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交谈
饱饱的吃了一餐，两人回了府，西乐院的见到两人回来，急忙迎上来。
“您这是去哪了，可将老奴急死了。”方妈妈着急的迎上来，未到近前就急忙的问道，
林玉瑾瞥了眼跟在她身旁欲言又止的水檀，正色道，“方妈妈莫急，方才出了府寻了些吃食，这不是看您整日在厨房忙活委实辛苦了，出去吃您也能歇一歇。”
“姑娘说得什么话，若是您不要老奴做饭了，老奴哪里还有颜面在西乐院伺候您，您快些进来，前不久酿的桃花酿今日瞧着是好了，可要用些？”方妈妈见她安稳回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等她歇下了，又忙上忙下的问她可要吃些喝些。
“好啊，方妈妈的手艺定是最好的，放在外面庭院里，一会我去坐会。”林玉瑾坐在屋里，喊了方妈妈进来。
“您素日辛苦照料我，想着您的生辰快到了，也不知道给您什么好，今日在铺子里瞧见有几匹布料颜色不错，索性买了下来，都是水水这丫头拿回来的，也赏她一块。”林玉瑾笑着说道。
“姑娘……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您别推辞，这些一会让水水抱到后面去，您挑喜欢的颜色，若是有不喜欢的，给水水和水檀就成。”林玉瑾端起茶碗饮了不少凉茶。
“嗯，这就去准备，您也少喝些凉的，这些喝多了对您不好。”方妈妈抹了抹眼睛，开心的退了下去。
“你们两回去歇着吧，今日应该也累了。”等洗漱完之后，摆了摆手让两个水退下去。
自己开了屋门，进了院子，伺候的人已经回了后面的住处，前院显得空荡荡的。
这一小块被一些藤蔓围着，冬日的时候看不太出来，春天到了，像一个小小的围墙，给自己留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里面放了一壶桃花酿和一只酒杯，方妈妈还是挺懂自己的。
一杯一杯下肚，满嘴都是桃花香。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猫叫，抬头向猫叫声看去，猫倒是没看到，看到了一个人。
“要一起喝一杯吗？”古有举杯邀明月，今有举杯邀故人。
“桃花酿？闻着像是新酿得酒。”来人飞身落下，稳稳的坐在她的对面。
“背对着月亮，瞧不见你的模样，多可惜。”林玉瑾睁了睁眼，晃了晃微醺的脑袋。
偷偷摸摸的过来，到学猫叫，应该待了不短时间，磨磨唧唧的背对着自己，真是没意思。
霍开霁皱眉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换了个位置，月光打在侧脸，明灭不定。
到底是还小，没有成年人的棱角分明，此时看着还有些肉感。
“你倒是有趣，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院里来。”说着又倒了一杯，眯着眼睛喝了下去。
“四姑娘不该喝这么多。”霍开霁唇边勾着笑，冷眼看着面前喝醉的丫头，如果自己妹妹喝成这样，就该扔出去了。
“你为何过来，说吧。”林玉瑾头晕，懒得跟他瞎扯，索性扯开面皮，直接问了出来。
“广寒散，怎么解。”
林玉瑾看了看他，呵呵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事，我不知道。”
摇了摇头，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狗作者没写，谁知道什么才能救他啊！
景明啊！她的好大儿啊！就这么被狗作者写死了啊！
“你不知道？你说的话本，根本没有哪个话本记录了这个，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霍开霁冷眼看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世子真有本事，就该去寻治他的法子，你到我这耍什么威风？”林玉瑾不理他，只拿着酒壶，一杯一杯的倒进嘴里。
霍开霁皱了皱眉，一手按在酒壶上，一副她不说就不给的态度。
“服了你了，你若是真想让他活，就该找到是谁给他下的毒，总是来找我的麻烦，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解法？”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往被子里倒了倒发现没了。
“都怪你，撒了我的酒！”林玉瑾皱眉看着酒壶，想要再倒出来一些，偏偏是真的倒干净了，一滴也没了。
“你真的不知道广寒散的解法吗？”霍开霁又问了一遍，没有第一遍的冷肃，没有第一遍的强迫威胁。
“我真的不知道。”林玉瑾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虽眼中湿润，双颊带红，但人是清醒的，霍开霁放弃了再问，准备离开。
“先别走，我三哥哥怎么样了？”崇山州路途遥远，林玉瑾也不是很放心，特地向霍开霁借人，也是方便知道他的状况。
“飞鸽传信，尚可。”霍开霁说完不等她说话，飞身离开。
林玉瑾顺着他的身姿看过去，等人没了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尚可……尚可就行，只要人没事。”嘟嘟囔囔得念叨几句。
跌跌撞撞的出了园子，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进门时，林玉瑾还想，这些人真听话，让她们回房歇息还真一个都没留下。
关上房门上了床榻，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趁着酒意，美美的睡了过去。
霍开霁离开后，繆北飞身跟了上去，“世子，如何了？”
“她不知道，先回去。”霍开霁心里烦闷，不欲多说，加快速度回了自己的院里。
“怎么会不知道？”繆北落在院里，皱眉问道。
“不似作伪，这事先不要告诉景明，你派一些人人回都城去查，再派一些人查遍东云也得给我找出来解药怎么做。”霍开霁思索一番，立刻下了决定。
“是，世子。”繆北知道卫公子在世子心里的分量，不论自己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是想到都城的局势，仍旧忍不住的皱眉。
此时林玉瑾的后院，方妈妈正坐在两个水的屋里。
“说吧，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方妈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目光看着的却是水檀，显然是问她。
“方妈妈……”水水刚想解释，被方妈妈的眼神吓了回去。
“方妈妈，是我不懂姑娘，不怪水水。”水檀深吸了口气，说了自己的想法。
第七十七章知错
“好大的笑话，不懂姑娘？伺候主子是天该的，你今日百般不愿意，明日想法子推脱，是你伺候主子还是主子伺候你？”方妈妈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看着水檀的眼神十分不善。
“方妈妈……”水水有心想劝，但方妈妈冷厉，水水不敢再多说。
“水檀全凭妈妈处置。”每每想起林玉瑾那是看自己时眼中的失望，水檀总是心酸。
方妈妈皱眉看她，有些失望，这两个孩子都是常妈妈的宝贝姑娘，自小送到姑娘身边同吃同住，虽过得不如姑娘好，姑娘却将她两视作自己的亲信，不曾亏待，如今不知道因什么事，闹了别扭，偏这丫头性子轴，怎么也不肯改……
“你是常妈妈的姑娘，我没这个权力去惩治你，你若是不想在这院子里，自去寻姑娘请辞，这院里权当没了你这号人物。”方妈妈不再多说，开了屋门回了自己屋里。
水水见方妈妈走了，急忙拉着水檀起身。
“阿姐，你怎么和方妈妈顶嘴啊，你听到她的话没，让您去找姑娘请辞，这怎么行！”水水端来水喂他喝，嘴里念叨着林玉瑾对两人的好来，焦躁又担心的看着水檀，生怕她一冲动就去找姑娘。
“你放心吧，阿姐不会走的，只是阿姐问你，你有没有觉得姑娘好像不一样了？”水檀到底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直憋着快要憋疯了。
“是不太一样，但是姑娘不是落水了吗，任谁死了一回也该变了吧？”水水有点懵懂的道，阿姐是因为这个这几日一直躲避姑娘的吗？
“或许是我想多了，你先去休息。”水檀笑了笑，接过水自己一口一口喝下。
“阿姐不睡，我也不睡，姑娘对我们很好地，今日还挑了布匹，您瞧桌上的，姑娘嘴上说给了方妈妈，却还是说了句有些颜色给我们，阿姐不该因为觉得姑娘变了就与姑娘离心，姑娘会伤心的。”水水蹲在水檀面前，小心的劝解，阿姐不是不愿意跟着姑娘，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了，觉得姑娘不一样了，不像记忆里的姑娘了。
水檀看了看蹲在面前的水水，又看了看桌上放的几匹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姐，姑娘对我们很好的，一直都很好，姑娘总是说我笨，却也是不希望我被别人抓住小辫子受罚，水水心里都清楚，阿姐也该知道才是。”水水抓着她的手晃了晃，满眼祈求。
水檀目光闪动，心里的心结总算是松动了，她想明白了，姑娘再不一样，也是林府的姑娘，是自小陪着长大的姑娘，如果自己因为一些没影的事疏远她，那自己该成了什么人，可笑以往被心里的别扭迷了眼睛，水水都看的明白的事，自己却不明白了。
“嗯，阿姐想明白了，明日就去跟姑娘赔不是，你快些睡吧，我去将布匹收起来，哪日给你做衣裳穿。”水檀拍了拍她的脑袋，算是将这事揭过，不让她再跟着担心。
起身抱着布匹往旁边屋里走，作为姑娘的贴身婢女，能住上带偏房的屋子，也是极大的恩典了。
水水见她想明白，挠了挠头，虽不知道为什么，但阿姐和姑娘好了，她自己也开心。
另一边的青松院，此时卫景明的咳嗽声正让文信焦心不已。
“公子，您这样不成啊，文信再去请大夫进府给您看看，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就垮了。”文信着急的端了热茶放在床头，轻轻的替卫景明拍着背。
“不是跟你说了，咳咳咳，这病好不了的，再说了，这么晚了你去请大夫，还得经过府里管家，到时不知道要添什么乱子。”卫景明拿着帕子，忍着喉咙里的痒意说了一番话，刚说完又是一阵惊天的咳嗽声。
“您这般模样，老夫人和雪姑娘知道不知道得多担心。”文信担心的皱着眉，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许让她们知道，不然我就找了人牙子给你卖了。”卫景明虚弱的笑了笑，缓缓靠在床头。
“您都这样了还吓我。”文信眼里的泪花差点憋了回去。
“这边的事，她们不知道也好，再说，你这一状告回去，她们定会以为林府亏待咱们，倒时你还如何在这林府自处？”卫景明无奈的道，他将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文信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话，自己确实没想那么多……
“这府里也没你想的那般好相与，自己多注意一些。”卫景明用了些水，喉咙里慢慢没有那么疼了。
“文信都知道，这府里最好相处的就是那个二姑娘和四姑娘，五姑娘我瞧着总是找四姑娘的麻烦，六姑娘倒是十分可爱，和雪姑娘差不多，两位公子也还尚可，不过三公子却是有些混不吝的。”文信说着自己对这府里人的看法，也不贬低，也不夸赞。
卫景明却是笑了笑，没再多话。
“您又笑话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文信有些不乐意，总是骗自己去说，主子却不说一句话。
“这府里除了那个四姑娘与六姑娘，其余的两位都是有心思的，寻常你离她两身边人远些，莫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文信跟着他后，他便因广寒散缠身身子败了，自此没少做些照顾他的事，虽人不十分聪明，好在忠心有余，学习东西也是十分的快。
“怎么会，您也太看不起我了，这府里难道还比都城厉害？怎么可能处处龙潭虎穴的。”文信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说到四姑娘，公子？您是不是真的对四姑娘有意？”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文信好奇的问他。
