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里的痛，对外人不能说，强撑着的这些日子，霍老夫人肉眼可见的老了不少，两鬓的白发多了许多，林玉瑾想到方才看到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里多了些涩意。
坐在马车里，看着祖母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林玉瑾心底的凉意更重。
一直等到回了府里，老夫人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刻意的回避，让林玉瑾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自己，见祖母一直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话，心里也不再抱着什么期望。
等到下了马车，还是没有多说关于这事得一句话。
想了许久，林玉瑾决定去一趟柳氏的屋里，这事她一定是知道一些的。
在路上想了许久许久，除了这次的亲事，她半点也没想出来有任何理由，让她们说出这种话。
等到她带着答案从安平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巧下起了雨。
天方有些凉意，就传来了霍老将军的死讯，这都城，一时人心惶惶，生怕这城门守不住，成了战火中的牺牲品。
似乎是天也在哀悼一位良将的离世，落下了悲戚的眼泪。
又过了几日，在林正榆的嘴里，林玉瑾知道了霍开霁即将进宫的消息，对于这事，她还知道霍家是百般不愿，却拗不过他。
霍开霁看着面前巍峨的宫墙，思绪一时飘去了好远，想到自己年幼时，跟随父亲母亲来到此处，如今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到这里，却已经是个将要上战场的少年。
想到加攀害了自己祖父，霍开霁心里满是恨意，另外还有对边疆诸城中的子民的责任，他们全心信任霍家军，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抛弃他们不管。
“霍世子，请吧。”殿外伺候的公公见霍开霁到了，躬身请他进去。
天家正在里面坐着，其余官员分两列站立。
霍开霁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目不斜视，就像霍家军一样。
坚韧，不摧。
上了大殿之后，霍开霁单膝跪立，向着上面的天家行礼。
等天家让他起身的时候，他才能站起来。
如今的天家看着和林承平年岁差不多，兴许是多年操劳，比林承平看着要年纪略大一些。
“你就是霍家的小子？朕许久不曾见过你了，上次你来这里，还是跟着你父亲，母亲一块来的，如你母亲可好？”元帝在龙椅上坐着，看着底下，仿若睥睨众生，眼中满是慈爱。
“些圣上关怀，母亲如今一切安好。”霍开霁抱拳说道，这些问题全然不能往心里去，大多都是一些场面话罢了。
“安好就好，安好就好。”场面一时有些冷了下来，站在一边的吏部尚书开始圆场。
“霍世子年岁渐长，如今也可继承霍家衣钵，加攀一国，正需要如霍世子一般的能人才可摆平。”吏部尚书兵这番话，一时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元帝听到这，不露声色，又看了一眼其他人，希望在听一些其他人的意见。
“霍世子不可再去，霍家世代忠良，如今只有世子一根独苗，尚未成婚，这次还让世子去往加攀，未免显得我东云欺人太甚！”唱反调的，是一旁的兵部尚书，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人逮着一家人可劲嚯嚯。
霍家以往人丁兴旺，愣是变成了如今只剩一根独苗，这些人还要让他继续上战场，那和绝别人的户有什么区别？
吏部尚书甩了袖子，表达自己的不满，他这个莽夫知道什么，加攀人骁勇善战，只有霍家世代压制他们，才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里，如今他说不能去就不能去，那边疆如何处置？
眼见两个人要掐起来，其余人都开始劝解，场面一时有些热闹。
元帝轻轻咳嗽一声，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一时落针可闻。
“瞧瞧你们，哪里还有为官之人的礼节，这是恨不得将朕的大殿给拆了？这些事怎么可能掰扯的明白？到底要如何做，还是要看开霁如何抉择，你们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元帝笑呵呵的说了几句。
熟知他的人，此时额上的冷汗顺着面颊留了下来，不敢再多话。
感受着周边气氛的凝固，霍开霁心里微微一紧，半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开霁，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元帝笑眯眯的问道。
霍开霁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祖父与父亲曾教开霁，霍家人背后站着的是天家与东云子民，势必要为了东云国泰民安而战，为了天家的忠诚而战，霍家一心为东云，一心为天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如此次对战加攀，开霁一切听圣上的。”
摸不准上面坐着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霍开霁只好随机应变，顺便表述了一下霍家对东云的忠诚，只是他究竟信几分，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不愧是我东云的战神，虎父无犬子，不愧是霍家人！”元帝笑意满满的赞赏道。
霍开霁不敢抬头，只敢用余光瞥了在场众人一眼，吏部尚书满面高兴，兵部尚书一脸隐忍的不悦。
场中人全部附和，谁真心谁假意，一时却分辨不出来。
等到霍开霁领了圣旨出来的时候，面对兵部尚书满脸的不悦，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努了努嘴，霍开霁有心想过去，冷不丁看到吏部尚书走了过来。
“霍世子，当真是如圣上所说，虎父无犬子，这加攀一事，还是得霍家出手才能平定！”
霍开霁听到他说这个，只好跟着附和，却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此时说这些，似乎有些奇怪。
“谢过尚书大人谬赞，开霁不过是霍家孙辈，哪里能得大人如此高的赞赏，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开霁交谈，不知可有什么指教？”
吏部尚书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中全是精光，“霍家军百闻不如一见，世子也是都城中少有的良将，以往您做的那些混事，此时看来，倒是像旁人有心抹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帕子
这倒是有点来试探的意思了，霍开霁笑了笑，不说话，只等着他把想说的说完，才默默的点头，互相寒暄完之后，吏部尚书还看了一眼兵部尚书，才慢吞吞的迈着步子离开。
霍开霁落后几步，等到兵部尚书走到身边的时候，两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边走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脚下有些顿住，他倒是未曾多想，现下被提点一番，心里倒是被点醒了。
出了宫门，繆北在外面守着，给他使了个眼色，先行上了马车。
繆北架着马车，开始向霍府行去。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繆北略略记下，不发一言。
等到了霍府，站在门前等着人的正是霍夫人俞氏，挑开帘子，看到母亲站在门前等着自己，霍开霁的脸色有些僵硬。
繆北站在一边用眼神催促，等他快点下来，自己可不敢直接进去，顶着里面的眼神。
低着头从马车下来，顶着里面的眼神，一路往里走，半晌不敢抬头。
云妈妈抬头看了眼夫人，见她面上没有什么旁的情绪，用手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俞氏这才看了一眼他，“还知道回来？”
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这一关到底是没过去，霍开霁只好乖乖的见礼，“去了趟宫里，您也知道，这事不是儿子能做主的。”
这话说得好不委屈，俞氏听完险些笑出了声，“你倒是叫起了屈？”
俞氏吩咐人将大门关上，伸手揪着他的耳朵，一路拽进了院子里。
霍开霁也不敢拦着，只好顺着她的手劲一路往前，半分也不敢停留，停下来了耳朵就痛的要命，这一幕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时常看到的，他倒是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亲身体验。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霍开霁余光看着繆北在自己后边笑，想伸脚踢他，却苦于耳朵在俞氏手里，只能做罢。
等到了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云妈妈将人拦在了院子外面，不让人进来，一时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俞氏松开手，将他丢在院里，撤劲的时候，还往前扯了一下，霍开霁的耳朵登时红了一大片。
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看着俞氏，霍开霁一时不敢说话，生怕再惹着她，自己更没有好果子吃。
“谁让你逞强去宫里的？”俞氏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一身妇人装，隐隐还能见到当初一身骑马装在练武场上与众多男儿争夺马球的飒爽英姿。
“这事本就不是儿子一人能够做出决断来的，霍家如今除了我，哪里还有其他人，您要儿子做那缩头乌龟，儿子不愿意。”霍开霁不敢看她，却梗着脖子，半分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
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何时这么不听话了，与小的时候，变得太多。
“既然你也知道霍家只有你一个，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宫里，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听着话里的悲戚，霍开霁愣在原地，他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让他丢下霍家军，丢下与加攀接壤的众多东云子民？他做不到，不仅是一个男儿做不到，身为霍家男儿更做不出这种缩头乌龟的事。
“母亲，这事您不用再劝儿子，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您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了！”霍开霁说完便绷着身子，准备迎接俞氏的手，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就算她抽自己，也不会躲避半分。
俞氏看着他，心底弥漫着痛意，当初霍英纵也是这样，为了边疆的子民，毅然出征，最后她得到的，是一块染血的帕子，上面是她的名字……
身子微微晃动，仿佛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又慢慢的稳定下来。
霍开霁刚想伸手扶着，见她站稳了身子，伸出去的双手停在了半空。
“既然你心里主意已定，下午跟我去一个地方。”俞氏不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扭头出去。
看着她扶着东西一路出去，霍开霁想伸手却被她一手挥开，不愿意让他搀扶自己。
繆北从院门外进来的时候，见他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便陪着一块站着。
云妈妈走前侧身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见主仆两站在一处，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说霍家人是不是都是贱骨头，明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偏偏要去做，半分也不愿意退让，他父亲是，他祖父说，如今他也是。”俞氏说完轻轻咳了几声，用帕子紧紧的捂着嘴，不让声音泄露出去。
云妈妈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夫人都是知道的，这东云虽不至于离了霍家就不能活，但这江山却有霍家军的一半功劳，俗话说功高震主，若不是先祖早早退位分家，只怕霍家一脉……”
剩下的话，云妈妈觉得不大吉利，不愿意继续说，生怕影响了什么。
“分出去又如何，还不是日渐没落，这将军府如今也变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唯一的男儿，过些日子也要去战场，我这心里真是痛的难受。”将帕子团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俞氏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咳的有些难受。
