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一拳超神TXT下载一拳超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拳超神全文阅读

作者:浪里来     一拳超神txt下载     一拳超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清楚

    回答他的是一道黑色的光芒,黑小子箭矢一般跃起,手中一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器迸发出一道勃然的强光,在修长老惶然跃起的身前炸响,洞府接连晃了三晃,修长老披头散发,一身的狼狈,身体虽然没有遭受到重创,灰袍却已破败不堪。

    “呀呀呀!”修长老一声怪叫,不再矜持,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不顾形象地先后向前划动,被他催动起的念气风暴,凌厉无匹地,浩浩荡荡扫向黑少年。

    神级三重强者的全力发挥下,洞府内飞沙走石,深沟内的泉水也变成了如刀的雨雾。可怜的油灯早已飞的无影无踪,漆黑的洞府内如雷霆滚过,隆隆作响。

    黑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挥出了第二刀,巨大的轰鸣几乎将洞府震塌,爆炸的光亮中,老者大能的身影晃了晃,向后退步。看清了方位,黑小子奋力挥出第三刀,老者的退却正巧闯进了爆炸的中心,当第三声爆炸响起时,光亮的中心处,老者大能如褪毛的大鸟一般,身上破烂不堪的灰袍彻底灰飞,散乱的头发激射怒放,口一张,一道血箭喷射而出。

    “桄榔”一声,黑小子手中的兵器掉落至地上。连续的三次爆发,加上强者大能给他的巨大压力与伤害,让他连收回兵器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暗的洞府中只有巨大的喘息声,俩人都在原地蛰伏着恢复元气。黑小子纳罕,这老者大能比大漠上的那“一缕烟尘”还厉害?不可能吧。“一缕烟尘”在我的一击之下也瞬间解体,可这老东西竟然连吃了三记重击还能囫囵着喘气,特么地怪哉。

    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的时间,黑小子首先站了起来。听到脚步声和十分匀称的呼吸声,修长老悲哀地摇了摇头:这个世道对他已经很陌生了,都特么地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在最近的三年里一共见过三位年轻武者,而这三位年轻人,或说小少年都给予了他心灵与身体上的巨大伤害。

    他若是个平庸的武者也就罢了,他乃是西晋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长老啊,是过了神级三重境界的至高大能啊。可是,你看,这不知哪跑来的野小子,不单弄了一个神兵利器,还特么地是个怪胎,刚刚都拿不住兵器了,这几个呼吸之后又特么地满血而来,老夫即使不被打死,郁闷之下也得归西啊。

    修长老暗中聚集起了身体此时所能提供的所有能量,他要用最后的一击告诉这个黑小子,神级大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死也要你魂去七分。

    一道紫金色的芒光在洞府内升起,先是一只拳头,然后是整支胳膊,最后联动了半个膀子和整个头颅。同时升起的还有一道白色的光带,耀眼刺目。紫金色的光芒与白色的光带以流星般的速度撞击在一起,巨大的轰鸣声中,洞府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续的轰击,轰然一声,洞顶化作石雨飞射上星空,然后砸向方圆百里之地。

    黑小子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十分准确地落在瀑布下方的潭水中,然后就那么漂浮着,偶尔随着流水缓缓转动着身体。他的嘴角有血水流出,潭水不再清澈。

    花山中随着山顶洞府的几次爆响连续飞走了几批鸟儿,此时此刻异常地安静,只有流水声越来越清晰。半山下,醉梦中惊醒的那些人茫然无措,不知道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是自己在做噩梦,彼此看了几眼,得到的都是莫名的摇头,再听听外面寂静无声,夜黑暗而深沉。大家重新回到了醉梦中。

    一道白影飘出了木屋,边向山上走边撇嘴:连我也灌醉,是怕我妨碍你晚上的行动,是吧?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可安好?

    白影飘飘,踏着铺满碎石的山路向上移动。随着脚底下碎石密度的增加,她原本放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拘紧,一向对那个人的完全放心变成了紧张。如此大的动静下,对手定然非凡俗之辈,在左礼穆仁的嘴里,山上的神秘人乃是神级三重的强者大能,黑小子的实力尽管很强大,可能大过神级三重吗?

    白影不再小心翼翼地行走,开始小跑上山。住在山顶那个神秘人是谁?是故人还是仇人?应该是后者,喝酒时他面无表情就说明了一切。黑小子深夜独自摸上山是去复仇吗?

    山顶白气缥缈,黑暗中一片模糊。白影趴下了身体,希望能够看清地面上的一切。

    她看到了一个深潭,深潭的两侧巨石嶙峋,并向上拱起,似要合拢成一个穹顶,却在上方留下了巨大的豁口,见了苍穹。

    没有他的身影。

    她不再茫然地寻找,而是静下心来,认真倾听瀑布落水的声音。她释放出的心神不够强大,但对某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却异常敏感。他们在平时几乎成了一个整体,心意相通虽是他发动的,可相通久了,她对他除了不能施强以外,近距离感应一下他在哪里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他差。

    她突然起身,毫不犹豫地就跳下了瀑布下面的潭水中,很准确地摸到了那个正在潭水中优哉游哉打转的黑小子。

    她没有喊叫,尽管心跳已到了喉咙口。她在水中抱起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怀里。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她不再动作,就那么静立在水中。长久的接触,让她对他特异的身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也曾经告诫过她,在他受伤后不要随意搬动他,静待他自己的恢复。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她怀中的黑小子动了,但只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头在她的怀里拱了两下,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他的梦游。