“怎么，想要少夫人了？”卫景明的话里藏着些危险。
“是啊，咱们院里太空了，若是有少夫人入府，该多热闹啊。”文信笑呵呵地摸摸脑袋，世子孤单的时间太久了，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
卫景明懒得理他，看了看窗户外面的月光，有些想念远方的家乡了。
也不知祖母和雪儿可还好……
第七十八章病来如山倒
文信见他不说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瞧他周身散发的孤寂，心里有些发慌。
“世子，您别吓我。”文信慌张的用手在卫景明面前晃了晃，生怕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
“想家了。”卫景明笑着看他。
文信突然不敢再说话，看着世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年纪轻轻，得了治不好的病，府里不能待下去，来了千里之外的亭州，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你觉得卫府怎么样？”
文信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在他心里，卫府就是他的家。
“林四姑娘是个好姑娘，只是我这残躯，怕是没法给你寻个少夫人回府了。”卫景明突然换了话，文信还有些愣神，但也没空去说别的，满心都是卫景明说得残躯。
“公子瞎说什么呢，总是能治好的，公子说这话，文信不爱听。”害怕在文信的心底蔓延，仿佛藤蔓一般扯不断，剪不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他淹没。
“公子喜欢四姑娘，文信能看出来，公子一定得好好的，才能娶四姑娘回府，卫府不要咱们，公子可以自己考官出去自立府邸，到时四姑娘肯定愿意的。”文信又哭又笑的说着心里话，生怕卫景明想不开。
“好了，你去歇着吧，累了。”直到文信慢吞吞的出去，卫景明也没跟他说，他对林玉瑾到底是什么感觉。
看着窗外的月亮，卫景明笑了笑，总觉自己命不久矣，怎么好拖累别人。
第二日的清晨。
林玉瑾刚从梦里出来，就看到水檀跪在自己床边，一时有些被吓到，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醒过神，林玉瑾才让她起来。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跪在这，快起吧，大早上的可不兴这个。”林玉瑾头有些疼，宿醉之下，总觉得有些迷瞪。
“水檀错了求姑娘责罚。”水檀跪在地上不愿意起，却也不敢看林玉瑾。
看着她跪在那的模样，头更疼了。
掀开被子下床，一手伸过去将她身子扯起。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不是很喜欢你们在我面前跪下，知道错了就行了。“说完越过她向着梳妆镜走去。
“过来替我梳头。”手里拿着一把牛角梳，向身后递去。
水檀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眼底的泪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我变得太多了，你觉得我不是你家姑娘。”林玉瑾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
“但如今在你面前的是我，这是改不了的事实，是我变了太多，也没了记性，让你这样，我也很抱歉。”林玉瑾默念着对不起，口中的话却一点一点的将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是奴婢的错，愧对姑娘爱护。”声音里的颤抖让林玉瑾的心里愧疚感更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一会吃完陪我去母亲那里，今日的学堂还是不去了。”昏沉感更重，就算去了学堂还是得半途而废，幸好罚抄的经书已经完成，不然还真不好交代。
“姑娘可是不舒服？今早见到院里的酒壶，方妈妈做了醒酒汤，一会送来，您用些。”水檀替她将头发挽好，又替她揉了揉额头。
昏沉感略微减轻，林玉瑾强忍着心里泛起的恶心将醒酒汤喝了下去，又用了些粥，躺在榻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林玉瑾仿佛又见到了自己租下来的屋子。
还没看清，水檀将她晃醒。
“姑娘？姑娘？醒醒，您去床上躺着，水水去请大夫了，您别睡过去。”看着眼前水檀焦急的模样，林玉瑾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没忍住心里的恶心翻身吐了出来。
整个地上一片狼藉。
水檀给林玉瑾顺着背，焦急的看向屋外，盼着大夫早些到。
方妈妈端着热水与酒进屋里，瞧她吐了，顾不上地上污秽，扶着林玉瑾让她更舒服一点的靠在自己身上。
“快去倒些热水给姑娘漱口。”方妈妈吩咐道。
水檀松了手，慌张的跑去桌边，倒在茶碗里又倒在胳膊上试了试水温，不烫才敢送到方妈妈手里。
方妈妈接过水，看了一眼水檀的手，没说什么，将水喂给林玉瑾。
水檀找了盆站在一边接着秽物。
等林玉瑾吐完，方妈妈抱着她，将她放在里面的床榻上，又端了热水进去，将带的酒倒在里面，给林玉瑾擦身子。
擦了几遍之后，水檀在外面敲门，说是大夫来了。
方妈妈将她的衣服全部穿好，推开了屋门，“白大夫来了，快快进去，姑娘高烧不退，虽拿酒擦了三遍身子却也不见好。”
白大夫一听，顾不得别的，拎起药箱进了屋里，此时林玉瑾烧的面上通红。
唤了几遍也没反应，白大夫急的鼻尖冒了汗。
“你们快进来，四姑娘昨日用了些什么？可受了凉？”水檀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方妈妈将水水喊了进来。
“昨日姑娘与我一同吃了酒楼里的饭菜，我却没事的，回来用了一些桃花酿，在院子里看了会月亮。”水水瞅了眼方妈妈，方妈妈却没时间训斥她。
“早上喝了醒酒汤，旁的药材是没用的，还有一小碗白粥。”方妈妈补充道。
白大夫又诊了诊脉，看了看林玉瑾的眼睛，“你们一个人守在这，其余人出去，我要为四姑娘施针。”
方妈妈将她两撵了出去，一人在里面看着。
柳氏听闻林玉瑾病了，顾不得院里的两个姨娘，带着常妈妈就往西乐院去。
柔姨娘柔柔一笑，冲着身旁的碧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是这病就是那病，整日里没个消停。”
碧云在一旁提醒着，一旁的周姨娘还在。
柔姨娘瞥了一眼周姨娘，笑了一声带着碧云回了栖霞院。
周姨娘站在原地没说话，身边的夏滢问道，“姨娘可要去西乐院看看？”
周姨娘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了想道，“你陪我一道去，四姑娘病了，不去看看我这心里放不下。”
等到了西乐院，院里的气氛却不容乐观。
第七十九章病中
丫头婆子端了一溜热水进了屋里，方妈妈将水檀支了出去，留了水水在里屋伺候林玉瑾替她擦身子。
柳氏进西乐院见到这般模样的时候，魂都快没了，腿下一软还是常妈妈用手托住了她。
“您可不能打倒，四姑娘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您倒下了，这府里的人不知道要如何笑话您，说些酸话，再者，您不能让四姑娘在病里还要担心您不是？”常妈妈一手使劲让柳氏站直了身子，仔细看了看西乐院，见如往常才算放下心。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晕了过去。”柳氏心里发慌，顾不得许多要往里屋走。
水檀和在外面劝着不让她进去，“姑娘正擦身子，若是时常开门，总会着凉的。”
“大夫呢？”常妈妈上前问道。
“在桌案那开方子，元月在一旁侯着。”水檀伸手扶着柳氏，让她坐下歇息。
柳氏点了点头，那边元月撩开珠帘让了大夫进来。
“我孩儿如何了？”柳氏顾不上别的，急忙开口问道。
“四姑娘自落水身子就不大好，近来心思繁重，心不静则用不进，体虚乏血，昨日里饮了酒酿，又着了风寒，这才导致高烧不退，方才已施了针，只待姑娘醒了仔细休养，切忌劳心劳神。”大夫将药房给了一旁的元月。
柳氏听完跌坐在原处，心里不断的自责，水檀站在一边也湿了眼眶。
常妈妈将大夫送了出去，正要回去周姨娘来了。
“四姑娘如何了？方才听到不好，担心的不行，特来院里瞧瞧。”周姨娘急忙问道。
“您请进去，如今姑娘还算稳定，退了烧便一切都好。”常妈妈行了礼，带着两人进了屋。
“夫人，周姨娘不放心姑娘，特来看看。”将来意说给柳氏听，水檀去一旁搬了杌凳过来。
周姨娘坐在柳氏下面，话带安慰的劝着柳氏，“夫人莫要太过担心，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差池的。”
再多的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孩子生病了，做母亲的才是最担心的。
“你说，她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没人劝她时还好，如今来了人说了安慰话，柳氏的情绪瞬间崩溃。
常妈妈在一旁看的心疼，将袖子里的帕子递了过去，站在一边轻轻的给她拍着背。
周姨娘在一旁坐着，也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吱呀--”柳氏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方妈妈带着水水退了出来。
“四姑娘如何了，高热可退了？”柳氏着急的问道，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四姑娘睡了，高热算是退了，还是烫着，等药好了喝下去，发发汗，应该就能好。”方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着里面的情况，一时将见礼的事都给忘了。
“退了就好，退了就好。”柳氏扶着一边的桌子坐了下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方妈妈带着水水去了小厨房，大夫的药刚取到府里，还得有人看着熬药才是。
这厢周姨娘还待说什么，外面的婆子过来禀报，老夫人到了。
常妈妈扶着柳氏，带着周姨娘出去迎人。
“见过母亲，老夫人”
“都起来吧。”老夫人不欲多说，绕过了几人去了主屋。
见门窗关的紧，问了柳氏，“可好了？”
“高热退了，正等着药。”柳氏擦了擦眼泪将大夫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老夫人听。
“里面有谁侯着？”老夫人皱了皱眉，瞧着水檀站在外面有些不满，都在外面，里面哪里还有人伺候。
“回老夫人的话，大夫说不让总是进出，现在里面没人，等药煎好了进去伺候。”水檀抿了抿唇，深呼了口气。
“胡闹！”老夫人怒道，气的身子发抖，却没处置谁。
老夫人吩咐了杨妈妈扶着自己进去，柳氏正要跟着，被老夫人的眼神制止，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
老夫人进了里屋，瞧见林玉瑾躺在床上满头是汗，让杨妈妈去一边拧了帕子，叠成长形放在林玉瑾的额头上。
“瞧她这模样，是要担心死我这老婆子，怎么今年这般不顺心，她这身子，迟早是要败了！”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薄被里，生怕冻着她。
“四姑娘不会有事的，您放宽了心。”杨妈妈在一旁劝道，眼里的泪水不敢让老夫人瞧见。
“你看看她这模样，我怎么能放下心来，才过了年，又是落水又是高热不退，想到前几日被我罚还冲我撒娇，我这心里像被尖刀割下血肉一般。”老夫人眼眶通红的看着林玉瑾，看她满脸通红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疼。
“四姑娘是个命大的，您这般心疼，若是姑娘醒了，也不好受。”言下之意，老夫人还是要注意自己个身子，不要太过伤心。
