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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超神全文阅读

作者:浪里来     一拳超神txt下载     一拳超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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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水很重要

    一道紫光从黛色的天际间划过,落入绵延千里的紫山,紫山上空紫云翻滚,与晨雾一起欢腾。

    晨曦微露,紫山上霞光异彩,数万只鸟儿翩翩起舞,祥瑞而又壮观。

    悠长的钟声响起。西山城通往西山堡的官路上,一群少年向着钟声响起的地方飞快地跑着,他们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群成年人。

    两拨人之后,一位身体修长的白袍少年独自行走。他走得不疾不徐,更像似是在散步。他的个头明显高过前面那些少年,脸色有点苍白。

    西山堡的大钟还在敲,悠长的钟声荡散了官路上最后的一丝轻雾,太阳的光亮直铺而下,白袍少年的脸上出汗了。

    “快跑,快跑,帝国有战争。”

    白袍少年身体的两侧刮过两道烟尘,一胖一瘦两个少年越过他向前奔去,却在跑出十几丈远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猴子,你看他是谁?”

    白胖的少年问瘦黑的少年,一脸的惊奇。

    “白家的白凰,他来做什么?”

    被称猴子的少年回头一眼就认出了白袍少年的身份。

    两个少年同时抱住了肩膀,少年老成地截住了白袍少年的去路。丝毫不为矮人一头而胆怯。

    “病凰,我们去西山堡报到,你来做什么?”白胖子的口气很是轻蔑。

    “你刚才不是喊帝国有战争吗?”白袍少年的口气与神情一样地淡然。

    一白一黑,一胖一瘦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放声大笑起来。抱着的膀子松垮了,甚至连小胖子袖筒里的一只鸡腿也落到了地上。

    白袍少年眉头微蹙,“苏奇,徐观,你们俩让开。”

    瘦猴苏奇收敛了笑容,“战争靠你?”

    白胖徐观起脚踹飞了地上的鸡腿,“病凰,不是我们俩多事,你来也是白来,西山堡不会接收一个白丁弟子的,还是回家养病吧。”

    白袍少年看了一眼前方的紫山,像似在自言自语:“帝国有战事,人人有责,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完就直接向前走去,苏奇和徐观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白袍少年脸上的神情令他们惊奇,太过凛然。

    最后一道钟声消失于山谷,一位身着紫红袍的中年人出现在西山堡的院子里。他个子高大,身形在晨光里拉出长长的一道黑影。他眼神阴郁地看了一眼钟鼓楼,沉思片刻,才释然地吐出一口粗气,放松了脸上紧绷着的肌肉。

    堡内的钟声并不是每天都有人敲响,钟声响起必然有大事发生。

    “堡主早。”一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身旁,一脸谦恭。

    被称为堡主的大个子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声,默默地看向院子里的一棵黑松,似在研究它的树龄。昨夜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他修炼了一夜,得到的只是深度的疲倦,和早上醒来一团浆糊的思维。甚至忘记了堡内今日将有重大的活动要举行。

    多少年了?自从他进入银念中境到今天已经有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的时间,他从铜念上境走到银念中境,看起来走得不慢,可谁知道他在银念中境上一呆就是八年,丝毫再没有寸进。他当然知道再进一步有多难,意味着什么,可也不能连修炼的一丝丝乐趣都给他剥夺干净,让他现在的每一次修炼都像似在煎熬。

    一道火红的身影飘然而至,“师傅早。”

    堡主看着一身大红袍子的年轻人微笑点头,看见了他,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化解。他是他的骄傲,两年前,年仅十五岁就进入了铜念初境,成为了一名高级武士。

    从木念,铁念至铜念,看着只是三步走,唯有修炼者自身明白,何其难也!木念是入门,铁念是逐步走向成熟,到了铜念就是质的改变,成为高级武士。

    紫玉大陆多数武士一生都停留在铁念,很难跨越铜念的门槛。因此,铜念武士也成为了紫玉大陆的基石,为各个帝国的中坚力量。至于金念,那是紫玉大陆武士一生的追求,达到者寥若晨星。他们都是各个帝国的柱石,魁宝。

    “还有两年的时间。”堡主对着他中意的大弟子说道。

    这句话无头无尾,但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听明白了。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两年后举行,堡主希望他的大弟子能在这两年时间内突破至铜念中境,那样就可稳夺大赛的头筹。

    “弟子并不想参赛。”年轻人道。

    堡主摇摇头,“我虽然不舍得放你走,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一届,你就超龄了。”

    年轻人的脸色很白,白得有些过火,这是天生的,像一种病态。“一切听从师傅的安排。”他没有坚持。

    堡主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今天是西山堡招收新弟子的大日子,他带着两人开始巡视堡内。

    这三个人就是西山堡的三大巨头,身着紫红袍的大个子是堡主西门大阳;大红袍披身的是他的大弟子索风;蓝袍加身,略显瘦弱的中年人是西山堡大总管范长吾忠。

    西山堡依山而建,堡内楼阁众多,四周绿树掩映,更有自山中引流而下的小溪潺潺流过,并在堡内的后院和前院冲积出两潭碧水,谓桃花碧。

    之所以起了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是因为潭水的四周不单有几棵巨大的垂柳,更多的则是一种只有在紫山周围才能开花结果的特殊桃树,紫山桃。

    紫山桃与普通桃树一样,不会很高大,但它的主干在成年后却异常粗壮,树上的枝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向四下里低空扩展,婀娜多姿。花期来临时,满满当当的鲜花在藤蔓一样的枝条上盛开,众树连接铺展,远看如锦,近观人会醉于其中。

    西山堡对这些桃树异常珍视,据说这关乎到玉仕的质量,而玉仕的质量直接影响到西山堡的地位,此乃大事也!

    有人推断,之所以西山堡出品的玉仕质量上乘,就是因了这两潭碧水和桃花碧周围的紫山桃,它们改变了,或说成就了这里的风水,此风水很适合培育玉仕。女人本身就是属水的,这里有桃花碧;而桃花堪比少女的脸,少女的脸比着桃花生长,岂能差矣?即使短时间达不到人面桃花的境界,也是走在通往此境界的路上。风水很重要。

    随着在堡内巡视的脚步,西门大阳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修炼停滞很可怕吗?西山堡现在帝国的排名已是前三,若是三年后的玉仕桂冠再落在西山堡,是不是西山堡的排名就要进入前二了?

    此刻,前院的桃花碧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要进堡的少年男女们在紫山桃树下追逐嬉戏。前院的桃花碧现在已被锦绣一般盛开的桃花覆盖,粉嫩娇艳的花朵不单映红了碧水,更映红了一颗颗年轻的心。

    在官路上被人称为“病凰”的白袍少年也来到了这里。那万千朵盛开的桃花映入他的眼中,拘谨的心随即放松下来。

    “怎会如此之美?”他道。

    一阵清脆的少女的欢笑声自花海中传出来,半陶醉状态中的白凰不自禁地循声望去。

    一张灿烂的笑脸就在他的张望中,从如锦秀般娇艳的花枝间闪现。

    花映脸,脸映花,人面桃花相映红。

    “哇,病凰在这里。”

    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美好意境。白袍少年看向身旁,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他的眼前,嬉笑的脸面上毫无顾忌地堆满了讥讽。

    “瞧,他手中拿着什么?”

    “一本书啊。”

    “病凰什么也不能做,只有看书装样子了,不奇怪。”

    白袍少年再次蹙起眉头,开口道:“帝国边事吃紧,恐有战争,我来尽一份微薄之力,你们不要再在我耳边喧哗。”

    “哇,书生掉书袋了,快来听。”

    “你一个白丁,用嘴来抗敌吗?”

    远处,西门大阳伸手指向桃花碧,“你们俩听到他们在嚷嚷什么了?”

    范长吾忠笑着回答道:“这几天西晋国的第一军团压到了边境线上,在百姓中已经传开,恐有战争。我们今年只是例行招收新弟子,这些家长和孩子却与前方的战事联系起来了,都认为是为帝国储备人才。他们争论的可能就是这个。”

    “看起来积极性很高,家长和孩子没有退缩的。”索风道。

    西门大阳呵呵大笑,摇头道:“打不起来的,西晋国只是做做姿态罢了。西晋国缺乏修炼资源,一直觊觎我们的紫玉灵石。这是闹情绪呢,希望我们不要将紫玉灵石把控得太紧,能多分点给他们。”他挥了挥手,“况且,西晋国历次与我们开战的后果都是惨败,晋阳帝哪有那个胆!”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晋阳帝的修为境界还没我西门大阳高呢!

第二章 白丁弟子

    西山堡前院靠近中心的位置,有一圈由高大黑松围起来的场地,很开阔。这里的空气比桃花碧周围更凉爽,内里充满了浓郁的灵气。是一处由阵法控制的修炼场地,谓七星阵。新招收的男弟子平日里就安排在这里修炼,桃花碧周围是女弟子修炼的场地。

    今天招收新弟子的场所就安排在了七星阵。此刻,阵内的北方站着几位西山堡的当家人,分别是身着紫红袍的堡主西门大阳、蓝袍大总管范长吾忠,暗红袍长老蓟瑜,暗红袍长老糜熘,暗红袍长老褚琴,大红袍大师兄索风。

    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两排老弟子,男弟子清一色的蓝袍,女弟子清一色的粉色袍子。

    堡内的着装有严格的规定:木念境的着青袍;铁念境的着蓝袍;铜念境的较特殊,初境着大红袍,到了中境和上境都是暗红袍;银念境的着紫红袍。至于金念境的神级强者各堡中都不存在,着纯紫色袍子的身影也就看不到了。

    “应该是都到齐了吧,下面点名,从女弟子开始,点到的要回‘在’,站到褚长老旁边。”西门大阳高声发布命令,他的声音洪亮,用上了一丝念气,穿透力很强。

    新弟子入门的过程很简单,许多工作提前都做了,都是西山城的子弟,大多数知根知底,现在要做的就是点名对号,验明正身罢了,至于考试与选拔的过程在此之前都已做完。

    女弟子不多,一共十名。女弟子的着装与男弟子不同,她们在木念境都身着淡粉色的袍子,这倒是与她们花季一样的年龄相匹配。到了铁念境淡粉变粉红,进入铜念境以后,男女不再有区别。

    “琴音。”

    “在。”

    不知道为何,当范长吾忠第一个喊出这个名字,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回‘在’时,站在人群中的白袍少年的心跳突然加速,直觉告诉他,这个叫琴音的女孩就是花海中突然闪现,又倏忽消失的那张桃花脸的主人。

    一身淡粉色袍子的琴音脚步轻盈地走出人群,来到距离褚琴近两丈远时向着褚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悠然转身,静立在那里,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

    是她,果然是她,琴音,她叫琴音,名字与她的人一样,都是那么美!

    白袍少年的眸子越来越亮,却在倏忽间走向暗淡。

    至于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为何要转身面向堡外,是因为最后有两个仪式要做,一是向自己的父母和培育过自己的师长拜别,致谢;再是向西山城告别,三年内他们不能踏出堡内一步,这里也有发誓,背水一战的用意。

    琴音的沉静被一道目光打破了,她已经是木念上境,对“特殊物质”的感应很敏感。她是第一个站出来面对众人的,理所当然地要接受众人目光的审视,这个心里已经有准备,所以,面对众人时,她的神态很淡然,哪怕是三十名年轻弟子们火辣辣的目光齐聚她身,也丝毫改变不了她的心境。

    有一道目光却很特殊,它以高能量的内涵,突破所有人的目光,射穿她心灵的防线,直接印到了她的灵魂上。

    琴音心神一个激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带着一丝恼怒,循着心神的感应,扫向人群。

    然而,那道目光消失了,她只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白袍少年,神情暗淡,却鹤立鸡群,他高出众人一个头。

    这个白袍少年是谁?他也是要入堡的弟子吗?可为何站在送行的人群里,还穿着白袍?新弟子不是都换上了青袍吗?

    带着这些疑问思考着,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后已经站满了十位女弟子,而那边男弟子们也开始了唱名。

    很快,三十名男弟子全部在蓟瑜和糜鎏的身前分两路纵队排列好,按照预定的招收指标,现在已经名额满员,核对无误。

    范长吾忠看向西门大阳,西门大阳抬头挺胸,准备为新弟子们训话。一道声音却突然打破了七星阵内短暂的宁静。

    “你们把我拉下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出了送行的人群。

    寂静被打破,七星阵内一片嗡嗡之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这位白袍少年。

    西门大阳凝眉扫向白袍少年,微微转头问道:“他是谁?”

    范长吾忠早已认出了白袍少年,正要出声呵斥。听到西门大阳发问,忙道:“白凰,这孩子有病,今年十六岁还是个白丁,这次招收新弟子没有他。”

    西门大阳恍然,对着白凰高声问道:“你可知道堡内招收弟子的条件?”

    “知道。”白凰答道。

    “那你还来?”西门大阳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凌厉,“你身体有病,不能成为武士。也已超龄,即使达到了木念中境也不合格。”

    “只要能为帝国出力,我到了堡内随便做什么都可以。”白凰看着西门大阳,异常坚定地回道。

    西门大阳摇了摇头,这孩子身上的一股悲壮情绪让人很无奈,说出来的话也很可笑。堡内是培养武士的地方,你一个不能修炼的白丁进来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人急忙忙地分开人群,来到了白凰的身后。

    西门大阳的眼神一亮,轻声问道:“他是灵药世家白长盛的公子?”

    “正是。”范长吾忠回道。

    “好吧,看在你一心为国的份上,西山堡就破例收下你这个白丁弟子吧。”西门大阳陡然提高了声音。

    白凰神情激动,挥起并不有力的手臂为胜利欢呼。而他身后的蓝袍中年人则一脸的愤怒,痛声道:“孽子,不知死活的孽子。”

    白凰忽略了身后的声音。西门大阳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吩咐范长吾忠道:“进行告别仪式。”

    范长吾忠对着傻傻站在外面的白凰沉声喝道:“站过来。”

    白凰茫然地看向前方。不是他喜欢装傻,是他不知道该站到何处去。男弟子们已经分成了两个纵队,一队十五人,分别对应着自己的长老,而他没有被确定要跟随的长老。

    “跟着我吧。”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是身着大红袍的西山堡众弟子的大师兄索风,他同时看向西门大阳,用眼神征求堡主的意见。

    西门大阳略一思忖就点头同意了。

    “站到这里来。”

    索风伸手指向男弟子与女弟子之间的空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沉静。

    高高的个子,一身白袍的白凰在大家的注视下,身子僵硬地走到了索风指定的位置,有样学样地给索风鞠了一躬,然后转身。

    他与琴音站到了一条平行线上,中间只有咫尺的距离。

    琴音没有看他,心道:这白袍公子竟然真的成了西山堡的弟子。日后西山堡该有一个笑话看了。

    “拜谢,叩首。一拜父母。”

    范长吾忠悠长的声音响起,白凰随着众弟子跪倒,磕头。

    人群中,白长盛湿润了眼角,心底里发出一道颤抖的声音,问向跪在他前方的白凰:孽子啊,你不要命了?