    她无声地笑了。怀中的黑小子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告诉她,他无恙,且正在恢复至巅峰状态。

    若不是闻到熟识的,睡梦中也能识别的体香,他这一刻就该睁开眼睛了,因为敌手的生死还未知。可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他希望延长一下自己的休息时间,哪怕是几息的偷懒。

    “本不想打扰到你的,可能是我太膨胀了,轻视了敌手。”他突然低声道。

    “神级三重的大能你也敢轻视?”她在黑夜里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有大漠斩。”

    “那不是万能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在上山前并没有去想他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我只是想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仇人中的一位。若是,那我就一定要手刃他,就这么简单。”

    “看来是了。”

    “所以,大漠斩没有劈死他,我就用身体与他对撞,至于结果只能有一个,我不死他也要死,我死了他更得死。”

    她没有再开口。

    “我们该上去看看了,他若还活着,追至天边我也不会再放过他,哪怕他到了神级九重。”他从她怀里抬起头,在水中站直了身体。

    他带着她一跃而起,直接飞纵到了瀑布上方。

    洞府深处,一片乱石堆中,修长老缓慢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脚步声,也感应到了武者的气息,虽然这个气息不是多么强大,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即使是一个孩童,拿着一块石头也能将他打成乱泥。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要起身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了。先前与黑小子的对撞几乎让他的身体散架,之所以还能保持完整,还得感谢神级三重那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肉体确实不同凡响,够结实。

    那小子死了吗?来者是何人?

    一个白色的身影先一步站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女娃的声音道:“应该就在这堆乱石中吧,有臭味溢出。”

    修长老先是恍然,接着就是尴尬与愤怒。老脸烧得火辣辣地疼痛。

    “你靠后,别弄脏了你。”一个熟悉的黑影从女娃的身后飘到前方。

    修长老此时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想不明白,如此年少的黑小子在他全力的一击之下不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巅峰状态?他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老夫咋感应不到呢?

    黑小子伸手,覆盖住修长老的一堆乱石随即滚落到一旁,女娃嘴中的“臭味”立刻浓郁起来。

    “动手之前,请你告诉老夫,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与老夫拼命?”修长老嘶哑着声音说道。不问明白,他会死不瞑目的。

    “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少年声音凛然,“你死得不明白,我也会很遗憾。”

    白雾蒸腾的黑夜里只有泉水涌出洞口的咕噜声,更加衬托出山顶的寂静和夜的深沉。

    修长老屏住呼吸,身上仅有的一点能量全部集中到了听力上。

    “三年前,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境线上,我的亲人全部死在我的眼前,这个惨痛结果的起因有你和你所在的西晋国一半的功劳。是你发出号令,阻止了我们跨过边境线的脚步,是你发布命令,配合木真一起绞杀了我的家人。”

    远处的草原上传来几声兽吼,看不见的搏杀正在黑夜的大草原上发生。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修长老骇然地睁大了双眼。毫无疑问,这个黑少年一定是紫山那个炼丹妖师的孙儿。那个无畏生死,修为强大,孤身硬闯几万大军,并夺走一位西晋国皇家长老院长老性命的少年形象是那么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永远无法消除。可眼前的这位黑少年经过三年的成长怎么反而变……小了呢?他应该是个高个子啊。

    “是的,我的确是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重生的我,丹药师白松鹤的孙儿,白凰。”

    “这怎么可能?”

    白凰没有再继续回答他无聊而绝望的疑问,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这个老东西解答。“之后见过我的祖父吗?”

    “你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修长老仿佛没有听到白凰的问话。

    “不清楚,但能杀死我所有的仇人。”白凰继续问道:“西晋国皇家长老院还完整着吗?”

    没有回音。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郁。白凰蹙眉向地上的那团黑影看去,微微叹了口气。一代神级大能就这么去了,最后留给这片大陆的只是一道臭气。那是精神与身体双崩溃的结果。

    “怎么越来越臭?”女娃捂紧了口鼻。

    “他死了,死前身体就不受控制了。”白凰解释道。盯着地上的黑影,道:“没有你的回答也无所谓,本公子会亲自到西晋国走一趟的。”

第二百五十章 花山修养

    花山的清晨白雾缭绕,消失了一个晚上的鸟儿们重新回到这里,鸟鸣阵阵,一片祥和。而从醉梦中醒来的人们却在心底发出种种疑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满地的碎石因何而来?

    穆仁看雷长老,雷长老摇头,“我还想问你呢,看来昨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是做梦。”

    穆仁狐疑地向山上看去,却将目光停留在一处潭水边,那里有一对身影正悠闲地逗弄着一只彩色的鸟儿,似乎在对话。那只彩色的鸟儿站在水中的一块岩石上,转着头好奇地看着一对少年男女,嘴里不时地“啾啾”两声。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穆仁没有转头,始终眯缝着眼睛盯视着山上那一对少年男女。

    “不甚清楚。”雷长老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昨晚上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那个少年是紫山人,修为强大,别的就不清楚了,认识的过程你也知道了。”

    穆仁的脸色变幻不定。看这一地的碎石,昨晚上这花山之上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故,惊动山顶那位神秘的大能也是确定的,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他的人呢?昨天上山的所有人现在都与自己一样,惊魂不定,只有那对少年男女此刻如此悠闲,像似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说他们知道一切?