“世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次突然显露锋芒，您还需得振作起来才是。”云妈妈生怕她出什么事，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撑着些，不能泄了心里的劲气儿。
俞氏苦笑的点点头，两人一路走远。
霍开霁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影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不愿意苟活一生，这是错吗？
繆北站在一边，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默默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全部当作没看到。
霍开霁看着他，面上越来越狰狞，“刚才做什么不帮我？看着我被母亲扯着耳朵，你很高兴是不是？”
边说边上手戳着繆北的胳膊，一脸威胁的模样，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繆北一脸懵的看着他，心里也知道他不好受，默默忍着不出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到晌午之后，云妈妈来了院里，请霍开霁去往大门口，说是俞氏在等着。
点了点头，将碗里的饭随意扒了几口塞在嘴里，踢了踢繆北，跟在后面向外面走。
等到上了马车，还是不知道要去哪，偷眼看着外面越来越荒凉，心里越发的没底，不过想着到底是自己母亲，总不至于将自己寻个地方杀了，所以倒也没有那么担心。
俞氏闭眼假寐，对他不理不睬，一切只等着到了地方再说。
霍开霁不时给外面的繆北使眼色，让他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繆北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是哪，在心里却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夫人属实是用心良苦。
见他不理会自己，霍开霁有些恼怒的看他，见他看自己一眼又默默地挪开视线，霍开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将帘子随手关上，索性谁也不看。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霍开霁立刻睁开了眼睛，就要挑开帘子往外看，被俞氏伸手一把按住。
心里虽然有些诧异，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外面究竟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
“一会儿等你下去，自然就会知道，不要总是想着去走弯路然后先到达那个地方，人生的路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没有捷径，有时候你以为的捷径，或许离你的目标更远。”俞氏看着她的面上全无一丝笑意，这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很严肃的在跟他说这些话。
见他点了点头，俞氏才松开了手，带着云妈妈，率先走了出去。
霍开霁捏着帘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最后一把将它扯开。
外面的强光让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用衣袖遮住了面，好一会才适应。
耳朵微微动了动，霍开霁在适应了光亮的时候，撤开了袖子，看着马车前站着的人，心里有些震惊。
老老少少站在了一块，话语间窃窃私语，虽没有听清，但大多数说的都是霍家军，一时间吵杂的声音全部涌入了霍开霁的耳朵里，让他的脑袋一时有些无法转动。
俞氏站在马车边，向着他招手，让他下去，繆北和云妈妈都站在他的身后，一齐顺着手看向了他。
霍开霁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突然穿了件素色的衣裳，为什么云妈妈来院子的时候冲自己摇了摇头，给自己挑了一件黑色的，让自己穿上。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一时有些没有站稳，略微晃了晃身子。
走到俞氏身边以后，霍开霁静静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一群人，深深的行了一礼，半晌也不曾起身。
眼泪瞬间弥漫在眼眶里，都说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他的眼泪在此时却半分不受自己控制。
看着他们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很少有身体健壮四肢健全的人，霍开霁突然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俞氏扯着他的衣袖，让他站起身，不准他低头，逃避众人的目光。
“见过世子，如今世子都这般大了。”带头的老者目光慈爱的看着他，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又缩了回去，在衣角处不自觉的擦着自己的手。
霍开霁看着，伸手拉过他的手，边擦着眼泪边冲着他笑，慢慢的蹲下身子，仰视着老人，方便他更清楚的看着自己。
老人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一切都好的模样，打从心里高兴。
“我是跟随老将军的，他已经不在了，以后霍家军就要交给世子了。”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他本以为可以看着老将军卸甲归田，剩下的日子和和美美，却不想，自己这副老弱残躯却先一步将他送走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村子里大多人都是不愿意相信，直到告示贴在了村口，才不得不信。
“你们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霍开霁喉咙更的发疼，他强迫自己问出这句话，不问的话他怕自己会很后悔。
“好，一切都好，谢世子挂念，这里都是老将军和夫人们照顾着，日子能过得下去，虽然缺了点东西，总不至于不能动，也能做些东西去集市上换点东西过活的。”老人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这话轻易说不得，只好避重就轻的说了几句。
话里有话，霍开霁何尝听不出来，心里却更是难受，这些人做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俞氏走上前，看着村里众多的人，冲他们行了一礼。
老者看到后，顾不得再跟霍开霁说话，急忙避开身子，冲着俞氏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俞氏看着他，摇了摇头，“霍家军就是靠你们，才成长到如今的模样，这一礼，你们当受，霍家如今式微，许多地方做不到尽善尽美，请大家多多担待，霍家在世一天，便会负责一日，还请大家放心才是。”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受霍家照料多年，哪里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只是我们却当不起夫人的一礼，撑起霍家军的人，如今都在地下长眠，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也是托了他们的脸面，才苟活于世，当不起当不起。”老者连连摆手，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中人静默无比。
“霁儿不日便要扛起霍家军旗，踏上出征加攀的路，这次带他过来，也是让他给你们辞行，往后听白怕是不能常来看你们，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夫人这是也要去加攀？”老者一听就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听着这话，猜到她也是要往加攀去。
“他一个人，我终究是不放心的，还是跟着他一块去，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照料一二，做母亲的大多是这样，您说是不是？”
老者点了点头，“这是霍家的独苗苗，可得好好照料才是，以后打胜仗了，我们都去城里看你！”
霍开霁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个和将军不对付的有没有为难你？他们总想将霍家军取代，却只能干看着，你可得好好的，将霍家军发扬光大，否则老头可不轻易饶了你！”老者笑呵呵的打趣，霍开霁看着他的眼神里，分明满是认真。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愿相信
听到他说和霍家不对付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者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道，“这事过去了许久，世子都不一定认识了，无碍无碍，这事本就是过去的事，世子安心带兵就是。”
“管他们安了什么心思，霍家军才是东云最强的，对不对？”霍开霁顺着他的话，说了不少好听的，只将老者哄的开开心心，才算完事，其余村民，都开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也不再守着村口。
等到回程的时候，俞氏眼神一直在霍开霁身上，没有错开，仿佛在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霍开霁想了许久，等到自己想明白的时候，看向俞氏的眼神，多了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却让坐在他对面的人心底发冷……
“母亲，孩儿知道您的意思，只是东云正值多事之秋，此时孩儿放弃，将霍家军交给那些不相干的人，您放心吗？父亲和祖父在天之灵如果知道我这么做，只怕会来梦里杀了我。”
从未想过在母亲面前说这些让她心里难受，只是他希望她理解自己，不是自己强硬的态度，而是打心里的理解自己。
俞氏看着他，这双眼睛和他的父亲一样，当年也是临危受命，不顾自己的阻拦，他上了战场，最后落得那个结果，他当时怎么对自己说的来着，好像也是为了百姓，为了霍家军……
他们父子两一样，从未考虑过自己。
这么多年她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答应，以死相逼他将秦谷交给别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想要家人。
想到这，她闭紧了眼睛，不愿意再说下去。
霍开霁还想再说什么，在云妈妈的目光下闭了嘴，他每次说这些，母亲都是这般不愿意多说的模样，只是这是他心中所想，不会因为旁人而动摇。
等回了霍府之后，霍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正在大门口等着。
看到来人，霍开霁只想装作她们看不见自己好叫自己躲了过去。
李妈妈面上带着一丝笑的，等他下了马车，便立刻迎了上去，“总觉得世子这段时候变了不少，叫老夫人放心许多，听说世子去了宫里，老夫人总是不放心的，让老奴来请，未免世子说了什么得罪话，也好及时去登门道歉才是。”
听到这话，霍开霁面上险些绷不住，站在他身后的繆北也绷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惹来霍开霁狠狠的瞪了一眼。
李妈妈冲着俞氏行了一礼，声音略放的低了些冲着她说了些话。
俞氏点点头，侧目看了霍开霁一眼，带着云妈妈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密谋什么，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这没说什么好话。
硬着头皮跟着李妈妈，一路上时不时的心里就想些有的没的，琢磨着该怎么应对。
李妈妈站在院门口，恭恭敬敬地说了声请，却将繆北隔在了院门外面。
果不其然刚刚一只脚踏进院子里，一只茶盏就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您这是做什么，孙儿才刚回来，您这就一只茶碗飞过来，也不怕砸到您最喜欢的孙儿的脑袋上，要是砸傻了，您不得心疼？”侧身躲了过去，听着茶碗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仿佛是自己的脑袋开了花一样。
“你还敢躲？你一个小兔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谁让你去宫里的！谁让你去的？”连声的怒问，霍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但是看着他，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还没发泄完。