    白凰一身白袍,自列一行,显得是那么刺眼,那么地孤独。可他的神情却异常坚定。今天清晨,他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他之前也向父亲征求过意见,得到的回答就一句:不要命你就去。

    这句话他听得太多了,以至于他麻木地把它当成了“好好吃饭”那般平常。生在一个崇尚武士的修炼世界里,他天生没有念根,一旦生念就会呕吐,昏厥,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他的一十六年就是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下走过来的,到了今天,悲伤已经麻木,唯有一颗不屈的心支撑着他,期盼着希望一定在前方等着他。

    他今天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到堡内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成为堡内的弟子。唯有成为堡内的弟子,才能有机会改变命运的轨迹。他希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在家里,没有人逼迫他修炼,甚至是极端强烈地反对他修炼。而到了堡内,众多的弟子一起修炼一定能营造出强大的念力气场,他深陷其中,难道没有改变或突破的可能?

    这就是他要入堡的简单而又强烈的理由。没想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西山堡的弟子了,哪怕是一个特殊的白袍弟子。

    他跪拜得很虔诚,白长盛湿润的眼睛他看到了,父子情深,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一个一无用处的人即使是安稳地活过百岁又有何意义?

    “白长盛,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感谢你多年来的呵护。回家好好经营你的灵药生意,好好保重吧。”

    白凰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悠长深沉的钟声再次响起,苍翠的紫山上一道紫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紫色的剑影,向着万里青空疾速斩去。

第四章 美图再现

    入西山堡近两个月,白凰终于迎来了他自己的春天。在范长吾忠的关怀下,劳动量去掉了一半,他相对轻松了许多。

    刚开始那一个月,他卯时起床先打扫的也是这几个地方,为的是不在白日里耽误大家修炼,然后再去清扫别处,基本上一干就是一天,晚饭后的那次清扫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了,索风心知肚明,并没有出面教训他,也许忙于修炼的大师兄暂时把他这个人忘记了。

    现在再打扫这几个地方时,他的心情没有那么急切了,后面不再有巨大的劳动量等着他,他可以相对悠闲地边干边观赏周围的景致。

    前院新弟子们修炼用的七星阵是利用七棵高大的黑松,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再经长老们用念气激活,以达到引天地灵气汇聚于此的目的。

    这是能够看到和基于常识的推断,白凰虽然不是武士,大约也能看明白其外在的结构。至于此阵隐秘的一些东西,比喻阵眼在何处,阵眼所用为何物等等,白凰看不透,暂时也没能力继续去探究。

    他只是觉得好奇,每次打扫到这里时,就会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呼吸也格外顺畅,身上的疲惫和烦躁都会迅速地消退,整个人随即精神焕发。

    这样的感觉在后院的九连锁阵内和桃花碧周围都有,但没有此处明显。在没有人在此修炼的情况下,白凰会多呆一会儿,尽情地呼吸这里浓郁的灵气,享受这里的清凉。

    他喜欢去的地方还有桃花碧,特别是前院的桃花碧,他在这里似乎留下了一幅美图,他在有意无意地想去重新找回那副美图。

    前院桃花碧是刚入门女弟子们的修炼场所,白日里大家都围坐在桃花碧周围,在楮琴长老的指导下修炼。

    虽然过去了一个月,桃花碧周围的桃花依然盛开,这里的桃花至少有两个月的花期。地上落英纷飞,树上依然繁花似锦。

    美好来得似乎有些突然,这天清晨,在如琥珀般晶莹的晨曦中,白凰看到了两个淡粉色的身影,静静地坐立在桃树下,身上覆盖了一层淡粉色的桃花瓣,与淡粉色袍子相互映衬,桃花碧旁,繁花似锦的桃树下,景、物、人融为一体,仿佛一副静态的图画,美伦美涣。

    仔细观瞧,她们头顶上似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萦绕,这层薄雾又缓缓流动,与桃花碧上空的水汽隐隐相连。

    如此再看,原本静态的画面,竟然有了一丝灵动感。

    相隔二十步远,白凰拄着大扫帚,静静地地看着前方的美图,不敢也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美好,他知道她们正处于冥想中,他还知道,其中的一位就是他在入堡第一天见过的画中人,琴音。

    他能感应到她的气息,虽然他只见过她一面,可他的眼睛曾放肆地侵袭过她的心灵,只是那么一瞬,她的气息就被收入到了他的灵魂之中,不会再忘记。他很奇怪这种感觉,既兴奋又有一种犯罪感。

    画面动了,两个粉袍女孩几乎同时起身,轻轻抖落身上的落英。琴音回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与她的小师妹颜蓉一起转身,迈步前行。经过他身边时,俩人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尊化石。

    走出十几步远后,琴音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在思考什么。

    昨晚她与师妹颜蓉在桃花碧修炼了一夜,也是自她们入堡后第一次晚上出来修炼。经过一个多月的师承指导后,新弟子们好多都开始了在晚上出来修炼,她们俩在女弟子当中当属第一批。

    今晨,当白凰远远走来,静静站在那里之时,琴音早就感知到了,不知道为何,她知道是那个被堡内传为笑话的白袍公子过来了,她对他的气息竟然很熟悉。他们应该还属于陌生人,没有正式见过面,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的气息竟然就留存在了她的心底,还这样清晰。

    这种感觉她很反感,而且很奇怪。同时一种淡淡的惆怅袭上心头:他为何要在这里扫院子?要扫到多久?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师姐,你为何突然叹气?”颜蓉停下脚步,略感惊讶地问道。

    “不为何,走吧。”

    两道粉色的身影渐渐远去,白凰留恋的眼神却迟迟不肯收回。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样的一幕每天准时上演,一连三天后,在第四天的清晨,琴音走到他的身旁时却停下了脚步。

    琴音的举动把颜蓉和白凰同时惊着了,两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要坚持多久?”琴音开口了,声音很柔和,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我打扰到你们了?不会吧,我自信,从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白凰有点心慌,他认为她生气了,在质问他。

    琴音摇摇头,道:“我是说你在此打扫院子,准备做多久?”

    “这……”白凰万万没有想到,琴音第一次对他开口,问得竟然是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真的不怎么好回答。

    “你不觉得是在浪费吗?”琴音继续道。

    “浪费?浪费什么?”白凰下意识地问。

    “生命,你在这里空耗生命。”琴音这一句的回答有了一丝力度。

    白凰和颜蓉再次愣怔在原地,颜蓉吃惊的是琴音为何会关心一个在堡内没有人理睬的白丁,而白凰的脑袋里此时一片空白。

    在白凰的愣怔中,琴音拉着颜蓉悄然离去。

    她很讨厌我!这是白凰现在唯一能够想明白的一个问题。下一刻,他在心中反驳道:我不在这里空耗生命,难道回家坐毙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凰没有再在晨曦中走近桃花碧,他在心中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在看她时,看到的是一幅美景美图,能给眼睛以及心灵带来愉悦。他是个书生,他的心态似乎很纯粹。可这对于一位女弟子而然,就是轻薄,是非礼。

    她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么,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令人讨厌的浪子。不,一个只会扫院子的白痴。

    那日之后,白凰时常站在一处发呆。不用琴音说,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浪费生命。这样的浪费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他为了不浪费生命,毅然决然地来到堡内,希望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止地扫院子,打杂。与最初的设想越来越远,这样的堡内生活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得想办法改变了。白凰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改变,只要变就成。

    “白家的大公子,好雅兴啊。”

    就在白凰对着一簇植物景观出神时,好长时间不露一面的索风大师兄兀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凰吓了一跳,猛然转身。

    “把扫帚放一放,随我前去卸货。”

    索风脸上的讥讽一闪而逝,说完,扭头就走。

    白凰放下手中的大扫帚,跟在索风的后面,向堡内的仓库走去。

    仓库前停了一辆龙马兽拉着的货车,看到索风到来,龙马兽发出了一声嘶鸣,头向索风身前摆动,分明是讨好的表现。看到一身白袍的白凰时,此兽竟然圆睁双目,嘴里发出不友好的呜呜声。

    龙马兽主要出产于特勒联盟的大草原,高大健壮,嘴里不单有食草动物的啮齿,还生了一对尖锐的犬齿,是个杂食物种,很是凶猛。

    “公……大师兄,就一个人卸货?”驾车的车夫见到索风态度很谦恭,扫向白凰的眼风却很冷。

    “大家都忙于修炼,就这一个闲人,让他慢慢卸吧。”索风语调平淡地回道。“范总管马上就到,他卸完了,你与大管家签个字。”

    “是。”车夫恭敬地点头,然后转向白凰,“这位小哥,卸货吧。”他把“吧”拉得很长,还带着弯儿,眼珠子也随着音调向上翻起,看起来与死羊一个模样。

    “你呢?”白凰看着满满一车货,心里打怵,自然想要个帮手,随口问道。

    “你不长眼啊,我得扯着缰绳啊,龙马兽跑了咋办?它很凶的,不知道吗?”车夫恼怒地回道。

    “这……”白凰下意识地转头找索风,却发现刚刚还在此的大师兄已经消失了。

    “不要磨蹭了,快干吧,大总管很忙的,他来了看你还没有卸完,发起火来你可承受不起。”车夫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凰咽了一口唾沫,把一股恼火强行压下,向着货车尾部走去。不用上手去摸,只是用鼻子闻一闻,白凰就知道这满满一车都是灵药,当然,是最普通的灵药,是为堡内弟子们炼制丹药用的。

    前些年,这一车一车拉来的的灵药可都是白家出产的,现在是谁送来的?

    白凰用力扛起一袋灵药,这个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家里的生意,若不是现在憋屈地为人扛药袋子,他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会有。

    白凰刚刚离开车一步,车上几米高的药袋子轰隆隆地滚了下来,差点把他埋进去。灵药都是晾晒半干后才装袋的,每袋的重量并不十分沉重,白凰带着一丝怒气上手,直接从底层拽出了一袋,下面镂空,上面重压,就发生了塌货事故。

    “你他妈的……”车夫甩开手里的缰绳,向白凰冲来,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第六章 绝命寻根

    紫山夜晚的凉风顺进山洞内,洞壁上挂着的两盏油灯火苗微晃,祖孙俩人的身影就在其中长长短短地变换着。阚犁坐在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苗童坐在一个草编的铺垫上,准备修炼的样子。

    “外公,你认识白凰的祖父?”苗童显然无法入定冥想,心中还装着白天的许多疑问。

    阚犁停顿了几息的时间才放下手中的书,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笑容问道:“是不是要知道我今天给白凰诊脉的结果?是不是要问我为何送丹药给他?”

    苗童像女娃一样细腻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润,“我觉得奇怪嘛,他一个白丁,为何会得到外公的照顾和赏识。”

    阚犁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体,“因为他是白家的公子,我才有兴趣为他诊脉。诊脉的结果是,他的念根被外力封住了,而不是没有念根。”

    “那岂不是一样?白凰这一生都无法修炼了。”

    阚犁摇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苗童瞪着大眼,等待阚犁的进一步解释。

    “天生没有念根,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他。被外力封住却不一样,只要找到这种外力的来源,就可解除封印。”阚犁的眼里精光发散。

    “那外公找到了吗?”

    阚犁给了苗童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公我不是正在找嘛。”他又拾起了腿上的线装书。

    “既然没有找到,外公为何还送他丹药?”苗童不想就此放过阚犁。那种丹药他在外公身边也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

    阚犁摇头微笑。对于苗童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送他丹药是鼓励他大胆冲击封印。要知道,这种封印是他一出生就带来的,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根源?若想突破封印,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

    “这样做是不是很危险?”苗童一脸担心,不再为那两瓶丹药而心疼了。

    阚犁抬头看洞壁上摇动的油灯苗,出了一会神,才缓慢说道:“很危险。”

    “那外公……”苗童惊愕地站了起来。

    阚犁的脸色由深沉转向淡然,“不然呢?这样活着他更痛苦。你看看,好好的一个灵药世家的公子,为了找回念根,现在变成了西山堡的一个小杂役。”

    阚犁坐下的木轮椅缓缓向苗童的身边移动,待到与苗童的青袍接触才停下。“我在白凰身上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相信之前无人能够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的身体,并且为他诊脉超过半个时辰的。”

    外公的举动和神情吓到苗童了,张大嘴巴,半天才问道:“是啥秘密啊?”

    阚犁的轮椅又向后撤去,原地转了两圈,才道:“他身体内的经脉天然都是通的,而且十分粗壮。”

    “这说明了什么?”

    “一旦封印解除,此子就是一位修炼天才。所以,我鼓励他冒险,支持他置生死而不顾。不然就太浪费,也太憋屈了。”阚犁眼神明亮,脸上犹如圣光发散,“若他的祖父在他身边就好了,那个老东西啊。”

    同样的晚风也吹进了白凰所住的小木屋。木屋的简易木门没有关上,紫山上下来的凉风带有淡淡的松香味,冲淡了屋内淤积的潮气。

    没有灯光,白凰坐在光板床上,手里拿着两瓶丹药发呆。他今天也很累,却无心思照顾疲累的身体,安心入眠。

    对于丹药,白凰与那些新进堡的弟子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新进堡的弟子就单单为了每日那一粒普通的丹药,也要对西山堡感激涕零。

    在堡外,很少有弟子能够每天获得一枚宝贵的丹药,哪怕是最普通的灵药所制。而白凰不同,首先他不修炼,丹药对他就失去了意义。

    再者,他出生在灵药世家,丹药就是他的零食。又因为他出生就有病,而且是一种令人绝望的顽疾,白长盛这些年把能搞到的灵药都试着喂过他,搞得他现在对灵药和丹药异常厌恶。

    闻着药香能让他想到家的温暖,但要吃下去,一想到,胃就会不舒服,他相信,自己的大个头基本上就是用灵药和丹药堆积起来的。

    “阚犁长老为我把了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送了我两瓶丹药。”白凰看着手里的两瓶丹药沉思着。“他明知道我不是武士,没有修炼。更知道我是白家的公子,不会缺少丹药。为什么?”

    “重点是他先为我把了脉。”

    “这是一种暗示吗?”