    “你怀疑他们?”雷长老循着穆仁的视线看到了白凰和连娃。

    “早晨醒来,屋里并没有他们两个。”穆仁道,“看这一地的碎石。”甩甩头,“酒是好东西,喝多了就是祸害,那么大的动静我们全当成了做梦。”

    正在此时,山上潭水边的少年男女一起向下走来,原是彩色的鸟儿飞走了。

    “两位长老早。”白凰首先向他们打招呼。

    “早,没你们俩早,嘿嘿。”雷长老裂开了嘴,没心没肺地憨笑着。

    “很抱歉,雷长老,我们俩不能随你到客城了。”不待雷长老说什么,白凰又转向穆仁,道:“穆长老,与您商量一件事。这花山风景优美,灵气充裕,又有温泉,很适合休养身体。我们俩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很想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可否将山顶的洞府借我们一用?”

    “这……不是,山上还住着一位大能呢。”穆仁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位前辈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昨晚上我亲自送他走的,放心,不会再回来了。”白凰一脸淡淡的笑容。

    穆仁骇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合拢。

    ……经过两个时辰的打扫,花山恢复到了之前的清爽与宁静。就连崩塌了的山顶洞府也被穆仁吩咐众人砍来大树,重新加盖了一个木质的顶篷,原木的香味儿此刻弥漫了整个洞府。

    早上,听到那位神级大能被眼前这个黑小子“送走了”之后,穆仁再没有多问一句,神情很快恢复到常态,不单客气地接受了白凰的请求,还立刻吩咐人将花山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然后带着众人悄然离去。对于雷长老提议大家再喝一个晚上的提议则断然拒绝:“你还是带着盗贼的脑袋赶紧赴帝都吧,帝对偷窃儿童一案可是非常重视地。”

    洞府内温暖而不炽热,平整的石地上铺着几块质地很好的兽皮,一个宽大的案几放在旁边,案几上有各色水果,还有连娃喜欢喝得花浆酒。

    泉水咕咕响,淡淡的白气在池水中飘荡。白凰与连娃在水中闭上了眼睛。

    昨夜,将修长老的尸体处理完后,白凰寻问连娃对花山的感觉。连娃一个劲地点头,“这里很好。”

    白凰笑了,他们之间越来越默契,“那就留下吧,我们一直在跑,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了。”

    白凰选择留在这里首先是相中这里的环境,不单清净,灵气也格外浓郁。之前在大漠中,他一路走一路修炼,很想突破至四层。怎奈,大漠中灵气匮乏,晋级所需要聚集的灵气风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差了那么一点。当然,他晋级所需要的浓厚灵气异丹田也可以提供,但身体似乎有破解周围环境的密码,在大漠中拒绝提供能量输出,似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白凰越来越感觉异丹田内存在着一对矛盾体,平时是互相制约,关键时刻,一方也可以暂时妥协。他现在清楚地知道异丹田内有一个强大的存在,那就是紫木棍。再有就是不能完全确定的另一种高能物质,地龙丹。

    晋级二层三层时,浓郁的灵气来自于体内异丹田,那之后,身体就时常处在躁动之中,缓解的方式要么就是继续晋级;要么就是疯狂地打斗与杀戮。晋级谈何容易,即使是不缺乏浓郁灵气的供给,可身体必须到达修炼的那个点,而这个点虚无缥缈,并不是一抓就来的,没有深厚的积累,那个点就永远不会出现。

    而他白凰在这方面已经是连续地创造奇迹了,但奇迹不能时时刻刻都伴随着他,不然奇迹就不是奇迹了。不过,没有奇迹出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几乎无法控制的疯狂。

    在过大漠的这段时间内,体内的躁动似乎减轻了,可他十分清楚,那只是暂时的蛰伏,更加凶险的躁动感随时会上身,他有这个预感。

    白天他们俩在温泉中入定,晚上则到岸上的毛皮床上休息。白凰之前说过在此修养,那就是既要修炼,同时也要休养身体。这里很适合修养这个词的含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不快也不慢,转眼到了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白雾萦绕的花山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的喘息声伴随着洪亮的大嗓门在山道中回响:“炎公子,炎公子,雷某打扰了。”

    山顶一棵巨大的花树下,白凰正与连娃在舒展身体。他们起床有一会儿了,先围着山顶转圈,逗弄一些不知名的小鸟,然后在这棵花树下伸胳膊踢腿,再加摇头晃臀,放松身体。常年静修,更需要这种舒筋活血的运动。

    “雷长老,何事这般急?”白凰早就判断出是哪个到了,雷长老一露头,他就在花树下率先向他打招呼,也间接地告诉他,人在这里。

    “炎公子早,连姑娘早。”雷长老边擦汗边打招呼。

    连娃也微笑着回礼道:“长老更早。”

    白凰似乎看出了问题,道:“雷长老这是刚从客城回来,还没有回右旗吧?”

    “公子说对了,本来前后一个月的时间足矣,可怀帝突然要举行整个帝国的比武大赛,把我们右旗和其它几个部落的人都留了下来,一起帮忙搭建比赛用的场地。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若不是我请求回来为部落参赛选拔武者,怀帝直接就把雷某留下了。”雷震原大着嗓门,炫耀着发牢骚。

    “为帝和帝国出力,那是荣耀。”白凰道。

    “是,可是……”雷震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看着白凰不说话了,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羞涩,当然,更多的则是炽热。

    白凰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一个大老爷们用这种眼光看自己,身上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有话直说。”白凰必须立即终止这种令人尴尬的侵犯。

    “是这样……”雷震原刚要说明他让白凰尴尬的原因,山下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批枣红色的高大龙马兽转眼就从山雾中冲出,在山路的石阶上纵跳,直到接近山顶时,马背上的人才飞身跃下,任由龙马兽自由活动。

