的桃花，只留花瓣，洗净晾干，将泡好的米洗干净蒸上半刻钟左右，再将花瓣放进去，再蒸上盏茶的功夫便盛出来，用适量的凉白水把热气降下来，放在坛子里密封上，过几日便能喝了。”杨妈妈将方法告诉林玉瑾，两个水在一边努力的记着，等回头说给方妈妈听。
老夫人打眼看着，想笑又不能笑，免不得伤了几个孩子的自尊心，杨妈妈在一边看着，偷偷笑着不敢出声。
“可记住了？”老夫人问道。
“记住了记住了！”等林玉瑾反应过来的时候，闹了个红脸。
“祖母～”林玉瑾撒娇道。
“好了好了，你安安静静的坐着，有什么事，喝完再说。”老夫人急忙喊停。
林玉瑾嘟着嘴将桃花酿一点一点喝下肚子。
还想再要一碗，杨妈妈却装作没看见，理也不理她。
林玉瑾摸了摸鼻子，也知道今日这口福只能到这了，将瓷碗放下，静静地看着外面星空。
老夫人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人，只留了杨妈妈一人在身边。
“祖母？”林玉瑾有些疑惑。
“你父亲想让平家的来学堂，意思是让你二姐姐相看，求到了祖母这里，若是不同意，你二姐姐不知道要作什么妖，若是同意了，那孩子若是好的尚可，若是不好的……”老夫人的话没说完，她相信林玉瑾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祖母是想问怎么才能让他来的自然又不失了礼数？”林玉瑾瞬间便明白过来，心里的弦敲敲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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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哭泣
原书里从未写过他会来林府，虽然记不清了，但这事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是自己改变了一些东西，让事情偏离了轨迹……
林玉瑾有些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真的能改变，有些茫然和慌张。
“是，祖母左思右想，这事不能让你母亲去做，平家只他一个孩子，你母亲不论是下帖子还是派人，都不合适，你父亲为官，若是下了贴，遇到了有心人，也是一桩扯不清的事。”老夫人犯了难，这府里合适的只有自己，但平家老一辈老夫人却是不认识的，这让事情陷入了死局。
林玉瑾垂眸思索，想着这事该怎么解决才好，平家……那男儿也算是翩翩少年郎，是要林玉姝不是个心比天高的，就没什么问题，也能解决后期林玉姝作死！
“祖母，咱们府里举办个赏花会如何，这天也热了，花开的日子也不远，让三哥哥再请平家男儿过来，到了那说说学堂如何的好，再抛一句府里来了位文人墨客，不信他不上钩。
后面端看平家如何说了，三哥亲自去一趟，不能说薄待了，也不算失了礼数，到时还可以斗诗，虽大哥哥在，那卫家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吃住都是林府的，想来也愿意帮这个忙。”林玉瑾眼珠子一转，想了个自认为极好的点子。
“当真？”老夫人也是有些无语，这行事风格究竟是跟谁学的。
“我问你，若是卫家孩子得了头筹，该如何？”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到问题所在。
林玉瑾犯了难，本身老夫人就不喜欢林玉姝，她却是不让人省心，如果卫家的得了第一，估计那盘算就该打的噼里啪啦响了。
“也是，除了大哥哥估计也没人能跟他一较高下。”林玉瑾有些垂头丧气的道。
老夫人一时失笑心里想道，‘还是经历的太少，若是事事办的圆满，便是智多近妖了。’
“祖母，不如这样，我去找卫公子，让他放放水？”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
老夫人却抬起手敲了她一记，“想什么坏点子，你要如何去寻他，若是被人看见，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不嫁不嫁嘛，孙女只想陪着祖母！”林玉瑾顺势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起娇来。
老夫人被她缠得没办法，却也没松口让她去寻，只说自己想办法，让她别冲动。
林玉瑾在院里待了许久，才被老夫人赶了回去。
“姑娘在想什么？”水水见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想怎么让人赢……”林玉瑾手垫在下巴趴在桌案上，左右晃着脑袋。
“赢什么？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水水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去去去，别打扰我思考人生。”摆了摆手让她去一边，林玉瑾左思右想，觉得除了那个法子，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您思考什么人生，府里会养着您，过几年就要嫁人了。”水水撇了撇嘴，揉着额头站到了一边。
这话听得林玉瑾不乐意了，“说什么呢？嫁什么人？嫁人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靠那些男人有什么好处？说休你就休你了，若是自己有本事，他做什么你都不用怕，敢娶小妾，就敢休了他！”
水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水檀急忙将屋门关上，生怕这大逆不道的话被外面的听了去，再寻个道士说姑娘犯了邪。
“姑娘姑娘，算水檀求您，莫要再说了！这话再说下去，该不好了！”水檀上前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林玉瑾呜呜着说不出话，缓了缓情绪，被水檀捂着嘴呆坐在原地。
过了许久，水檀才将手拿了开，跪在林玉瑾身边，“水檀冒犯了姑娘，求姑娘责罚。”
到底是主子，自己伸手去捂她的嘴就是犯了错，轻则打一顿，重了小命都是没了的。
林玉瑾愣愣的看着，水水想劝的话憋在了嗓子里不敢吐出来，后知后觉的一起跪下了。
林玉瑾张了张嘴，呵呵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让她两起来，自己呆呆地走回了里屋。
两个水站起身，面面相觑，想上前扶着又不敢。
林玉瑾当着她两的面将里屋门关上，“你两回去吧，今日不需要值夜。”
躺在床上，林玉瑾想了想这些日子，想来是自己过得还算顺风顺水，一时忘了这是书里，许是柳氏的话冲昏了头脑，觉得古人也会有和现代人相同得想法。
却忽略了，柳氏是经过了多少年才有了如今的领悟，而自己不过是来此区区数月，却下意识的想改变什么。
两个水站在门外，眼见水水就要哭出来，水檀急忙将她拉了出去，将门关上。
“你小声些，今日我找一个丫头过来值夜，你不许哭大声，若是让人知道姑娘说了那些话，我将你的皮扒了！”水檀厉声道。
水水哭着捂住嘴，不敢将声音放出来，水檀看着心疼却也不敢多说。
让她先回屋，自己料理后面的事来，“元月，今夜水水有些不舒服，姑娘让我回去伺候，但姑娘身边不能吗，没了人，便辛苦你，替我守着姑娘。”
“是，水檀姐姐。”元月答应的爽快，水檀谢过拉着水水回了屋。
“阿姐，姑娘这次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怕！”水水哭着抱着水檀，眼泪直流，水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水檀也有些不知所措，自从林玉瑾落水，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喜怒无常，骤然如此，让水檀也有些无措。
“姑娘会不会不要我了，之前就总训我，若是我也能和姐姐一般聪明就好了！呜呜呜呜……”水水哭的嗓子发哑，又被水檀勒令不许大声哭。
水檀怕她憋坏了，将门窗都关上，抱着水水钻进被子里，蒙着她让她哭。
水檀轻轻给她拍着背，不时抽出手用手抹掉脸上的东西，黑暗里她的脸上满是湿润。
这一夜，西乐院主仆几人辗转反侧睡不安稳，同时心里思虑良多的，还有宝栖院与栖霞院众人。
第六十六章江儿诉苦上
“姨娘，五姑娘回来了。”碧云在院门口侯着，见江儿扶着她回来，赶忙回去喊。
“可算是回来了，那个老钳婆，整日里这般对我的姑娘，老不死的！”柔姨娘听闻回来了，将捏到唇边的桃子放回桌上，赶忙出去迎着。
碧云耳朵动了动，跟在后面去接人。
“宛儿，可算是回来了，姨娘担心死了。”柔姨娘见她回来，腿上无力的模样，又心疼又气恨。
“姨娘，你怎么出来了。”一手被江儿扶着，一手被碧云托着跟在柔姨娘后面回了里屋。
“还不是担心你，瞧你累的，这几日总是听到你痛的直哼哼，姨娘让碧云出去配了些药膏，一会你用些，再吩咐人送些给你二姐姐，你两可要同仇敌忾，打倒玉瑾那个妮子！”柔姨娘将配的活血化瘀药膏拿来，吩咐底下丫头去准备热水给林玉宛洗漱。