    白凰从床上站了起来,答案似乎找到了,“阚长老是在鼓励我。”

    能够这么快找到答案不能排除白凰的自我心理引导作用。入堡已经两个月了,除了每天被繁重的杂物缠身,对于他找回念根,开启修炼之途没有一丝帮助。他早就想孤注一掷地行冒险之行动了,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一次次下定的决心都被搁置,放弃,再放弃。

    这时候很需要一个人的鼓励,可这样的人很难找,在堡内不可能,在堡外更不可能。

    没想到,一次洞府之行不单找到了温暖,竟然还找到了知音,一个认可他的老知音。

    去做吧!等待的结果就是永远的等待,没有人会给一个失去念根的白丁机会,要机会只能自己去争取。

    夜很静,脚步落在地面上回声响亮。白凰喜欢这个声音,这叫落地有声,能坚定他的信心。

    白凰走向的是前院七星阵,他知道这里坐满了夜修的弟子们,他需要这里浓郁的灵气和强大的气场。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需要这些,这是他自己的感悟。

    夜幕下,七星阵内夜修的弟子们似棋子散落在棋盘上,布满了大半个七星阵。新进弟子们修炼很用功,就连苏奇和徐观这对活宝也走进了夜修的队伍。他们不求修为境界有多高的增进,年底考核时不被辞退就成。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却需要艰辛的付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最近没有时间去慰问白凰了。

    阵内中心位置很开阔,无人落座。白凰搞不清深浅,不知原因为何,也谨慎地避开了那个位置,在靠近边缘地带找到了一个坑,然后把自己栽了下去。

    决心下了,也走到了决战场,可心跳却急速地升了上来。他知道那个后果,幼年时有过两次惨痛的经历,那种滋味应该比死还难受。

    深呼吸,平复了心跳。然后他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地活着。

    念力起,意识走向神庭识海,寻找那丢失的念根。白凰现在并不清楚自己的念根是被一道强大的外力所封印,却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念根,只是丢了,他要做的就是将其找回。他天生没有念根的传说他从来不相信,哪怕出自家人之口。

    走过平原,趟过河流,越过山脊,落到谷底,他来到了一处绝壁前。是的,就是它困住了我的念根,翻越它,或击碎它就一定能够寻找到我丢失的念根。

    他决定向它发起冲击。

    由于心念过重,他没有感觉到一个事实正在发生,他现在已经比幼年时有了巨大的进步。幼年时的那两次简单而又粗暴。只要他的念力一起,意念刚刚要靠近识海,立刻天旋地转,直至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崖壁接天他翻不过去。

    他决定选择最野蛮简单的方式进行。

    执念如山,轰向连天的崖壁。

    山与壁相撞,地动山摇,神庭识海中浊浪翻滚,乱石纷飞,巨大的轰鸣沉到谷底,反弹而起,在空中爆裂开来……

    阵内,白凰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鼻孔、耳朵、嘴角同时有鲜血流出。他没有倒下,也没有睁开眼睛。置死地而后生!他的念想里唯有这一句话。

    念力再起,意识艰难地重聚一座大山,向着耸入云天的绝壁再次发动了野蛮的轰击……

    阵内,白凰的身体突然弹起,接着摔落,瘫倒于七星阵内坚硬的石板地上。

    清晨,阵内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大家纷纷从冥想中醒来,带着心神的不适,愤怒地寻找惊呼的发声源。

    他们看到了一身破败白袍裹住的一具尸体,嘴角吐出的白沫和着鲜血已变红,鼻孔、耳朵里都有鲜血凝住的痕迹,整张脸已经无法分辨出模样。

    “这,这是病凰吧。”瘦猴苏奇首先确认道。

    “不是他还有谁?”徐观下意识地抬脚踹了一下,“这破白袍还有哪个,西山堡内他是唯一。”

    “是死了吗?咋死的?他为何会来到七星阵?”一名弟子声音颤抖地说道。“他昨晚可就坐在我的身旁啊。”

    “这傻子一定是憋不住,昨晚来七星阵修炼来了。”徐观胖胖的脸上满是鄙夷。

    “他为何叫病凰?就是不能起念力的,他没有念根,小时候就死过两回。”苏奇给大家解释道。

    “这次怕是真死了。”徐观一脸的沉痛,“病凰啊,早劝你回家了。”

第七章 一脚踢醒病凰

    除七星阵内昨夜在此修炼的弟子,外面最先赶过来的人是琴音和颜容。她们俩刚刚收功,正准备返回宿舍,就听到了七星阵内响起的惊呼声,接着就是一片嘈杂。

    她能来纯粹是一种心的感应将她拉过来的,她并不喜赶热闹,看稀奇。她只是要证明一件事情:那面发生的事情一定与那个白丁有关系。

    她讨厌这种感觉,自己怎么会与那个傻呆的白丁有这种感应呢?

    颜容是追着她而来的,堡内有规定:平日里男女弟子不能随意接触。

    “为何要去管闲事?”颜容的口气更像师姐。

    “不问事,只是看看。”琴音疾速而行。

    “那帮臭小子境界还没我高,有何可看的。不就是打架嘛。”

    琴音不再理会她,身体飞纵,直接越过了一道人工景观。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名女弟子,而且是最养眼的两位,这帮刚刚还大呼小叫的新弟子立刻闭紧了嘴巴,只用眼睛和脚来说话。眼睛跟着人走,脚下自动迈步,给两位女弟子让出了通道。

    真的是他!他这是怎么了?

    琴音站到了白凰的面前,细细的两道眉微微蹙起。

    所有人都可沉默,徐观不能沉默,尤其是面对两位如此悦目的女弟子。“两位师姐,惊扰到你们了,抱歉。”

    琴音和颜容都没有看他。

    “这人是病凰,我们打小就认识。”徐观主动介绍,“他之所以叫病凰,是因为天生没有念根,一旦启动念力修炼,就会发昏,小时候已经死过两回了。”徐观向颜容靠近了一步,“他这是不死心,昨夜偷偷闯到七星阵冥想,结果,你看,病凰的名字不是白来的,这次真的玩完了,白长盛断后了啊。”

    琴音的视线终于从地上的白凰转移到了徐观的脸上,她眼神如刀,在他的脸上狠狠划过,徐观的胖脸猛然哆嗦了一下。

    她讨厌地上躺着的呆子,更烦腻徐观那张胖脸。她突然动了,一脚踹向地上的白凰,“砰”地一声闷响,白凰的身体向后移动了半尺。她没有使出念气,却也用足了力气。“死了好,这种呆子早死早托生。”

    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秀腿在裙底再次出击,“砰!”踢在了一只血糊糊的手上。地上的尸体竟然活了,很准确地伸手接住了琴音的第二脚。

    惊呼!静寂!再惊呼!再静寂!

    话唠徐观此刻张大了嘴巴,一声也发不出来了。瘦猴苏奇的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真似一双猴目。

    抓住就不想放手,若是总能抓在手里有多好!

    唯有施虐者琴音很镇定,但被人抓着脚脖子却很不雅观。用力,挣脱,整个过程就像她起脚一样利索。

    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七星阵内还是一片静寂。

    远处,一溜小跑跟在琴音身后的颜容终于从震惊和昏晕中醒来,有了开口说话的功能,立刻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个呆子赶出西山堡。”琴音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放缓,话音却异常坚决。

    七星阵内,白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围着他的众弟子,对着一张熟面孔说道:“小胖子,我暂时还死不了。”

    说完,他自认为一脸淡然的神情走出了七星阵。那张脸留给大家的印象却一点也不平淡,恐怖得吓人。

    没用一个时辰,琴音一脚踢醒病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西山堡。大家都在议论琴音的无情与神奇,却无人来关心白凰现在究竟怎样了。一个七孔有五孔都出血的人还能活?不会是回光返照?

    有一个人始终是那个例外。他与白凰前后脚到的小木屋。白凰刚刚在光板床上躺下,索风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盯着床上的白凰,看着被污血覆盖的一张脸,索风微眯着眼睛,半天才开口道:“想死就回家,不要污了西山堡。”

    白凰只在他进门时微微睁了一下眼睛,此时双目紧闭,犹如重新死去一般。

    “你入堡的唯一目的就是玩,不要有其它任何的想法。”索风犹如在向一具尸体布道,“玩累了可以回家,但七星阵不允许你再踏入一步。”

    布道还没有结束:“今天没有做完的任务明天补上,整个西山堡的院子给我过两遍。”

    床上响起了鼾声,索风阴恻恻地扫了一眼那张布满血污的脸,淡淡的一丝讥笑浮上他那张惨白的脸。

    随着屋内那道冷冽的气息消失,白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体很虚弱,甚至下一刻就有重新走向昏迷的可能。他睁开眼睛是要确定他还活着。抓住琴音脚腕的是他;踉踉跄跄走回木屋的也是他;听索风布道的还是他。但他却不敢闭眼。那真实的死亡过程异常清晰,他看到自己滑向了那片虚无,代表着肉体消失,灵魂离体的黑洞真实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就在虚无的边缘,黑洞的前方,一道光明突然升起。他在光明前止步。这道光明带着他返回到另一片光明中……他伸手抓向了带他回返的那片光明……同时睁开的眼睛里,一双沾满污血的手里抓着的是一只秀气的脚腕。

    小木屋内,病凰最终闭上了眼睛。不过,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前院桃花碧,琴音与颜容的坐修位置很偏僻,远离众弟子。颜容是她的影子,她走向哪里,她就跟到那里。

    她有心事,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大家。桃花碧周围很宁静,女弟子们都在入定状态。早晨的风波并未引起大家过多的关注,只是在早饭期间,堡内唯一的女长老褚琴找琴音谈了话,其实就是一句:“以后不要多管闲事,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为什么她身上的担子很重,大家心里都明白。她和颜容是堡内重点引进和关注的两名女弟子。他们俩资质好,修为境界高,担负着两年后在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上夺魁的重任。

    女弟子在比武大赛上不与男弟子同台竞技,单设赛台。当然,这个前提是,必须是各堡选取的准玉仕。其她女弟子愿意进入常规的争霸赛,无人阻拦。

    微风吹拂,落英纷纷。琴音在花瓣雨中睁开了眼睛。她今天很难入定。她在后悔早晨的孟浪举动,为何会向那个白丁呆子踢出那一脚。

    她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找不到自己踹他的理由。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脸血乌,毫无活人的迹象。如果不是疯了,谁会在那时候向他出脚?

    可是,她下意识地就出脚了,她知道他没有死,死人怎会与她有心灵感应?

    那下意识的一脚到底是为什么?这是琴音现在苦苦思索的问题。她先从自己当时的心境开始分析:我过去了,看到他一身破败的袍子,一脸血乌,狼狈地躺在地上。我气愤?我恼怒?希望他赶紧爬起来?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师姐,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颜容小心翼翼的声音。

    琴音很无奈,她的这个小师妹直接成了她的影子。她入定,她也深沉得很安详;她睁着眼睛想心事,她也跟着清醒。

    “找机会你帮我把那个呆子找来,我与他好好谈谈。“琴音小声道。

    先礼后兵!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离开西山堡。这个呆子在这里,她不得安心。她竟然与他有心灵上的感应。可他是一个没有念根的呆子,他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人人讥笑的杂役,他怎么就呆得下去?!

    新进女弟子琴音一脚踹醒病凰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到炼丹房的,苗童带来这个消息时,阚犁正坐在木轮椅上看那本线装书。听完苗童的讲述,他眼睛微眯,脸上浮起一种苗童从未见过的,很神秘的表情:高深莫测。

    “您没有话说?“苗童看着他的脸,谨慎地问道。

    “你以后要多读读书。“阚梨拍了拍腿上放着的线装书。

    苗童诧异:“有那时间我还得修炼呢。“

    阚梨摇头,“你如果读书够多,有些问题就不必来问我了。读书明心智,你的念根也就会越来越强大,这与修炼无关吗?“

    “听说白凰从小一直在读书,现在却被大家讥讽为呆子白丁。“苗童不服气,开口辩驳道。

    “白丁?“

    “当然,病凰是因为没有念根。“苗童察觉到他的反驳理由里有漏洞。

    “呵呵。“阚梨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莫测高深的神情。

    “外公,您为何发笑?“

    “我笑那些该笑的人。人人都看他呆,真正的呆子会自愿受苦吗?只要他不死。“阚梨的话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令苗童心感高深莫测。

    小木屋内的鼾声连续响了三天三夜,由弱到强,再由强至弱。第四天清晨,白凰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床边的两张大饼、两枚浅绿色的圆润鸟蛋。他太饿了。

第九章 白丁战木念

    月色下,七星阵内的一切清清楚楚,“棋盘上的棋子”不再模糊,清晰地显现在白凰的眼前。

    人更多了,老弟子也来此夜修了?白凰感觉很遗憾,来得晚了,想和那天一样随便找个坑把自己栽下,难了。

    中心不是还有位置吗?打扫卫生时,那个位置的灵气更觉浓郁,这些弟子为何不去坐呢?

    白凰一步迈向七星阵,他准备占据中心位置试试。他的脚步迈入七星阵的同时,右肩上的大扫帚也随即滑落。他准备顺手将其靠到一棵黑松上。他的一只脚还没有落地,两条胳膊就被人架住,随后,他的人连同右手的大扫帚一起被送出了七星阵。

    “刚刚死过一回,又来恶心我们?”徐观的声音。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半头的两个少年,白凰在心中摇了摇头:什么叫阴魂不散?这对少年就是总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魂,时刻跟随着他。

    “许是他又想琴音师姐的那一脚了。”苏奇在月色下展露出了他的白牙。

    “也是啊,要不然怎么连死都不怕了。”徐观附和道。这一刻,他非常开心,中午没能与这个呆子缠上,正在寻思是不是直接到小木屋去找他,他自己却赶着凑上来了。今晚不修炼也要缠住他,一定得闹点动静,不然出力了人家还不知情。

    “你们俩是怎么个意思?”白凰蹙起了眉头。他今夜不能退却,他来是有大事要做的。

    “我们正在坐修,老远就看到你像个大黑熊似的要来闯阵。”徐观道。“这个地方你不能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为何不能来?”

    “你是病凰,你是白丁。这里是正经弟子修炼的地方,不是你这个呆子来送死恶心人的地方。”徐观边说边推着白凰的左胸,“滚回你的狗窝,要不然就滚出西山堡。”

    “我也是西山堡的弟子。”白凰边退边低声反驳,他怕扰到阵内坐修的弟子们。

    “你是个屁。”黑猴子的一只手也推向了白凰。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俩过分了。”白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同时膀子左右一晃,摆脱了两人放在他胸前的两只手。

    “呀,还想动武?”徐观瞪起了不是很大的圆蛋眼,苏奇鼓动起了体内那不多的念气,有了要大打的阵势。

    说起来,这两人的修炼天资都不错,从小就捣蛋,能用有限的时间达到木念中境,也算对得起他们的爹妈了。

    白凰怎么会想动手呢?他是一个人,对方是两个人;他是白丁,人家是木念境武士。脑袋不混,就不会生出动手的念头。他只是本能地要摆脱两人,所以才有了那一个晃动身体的动作。

    “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俩离我远点。”白凰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与任何人无关。”

    苏奇与徐观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冷笑。少年人的冷笑很是瘆人,白凰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七星阵:不要把大家都惊醒,好吧?