霍开霁被骂的不敢抬头，也不敢随意接话。
“你怎么不说话？让你说话你不说，不让你说话，整日嘴说个没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眼见着这话越来越不对味，霍开霁急忙道歉，“瞧您这话说的您不发话我哪里敢说话，您要是被我气死了，母亲能打死我。”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可得好好活着。”霍老夫人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些，可见心里的难受，只是这一大家子还是得撑着，倒下了变真的倒下了。
霍开霁不敢顶撞，这段时候，基本是说什么是什么，半分不敢多说，可是这个情况次数一多，他也有些受不住。
自从祖父走了，祖母就不断想给自己屋里塞个通房丫头，可自己是要上战场的人，怎么好去耽误别人的一辈子。
这话说过许多次，却怎么也听不进去，次数一多，霍开霁便有些心烦。
“祖母，祖父已经没了！”
霍老夫人楞楞的看着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孩子。
“你说什么呢，你祖父在加攀呢，再瞎说有的没得，祖母定会揍你！”
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边摇头边呢喃着说这些，十分不愿意相信听到的话。
“祖父已经葬在祖地，您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您这样，祖父在天之灵怎么能放心。”霍开霁看着她这样，心疼的厉害，只是不能再这样顺着她，次数多了，更是不愿意相信的，
霍老夫人突然不说话了，面上的神情也淡了下去，转身向着屋子里走。
看着她这样，心里一时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霍开霁急忙跟了上去，却被她推着不让进。
“你不听话，不听祖母话的都不是好孩子，有多远有多远。”边说边冲他摆手，不让他跟着自己。
霍开霁看着屋里又看了看屋外，希望李妈妈给自己支个招，他着实有些无力招架。
李妈妈也不再拦着繆北，走向霍开霁，“老夫人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许是太过劳累，世子不用往心里去，前往加攀一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兴许是因为这个，今日才格外失态。”
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霍开霁只觉得自己十分混账，为了自己的安生日子，不顾祖母如今的情况，说的那些话和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李妈妈微微的摇了摇头，冲着他说自己的心里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新年
看着面前的人，李妈妈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这才多少年，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有了自己的主意，半分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从年少长成如今这般，他遭了多少罪，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世子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老奴替世子高兴，替霍家高兴，如今霍家只世子一人，旁支早早便分了出去，从军的也只这都城一脉，老夫人心里担心，这才着急，若是世子心里不喜，也莫要怪罪才是。”
听着这番话，霍开霁脸色略微涨红，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属实不好，一时心里觉得十分羞愧。
李妈妈将他身上的灰尘扫去，又将人送了出去，连带着繆北。
站在门口，霍开霁楞楞的看着院门在自己面前关上，站了许久，也不曾挪动半分。
最后还是繆北看不下去了，将人扯着离开了院门口。
三日后，林玉瑾站在街道旁，看着马上的英俊少年，明明稚气未脱，穿上铠甲却凭白多了丝成熟。
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即使面上的冰冰的，却也掩盖不了半分他的血性。
霍开霁坐在马上，带着身后的将士一路向西而去，看着街道旁站着的百姓，只觉得身上的重担里，承载了许多的生命，让他半分也不敢懈怠。
霍家军一直都是这样，身后跟了许许多多的人，背负着血一般的命运，带着众多人的希望，一路前行。
林玉瑾看着人影慢慢变小后，带着水水离开了原地，转身的时候，却被人碰掉了面纱。
急忙用袖子遮挡住面容，却还是被来人认了出来。
“这是林四姑娘？”来人问道。
“谁？”身边另站着一位白衫女子，却是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到底说的是哪家。
“还能是哪家？前段时间闹得风风火火满城风雨，和卫家定亲那位啊！”来人身着紫衫，看着林玉瑾，目光满是挑衅，似乎是想将她激怒，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卫家？就是前段时间变成了瘸子，忽然又好了的那个卫家不受宠的大公子？”白衫女子状似惊讶的问道。
紫衫女子口中泄出几声轻笑，顺势点了点头。
水水见她们摆明了是冲着姑娘来的，撸起袖子就要给两人好看，却被林玉瑾拉了回来。
“瞧瞧，小家子出身，身边的侍女都是这般粗俗，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进的都城，莫不是后面走了银钱？”
……
眼见两人说的越发过分，林玉瑾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指了指站在一边忙活的衙役。
“二位出口成脏，莫不如小女子请了几位官爷，前来评判评判，到底是小女子的错，还是二位的错。不知道小女子是怎么招惹到两位，仅从头到脚，从古到今一样不放过的评判小女子，真是让小女人心里着实难受。”林玉瑾不想将事闹大，一来在集市，二来这是霍家军出征的日子，三来，自己来这里，若是卫景明知道，只怕是要多想的。
见两人被她唬住，林玉瑾侧身过去，带着水水去一边的酒楼吃些东西。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硬气的，做事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跟卫家有了婚约却还来勾搭霍公子，当真是不要脸！”
林玉瑾有心想回几句，两人却自己走远，看着身后的众多脑袋，到了嘴边的话也吐不出来。
水水气的不行，想往前挤一挤，却被人又推了回来，直到被林玉瑾拦下，才气呼呼的看着她，满心的不乐意。
“好了，我们总是管不住别人的嘴的不是吗？你跟她们置气，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哪里划得来？”看她气的难受，林玉瑾伸手给她顺了顺背。
“姑娘就不生气？这两人说话好生过分，难不成她们能来，姑娘就不能来，这是哪里规定的道理！”
林玉瑾拍了拍她的脑袋，“旁人想害你，想说你，想议论你，大多是因为他们妒忌你，觉得你过得比他们好了许多，便想让你也跟着他们一样，变成善妒的人。”
水水似懂非懂的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你还小，听不懂也是正常，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能明白我今天说的话的意义。”林玉瑾在前面带路，徒留水水一人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你等等我。”眼见林玉瑾越走越远，水水也顾不得在想那些，抬脚便跟了上去。
眨眼间，这日子便到了冬，过新年的档口，宫里赐下吃食，被下人们端到了主位上。
林玉瑾对这东西不大感兴趣。都快凉了，吃进肚子里，只怕是要肚子疼的。
林承平和林玉姝却对这东西兴趣颇重，一盘子很快就见了底，还不断说着好滋味来。
只当没看到，继续吃着面前的东西，冷不丁的碗里被夹了许多吃食过来。
见到是小郑氏，林玉瑾冲她笑了笑，夹来的正是她爱吃的。
等众人吃完饭之后，到了老夫人训话的时辰，大大小小的事交代完，已经过了午夜。
两个丫头在前面提着灯笼，林玉瑾在身后跟着向院里走。
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自己，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听了会才确定下来。
喊住两个丫头，林玉瑾站在原地等着后面来人。听声音，有点像小郑氏。
“瞧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险些追不上了。”来人果然是小郑氏。
有些不明白这是追自己是为什么，林玉瑾侧着头看她，满脸的疑问。
“宁北被奶娘抱过去了，我在身上看着一人像你，就喊了一句，你走的这般快，倒是我没想到的。”小郑氏略略深吸了几口气，等到自己喘匀了，才开始说这些话。
“嫂嫂想见自己，何苦自己来追，只要一句话，玉瑾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赶去嫂嫂院子里，您这么追我，若是累着了，该怎么是好？”林玉瑾不赞同的道。
小郑氏被她哄得开心，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第一百八十六章去不去？
看着天空阴云蔽日，没有一点星子，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小郑氏似乎看出来她有心事，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天上看去，见是没有星子，不禁有些好笑。
“这几日多是阴雨天，看不见它们也是正常，你这般喜欢，倒是没了办法。”
下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禁有些奇怪，天色黑成这般模样，倒是极为少见的，若不是手里提着的灯笼，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见不到便见不到了，以后再出来的时候，总是可以见到的。”微微笑了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心底总是有种惊慌感，涩涩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瞧你今日不大对，可是有什么事？”小郑氏看出来她心不在焉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摇了摇头，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随便说出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惹得人心惶惶。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方才从祖母院里出来，听闻王家发了帖子，让祖母回去看看，你走的急，连杨妈妈喊你也没听到，这不，便追上来，与你说道，你也好拿个决断。”
小郑氏伸手将她袖子上粘上的一截枯枝取了下来，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抬起袖子，看见上面粘了不少，“许是方才走的急，没看到一旁的路，多谢嫂嫂特地告诉我这事，等明儿一早，我便去给祖母请安，与她说这些，今日里委实晚了些，只怕祖母已经睡下了。”
“等明儿再去吧，今日你好好歇下，这快到了，我就不送你了。”小郑氏话已经带到，也不再多停留，远远看着院子在眼前，便带着人离开了。
林玉瑾站在原地，看着小郑氏越走越远，按捺住心里的不舒适，疾步向院里走去。
两个水跟在身后，加快了步子，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却也觉得姑娘今日格外反常。
一路追到了院里，见她正拿着绞了水的帕子盖在脸上，两个水面面相觑。
水檀慢慢的走上前，看她状态不对，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今日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又哪里不舒服？”
又冷静了会，林玉瑾将帕子拿了下来，“没事，只是心里不大爽利，现在好多了。”
察觉到心里的慌张感已经散去，林玉瑾用手捂着心口，平复着方才极速跳动的心。
两个水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一个去外面喊人，端来洗漱的东西，一个伺候着拆了头上的发髻。
等全部弄好，林玉瑾才觉得自己变回了以往的模样，这满头长发，和还没长开的脸，看着心里更为安定。
“一会你们早些睡，明天应当有些事要做的。”
两个水听了她的交代，忙点了点头，不敢多话。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等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一丝亮的意思。
水檀进来的时候，见她在床上坐着，不免有些担心，急忙上前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不大开心的样子，好不容易到了新年，可得开开心心的，俗话说，从年头开心到年尾，这才是好日子好兆头。”