    “老穆头,啥事急成这样?打马上山,不怕马失前蹄啊。”雷震原戏谑道。

    穆仁的脸竟是“黑的”,看了一眼雷震原,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转向白凰,脸色转缓,施礼道:“炎公子、连姑娘,打扰了。”

    “这是穆长老的地盘,谈不上打扰。”白凰道。“这些时日还要感谢穆长老的盛情招待,炎某在此感谢了。”三天两头送水果,送吃食,送花浆酒,还从不来打扰,道一声感谢实在是应该的。

    “喂,穆老头,你什么态度?三个月未见,你就给雷某一个黑脸外加一个‘哼’字?”雷震原囔囔道。

    “你回来为何不先去部落里见我?打得什么主意穆某很清楚。”穆仁火气依然未消,“炎公子现在是左礼的贵客,我穆某都没好意思开口,你倒是不客气,从客城一回来,连招呼都不与我打一声,就来抢人?”

    雷震原抬起了右手,放到头顶挠了一下,抓了一把,尴尬地咧着大嘴傻笑:“嘿嘿,你的鼻子还挺灵敏,咋就知道我来干啥了?”

    穆仁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就你精明?怀帝的指令在你走后半个月内就下发到各个部落中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穆某的脸皮没你厚,一直忍到今天也没好意思向炎公子开口,你倒好,一点也不客气啊。”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是个机会

    在他们对话时,连娃瞪着大眼两边看,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而起争执。白凰则淡然地微笑着,沉默不语。新的尴尬又出现了,两位尊长老不能总是在这打哑谜,那个突然变白了,头发也长长了的小少年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接话,他两位尊长老该怎样进行下去?

    不是白凰喜欢制造尴尬的气氛,实在是在他明白的一瞬间就在心底里生出了巨大的抗拒之力。特么地,本公子自从踏上赛台那天起就总是为别人参赛,有完没完?再说,以现在的实际年龄和修为境界,实在是不适合再上赛台了,怎么出手?所以他用沉默告诉那二位,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只要不牵扯到本公子。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做,这是本公子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根本。

    精于世故的穆仁首先看出了白凰的态度,抱拳施礼道:“炎公子,打扰了,我们这就下山。”说完,他拽着雷震原就要走。

    雷震原转了一半的身子猛然挣脱穆仁的牵拉,“咱俩的纠缠稍后再说,这是个机会,不能让炎公子失去。”他转向白凰,“炎公子,你是否愿意代表我们哪个部落参赛是小事,雷某这次在客城帮忙可是探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怀帝为了明年能在紫玉大陆组织的比武大赛中夺得一个好名次,颁布了一个特别的奖项,不管此次比武大赛的魁首是多大年纪,修为境界是哪个层次都将特招为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你要知道,有资格进入皇家长老院的历来都是神级之上,且年岁和资历都相当悠长的。雷某虽然看不出炎公子的修为境界,可从公子的身手来判断,应该已经踏入了神级之门,少年英才啊,你不进皇家长老院,哪个还有机会?”

    皇家长老院吗?白凰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炎某不感兴趣。”

    “这……”雷震原急红了脖子,“恕雷某是个直性子,以雷某来看,炎公子尽管天纵奇才,可出身并非紫山帝国的大族。少年恃才傲物,看不上一国之皇家长老院的长老资格,可以理解,但雷某不赞同。雷某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因炎公子非大族出身就轻看了公子。我们相识时间很短,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可一见如故这句话正适合于你我。炎公子,你可心怀大仇?不用否认,雷某尽管粗鲁,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以炎公子现在的修为,若非一般的仇家,炎公子根本不必躲在这花山之中静养身心,你这是没有把握,一边修养一边在谋划最佳的报仇方式,是这样吧?”

    白凰看雷震原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诧异,不过,他的神色依然保持淡然,也没有打断雷震原的滔滔不绝。

    而雷震原的这番话却将精于世故的穆仁惊呆了:身怀大仇的少年高手!他是谁?他来自于紫山帝国,那他的仇家会是哪个?山顶原先住着的那位大能是他送走的?这个送走是……这位神级大能应该是在三年前与紫山帝国的一战中受伤的,他也是这位少年人的仇家?那么,他的另外仇家会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不过,他为什么姓炎呢?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能包打天下,帝国长老院的长老资格不单能成就你贵族的身份,身后还有一个帝国的力量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炎公子,请细细思量。”雷震原终于结束了他的劝解。

    穆仁也从最初的惊异中沉静下来,道:“雷长老说得还在理,普通人再强大也不可能调动帝国的力量,可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却能得到帝国的全力相助。一国之皇家长老院的长老都是帝国的基石,是帝国的命脉,伤了他们就是与整个帝国为敌。这个资格值得炎公子去争取。”

    “话说回来了,你取得这个资格后照旧可以游山逛水,做你该做的事情,并没有人束缚你,但你的身份却有了质的变化。一旦有难,不单我与穆老头会相助,甚至整个帝国的力量都可以支配,只要怀帝一句话。”雷震原进一步诱导道。

    一直看不明白的连娃终于听出了一丝眉目,小手轻轻拉紧了白凰的衣袖。

    白凰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他的目光看向白雾之外的天空,晨曦在远方露出了一个笑脸,给淡淡萦绕花山的雾霭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他的心是天地间的游龙,生死可以由命,但自由不容剥夺。不说心怀巨仇,但就性格使然,他有一个不依附任何势力而生存的不羁的灵魂。单枪匹马闯天下是他的渴望,可身后有一个帝国的力量支持不是更现实吗?那个最大的仇家可是一国之帝王,且身兼紫山联盟盟主之位,他会与我公平了结仇怨吗?不能,绝对不能,不然百里家也不至于落得个族人全亡。