“不过是跪上一个时辰，不碍事。”见她来回奔波，林玉宛也有些心疼，可听到那后半句话，她觉得有些心凉。
“姨娘为何总是说二姐姐？”林玉宛看着柔姨娘的眼睛问道。
“怎么了？你二姐姐昨日还送来几颗桃子说给咱们娘俩尝尝，她可什么事都想着你，也总替姨娘在你父亲面前说些好话，你不得知恩图报吗？”柔姨娘说到林承平，还有些娇羞。
林玉宛扯了扯唇角，“桃子在哪呢？”
“喏，拿了几个放在你屋里了，姨娘留了三个，一个赏了碧云。”柔姨娘指了指榻上放着的桃子，里面一个咬了一半的，静静躺在里面。
“江儿，去将我屋里的桃子拿来一并给姨娘，我不爱吃。”林玉宛吩咐道。
“怎么不爱吃了？你不是最喜欢桃子的吗？”柔姨娘有些纳闷。
“今年不喜欢了，姨娘喜欢都留着就好。”指尖掐在手掌心里，一点也觉不出来痛意。
“不吃便不吃，我都留下自己个吃！”柔姨娘的本意是想气一气林玉宛，见她笑着点了头，才有些慌乱。
看了碧云一眼，见她冲自己摇头，才慢慢镇定下来。
“可是兰嬷嬷又罚了你？”话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自前几日在老夫人院里生了事，林玉宛性格大变，有时便是自己这个生她的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左不过是那些东西，姨娘不用怕，江儿，扶我回去歇息。”不等她再说下去，林玉宛扶着江儿的手，回了自己的住处。
“你瞧瞧她是什么样子，不过是几个桃儿，她若是不喜欢我收下，我就不收嘛！不还是看她喜欢，现在买又买不着的东西！”柔姨娘气呼呼的揉着自己的的心口，俨然被林玉宛气的不轻的模样。
“姑娘这不是气几颗桃儿，她气的是宝栖院那位。”碧云蹲下身子替她揉着腿。
“她有什么好气的？”柔姨娘甩着帕子气呼呼的道。
碧云在心底叹了口气，姨娘哪都好，就是看不清好坏人，那院里的哪里是个善茬，心思怕是比主院的还深。
真不知道姨娘是怎么来的本事让老爷收她做姨娘的……
“你去，让江儿过来，肯定是那个什么嬷嬷给她气受了回来寻我撒泼，我要好好问问。”柔姨娘越想越气，指着碧云让她去想法子。
碧云起身伏了身子出了屋门，左右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去了林玉宛的住处。
“姑娘可歇下了。”碧云敲了敲门问道。
“姑娘？”江儿在里面正伺候着林玉宛洗漱，听到敲门声，问了一嘴。
林玉宛拿了帕子，将脸上的水抹了去。“去吧，让她进来。”
江儿轻轻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放了碧云进屋。
“见过姑娘，想来姑娘累着了，碧云替姨娘送些点心来。”将手里的木托放了下来，站在一边侯着，显然是有话要说。
“有何事？”将头上的珠花取下，散下头发，仔细用梳子一点点梳开。
“姨娘心疼姑娘，这会子正在屋里哭着，手里拿着给您寻的药膏，非要自己一会拿过来，奴婢瞧着天也晚了，想来姑娘也累了，才给她劝下来。”见林玉宛不为所动，碧云又想了个别的法子。
“姨娘这些年为了姑娘在这府里没少受气，自生了姑娘受了损，一直没法怀子，如今年纪越发大了，二姑娘又递了橄榄枝，也是一时昏了头，还望姑娘体恤姨娘的良苦用心。”碧云苦口婆心的说着柔姨娘的不容易，听在林玉瑾的耳朵里，仿佛根根尖刺扎进心坎，又酸又疼。
“我都知道了，你带江儿过去，一会让她将药带回来便可，至于宝栖院，你劝一劝娘亲，还是少接触的好。”林玉宛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姑娘歇着，一会我送江儿回来。”碧云见目的达成，带着江儿离开。
“可知我带你去姨娘那为了什么？”碧云在前面走着，冷冷的问道。
“为了姑娘在祠堂里的事儿。”江儿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还算聪明。”碧云勾唇一笑，步伐轻松不少。
“姨娘，江儿过来了。”见柔姨娘还坐在原处，手里的桃子只剩了核，碧云有些失笑。
“来了？”将手中的桃核丢在一边，柔姨娘坐直了身子。
“见过姨娘。”江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可知我寻你过来所为何事？”柔姨娘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尖，心不在焉的问着话。
“为了姑娘受苦的事，姨娘，江儿一直在边上伺候着，那兰嬷嬷下手太狠了！”江儿边哭边爬到了柔姨娘的脚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说着林玉宛受的委屈。
“姑娘刚到，便要被兰嬷嬷训着站姿势，稍有不对，便用竹筏子打手心，姑娘的手还要握笔，奴婢心疼姑娘劝了几回，便连着奴婢一起打。”江儿颤颤巍巍地将手伸了出去，并在一处给柔姨娘看。
柔姨娘见状，一时急火攻心，险些没晕过去。
“贱人！她怎么敢，宛儿的手还要习字，若是打坏了，她可赔得起！”
“这几日，姑娘的礼学的像模像样，兰嬷嬷见姑娘每日抄经书抄的不错，便不打手了，只是犯了错，还要顶着东西站在屋里，有时是书本，有时是茶水……”越说声儿越小，江儿怕的发抖。
第六十七章江儿诉苦下
“继续说！”
一声历喝，吓得江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说姑娘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女，养成了如今不知轻重的性子，处处捻酸拔尖儿，免得不得要受些苦头，才能学会什么才是庶女该做的……”说完不敢抬头看她，偷偷瞄了一眼碧云之后，再次眼观鼻鼻观心。
“好！好！好！好一个姨娘生的庶女！”柔姨娘气的浑身发抖。
“你滚出去！”
碧云将药膏塞给江儿，让她回去，自己蹲下来伺候着柔姨娘。
“你说，她们如此作践我们母女，该怎么做？”柔姨娘满眼希冀的看着碧云，希望她能告诉自己。
“姨娘，您将这事交给我就行，姑娘的委屈，您记在心里，您先歇着，让碧云先想一想，明日再告诉您。”自碧云来到她的身边，一切事都有她来处理，柔姨娘点了点头，满心满眼都是信任。
同一时间，江儿回到了林玉宛的身边。
“姨娘问了你什么？”瞥见她手里拿着的药膏，林玉宛将手里拿着的笔放下。
“问了奴婢，姑娘在兰嬷嬷那如何，奴婢都一一说了，姨娘有些生气。”江儿将药膏放在林玉宛的桌案上。
“姑娘，奴婢替您揉一揉腿吧，昨儿瞧您腿都青了一块。”江儿劝道。
“有什么好气的，整日里将宝栖院看的那般重，也不知道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她。”林玉宛将裤脚拉起来，皮肤太嫩，跪上一个时辰，青了许多，几日下来，有些地方已经发紫了。
“您忍着些。”江儿一手拿了药膏抹在手心，两手搓热了揉在她的腿上，一点一点揉开，林玉宛痛的额上全是冷汗。
“这老夫人也太狠心了，姑娘还得抄经书，这千遍，何时才能抄完，倒是四姑娘，虽说罚了百遍还去老夫人院里听罚，但可比姑娘清闲。”江儿自小跟在她身边，瞧她不舒服。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也没比我好多少。”林玉宛笑了笑，说的话却让江儿听不懂。
“姑娘这话说的，奴婢倒是听不懂了。”看着膝盖上的青紫，江儿将手搓热了捂上去，慢慢加了手劲揉。
“父亲不喜欢他，纵使有祖母和母亲护着，她也想让父亲疼她，以往处处和宝栖院作对，不就是因着这个么。”林玉宛忍着疼说道。
“纵使老爷不疼她，也有老夫人和夫人护着，为何偏偏执着于得不到的？奴婢想不明白。”
“越是得不到的才是越好的，林玉瑾的性子天生就是如此，儿时与她一同玩耍，我得了的东西她必定要得到，有时候是拼着全力要得到，有时候不等她发话，旁人就会因为她是嫡女让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林玉宛咬着唇将到了嘴边的痛哼咽下去。
“那姑娘受的委屈，就没人管吗？”江儿心疼的道。
“那种情况是极少的，多数她是不会要的，只单单要了两次，都是林玉姝在的时候。”想到以前，林玉宛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这……”江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往处处与四姑娘作对，便先入为主的觉得是四姑娘的不是，骤然听到这番话，江儿有些无措。
“一切都是因为那些布料，说来可笑，那时候我也没有多大，却也知道美了。”林玉宛笑了笑，拉住江儿的手，不让她再揉。
“林玉姝是个好算计的，时常会在拿了布料的第二天送来一块，我便以为是林玉瑾顾忌着她是父亲喜欢的，特地分了她两块好的，分了我一块。
慢慢的，她总是在我面前说些话，林玉瑾又总是穿着比她的布料还要好，或者是一样的布料做的衣服，直到那天在老夫人那，才知道原来都是林玉姝搞得鬼。
什么送来布料，不过是她发觉了，借此来让我与林玉瑾离心。又因为那两次的抢夺，也有她在场，让我觉得林玉瑾是讨厌她，讨厌庶女！你说她是不是好算计？”江儿拿着手帕替她擦着汗，听到这，一时又心疼又气愤。
宝栖院