看着水檀担心的看着自己，冲她安抚的笑笑，招了招手，让她离自己更近些。
“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担心，却又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昨天夜里，做了好些梦，特别特别累，醒的时候天还没一丝亮意，也不觉得困了，总想着早些起来，做些事也不错，可是你两还在睡着，总不好叫你们陪着我熬着不是？”
水檀听到这，心里一暖，拉着林玉瑾的手感觉出凉意，急忙就往被子里放，“天这么寒，姑娘总是把手放在外面，若是冻出问题来，就不好了。”
放进被子里，才觉得手已经凉的发疼，被被子里的汤婆子暖了会，才缓过来。
“姑娘今天想穿什么？若是真的要去王家，今日可是姑娘第一次上门，穿的寒酸了也不好，若是太富贵，只怕也惹了主家不高兴。”
水檀温柔的问着她的意见，有心想让她再睡会，只是瞧着她的模样，应该是不行的了。
“穿什么……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等去了祖母院里看过再说，兴许今日是不会过去的。”说是去王家不假，只是究竟是何日，却没个定数。
水檀点点头，转身去箱笼里挑了一件不常穿的，颜色中等俏皮的，
见她点头才伺候她起身换上。
等水水打着哈欠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这么早！”
见她睁大了眼睛站在门口，水檀扫了她一眼，“起晚了便起晚了，去厨房取些清淡的来，莫要总是挑那些常吃用的，都腻了。”
水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转身向外走，等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扭身冲着里面道，“你做什么总是使唤我，我为什么总是听你的？”
说完不等里面两人反应过来，挠着头跑远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的不行，这丫头到底是个长不大的开心果，美美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只要听她说几句话，便十分开心。
“姑娘莫要笑话她，不然等她一会儿回来，又该闹脾气了。”水檀将她头上发髻绑好，别了两朵和衣裳颜色相称的珠花，对着铜镜看了许久，果真是十分漂亮的美人。
“罢了，不笑话便不笑话。”从梳妆台旁起身，临走前看了一眼，还不错，这一身挺舒服的。
几人收拾完之后，林玉瑾带着人向老夫人院里去，杨妈妈正往这边来，迎面撞见了几人。
“姑娘安，正好要去请姑娘，姑娘这就来了。”
听杨妈妈这么说，林玉瑾瞬间明白了意思。
“见过妈妈，昨日里嫂嫂已经跟我说过了，不知道这一身衣裳可还好？”
杨妈妈看了一眼，“没事的姑娘，老夫人在院里等着，还是她看过再决定可不可行。”
略微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林玉瑾跟着一块去了院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王家
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身边跟着伺候的，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收拾的挺快。
见她过来了，老夫人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祖母~新年好~”愉悦的声调配合着动作，完全就是一个十分愉悦的少女。
“新年好啊，囡囡，跑这么快做什么要是伤到了，祖母就该心疼了。”老夫人伸手将人接住，站远了些看了看她，瞧她身上穿的衣裳，不禁皱了皱眉。
“年前给你做的那套红色的衣裳怎么没穿上？囡囡穿红色才是最好看的，衬皮肤。”想着让人去取来给她穿上，看着这一身总觉得不满意。
“祖母不是要去王家，虽说是新年，到底是第一次登门，若是穿的太过艳丽，免不得夺了王家姑娘的面子，有了喧宾夺主的意思，您许久不曾与舅公相见，孙儿再不懂事些，倒是叫祖母难做了。”
老夫人倒是愣了愣，一时觉得她长大了，这些东西她却没想这么多，主要是许久没见，被即将相见得喜悦冲昏了头脑。
“真是长大了，都会为祖母着想了，那就穿这个，不过身上总得戴个好东西，杨妈妈，去将那副璎珞拿来，给囡囡戴上。”老夫人冲着外面的杨妈妈吩咐道。
杨妈妈应声去拿了，倒是林玉瑾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准备的。
“别想了，你今年怎么也是十三岁了，总该多些首饰的，正好，那套跟你的衣裳也般配，便戴着一块去王家，也不等着你生辰了。”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觉得还是有些凉，将手里的手炉换了过去。
林玉瑾本不愿意，却拗不过老夫人的手劲，只好乖乖的将手炉松开。
“你不带暖些怎么行，往后总是手脚冰凉的，大了身子也难受，还是吃用上多注意些才是。”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这东西凉的也挺快的，若是想一直热着还需要时常更换炭火才行，时间久了就不想换了，麻烦。
杨妈妈将装了璎珞的盒子送了过来，看着手炉换了，有寻了一个给老夫人换上。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林玉瑾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看见璎珞的一瞬间，便被惊艳到了。
一盒水蓝的宝石镶嵌在银上，看着十分温柔，不会因为年纪而觉得不适合戴。
上面的缠花看着十分精美，却不俗气，这东西做的时候，只怕是花了不少功夫。
“喜欢吗？”老夫人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到了身边，从盒子里拿了璎珞给她戴上。
“这东西本就是给你准备的，不准说不要之类的话，你是林家的嫡女，凭白被旁人压下去是怎么回事，总是顾忌太多，哪里像个十三岁的孩子，这般心思，倒是让祖母心疼了。”
等东西戴上，又让她转了一圈看了看，见十分合适，才点了点头。
林玉瑾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伸手抱了抱老夫人，表示自己的爱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和自己的奶奶一样对自己特别特别好，好到让她不知所措。
杨妈妈进来的时候，看着祖孙两这模样，一时不敢打扰，站在一边等了好一会才将手炉给换掉。
“好了，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去王家了，带你去看看祖母年幼长大的地方，可得好好用心看，只怕是见不到几回。”这些话中夹杂着一些伤感，让人听着心里就很难过。
“作什么总说这些话，孙儿还没嫁人还没生子，您怎么能这么想，您定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的！”伸手捂着老夫人的嘴不让她说这些话，这话听着十分不中听，听一句她就有些受不住。
“不说不说，你好好的，祖母还得看着你嫁人，哪里会到那步。”老夫人也知道是说错话了，忙闭了嘴。
杨妈妈在一旁催促两人快走，这时辰眼看着越来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王家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将林玉瑾的头发理了理，带着人向着外面走。
等上了马车之后，林玉瑾还在端着面前的璎珞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这么喜欢？以后祖母多给你准备些可好？”老夫人见她眼睛里全是光，知道他是喜欢的不行。
嘿嘿笑了几声，掩盖着自己的尴尬，毕竟这东西以往只在视频里见过，哪里有机会亲自戴上，这做工真的好看极了。
听着耳朵边传来的轻笑声，林玉瑾只觉得面上泛起一阵红意，这真是没世面到家了，丢人丢狠了。
一直到了王家，老夫人面上的笑意都没下去过，连带着杨妈妈面上的笑都是。
等到马车停下，林玉瑾急忙从马车上下去，生怕再这么尴尬下去，等下去了自然不会再有人笑话自己。
方一挑开帘子，林玉瑾被面前站着的一堆人弄懵了，这么一堆人站在自己面前，这是下还是不下？
水檀见姑娘愣住，急忙在一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催促她赶紧下来。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人，但是标准的笑还是挂在面上的，等着老夫人和杨妈妈下来，才跟在两人身边一一见过，这么多人下来，笑的脸上都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笑才行。
这一轮下来，该见得不该见的都见过了，林玉瑾这才察觉出王林两家的差距，也明白当年为何王家不愿意让祖母嫁进林家。
庞大的府邸和兴旺的人丁，如果祖母没有嫁进林家，应当也会寻一家门当户对的，不至于背井离乡半生，直到年老才回来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
王家人口十分多，光是主家便有三脉，早早便分了出去，只是如今新年才聚集在一块吃个年饭。
进了府邸之后，看着府中陈设，果真是一木一草都是考究，想想林家，明白了自从来都城之后总是听到的小门小户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生的不错，以后多带来府里看看，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倒是有些亏待了。”
说话的是老夫人的兄长，李玉瑾称大舅公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王舞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摆出以往常用的表情，温和的笑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兔子一般，人畜无害。
老夫人将话接了过去，大意就是这丫头不常出门，这第一次登门，哪里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
乍一听这话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心里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看向祖母，又看了看主位坐着的舅公，琢磨不明白，索性还是低着头默默的站着。
“今日你能回来，也算是大喜事，以后多回来坐坐，这总是你的家。”
王大舅公说这些的时候，一旁的男人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状似不想让祖母回来的模样。
“自然是要多回来的，是不是？二哥？”
原来那个男人是王二舅公，这两人之间是有仇怨？怎么对祖母这副表情……
“要回来就回来，还要让人去请你不成！”
王二舅公冷眼看了过来，满脸的不善。
老夫人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另一个男人开了口，“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若华回来一趟不容易，二哥你不也时常念叨她，让她多回来看看吗？”
“谁让你多话了，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教我吗？”王二舅公面上有些不大好看，觉得自己的面子被驳了，说的话也不大客气，让人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
林玉瑾站在老夫人身后，只觉得这人说话极为过分。
“好了，总是说这些做什么？以往念叨的是你，回来了，你又不乐意，怎么？这全部都得按照你的心思来？既然回来了你就好好的，有什么事私下去说，小辈还在这，再说些有的没的，全部给我出去。”
发话的是王大舅公，这话刚落下，几人立马安稳的坐在原位，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这个时候，王老夫人出来打了圆场，现在不该叫这个才是，该唤她王大舅婆。
“瞧你们，又开始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改了这个拌嘴的毛病，孩子们都在这，也不怕看了笑话去，一会让下人上点茶来，你们尝尝怎么样，听说是极好的。”
几人谁的面子不给，对她倒是给足了脸面，半分否不敢多说。
老夫人对这位嫂嫂，也是极为敬重的，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再说这时候也是给自己解围，自然是顺着才好。
看着几人的作态，也知道了这屋里是谁做主了，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就好。
等到茶水上来，众人品完之后，才开始了闲暇叙旧模式，具体说得什么，没仔细听，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听和不听没什么区别，大多都是随意说说罢了，多年不见，多是说一些寻常的生活琐事，听多了也就那样。