老夫人闭了闭眼，将林玉瑾额头上的帕子取了下来，杨妈妈又去拧了水，放在林玉瑾额头上。
“你瞧她，手上全是针扎的青印子，上次这般严重，还是小时候那会，如今这又来了一遭，她的多疼啊，才九岁要遭这么大的罪。”老夫人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心疼的看着林玉瑾，说着她儿时的事。
林玉瑾五岁那年，因着林承平偏心，背着人哭了许久，一直要强的姑娘生生的哭脱了水，寿康院里着急的不行，请了城里何处的大夫总是不见好，后来遇到了刚来亭州城的白大夫，才算是有了法子。
那时林玉瑾便入今日一般，身上插了大半的银针，老夫人急的差点昏过去，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等林玉瑾好了之后，老夫人病倒在床上，后来的晕症也是那时留下的毛病。
“她那时乖啊，见我病了，跑到我床边守着，喂我吃药，你说，这么好的孩子去哪找？”老夫人摸了摸林玉瑾的脖子，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她身上的热，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偏生投了这么个人家，真是委屈了我得囡囡。”老夫人擦了擦眼泪。
第八十章病重
林玉瑾觉得，她现在很舒服。
仿佛躺在水里，身边暖洋洋的。
身旁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纯白的颜色，看到哪都是一样。
她的面前出现了很多画面。
站着有些累，还不如坐着。
坐着不如躺着，所以最后林玉瑾是躺着看向那些东西的。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生活在一个小院里，陪伴她的是一个老奶奶。
慢慢的学会走路，学会叫人，看着自己叫了奶奶身边老奶奶的开心模样，林玉瑾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跨过草地，走了很远很远，她扑了原处上学，大家都说，她说没有爸，没有妈的孩子。
“奶奶，我爸妈呢？”回到院子里，她扑向坐在那绣鞋的老人，
看着老人后怕的将针线拿来，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准备好了被骂，却等了许久也不见疼。
偷偷看了眼，老人正皱眉看她。
“你好好的，过两年他们就来接你回去了。”
她听到她是这样说的。
后来她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又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在别人都说，她是个小骗子的时候，来了两个人接她离开。
她不想走……奶奶还在这……
后来她还是走了，后来她知道自己还有知道弟弟，后来所有人都说，你要照顾弟弟，对弟弟好。
可是，她不认识他啊……
后来她打了他，被人撵出了家门。
后来她变成了一个人，慢慢的她想明白了，对错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老天爷，感觉你就是在玩我！”她在生日那天冲着老天吼道。
回去以后看到喜欢的小说变成了那样，她忍不住的给了差评。
后来她阴差阳错进了书里，有了家人，可是，她害怕了……
好像和她原本是一样的……她还是养在一个老奶奶的院子里……
她忍不住心里的戾气，报了仇，可是她并不开心。
“你要不要离开啊？”有人问道。
林玉瑾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去哪？”
“回家，这个家不属于你。”
她沉默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她听到她这样说。
“你不要你奶奶了吗？”那个人问道，天上的画面里变成了医院，床上的人插满了各种管子，而那个老奶奶正在一边坐着哭。
“奶奶！”她坐了起来，伸手去摸那幅画面。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整个世界变成了黑色……
耳边传来很多声音……好吵……
眼睛很重，努力睁眼，怎么也睁不开。
好累……能不能别说话……
她努力了很久，睁开了一条缝，还没看清，再次昏睡过去。
她没听到身边的人高兴的笑声。
“老夫人，您瞧，姑娘醒了。”杨妈妈在一旁笑着道，眼泪抹了又抹，生怕看错了。
“嗯，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夫人眼里全是泪，听到人醒了，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方才那模样当真将她吓坏了。
林玉瑾突然起了高热，一直不退，说起了梦话，白大夫又被请了进来，再次查看以后，大惊道，“不应该啊！”
“如何了？”老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身后的柳氏急的直哭。
“若是再退不下去，四姑娘……恐怕不好了。”白大夫犹豫了下，转头说道。
“您莫要瞎说，我家姑娘是个命大的，若是再说些有的没得，小心我将你告到衙门去！”水水听到这话忍不住的骂道。
“够了！”老夫人怒喝一声，让常妈妈将水水送出去。
“您说要如何治，这丫头的命，老身是定要保住的，一点也不能有差池！”老夫人坚定的看向白大夫，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没了。
柳氏也在一边哭着看向白大夫，自从林玉瑾又高热，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二位莫急，老夫会再次替二姑娘施针，还请老夫人准备好人参以备不时之需，替二姑娘吊着命，如今虽睁眼，却还未醒，不乏回光返照之意。”白大夫皱着眉看向床上的躺着的人，心里不是不奇怪，风寒能到此种情况，属实少见。
“快去，去库房寻，快快取过来。”老夫人吩咐杨妈妈，让她带人去开府库。
“母亲……没了，没有人参了……”柳氏在一旁喃喃道。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眼眶通红的看向她。
“没了，澜儿走时，剩下的两株全给他带去了。”柳氏捂着脸痛哭出声。
老夫人脸色骤然发白，强撑着问大夫，“您药堂里可有此物？”
白大夫不忍看下去，此事却也迫在眉睫，“药堂没有，这人参本就是稀罕物，再者此时去寻就算是寻到了，姑娘的命怕也是保不住的。”
“你这死丫头，命怎么这么苦呢！”老夫人握着林玉瑾的手哭了开来。
水水站在门外扒着门偷听，冷不丁的杨妈妈推门出来，险些摔在门外。
“杨妈妈，姑娘怎么样了？”水水眼睛已经哭肿了，此时看着杨妈妈，叫人又心疼又想笑。
“去寻人参来。”杨妈妈看了看外面的人，见无人应，也知是没什么希望，自己离开去库房寻。
此时门未关，水水听到了剩下的话，待坐在原地。
坐了会又哭着看向水檀，“阿姐，怎么办啊！”
水檀呆呆的看向水檀，紧了紧手，“你待在这守着，我去寻。”
东临院
“世子可在，世子可在？”水檀拼了命的敲门，顾不上霍开霁可能还未回府，只盼着今日先生早日放人回来。
“水檀姐姐？世子还未回呢。”里面洒扫的丫头开了院门，来不及问发生了何事，水檀已经跑开。
“卫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家姑娘吧。”青松院的院门被水檀拍的咚咚作响，卫景明的侍从文信开了院门。
“水檀姑娘，您这是有什么事寻我家公子？”文信见她哭的狼狈模样，有些惊讶。
“您院里可有人参，我家姑娘不好了，没有人参，命就没了。”水檀边哭边求着文信。
“四姑娘怎么这般严重了，可是，人参我们院里也没有啊。”文信抿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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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血参
水檀楞在原地，整个府里，那些子人参该用的已经全用了，没用的也被带走了，她家姑娘的命……
顾不得与文信含蓄，水檀转身便跑，文信张了张嘴，还是没喊出口。
“谁过来了？”卫景明听着外面吵闹，见文信进来，抬头问他。
卫景明正在练字，写的正是瑾字，文信看着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方才水檀姑娘来了。”纠结了会文信还是如实说了水檀的来意。
“人参……”卫景明皱着眉，将笔放下。
“公子，咱们也没有这个啊，四姑娘若是挺不过去，也是命里该有的。”文信低着眉头，不敢看卫景明。
“纵使没有，你也不该说出这话。”卫景明有些不悦的道。
“公子又不愿娶她，既不是我卫氏未来主母，又何需为她劳心劳神。”文信僵着脸说了自己所想，不敢看卫景明此时的脸色。
卫景明脚步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人的命，你看的就这般轻贱？”
“不是，只是……在文信心里，万事都不及您重要。”文信跟上卫景明。
卫景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脚下的步伐加快，向着里屋走去。
文信皱眉看他，见他向里屋走，心下有些发慌，“公子，您这是去做什么？”
卫景明不理他，进了里屋开始翻找带来的箱笼，等翻出一方锦盒时，文信急忙夺了过去。
“公子，您要救四姑娘，文信没有别的话，这东西文信是不会给您的。”文信不愿给他，藏在身后向门外退去。
“给我，人命关天！”卫景明直视他的眼睛，里面的坚定看的文信心慌。
“这也是救您命的东西。”文信不愿意给，拿着锦盒躲避，祈求的看向卫景明，希望他也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若是有一天，你是水檀去求人救命，别人明明有却不愿意给你，你是何感觉？”脚下的步子顿在原地，卫景明不再逼他，只静静的看向他。
“公子，您这不能这么说，在文信心里，您是最重要的，这东西若是给了四姑娘，若是您出事，文信该拿什么救您，文信该怎么向老夫人和雪姑娘交代，您当真要这般残忍的对文信吗？”文信撇开眼不愿意看他，他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对林玉瑾这么好，何时公子才能自私一些，顾着自己多一些。
“文信，我心悦她。”卫景明闭了闭眼，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不再躲藏。
“公子……”文信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承认，但也知晓他是不拿到不会罢休。
“这四姑娘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认识了月余，您就要将救命的东西给她！”文信哭着吼道。
“情爱之事，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此时你不懂，往后你便会明白。”卫景明从他手里将锦盒拿走，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文信听他在屋外咳的难受，又心疼又生气，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了西乐院，正撞见水檀失魂落魄的回来，文信瞧她腿脚踉跄，不知是遇到了何事。
“水檀姑娘，烦请您进去帮忙通禀一声，景明有一物要交予林祖母。”
水檀听到声音，定了定神，听他这般说，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锦盒，眼眶瞬间盈满了泪，边点头边向里面跑去。
不一会水檀出来请两人进去，卫景明将手中锦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株血参。
“此物难得，世间少有，有了它，四姑娘想必是安然无虞了。”白大夫双眼发光的看向锦盒，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般稀罕物。