    白凰向一侧走去,他要越过挡路的俩人,进入七星阵。没有什么比找到他丢失的念根更重要。

    徐观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苏奇伸出一只腿,绊住了白凰。白凰转头,有点苍白的脸上是一层冰冷的寒霜:“放手。”

    手没有放下,力道更大地将他向后拽去。

    白凰动了,空气中划过一道,不,无数道尖锐的鸣叫,每天被他用来扫地的大扫帚在他转身撤步的同时,愤怒地扫向徐观。

    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白凰不为所动,手中的大扫帚接着后扫,另一声短促的哀嚎声接着升起。

    左扫一下,右扫一下;再次重复,左右,左右,左左左,右右右……当白凰终于停下这个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动作时,他的周围站了一圈的新弟子,都在默默地看着他。身前的地上,大扫帚可控的范围内,一左一右趴着两个青袍少年,双手抱在头上,青袍一绺一绺地在夜风中飘荡。

    武士很可怕吗?对于一个白丁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木念境的武士就不好说了,这不,在一个白丁大哥的大扫帚下,这两个木念境的少年像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扫院子还是很有用的,身上有力气了,身手也比之前灵活了。白凰抬头看天,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索风、蓟瑜、糜熘三人很快赶了过来。不知哪位弟子一早去报了信。

    不问缘由,三个人一起被关进了小黑屋。时长三天,中间只给水。

    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被关进了同一间小黑屋内。小黑屋长五步,宽三步,没有窗户,铁门一关,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最开始是静寂,之后是压抑的哼哼声,到后来就是放肆的哀鸣声。徐胖子和苏黑猴满脸满身都是带血的伤痕,没有得到丝毫的医治,直接就被扔到了小黑屋,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感越来越强烈,忍不住嘶喊起来。

    白凰坐在他们的对面,虽然看不见,却也很认真地看着他们。痛苦的哀鸣声不好听,尤其在这么压抑的空间内。若在平时,白凰早就双手捂住了耳朵。此时的他却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倾听,仿若听一首十分动听的曲子。

    “将他们三个关在一起合适吗?”小黑屋不远处的月色下站着三个人,其中的一位说道。

    “是啊,刚刚打过架,再在里面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白凰可是个白丁,还有病,那俩小子吃亏了,这还不趁机报复回来?”另一个人附和道。

    “违反了堡规就得惩罚,有什么后果也是他们自己承担。”

    先前说话的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最后回话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小黑屋的方向,也随即消失在夜色中。他的一身大红袍在夜晚里一团漆黑。

    小黑屋内的哀鸣声是在第二天的凌晨结束的,偶尔还会在黑暗中听到抽气的斯拉声,大多数时间是寂静统治着小黑屋的氛围。

    白凰也是在这时才有了困意,不多时,鼾声充斥了整间小屋。很匀称,听着就让人心生嫉妒。

    “他竟然睡得着。”黑暗中,一道压抑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愤恨。

    “也好,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时机。”另一道声音附和道。

    两个人咬牙切齿,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忍住身上的疼痛,一步一步向黑暗的对面摸去。那里鼾声正浓。

    五步的距离很短,他们俩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太黑,虽有鼾声标明方向,本能担心脚底下有无障碍,让他们很谨慎。

    鼾声就在眼前,俩人手碰手,达成一起扑下去的信号,就在这时,眼前的鼾声突然到了他们的耳边,同时,俩人的肚子上,那个修炼者视为珍宝的中丹田部位传来了“咚”地一声闷响,然后,俩人就带着沉闷的剧痛双双向后倒去。

    鼾声再次响起,这次拉得有点悠长,看来是真的走入了梦乡。

    昨夜,白凰倾听,或说欣赏了一夜的哀鸣声,当凌晨到来时,浓重的困意袭来,他很想睡过去。可屋内的情形使他不敢安眠,看着对面墙壁下卧着的两条受伤的小狼,他必须时刻防备着被偷袭。

    等等,白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对面的两个人。是天亮的原因?白凰转头四顾,依然是紧闭的铁门,那里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那就是眼睛经过一夜的黑暗适应,有了在黑暗中视物的功能?

    先不去管为何能看清屋内的一切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浓重的困意,这个太难受,尤其是在不能动,只能静静呆着的小黑屋内,这就是件头等大事。余下还有三天两夜的时间,没有吃喝,只能用睡觉来挺过。

    这样空等,最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对方是两个人,且是木念境的武士,在没有大扫帚的情况下,自己一个白丁身体定然是被对方随意蹂躏的猎物。

    必须待他们恢复过来之前,主动出击。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对面的两条小狼就听到了优美而又令人讨厌的鼾声。

    待俩人悄然向前摸来时,白凰不再为自己的冒险计划而担心,他们的形态告诉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在暗中攥紧两拳,把身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准备孤注一掷。

    他不是武士,但对身体结构的了解胜过大多数武士。因身体的特殊状况,他自幼就关心身体的每一处构造。祖父留下的书籍包罗万象,他不仅是一个制丹大师,还是一位痴迷修炼的武士。关于人体结构和功用的挂图,解注等等不计其数。

    白凰不是武士,现在能做的就是突然的一击,而最直接最致命的一击,显然就是他们俩的中丹田,这个位置也方便他下手。

    在俩人来到他身前的那一刻,白凰起身迎了上去,双拳向着俩人的中丹田同时击出了他最大力量的一拳。

    然后,看着向后倒去的两条小狼,他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有历史

    白长盛来了,来送灵药。

    索风过来通知白凰卸货时,一反常态地在惨白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在白凰看来很奸,奸得人心发慌。

    白凰并不知道是白长盛来了,沉默地向堡内的仓库走去。

    看着白凰的背影,索风收敛笑容,一脸阴郁。昨天他没有看清桃花碧那里发生了什么,紫山桃的花枝太过紧密,挡住了他的视线。但看白凰今天无恙地按时出现在西山堡的院子里,说明琴音并没有难为住他。

    对于白凰,索风的内心异常复杂,既想借他人之手将其赶跑,又想他继续留在堡内,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难为他,或折磨他,总能让自己得到一丝满足和快感。

    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折磨着他,让他对白凰不知该做何种安排。若是一心赶走白凰,以他索风如今在堡内的地位,他相信,那就是挥挥手的事情。

    我总是要让白家多付出点代价吧,且容你在堡内再玩几天吧,白家的病凰!

    索风追着白凰的背影向前走去。

    远远地,白凰看到了一个熟悉亲切的身影。心里一热,向前跑去。

    近三个月了,白凰真的有点想家了。

    脚步声惊醒了正在与范总管聊天的白长盛,他转头,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他看到了一副落魄到极点的形象,白凰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袍子现在已经破洞连连,颜色也变成了灰白,上面还斑斑点点地挂着一些不清不楚的污秽;之前白净细腻的脸膛现在黑红粗糙。

    白长盛的眼角快速抽搐了几下,颤声问道:“你过来作甚?”

    “来卸货啊。”白凰依然一脸傻笑。

    “卸货?”白长盛转脸看向范长吾忠。

    范长吾忠干咳了两声,眼角一扫,正巧看到索风一脸悠然地走了过来,忙道:“这些都是索风安排的,百里公子不是分到他手下了嘛,堡内有事都是找他要人手。”

    “怎么?一个人不够?”索风走到了近前,边问边瞥了一眼白长盛身后的货车,目光里闪过一道讥讽的笑意。

    顺着索风的目光,白凰这才看向自己家的货车,拉车的也是一匹高大健壮的龙马兽,车夫也有一枚,可那货车上只有可怜的十几袋,仅仅铺平了车厢板。

    饶是白凰再不关心家里的生意,看到这一幕,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向白长盛。

    白长盛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为一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是索风大师兄啊。”白长盛谦卑地以堡内的称呼与索风打招呼,并不提卸货的事,“这两个月白凰给你添乱了,还请多担待。”

    “哪里话,百里公子是来玩的,我没有让他玩好,还请百里大掌柜见谅。”

    来玩的?白长盛看着白凰那一身破烂的白袍,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然后又转头看向范长吾忠,范长吾忠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他看白凰是想确认这孽子真的是在此玩了三个月吗?看范长吾忠是问他何以索风会如此说。

    白凰此刻正处在人生认知的一个转折点上,那是白家的货车给他带来的震动。他出生在经营灵药的世家,自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从来没有为吃穿住行上过心,一心都在自己的念根上,这十六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同时他也知道,西山堡内外所有需要灵药的地方,都有他们白家的影子,在这一行,白家几乎处于垄断地位。这在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习惯,习惯将灵药与白家等同为一体。

    前两次他给堡内的仓库卸货时,计较的是累与苦,根本没往根上想,而今突然见到白家的货车近三个月才来一次堡内,带来的竟然只是可怜的十几袋,再看索风那张奸笑连连的脸,以及父亲那苦涩难言的面容。他的心中轰地一声升起了一道复杂的滋味,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重感压上了他的心头。白长盛看向他时,他正一脸沉思地望着白家的货车,以至于白长盛竟然一下子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想要的答案。

    范长吾忠摇头是告诉白长盛,他对此一无所知。当初知道白凰是来玩的只有西门大阳和范长吾忠两人,现在范长吾忠很痛快地否认了,那只有西门大阳向索风透露了这句实在是无奈的笑话。

    其实大家误会了此刻白长盛的意思,也误会了西门大阳。西门大阳并没有告诉索风,白凰是到堡内玩的。当时白长盛带着灵药来找西门大阳时曾无奈地说道:“就让这孽子在堡内玩几个月吧。玩够了我就接他回家。”

    而索风在第一天接收白凰为西山堡的弟子时就告诉白凰:你是来玩的。他为何这么说,原因很简单,你一个白丁,带着个病体入堡,不是来玩的,还能做什么?所以,他以布道的口气,宣判了白凰作为堡内弟子的定位。然后,再以繁杂的劳动请白凰清醒地认识到,这就是好好玩的定义。他喜欢有起伏的设定,尤其他是设定者。

    “范大总管,我们卸货吧,完事我与白凰聊聊。”白长盛没有再理睬索风,转头对范长吾忠说道。

    范长吾忠看白长盛脸色不佳,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百里公子,还不快去卸货。”索风见白凰还站在原地,很及时地跟了一句。

    “不用了,这点货车夫一个人就成。”白长盛断言拒绝,他从看到白凰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孽子在此受了多少苦,虽说他内心里也希望白凰多吃点苦,但吃苦与吃苦不一样,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相地成为别人施虐的对象。尤其是他看到索风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丝讥讽与嘲笑。

    “那怎么可以,我是代表堡内给你派出的帮工,这样做会坏了堡内的规矩。”索风竟然不依不饶。

    “堡内的规矩我白长盛不想破坏,但这是白家的货,白家的货从来不许白家的公子碰,我也不想坏了我们白家上千年的家规。”白长盛心内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刻不再与索风客气,刚才客气是因为儿子在堡内跟着他。

    “是吗?白家的货也像白家的公子,越玩越抽抽了啊,呵呵,范总管,帮工我已经给你送到,用不用我就不操心了,坏了规矩可是与我无关。”

    索风眼风阴冷地扫了一眼白家的货车,转身而去。

    白凰此刻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里带着一丝从来没有的,凝重的怒火看向索风的背影。

    范长吾忠适时地走进了仓库,在这种氛围下,他实在不愿与白长盛有过多的交流,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即使是解释,那也不是他的事情,他当不了西山堡的家。

    “我们到那边去。”白长盛指着一颗芙蓉树对白凰说道。

    “我先帮忠叔卸完车。”白凰道。

    白长盛看了一眼白凰,没有反对。

    既然白凰要卸车,白长盛干脆来到仓库中,直接找范长吾忠签了字,俩人简单客气几句,就此告辞。

    一共十几袋药材,俩人一起搬运,转眼就告罄。白凰看到白长盛已经站到了芙蓉树下,就用白袍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向父亲走去。

    “衣服破成这样还穿,不是给你带了两身吗?”白凰刚走到近前,白长盛就蹙着眉头发问,并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他。

    “都成这样了。”白凰傻笑着回道,随手接过了包裹。

    “堡内不是发衣服吗?”

    “你儿子是白丁,堡内没有白丁穿的衣服。”

    白长盛不吭声了,脸色很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爷俩几乎同时要开口,白长盛手一挥,道:“你先说。”

    白凰却半天没有出声,像似是在斟酌该怎样开口。

    “有话直接说吧,你入堡有用的没有学会,却把那痛快的性情磨没了,唉!”白长盛叹了一口粗气。

    “家里的生意还好吗?”白凰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长盛的脸色问道。

    白长盛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凰,道:“还有什么疑问,你都说出来吧。”

    白凰点点头,“这三个月我在堡内帮工卸了三次货,送来的都是灵药,几车货装得都很满,我粗略地数了一下,每车上百袋。这些灵药不是我们白家的,是谁家的?我记得堡内一直用的都是我们白家加工的灵药;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索风,他之前认识我?给我的感觉里我们两家应该有历史。”

    白长盛半天没有说话,用审视的眼神盯着白凰,久久才道:“你真的在此玩了三个月?”

    “您说正事。”白凰不想与白长盛谈论他在堡内的生活。

    “索风之前不认识你,你入堡之时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他就认识你了。”

    “真有历史?”