左右站着也是够无聊的，等到王老夫人说让她跟着府里的姑娘们一块去玩的时候，顺着点了点头，对于这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面前的姑娘略微比自己大一些，上次在公主府见过，只是没有说上话罢了。
“瑾妹妹，这样叫你可以吗？”王舞问道。
“当然可以，舞姐姐？”俏皮的将话接过来，顺便将问题丢了回去。
“可以可以，我带你一会去后面看看，这会是冬天，大多没什么玩的，都在后面屋子里练字呢。”王舞跟她说着府里的状况。
这个时候还在练字倒是让人没想到，毕竟是新年，虽说王家是太傅府，却这般严厉，属实是出乎意料。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年后宫里是要选伴读的，他们是太傅府的孩子，若是比不上旁人，咱们府里的面子便丢了。”王舞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有些好笑。
“委实没有想到，王家这么严厉，不过宫里要选伴读这事我倒是不知道，还是第一次听说。”林玉瑾也没想着瞒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打肿脸充胖子也没什么意义。
“这事你没听说也是正常，在各家传的也是小道消息，林家如今也没什么适合的孩子，也不需要为了这事做努力，少了许多的麻烦事。”王舞边说边带着她一路走到后面，挑开帘子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孩子们连头都没抬，大多还是一门心思写着字的。
两人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以免打扰到他们。
看了会，他们的字倒是写的不错，若是自己上手，只怕都是比不过的。
王舞示意她跟着自己继续向里面去，又过了一道帘子，林玉瑾才发现后面是一处处书架，陈列的全是各种书。
林家的书院比起这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若是喜欢，可以跟我一块在这看书，这里藏书千万，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王家没有的。”
王舞说这话的时候，多了一些傲气，不过看着这壮观的模样，理应有这种感觉，因为这个书屋真的很大。
“姑娘要看什么？小的去给您拿？”小厮见到两人来，不敢随意称呼，恭恭敬敬的弯腰问道两人。
“去寻几个话本来，要这市集上不常见的。”王舞跟小厮交代道。
小厮听话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就拿了几本册子来了。
“这些都是两套的，姑娘们若是喜欢，可以一人一本看着。”小厮将册子放到一边，又退了下去。
倒是真的贴心，这放在林家，只怕是要什么给什么的主。
两人坐在一边，看着桌案上放的册子，一人挑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
等看了许久，林玉瑾才反应过来，或许这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毕竟身为王家嫡女，王舞只怕是只看那些著作才是。
“你若是喜欢，大可带回去看，这些拿下来的大多是拓本，你拿去不碍事的。”王舞贴心的道，将一边放的茶水，推了一碗给她。
林玉瑾点了点头，有好东西她是不介意的，不过到时候还是得送回来，将旁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不是她的风格。
两人在这一坐就是许久，直到来人说用饭，才将两人惊醒。
揉着自己的手腕，属实是有些酸痛，看的太久，多多少少有些累人，还是时常放松一下才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不眠夜
等两人到了饭厅的时候，大多正是在入座，林玉瑾被安排着跟小辈坐在了一处。
王舞正好坐在她的身边，看她过来，冲她招了招手。
能有自己熟悉的人，林玉瑾求之不得，看着一旁众多的人，微微笑着点头算是见过。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红楼梦……
王家的做派和贾家如出一辙……
着实被这些惊到了，但是王家并没有贾家的衰败之感。
反而小辈们都是有理有据，教导极好。
等到流水般的吃完，下人们又送上来了茶水，等漱了口，洗了手，一切才算是放下来。
后面的时间大多数是男人们去玩，女人们坐在一处还是叙说着闲话。
孩子们大多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
王舞依旧带着林玉瑾去了书屋里，继续沉迷在书中。
等到被人喊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与祖母在王家众人的送别中，坐上马车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囡囡今日去做了什么？”刚一坐下，老夫人便好奇的问她，这一日极少在自己身边待着，倒是让她很好奇。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在书屋里待了一日的事，忘了看看祖母年幼时生活的地方。
最终林玉瑾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今日和王舞在后面的书屋里待了许久，听说宫里开始选伴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虽然说了实话，但是她还是不想让祖母失望，便说了别的转移一下话题。
“这事林家插不上手，伴读的事大多是他们几家争夺，林家刚进都城，还是低调一点好，莫要太过惹眼了，再说你兄长如今年岁颇大，伴读之事，于林家并没有一丝好处。”
老夫人听到伴读的事，倒是不怎么惊讶，毕竟以往也曾选过。
点了点头，这事属实跟林府没有多大的关系，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太过费神，也没有任何意义。
“祖母今日开心吗？”总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玉瑾以为是几个舅公说了什么难听话，便侧面的问了问。
“还可以，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玉瑾冲她笑了笑，撒娇道，“孙女今日开心，自然也想让祖母也开心，如果只有孙女一个人开心，那孙女也是不会开心的。”
虽然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一样，但是林玉瑾知道祖母能听得懂。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天到晚的想这么多做什么，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玩乐，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被拍的愣了一下，林玉瑾只顾着傻呵呵的笑，什么也没多说。
看她笑的开心，老夫人将心里的思虑压得更深。
两人一路回了林府，林玉瑾将老夫人送回院子之后，带着人回了西乐院。
方妈妈在门口侯着，见人回来，才急忙回去小厨房，准备将吃食装到食盒里。
用了些梅花烙，胃里舒坦许多，林玉瑾身心更是舒服。
水水见她不似昨日，跟水檀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不提昨日。
这边林玉瑾在众人的伺候下早早的睡了。
老夫人院里，此时却是没法睡下的。
林承平夫妇两坐在老夫人面前，看着她面色凝重的模样，心里直打鼓。
“母亲，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林承平看她面色凝重，以为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大事，面上慌张的不行，险些坐不住身子。
“母亲，有什么事您直说，我们都受得住。”柳氏跟在后面也附和道。
老夫人犹豫了许久，知道这事还是不能瞒着他两，便将今日在王家听到的，说给了两人听去。
柳氏听完的时候，险些坐不住身子，被林承平顺手拉住才没跌下去。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这事是不是已经定论了？”柳氏着急的不行，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林家能不能落好还是两码事。
“事毕定是真事，只是，具体的定论是什么，应该还没有定下，这次叫你们两个喊过来，也是让你们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听到消息，丢了颜面。”老夫人看着林承平说道，柳氏寻常不出去，这话显然是跟他说的。
“母亲，正榆是不是也要跟他说一声？”柳氏第一反应就是给自己做官的儿子打个底，因为后面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不知道，闹出了不可挽回的事。
“暂时先不跟他说，等过两天快去上朝的时候，看看事情的定论，再考虑也不迟。”老夫人想不想跟她这么说道。
柳氏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话到了嘴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才好。
林承平刚想说话，被拦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两个想说什么，这事不需要你们两个去说，她是我带大的，有什么事我会告诉她。”老夫人冲柳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将话头止住。
柳氏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止住，这事全然交给老夫人，自己应当放心才是。
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林承平再想说什么，也已经不大合适，索性住了嘴，不说便不说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杨妈妈过来伺候老夫人歇下，见她不住的叹气，有些心疼的说道，“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从王家回来就一直是心不在嫣的，姑娘看到也不好多说，凭白让她担心呢。”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是气闷，偏偏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时坐在那，怎么也不肯说话。
“可是王家老爷跟您说什么了？”杨妈妈着实不明白怎么回来就这么多的心事，那会子被人差走，也没听到具体的缘由，但是见老夫人明显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知道再问下去到底合不合适。
“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几天你多看着姑娘，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尽快来告诉我。”老夫人想了想这么交代下去。
杨妈妈点了点头，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便开始伺候着洗漱，早些睡下才是。
等到睡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一百九十章为什么都避开自己
这些时日，林玉瑾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具体是什么地方却说不出来。
坐在躺椅上，正烤着火，水檀来报，林玉姝来了。
正惊讶着为什么会到自己院里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只好让人拿个杌凳过来，面上挂着淡笑，迎着人进来。
“四妹妹安好？”上下打量一眼，见人坐在火炉边安安稳稳的坐着，多少有些心下奇怪。
“自然安好。”被她这一句话弄得有些发蒙，只觉得这人是来者不善，不知道是想看自己什么笑话。
林玉姝眼中划过一丝怪异，明白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免觉得好笑。
这府里只怕大多心里都有数，枉她素日里全是聪明模样，到头来什么都不知道。
“安好就好，还怕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想着来跟你说说话，解解闷。”
看着她慢吞吞的坐在那，明显是话里有话，一时觉得没什么兴趣搭理她，想从自己这里找存在感，只怕是找错了人，想让自己问出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明显是来找自己不愉快，还要给她递梯子，未免太好笑。
将手边的茶碗向她面前推了推，林玉瑾勾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
“听闻二姐姐在城里置办了一处大院子，怎么也不将平家婆母接过来？毕竟年岁大了，总是要人陪在身边才是。”
看着林玉姝面上的笑略微淡了些，这话算是扎在了她的心口上，听说平家母亲特地修书过来，要来都城中小住，这究竟是住多久却是没个定数的。
“看来四妹妹真是什么都知道，这身边的人到底不是自小长大的，嘴不严，的亏是家里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否则定要将那些嘴碎的打杀了。”