文信见他拿刀切了一片送到里屋，心疼不已，这血参，只有这一株，说话间便切了一片，不能先用参须吗！
卫景明使了个眼色，让他莫要失态，文信撇了撇嘴站在他身后。
“有了卫公子的血参，命算是保住了。”柳氏从屋里出来，便要向卫景明行礼道谢。
卫景明急忙伸手托住，“夫人不需如此，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株血参罢了。”
“大恩不言谢，往后公子有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提出。”柳氏这一日眼泪都快流光了，红肿着眼睛哑着声音道谢常妈妈在一边托着柳氏，与周姨娘两人将柳氏扶到一边坐下。
柳氏方才听到血参时，提着的心刚放下便晕了过去，白大夫掐了人中才清醒过来。
“四姑娘无虞才是要紧事。”卫景明道。
不知过了多久，白大夫才走了出来，身上的汗将衣料都浸湿了。
“如何了？”柳氏急切的问道。
“四姑娘无碍了。”白大夫擦了擦汗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氏捂着心口哭道。
老夫人跟在后面出了里屋，见到卫景明也要向他行礼道谢。
卫景明不敢承礼，瞧着老夫人眼眶通红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时常能想到自己祖母的模样。
“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是你拿的血参，这丫头的命便真没有了。”老夫人仿佛老了许多，鬓角生了许多白发。
“您莫要如此说，这都是景明该做的。”卫景明扶着老夫人，让她坐下歇息。
文信走到一边看着白大夫，盯着他手里剩下的一点血参，半晌不眨眼睛。
白大夫扭头察觉到是他，将血参放在锦盒里，双手交给文信。
“此物想来也是救急用的，瞧你家公子的身子还是不大好，你还需要小心伺候着。”白大夫瞧了瞧卫景明，见他唇无血色，时常忍不住的轻咳，便知是不大好的。
“您可有法子救救我家公子？”文信听他这么说，急忙问道。
“若是知晓是何缘由，尚可一试，但上次问诊之时，皆说不上个缘由，有心也是无力啊。”白大夫摇了摇头，提笔在桌案写起新的方子来。
文信将锦盒收好，默默地将白大夫的话记在心里，看着公子日日轻咳的模样，有何法子都得试上一试。
屋里众人都在盼着里面的人能醒过来，卫景明先带着文信退了出来。
“公子为何离开，何不等着姑娘醒过来？”文信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挟恩图报之事不可做。”卫景明摇了摇头，缓步离去。
第八十二章我心悦她
“你去哪了？”霍开霁皱眉看向卫景明，瞧他从外面回来，有些不明白。
“四姑娘那有些不大好，送了些东西过去。”卫景明笑着道。
霍开霁看向他身后站着的文信，瞥见他手里拿着的锦盒，眉头皱的更深。
“这血参你给了她？”霍开霁的声音仿佛能将人冻出冰碴子。
“救人命的东西，给谁不是给？”卫景明乐呵呵的笑了笑。
“你可知晓它也是救你命的东西？你就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霍开霁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卫景明道。
刚说完这话，繆北拿着一只锦盒出了屋门，正好看见两人，霍开霁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霍英纵的冢得林氏照拂，为表谢意，霍老将军命人送来人参，将军府也只余了一株，被霍开霁带来了亭州。
繆北看了看手中提着的锦盒，里面是当年送到林府时剩余的一株人参。
“我在问你话！”霍开霁有些生气，血参远比人参珍贵，他不愿看着卫景明这般糟践自己的性命，自己已经够快了，听到下人禀报急忙让繆北进去寻，却还是慢了一步。
“我的命是命，四姑娘的命也是命。”卫景明收起脸上的笑，正视道。
“你是不要命了吗！”霍开霁怒道。
“先进院子，一会再说？”卫景明拉着他，将他带进青松院，有些事在外面说总是不太好的。
霍开霁跟着进去之后，还是皱着眉，显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我心悦四姑娘。”卫景明背对着他道。
“你……”霍开霁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准确来说，他没想到卫景明会真的对她动心。
“所以，这血参给她，我甘之如饴。”卫景明转身看着霍开霁，眼睛里满是认真。
“你……当真？”霍开霁愣愣的问道。
“当真，当年在都城，我与柳向文因缘相识，那是也是他送了一株草药给我，救了我一条命。
他总是在我面前说道林府四姑娘，后来祖母要送我来亭州，我立刻答应下来，一方面是都城无我立足之地，另一方面便是想见一见柳兄时常挂在嘴边的表妹，是何等模样。
你不是总问我是不是喜欢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的，方才听到她快要没命，我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情爱之事，本就没有理由，于她，我心悦之。”卫景明温柔的笑着，说起林玉瑾时，满心满眼都是愉悦。
卫景明勾唇笑了笑，有些勉强，“是我多管闲事了，这人参便放在你的院中。”
说完带着繆北，离开了青松院。
“公子，您……”文信拿着另一个锦盒，有些不明白为何要与霍开霁说这番话。
“有些事，错过过了便是错过了，也不会再有机会了。”卫景明摇了摇头，进了里屋。
霍开霁飞身出了林府，找了酒馆大口饮酒。
繆北找到他时，正喝第二壶。
“世子……”繆北站在一旁，正想劝他不要再喝，霍开霁直接递了一壶到他身边。
“你说为什么他喜欢她，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舒服呢？一个丫头有什么好的，他连救命的东西都能给她。”说着打了一个嗝，他是真的不明白。
“世子，您是纠结卫公子喜欢四姑娘，还是卫公子将人参给了四姑娘？”繆北有些无奈的接过酒壶，坐在了霍开霁身边的长凳上。
“有什么区别？”霍开霁迷瞪瞪的问道。
“四姑娘不一定喜欢卫公子，世子何必如此。”繆北闷了一口进肚子，看着霍开霁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有些一言难尽。
素日聪慧的世子，难得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听不懂，喝酒！”霍开霁摆了摆手，将酒壶抵着嘴，一饮而尽。
繆北不再多说，这事说多了也是无用，只能自己去悟。
西乐院里，两人的话里人，正缓缓的睁开眼。
林玉瑾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现实。
看着床帏，缓缓的想起了自己是病了。
又瞥眼看了看四周，水水正坐在床踏边，双手趴在床上睡着了。
“水水？”林玉瑾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
水水动了动，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正要继续睡，又听到了一声，急忙抬头，“姑娘，您醒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总算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外面老夫人与柳氏听到动静，急忙进了屋。
柳氏扑到床前，“你可算是醒了，你让母亲和你祖母担心死了知不知道，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
老夫人坐在床边，握着林玉瑾的手，不断的擦眼泪。
“让您们担心了。”林玉瑾笑了笑，想起身，却忍不住头晕又睡了回去。
“别起来，快拿些热水过来，给她用一些。”老夫人急忙道。
听人说水，林玉瑾才觉得自己嘴里十分的苦，咂摸了下才觉出是药味。
“苦不苦？”柳氏点了下她的脑袋，真是让人操心的要命。
从水水手里接过温水，扶着林玉瑾微微坐起身，将水喂给她喝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林玉瑾砸了咂嘴，苦味总算是下去了点。
“你生了高热，昨日是谁让你喝了那么多的桃花酿的？”柳氏想到这还是忍不住的生气，气她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贪了心，以后不会了。”林玉瑾笑了笑，向两人卖了个乖。
“贪嘴没事，不能再这般不爱惜自己。”老夫人皱眉道。
“祖母……”看着老夫人鬓间的白发，林玉瑾有些愧疚。
“你今日若不是景明拿了血参过来，只怕你连命都要没有的，等你好了，自己备些礼送去青松院。”老夫人叹了口气。
“血参？这么贵重的东西全部给我用了？”林玉瑾有些惊讶，这血参是救卫景明命的东西，自己用了，以后他怎么办？
“这恩情，林氏算是欠下了，往后还要对他再好些，可不许亏待了他们二人。”老夫人说道。
“媳妇醒的，他们院里的份历媳妇会再添一些。”柳氏点了点头。
“你看着安排下去。”老夫人疲累的捏了捏眉心。
第八十三章林玉姝来了
第二日一早，水檀进来唤人，“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
林玉瑾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让她进来，你扶我坐起来。”
水檀拿了靠枕放在林玉瑾身后，又用胳膊托着林玉瑾慢慢坐起身靠上去。
“四妹妹可好些了？”人未到声先至，林玉姝精神头十足的踏进房门，巧笑倩兮的关心着林玉瑾。
“多亏二姐姐挂怀，如今算是好多了。”林玉瑾承了礼，点了点头又靠在床头边，嘴里说着客套话。
“醒了就好，昨日里可让人担心了，你那丫头不管不顾的闯了父亲的书院，若不是听闻你受了风寒高热不下，这丫头的小命估计都是要不保了的。”林玉姝抬眼心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水檀。
水檀急忙低下头去，两手藏在袖子里。
这点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林玉瑾的眼睛。
“这丫头也是为了我着急了些，二姐姐不也是关心我，特地赶在去学堂之前来看望我么。”林玉瑾勾唇笑了笑，又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抬眼看了看林玉姝。
“二姐姐在学堂可要多用功学习，等妹妹好了还得向姐姐讨教一二，想来二姐姐是不会拒绝的。”
既然喜欢做一个纯善的人，那就满足她好了。
林玉姝险些绷不住面上的情绪，这些日子晚上被兰嬷嬷揪着学规矩，白日里时常没精神打瞌睡，不止一次被先生罚，林玉瑾这般说，分明是故意气自己。
“四妹妹说笑了，你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会跟不上呢，定时学上几日，便可通读全书的。”林玉姝笑盈盈的道。
“这琴总是不如姐姐，不过今日瞧见姐姐，总觉得与以往大不同了，想必是兰嬷嬷教导有方，不仅是体态，规矩也是有所长进。”林玉瑾笑眯眯的看她，油盐不进，只拿话噎她。
林玉姝不禁觉得自己想来看热闹的决定是做错了的，微微扯了扯嘴角，带笑不笑的点了点头。
林玉瑾见目的达到，也不废话，“水檀，去拿些水来，我用些。”
两人之间早在寿康堂时便撕破了脸，如今假惺惺的来西乐院，以探望之名行讽刺之意，真是够恶心人的。
“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歇着，让丫头仔细照顾着，我这先去学堂了。”林玉姝说着便站起了身，替林玉瑾掖了掖被角，转身便走了出去。
“水檀，替我送二姑娘。”林玉瑾高声道。
水檀跟在林玉姝身后，将人送到了院门口，“奴婢送二姑娘。”
“水檀？”林玉姝叫住转身要有的水檀，笑意绵绵的看了她一眼。
“二姑娘有何事？”水檀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有一盒药膏，昨日瞧你腿伤着了，若不仔细看顾，怕是会落下病根了。”绿云将药膏塞到水檀手里。
趁着水檀愣住的时候，林玉姝带着绿云向前院走去。