    也罢,就到客城去走一趟吧,连娃也是个背负了巨仇的女娃,了结她的仇恨也不会比自己的更容易。

    白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向任何势力低头是他的准则,但为了大仇得报,暂时委屈一下自己的性情也不是不可以,多一份力量总比多一个仇敌要强。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被人束缚。自由是一等一的重要。

    “客城好玩吗?”白凰展颜一笑。花山确实养人,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白凰由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子变回到了皮肤细白的朗朗俊少年。寸发抽拉成长长的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微风拂过,山巅花树下,一位少年仙子翩翩欲飞。

    雷震原与穆仁相视一笑,雷震原抢先道:“好玩,美极了。”

    “距离比武大赛开赛还有多久?”白凰问道。

    雷震原还没有算明白,穆仁道:“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你们可以先走,我和连娃还要在这花山上静养两个月,开赛的头一天我一定赶到。”白凰道。

    “那……是不是太仓促了?”雷震原犹疑道。

    “这样很好。”穆仁急忙道,“这段时间炎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吩咐他们完全满足公子之所需。”

    白凰点点头,“客气了。我所需的只有一件白袍。”

    “我们来准备。”雷震原抢先道。

    “走吧,下山了。”穆仁直接拽着雷震原往山下走。这次他使出了准神级的修为之力,不怕雷震原再能挣脱。

    雷震原被拉着走,很不情愿,大声道:“怎么就走了?我上山来是要喝酒的。”

    “你回右旗喝吧,左礼不欢迎你。”

    “你不赶我我也得回右旗,不过咱得把丑话说到前面,炎公子的工作是雷某做通的,炎公子必须代表我们右旗参赛。”

    “回右旗做美梦去吧。”

    ……

    山上又清静了,白凰看向连娃,“你认为是个机会?”

    连娃点头,“我们的仇人太过强大,而我又帮不上什么,你一个人的压力太过巨大。”

    “百里家最大的仇敌是紫山联盟的盟主,你认为怀帝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因为我而向盟主发难?”

    连娃瞬间白了脸,“为何我们的仇敌都这么强大,我们并没有招惹他们啊。”

    白凰看向连娃的眼光有点心疼,这个妹子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塔克甘的敌人是谁了,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证明的过程。想到他与她的仇敌都是如此的巨人,女娃的悲哀可想而知。白凰向她伸出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微微一笑:“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我们不指望他们帮我们,只是希望多一个看眼的罢了。相信我,我们的大仇最终必将得报。”

    连娃下意识地点点头,神情并没有放松。

    “来吧,我们去修炼。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希望能突破至四层,不是为了参赛,而是为了复仇。不论是否邪门,它的强大现在已无需怀疑。它甚至强过了狂龙舞和暴风推。”

    手牵着手,俩人一起走进洞府内的温泉池中。白凰已有了一个预想,在自己突破到四层以后,利用心意相通,一定要让连娃突破至铜念境,成为一名高级武者。这不单是自保的需要,一旦俩人的修为差距太大,心意相通的情况下,她容易受到伤害。

    早之前,白凰就有此打算,只是因为连娃修炼的资质普通,他强行去做有可能不是帮她,而是一种伤害。随着自己境界的不断提高,给予她的伤害会更大,两害相较取其轻,不得不做了。不过他自己修为境界的提高,也让他对帮助连娃安全晋级有了更大的把握。

    山上清净了,山下此时正闹得凶。穆仁不给个明白的说法,雷震原就不走了,甚至连午饭也不在左礼吃,就这么干等着穆仁表态。

    穆仁虽然在山上对雷震原脸拉的长,可真到了山下,他却一脸的无奈,不能为了一个魁首真的把多年的老友得罪了吧。不过,这次的魁首对于哪个部落都是致命的诱惑啊。一个少年武者能够进入皇家长老院,这在整个紫玉大陆都是一个特例,也是一个巨大的荣耀。长老院里有了人,该部落那可是一跃过龙门,声望蹭蹭地往上窜,作为该部落的尊长老可以横着在帝国走几圈了。

    穆仁被雷震原逼得实在无法,想到了一个最笨的绝招:隔着二百丈的距离猜测一只小羊羔是公是母,听天由命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脸

    客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专为待客而生。它的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条清澈的大河是南北的分界线,谓天河。天河以南,城郭掩映在绿树花海之中,城中有山,山不高,钟灵毓秀;河水绕城而过,却在城中留下一面碧翠的水镜,支流集聚的镜月湖就像一面水镜一般,将客城的湖光山色,尽收其中。

    客城平日里安静祥和,黄昏与清晨只有帝宫中的鼓楼发出悠长的钟声,才能打破这宁静的氛围。然而,这悠长的钟声也随即融化在柔和的风中,成了这份宁静中的一部分。

    最近一段时间,客城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原因,怀帝要在客城举办一场比武大赛,要求整个帝国的年轻武者都要参加。别的帝国每隔几年都会举行一次的大赛,在西州却很稀罕。在大家的记忆中,至少有几十年没有组织这样大的赛事了。一向安逸的城中百姓对于这样的一件盛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有光景看,有远方的客人来,安静的日子里有了几许激情的期待。