    白长盛点头,“索风的父亲叫索乾坤,现在西山城开了一家灵药铺子,他的祖父索仇曾与我们白家有段历史。”

第十六章 败家子

    入夜,新弟子们陆陆续续进入七星聚灵阵,开始夜修。堡内分配给他们的宿舍在晚上基本上是无用的,只有通过了堡内年底的测试,他们才能安心在宿舍内睡几晚安稳觉。不然,有被开除的危险。

    一身破败白袍的白凰也溜达了过来,即使是没有阚犁的提醒,他也准备进入到七星聚灵阵内试试。之前进来是为了找到丢失的念根,现在入阵是为了修炼,心境大为不同。既然已经走上了修炼之路,哪里有捷径,当然要往哪里走了。虽然只是一夜就甩掉了白丁的事实,可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向着更高层次迈进的心情却异常急迫起来。

    白凰把他的道具大扫把靠在阵外的一棵树干上,施施然,脚步轻松地步入了阵内。明天一早,在这些弟子们离去后,他要立刻打扫场地,只是把顺序颠倒了一下,从前院开始到后院结束。

    新弟子们都进入了入定状态,白凰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苏奇和徐观还在养伤,没有了这二人,世界清静了许多。

    一进入阵内,白凰就感觉到了身体的渴望,每个毛孔都如婴儿的嘴巴一样大开着,努力吸收着浓郁香甜的灵气。心神却在一瞬间调皮地飞向了阵中心,拉扯着白凰的身子向那走去。

    这里平时是授课长老们打坐的位置,现在虽是夜晚,没有长老在此,但弟子们习惯性地让出了这个位置,没有一个敢踏越雷池的。

    白凰心里没有禁制,随着心神的感应,直接来到阵中心,飘然落身。

    汲取昨天的教训,白凰掏出阚长老送他的丹药,只倒出两颗吞下,然后,收敛心神,意念下沉,开始入定。

    半个时辰不到,阵内就以白凰所在的中心为点,聚集起了一道雾气,雾气越聚越浓,渐渐将其包裹。

    再后来,阵内刮起了无声的灵气风暴,千万道灵气以肉眼可见的洪流向着白凰涌去。

    两个时辰后,灵气风暴停歇,阵内中心处响起了细微的鼾声。白凰睡着了。

    在这两个时辰内,阵内的弟子们先是感到灵气突然淡薄,呼吸受阻,后来竟然感觉到有轻微的压力袭身而来。还好,这种不适的感觉只有两个时辰,完后一切正常。因他们都处在入定状态,没有人睁开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都当做了修炼中偶尔会出现的不适来对待了。

    凌晨,当天地间最黑暗的那一刻,白凰从酣睡中醒来,悄然退出聚灵阵,拖着大扫把向后院跑去。

    计划不如变化快,白凰的身体现在急迫地渴望进入山涧中与溪水亲近,他只得临时决定,泡完山泉,还像以前一样,从后院开始打扫。

    白凰虽然今天来得早了点,但那些女弟子们对他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并没有被打扰到。

    白凰冲上山坡,直接脱衣服下水。

    在山泉里又美美地迷糊了一个时辰,白凰才起身穿衣服,心神一跳,白凰下意识地向山崖上看去。

    朦胧的晨曦中,白凰再次看到了那只野山猫,野山猫还像昨天一样,一眨不眨地瞪着它圆溜溜的双眼看着他。

    “有点意思。”白凰抬起右手向它挥了挥,“山猫兄,再见。”

    下山后,大多数女弟子都离开了桃花碧,只有更靠近山涧崖壁的那个水潭旁还有几道身影。白凰没有打扰他们,直接下到底,从那里开始清扫。天天清扫,地面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杂物,白凰打扫得速度很快。

    打扫完后院的桃花碧和九连锁,白凰来到前院的七星聚灵阵,见阵内还有两名弟子在修炼,他决定在边上等一等,却突然发现这两名弟子是昨天早晨骂他的那群弟子中的两位。

    白凰的脸上浮起一抹坏笑,心道:心绪不正之人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再用功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别耗公子我的时间了。

    大扫把猛然一挥,白凰就杀到了阵内。还在装逼的两位突然受到惊扰,慌忙神识归位,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你这混账白丁要作死吗?”

    看到是白凰正在挥舞大扫把,俩人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

    白凰不予理睬,只是舞动大扫把,将周围搅得烟雾腾腾。

    俩人受不了这阵势,气急败坏地边骂边撤退了。

    白凰心道:我在变坏。

    打扫完这里,白凰脚步轻松地向前院的桃花碧走去。

    迎面走来了琴音和颜蓉,她们是新进女弟子中最勤奋的两位,总是最早来,最晚离去。

    走了个对面,距离又较近,俩人这次都没有刻意去躲避对方。像曾经的往常一样,她们一脸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过。白凰也仿若没有看到她们,拖着大扫帚直入桃花碧。

    桃花碧那里很快就响起了沙沙声,走过一段路的琴音却忽然回头向他的背影看去。

    “师姐,怎么了?”颜容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到,他的气质突然间改变了,好奇怪。”琴音寻思着回答道。

    颜蓉摇头:“我怎么会去感受他的气质?”说完,她一顿,脸现惊疑地问道,“师姐?你该不会一直都在关心着他吧?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感觉到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改变?”

    “我……习惯了,我有感应事物的强迫症,只要被我注意到的一草一木,我都会时刻去感应它们的变化。”琴音的脸上一抹红一闪而逝。

    “哦,我说嘛,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昨天还躲着他走呢。”颜蓉说完,也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背影,“你这一说,我倒是感觉到了他的一些变化,脸上不再有那种讨厌的呆傻了,看人的眼神也正常了,嗯,好像变得深沉点了。我估计他天天在这里受讥讽,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六岁了,还是一名白丁,内心受打击了。”

    琴音轻微摇头,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白凰挥动扫帚的身影,拉着颜蓉沉默离去。

    太阳升起,西山堡前院的那棵芙蓉树下,站着一位面貌儒雅的蓝袍武士,不远处的石柱上拴着两匹高大健壮的龙马兽。

    上次临走时,白长盛说过,他过几天还会再来。今天他就是来兑现诺言的。

    远远地,白凰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白长盛的心咯噔一声响:他崭新的白袍子上身,雪白的牙齿展露在阳光下,整个人容光焕发。这是准备回家了,心情舒畅吧?

    “爸,带了两匹龙马兽过来,是准备带我回家了吧?”白凰一脸阳光灿烂地与白长盛打招呼。

    白长盛喉咙用力咽了一下,点点头:“你准备好了?包裹呢?”

    白凰笑而不语。

    “要回家也不用乐傻了,我问你话呢?”白长盛哭笑不得,心内既有对恋家儿子的心痛,又有一种心有不甘的撕扯感。他盼着儿子回家,但回家就意味着这孩子永远与修炼告别了。心情异常地矛盾。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也希望他能在堡内突然找到念根,成为一名武士。知道这是妄念,儿子根本就没有念根,可偶尔还是会在心里泛起这种奢望。

    白凰摇摇头,“爸,让您失望了,我想几年内我是回不了家了。”

    “嗯?”白长盛眉头蹙起:堡内得了这么个便宜苦力,不想放他走?岂有此理!不对,这小子咋笑得如此诡秘,如此开心?!

    白长盛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一丝顿悟后的狂喜蜂涌上脸:“你是说……你是说……”

    白凰挺了挺胸膛,郑重点头。

    看到白凰点头,白长盛反而沉默了,半天才道:“不要为了哄我高兴,就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我白长盛虽然修炼路上没有走好,但也是铁念境上境多年的武士,几天前你还是个白丁,现在你就告诉我你成了,你……”白长盛摇摇头,“不要有什么顾忌,告诉我不能回家的真正原因。”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啊?咋是这样的结果?

    这次临到白凰郁闷了,本想得到白长盛的几句赞美,结果却是引来了猜疑和愤怒。

    “你既然是铁念境上境的武士,比我高了好几个层次,那请你仔细感受一下,看我说得是真是假吧。”白凰说完,向前跨了一步,离白长盛更近了。“不要说您……笨得一点感受也没有啊。”白凰又加了一句,完后呲牙一笑。

    “你……”白长盛没有发出火来,他从白凰身体突然释放出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他心跳加速的讯息。

    一把抓住白凰的手腕,白长盛眼角快速地抖动着,少顷,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什么?直接就到了木念境中境?这这,这不可能啊!”

    “嘻嘻,白长盛,你得感谢上天,给了你一个天才儿子。”白凰可算是找到可以撒娇,炫耀,贫嘴的机会了。

    没有心思品味白凰的贫嘴,白长盛激动得全身颤抖:“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啊,我一下子吃进去两瓶丹药,睡了一夜,醒来就这样了。”白凰风轻云淡地直接略去了那一夜他的死去活来。

    “啊?!”白长盛的脸色瞬间煞白,“你竟然一次吃进去两瓶丹药?这还不得死去两个来回啊。你死了吗?”

    “呃?!”白凰被白长盛这会儿的智商吓住了,“爸,爸,你没事吧,我死了还能站在这里看您发神经吗?”

    “呼!”白长盛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我这是后怕啊,一下子吓晕了,白家是制丹千年的世家,若是白家的公子死于丹药,我死了都不会瞑目啊。”

    “爸,您是不是心疼啊,我从小您就骂我败家子,我现在一次吃两瓶丹药,您心疼了吧?”

    “心疼?只要是对你修炼有帮助,你一下子把白家的家底都吃空了,我白长盛都不会心疼一丝丝,我是后怕啊,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败家了啊,你这个败家子,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那时骂你败家是因为我不管给你吃了多少高级灵药,你的念根都找不到,是这个意思。”

    “看看,刚说了不心疼,回头就骂我败家子。”白凰翻白眼。

    “你死了不是败家吗?你这个败家子。”白长盛吹胡子瞪眼。

    “好了,爸,我不死了,成吗?不死就不败家了。”白凰一脸委屈,“有了点成绩,憋了好几天没人述说,好歹见了您,可以畅快一回了,结果被您臭骂一通。”

    “呃!”白长盛一愣,立刻满脸惭愧地说道:“其实我是高兴晕了,老子对儿子就是这样,愤怒了是骂,高兴了也是骂,我刚刚是高兴的骂。”

    白凰直接无语了。

第十七章 鹤欲飞 雀喳喳

    白长盛走了,带着满心的欢喜,眼角含着激动的泪花离去的。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证实,他最终确信了白凰已经是木念境中境的事实。儿子竟能神奇地自己找到了念根,且一夜就跃上木念境中境的台阶,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他本来是要去而复返的,准备立刻回西山城内取来丹药和新袍子给白凰送过来,被白凰否了。白凰让他过些时日再送过来。丹药还有,新袍子是特意穿给他看的,怕他看到儿子的惨象难过,回去后立刻要换下来。白长盛刚开始不明白,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白凰的用意。再次感慨儿子确实是变了,竟然知道隐藏锋芒了。

    至于阚犁送丹药一事,白长盛略一思索后告诉白凰,阚犁长老与他祖父有过交往,但隐居多年了,很少与外界接触。修为方面不是很清楚,但与老人家是一辈的人,修为至少在银念境中境,不差于西门大阳。

    阚犁长老在西山城还有个弟弟,就是白凰最后就读的那家私塾里的阚麟长老。

    “阚犁长老给你丹药你就拿着,我们白家虽不缺丹药,可阚犁长老的心意不能推却,他是你在堡内唯一的依靠。”这是白长盛临走留给白凰的一句叮嘱。

    “这是真的吗?一夜就直接进入了木念境中境,这不是做梦吧?我儿子真的是天才?”白长盛骑上一匹龙马兽,牵着一匹龙马兽,嘴里嘟囔着,眼角含泪地离开了西山堡。

    白长盛的离去,预示着白凰正式走上了修炼之路。他没有了退路,也不想有退路,修炼之路一旦踏上,就永远没有回头之路。

    一个月之后,白凰踏入了木念境上境。

    二个月之后,白凰迈进了铁念境的门槛。

    三个月之后,白凰升级为铁念境中境。

    第五个月,白凰走上了铁念境的最高境,为铁念境上境,与他的老爹白长盛看齐。

    也许是为了配合白凰的修炼,这小半年内,索风竟然消失了,通过弟子们无意中的议论,白凰才知道索风是忽然间闭关的,他在某天突然间顿悟,有冲击铜念境中境的强烈愿望,与范长吾忠打过招呼后,就立刻闭关了。

    “这还需要闭关吗?”白凰知道真相后在心里嗤之以鼻,但随即他就警告自己:“也许我的境界还不到吧,我现在看似修炼进度突飞猛进,可始终站在低级武士的行列,怕是进入高级武士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这只是修炼路上的一闪念,白凰并没有为此多费脑神经,他又投入到了忘掉身外一切人和事的修炼之中。

    但白凰顺风顺水修炼的日子还是被人打破了,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击到铜念境之际,麻烦接踵而至。

    首先发难的是那群与白凰同时进入堡内的新弟子们。在七星聚灵阵内,某个夜晚的修炼之中,一位坐在白凰身后的弟子,在每晚必有的两个时辰内灵气异常匮乏的惯例中,实在是憋得太过难受,强行从入定状态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聚灵阵内的中心位置此刻正被一团浓雾包裹,包裹内隐隐约约像似有一个身影。阵内的灵气此时此刻好像都在往中心位置汇聚,蜂涌。

    这位弟子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以为是哪位长老此刻正坐在那里修炼。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终于,两个时辰的固定时间到了,阵内中心位置的那团雾气慢慢消失,一个模糊的身影显露出来。

    这位弟子等着长老离去,因为他在清晨时从来没有见到过该长老,他认为该长老每晚修炼完后就会立刻离去。

    一道细微的鼾声隐隐从中心位置传来,令这位弟子异常纳闷。修炼中,尤其是夜晚,常常有弟子熬不下去,进入睡眠状态,但长老在此睡觉,这位弟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奇心已被吊起,这位弟子现在很难再进入修炼状态,他干脆就坐在那里,半睡半醒地盯着中心位置的那道身影,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位长老晚上还来此修炼,竟然强大到把阵内的灵气都吸引到了他身体的周围。

    又过了几个时辰,就在天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细微的鼾声戛然而止,那道身影幽灵一般立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阵外,他在一棵树旁好像随手拿起了一件物品,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他的双臂轻轻一动,竟然有破空的尖啸声隐隐传来。

    这位新弟子骇然地睁大了双眼,当这个人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就看出了七八分,因这道身影他太熟悉了,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待到他拿起树旁的东西,随手挥动,发出尖啸声之后,这位弟子已经确定,此人不是白凰这位白丁兄,还能是哪位?他挥动的分明就是大扫把嘛。

    怎么会是他?他来此做什么?

    骇然,疑问之后,这位弟子突然间愤怒了,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凰是来捣乱的。很明显,这位白丁老兄自己不能修练,看到别人整天修炼,他却要扫院子干杂活,心里失衡,所以才来搞破坏。

    他一定是借助一种外物,干扰了阵内灵气的走向;至于在此睡觉嘛,搞这种歪门邪道一定很累人,累了之后就睡觉嘛,他这种人哪里会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一个弟子知道了,就代表着所有的新弟子在短短的几天内全部都会知道。

    只有白凰不知道。

    这天夜里,白凰在午夜时分按时出现在七星聚灵阵内的中心位置上。他刚刚坐定,心神就突突地狂跳起来,这种猛烈的警示前所未有,白凰心头一震,抬起了头。

    坐在他前面的新弟子们现在全部回身看着他,他向左看,左面是一片转向他的脑袋,他向右看,右面也是一片转向他的脑袋,后面就不必看了,心神已经感应到了一片目光的灼热。

    看来是被他们发现了。白凰在心内嘀咕了一句。然后,他举起双手向四下里一扫,招呼道:“师兄弟们,大家好,看到大家每夜都在此努力修炼,我白凰心生仰慕,也想来感受一下阵内修炼的气氛。大家都修炼吧,我不会打扰到大家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没有回答,阵内的气氛很怪异。

    就在白凰要再说几句的时候,突然间,所有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直接将白凰围在了中间。苏奇和徐观却藏在了人群后。小狼也有胆怯的时候,那顿大扫帚给予的皮肉伤害还在其次,受损的丹田两个多月才得到恢复。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类,交出东西来。”一名弟子开口道。

    白凰依然坐在那里,虽然刚被人围住时心内有点紧张,但想到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紧张之情瞬间消失。听到这名弟子的问话,他坦然道:“说清楚,让我交出什么东西?”