水檀捏着药膏，不知道是该扔了还是留下。
方妈妈冷不丁的站在水檀身边，看着她手里的药膏，却也没说什么。
“方妈妈，这不是……”水檀怕她误会，想解释这不是自己拿的。
“你也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她既然想给你就收着，昨日我就瞧你腿脚不太对，想必也是受了苦，回去看看姑娘，今日多休息，有事让水水去做。”方妈妈看了看她，她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还不至于因着一个药膏就对她如何。
“是。”水檀恭敬的道。
方妈妈看着她进屋的背影，也是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事是轻易不会说出口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般性子，换了个人，怎么也不会做到大丫头的位置上去。
“回来了？”
水檀进去之后，发现林玉瑾还未睡下，有些惊讶，听她问话，还是乖乖的回答。
“姑娘要不要再睡会，如今天还早。”水檀将放到林玉瑾床前，拿了温水端到她面前。
“您先用些水吧，昨日高热，想来您也是渴了。”
林玉瑾将水接过，喝了一些，看了看水檀，有些想问，又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姑娘是有话要说？”水檀将话引子抛了出来。
“瞧你腿脚不大方便，手上也带了些红，这两日是不是受了委屈？”自那日与她说清之后，林玉瑾也没了别的想法，只想着这两个丫头跟着自己能好好的。
“没有，姑娘看错了。”水檀不愿意说出实情，前些日子姑娘没责怪自己已是莫大的恩典，自己若是再给她添了事，便真是不知好歹了。
“你还会瞒着我了？那药膏的味道，离几米远便闻到了，倒是难为林玉姝，还惦记着我院里的丫头。”冷不丁的提到林玉姝，水檀还有些僵硬，不知道林玉瑾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不想要的。”急忙解释道。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她的目的不大纯，那药膏还是找了大夫看过再用，你去寻了水水，送到医馆去看看再说。”林玉瑾看了看自己的手道。
想要害一个人是十分简单的事，只要摒弃了人性，百分百能想出千百种方法。
“嗯，谢谢姑娘。”水檀浅浅的笑了一下。
“你跟水水都是陪我从小长到大的，有事直接与我说便可，大事小事，能帮你们处理好的，就不会让你们有求他人的机会。”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林玉瑾的原身自小也是十分护着身边的两个丫头，几乎未让她们受过委屈。
“姑娘，您的意思，水檀都明白。”水檀点了点头，将她手里的茶碗拿了开来。
“姑娘，我去拿些吃食过来，一会用完您再睡会。”水檀将茶碗放在一旁的桌上，退了出去。
林玉瑾笑了笑，由着她去了。
刚出了门，水檀遇到了水水，见她迷糊着揉着眼，一时有些好笑。
“阿姐，你笑什么啊，姑娘醒了没有？”水水见她从屋里出来，探头往里看却也看不到什么。
“醒了，我去拿些吃食进去，你进去看着姑娘，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出来喊我。”水檀将事交代给她，自己提着食盒去了小厨房。
第八十四章可以安排喜欢的管事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都担心死水水了！”水水刚一进门，就闹着扑在林玉瑾面前。
“你怎么进来了，水檀没让你出去看那药膏吗？”林玉瑾瞧着她进来一时有些摸不准，又抬眼看了看床头，那药膏确实还在原处。
“什么药膏？您不说我都忘了，这屋里的药味更重了。”水水吸了吸鼻子。
“你瞧那边放的什么？”林玉瑾抬了抬下巴，为她指了个方向。
“这是什么？”水水将药膏拿在手里，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林玉姝送来的药膏，水檀腿伤了。”简单的两句话将事说给了水水听，瞧见她嫌弃的眼神，觉得也是十分有意思。
“你别傻站着，拿着药膏去寻白大夫，让他帮忙瞧一瞧可有不妥的地方，顺便买一些跌打损伤的伤药，这院里备上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水水听完就知道是何意，忙不迭的点了头，拿着药膏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包在我身上！”
瞧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林玉瑾摇了摇头，这丫头是怎么训都不像她姐姐，不过本就是两个人，何须强求。
水檀瞧着她跑远的模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笑什么？”林玉瑾见她进来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好奇的问道。
“水水方才跑了出去，瞧她这般风火，一时没忍住。”水檀将饭食布好，扶着林玉瑾坐在了桌边。
“她到底是不如你细心温柔，不过她有自己的行事方式，若是拘束了，倒也没那个意思了。”林玉瑾笑了笑，显然也是觉得有趣。
“有时也是羡慕她，她这么单纯的性子，还得好好保护着，不能失了本心。”林玉瑾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有些没胃口，恹恹的不大想吃。
“你腿上有伤，还是歇着。”林玉瑾拉着水檀，让她坐下。
水檀想说这不合规矩，却拗不过林玉瑾，只得坐在凳子上，却不敢坐实，只浅浅的坐了一些。
“你好好的坐着，陪我说会话，你这腿到底是因为我伤着的，她们也不知道给你拿些药擦上。”林玉瑾瞧着她总是挪脚，就知道她是不舒服的。
“姑娘，我是自小伺候您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水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说句应该。
林玉瑾不想让两人之间存在心结，却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只能安慰几句。
“等水水回来了，让她给你把药擦上，你去屋里休息几日，等伤好了再来陪我。”林玉瑾说道。
“嗯，您放心，水檀永远跟着姑娘。”水檀点了点头，红着眼睛道。
“不跟着我你还想跟谁？”林玉瑾打趣地笑她。
正待说什么，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说是柳氏来了。
水檀急忙起身站在一边侯着，坐在凳子上若是被夫人看到，指定是要被罚的。
“你陪我迎一下，一会让元月拿些茶水过来，你在屋里伺候，少走动。”林玉瑾知道水水不在，水檀是不能歇下的，只能让她忍着些。
水檀点了点头过来扶着林玉瑾向门外走，正要出门，柳氏已经到了近前。
“怎么起了？可用饭了？”柳氏见她起来了，急忙进来，拉着她让她进屋坐下。
“刚用饭母亲就来了，想来是有些羁绊的，母亲来得这般快，女儿都来不及吃上多少，水檀，让人再送副碗筷来，母亲陪我再用些。”林玉瑾挽着柳氏的胳膊撒娇道。
“生病了还这般顽皮！”柳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但脸上的笑显然是没生气。
“您是我的母亲，不跟您撒娇难不成跟别人撒娇吗？”林玉瑾带着她进了屋，饭菜正摆在桌上。
柳氏瞧了瞧桌上，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没用多少？”
这桌上的饭菜虽动了却没少多少，显然是没用多少的模样，仔细瞧了瞧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哎呀，这不是等着您过来的吗！方摆上我都没用呢，您就来了。”林玉瑾转了转眼珠子，乐呵呵的躲开柳氏的眼神。
“快坐下，再用一些。”柳氏将她按在座上，拿起了碗筷递给她，俨然一副要盯着她用饭的模样。
林玉瑾拿着碗筷，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吃着碗里的粥。
等用的差不多了，林玉瑾将碗筷放下，“母亲，前几日我去了北阁。”
柳氏侧耳听着，听到北阁，瞧了她一眼。
“怎么了？有何不对的地方？”柳氏挑了挑眉。
“那里面的生意怎么这么差啊！”林玉瑾撅了噘嘴。
“生意差不是正常吗？这些时日亭州哪里好过。”梅雨季节将到，各家都是筹备着吃食，哪里还会去买些布料回去。
“可是里面真的好差嘛，掌柜的都不愿意做了，母亲是不是欺负我小，把它给我啊！”林玉瑾摇晃着柳氏的衣袖撒娇，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柳氏心里柔软的紧，冷不丁的听她说自己欺负她，那点心软全消失无踪了。
“你这鬼灵精，那掌柜早早便递了辞呈，我还想着派个你喜欢的管事过去，你却说我欺负你，当真是好没良心。”柳氏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开，没好气的说她。
“哎呀，女儿又不知道！”林玉瑾听说还会派人过去，乐了一下，又抿起嘴不敢让柳氏发现，瞧她真的生气，又立马卖起乖来。
“你好好的，早些把病养好，我与你祖母才能放下心来。”柳氏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就不是滋味，哪里会生她的气。
“瞧您说的，我身体底子好，这次生病只是意外。”林玉瑾知道让她们担心坏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这句说词。
“你到底是不让我放心，若是你听话的待着，怎么会生病，想起你喝了一壶桃花酿，我这心口都是痛的。”柳氏说完真的捂着心口难，俨然是不舒服的模样。
林玉瑾有些担心的看她，生怕她真的不舒服。
常妈妈从屋外进来，瞧着母女两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
“瞧您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八十五章药太苦了
“常妈妈总是跟着母亲，真是寸步也不离开。”林玉瑾拿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笑道。
“瞧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要是被旁人看到，免不得说你没规矩。”柳氏皱着眉上下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林玉瑾急忙坐正，摆出一副乖乖女应有的模样。
“你身边的丫头呢？怎么只她一个在这？”柳氏看了一眼她这屋里，见只水檀一人在身边伺候，有些奇怪。
“另一个被我派出去寻药膏了，她的腿伤着了，许是昨日去了前院被罚的。”林玉瑾有心让柳氏放水檀，说话间处处是维护。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听说今日林玉姝过来了，若是拿了什么过来，切记着先让大夫看过再用。”柳氏听出了话意，顺着她的话，说起了别的事。
“真被母亲料到了，她今日送了药膏过来，特地给这丫头，想来昨日也是在前院的。”这些并不难猜，林玉姝做的这么明显，也是为了让自己知道罢了。
“既然给你，你就拿着，还是那句话，先寻了大夫，不过稳妥起见，还是不要用的好。”柳氏略微沉思，还是劝了两句。
“嗯，让水水去另外配了药，她那个，先放着吧，若是哪日用的上再说。”柳氏和她想到了一块去，林玉姝此次前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说到她，兰嬷嬷今日一早已经离了府，说是她们的罚已经做足了数，这中间你父亲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才这般快。”柳氏的话里有些不悦，按她的想法，这两个丫头是一个也跑不了，不脱层皮，都算枉对这一番力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已经做足了数，便不好再多说的。”