    怀帝豪情大发,特意邀请了一些嘉宾贵客来观摩,为大赛增添色彩。这些嘉宾贵客当然不是本国之人,帝尊之下,哪里有贵客?邀请的客人也不算遥远,仅限紫山联盟之内。紫山联盟内的四个帝国都有皇家长老院,下面都设有官方设置的堡。至于各皇家长老院的长老,怀帝虽贵为一国之帝,却没有面子请动他们。来得客人基本上是各国之内与怀帝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堡主,或一些世家家主。

    请不动各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在怀帝的预料之中,并不会为此事扫兴。只要各国使者或说贵客从四方赶来,撑起比武大赛的规格与门面,将大赛搞得热热闹闹就够了。

    怀帝是个性情中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虽也是位武者,但不拘泥于单调的修炼之中。多年以前,他成功进入金念境后,音律和绘画成了他的最爱。怀帝的后宫也很充盈,闲暇之余,与莺莺燕燕们切磋琴棋书画成了帝宫中的一道景观。这其中一位叫西门望雪的贵妃,在音律和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进宫不长时间就晋升为怀帝最宠爱的贵妃。

    晨雾还没有散尽,怀帝随着晨钟的鸣响一早出现在帝宫的大殿上。一身暗紫带金龙隐纹的袍子,怀帝站在大殿门口的廊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客城。他神情亢奋,眯起眼睛向东南方抬起头,那一缕鲜红正在突破云雾的遮掩,朝霞即将被点燃。

    今天他要在帝宫大殿接见远道而来的各路客人,而第一个被接见的客人是来自于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

    西门大阳有幸成为第一个被怀帝接见的客人与昨晚的枕边风有关。西门望雪在怀帝的怀中提起了西门大阳。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叔公该到了吧,长这么大,臣妾只见过他一次。

    西门一族在紫山联盟内并非望族,族根在西州国,到了西门大阳祖父的一代,西门一族仅有兄弟二人。正赶上天下大乱与大治,西门大阳的祖父到了紫山帝国。西门大阳的父亲是单苗,到了西门大阳这一代也是独根,而西门大阳更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没有成家。而留在西州国的一支繁衍到西门望雪这一代仅有两个女孩,眼看着西门一族就要绝后了。

    几年前,西门大阳怀着立功深切的心情与候溟长老的五千大军一起向西北截杀白凰一行,结果却扑了空,待得到消息时,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西门大阳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得自然是白家一族的灭亡,他不必再担心白家找他的麻烦了。而这个忧却很复杂,立功的机会失去了,这场战争是因为西山堡的弟子白凰而起,帝是否会追究他的责任呢?还有,作为西山堡在帝国的坚强后盾西门丁台也在战争中陨落,西门一族在紫山彻底断了根基。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帝宫的消息,然而,帝似乎把他忘记了,既没有惩罚,也没有任何赏赐。他的心由端着渐渐转为空着,一种深切的失落感终日伴随着他。西山堡为帝宫一次送上了两位玉仕,难道不该兑现之前允诺的丰厚赏赐吗?

    西山堡不再辉煌,似乎风水也转换了,女弟子中再也没有出现令他亢奋的奇才,男弟子更是连个铁念境上境的都难觅。庆幸的是,新的第三年来临之时,帝取消了比武大赛。但这既是西山堡的幸事,同时也预示着之前的发展道路断绝了。

    没有了用力的目标,修炼一途又止步不前,西门大阳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孤独,直入脊髓。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西门家族。

    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在几个月前传到了了西门大阳的耳中,西门一族留在西州国的那一支的后代中有人进了宫,且贵为最得宠的贵妃。

    初听这个消息时,西门大阳无动于衷,但在某一个瞬间,他的心中“叮”地一声响,然后,他迫不及待地书写了一封极长,并充满亲情的信,让人连夜送往西州国,西门一族的大本营。

    很快就得到了回信,同样充满了亲情。两下里有了同样的想法,一拍即合。几日后,西门大阳就收到了来自于西州国怀帝亲自发出的邀请函,邀请他作为贵宾,观摩一个月后在客城举办的西州帝国青年武者比武大赛。

    太阳升起,怀帝袍袖一挥,回到了大殿内的龙榻上就坐,宫值的太监趁机呈报道:“陛下,来自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大人已经到了。”

    怀帝点点头,“见。”

    从天不亮的等待,到此时如登山一般爬上帝宫的大殿,西门大阳真有几分虚脱的感觉,一身紫红袍竟然出现了黑色的汗湿。好在他是银念境中境武者,几口深呼吸后,心率总算是平缓下来。深深匍匐,西门大阳重礼拜见怀帝。

    怀帝享受完西门大阳的大拜之礼后,哈哈大笑,“西门长老请起,我们都是武者,何必行如此大礼,哈哈哈。”怀帝笑着从高高的龙榻上起身,缓步走下来,拉着刚起身的西门大阳,“来,我们到那里一叙。”

    怀帝嘴中的“那里”就是大殿外的回廊下,有一处安排了榻座,可以远眺整个客城。

    俩人坐定后,怀帝豪迈地伸手一指身下的客城,道:“第一次来吧,对客城的印象如何?”

    西门大阳略有拘谨地随着怀帝的大手看了一眼客城,道:“平生仅见如此壮美的城池。”

    “壮美?好,那就壮美吧。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家乡,半辈子了才第一次看到,令人唏嘘啊。”

    “臣早该回来的,大半生漂泊在外,一事无成,惭愧啊。”

    “哪里,紫山帝国也是在本联盟内嘛。”怀帝看了一眼拘谨的西门大阳,“可有意回来,一家人团聚?”