“姑娘，洗漱的东西备好了。”绿云站在一旁说道。
林玉姝慢慢的拆着头上戴的饰品，将发髻散开，看着铜镜中的人，问了一句，“你说，我长得像不像母亲？”
绿云在一旁站着瑟缩道，“奴婢不知姨娘是何模样，大约是像的。”
林玉姝冲着镜子笑了笑，“我也觉得大概是像的。”
“也不知道那事父亲安排的如何了……”在绿云的伺候下，林玉姝洗漱完，拿了一把古筝坐在暖阁里。
铮铮琴声，悠悠扬扬。
低婉辗转的诉说着心里的话，突然，琴声峥嵘，满含厮杀，心中的暴戾被琴声一点点勾起。
“姑，姑娘，不早了，您要不先睡吧。”绿云瞧着外面的圆月，硬着头皮劝了两声。
“你也要违逆我，我对你不够好吗？”琴声戛然而止，林玉姝侧头看着绿云，微微笑着的模样，看的绿云心里发寒。
“姑娘误会了，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您，才从祠堂回来，想着柔姨娘派人送来的药膏，给您揉揉腿。”绿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着。
“药膏……”想到碧云送来的药膏，林玉姝的笑意更重了些。
“你可知她为何要送药膏过来，还与我说了那一番话？”
绿云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碧云来的蹊跷，按往日情形，柔姨娘自视甚高，连带着碧云，极少往宝栖院来。
“柔姨娘不过是个妾，还是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如果不是那张脸，这府里哪有她存在得可能，不过她身边那个碧云倒是需要小心一点，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还是需要学一学的。”手指勾着一根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绿云静静听着。
“姑娘为何要讨好栖霞院？那些桃儿，姑娘一个也没吃。”过了半晌，绿云抬头看见林玉姝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扯着嘴角怯懦的问道。
“只有人变得疯狂，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绿云呆愣的听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懂？”见绿云点头，林玉姝笑的更加肆意。
“以后你会懂的。”琴声再次响起在这院里，伴随着屋外的风声，传递到远方。
第六十八章书房
第二日的学堂里，叶师娘教起了琴。
作为除了画一窍不通的林玉瑾，自然又是被比较的仿若尘埃。
“学筝，便不要怕痛，戴好护甲，以免伤了手。”
看着众人穿戴护甲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里面最糟糕的当属林玉瑾。
“手腕和手肘放在同样的高处，弹的时候，根据岳山的弧度自行调整。”
“在弹琴的时候，指尖要主动地去勾琴弦，要放松些。”
“吟、揉、按、滑。”
说着还用圆扇敲了敲林玉瑾的脑袋。
手上戴着的玉质甲片是昨日从库房寻来的，摆弄着古筝总觉得力不从心。
想到甲片又想起来两个丫头早上眼睛通红的模样，林玉瑾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不该收不住性子在她们面前发怒，本身就是古人，是自己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罢了。
抬眼瞥了两个水一眼，她两还是站在那低着头，面上虽擦了些粉，仔细看却还是能看得出。
又挨了一记敲头神功，林玉瑾缩了下脑袋。
“你还挺会躲得！”叶师娘笑了笑。
“师娘……”林玉瑾委屈的念叨一声。
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叶师娘递给她一本琴谱，使了个眼色，让她自己多看看。
林玉瑾笑着说了谢谢，抱着书在课上光明正大的走神。
两个水感觉有人看自己，抬眼瞥了一下，发现是自家姑娘后，又低下了头。
等回府的时候，林玉瑾主仆几个还是心不在焉的。
“你看上的小姑娘是怎么了？不去关心一下？”霍开霁见人走远，逗弄着问道身边的人。
“莫要总是这般玩笑。”卫景明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记。
“嘿，你这是和师娘学会了？”卫景明有些不乐意的道。
“和师娘有什么关系？”卫景明踏步走进府里。
“你是瞧见，今日我们几个都被师娘敲了数次，只有你是夸奖不断，我瞧着姑娘们的侍女都偷偷瞥了你数次，不知回府之后要如何在自家姑娘那夸奖你，这亭州各府的乘龙快婿，想来都是有你的一席之位的。”霍开霁大步追了上去。
“闭嘴吧！”卫景明快步与他拉开距离。
“哎！你干嘛这么不留情面呢？”霍开霁不乐意了。
“懒得理你。”
这厢两人笑闹着回了院里，那边的林玉姝带着绿云去了林承平的书房。
“二姑娘来了。”却储正站在门外守着，见林玉姝过来，问有何事。
“想来看看父亲，父亲可在？”林玉姝问道。
“二姑娘稍等会，老爷正在处理公务，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却储恭敬的行了礼，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却储走了出来，“老爷让二姑娘不用等了，先进去，不过婢女就不要带着了。”
林玉姝笑了笑，“多谢。”
却储将门打开，林玉姝走了进去。
左手是满墙的书架，右边置了下棋和弹琴的地方，再往里走，是林承平处理公务的桌案，旁边放了一堆的卷宗，后面墙上也是书架，用来放置素日的公务。
“玉姝，怎么了？”听到脚步声，将手中批阅的朱砂笔放了下来，看向来人，笑的一脸慈和。
“父亲，女儿想您了，就来看看您。”林玉姝快走几步，走到他身边，坐在一边的蒲团上。
“你这丫头。”嗔怪的笑骂道。
林玉姝笑了笑，伸手整理凌乱的桌案，将批阅好的放在一处，未批阅的，放在一边林承平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承平想了想说道，“这几日在学堂如何了？让人送给你的药膏，可用上了？”
“学堂里一切如旧，今日师娘还夸我琴弹得好，父亲送的药膏日日都在用着，昨日里，柔姨娘也派了碧云送来了一罐药膏，瞧着是不错的。”林玉姝将这几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话里夹杂着不明的笑意。
“哦？看来她对你还不错。”听到柔姨娘派人送去药膏，林承平的心里还算熨帖。
“是的，只是五妹妹近日不太好，父亲还是抽空去瞧瞧吧。”林玉姝的脸上带着心疼和自责。
“若不是我送了料子给五妹妹，想来她就不会心里觉得难受了。”林玉瑾的话里慢慢带着哭腔，听得林承平心疼不已。
“与你有何关系，是你四妹妹不知轻重，将布料给了两个丫头，不然哪里来的这等祸事。”见她还在哭，林承平又道。
“明日我就去她们院里瞧瞧，别哭了。”
适当的妥协让林玉姝扯开了笑脸，栖霞院本身就是靠着林承平的宠爱才到了如今，失了宠的柔姨娘不还是只能靠自己替她争取回几分可怜……
“父亲，您上次说得事如何了？”
过了半晌，林玉姝娇羞着说起此行的来意。
林承平先是疑惑，又恍然大悟的想起来，这是在问平家的事。
“父亲与你祖母商议，让你母亲办场宴会，你三哥去替你母亲下帖子，再透露出祠堂的事，想来是会过来的。”
“为何不是祖母下帖子？”这事应当是家里的长辈下帖子才能体现重视之意才是。
“说什么傻话，你祖母年事已高，平家又无长辈，只他母亲尚在，若是你祖母下帖子，倒是不合适了。”林承平摇了摇头。
“好吧，那三哥何时出发？”林玉姝倒了些茶水端给林承平。
“还未与你母亲说这事，想来还需几日，怎么，等着见你未来夫婿？”林承平开了个玩笑，看着林玉姝羞涩的模样，觉得好笑。
“怎么会，女儿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留在父亲身边。”林玉姝撒着娇说道。
“父亲也不想你嫁人，若是多留两年最合适不过。”林承平摸了摸她的脑袋，话里满是不舍，瞧见她与自己记忆里的人越来越像，不舍便越发的多。
“那女儿就留在父亲身边做老姑娘，父亲不许将女儿嫁出去！”林玉姝抱着林承平的胳膊，满是小女儿家的娇羞。
父女两说着旧话，林玉瑾那厢正思考着怎么哄好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又头疼着该如何与卫景明说那事。
第六十九章林正澜的不着调
正看着两个丫头头疼，林正澜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林玉瑾不想搭理他，说话也不是很好听。
“啧，你牛什么牛呢，大哥回了信，你这一天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进了门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闷进了肚子里，擦了擦嘴边沾上的茶水。