林玉瑾想了想又道，“母亲，听闻兰嬷嬷是个有大才的人，不知可否将人请到西乐院里，我也想向她学学规矩，当然，还是手下留情的好。”
来到这里之后，行礼规矩颇多，仗着失忆与嫡女的身份，还算能蒙混过关，只是百密且有一疏，若是哪日碰到了不得了的人行错了礼，那代价可不是如今府里的罚跪抄书可以解决的。
“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得如了你得意，回去我就让栾青去城南请人，这段时日你在院里多歇息，其余的事交给下人们处理。”柳氏听她这般要求十分欣慰，兰嬷嬷的盛名她是知晓的，即便如此她却仍旧愿意请人来府，可见是下了大决心的。
“嗯，母亲疼我。”林玉瑾笑着应道。
柳氏走了没多久，水水带着药膏回了院里，林玉瑾让人将水檀扶回屋里，擦了药膏歇息，只剩水水在一边伺候。
“刚一回来，就瞧见您唉声叹气的，怎么又开始了？”林玉瑾见不得水水垂头丧气的模样，瞧她皱着眉蹲在自己身旁，便觉得百般不顺眼，指望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在路上瞧见了一个小丫头，脑袋上插着草，我原以为是好玩，盯着她看了许久，结果是家乡活不下去，一路逃到这里，却被家人卖了。”水水嘟着嘴说着所见所闻，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
林玉瑾听她说这些，也是皱了皱眉，买卖儿女之事，如果不是受了天灾人祸，一般不会如此，但只一人，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如今觉得难受，我很欣慰，但你只能救一人却救不了千万人，不过，为了奖励你近来行事有条有理，一会你去取些银子，将人买下来，带来院里。”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着水水笑出来，才知道自己这是被她算计了。
“鬼精灵，你是故意的。”
“姑娘心善，奴婢什么都没做。”水水一改先前的垂头丧气，嬉皮笑脸的冲着林玉瑾笑闹。
“好了，你快去吧，将人带来。”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水水拿着银子，急忙地跑了出去，林玉瑾坐在榻上，看她离开，一时有些羡慕。
日日困在这府里，终日不得出，与这府里众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虽有赢，却仍有输，但愿此生无憾。
外面的天还不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梦中所见，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方妈妈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瞧见她快要睡着，拿了一张薄披风，给她披上。
林玉瑾缓缓睁开眼，见是方妈妈，笑了笑，“您来了。”
刚来时，方妈妈不在府里，等后来回来之后，林玉瑾才知道，这院里大多数人还是听她的，算是与常妈妈同地位的存在。
“想着姑娘怕是饿了，拿了些吃食过来，这晌午将至，您坐在榻上也别下来了，吃完了再睡会。”方妈妈拿了榻桌，将饭食一一摆好，都是些清淡容易消化的东西。
“嘴里很淡啊，方妈妈，您能不能给我做些有味道的？”拿着筷子看着桌上的青菜白粥，一时不知从何处下嘴。
“还挑嘴，不过是几日不在你便将自己身子糟蹋成那般模样，这些吃食给你调养身子，若是调养不好，该用药膳了。”方妈妈说到这，心里还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在府里，时常劝着她些，也不至于会落了水伤了根本，此次高热，便是伤了根本惹来的祸事。
“药膳不好吃，药也不好喝，苦。”提到药林玉瑾的嘴里便是苦味，她是一点也不想再碰药。
“躲也躲不过，一会用完饭了，药再给你送来，何时养好了何时停下。”方妈妈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让林玉瑾躲过，先前的药被她偷偷倒了不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说什么，却带来这般大的后果，这事说什么也不成。
“可是真的好难喝！”听到要一直喝药，林玉瑾苦着脸求放过，这可比柳氏让她吃饭要痛苦多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若都是怕苦不愿意喝药，这医馆有什么意义存在？”方妈妈不惯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快些将饭用完，一会好喝药。
正委屈巴巴的吃着粥，外面传来水水的声音，林玉瑾眼神一亮，就要下榻出去。
第八十六章脏兮兮的小孩
“姑娘，我把那个孩子带来了！”水水兴奋的在院里喊道。
屋里，方妈妈正看管着，不让林玉瑾有动作，看着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方妈妈有些硬不下心肠，但瞧她没用多少饭菜还是扭头对外说道。“先在院里侯着，姑娘何时将饭食用的差不多了，再出去见她。”
林玉瑾知道今日这事是不能善了的了，只好乖乖的拿着筷子，一点一点放进自己嘴里，味同嚼蜡一般将这些东西吃完。
“方妈妈，我吃饱了！”林玉瑾拿着帕子抹了抹嘴，邀功一般将碗举给方妈妈看，生怕她觉得自己是骗她的。
方妈妈看了看，瞧着她脸上的希冀，知道自己不放人是不行的了，点了点头，同意她出去。
林玉瑾起身下榻，方妈妈将她喊住，手里拿着方才的披风走到她身边，“将披风披上外面有风，再凉了就不好了。”
林玉瑾愣了下之后又笑了开来，冲着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出了屋门，水水正带着人在门外侯着，看了看那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只脸上洗干净了。
“我刚带他洗了个脸，想着姑娘看着也能喜欢些。”水水走到林玉瑾身边，满眼都是祈求，希望她能将这孩子收下。
“男子？女子？”林玉瑾挑眉问道，看着他年岁不是太大，只是身上脏兮兮的，属实是看不清性别。
“回姑娘，我是女子。”
脏兮兮的孩子不卑不亢的说道，说完还站直了些，想让林玉瑾看的更仔细些。
林玉瑾看着她眼底藏着的一抹惊慌，也没说什么，孩子害怕，若是逗弄的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将你的家门报上来。”
“崇山州人，年方十三，家中母亲病重，父亲将我卖入您府里，以求能换些药救治我娘亲。”脏兮兮的人睁着一双桃花眼，瞧着姿色倒是不错。
不过眉眼之间颇有英气，不知是崇山州人特有的还是家庭所影响了。
“你会什么？”
“会算盘，以前家中做了一些小买卖，若不是家中受灾，也不会逃来此处。”
显然是说到了痛处，面上带了些愁苦，十三岁，若是未逢灾荒，此时应是相看人家的年纪，却沦落到如此境地，想来也是有些可怜。
“你既已被我买下，是要签了身契的，你我各一份，另一份官家放着，若是没别的事，水水会带着你去寻管家，将此事落下来。”林玉瑾不愿意做强迫人的事，即使是花银子买的，也是如此。
“月银是多少？”脏兮兮的孩子问道。
“你原是我买的，应当没有月银，不过你提了要求，我也不介意给你一点银钱傍身，便和院里洒扫婆子一般，想涨月银，看你往后的本事，若是得了我的意，涨月银的事，不需你多说。”林玉瑾看着她的眼睛道，这孩子的眼睛里满是防备，若是不能让她信任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益。
见她低下头，林玉瑾摆了摆手让水水带着她下去，“先去洗了身子，再去前院找管家。”
方妈妈一直在屋里侯着，见她进来问道，“姑娘让人查了她的底细没有？”
“还没，一会水水回来，让她去安平院走一遭，还是母亲那边查了我才放心。”林玉瑾笑了笑，都是可怜人不错，但该有的小心是不能忘记的。
“她这身世怎么都是拖累，姑娘不该收下她的。”方妈妈皱眉道，父母尽在，往后有何事，便会成为软肋。
“我都知道，只是这孩子瞧着还不错，是个可怜人。”林玉瑾待乏了，去书架上找了一本话本，坐在榻上看了起来。
方妈妈将碗筷全部收了下去，这屋里便只剩下了她一个。
此时学堂里。
霍开霁正与卫景明生了嫌隙，具体的缘由，霍开霁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看着他不大开心。
大概是看着他开心自己就不开心。
卫景明不大打理他，因为他正在烦着另一边的事。
林玉菡正拿着几颗饴糖过来，走到卫景明身边伸手要给他。
“作什么给我这个？”卫景明看她年纪尚小，便将人当做是妹妹哄着，几颗饴糖给了便罢了，只是这还礼，显然不是几岁孩子该知道的事。
“二姐姐说了，得了旁人的帮助就要还礼。”林玉菡眨巴着眼睛道。
到底是年纪小，旁人说几句，便会全然相信。
“你拿回去，告诉你二姐姐，这个不需要还。”卫景明笑了笑，哄着林玉菡回去。
“卫公子，还礼是林府的家规，若是公子不接受，玉姝回府之后再备下厚礼送到您院里。”这话说得是感谢，威胁人的味道却十分的重，卫景明略微有些不耐烦，正要说话，霍开霁接了一嘴。
“还有二姑娘这般行事的道理，旁人不要便要直接送到人住处，若真是如此，在下回府之后去寻四姑娘这个嫡女问一问，林家家规可当真如此？”霍开霁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就差接一句直接问林玉宛了。
听到身后黄妆的笑声，林玉姝脸上发热，知道自己是太过心急，急忙笑道，“是玉姝的错，玉姝也是瞧着那饴糖包的十分仔细，以为是卫公子看重之物，既非如此，万万没有再打扰的道理，玉姝告退。”
屏风后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拉着林玉菡的手腕，将人带了回去。
黄妆瞧见她那模样，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林玉姝见到，也不搭理她，径直坐下。
“二姐姐，为什么他不要啊！”林玉菡还小，对这些事总是懵懵懂懂，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林玉姝的脸色青白交替，却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只是手下的青筋暴露了她不耐烦的本性。“公子不需要这个了，菡儿自己吃就好。”
林玉菡得了这话，拿着饴糖高兴的笑着，对她来说，有甜的东西吃本就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霍开霁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冷笑出声，瞥见卫景明在看自己，急忙将头扭到一边，他还没原谅他呢！
卫景明瞧他那别扭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翻开书，继续研读。
第八十七章水觅
霍开霁瞧他不理自己，心里的火气更大，却又不能做什么，只能自己憋着，偏偏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简直是要人命。
这股子气一直憋到霍开霁瞧着他头也不回的回院，“她就那么重要？心心念念都是她？”
卫景明一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开霁已经进了院。
“公子，世子这脾性是越发大了，总是缠着您，这也不是个事啊！”文信总觉得霍开霁不怀好意，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暗戳戳的提醒自己主子。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卫景明敲了敲折扇进了院子。文信跟在身后挠了挠头。
繆北站在一旁的树上有些无语，这个文信，真是什么都敢说。