    西门大阳急忙道:“求之不得,只是,臣一事无成,大半辈子了修为还停留在银念境,怕……”

    怀帝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放置在俩人之间的案几上的酒樽喝了一口,缓缓道:“修炼就如人生,晋级不单需要努力,在节点上似乎更需要一个机遇或机会,换换环境,也许很快就会突破。”

    西门大阳抬头看向怀帝,眼里有一丝顿悟的神采在闪烁。

    “什么是节点、机会?观摩比武大赛也是一种启示。”怀帝沉思着道,“西门长老不必纠结,本次比武大赛上的年轻魁首,朕已决定破格吸收到皇家长老院。那么,西门长老作为朕请来的贵客,若自降身份,加入西州国。朕完全可以再发布一道破格令,同样吸收长老进入皇家长老院,如何?”

    西门大阳直接身子后撤,然后匍匐于地,“臣感谢帝的恩赐,臣万死不辞。”他甚至已经热泪盈眶了。

    怀帝笑了,又端起了酒壶。当西门大阳的名字第一次由西门望雪的嘴中送到他的耳边时,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应承道:“既然是你的叔公,那就请过来吧。”但在之后的某一日,他的心中也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似乎开启了一道门。

    西门大阳是不是人才怀帝不评价,但西门大阳在紫山帝国的声名确是很响亮的。这就够了。

    自从紫山联盟成立以来,西州国就没有在联盟内露过脸。内斗没有它,打仗没有它,它偏安一隅,成了紫山内最安稳的一个帝国。但人安稳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一种被人遗忘的空落感,贵为一国之帝的怀帝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琴棋书画可以安慰他一时的情怀,可帝王之心需要的安慰实在是太过宽广。木真是后生晚辈,却一直是联盟内的老大,即使木真平时很少使用盟主的权力支配西州国,但木真帝带给诸国的压力始终没有断过。

    现在,面对送上门来的西门大阳,怀帝突然间想到了许多。木真帝可以直接打晋阳帝的脸,那朕是不是可以婉转地打打这位年轻后生的脸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南岸有座庙

    距离西州国青年比武大赛开赛还有最后一天,该到的人马此时此刻已全部就位。比武场设在帝宫前的广场上,广场四周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所覆盖。西州国是半个草原国家,帐篷用起来既顺手又方便。各部落分配的驻地就在赛场的周围,帐篷由各部落自己搭建。

    “炎公子说好今天到的,咋还不见踪影?”广场西南方的一座大帐篷前,雷震原神情焦急地看向远方。

    “穆某都不急,你急什么?”穆仁在他身旁翻了个白眼。

    “虽然啊,我说的是虽然。”雷震原努力咽下一口唾液,“你有幸猜对了小羊羔的公母,但炎公子是雷某先结识的,并且他能来参加比武大赛也是雷某的口舌之功。他一旦进了皇家长老院,荣誉的一半应归属于我们右旗,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穆仁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给了雷震原一个微笑。他心道:炎公子代表的是我们左礼,我现在与你挣扯这些无用的纯属浪费口舌。

    “要不要派人到城外去接一下?”雷震原问道。

    “我已经派人与炎公子一起赴客城,放心吧。”

    “那咋还不到呢?”

    “炎公子虽然年纪轻,可修为已经到了神鬼难测的地步。”穆仁捻着胡须道,“你让他一早来到这里受委屈?”

    “那……”

    “炎公子说他今天到,我估计天不黑是不会到的,即使是到了,他也不会来到这帐篷里歇脚,应该找一间上好的客房,舒舒服服地睡到明天早晨才会出现的。别忘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娃。”穆仁道。

    “这个我们不是早有安排吗?”雷震原诧异道。

    穆仁摇头,“我已经让人撤销了预定的客栈,免得浪费。他是不会入住我们提供的客房。”

    “为何?”

    “心性,习惯。”穆仁看向天空,“能有如此修为的年轻人,经历一定不凡。我们虽然能猜出一部分,但那只是猜测。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人随意掌握行踪的。”

    正在这时,一匹龙马兽嘴里吐着白沫,一身黑汗地跑了过来,刚刚在穆仁面前站定,龙马兽轰然摔倒,浑身的肌肉不停地颤抖。

    骑马的年轻武者身手还算利落,并没有随着龙马兽的倒地而摔倒,身子一挺,从龙马兽的背上跃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穆仁的脸先暗了下来。来人正是给炎公子带路的左礼武者穆小峰。“怎么回事?炎公子呢?”

    “失……失踪了。”穆小峰累得有点口吃。

    “不要急,说清楚。”穆仁安慰道。

    “你奶奶的,什么叫失踪了?”雷震原却大吼起来。

    “四天前,我与炎公子一同从花山出发,当天晚上住在康远部落,早晨起来就不见了炎公子,我一路追赶寻找,始终不见踪影,只得先来客城向您汇报。”穆小峰道。一脸的委屈。

    “行了,你去休息吧。”穆仁表情淡然。

    待穆小峰离开后,雷震原道:“这是唱得哪一曲?炎公子不会就此消失了吧?”

    穆仁摇摇头,异常坚定道:“炎公子虽然年轻,但做过的承诺不会不兑现的。他的失踪很正常,与我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安心等着吧,开赛前他一定会出现的。”

    ……天蓝地绿,空气清新,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在草原上飞奔。马背上分别坐着两位身着白袍的少年男女。白袍的质地非常好,左礼与右旗各自献上了两身,这对少年男女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身上穿着一套,包里还存着一套。当然,少女的包里一共是三套,右旗的雷震原早就送过两套了。

    “凰哥,我们是不是跑偏了?客城在正南方吧。”稍微落后一点的白马背上,少女大声喊道。

    “跟着我跑就是了。”少年并没有回头。

    少女白了他一眼,“要提前说明白,非要让人心里忐忑了才舒服?”