“你自己不去母亲院里探望，平白扯到我身上来，脸怎么这么大？”林玉瑾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见他直直撞了上来，冷笑一声，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跟你废话，今日母亲命人来了个人去了我院里，我瞧着人不错，留了下来。”林正澜笑了笑。
“所以呢？”这是脑子想开了，来感谢我了？
“来炫耀炫耀，母亲最看重的还是我！”林正澜下巴一扬，满脸的傲气。
“……”看着他不想说话，心里的火气越堵越难受。
“干嘛不说话？”林正澜等了半晌没听到声儿，以为是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自从林正榆离开，林正澜仿佛脱了缰的野马，浪荡不羁。
林玉瑾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智商碾压他，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不愧是祖宗流传了千年的。
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这些日子林玉瑾也懒得管他，她属实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是在你以为他变聪明的一刹那，踹你一脚，让你觉得猪队友永远都是猪队友。
“往日瞧你，也算是聪慧，为了从军面对父亲母亲也算是不畏强权了，怎么如今对着我，像是面对仇人，恨不得我事事不如意？”林玉瑾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右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哪有，呵呵。”林正澜被她的突然坐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听她说话，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心虚。
“没有吗？每日督促，你觉得我是害你，我不管你，你又天天惹我不快，不搭理你，你跑来我院里，你说你想做什么？索性一次说完，省的来回跑，怪累腿的。”说完看了一眼他的膝盖，搭配着她的话，林正澜总觉得背后发凉。
“你别吓我！”突然觉得跑来炫耀好像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你知不知道，你院里的人，是我送去的？”勾唇一笑，恶意满满。
“看来三哥哥对他还算满意，也难为我去母亲院里替他说话。”伸手拿起茶壶，替林正澜满上，余光看他呆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偏生还要忍着，林玉瑾的面上略冷了些。
“你说这人是你送来的？”林正澜面上涨红，想到自己跑来炫耀，在她面前百般夸赞的模样，觉得自己傻缺到了极点！
脖颈有些僵硬的动了动，“我能不能收回刚刚说的话？”
“不能！”
干脆利落的拒绝，心情突然觉得畅快不少，瞧见他那傻样，也不怎么觉得烦了。
“除了这事，今天过来没别的了？”喝了一口新沏的茶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没了……”林正澜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
“我有个事，要跟你说，不过，你得好好的保密，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林正澜看她笑的模样，有点不太想听……
“我想让你……”
林玉瑾没给他机会，扒着他的耳朵，将话说了个全，等林正澜听完，整个人处于震惊状态中。
“你这是让我……”话没说完，林玉瑾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咕噜咕噜转的眼睛看在林玉瑾的眼里，有点想揍他一顿。
“嘘，说出来揍你！”
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嘴里的话全部咽下去，才松开。
“想的怎么样？”过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唤回他飘走的魂。
“你胆子也太大了！”左右看了看，屋里先前的两个丫头全被她支了出去，林正澜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
“有什么的，你帮我，我帮你，也算是你对我的报答。”林玉瑾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事已至此，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忙上忙下的不讨好。”林正澜属实不懂她，前不久才闹成那般模样，如今说帮就帮她？
“不算是帮她，算是帮我自己。”如果林玉姝看上了平家的，没再因为旁的生出幺蛾子，那进展就快多了，说不定不需要多久就能跳到大结局了！
“我看你是做春秋大梦！”林正澜没好气的道。
“闭嘴！”一个栗子赏在他的头上，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再跟他嬉皮笑脸，李先原先虽是守卫，在外人看来进了林府便是林府的人，如果这人不中用，还是尽早让他离开才是。“那人究竟如何？”
“还算不错，方才过了几手，旁边霍世子的侍从繆北，也过了几招，得了一句尚可。”林正澜虽说不着调，对于练武一事还算掰扯的清，得了繆北一句尚可，没一时意气觉得此人不行，而是看清了两人间的差距。
林玉瑾眯了眯眼看着林正澜，想将他从头到尾的看清，一点破绽也不放过。“你是不是装的？”
“什么装的？说话没头没脑的。”迷茫的看了看林玉瑾，不懂她在说什么。
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林玉瑾才移开了眼神，看着手中的茶碗，觉得有些无趣。
“你那两个侍女呢？”拎起茶壶想倒些茶水，冷不丁是个空的，没好气的问道。
“昨日被我弄哭了，我给她两打发出去了。”说到两个水，林玉瑾就觉得头疼。
“哭了？你那两个侍女那般忠心，也被你弄哭了，你可真是不懂善待旁人。”撇了撇嘴，扭头不想看她。
“你知道什么！”恹恹地趴在桌上，林玉瑾觉得心乱如麻。
“我的扶回除了聪明还是聪明，一点都不知道为他主子着想，整日里除了训我还是训我，若是我身边有她两，我肯定对她两极好，哪里还会让她们哭？”林正澜吊儿郎当的翘着腿，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水檀！快来添点茶水！”说完了主子，冲着外面喊着她的仆人。
林玉瑾很想上手掐他，叫他知道什么是尊重。
第七十章下棋与花猫
林正澜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
在他回去之后，林玉瑾又开始了去老夫人院里的听教，一日过后又复一日。
两个水对着林玉瑾除了恭敬，还是恭敬。有时林玉瑾也会生气，觉得自己也没对她们发火，为什么一直这么对自己。
她不懂得是，两个水觉得自己琢磨不透她。
看着自家姑娘自醒后对自己越来越不同，心中的恐慌不断增长的同时，还会觉得自己的道德陷入了沼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强烈的道德感，往往会绑架自己，道德感越重的人，往往越容易崩溃。
两个水不愿意出错，她们不想因为犯错，被逐出府。
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林玉瑾算是明白了个透彻。
面对林玉姝的明里暗里的刺探和讥讽，林玉瑾第一次觉得憋闷。
今日老夫人免了兰嬷嬷管教，林玉姝和林玉宛一同来了院里请安。
“见过四姑娘。”两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站在一边侯着。
林玉瑾笑了笑，行了半礼算是见过。
“祖母。”
老夫人见人到了，忙伸手招呼她过去。
“瞧这桃子，又大又甜，吃几个。”
桌上放了几个桃子，桃尖红的喜人，手里被老夫人塞了一个，林玉瑾下意识的看向林玉宛，若是没记错，她应该很爱吃。
“玉宛啊，过来吃一个。”老夫人看了看她，显然是想到什么，唤了林玉宛过来。
林玉宛走到老夫人面前，双手接过那颗喜人的桃子，嘴上笑着说，“谢过老夫人。”、
“叫什么老夫人，还和以往一样，叫祖母！”老夫人嗔笑着道，话里话外都是亲昵。
林玉宛愣了愣神，又点了点头。
此时这屋里，只有林玉姝一人站在原地，看着榻上祖孙三人笑闹着。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她，她比谁都清楚，只是能做到这个份上，林玉姝没想到。