    “搞破坏用的工具。”

    “搞破坏?”白凰并不知道,自己每次修炼都会把这些新弟子们送到窒息之路上被迫折磨两个时辰。

    “不用装了,我们都看到了,观察你好几个晚上了。”

    “我到底做什么了?我只是在这里坐几个时辰而已。”白凰这会儿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齐心质问他。

    “你利用工具,以邪恶的手段将阵内的灵气聚集到你自己的身上,使我们在入定中失去灵气的滋养,甚至窒息,无法修炼,这不是搞破坏吗?你雾气缠身,我们全都看到了,你不必狡辩,交出东西,滚出七星阵,不然我们就把你扭送给西门堡主,等着受堡规的处罚吧。”这名弟子的陈述比较全面,他是想把事实都摆清楚,让白凰无法再进行狡辩。

    白凰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是由此而起,自己在修炼中竟然还有异象发生,而且还会妨碍到大家。看来以后是不能随便到这里来修炼了,来也得赶在没人的时候,可这里又有几个时辰没人呢?晚上几乎整夜不断人,就清晨,中午,傍晚这几个时间段有短短的空闲时刻。可这几个时刻都不适合于修炼。

    白凰的沉默被大家当作了默认,几十个声音几乎同时喊道:“交出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其实大家没有急着将白凰交给堡内处理是有私心的,既然白凰这个白丁能够将阵内的灵气聚集到他自己身上,那他一定有一件高级法宝,如果得到了此法宝,大家轮流使用,在突破壁障,冲击晋级的门槛时用到它,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白凰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对无意中给大家带来的麻烦,我深表歉意。我就此离开,以后不会随便打扰大家的修炼了。至于可以做邪恶事情的东西我没用过,自然不会有了,告辞。”

    “不许走,不交出东西来休走!”

第十九章 没资格

    白凰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昨天晚上与众弟子们闹过之后,他知道会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为了不再打扰大家的修炼,他也准备放弃七星阵,另辟修炼场地。可当两位长老以强硬的态度,公开宣布他以后不能再踏入七星阵时,他内心失衡了,从入堡以来所受到的那些不公一起涌上心头,脑袋一热,他就选择了决不屈服地硬碰硬。

    与弟子们闹不伤大雅,与长老们剑拔弩张,日后可真没好日子过了。尤其是,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再次显露出修为实力与糜熘抗衡,他已经是武士的事实将在堡内公开,不知道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后悔只是白凰心中的一闪念。他曾经是西山堡有名的病凰,有过三次死亡的经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是山崩地裂,关我球事?

    白凰又开始了他简单而又忙碌的堡内生活,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快都抛到了脑后。

    扫把现在在他手中俨然成了一件可以随心舞动的兵器,他在清扫地面时不再纯粹,经常上下舞动,左右横扫,甚至腾空来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一旦发动,如龙飞凤舞,巅峰时,扫把与身体合为一体,只闻尖啸的破空之声,难辨其身影。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预料中的麻烦并没有出现,可白凰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压力来自于众弟子们看他的眼神,畏惧一点点,其余的全是怨毒,满满的怨毒。偶尔碰到几位长老时,他们无意中看向他的眼神同样是怨毒,甚至比弟子们有过之无不及。

    为何会这样?

    白凰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是小小地闹过一场,可他白凰现在已经不在夜里去打扰他们了,即使是因为这件事,那也只能用愤怒啊,咋变成了怨毒?怨毒是什么?好像与受气的小媳妇能联系到一起。

    那啥,这些眼神聚在一起就是一张充满怨气的毒网啊,生活在这样的网内,那叫慢性自杀啊!

    还好,白凰心底宽广,难受一阵后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因此而自杀。

    他现在把每天的修炼时间定在了中午和傍晚,这两个时间段七星阵内基本无人修炼。但这样的时间段是不太适合修炼的,尤其是中午,不单人容易犯困,灵气在这一段也是最匮乏的。

    为了不讨人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白凰努力适应了这些变化,只是到山涧里泡澡变得不那么有规律了,但每天他必去一次。

    白凰的修炼明显不同于别人,大多数人的修炼几乎都是整天整夜地进行,而他每天只需要两个时辰的入定,其余时间内内要修炼就不再入定,只是静下来修心养性,更多的是身体与心神对自然的自然感悟。

    没有人来制止他进入七星阵,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似乎与年底的到来有关系,大家都在忙一件事,那就是全身心地迎接年内的测试。

    新弟子关乎去留的大事;老弟子关乎荣誉和待遇;最扣人心弦的是女弟子的测试,尤其是今年刚入堡的女弟子,不但有去留的问题,玉仕的候选人也要在此次测试中确定。

    一旦被确定了玉仕候选人的身份,在堡内地位随即尊贵,不单个人的待遇提高,准玉仕的家庭也将受益颇多。准玉仕候选人的条件很苛刻,貌若鲜花,修为也须尖中尖。帝国每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各堡派出的准玉仕候选人单独进行比拼,获胜者直接进入帝国的帝宫,担负帝宫的内卫,即负责帝的安全,为帝最贴身的护卫,地位崇高。

    现在,西山堡内已有三位玉仕候选人,今年要吸收一至两名。

    大家的紧张和忙碌与白凰没有关系,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重复着单调却不觉得枯燥的堡内生活。

    这天傍晚,当弟子们都散去后,白凰又走进了七星阵,他选择的入定位置依然是阵内中心,在那里他的感觉最好。

    大约半个时辰后,入定中的白凰心神波动,他感觉到一道异常强大的气息在向七星阵靠近。

    白凰从入定中醒来,抬头看去。

    入堡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的西门大阳站在几步之外,他在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白凰坐着没有动,若是需要抱怨的话,正主就在面前。他接收他入堡了,却把他丢给索风,任其对自己折磨,不管不问。

    “你在做什么?”西门大阳问道。

    “修炼。”白凰实话实答。

    “哦,进展如何?”

    “似乎摸到门边了。”

    “年底测试就要开始了,关乎到新弟子的去留。”

    “我知道。”

    “你没有参加测试的资格。”西门大阳眼神闪烁了一下。

    白凰没有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西门大阳的语气是肯定式的。

    “让你的父亲来一趟。”

    西门大阳说完,转身离去。

    西门大阳此次过来的目的很单纯,他甚至都没有刻意去感受白凰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个层次,他没有兴趣,或说不屑一顾。

    他今天刚出关,他闭关很早,比索风要早一个月。他之所以要闭关,与白长盛带来的那些高级灵药直接相关。作为西山堡堡主,普通灵药,或者一些所谓的高级灵药对他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见过的太多了。但白家是灵药世家,白长盛为了白凰不惜拿出珍藏上百年,可以称为压箱底的宝贝,进贡给了他。

    修炼之路一旦踏上,就永远没有回头路。这是用无数人的实践得出来的铁律。尽管他在银念境中境徘徊了多年,任再努力也毫无进展,一度曾灰心丧气,自我安慰,自我满足于现在的成就,甚至是厌烦了修炼。但压在心底的那份要突破的欲望却永远无法根除,条件一旦成熟,爆发起来要比之以前更凶猛。

    白长盛给他送来了要爆发的必要条件,这些真正的高级灵药他大多没有见过,用灵木精心打造的木盒一打开,浓郁醇厚的灵气立刻发散到空气中,满室生香,只是用鼻子简单感受一下,就神清气爽,沐浴在其中,身体倍感舒爽。

    白长盛送给他的灵药不单精心包装过了,数量也远超范长吾忠,因他是西山堡的堡主。

    西门大阳主持完招收新弟子的仪式,把堡内的一些日常事物安排给范长吾忠和索风后,就捧着那些灵药闭关了。

    每吸收一株灵药,他都要稳固半个月以上,就这样,当所有的灵药都吸收完后,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算一下时间,还有半个月就到年底测试了,他决定出关。

    这次出关他是那么地恋恋不舍,若不是灵药用完了,他甚至都会放弃,或者推迟年底的测试。他有一种感觉,经过这大半年的闭关修炼,神级武士的高台离他很近很近了,他甚至都隐隐摸到了银念境上境的门槛,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他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白凰,临出关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点恨白长盛,为什么不再多给他送些灵药?

第二十二章 阚犁出手

    “混账,畜生。”

    给白凰把完脉,阚犁气得双眼喷火,胡子乱颤。

    “他的心神被伤,拿生血丹和安神丹来给他服下。”顾不得继续发火,阚犁指挥苗童道。

    苗童手脚麻利地帮白凰服下这两种丹药,又用毛巾擦去白凰嘴角的污血。白凰现在平躺在平时放置灵药用的案桌上。

    “你到洞府门口把着,不要让人打扰我,我给他疏通一下经脉,理顺他体内絮乱的气息。”阚犁对苗童道。

    苗童立刻就向外走去,他看出阚犁是真心地焦急。

    阚犁摇动木椅,滑到白凰身前,他微闭双目,缓缓伸出右手,用掌心覆盖住白凰头顶的百会穴。

    两个时辰后,白凰蜡黄的脸色出现一丝红润,因痛苦而紧缩的五官也慢慢放松,呼吸渐趋均匀,洞府内隐隐响起了细微的鼾声,只有进入香甜睡梦中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阚犁抽回了手,长长出了一口粗气。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摇动轮椅向洞府外滑去。

    “外公,您怎么出来了?”正守在洞府门边的苗童吃惊地问道,在他的记忆里,阚犁很少会走到这个位置。

    “百里公子睡着了,你在旁边守着,我去去就回。”

    “是,外公。不用我送您吗?”

    “不用。”

    此刻,经过将近一天的年终测试已经完成,西门大阳当场宣布了测试结果,该留的留,该去的去,奖惩都有规矩可循,倒也不用费心,最为重要的消息是宣布晋升了两名玉仕候选人的名单:琴音和颜蓉,即日起,修炼地点改为后院桃花碧上游的紫氺潭。

    强做姿态,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西门大阳,其内心却时刻处在忐忑不安中,这种不安随着他踏入他所住的那处独楼的厅堂时,达到了顶点。

    坐在轮椅上的阚犁面向厅门,一脸寒霜地盯视着走进来的西门大阳。

    “阚长老,您怎么会在这?”西门大阳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不知道?”阚犁依然黑着脸。

    西门大阳故作讶异状:“阚长老,我刚刚主持完年终弟子测试,有什么事发生吗?何以惊动您老?”

    他一见到阚犁就知道这老家伙是为什么而来,当他在测试场上冷静下来时,他的一颗心就开始了不安,他看到了苗童,也看到了苗童将白凰背走。他既喜也忧,喜的是有人来善后,万一白凰就此死在这里,他西门大阳也不会太好过,他虽是堡主,可白家是灵药世家,其影响力也不容小觑,不单日后再难从那里得到一株高级灵药,白家的怒火他也必须承受。最重要的是白凰非正常死亡,他向各方都不好交待,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想掩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忧的是,他想不到从来不问世事的阚犁为何会出手帮助白凰,他的参与,让这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阚犁无疑是西山堡内的基石,他的修为到底几何,西门大阳也不清楚,他从来不按照世俗的穿戴来显示他的修为,但西门大阳很清楚,阚犁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虽然他从来没有感应到。

    现在,这老家伙显然是来为白凰出头的。

    “知道混账两字怎么写吗?”西门大阳的明知故问彻底激起了阚犁的怒火,“身为堡主,嫉贤妒能,心胸狭隘,竟然如此残忍地去伤害一名弟子,不是畜生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吗?”

    西门大阳的脸色瞬间变紫,眼底闪过一道怒火,但他没有敢发作,终于直言道:“阚长老所指是白凰那位白丁吧?”

    “哼!”阚犁冷哼一声。

    “阚长老误会了,今天是堡内对弟子进行年终测试的日子,在测试现场,有人向我反应白凰在七星阵内搞怪,我和几位长老好奇,走过去看个究竟,见他如入魔一般地张牙舞爪,因担心他自己修炼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我就呼唤了他一声,希望把他唤醒。我确实把他唤醒了,见他神智清醒,我就带着长老们离开了,继续主持弟子们的测试。”

    西门大阳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道了出来,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啥叫事实?人的一张嘴咋说咋是事实。

    阚犁脸上的怒容也慢慢平息,像似被西门大阳的话说服了。不过,面容却冷似铁,“西门大阳,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白凰是我的侄孙,我与他的祖父乃莫逆之交。这个孩子以后就跟着我了,我希望他以后在堡内不要再受到任何的不公,更不能被伤害。”

    西门大阳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惊愕,“阚长老受累了,白凰跟着您一定会受益匪浅,是他的福气。”

    “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吧。”

    阚犁最后又冷冷地盯视了一眼西门大阳,大手一挥,轮椅自动转向,悠然向厅外滑去。

    “老匹夫!”看着阚犁的身影在厅外消失,西门大阳骂了一句。

    “哼哼!”阚犁竟然听到了,“骂我一句老匹夫没关系,只要别再去动白家的公子就成。”

    洞府内,白凰一睡就是半个月。

    阚犁每天都会为他把一次脉,叮嘱苗童按时给他喂食补血丹和疗神丹,只是数量由最开始的每样三粒,减少到一样一粒。

    “外公,百里公子是不是已经进入铁念境了?”在一次给白凰喂食完丹药后,苗童忍不住问道。

    “嗯,不然也不会遭受毒手,他现在的修为比你略高。”阚犁淡淡道。

    “什么?”