见人进了院子，从树上下来，轻巧的进了东临院，霍开霁正坐在窗边生闷气，这也是个稀奇事，自从霍将军死后，繆北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这般喜怒形于色的场面。
“世子，崇山州那边来信了。”繆北站在一边，顾不得他会不会生气，将事报给他。
“怎么又是她的事，这丫头怎么这么烦！”霍开霁现在不能听到跟林玉瑾有关的话，只要提到，必定一肚子火。
“不是您吩咐有什么动静及时禀报吗？”繆北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问题，还安戳戳的怼了几句。
霍开霁心里一噎，立即闭了嘴，瞪着繆北，往日也没这么听话。
越看越生气，索性扭头看着窗户外面，眼不见为净。
繆北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好多说，默默地站在一边，给他添堵。
“你去，将消息告诉她，免得她又来烦我。”霍开霁抿了抿唇，耳朵尖有些可疑的红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
“是，世子，繆北这就去。”
“晚一会再去。”
繆北得了话，默默地向后退了些，现在门外，将院里的其他人全隔在外面。
西乐院
水水将人洗漱好，带回了西乐院里。
“姑娘，您给取个名儿？”水水刚进门便道，瞧见林玉瑾正在看话本，立马将剩下的话咽回去。
“什么？”林玉瑾正沉浸在书里，冷不丁的有人说话，还真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这丫头洗干净了，您取个名儿吧。”水水又说了一遍，还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人。
“她原先叫什么？”林玉瑾揉了揉额头，取名真的特别麻烦。
“原先叫水依。”不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玉瑾扭头看过去，挑了挑眉，长得不错。
“改一个，水觅。”长得英气，身子骨也是利落，想来送去习武，也是不错的。
“还不快谢谢姑娘。”水水提点道。
“谢姑娘。”
“将她带给方妈妈。”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
水水带着她出去，许是水水将她买下来，水觅对她总有种亲近的感觉。
“水水姐姐，你在这府里多少年了？”
“自小便在这长大，姑娘仁善，对我与阿姐总是包容的。”水水笑道。
“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水觅有些好奇，自她将自己买下，三句不离姑娘，她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对别人这么忠心。
“姑娘是个好人，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在这院里，记住事事以姑娘为重，若是有了别的心思，不要耍小聪明，不然，谁也不会护着你。”水水难得的说了一番正经话，听得水觅一愣一愣的。
却也明白了水水想说的话，买下自己是出于可怜她，姑娘也是个善心的，但自己不可背叛，或者说是对她不好，否则，这院里以及这府里，都会将自己赶尽杀绝。
水觅低下头，不再多话，跟着她向方妈妈的住处走去。
“方妈妈，您这是去哪？”水水带着人刚到，方妈妈就要出门。
“这个时辰了，该做吃的给姑娘了，这就是你劝着姑娘买下的丫头？”方妈妈越过水水，看向水觅，上下打量一眼，却没说什么。
“嗯，姑娘赐名水觅，让她来帮方妈妈做些杂事，顺便学一学规矩。”水水笑眯眯的抱住方妈妈的胳膊，央求着她收下这姑娘。
“既是姑娘答应的，留在这便是。”方妈妈指了指身边的杂物间，“找人将它清空，往后就留给她住吧。”
“是，方妈妈。”水水乐呵呵的答应，转头便去寻人，给这丫头找住处。
“你跟我来。”方妈妈还是不太放心她，将人带去了小厨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
林玉瑾在屋里也待累了，将话本放下，走到屋外，想着看了看风景，也好疏散疏散憋闷的心情。
走到院中坐下，看着水水带人前后忙碌，方妈妈带着人去小厨房，想到发苦的药汁，嘴里还是苦味弥漫的。
天色逐渐暗淡，耳边传来一些风声，林玉瑾笑了笑。
“你来了？”
却没听到有人回话，转头看向屋顶，原来不是霍开霁，是他身边的繆北。
手指一动，一卷信件掉落在林玉瑾面前。
纸团极小，若不细看，也不会注意到它。
林玉瑾将它拿在手里，一点一点展开，看清信上写的东西，有些好笑。
林正澜这人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路上遇到了一些人，将旁人打的屁滚尿流却不放手，也不知道这武艺学成了什么模样了。
“替我谢过你们家主子。”林玉瑾的话说得极轻，繆北身为学武之人，耳力出众，在屋顶处点了点头，翻身离开。
“跑的真快。”
“什么真快？”方妈妈带人过来，听到林玉瑾说话，以为是对自己说得。
“说您做饭真快！这不是刚开始吗，您怎么过来了？”林玉瑾有些不明白，明明刚看到方妈妈去小厨房，怎么这么快就拎着食盒过来了。
“也没什么，白大夫吩咐了，这一碗药需要饭前用，那会让元月看着，如今算是熬好了，姑娘还是早早用了，也好用晚饭。”方妈妈不看她僵硬的笑，从手下拎着的食盒里将药端出来，递给林玉瑾，又拿了一碟蜜饯放在一边，退后三步站在那，摆明了林玉瑾不喝完，她是不会走的。
“真的要喝吗？”看着黑漆漆的药汁，她属实没有一点胃口。
第八十八章长幼有序
又过了两日，林玉瑾在院里待烦了，去了安平院，准备见一见派到北阁的管事。
刚进去，瞧见柳氏正拿着信，观她笑的开怀，想来是好事。
“是不是大哥来信了？”林玉瑾将披风解下，放在水水手里，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是啊，你大哥在都城，与那些寒门子弟相处甚好。”柳氏招呼她过去，将书信递给她。
“大哥也是的，不让嫂嫂说几句，只说他自己想说的，我都想嫂嫂了。”林玉瑾将信件粗略的看了看，还是报喜不报忧。
“明日我回信将你说的写上，下次应当不会了。”柳氏睨了她一眼，对她这撒娇的模样没一点抵抗力。
“好了，今日过来是不是为了北阁，和你那个丫头？”柳氏看她过来，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有事要问。
“哪有，女儿想来看看母亲嘛。”林玉瑾不愿意就这样承认。
“好了，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先说说那个丫头，派人去外面查过了，她家乡的事天高路远却查不到，如今亭州城内，她母亲病重，她父亲拿着她的卖身钱带人去了医馆，她那幼弟，跟在他们身边，一时性命无虞。”柳氏略微沉思一番，还是劝道。
“若无心用她不如将她打发出去做些轻巧的活计，养在身边若是不成，反伤了自己。”柳氏不好将话说得太过，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准备着方妈妈调教好了，在院里做些杂活，等日后看看，再安排。”林玉瑾点了点头，知晓她的意思。
“还有北阁，昨日寻了一个管事的过去，是方妈妈的儿子，如今从学堂下来，去你那是在合适不过的，为人忠厚聪慧，你若是想见见，找了方妈妈便可。”柳氏将信件收起来，放在身边的檀木盒里。
“之前没听说方妈妈还有儿子。”林玉瑾到时不知道还有此事，一时有些惊讶。
“你瞧着会喜欢的，那孩子不错，跟在常妈妈相公身边有些时日了，本是准备安排到下面庄子上去的，如今给了你。”柳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
“母亲都这般说了，女儿自是没别的意见，回头找人过来院里瞧瞧，若是不好，母亲可得给我换一个。”听着不是自己挑人，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不过已安排了人还是自己院里亲近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不喜欢，自是给你换的，还有一事，母亲要问你。”林玉瑾心里一紧，瞧见柳氏认真的看着自己，觉得有些不大好。
“你那院里的水檀，你瞧着是不是让她回我院里，过段时间再让她回去？”柳氏说完就不再看她，先前的维护，柳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底心里不大舒服。
“母亲，水檀不曾对我做过什么。”林玉瑾急忙跟她解释，希望她改变主意。
“我都知晓，只是这丫头不该对你不敬，若不是看她伺候你多年且是常妈妈的女儿，早早便将她发卖了出去，哪里能等的了现在。”林玉瑾心惊的听她说这些话，却不敢打断她，只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应对。
“你若是不愿意，便将栾青带在身边一段时间，若是她还是不知道改，栾青以后便跟着你。”柳氏已经做出了让步，林玉瑾也只有称是的份。
看她垂头丧气的，柳氏也不忍心，但她不能容忍一个丫头也敢欺到主子头上。
索性转移了话题，“今日下午，兰嬷嬷就会进府你后面的住处还需收拾出一间给了她，便让栾青住在她旁边，有何事也好做些。”对于兰嬷嬷的手段，柳氏还是有些顾忌，尽管知道她不会对老夫人身边长大的林玉瑾如何，还是安排了人，在她身边看管。
“兰嬷嬷来了，这院里已经收拾好了正好在水檀住的屋子边上。”林玉瑾想着岔开话题，便略带兴奋的说着趣话。
知道她不想再说这些，柳氏索性不再多说，“也不知道你三哥如何了，走了这么久连一封信也不知道回。”
“三哥应该还好，身边有人跟着，您这般担心做什么！”不久前看过信件的林玉瑾有些心虚的说道。
“你身边的丫头正是崇山州来得，若真是家乡生了事，你哥哥该如何应对，他年纪还小，却要去做这些，我当真是不放心，都是宝栖院那个不省心的，尽会添乱！”柳氏每每提到林正澜，心里都不算愉快，只恨不得从未生过他，也省了日日挂心。
“各有命数罢了，大哥哥不在府里，若是三哥哥不做，倒显得我林府无人，二姐姐嫁了人家定了亲事，您也好替三哥哥相看不是？”古代就是一点麻烦，亲事是随着家里孩子得年纪定的，若是大的没定下去定小的，必定是不行的。
“他？就他那模样，谁会愿意嫁给他！你不说这个还好，如今说了我更是生气，他要去从军，你们几个小的婚事该怎么操办，若是娶了亲，在这府里与守活寡无异，若是不娶，你们的婚事便遥遥无期。”柳氏蹙着眉说道，显然这事在她心里积压良久，如今在林玉瑾面前说出来也是不吐不快了。
只是这事注定是个死局，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些事您不要太过操心，人各有命，或许三哥的缘分倒了，做出些别的决定也未可知。”张了张嘴，也只说出了这些模棱两可的劝说的话，林玉瑾心里也知道，这话劝不住她。
“不说他，说他就头痛。”柳氏摆了摆手，林玉瑾顺着手势闭了嘴。
平家人必须来亭州，林玉姝与他的婚事不可生变，否则回去之事只会再生波折。
林玉瑾从安平院回去时，已过晌午，兰嬷嬷已带着人在西乐院侯着。
栾青跟在林玉瑾身后站在水水身边，一路向西乐院去，水水有心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进了院门，方妈妈迎了上来。
“姑娘可算回来了，兰嬷嬷在暖阁侯着，您还是先见一见吧。”兰嬷嬷等了许久，方妈妈生怕她不待见林玉瑾，往后使了手段罚她。
第八十九章兰嬷嬷教导林玉瑾记事
“兰嬷嬷已到了？这倒是玉瑾做的不是了，竟怠慢了。”林玉瑾面上带着愧疚，一路向着暖阁疾行。
方到暖阁处，便招呼开来，“兰嬷嬷竟是到了，瞧这院里人，也不知道去通禀一声。”
“老身见过四姑娘。”兰嬷嬷见到林玉瑾从门外进来，虽一眼却将她的浑身气度看了个遍，想到是老夫人跟前长大，说话之间满是尊敬。
“兰嬷嬷快快起，这般大礼，玉瑾如何承得。”急忙上前扶住，这礼她是万万受不得的。
“这些时日还得烦请您帮玉瑾改了那些不规矩，自从失忆，许多事都忘了，有时候这礼行的也不大对，免不得丢了祖母的面子，还请嬷嬷重新教导小女。”扶着人在位子上坐下，林玉瑾坐在了对面。
“姑娘说的哪里话，您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规矩自是极好的，老身来了您的院里，不过是替您掌掌眼，您不必难为。”兰嬷嬷看着她是越看越喜欢，当初若是留在林府，想必她也是自己照看大的。