直到杨妈妈进来，称呼了一声，老夫人才说道，“你还没走呢？方才出去的，不是你？祖母真是看花了眼了，过来，一起吃一个！”
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体虚的模样，林玉姝站在原地，只觉得屋里众人都在扯着嘴角看着自己。
“谢过祖母，玉姝不喜吃桃，还是留给四姑娘和五妹妹吃吧。”
“不喜欢啊，其他的果子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崇山那里如何，不如让你父亲派人去看看，替你寻几个爱吃的回来。”老夫人把玩着手里胖乎乎的桃子，似笑非笑的说着。
“玉姝不敢烦扰父亲。”慌忙跪下认错，说着自己不敢，嘴唇被咬的鲜红。
“若是有事自去寻你母亲，这吃食，想来你母亲还不会缺你。”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杨妈妈摆出了个请的姿势，绿云扶着她一步步退了下去。
“姑娘……”刚出了院子，绿云怯怯的叫了一声。
林玉姝笑盈盈的看向她，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咱们是回院里吗？”绿云看了看时间，还算早。
“回去吧，在这也是不讨喜的。”声音有些淡，不仔细听，有些听不清。
绿云跟在她身后，从湖边走过。
此时林玉瑾还在与老夫人谈心，林玉宛坐在一旁的杌凳上，静静地听着。
杨妈妈奉上的茶水，也会多一盏，是给她的。
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你与你姨娘在栖霞院可还好？”老夫人用了些茶水，冲去了嘴里桃子的甜味。
“回祖母，甚好。”林玉宛点了点头。
“住的习惯就好，你姨娘跟了承平不短时间了，听说一直吃的避子汤停了，也不知道何时能为林家再添一丁。”
“托老夫人的福，姨娘身子大好，想来不日便可为林家添丁，祖母孙儿绕膝，尽享天伦。”林玉宛说着吉祥话，
老夫人让杨妈妈端来棋盘。
“你们两谁陪我下一局？”老夫人看了看二人。
林玉瑾起了身，惭愧的道，“孙儿对此一窍不通，还是五妹妹来吧。”
林玉宛有些惊讶，还是顺着话站起了身，坐在林玉瑾的位置上。
“你个泼猴，什么也不会，也不知道多学一学，好歹也是做姐姐的人。”老夫人看着林玉瑾，笑骂道。
“祖母怎么总是训我，孙儿知错了还不成吗？”撅了噘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老夫人岂会轻易听她的，让杨妈妈拿了纸笔，督促着她在一边练字。
不情愿的起了身，跟着杨妈妈走到桌案旁，看着字帖，整个头都大了。
老夫人正一点一点的教着林玉宛，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杨妈妈~”
杨妈妈将字帖放下，摇了摇头，显然也是被吩咐过得。
“您和祖母都不疼我！”林玉瑾拿着墨块，加了一点水在砚台里，一点点的磨着，有多慢磨多慢，总之就是不想写。
“若是偷懒，今晚便不回去了，何时写完何时回去。”老夫人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长了眼睛，林玉瑾恹恹的认命。
杨妈妈站在一边偷笑。
林玉瑾看了看两个水，见她两离自己远远地，心里更难受了。
也不知道写了多久，这字帖歪歪扭扭的总算是写完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林玉宛已经不在这屋里。
“祖母，玉宛呢？”说罢，打了个哈欠。
“早回去了，若不是等你，祖母都该睡了。”放下手里的册子，走到林玉瑾身边，看了看她的字。
“怎么还是这般潦草，一点没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说完还摇了摇头。
林玉瑾的心里大受打击，眼眶里包了两泡泪，一个不高兴就能掉下来。
“哭什么！”老夫人瞧她脸上的几道墨，到底是绷不住的笑了，杨妈妈忍了半晌，跟在后面拿着帕子捂嘴笑开。
林玉瑾愣了愣，绕过老夫人去寻了梳妆台，看见铜镜里的人，终于是忍不住的哭了，这可太丢脸了！
绑了双丫髻的头上，珠花颤颤巍巍的抖动，脸上沾了星星点点的墨渍，用手一碰，便是一块，拿了帕子擦了擦，成了道道痕迹。
泪水顺着墨迹滑落砸在梳妆台上，溅起朵朵泪花，扭头在看见老夫人时，已然成了一只花猫，还是没长大的那种……
第七十一章林玉瑾的所求
五月初，又到了休沐的日子。
距离林正澜去接人的日子又近了些。
“姑娘这是去哪？”水檀见她走的路线不太对。
林玉瑾扭头看她，“去找三哥哥有些事，你们一会在外面侯着吧。”
这两个丫头仍旧是兢兢业业，只是林玉瑾不太需要，有些事也不适合她们知道。
推开院门，扶回被林正澜赶出了屋子，正焦急的拍着门，“公子，您做什么呢”
“呦，被你主子赶出来了？”林玉瑾走到近前，乐呵起来。
“姑娘来了，主子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关着门，也不怕憋出病来！”扶回是自小跟着林正澜的，自始至终便冲作一个智囊陪在他身边，胆子也在训诫主子中日复一日的变大。
“你起来。”林玉瑾将扶回扯开，伸出手拍着屋门。
“林正澜！快开门！”连着拍了三四回，屋门被一气拉开。
“死丫头，叫魂呐！”林正澜没骨头一般倚着门道。
“让我进去，我倒要看看你折腾什么，扶回都不准进来了。”林玉瑾扒着门，伸头往里看。
“进来进来，烦死了你！”林正澜伸手给她扯进屋里，又拦着扶回，一脸他要是进来就踹他的模样。
扶回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万万想不到他会这般无情。
屋门在离鼻子一寸的地方紧紧关上，扶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水檀和水水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下，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玉瑾进了屋，找了个杌凳坐下，屋后的窗户正开着，这屋里倒是没有冬日来时的暗沉。
想到那时林正澜脸色苍白的趴在床上，自己在暖阁等着，林玉瑾的手心里还是满手的黏腻。
“你等着，一会就到了。”林正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理她。
“你什么时候出发？”林玉瑾也不恼，自昨日那百遍经书抄完，可谓是无事一身轻。
“还不确定，昨日扶回将那些东西全准备好了，只看时间合适，就可以走了，路途遥远，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林正澜瞧她坐在那，嘴里没好气的道，若不是她出的点子，自己怎么会被安排去那么远的地方。
“李先记得带着，若是有何不妥，还能护你一二。”喝了口桌上放的凉茶，天热起来，喝一口还算舒服。
“自是要带着，他母亲的病，情况尚可，已经安排医馆给她治了，此番远行，他本是不愿意的，还好你哥哥我聪慧，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林正澜几步跨到林玉瑾身边坐着，嘚瑟的说了自己的聪明的决定。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跑上跑下的给你安排人。”林玉瑾冲着她笑了笑。
看着他瞬间变色的神情，觉得十分有意思。
“行了行了，谢了。”
嘟嘟囔囔的谢谢，听在耳朵里都是十分悦耳的，但是总想逗一逗他。
“你说什么？没听见。”林玉瑾笑眯了眼。
旁边人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声，在说与不说中挣扎。
眼睛一闭嘴巴一张，“谢谢。”
说完之后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这话说着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说不出口。
“什么谢谢？”爽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玉瑾转过头，瞧见霍开霁与卫景明正站在窗户外。
卫景明依旧文弱，站在霍开霁身边，一时看不出他竟大了霍开霁三岁。
“到了？快进来。”林正澜左右看了看，招呼道。
霍开霁双手撑着窗户，轻轻一跃，进了屋里，卫景明的姿势就没这么雅观了。
林玉瑾扭头不再看他，留给他一丝颜面。
“说吧，让我们过来有什么事？”霍开霁将卫景明拉了进来，等他站直，看向林玉瑾。
若说先前不知林正澜寻他两所为何意，此时便算是知道了，一切都是林玉瑾的吩咐。
林正澜向他两招了招手，过去一块坐着，等他两坐下，林玉瑾才说了所为何事。
“兄长不日便会去往崇山州，平家兄长想必会一同回林府做客，我父亲有意撮合他与我二姐姐二人婚事，二姐姐素日便喜欢文人墨客，最喜那诗词双双冠绝的人。