    不是苗童不相信阚犁的话,是他太过于吃惊了。

    “不用吃惊,他现在是铁念境上境,你也是铁念境上境,境界看起来一样,实际上相差很大,你要继续晋级需要多长时间很难估计,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他却处在晋级的临界点上,通过给他把脉,我推测他当时正处在晋级的关键节点上,所以受到干扰后,被伤害的后果才如此严重。他还是年轻啊,修炼路上一帆风顺,让他失去了自我保护的意识。”

    阚犁说完,兀自摇摇头,“天才成长的路上风险更高,更需要保护啊。”

    “外公,您是说,若没有这次意外,百里公子现在已进入铜念境,成为高级武士了?”苗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阚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但这次对他的心神伤害较大,铜念境离他只会远,而不是近了。”

    苗童沉默了,看向白凰的目光却由最初的鄙夷,变成了崇拜,还有一点点担心。

    白凰醒了,醒得既自然又突然。

    这天上午,躺在案桌上半个多月的白凰就那么自然而突然地睁开了眼睛,鼻腔里浓郁的药香让他很快就定位了身在何处。

    有了身在何处的定位,他的意识恢复的很快,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都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

    轮椅的滑动声打断了白凰的静思,他缓缓坐起身,双手一蹭案桌,身子一百八十度转向,阚犁那张胡须满布的脸就到了他的面前。

    阚犁微笑不语,他从白凰那张沉静的脸上看到了成熟,坚定,不同于之前的陌生。

    白凰下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阚犁没有动,坦然承受了白凰的拜谢。

    “白凰以前虽然被人称为呆子,但大恩不言谢这句话的含义还是懂得的。”直起腰后,白凰郑重道。

    “从你的神态来看,身体应该无恙了,只是受损的心神却需要较长时间的恢复。”阚犁并没有接白凰的话说下去。

    “嗯,我现在就坐下来自行恢复。”白凰道。

    阚犁点点头,“你是在入定的时候,心神受损的,心里必定有阴影,这可能会使你在以后的修炼中很难入定,不过,这里是你心神可以放心地完全放开的地方,不要有顾虑,尽情释放你的心神,这对你快速恢复心神大有好处。”

    “是,我尽量放松。”

    白凰说完就直接上了案桌,以修炼姿态坐了下来。

    阚犁的轮椅向后飘去。

第二十三章 白凰的报复

    白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进入入定状态。耳鸣,心悸这些以前不曾出现过的症状全都找来了,以至于他的双眼要强行开启,它们只有在光明下才能安心。

    强迫对强行,白凰受损的心神对双眼发出了强迫的命令,这不是个好办法,但白凰现在不求入定,只是要锻炼心神的控制力。

    在知道主体并不是要进入入定状态后,心神的抵抗力渐渐减弱,白凰微闭的双眼不再剧烈地跳动,平静自然了些。

    无法入定,思维却很活跃,从入堡的那天开始,白凰一幕一幕地在心里过着过往。此过程中,他努力保持心情平静,只是把经历走一遍。心神受损是巨大的损失,却又是对心神,乃至性情的锤炼,他竟然达到了喜怒不攻心的境界。

    不知不觉中一天的时光就过去了,洞府内光线暗沉,一天之中的傍晚时分来到了。

    白凰睁开眼,向正在忙碌的阚犁和苗童走去。

    “阚长老,我想出去走一走。”白凰恭敬地向阚犁说道。

    阚犁将手中的几株灵药放下,转头道:“去吧,洞府内空气虽然是流通的,但一个在外面生活惯了的人,很难一下子适应这里面的环境,在堡内你自由选择生活的地方,这里你可以随时过来。”

    “谢谢阚长老。”白凰鞠了一躬。

    “苗师兄,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短剑吗?”白凰突然向苗童问道。

    苗童一愣,下意识地向着洞府内的一面洞壁看去,那里挂着一柄短剑,长度只有普通长剑的三分之一。

    “这个……”苗童看向阚犁。

    “百里公子身体没有康复,肯定不会去冒险的。”阚犁一语双关地回道。

    “是的,苗师兄,我要在土里取一样东西,需要一个较锋利的工具。”白凰明白阚犁的意思。

    “那……你拿去吧,只是要爱惜,这是外公传给我的。”苗童说着又看了一眼阚犁。

    “我会的,谢苗师兄。”

    看着白凰怀揣短剑离去后,苗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外公,百里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神情坚定,心思深沉,怕是要做一件以前想过,但不能去做的事情。具体要做什么我一下子猜不到,不过,自今以后,西山堡内不会安静了,你以后经常出去看着点,以防万一。”

    “是,外公。”

    傍晚时分是七星阵内最安静的一段时间,弟子们都去吃晚饭了,夜晚的修炼还要等待一个多时辰。

    白凰出了洞府,顺着山涧淌下的溪流从后院来到前院的桃花碧,这个路线一般不会碰到人。

    在桃花碧的紫山桃树下,白凰向七星阵的方向看去,朦胧的光线下,那里一片安静。

    白凰闪身走出桃花碧,身影几个闪跃就进入了七星阵内。他直接来到阵中心,从怀中掏出短剑,拔出锋锐的剑身,直刺而下。

    白凰要做什么?

    他很早以前就有一个疑问,这阵中心为何对自己的身体如此有吸引力?坐在这里修炼为何灵气格外浓郁?

    很显然,这里就是七星阵的阵眼,阵眼所用的东西一般都是高级灵石。

    “若是我直接把阵眼内的灵石取出来为我所用,那修炼效果是不是翻倍地快?”这是白凰曾经有过的一个荒唐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种事情只有想想而已,万不能当真的。

    可是,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现在却被白凰付诸实际了,当他坐在洞府内心里过着入堡后的一切过往时,这个念头就悄然而来,并且迅速坚定。

    “白家为我这个白丁交纳了巨额入堡费,而我在堡内却被所有的人歧视,我无权修炼,只有扫院子,干杂话的权利;服装没有我的,丹药没有我的,若这一切都归结于我是一名白丁,那我认了,事实上我也确实是认了。可是当他们明明知道我白凰已经走上了修炼之路,不单不为我正名,还集体选择无视,竟然公开宣布我以后不能踏入七星阵。更狠毒的是,西门大阳以堡主的身份,竟对我这个弟子下毒手,若不是阚犁出手相救,我白凰即使不死,此生也将成为废人。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白凰不义了;既然你们要将我的命和修炼之路一起断绝,那我白凰就先给你们断几口气吧,这里不让我来,我以后就不来了,呵呵。”

    这就是白凰今日来此的目的。

    阵内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就的,白凰手中的短剑直接插于覆盖住阵中心位置的一块青石板的边沿处,他运力于右手,短剑深入地下两寸许,然后围着青石板划了一圈。

    握着短剑轻轻发力,青石板有了一丝松动,为了保护短剑不被折断,白凰引念气灌注到剑身上,然后再慢慢发力。

    青石板终于翘起一个边角,白凰伸手扣住这个边角,略微一发力,这块体积庞大的青石板就被迫离开了它亲近的泥土,被白凰抛到了一边。

    白凰没有丝毫的停顿,挥动短剑,快速地松土。

    不到一刻钟,白凰手中的短剑就深入到地下一丈多深,当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灵气扑身时,抛下短剑,伸手入土,掏摸了一会儿,一块并不规则的石头就被他抓了上来。

    白凰身体的感应告诉他,就是它,没错。然后他将挖出来的土重新推入坑内,用脚踩实,又把青石板放上,用提前备好的一截树枝清扫了现场,怀揣灵石,顺原路返回到后院,直接来到了山涧的水潭旁。

    天色已暗,周围的景色都隐进了朦胧的夜色中,唯有山涧的落水声清晰可闻。

    有半个多月没有到这里来了,白凰的身体听到水流声发出了急迫入水的冲动。

    白凰顺从了身体的冲动,没有停顿,脱去袍子,拿着灵石步入水中。

    水清凉,白凰打了个冷颤。这里的气温四季变化不大,最低温度在四季里温差不会超过十度,但毕竟是年末了,水温还是让半个多月未进水的白凰感到了一丝寒气。

    身体适应了一会后,寒意消失,白凰的目光落向被他带入水中的那块灵石上。

    经溪水涤荡,灵石上的污泥落尽,夜色中,隐隐有一道波光在水中闪耀,具体的颜色和质地却无法分辨。

    它被白凰捧在手里,一种温润舒适,甚至还有一丝亲切的感觉,通过白凰的双手,与他的心灵相接。

    我们很熟悉吗?

    白凰微闭双眼,试着要用心神去感应它。

    心神由最初的拒绝,到沉默,最终慢慢接受了这种试探。在此过程中,白凰心中反复默念:今夜无事,翻天也是在明天,让我们快乐地复仇吧。

    也许这种自我安慰渐渐起到了麻醉的效果,心神慢慢放下了戒备,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精灵终于羞羞答答地冒出了头,试探着走向灵石,走向山涧。

    半个多时辰后,整个溪水潭都被浓重的雾气笼罩,远处看向这里,一切都消失不见,连高高的崖壁也隐去了身影,唯有山涧的落水声还是那般清脆悦耳。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当天际露出第一丝曙光时,溪水潭上空掠过一道山风,雾气消散,一切又都清晰起来。

    白凰在水中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双手上移,将手中的灵石托到了水面。

    咦?!这是什么?

    他手中的灵石竟然变成了一块灰褐色的丑石,心神感应下竟然找不到一丝灵气。

    原本就这样,还是被我吸收了灵气后变成这样的?

    白凰下意识挪出一只手,抓起了自己的后脑袋。难道我真的能吸收灵石中的灵气,就像武士直接吸收灵药一样?

    没有人告诉白凰原因和内情,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直接将此刻毫无灵气的丑石抛在了溪水里。这块灵石对自己有无用处先不说,最起码他是报仇了,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受损的心神似乎也得到了安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入定,且不是两个时辰,而是整整一夜。

    从水中站起,往岸上一个跳跃,白凰的心顿时随着身体的悬空而狂跳起来,身子是那么轻,澎湃的劲力自丹田处狂涌而出,以至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飞上了崖壁。

    崖壁上一道身影被惊起,忽地一下爆闪至三丈开外。

    刚刚落地的白凰也被惊了一下,定睛细看,原来是那只野山猫被他突然而至的举动吓着了,它在这里陪了白凰一夜,可万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不打招呼的惊扰。

    白凰向它微笑,“你好,山猫老兄,打扰你了。”

    野山猫没有跑,也没有再退,只是好奇地看着只穿一件内裤的白凰,眼里没有戒备的凶光,只有类似思索的那种柔和的光芒。

    看一眼天色,白凰不敢耽误时间,这个时辰,桃花碧周围没有人,他要趁此机会赶紧下山。

    “再见,山猫兄。”

    白凰向野山猫摆摆手,飘然掠下了崖壁。

第二十四章 混合草

    几位长老先后来到七星阵查看,索风也来了。查看的结果是七星阵再无聚灵作用,阵内和阵外几乎没有区别。

    今天一早,所有昨夜在七星阵内修炼的弟子集体反应七星阵失灵了。

    几位长老围着七星阵内外查看了几圈,没有发现明显的被人动过的痕迹,只是对阵中心的青石板有所怀疑,它四周勾缝的泥土有点松动。

    只是怀疑,却不敢断定。最后一致决定交由堡主来处理。

    西门大阳阴着一张脸,七星阵内外转了几圈,最后驻足在阵中心位置。

    这个七星阵和后院的九连锁阵在堡内已经存在了至少上百年,西门大阳这些现任的西山堡当家人只知道此阵是由堡内的先辈们,即当年的几位长老合力打造的,具体的结构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随着时间的延续,阵法秘术在紫玉大陆不是发展了,而是退步了,所有的武士只求自身的修炼一山更比一山高,对自身修炼除外的秘术都当作旁门左道,不予关心和理会。

    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对阵法也多少有些了解,可七星阵存在已经上百年,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在它身上多加关注,年代久远的传承,也没有资料作参考,他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应该是阵眼吧。”西门大阳用脚踏着阵中心的位置道。

    几位长老都似是而非地点头。

    “阵眼一般所用的都是高等级灵石,有没有一种可能,因年代久远,灵石的灵气消耗殆尽呢?”西门大阳寻思着问道。

    众人略一思考,齐刷刷地点头: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嗯,糜熘长老怀疑这里被人动过,青石板周围的泥土有点松动,我看也是有点松动,不过也存在另一种可能,这是大扫把把别处的尘土扫了过来,这里覆盖了一层浮土。”西门大阳低头边看边说。

    “那将白凰找过来问一下就清楚了。”糜熘道。

    西门大阳摇摇头,索风接口道:“今天打扫这里的是值日的弟子,白凰有半个多月没露面了。我问过了,那个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糜熘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天堡内进行年中测试时,白凰好像在西门大阳的一声狮子吼下出了点状况,难道一直没有恢复吗?

    “再观察几天吧,若是此阵一直这样,我们再想办法恢复。”西门大阳道。

    堡主发话,大家不再多嘴。这七星阵主要是新弟子们用来修炼的场所,堡主和几位长老所住的独楼,当初在设计上都有聚灵的功能,所以他们并不十分焦急,无非是后院的九连锁拥挤一些罢了。

    不确定,不焦急,并不代表没有怀疑,西门大阳还是给大家下达了暗中查探的任务。可能性不大,可不敢确保哪位弟子心血来潮,动了窃取灵石的念头。

    直接从灵石中吸收灵气来修炼的武士,在西山堡还没有,只有进入银念境上境,成为准神级武士,才能勉强吸收一些低等级灵石内的灵气,要不受限制地直接用高等级灵石来修炼,唯有达到神级二重以后的强者才能做到。

    西门大阳现在担心的是遇到一位脑残,心贪的弟子,不管有用没用,先占为己有再说。毕竟,灵石在紫玉大陆那是硬通货,可以用来交换许多对修炼有帮助的东西。

    想到灵石,西门大阳立刻心悸起来,若是他现在踏入了银念境上境,那西山堡库房里那些零散的紫玉原石,是不是就可以随他所用了?那修炼起来的效果必将是翻倍地增长。

    围着紫山的几个堡都有自己的采石坑,但帝国有明文规定,各堡所采的高等级原石必须如数上交,自藏者斩首示众。

    法规再严厉,也有无畏的破法者。作为帝国的高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紫山所有的矿坑全部派驻了帝国直属的督办机构,名义上矿坑还属于各堡所有,但所采原石基本上全部被运走,只给各堡留下了一些散碎的低等级的原石。

    “你去看看,白家那个白丁公子出来了吗?”心悸之后,西门大阳直接吩咐索风,“阚犁那老东西这些日子没有动静,我想那小子应该性命无碍。”

    索风领命而去。即使西门大阳不吩咐他,他今天第一个“拜访”的目标也是白凰。

    当七星阵失灵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白凰,这感觉来得虽有点奇葩,可他就是想到了他。

    还没有走到那座依然没有装上木门的小屋,索风就感知到了白凰的存在。是感知,而不是感应。

    为了认证自己的感知,索风念气灌足,几个纵跃就闪身到了屋前。不过,不等他进门,一道浓郁的臭气就从门里发散出来,顶得索风差点背过气去。

    用袍袖掩住口鼻,索风谨慎地走进了屋内。

    那张被他一掌摧毁的木床依然原样瘫在地上,它的上面现在卷缩着一个身影。

    “哎呦,西门大阳这王八蛋,想饿死我吗?”