林玉姝的眼角微微跳动，对于先前将自己在平家的事全部宣扬出去的，早早便灭了口，应当没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是，怎么她会知道院子是自己置办的？
“二姐姐说得在理，只是这人心难测，谁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你说是不是？”面上的笑意略微深了些，看着她眼角抖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事做的这么明显，且来都城还没有自己早，真以为她是在府里从不出门的人？
“四妹妹说得是，可不是这个理，不过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还是有人告诉自己事的好，总是被蒙在鼓里，出了事，人见不到了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将心里的慌张压下，林玉姝开始将话头扳回来，自己是来找她难受的，可不能反了过来。
林玉瑾算是明白了她是来找自己做什么的，感情是知道了什么来试探自己知不知道一些事，只是这事究竟关于什么，能让她这么兴奋？
“二姐姐说得在理，只是不想告诉自己的事，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倒不如慢慢看着，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其实也不好。”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联想着自己这几日察觉的，这事只怕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四妹妹这么说，做姐姐的就放心了，只是这事四妹妹还是去问问的好，有什么事也好早做打算，听闻何家就不错，不如我去向父亲说道说道，给你们签条线？”
见她开始露出狐狸尾巴，林玉瑾面上的笑淡了许多，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只觉得万分恶心，从她的话里，也知道这事和卫家脱不了关系。
“既然二姐姐知道，倒不如说给妹妹听听，已经说了这么多，后面的再藏着掖着倒是憋屈了，至于何家，妹妹不敢兴趣。”
看她这模样，不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是不会走的了，她倒是不介意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说怕是不大合适吧？”
看她假惺惺的样子，水水在一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假到了天际！
“那就算了，左右这些事母亲总会知道的，我去问她就好。”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装作知道也行不知道也行的样子，看看究竟是吊着谁的胃口。
林玉姝一时气闷，不相信她真的不想知道，但是看着她这幅模样，倒真的不急不忙的，这么镇定？难道是知道却故意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幅样子？
想了半晌，林玉姝决定还是自己先说一嘴再说，她知不知道暂且不论，只要让她难受就好了。
“也巧了，夫君这次科举得了名次，也算是在都城有了个官做，虽比不上卫家的，倒也是不错，同僚中有个家世颇大的，与他说了桩事，回去的时候，与我说了，这不，就想来看看你，免得你心里难受。”
见她半句不提自己可能不知道的事，也明白这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敛了眉目看着茶碗里飘着的茶叶，只觉得有些好笑。
处心积虑的，果真是她的风格。
“听闻宫里出了事，卫家娘娘，卫妃？谋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可怜了她的两位皇子皇女，跟着吃了不少的苦。”
啪——茶碗摔在地上碎裂成几片。
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抖，林玉瑾一手紧紧的握住另一只手，想让自己稳定点。
林玉姝眼神看着茶碗从她手里落到地上，碎成了几片，心底多了一丝畅快，又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握着自己的手腕，只觉得心里更是说不出的舒服。
一旁的水水着急的上前，看林玉瑾的手没被烫到，才将茶碗踢到桌子底下。
刚想冲着林玉姝说些什么，被林玉瑾一手拦了下来。
“谢二姐姐特地跑一趟跟我说这些，这事还真是刚知道，倒是有些惊讶。”
得了自己想见到，想听到的，林玉姝难掩面上的笑意，忙道，“四妹妹没事吧？早知道你反应这么大，我就不来跟你说了。”
看她硬生生的将笑意压下去，装作担心的看着自己说这些话，林玉瑾只觉得一阵恶心，却还是得将她应付走。
正想说什么，水檀挑开帘子进来了，“姑娘，老夫人让您去一趟院里，现在就去呢。”
听到这，林玉瑾顺坡下驴，将林玉姝请了出去。
直到看着人走远，才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事情
一手撑着桌子就要起来，被水檀拦了下来。
“姑娘歇歇吧，您不用起身，方才奴婢是框二姑娘的，二姑娘这次来左右是没安什么好心思，见她这样说话做事，果不其然。”水檀边说边瘪嘴，这二姑娘做事属实是太过。
水水在一边气的脸色通红，“二姑娘也太坏了，明知道姑娘和卫家定了亲事，还要来拿卫家的事刺激姑娘，让姑娘担心，这么对姑娘，她有什么好处？自己府里的事都是一团乱麻，整日来寻姑娘的乐子，真是该天打雷劈的！”
“好了，别再说了，赶紧把地上的碎渣子全清出去，这东西放在这，若是扎了姑娘，定不饶了你！”水檀将人支出去，蹲下身仰头看着。
“您别难受，这事现在也没传出来，没多少人知道，应当没什么事的。”
低头看着水檀，见她担心的看着自己，微微闭了闭眼。
缓了好一会，林玉瑾才开口说道。
“这事她知道的蹊跷，一会你陪我去外面走一圈，我们去茶楼坐坐。”心下有了决定，手抖慢慢的止住了。
水檀点点头，扶着她坐到了一边，让水水收拾底下的碎片。
等她好些了，去一边取了一套不怎么扎眼的衣裳过来，伺候她换上。
等两人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都城最大的茶楼里，桌上摆了一壶茶，慢慢的品着。
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手里半晌也不见动一下。
水檀不明白，在这茶楼里坐着是要做什么，但是姑娘的决定自己也不好多问。
等过了一个时辰，林玉瑾又带着水檀出了茶楼，在大街上走动。
刚过新年，天还不大好，冷风吹过来的时候，恨不得带掉面上的一块肉。
水檀担心的看着林玉瑾，生怕她冻出了问题。
等两人转完，回了院里的时候，手脚都是僵硬的，水水急忙拿了几个汤婆子过来给两人捂着，看着两人面上冻得通红，心疼的不行，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喝完水水端来的两碗姜汤，两人牙齿不再上下打颤，身子也不再发抖，算是缓了过来，身子热乎乎的。
“您这是去了哪？怎么搞成这幅模样，都要吓死奴婢了。”水水刚见到两人的时候，冻得路都走不稳，颤颤巍巍的搀扶着走进来，险些没把水水和方妈妈吓晕过去，现在见人缓过来了，才敢多问。
“出去转了一圈，府里有什么动向？”临走前，让她留意着府里，现在怎么也该有人行动才是，毕竟自己去外面转了许久都没回来，回来又是那副样子，怎么也该有说法才是。
“您走之后，院外面来了个小丫头，后来安排人跟着，发现是老夫人院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水水有些犹豫的说道。
“还有呢？”明显不止这点，后面应该还有别的才是。
“外面下路路过不少丫头小厮，比往常多了不少，总是下意识的往院里看，瞧着都是不常见的面孔。”
听到这，林玉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这院里人大多都知道这事了，只是瞒着自己罢了，也不知道这院里还有谁在盯着，也不知道是好意还是恶意。
她在心里想了许久，卫妃对中宫嫡子出手怎么想怎么奇怪，贵妃的膝下还有大皇子，卫妃只有二公主和三皇子，杀了太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嫡子去了，怎么也不会轮到她的儿子，这事说是贵妃做的还有些可能，怎么会是卫妃？
还是说这事已经有了证据全部指向卫妃？那么又是谁指向卫妃的？
这些谜团显然不是能被外人知晓的，林玉姝来也只是说卫妃被打进了冷宫，细节却半分也不知道。
如果卫妃被确认是凶手，那么卫家呢？到现在卫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进宫求情，也没有被天家处罚，这说明此事还没有真正的定论，卫妃有没有被打进冷宫，也是不知道的。
想到这，只觉得头疼，这事让她心里十分焦虑，卫景明后面的死是不是也跟这有关系……
她陷入了迷茫，这本书被断在卫景明的死，如果他死，自己是不是能回去？还是说卫景明死了，她还是回不去？
这两个问题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总觉得这事十分的诡异……
想了许久，林玉瑾起身，不顾众人阻拦，一路去了寿康院。
等到了院里的时候，杨妈妈早早站在门口侯着，仿佛就是等她来一般。
“见过四姑娘。”
见她孤身前来，杨妈妈也不惊讶，只将手里的手炉塞给她，让她好暖一暖，不至于太过冷了。
“杨妈妈，祖母是不是在里面？”林玉瑾僵硬的笑了笑，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冷的人骨子疼。
“老夫人在里面等着姑娘，让姑娘来了直接去里面。”杨妈妈将帘子挑开，让她进去，里面还是很暖和的，林玉瑾打了个冷战。
深吸了口气，林玉瑾抬脚踏了进去。
水檀抱着披风喘着粗气跑了过来，被杨妈妈拦在外面。
屋里很暖和，林玉瑾想着，有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
又往里走了几步，老夫人正在榻上，榻桌上放着一盘棋盘。
“过来了？”老夫人从棋盘上将视线移开，看着她过来了，冲着她招了招手。
林玉瑾克制着抖动的手走了过去，坐在了老夫人对面，平静的看着她。
“祖母。”声音带着她察觉不到的颤抖，直到说出口的时候才觉察出来。
“你想问我什么？”
被这么一问，林玉瑾只觉得脑子发懵，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老夫人将手里的黑子下了下去，啪一声，十分清脆。
她也在这一声中清醒过来。
“祖母，您知道卫妃的事吗？”
这话问的直白，她不知道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夫人沉吟许久，手里的棋子一只捏在手里，半晌不见放下。
她有些紧张，看着棋盘，视线却不在棋盘上，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等到棋子下下去之后，林玉瑾才觉察出来，自己的背上早已全是冷汗。
第一百九十二章禁足
看着自己的孙女紧张的坐在自己面前，一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是高兴她长大了，还是难过她长大了。
“你想知道的祖母都会告诉你，先告诉祖母，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老夫人将棋子捡起来，这才注意到，白子被吃了不少。
“卫妃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前有大皇子，后有中宫嫡子，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贵妃做这事才有可能。”
说完之后，林玉瑾才觉察出自己的声音有些激烈，下意识的将头低了下去。
“这事虽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想来，跟宫里的几位大人物脱不了干系，现在太子刚从危险中出来，只是落下了心疾，卫妃在自己宫里被禁足，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只是缺了一样死证。”
老夫人的声音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对于这事她操心了许多时日，多方打听，才知道了如今这么多事。
“缺了什么死证？”
瞧她这么急切的询问，老夫人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事，着实有些棘手，只差一步，卫妃的罪名就会被确认，这谋害皇嗣的罪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只怕卫家都会被连累，落个诛九族的命。
“证人是个嬷嬷……”
说到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事还没有定论，此时说这些，有些太早了。
“嬷嬷？她怎么了？”
既然有人证，却没定下罪，说明这个人一定有问题，那么，这事必然不会让卫家出事，所以需要死证？
为了验证自己所想，林玉瑾希冀的看着老夫人，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在抓了她的第二天，她死在了牢房里，服毒身亡。”
这人死的蹊跷，宫里的牢里，那么多人把守，却能弄到毒药吃了进去，要是说宫里没人，怎么也不可能。