玉瑾在此请求二位，配合小女，待人来时，府上的花会中举办一次斗诗，还请二位助我，让那平家哥哥拔得头筹，促成一桩好姻缘。”将所为何事心中所求全盘托出，林玉瑾心中的事才算放下，她知晓卫景明的性格，此事定不会拒绝。
卫景明看她说得兴起，一时不愿打断，这帮忙一事，倒无甚不可。
刚要答应，霍开霁先开了口，“不可，景明兄耐尔都城第一墨客，怎么能随便输给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子，若是传了回去，脸都要丢尽的！”
卫景明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
“况且，这事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若是赢了，在这亭州好歹还能博个名声。”霍开霁将衣袖扯开，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卫景明做那垫脚石。
“可是……”林玉瑾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那平家的小子，若是真有本事，就该自己来取那第一，倒叫你个小丫头替他收拾烂摊子，不嫌丢脸！”霍开霁满脸不忿，看着面前的两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林玉瑾皱了皱眉，看向一旁坐着的卫景明，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别看他，我不同意，他别想同意。”霍开霁伸手遮住卫景明的眼睛，不让两人对视。
亏他还觉得林玉瑾是个好的，像自己妹妹，没日没夜的撮合两人，若是知道是这么个不分是非的，说一百遍，都不能撮合。
“好了，你别闹了。”卫景明将他的手拉下，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但林玉瑾所求，应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虽说作假一时，有违文人风骨，但若是能借此促成一段姻缘，也不无不可。
“这到底是四姑娘请我帮忙，你倒是气的不成样，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抢了你的姻缘。”卫景明轻咳数声，忍着心口疼痛打趣霍开霁。
“说得什么话！”霍开霁恼怒道。
第七十二章广寒散
“你别使性子，这事也不是一件坏事，不怕四姑娘笑话，景明离府也是迫不得已，这身子日渐不好，听闻亭州水土养人，便来此处休养，一直给府上添麻烦，如今姑娘有事需景明相助，是景明之幸，怎可托大。”
卫景明目光坚定的看向林玉瑾，其中夹杂的心绪，宛如深渊，一望不见底。
“玉瑾谢过卫公子。”林玉瑾喉头更咽，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起身行礼，恭敬谢过。
此事若是他不答应，也没什么可说，若是造假一事传回都城，卫景明多年积攒的信誉便会毁于一旦，但林正榆此次科考，其余世家不可能答应，唯有都城远到的他可以帮忙了。
听他咳嗽咳的心慌，林玉瑾不免想到最后他的结局来，想到他所经历之事，也超出了一个少年人所应承担的。
“三哥哥，你出去让扶回送些温水过来，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两位公子说。”林玉瑾侧头看向林正澜，使了眼色让他出去。
林正澜略睁大了双眼，却拗不过她，忽的站起身出了屋子。
听他的声音逐渐远去，林玉瑾才向二人再次行了一礼。
“后面所说，或许超过二位公子所想，但仍请二位公子能够保密。”
霍开霁看了眼卫景明，又看了看她，不知这丫头又想做什么，“提前说好，再有什么请求，我们可不答应！”
大不了将景明带走，去祖父驻地，也比在这被人挟恩图报的好。
卫景明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林玉瑾道，“他是个犟脾气，此番说得话，也是护我心切，姑娘无需在意，姑娘要说何事？”
林玉瑾深深地看了眼霍开霁，想要看破他皮下所藏的本体，但此事卫景明一事才是要紧的。
“玉瑾素来便多爱看些话本，曾在一个册子里，看到过一人，长年轻咳，体重减轻，食欲不振，到最后油尽灯枯，咳血不止，枯竭而亡。”林玉瑾看向卫景明，希望剩下的话，他能好好记住。
“将册子翻完，玉瑾才知晓那人是被至亲之人，下了名叫‘广寒散’的东西，受了此物，长年体寒，慢慢便会像得了风寒一般，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次数多了成了旧疾。
便请名医不得治，便寻名药不得痊愈，直到如先前所说，油尽灯枯……”林玉瑾的话轻飘飘的落进卫景明的心底，在那片深渊里，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浪花。
霍开霁豁然扭头看向卫景明，一丝一毫的细节也不愿意放过，直到他看向自己，眼中的悲哀快要漫出，才确定了心中所想。
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声，强忍着心里的不快，霍开霁看向林玉瑾道，“四姑娘遍读话本，可知这毒如何解？”
眼中的祈求仿若实质，林玉瑾知晓，他是至情至性之人，不会放弃一丝能够救自己朋友的机会。
只是自己注定对不住他眼底的希冀，“玉瑾不知。”
原书中，直到卫景明死，这解药都不曾出现，若非实在不舍，林玉瑾也不愿说出这毒的由来，伤人心的事，她不愿做。
说给他们听，也是想给他一线生机罢了，或许这方天地，有能够救他之物，也说不定。
“没有你说什么！”霍开霁豁然起身，质问道。
“好了，坐下……”卫景明起身拉着他，不让他再冲动。
话未说完，林正澜拎着茶壶进了屋子，“做什么这般吵闹，若不是将院里下人遣散，这声音我怎么解释？
还有，你是世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是我妹妹，嫡亲的，若是欺负他，我先揍你！”
林玉瑾有些诧异，没想到欺负她最多的人，也会护着她。
霍开霁的握紧了的拳头在卫景明的劝诫下放松，
“哥哥突然进来，有些吓到我了，方才世子不过是开玩笑，哥哥莫要生气。”从他手中将茶壶拎过来，将面前的茶碗里满上，推到几人面前。
“喝些茶水，有些烫。”
垂眸看着茶碗里飘着的茶叶，林玉瑾静静听着几人的动静。
“吓到姑娘，是开霁的错。”霍开霁抱拳道。
林正澜又看了看林玉瑾，见她不搭话，似乎真是自己误会了，“是正澜一时冲动，还请世子莫要怪罪。”
卫景明伸手扯了扯霍开霁的衣袖，让他坐下。
“方才我们已与四姑娘说了，全力配合姑娘，定不会出纰漏，三公子去往崇州，一路还需小心。”卫景明抱拳，行了一礼。
林正澜也不是个傻子，急忙回了一礼，并谢过。
“此事已成定局，我与景明先行离开，往后还请四姑娘多多告知，那事该如何去做……”霍开霁看向林玉瑾，双眼中看的出，是个兄弟至上的人。
想来这个男主，人品也不会太差，至于卫景明能不能活下去，看他的本事了，若是卫景明活了，这男主是谁……呵呵，也是有趣。
不知道作者有没有后悔过，将自己投入这本书里，林玉瑾的命她自己挣不脱，那她来替她挣脱。
“喂，他两已经走了，你还要在这待着吗？”林玉瑾回神的时候，正巧看他翻着白眼，一时有些无语，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见他脸色慢慢变得涨红，林玉瑾的脚才从桌下慢慢收回来。
林正澜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抱着自己的脚，痛的不断揉捏。
“我帮了你，你还这般对我？林玉瑾，你的心忒狠了！”林正澜满脸委屈的控诉道。
“谁叫你对我大呼小叫翻白眼，成日里欺负我！”林玉瑾双手抱胸不愿看他，又偷偷从余光里看他反应，见他痛的厉害，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力气用大了，要不要取点药送来。
“哼，你就是个傻子！不欺负你欺负谁！”林正澜皱着眉道。
林玉瑾真觉得自己刚才想拿药给他的想法蠢透了，这种人就该让他痛！
“你自己好好待着吧，我回去了。”起身将碗里的茶吹了吹，又喝了几口，拉开屋门走了出去，徒留林正澜一人在屋里龇牙咧嘴的想让林玉瑾好看……
第七十三章林正澜出发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得吗？”霍开霁将卫景明带回青松院之后，站在他身后问道。
“一副残躯，有什么好说的，说再多也解决不了。”卫景明的话里带着对自己的轻视，深受苦痛的身体，一点一点在多年的岁月里磨没了他的傲气，如果现在有人站在他前面，便会看见他脸上的苦笑。
“卫家祖母也知道？”霍开霁有些难受的看着他，想要看穿他心中所想，看出他内心所藏的所有，所抗下的所有。
“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卫景明转身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些都不重要，多年时间，他已经向命低了头。