    萎缩在破床板上的身影突然挣扎了一下,同时嘴里发出了一句呻吟声。

    通过声音,索风确认了白凰的身份,有心闭气再仔细观察一下他,但刺鼻的臭味提前已进入他的肺腑,此刻他恶心欲呕,只得转身跳了出去。

    回到西门大阳的独楼,索风把见到白凰的一幕如实述说,完后又忍不住跑到厅堂外干呕了几声。

    “看来他心神未能恢复,大小便失禁,洞府内本就空气闭塞,阚犁这老东西也受不了了,这才把他扔了出来。”西门大阳分析道。

    “有可能,他还喊饿呢。”索风道。

    西门大阳略一思忖,道:“让厨房的师傅每天给他送点吃的,留他一口气。另外,你派人将白长盛找来。”

    木屋内,白凰听索风走远,把嘴边的一块湿毛巾挪开,极其灵敏地翻身而起,将脚下和门边的几团类似腐烂杂草的东西收起,出门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坑内,用土掩埋,踩实。

    不到半个时辰,木屋内外的空气恢复至清新,白凰悠然地重新躺倒在破碎的床板上。

    今晨,白凰下山时随手在沿路上薅了几样草,边走边放到一起揉搓。这几样草看起来很普通,但很少有人能把它们糅合到一起,更不会想到它们能够制造出奇强的臭味。

    白凰这恶作剧的本事是偶然的一次从白长盛那里学来的,白长盛那次要用它们来驱鸟,就随手弄了几样草,揉搓到一起后,放到了晾晒灵药的竹席旁,白凰路过,被熏得几欲呕吐,狂呼家里遭腐尸侵袭了,白长盛恼怒地拍了他一巴掌后,他才追根问底地弄明白了事情的根源,眼睛也随即亮了起来。

    此后,白凰用这种方法整过苏奇和徐观一回,他偶尔出门一次,不希望苏奇和徐观打扰到他。今天又用同样的方法将索风熏跑。

    既然他不准备再呆在阚犁的洞府内,那就要继续与堡内的其他人周旋,尤其是刚刚窃取了七星阵内的灵石,他们一定会找上门的。可白凰现在不想与他们接触,更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真实状态,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个以前用过的恶作剧。

    接下来的几天,白凰白天在屋内休息,有厨房的师傅每天给他送吃的,晚上就溜到山上的水潭内修炼,身体一日比一日凝实,心神也在快速地修复,直至彻底康复。

    平静的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的,白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上山和下山都是选择后院无人的那一刻,可有人却在无意之中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个人是琴音。

第二十六章 惊喜交集

    白长盛看到白凰的一瞬间,儒雅的面庞上惨白无色,尔后血色上涌,由白变紫,身子也抖动起来,铁念境上境巅峰的一身修为下意识地全部释放。

    他转回了头,充血的双眼愤怒地盯上了范长吾忠。

    范长吾忠尴尬地退后一步,摇了摇头,“长盛兄,息怒,吾忠什么也不知道。”

    白长盛慢慢转回头,看向破床板上躺着的白凰。白凰身子卷缩在破木板上,身上的袍子七零八落,勉强能够遮住身体;头发散乱,覆盖了他的头颅,一眼看去,他就是一具被人遗弃的尸体。

    白长盛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抚上白凰的一头乱发。他的手微微颤动着,将白凰的长发划分开,露出了一张……

    咦?脸色竟然如此红润,是错觉?

    就在白长盛愣怔的一刻,白凰微微睁开了眼睛,快速地向白长盛眨巴了一下,白长盛身子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道:“范大管家,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范长吾忠如听一般,立刻道:“嗯,好的,有事你招呼我。”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白凰一个翻身,异常麻利地坐起身,雪白的牙齿展露无遗,“爸,刚刚吓着您了?”

    白长盛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心痛和愤怒中走出来,双眼铜铃般瞪视着眼前呲牙咧嘴傻笑的白凰,半天没有开口。

    “爸。”白凰伸手摇了一下他的手臂。

    “呼!”白长盛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搞什么?好笑吗?想吓死老子?”

    “嘿嘿,我没想吓您,只是不想让他们看清我的现状。”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需要你来装死?”白长盛又愤怒起来。

    白凰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您是来送药,还是来看我的?”

    “都不是,西门大阳派人喊我来的。”

    “嗯?”白凰蹙起了眉头。

    “与我猜得差不多,他是想要我们白家的高级灵药。”

    “你给他了?”白凰眼里射出了一丝怒火。

    白长盛摇头,“若是他对你好点,我也许还会再拿几株白家珍藏的高级灵药给他,但上次知道了你在这里的遭遇,我不可能再为这个口是心非的堡主败家了。我只是给他带来了两瓶高级丹药。”

    “高级丹药也不该给他,那也是喂狗了。”白凰愤恨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长盛急切道。

    “他是如何对您讲的?”

    “他说你私自修炼,结果走火入魔,若不是他发现的早,及时出手相助,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这个混蛋。”白凰咬紧了牙根。

    “快告诉我实情。”白长盛从白凰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疑问。

    “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呃?!

    白凰神情平静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白长盛的脸上则是一阵白一阵红,那是惊吓与激动合成的结果。

    白凰讲完,白长盛镇定了半天才伸出手,抓住白凰的手腕,“让我看一下,你小子现在真的超过老子了吗?”

    白凰理解他老子的心情,很配合地放松了心神。

    半天之后,白长盛才不舍地放下了白凰的手腕,神情激动地点点头,“你没有撒谎,已经超过老子了。”

    “是不是特激动,你生了个天才儿子。”

    “呵呵,呵呵……”白长盛本来是要绷住脸的,却没有战胜心中莫大的兴奋,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突然间又苍白起来,急切地再次抓住了白凰的手腕,“走,你跟我回家,这里一刻也不能再呆了。”

    白凰没有挣脱自己的手,却神情轻松地安慰道:“爸,原先有危险那是我不知道他们的为人,现在我有了提防,再不会轻易受到伤害了。我在这里修炼得很顺心,暂时不想离开。”说到这里,那桃花般美丽的面孔悄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之前他们不知道你到了何境界就出手加害你,若是发现你仅用半年多的时间,从一名白丁晋级到了铁念境上境,那还不得立刻就想办法处死你?!”白长盛急切道。

    白凰点点头,“我会小心的,现在还有阚犁长老帮我,安危不是问题。”

    “我这次没有给西门大阳带来高级灵药,已经得罪他了,一旦确定我以后再也不会送灵药给他,不管你的修炼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惩罚你的,到时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白长盛不想妥协,他实在是怕了。

    “我已经是铁念境上境,他们想伤我也不是件易事。”白凰信心满满地说道。

    白长盛摇头,“同级别内有人要伤你是不容易,但堡内的几位长老都是铜念境的高手,索风也到了铜念境中境,西门大阳更是银念境多年的高手,你与他们对决那是以卵击石,修为级别的差异是天堑鸿沟……”

    白凰突然站了起来,“爸,我知道了,给我半年的时间,也许我就有机会参加帝国的下一次比武大会,争取一个好前程。放心吧,在这半年内,我会一如既往地装疯卖傻,就像你今天见到的那样,他们不会对一个废人在意的。”

    白长盛沉默了,说到前程,在堡内呆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不然就像他一样,自己在家当掌柜,永远也别想进入帝国的中枢。

    白长盛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留在堡内也可以,但不要强求他们的认可,那样是打他们的脸,很难成功。至于半年后你能否得到堡内的认可,参加帝国的比武大会,我们到时候再商议,也许会有办法的。这半年内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入堡,我来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西门大阳看到我,就会想到白家的灵药,得不到就会迁怒于你。我不来,他可能还有点盼头。若是他真的认可你了,我也许会再次败家的,灵药再珍贵,也比不过你的前程。”

    白凰没有再说什么,半年的期限还长着呢。

    “爸,紫玉是不是很珍贵?”白凰突然转换了话题。

    “屁话,紫玉是整个紫玉大陆的象征,你说珍贵不珍贵?”白长盛道。

    “是灵石吗?”

    “当然,加工过的紫玉一般称为灵宝,刚刚采挖出来的紫玉原石是高等级灵石。”

    “西山堡的矿石坑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白长盛警惕起来。

    “我只是问问。”

    “我上山采药时见过,在西山堡的东南方,很隐蔽。我警告你,不要去惹事,那里是禁区,擅自闯入者会被击杀,就连堡主西门大阳也不能随意踏入。”

    “爸,我知道轻重的。你不要担心我,倒是家里要时刻防备西门大阳的算计,他毕竟是堡主,一心惦记着我们家的高级灵药,说不准就会暗中滋事。”

    白长盛点头,“我早有防备,白家的生意也正在向外堡转移。”

第二十七章 紫山行

    又是一个清晨,目送琴音的身影消失后,白凰没有随后下山,而是腾身跃上了崖壁。

    见白凰突然飞了上来,昨晚上一直呆在崖壁上的野山猫警惕地立起了身,没有跑,也没有向他发出威胁,只是机警地看着离它几丈远的白凰。

    “山猫兄,我要去寻找紫玉原石,你能带着我去吗?”白凰声音柔和地问道。

    野山猫懵懂地看着他,表情很萌。

    白凰蹲下身子,欲拾起一块小石子,却见野山猫嘴里发出一声“呜呜”,背脊上的刺毛瞬间竖起,拉出了一副随时要进攻的姿势,紧紧盯视着白凰。

    见它误会了,白凰呲牙一笑,“山猫兄,我是让你带我去找灵石的。”白凰嘴里说着,向山猫伸出了手掌,掌上有一块小石头。

    见白凰没有要用石头击打它的心思,野山猫背脊上竖起的毛刺慢慢放平,再次恢复到萌态,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白凰摇摇头,心说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了,野山猫再聪明也不是灵兽,怎么可能听懂他的话。

    向野山猫摆摆手,白凰回身向大山深处掠去。

    山上没有路,高大的树木下布满了灌木丛,偶尔裸露出来的岩石成了白凰的落脚点。他在山上腾跃着前进,实在找不到落脚点,他只好抽出短剑为自己开路。这柄短剑是苗童的,白凰把它藏在崖壁下,一直没有归还给苗童,苗童也没有来找他要回去。

    跑了一个多时辰,就在白凰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判断方向时,一道黄白色的身影突然从眼前掠过,跑过几丈远后,停下身子,回头看向白凰。

    野山猫?!

    它是跟随我来的,还是要给我指引道路?

    “山猫兄,你知道我要去哪,准备给我带路吗?”惊喜过后,白凰向野山猫问道。

    野山猫没有回应,只是转回头,向前走去。

    白凰看着不紧不慢向前走去的野山猫,无法判断它真实的意图,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前行的野山猫又转回了头,神情像似在说:走啊,为何不跟着我走呢?

    野山猫的再次回头,让白凰下定了决心,跟它走。这只野山猫在山崖上伴他修炼有半年多的时间,本身就是件奇异的事情,也许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山猫在前,白凰在后,距离几乎固定在十几丈远。每当白凰被灌木丛困住,前行的速度放慢时,山猫就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他。这样走出几里路之后,白凰大约判定了一下方向,与白长盛所指基本一致。余下的时间里,白凰放心地跟在了野山猫的身后。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前方的野山猫停在一处高地上,不再前行。白凰挥动手里的短剑,砍掉几处挡路的藤蔓,来到野山猫的身旁。野山猫这次没有躲避,他们之间第一次相隔几尺远。

    “山猫兄,到了吗?”白凰边问边收起短剑,同时向四周看去。

    野山猫没有回答,只是蹲在高坡上,向着一个方向观望。

    白凰顺着山猫观望的方向看去,左前方有一片空旷的山谷,山谷内古树参天,遮挡住了地上的一切。

    白凰微闭双眼,释放心神。隐隐地,他听到了一些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出的噪音,有敲击声,带着重物走路的沉闷脚步声,一两声的吆喝,甚至还有龙马兽的响鼻声。

    收回心神,白凰对野山猫说道:“谢谢山猫兄,我要下去了,你不要跟着我,下面很危险。”

    野山猫似乎听懂了,起身向着回去的路线走去,在隐去身形之前,它回头看了一眼白凰,琥珀色的大眼里竟然有一丝不舍的东东在流转。

    与野山猫挥挥手,白凰矮身向谷内潜去,他没有再用短剑开路,再细微的砍伐声也是异响,这里肯定有铜念境以上的高手把守,白凰不想找麻烦。

    无意之中,白凰竟然仿照了野山猫潜伏前行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越过藤蔓和灌木组成的障碍,慢慢接近谷底。

    嘈杂声越来越响,白凰在一棵大树下慢慢站起身,向前看去。

    他看到了人,不是谷地中心那些正在忙碌的身影,而是十几丈的正前方,正依靠在一棵树上的一道背影,火红的袍子虽在树荫下,也格外醒目。

    白凰立刻屏住呼吸,慢慢将身子隐回大树后。他庆幸自己没有莽撞,更庆幸这里的守卫虽严密,却因长期的安宁而放松了警惕。不然以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对方放开心神,立刻就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白凰以大树为掩护,慢慢后退,直到他认为的一个安全距离,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呼吸起来。

    看来直接摸到谷底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必须另外寻找进入矿洞的办法。

    白凰最初的想法是想趁人不注意,混入矿洞内,他身上的衣服现在不比那些矿工好多少,混在他们之中很容易遮人眼目,即使有矿工发现他也不会怀疑,至多把他当成新来的矿工罢了。

    眯着眼睛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白凰突然站了起来,眼里有了一丝兴奋的光彩。

    “堡内七星阵的阵眼用的是灵石,是不是紫玉原石不确定,那就暂且把它当作是紫玉原石。而我对此灵石天然地具有强烈地感应性,何不在此再次使用我对灵石的超强感应,找到紫玉原石呢?”

    想到此,白凰眼里有了一丝小兴奋。按照此方法,他没必要冒险进入现在正在开采的新矿洞内,只需找到一些废弃的旧矿洞,利用身体的感应,就能找到遗漏下来的紫玉原石。而废弃的矿洞旁,看守一定是松懈的。

    有了方向,白凰不再一心想着下到谷底,而是在山上围着山谷转悠起来,同时适度释放神识,仔细地感应着周围的地形地貌。

    前方一道山崖截断了去路,山崖高约十丈,笔直地指向苍天。

    白凰来到崖壁下,一股清泉顺着崖壁的底部向谷内流去,清泉两旁长满了胳膊粗的藤蔓,一直延伸到谷内。

    白凰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清爽,仔细分辨,不单单是清泉的因素,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若隐若现地扑入他的心怀。

    在清泉旁蹲下身子,白凰双手捧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泉水,然后顺带洗了把脸。

    亲密地接触到泉水后,那种似曾相识的,带有一丝美好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抬头向上看去,泉水围着崖壁从上端流下,一眼看不到源端。

    白凰没有试探着向谷内探寻,而是跟着感觉,顺着泉水向上走去。

    泉水周围的岩石生满了苔藓,很滑,白凰抓着流水旁的藤蔓,一步一步,小心地向上。

    崖壁拐弯了,泉水也拐弯了,向上看去,泉水竟然是从崖壁的顶端流下来的。

    最后的几步,白凰几乎是双腿悬空,只靠着双臂的力量,一手抓着不多的藤蔓,一手扣着岩石间点点的缝隙,把身体吊上去的。

    崖壁上零星地散布着一些身形矮小的松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更像似盆栽景观一般的植物,泉水就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涌出来,看起来十分突兀。

    站到岩石下,那道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浓郁,白凰现在已经确定,这道熟悉的美好感觉就是紫玉灵石带给他的。

    围着巨大的岩石转了一圈,白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白凰倍感郁闷。此时此刻,他是需要异常的,不然他无法找到进入的通道。当他确定了泉水下有灵石时,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要进入泉水的深处,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他凭着直觉确定,泉水下一定别有洞天。

    又围着岩石转了几圈,白凰顺手操起一块石头,开始轻轻敲击岩石,敲着敲着,终于在一处发现了异常,声音由清脆变得沉闷空洞起来。

    白凰狂喜,正准备拔剑凿穿石壁时,眼前的岩石竟然自动向内开启了一道门,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从黑洞洞的门内扑向白凰,白凰的身子瞬间就被吸入到门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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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超神介绍:
白凰是灵药世家的公子,一出生就被神力锁住了念根,不能修炼。
当他以“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信念踏上修炼之路时,磨难与奇迹一起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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