既然已经进了牢里，为什么又要服毒？是怕她扛不住毒打招供？
心里的思绪越发的杂乱，她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办了，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
“正是服毒身亡了，天家才没将卫妃直接定罪，但是，也有人怀疑是卫妃自己指使，让那默默自尽，现在这事还没定论，卫家人人自危，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这事现在没人敢插手，也不能插手。”
后面这话已经算是警告，让林玉瑾不要插手卫家的事，林家式微，插手不起。
不免觉得世家之间没有什么真情，手心险些被指甲扎破出血。
“祖母……”还想再说什么，被老夫人的眼神吓得止住了。
“卫家的事，你不要再问，后面有进展我会跟你说，这几日就在府里不要再出去了。”
兜头淋下一盆冷水一般，林玉瑾只觉得自己的骨子都是凉的，不让自己联系卫景明，所以直接将自己禁足？
还想再说什么，杨妈妈已经推门进来，做了请的姿势，让她出去。
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水檀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全是心疼，将手里的披风替她裹上，对着杨妈妈辞别，将人带了出去。
“姑娘，一切都没事的，咱们先回院子里，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
生怕她在这个院子里做些什么事，让旁人抓到把柄，水檀手下的力气用的略微重了些。
等看到水水过来的时候，水檀的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好歹有一个过来帮忙的了，姑娘的身子热的很，只怕要寻个大夫进府。
她的思绪里全是卫景明，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此时文信刚刚一脚踏进青云院，面上全是愁云。
看着卫景明坐在院里，不急不慢的模样，只觉得着急的不行，偏偏这事儿又不是着急能解决的，文信的心里，和猫抓一样。
“做什么？整天这副模样，你也不嫌累？”
“您还有心思打趣小的？也不能去上任，整日待在府里，宫里还出了那么大的事，您要怎么办？就在这等着吗？”
总算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文信只觉得憋了这么久，总算是说了出来。
生怕主子多想，每日急得抓耳挠腮，他却慢悠悠的坐着院里，啥也不急，文信险些气晕过去。
“这些事儿是你能解决的？你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你家主子我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卫景明斜眼看他，满脸的无语，有这么多心思去琢磨，倒不如好好的做自己的事儿，人生三万天，开心一天是一天。
文信被他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蹲下身子在他身边，主子说的对，他什么也解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一个下人……
“好了，有这么多小心思，你还不如好好的去睡一觉，看看你那眼睛，就像被人打了两拳，要不是都知道你是我身边人，还以为你是得罪了谁。”
卫景明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蹲在地上总是不太雅观的，跟在自己身边，更是要时时刻刻注意才是。
“公子，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吗？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不好，咱们都是要没命的，连带着林家四姑娘也是，说到这儿，文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林家这么久了，却一句话都没有，不说帮帮忙，关心几句，是不是也是行的？”
想到这，文信更是觉得憋屈，觉得林家做事属实是过分，一点也不顾及两家即将是姻亲的关系。
“你让她怎么做？”听他这么说，卫景明倒是来了兴趣，想看看他是怎么觉得的。
“林家两位都是朝中的人，老夫人还是太傅家的嫡亲妹妹，怎么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您看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什么话都没有，一点点忙都没有帮。”
听他这么说，卫景明险些笑出了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半分也没考虑过后果。
“林家在都城，你觉得背后站了谁？太傅？你不也是才知道老夫人是太傅家的嫡亲妹妹？你觉得她能帮上什么忙？我和林四姑娘的婚事，压根没走过官家，若是卫家出事，对于林府又有什么影响？”
第一百九十三章想知道的
备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压根不是他们能解决的，此时更着急的，当时自己那位继母才是。
文信听到这，也知道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些，不免觉得有些羞愧。
“刚才我从外面回来，林家的小丫头去了白大夫的铺子里，听说是四姑娘又病了，四姑娘的身子到底还是差了些，这才好了没多久，又病了。”
心里没有芥蒂之后，文信反倒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事，一拍脑袋，将这些说了出来。
卫景明听到了林玉瑾病了，瞬间坐直了身子，“是谁过去的？”
“好像是身边常带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文信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
“可问了是什么事？”
卫景明有些着急，身边人去请大夫，必定不是小事。
“没，那丫头来去风风火火的，压根说不了几句话，还没等我问，人就跑的没了影。”文信也知道自己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除了让他更担心之外，什么也解决不了。
见卫景明起身就要走，文信急忙将人拉住，“您这是要去哪？这几日哪里都不能去，您是不是忘了？”
卫景明被他拉住之后，略微冷静了些，站在原地久久都不说话。
“您别急，一会白大夫回来之后，我再去看看，您这几日可不能出去，否则有什么事情都跟您脱不了关系的。”文信着急的道。
“你快去，赶紧去把这事给我弄清楚了，看看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怎么又到了请大夫的状况。”
卫景明有些担心，生怕她有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挫败感在他心里，狠狠的扎了一刀。
文信知道，这是要自己不弄清楚回来跟他说，今天是过不去的，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文信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看着人走远，卫景明坐在椅子上，微微弯下了腰，这么久了，他不仅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反而身上缠满了荆棘。
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强大起来？才能给自己心悦的人一个自己想给得生活？
这厢白大夫被所以说一路拽着跑到了院里，见到林玉瑾的时候，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顾不得说些旁的，从箱子里取了东西出来，先把脉再说。
两个水站在一旁，着急的不行，方妈妈拧了帕子回来，见大夫来了，也不敢多说话，只站在一旁守着，等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大夫松手之后，冲着几人摆了摆手，“一会儿去拿些酒过来，给你家姑娘对着温水多擦几次，再将这副药煎了喝下去，其他的一会再看。”
“您今日要不要住下来？姑娘，这几日都不大好，总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方妈妈又着急又心痛，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刚才老夫进了院里，便闻到一股子酒味，想来是你出的主意，法子倒是用的不错，只是这酒需要多擦，她这高热来的凶猛，身边还是要跟着人才是，今日不能住下，外面还有些事儿等着老夫去做。”白大夫先是夸赞，后面又是婉拒，提着药箱就走了出去。
方妈妈让两人在屋里伺候，出去送人，犹豫了许久，还是说道，“姑娘这些时日只怕是不能出去的，若是有人问您，希望您帮忙转答一二，姑娘日子过的苦，旁的一些事，能少烦心就少烦心一些。”
白大夫挑了挑眉，心里明白了，便点了点头。
方妈妈将人一路送出了府，才回身回了院里，看林玉瑾高热不退，又差使几人去拿酒来，准备多给她擦一擦。
白大夫从林家出来，坐了马车，回了医馆，看到文信在门口站着，贼头贼脑的往里看，便将手里的东西卷一卷，啪叽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
“哎呦。”文信被打的脑袋蒙了蒙，回身一看，见白大夫终于回来了，顾不得脑袋的疼，急忙问他林家的情况。
白大夫才算明白，方妈妈说的那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下了马车，带着人进了医馆里，将门关上之后，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文信，若不是个凡人，只怕文信的脑袋都要被烧出来一个洞了。
“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公子担心林姑娘，刚刚知道姑娘病了，就要往您这儿跑，但是家中出了事儿，公子是出不来的，这才是我过来。”文信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只是被他这样看着，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慌，好像什么话都得跟他说，解释明白了才行。
白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不准备再为难他了，将林玉瑾的状况全数跟他说了出来，并且将在院里听到的一些话，也全部转达了给他。
文信越听眉头皱的越深，等到听完的时候，脸色简直难看的要死。
白大夫看着他，略微挑了挑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个模样，仿佛自己做了很大的错事一般。
文信顾不得多解释，急忙扭身跑回了府，进院子之前。摸了摸脸上见没有旁的异样，才踏脚进来。
卫景明见他回来，急忙就要开口，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信却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抬手就给了自己几个巴掌，别说，声音还挺清脆的。
“你这是做什么？她究竟怎么样了？莫不是不好了？”卫景明身子晃了晃，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文信跑的着急，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等到缓过来的时候，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姑娘没什么大事，但是她冒着寒风在城中走了许久，之后，又去了林老夫人的院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身子早已起了高热，是被两个姑娘扶回去的，如今大夫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精心修养一段间。”文信匆匆忙忙的说着，生怕自己说慢了，让卫景明再担心下去。
听到他说她没事，卫景明的心里骤然放松下来，其他的在他耳朵里，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有她安好，才是他想知道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三日后
文信看他魂不守舍的，以为自己说的吓到他了，急的险些哭出声来。
也顾不得再害怕了，拉着卫景明的衣袖就开始哭。
等他反应过来，衣袖已经哭湿了一大片。
“你哭什么？”着实有些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哭的，该难受的不是自己吗？
文信抽抽噎噎的抬起头，见他缓过来了，擦了擦眼睛，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想哭。”
险些被他气笑，卫景明抬起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四姑娘没事就行，现在还觉得林家不行吗？”
文信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林家其他人不知道，四姑娘绝对是个好的。”