霍开霁心里有些发堵，多年的伪装在他面前全部撤下，那个玩世不恭的世子，此刻沉稳的可怕，面上的冷峻，叫人遍体生寒。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卫景明笑了笑，笑意还没扯开，急忙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捂着嘴咳，仿佛心肺都要咳出血来。
“是不是很疼？”霍开霁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泄露出来。
“还好，你笑一笑，板着脸好像我欠你钱一样。”说完摇了摇头。
“我会给你找到解药的。”
卫景明诧异的看向他，这样的霍开霁，他也是第一次见，以往虽察觉了一些，却是没有如今的不作伪。
林玉瑾带着两个水回了西乐院，进了屋里，躺在榻子上，将窗户打开，阳光洒进屋里。
沐浴在阳光里，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
这院里的人，走的走，留的留，撕破脸皮的也不在少数，到底是一个院子的，绕来绕去也还会见到，便不会做到绝处。
想回去的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亘不去，只是，她也没办法对这里的人视而不见，不能将他们看做书里的一个纸片人，漠视她们的生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改变了她们，也改变了自己。
左右都是要活一世，不如活的精彩些，按照自己所想，努力活着。
卫景明那么好的人……怎么舍得他去死……
第二日，林正澜带着扶回与李先，踏上了去往崇山州的路，此行路途遥远，柳氏多有不放心。
林玉瑾请辞在家陪伴，带着柳氏回了西乐院。
“你哥哥此行路途之远，我当真是不放心的，他才十岁……”柳氏自林正澜走后，眉心间的川字，便没放下过。
“母亲莫要担忧，他身边还有李先跟着，母亲先前给我得外面的铺子，我也抽出了些银子给了三哥傍身。”林玉瑾拿着窗边的木撑，将窗户打开的更大些，母女两的身上都洒满了温和的金色阳光。
“那些是给你傍身的，怎么又给了他。”柳氏有些责怪道。
“三哥一个人走，母亲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嫡亲的哥哥，哪有这么容易便放他离开的。”说到底这主意是她出的，若是林正澜有什么事，最自责的还是林玉瑾。
“崇山州虽离亭州不远，但山高路远，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你大哥哥在都城也不知道是何模样……”柳氏焦心的念叨着，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
林玉瑾见她焦灼，索性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三哥哥总是闹着要去参军，这一路不是清闲的，若是三哥受不了这苦，想必回府之后也不会再提参军一事，若是吃了这苦，他身边有李先一路的教导，往后也能多些保命的手段。”况且还有自己与霍开霁借的援助，原先他身边的一个暗卫，林正澜的命，怕是阎王都不敢收。
柳氏皱眉想了半晌，许是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这屋里凝结的氛围骤然松散。
林玉瑾靠在榻上，看向外面的屋檐，太阳正好，若是心情不畅，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此时被两人念叨的林正澜，正与扶回在马车里吃着从府里带走的吃食。
李先充当了马夫的角色，在外面赶路，顺便观察着外面的地形，保护着里面的主子。
“公子，为何您这次答应的这么爽快？”马车晃动，扶回拿着碟子，才不至于手里的糕点全洒在马车里。
“能出来逛逛，还有保镖护着，还有银子，不出来干嘛？在府里混日子？”林正澜睨了他一眼，觉得往日的聪明人，也成了一个笨蛋。
“您这理由，也太荒诞了……”扶回嘀嘀咕咕的，声儿越来越小，无他，林正澜看他的眼神，仿若要吃人……
“您是没瞧见夫人看您的眼神，担心的都快哭出来了，您倒好，只顾着自己，说了三句就跑到了马车里，夫人气的差点没让您走。”扶回忍了半晌，还是说了自己的想的，替柳氏道起不平来。
“我是她儿子，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她的眼神？亏你还是打小跟着我的，若不是念着往日情谊，明儿就给你卖了！”林正澜捏着手里的糕点，垫着肚子，一边还说着话恐吓扶回。
扶回再聪明也架不住林正澜说不要他的话，一时有些慌乱又有些生气，“你不敢卖！夫人会护着我的！”
“怎么对主子说话呢？想挨打？”林正看作势要打他，扶回将碟子往他手里一塞，忙跑出去坐在李先身边。
李先不爱说话，许是之前被欺负的不轻，如今还是延续了先前小心谨慎的性子。
见扶回坐到他身边，除了挪了挪地方，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一个字也没说。
大约三百米外，跟着一个人，坐在马上悠闲的溜达，若是要问长什么模样，大概是丢在人群里，半晌也不会注意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么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守着的，主子也太过分了，因为一个丫头的话就把我丢出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不紧不慢的赶着坐下的马。
“你说是不是？马崽子？”伸手拍了怕坐下的马，听到马发出声儿才算完。
又拍了拍马崽子，让它多走几步，“乖，多走些，找个好地方爷让你吃草。”
此时此景，如果马儿会说话，一定骂他一句，“你个狗东西……”
第七十四章出府
此时的学堂里，夫子们正教他们一些新鲜东西。
林玉菡因林玉瑾不在，一人坐在位子上，睁着迷茫的眼睛。
“怎么了？”休息的时间，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林玉菡看了看来人，揉了揉眼睛，“二姐姐，四姐姐今日没来，我想她。”
“没事，你还有二姐姐呢，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今天二姐姐坐在这陪着你。”林玉姝的声音十分温柔，黄妆不屑的嗤了声。
陶天姗一人坐在位子上，有些不明白，她是想做什么。
陶天悦和邹灵萱坐在两人身后，皱了皱眉没有出声，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两不好多说。
“二姐姐，四姐姐为什么没来啊。”林玉菡尚小，许多事不太明白，周姨娘素日将她养在木新院，对于人情世故，知道的十分少。
“今日你三哥哥出发前往崇山州，你四姐姐留在府里送行，等明日，你四姐姐便会来了。”林玉姝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
“明日……那今日玉菡便见不到四姐姐了。”刚说完，扁着嘴便要哭。
林玉姝百般劝解，却越劝越没用，没一会就哭成了一个泪人。
“玉菡，你过来，哥哥给你饴糖吃。”温和的声音响在身后，林玉姝下意识侧头，只看到被光打下来的身影，仔细看了看，才想起这事都城来得卫家公子。
听到有饴糖吃，林玉菡扁了扁嘴，双手按在桌案上起了身，迈着小短腿往南边走。
“玉菡……不可！”林玉姝喝道。
“为什么啊？”林玉菡扭头看她，眼里还包着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在这等着，二姐姐去替你拿。”林玉姝忙起身，起的太急，有些不稳，缓了一瞬走到屏风边，一手伸向对面，将那两颗饴糖接了过来。
“二姐姐……”林玉菡双眼盯着她的手，咽了咽口水。
“谢过卫公子，小妹年纪小，给您添了麻烦。”林玉姝行了一礼道。
“不碍事，六姑娘尚小，吃些糖果哄一哄变好了。”卫景明拱手行礼，回身坐在了位上。
林玉姝拿着姨娘，将林玉菡拉着回了位上，拿出一颗糖喂在她嘴里，“吃吧，馋猫。”声音里还带着些宠溺，黄妆在后面又嘀咕了一声。
“真甜！”吃了饴糖，嘴里的甜味盖过了思念的苦味，为什么哭，已经快忘记了。
被忘记的林玉瑾此时刚刚送走了柳氏，正准备带着两个丫头，去外面的商铺瞧一瞧。
“姑娘，这般出府不合适的，您戴上面纱可好？”水水皱着眉，拿着面纱站在林玉瑾面前，不戴面纱出去，是大忌。
“为何出门还要戴着这个东西，不过是出门瞧一瞧又不是要去什么地方！”林玉瑾有些不乐意，脸上戴着东西总觉得憋闷。
“姑娘，求您了，这面纱若是不戴被有心人瞧去，您的名声和林府的名声都会受影响，几位姑娘往后结亲也难了。”水水恳求的说着，林玉瑾看着她，静默了一会，伸手将面纱拿了过来，亲自给自己戴上。
“你起来吧，跟我出去一趟。”林玉瑾伸手给她，让她起身。
水水抬头看着林玉瑾，顺势站起。
两人出府时，还不算太晚，平日常用的马车，早早便在大门外侯着了。