“玉瑾在此谢过嬷嬷了，天色也晚了些，玉瑾带您先去住处歇一歇，明日您再来前院，玉瑾在此侯着。”瞧了瞧天色，已经不早，再拉着人说话也是不合适，不如早早将人送到后面歇息，精神头足了才舒服些。
兰嬷嬷年纪大了，整日觉轻，特地安排了后院，防止有何事需要照看，安排在了水檀和水水的住处旁边。
等将人送到住处，里面虽不大，却样样俱全，方妈妈有心了。
“这里甚好，谢谢姑娘。”兰嬷嬷笑道。
等林玉瑾从后面回到前院，已过了许久，期间兰嬷嬷对她的热情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兰嬷嬷也太热情了些。”水水拎着吃食进来，见到一旁的栾青，冲她笑了一下。
“她是祖母的老相识，我不过是沾了祖母的光罢了。”林玉瑾心知她是何故对自己百般不同，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对待她，反而能为自己多赢一分薄面。
“水水真怕她像对二姑娘和五姑娘一般对待您。”将饭食摆好，才有些担心的说出了心里话。
“对我严厉些，也是应当，此时不严厉，出了事再怎么严厉也是不行的。”走到饭桌边坐下，看着摆在一旁的药汁，她就头疼，这何时才是个头。
“您先用饭，这药得冷一会再用。”水水特地将药端远了些。
栾青在这，林玉瑾不好让她们离开自己用饭，若是被柳氏知晓，这两个丫头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姑娘，兰嬷嬷去了西乐院。”绿云站在一边，伺候着林玉姝用饭。
“哦？”林玉姝有些惊讶，兰嬷嬷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油盐不进，你说什么她都能用一套完美的理由回复你，让你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不知道是哪位的要求，竟也舍得她受这般苦楚。”林玉姝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筷著，接过绿云送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绿云站在一边没有答话，她说什么都不是她想听的。
“空了去西乐院坐坐，一会找人将这事透露给栖霞院的。”说完站起了身，走到一边的床榻半躺着。
休沐日一到，这府里就格外的热闹，下午林玉瑾正在兰嬷嬷的教导下，学着走路，柔姨娘就带着林玉姝和林玉宛一同来了西乐院，美其名曰探望。
“呦，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位便是兰嬷嬷吧。”柔姨娘刚进院门，就瞧见那位嬷嬷正拿着戒尺站在廊下。
林玉瑾瞧见人来，只让栾青去招呼，自己仍旧跟着练习，她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看林玉瑾出糗，至于她在做什么，其实并不关心。
栾青让几人进到屋里，也好歇息。
“栾青，我们来这是为了探望四姑娘，你这巴巴的让我们进屋是几个意思？去拿几个杌凳过来。”知道栾青被调来西乐院，柔姨娘没了往日在安平院的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谁，在柳氏面前给她穿小鞋。
“姨娘刚来院里还是歇歇脚的好，夫人若是瞧见，也是要心疼姨娘的，再者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及两位姑娘不是？”栾青一番话里提到了不少人，一方面是让柔姨娘顾及着他人，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她自己的身份，莫要忘了根本。
柔姨娘的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却又不敢大声说什么，事闹大了，受罚的还是她。
说好听些，妾室是妾，是半个主子，在嫡系面前，连个下人都不如。
下意识的看了看林玉姝，见她避开自己的眼神，也知道这是让她自己处理的意思。
“那就进去坐会，一会你上些好茶来！”柔姨娘拎着裙子，跨进门里，嘴里仍旧在吩咐着栾青。
栾青也不计较，只默默听着，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林玉瑾仍旧跟着兰嬷嬷学着，柔姨娘偶尔坐不住也会探头瞧一瞧，或者是仔细听着外面，想看看她是怎么被兰嬷嬷罚的。
不过还是让她有些失望，这一会是一声都没听见。
林玉瑾知道她们不见黄河心不死，干脆喊了停，带着兰嬷嬷进了屋里。
“姨娘和二姐姐五妹妹怎么过来了，今日这风过得喜人，送来几位贵客。”奉承话林玉瑾会不少，揶揄人的也不弱于谁。
柔姨娘听完开心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来看看四姑娘，自上次高热，许久都没见到姑娘了。”
林玉姝余光瞥着柔姨娘的殷勤模样，心里大骂，觉得她没脑子，好坏话一丝也分不清，面上却要装作没听出来，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又有一口，压着心里的火气。
“托姨娘管挂念，如今身子好了不少，倒是二姐姐也有空过来了，自上次不见，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前一秒还在应承着柔姨娘，转瞬就对着林玉姝说起了旧。
林玉姝一时没反应过来，慢了些才道，“兰嬷嬷素来严厉，怕你身子不好吃不消，想着今日休沐来看看你，既然你过得不错，便放心了。”林玉姝抬眼看着林玉瑾，面上带着惯有的笑，藏着凉薄。
第九十章六月初
“劳二姐姐挂心了，兰嬷嬷为人正派，对玉瑾当真是爱护有加，不舍得打骂半句，亲身体验过，才晓得前些日子二姐姐在兰嬷嬷手下学东西，哪是外面传闻的可怕至极，分明是享福的。”林玉瑾笑着将话接过来，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移开，只想看看她这副面孔能装到几时。
来看她的笑话，当真是胆大包天，若不收拾了，这院里变成了集市了。
林玉姝眼神变了变，却没露出什么，只笑着点头，将那些话全部咽在肚子里。
林玉宛在一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却一言未发，林玉瑾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兰嬷嬷，四姑娘学规矩也是辛苦，若是有何处做的不对的，您还要多担待些。”柔姨娘将茶碗放下，看了看一旁坐下喝茶的兰嬷嬷，觉得自己身为主家，还是有必要提点一二的。
碧云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见拦不住也只能罢手。
“姨娘说笑了，四姑娘是个好的，寻常一些小的规矩，一点就透，大的规矩也能举一反三，一丝也不需老身操心，比起以往，省心的不是一点半点，四姑娘身为林府嫡女，果真是一府儿女们的表率，林府有四姑娘，当真是福气深重。”兰嬷嬷端着茶碗，等一番话说完才沉沉放下，栾青上前将茶碗撤下，添了新的茶水又恭敬的奉上。
柔姨娘对比了两人的待遇，看着自己快见底的茶碗，心下忿忿不平，却也不好发作，只得阴阳怪气的道，“还真是辛苦了嬷嬷。”
“老身不敢，四姑娘体贴仁善，当不得辛苦二字。”兰嬷嬷一句话将柔姨娘堵了回去，林玉瑾在一旁只笑了笑，默默地看着几人的神态，偶尔看到有趣的，还能扯一扯嘴角，笑的更深。
柔姨娘终于学会了闭嘴，这主场就成了林玉瑾，林玉姝还在一边喝茶，“听闻二姐姐在学堂里深得人心，想来二姐姐定是才识过人，不久之后，母亲要在院中举办花会，二姐姐可要一展风华才是。”
林正澜应当快到崇山州了，这几日便是返程的时候，这府里该准备的都要准备才是。
作为此次的主角，林玉姝自然不可缺席。
“哦？要举办花会？那这亭州男儿是不是都会来此？”林玉姝还未回话，柔姨娘在一边打起了算盘，若是男儿都来了，也可以给玉宛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了。
林玉瑾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林玉姝，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四妹妹是从何处听来的，不过是在课上多说了，当不得有大才这话。”林玉姝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十分谦虚的说林玉瑾弄错了。
林玉瑾也懒得与她争辩，一切只等那人来了再说。
转眼便到了六月初。
经过半个月的将养，林玉瑾的身子算是大好了，自从远离了那些药汁，她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前不久林正澜来了信，已带着平家的回程，算是不负所托。
繆北也递了信，想来就是这两日的事。
柳氏大早便来了西乐院，与她一同等着林正澜。
“你哥哥今日能不能到？”柳氏总想去看外面的太阳，方便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林玉瑾笑了笑，劝她，“您总是操心这么多，也不嫌累得慌，他一个大活人还能出什么事？”
“第一次出远门，他还这么小，你说我担心不担心！”柳氏点了点林玉瑾的额头。
捂着额头看着柳氏，一点也没有刚来时看她的温柔模样，一时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那么皮实，怎么也不会出事的，到是您我都怕您操心太多。”剩下的半句话，林玉瑾觉得不大吉利，没有说出来。
柳氏正待说些别的话，栾青从院外跑了进来。
“夫人，姑娘，三公子回来了！”栾青笑着报喜。
柳氏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向外走。
林玉瑾跟在后面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一月不见，想念孩子也是正常的。
林玉瑾跟在柳氏身后，一路去了前院，看见林正澜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黑漆漆的小伙子，竟是一月前林府白白嫩嫩的三公子。
柳氏见到他，差点忍不住的扑上去抱住他，还是看到了他身边的人才生生克制住。
林玉瑾瞧了瞧她身边的人，应该就是平家，平永新。
“这就是平家的小公子？”柳氏面上的表情变了变，果真是一表人才，虽不如都城来得两人，比起身边这个煤炭似的儿子却是仪表堂堂。
“平永新见过伯母。”平家公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且家中只他一子，其父终生不曾纳妾，这一个孩子也是教养的十分好。
“好孩子，快快请起，路途遥远，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柳氏的眼泪弥漫在眼眶里，强忍着没落下来。
林玉瑾站在柳氏身后，半步走出向平永新行了个平礼，“林玉瑾见过平公子。”
平永新回了一礼，面上尽是客气。
林玉瑾也不多寒暄，只侧头看向一旁被柳氏拉着手的林正澜，看着他变成这般模样，一时觉得好笑又心酸。
“你这丫头，见到哥哥不打招呼，还笑话我？”林正澜作势要敲她，被林玉瑾躲了过去。
“好了，快些进去，一会给永新分了院子住下，一路奔波，也是辛苦。”柳氏制止了两人的胡闹，身边还有外人，叫人看了笑话。
今日正逢学堂休沐，中午时候，众人是要一起到寿康堂用饭的，柳氏做主，先让人在偏厅休息，不久之后将人带去了寿康堂。
“母亲，您瞧，这是谁到了？”柳氏带着几人进了寿康堂，老夫人正坐在窗边，看着书。
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老夫人总是喜欢坐在窗边，是以柳氏刚到，老夫人就已察觉有人来了。
“是谁到了？”老夫人听到话却也没当回事，她只以为是林玉瑾这个顽皮的来了身边。
柳氏进来之后，抬眼一看，才知晓是真的有人来了，还是那个自己颇为挂念的孙儿。
“可算是回来了，瞧你如今的模样！”老夫人上下看了一眼，大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