知道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卫景明摇了摇头，将他拉了起来，跪在地上，旁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四姑娘担心您，您也得好好的，早日和四姑娘成婚，小的也得跟着您身边伺候才是。”文信将人扶进了屋里，又去一边倒了水端过来。
“您怎么一直在院里等着，您看您冻的，手都通红，都城可不比亭州，您再继续在外面待下去，这手早晚是要冻伤的。”
文信皱着眉头，红着眼睛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金贵，再说你一个人跑出去，你家主子能不着急？其余的不说，这几日府里遇到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得多担心？”卫景明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论是自己在乎的人，还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极为重要的，他不允许，他们不在乎自己。
文信挠了挠头，又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几日府里遇到的事比较多，你在外面奔走，切记要注意安全，莫要因小失大，一些事不做不要紧，你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你可知道？”
文信半知半解的看着他，心里却暖乎乎的，傻笑着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彼自己的主子，关心自己更让人来的开心。
见他这样，卫景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说多了也是无用。
……
等林玉瑾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不行，睁开眼看到柳氏坐在一边，不禁有些发懵。
“母亲怎么过来了？”刚想坐起身，发现身子疼的不行，只好又躺了下去。
柳氏见状，半是心疼半是难受的瞪了她一眼。
“为了他，值得吗？”
着实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为了他将自己弄的又起了高热，这着实是不太将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看到她这样，柳氏只觉得怒气冲上了心口，险些气的晕过去。
听到这句话，林玉瑾不知道该怎么说，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知道原因，说给旁人听，大多都是不值得的，因为他们并不能共情。
“母亲，值不值得，不是用嘴巴能说出来的，用心去感受，才能知道到底值不值得。”说这话的时候，喉咙略微有些发苦和疼，仔细一尝，里面全是药味。
自己这是躺了几天？她有些发懵，躺了这么久，身子都乏了。
“你睡了三天，能不难受吗？”柳氏给她脖子底下垫了个东西，让她能略微坐直一些，结果水檀递过来的茶碗，给她喂了进去。
还想再喝一点，却看到柳氏将茶碗放在了一边，明显是没有添水的意思。
看她眼巴巴的看着茶碗，柳氏只觉得有些好笑，“喝了这么多就够了，你刚醒，喝多了水也不好，过一会大概就不觉得渴了，小厨房里炖了一些粥，一会让人盛过来你给它喝下去。”
“母亲这是要去做什么？”听她说这话明显是要出去的样子。
“你先别管我去做什么，你担心的那事儿，等你好了之后再去问过你祖母，母亲先不陪你了。”柳氏交代了一句，带着常妈妈就走了，留下她坐在床上，整个人是发懵的状态。
水檀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见她愣在那，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这是怎么了？”
“卫家的事，是不是有结论了？你这两天可还好？”
回过神之后，林玉瑾急忙问道卫家的事，又想到之前跟她一块儿出去，水檀是不是也冻坏了。
“卫家的事，奴婢不知道，这几日都忙着照顾您，外面的事儿一直没去看过，奴婢身子倒是没事，只是您遭了大罪。”想到她烧了许久才退下去，水檀心里就不是滋味，为了个卫家，将自己搞成这模样，若是能好受，才是怪事了。
“没事就好，一会你扶我起来，陪我去趟祖母院里。”听她没事，林玉瑾点了点头。
“您又要去老夫人院里做什么？”水檀皱着眉头，这才刚刚醒，又要出去，若是又起了高热该怎么办？
“去问一些事。”垂眸一勺一勺的喝着，心里有些乱，更多的还是觉得累，总是想睡过去。
“您别总想着去问那些，您现在该做的，应该是躺着歇息，那些事，您想那么多，不累吗？”
说这话的人，刚刚从门外踏脚进来，水檀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您总是这样，不光我们担心，夫人也担心，这几日，夫人和少夫人来了不少次，老夫人也来了几回，直担心的要将婚事退了，不跟卫家有半分瓜葛。”
将水盆放下，伸手绞了帕子，走到床边，将帕子递了过去。
“这次无论如何奴婢也不会让您过去的，您的身子本就不好，再这么折腾几下，以后是什么结果都不知道呢。”水水将粥碗拿走，边拿边念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的两场人觉得好笑。
“怎么在你嘴里我这身子就像破布一样，被人随随便便就扔了出去？”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话可不兴说，若是再说，我们几个都是要生气的了。”
水檀不乐意听这话，从她手里将帕子拿走，又拿了衣裳过来伺候她穿上。
坐在床上，还是有些凉，若是不好好穿衣裳，还是会不好的。
“穿这么多做什么，你们又不让我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月天
远在加攀的霍开霁知道都城的事时，已经过去了月余，如今正是三月天，与加攀接壤的地方，却还是炎热的不行。
繆北拿着信件从大帐外面进去，看着里面众多将领正在对着地域图看怎么安排布防，又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袖子里。
霍开霁看了一眼，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跟他们说下去。
这些将领都比霍开霁要大许多，最初来的时候，也是听到过一些反对的声音，后来在他的雷霆震慑下，这些人才真正的服软。
等在沙盘里将一切都演示完之后，霍开霁让这些人全部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等人走了之后，双手撑在桌案上，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繆北从袖子里将刚刚藏进去的信纸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桌上，又默默的退了一步，站在一旁等着答复。
霍开霁睁开眼之后，看到桌上静静躺着的纸条，有些疑惑。
等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霍开霁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繆北等了几息之后说道，“差不多月余，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这封信已经到了院子里盘桓了许久。”
“现在这件事的结果怎么样？”
“目前还不大清楚，下一封信应该正在路上。”繆北刚说完这句话，听到了熟悉的咕咕声，踏步出了大帐，将鸽子脚上绑着的信件取了下来。
打开看了一眼之后，繆北急忙走了进去，将信件放在了霍开霁面前，等着他评判。
霍开霁顾不上旁的，急忙信件打开看完之后却有些沉默。
“卫家这事来的蹊跷，卫妃虽无大碍，却也失了皇上的心，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繆北思索一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恐怕不仅不会好过，还会影响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地位，连带着卫家也会出事。”霍开霁狠狠地握着拳头，只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
“既然没有证据，又怎么会影响这么多人？”繆北有些不明白，没有死症，牵连那么多人，天家不是冤枉人吗？
“你不懂罢了，没有死证，这也没有人能证明这是不是她做的，在宫里的人，最可怕的就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如今卫妃失势，有的是人想骑到她的头上，将她狠狠的踩下去，霸占她的位置。”
在宫里的人，最可怕的哪里是其他东西，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繆北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心里也算是知道了这事还没真正的结束。
“依照将军来看，这事是谁做的可能性比较大？”繆北虽然知道宫里事情复杂，却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害死一个孩子。
“嫡子没有之后，立长立贤？”霍开霁嗤笑一声，能让他们这般厮杀的，除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能有什么呢？
“咱们是不是要提醒卫公子一番？”繆北皱了皱眉，都城瞬息万变，比起战场也不遑多让，任由卫公子在那吃人的地方什么也不知道，只怕是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你去拿纸笔，修书一封，你找人送回去，如今已经三月，只怕回去的时候，已经要四月了。”
繆北点了点头，急忙将东西准备好。
等到书信被送出去的时候，霍开霁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您没事吧？”繆北有些犹豫的问道。
“没什么，信件送出去了？”
繆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将事情安排好了。
“跟在那个丫头身边的人有没有来消息？”
“没有，已经许久没有发过消息来了，目前不知道她在都城的生活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繆北觉得有些蒙圈，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事。
“不知道便算了。”
霍开霁将脑子里的人影挥散开来，看着面前的沙盘，有些心不在焉。
都城里如今事务繁杂，此时过多参与，只怕是自身难保，
但是这事，以卫家此时的状况，如果没人伸手帮一把，只怕是卫景明的路要走死了，弄其余人，尚且没有胆子，弄他一个不受待见的，还不是易如反掌？
越想越觉得头疼，面前的沙盘也有些看不下去，想不出来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
“世子，加攀这次战败，是不是要歇上许久？”繆北看出来他有些心思不在这上面，只好自己出声，将这事拽回来。
“加攀这次输了，想必后面还会再来一次，如今还不是放下防备的时候，你好好的看着，他们，我势必将他们全数灭了。”霍开霁的声音多了是狠厉，自从祖父死后，祖母身体每况愈下，每每想到这里，霍开霁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的疼。
如今的霍家越发萧条，除了母亲在强撑着之外，其余人都是盯着肉的柴犬，恨不得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嚼一嚼吃进肚子里。
繆北看着他这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在都城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出来之后到了加攀，简直是不要命，整日里疯了一般，处理公务，上次更是带着将士们一块冲锋陷阵，如果不是有人拼死相护，只怕如今已经见不到他了。
“好了，别再说这些，看看明日这些东西该怎么做，咱们的布防总是要换一换的。”霍开霁眼中全是冷意，经历过血水的洗涤，如今的霍开霁早已经不是那个在都城为了自保，需要装疯卖傻的少年郎了。
“如果此时都城的人见到世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看走了眼，竟然以为您真的是一个顽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繆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霍开霁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早知道？都是做过了，再后悔罢了，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只有自己强大，才有能力去冲别人说不，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霍开霁面上的笑多了一丝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