“姑娘，您是要去哪？”这还是林玉瑾醒来后第一次要求出去，水水不禁有些好奇。
“看看母亲给的铺子，往后你家姑娘也是有私房的人了。”这府外除了学堂，其余地方一次也没走过，对着外面满是好奇。
“铺子？夫人这个时候就给您了？“水水有些惊讶。
“怎么了？”不过是一个铺子，古代大家姑娘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铺子都是走了官家的，若是夫人给了您，想必是过了官印的，寻常家的姑娘哪有铺子，就是官家女，也是成亲时，母亲和祖母给一些傍身，作为女子，若是有铺子银田傍身，那嫁妆是相当丰厚的，夫家是不敢慢待的。”水水满是羡慕的说着这些。
“瞧你那模样，等你和水水出嫁，姑娘我也给你们备一些，定不叫人欺负你们。”林玉瑾笑了笑，这几日总觉得两个丫头对自己有些生疏，瞧她这模样，或许生疏的是自己吧。
“姑娘！”水水的耳朵都是红的了。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那铺子在城南大街上，你还是找些吃的给我，晌午也没用多少，有些饿了。”一手搭在胃上，这具身体是个新人，还没有以往不吃饭便会胃疼的毛病。
只是长年的习惯，让她饿了就会捂着胃，防备着突然就会到达的痛苦。
“马车上先前备了些瓜子，您先吃些，到了地方寻一家饭馆。”水水以为她是饿得不舒服了，急忙从马车里翻出先前备着的吃食。
“你倒是贴心，瓜子都备着了。”伸手接过油纸包，将油纸打开，瓜子的香味直扑鼻尖。
“这还是阿姐备下的，说您喜欢，放了许久了。”水水高兴的说着，慢慢的闭了嘴，偷偷看了一眼林玉瑾。
“你也吃些。”林玉瑾笑了笑装作没听到。
水檀这几日与她极为生分，林玉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索性放着不管，水檀的性子十分机敏，此次梳理……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快到了。”水水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兴冲冲的道。
“到了就好，一会下去看看，若是有你喜欢吃的，记得买些。”将手中的瓜子吃完，瓜子皮放在手帕里，一会下去找个地方丢下。
“姑娘给我吧。”趁着林玉瑾愣神的功夫，水水伸手拿了过去。
等到了城南大街，马夫将马车停在了入口处，“姑娘，这大街里不让马车进去，还请您和水水姑娘一起下来走上一段。”
“谢谢您了，这些路我们走过去就好，没事的。”林玉瑾伸手将马车帘子掀开一角，等车停稳之后带着水水下了马车。
“还是外面好玩，姑娘您瞧，到处都是好吃的！”水水兴奋的左看右看，脸上的面纱都快甩掉了。
“好了，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这般没个礼数。”林玉瑾无奈的道，拉过水水让她不要乱跑，免得丢了。
第七十五章北阁
“知道错了。”水水被林玉瑾拽着躲过一旁的行人，尴尬的笑了笑，道了声错。
林玉瑾点了点她的脑袋，一点也不让自己省心。
两人向着前面大街走，来往行人密集，商贩和买东西的时常因为价格争上几句。
集市大多是男子，除了一些挽了已婚发髻的女子，剩下的都带着面纱，瞧不见面纱下的容貌。
东云对于男女之间的防备极重，准确来说对于女子看管的极严。
街边角落躺着几个乞丐，晒着太阳叼着稻草，懒洋洋的温暖着自己的身子，冬季已过，他们也不需再为了住处互相争斗，打破脑袋。
再往前，一个拐角处，见到了柳氏说得那家商铺，名唤，北阁。
“姑娘，这名字是谁取的，明明坐落在南边，偏要叫北阁。”水水指着牌匾笑道。
林玉瑾正要说话，里面的小二走了出来，“哪家的丫头这般不知轻重，我们家店铺是百年老字号，也是容你们取乐的。”
林玉瑾挑了挑眉，走上台阶站在牌匾下，歉道，“这是我家丫头，年纪尚轻，若是有何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既然姑娘已道了歉，便不需再多说什么，姑娘可是来买衣裳？今日店里新上了几款云锦做的料子，可要看看？”小二也知趣，得了道歉便不再追究，转头做起生意来。
“那便进去看看。”林玉瑾点了点头，抬脚踏进铺子。
进了铺子里，迎面的是一方两米长的台面，结账时，便会走到此处，自有收银子的来结算记录。
右手处放置了一张桌椅，供来人累了坐下歇歇。
门口放了几盆植物，便不会看的眼累。
左边看去是一格一格的布料，从次到好，一溜往上，两间屋子，放的满满当当。
“姑娘，成衣在楼上，小的这便带您上去。”小二在前面引路，顺便介绍着店铺里卖了什么。
“这店里只有你一人吗？”林玉瑾有些好奇，来了半晌，一个人也没见到。
“最近生意不大好，掌柜的前些日子请辞了，东家还未安排人过来。”小二笑了笑，将二人带到楼上，去取那几件云锦做的衣裳过来。
楼上进来时，右边卖男子衣服，，左边卖女子衣服，孩子穿的倒是少些，只在女子那处隔开了一些。
“这铺子看着还成。”水水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着。
“没听小哥说，这铺子已百年了吗。”见小二侧目，林玉瑾知道他是听到了。
“嗯，不负盛名。”水水学着林玉瑾的口气，说着从她那学来的话。
“这便是云锦做的衣裳了。”小二拿了木托，端来三套成衣，都是孩子穿的衣裳。
“你们用云锦做孩子穿的衣服，不会觉得浪费吗，毕竟只穿一两年便不能穿了。”林玉瑾摸着料子，却是是好的，手感十分好。
“姑娘说笑了，这成衣是专供亭州各大世家的，买的起云锦的，没几家，小的也是觉得姑娘通身气度不一般，才跟您推荐这几件，若是平常，是不会拿出来的。”小二说到自家店铺，满脸的骄傲，想来是真心喜欢这店，喜欢衣服。
“嗯，你下去吧，我在这逛一会。”林玉瑾左右看着，不喜有人跟着，摆手让小二下去侯着。
“那您若是有看上的，说一声，小的给您包上送到府里。”小二退了下去，留着林玉瑾两人在楼上闲逛。
“这铺子说不大，到也不小，来了许久，却没一个来买东西的，这生意还能好吗？”水水看了看四周，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这些衣裳看着也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府里绣娘做的。
“莫要多说，前些日子我才抽了些银子出来，若不是这店里底蕴尚在，只怕当时是抽不出来的。”走到成品区，看了看放置的衣裳，有不少是以前的老旧款式了。
“这衣裳你也看到了，都是旧款，如今是卖不出去的。”林玉瑾皱着眉翻看，不知是何缘由导致。
“可不是，看到这些料子水水都挺疼，这些料子可都是好的。”水水看着这些衣料，当真是糟蹋东西。
“走吧，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回去寻个靠谱的管事。”招了招手，两人从楼梯向下走，小二挣站在柜台后面侯着。
“可有看上的？”小二招呼道。
“现在没有，你叫什么名字？”这小二人倒是不错，可以看着情况栽培一二。
“二位若不嫌弃，叫小的东青就好。”东青恭敬的将二人送走，回了楼上收起拿出来的云锦衣裳。
“姑娘，这就回去了？”水水有些惊讶，这才出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为何不当场说自己是林府四姑娘，来管事的呢？
“咱们去看看这大街上其余布料商铺。”回头看了眼北阁，生意属实惨淡了些。
两人顺着走向专卖布料的大街，一路看过去，生意虽不算太好，却比北阁要胜上不止一星半点。
“这……”水水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玉瑾，有心想说什么，又怕她伤心，左思右想，还是闭了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陪我进去瞧瞧，看看这些铺子究竟卖的什么。”
等主仆两出来的时候，太阳已近西斜，水水手里提着两匹布料，这一趟下来，算是累得不轻。
“走，带你吃好吃的。”瞄着面前不远处的酒楼，林玉瑾胃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
看着桌上的菜，水水咽了咽口水。
“吃吧，多吃点。”递了双筷子给他。
“姑娘，您买那几匹布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用处？”水水往嘴里塞了快烧鸡，不住地点头，觉得好吃。
“没啊，就是觉得不买东西人家不会让咱们俩离开罢了。”林玉瑾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她，看她吃的香，自己也开心。
“啊？水水以为有什么大用处呢，我还拎了一路，况且这两匹布也不算便宜了！”水水心疼的看着放在身边的布，这可都是银子啊。
“好了，回去再说，快些吃饭。”林玉瑾不理她，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软糯肥美，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