    少年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还要咋说才叫明白?昨晚上不是告诉你今天先不进客城的吗?

    龙马兽四蹄翻飞,如从绿毡上刮过的疾风,将一对少年男女带到了一条大河边。太阳当空照,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宽阔无边。

    “要过河吗?”少女问道。

    “嗯,今晚在河南岸宿夜。”少男道。

    “没有桥,也没有渡船,咋过?”

    “龙马兽会驮着我们过河的。”少年不以为意。

    “河道太宽了,龙马兽能坚持到吗?”

    “可以的,让它们先休息一下。”少男首先下马。

    俩人在河岸边坐下,看着龙马兽悠闲地吃草。

    “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吧?”少女不依不饶,过河前一定要弄清楚少年人的目的地。

    这对少年男女正是白凰与连娃。四天前从花山出发,到今天正好是第四天。若是按照正常的行程安排,花山至客城至少需要预留七天的时间,但他们三人是轻骑,没有任何重装备,四天的时间刚刚好。这是白凰的意思,他不想多浪费哪怕半天的时间。

    第一夜住在康远部落,康远部落与左礼一样,在西州国归属于较大部落的行列。不过,因为要参加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白凰三人到的时候,康远部落内很是清净,年轻人与主事的长老们全部离开了部落。几位年岁较大的长者接待了他们,尽管不热闹,好酒好菜却一点也不吝啬,场面很温暖。从中也可看出草原人的开朗与豪爽。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走出毡房,在几位老者点燃的一堆篝火边坐着闲聊。草原的夜晚很凉爽,湿气也大,篝火既是温暖的象征,同时也兼具着祛湿的作用。白凰看着低垂的夜空中的繁星发呆,连娃则习惯性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休息。一位老者拿起一把古朴的草原琴,缓缓地拉动了琴弦。

    琴声悠扬,琴声苍凉。广沃的夜空下,一道般的声音随着琴声的旋律突兀而又自然地升起,不是多么高亢,却有穿透夜空的磁性,夜的草原随她而陶醉。

    白凰的心跳陡然加速,尔后趋向平缓。他没有转头,尽管从耳边突兀而起的之音震惊到了他,可只是那么一瞬,他就觉得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

    只是,她的歌声怎会如此优美?在一起这么久,今夜才发现,这丫头竟是一位隐藏的歌者。

    歌者被自己的歌声带入了梦乡,头依然靠在白凰的肩头。拉琴的老者放下了琴,善意地向白凰点点头,“这个女娃有心事。”

    白凰微笑致意,“每个人都有心事。”

    “心事有大小,女娃的心事不会轻易吐露。”老者认真道:“客城的西南方有一座庙,那里的住持远道而来,是一位得道高人,他能让人忘却烦恼。你若是怜惜你身边的这个女娃,就应该带着她去求得一丸药,很灵验的。”

    “一丸药就能让人忘却烦恼?”白凰见老者的态度如此认真,只好跟了一句。要说连娃的心事,他比谁都清楚,怎能是一个念经的和尚和一丸药就可解决的事情。

    “公子从哪里来我不清楚,康远人从不欺骗人。”老者挺起了胸膛,篝火在他的脸上映出几道骄傲的红光,“我去过,那位住持很特殊,并没有剃度,白发白眉白胡须,仙风道骨的。他帮人排解困苦的手段也很高明,最重要的是那丸药,真是妙极了。”老者咋着嘴,意犹未尽地回忆着,“痛苦远离,力量上身,飘飘欲仙。”

    下一刻,这位老者突然间颓丧地低下了头,声音放低,“就是贵了点,我一年之内最多能求两丸……”

    白凰笑了,然而笑容刚刚展开,立刻就被心中横过的一道身影强行打断,若不是顾忌连娃就睡在他身旁,站起身是必须的。

    他没有再问什么,并答应了老者的要求,一定会带着连娃去看看。待到几位老者离去,穆小峰也在远处的毡房内熟睡后,白凰就在连娃的睡梦中发动了心意相通,背着她,骑着一匹,拉着一匹龙马兽悄悄离开了康远。

    他并不是要刻意甩掉穆小峰,也并不是要隐瞒连娃什么,因为那只是一个感觉,他向他们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就装作神秘一些,他现在有这个资格,当然,这种神秘对连娃没有什么意义。

    “河南岸有座庙,我们到庙里去拜访一位住持。”看着一黑一白正在吃草的龙马兽,白凰向连娃解释道。

    “又是一位故人?”

    连娃嘴里的“故人”就是“仇人”的代名词,白凰摇摇头,“真正的亲……故人,当然,是也许。”

    “你还有也许。”连娃神情暗淡。

    白凰看着她,一只手覆到她的头上,微微用力,“你不认为我们互为亲人吗?”

    连娃低着头,用一种白凰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柔弱的声音说道:“在梦里,你会经常将我甩掉,很疼的。”

    这个“疼”白凰听明白了,心的疼大过了身体的疼。自从离开特勒联盟后,连娃变得越来越敏感,或说脆弱。

    白凰伸手握住连娃的一只手,却没有说什么。安慰她几句很简单就能做到,可他的人生虽然只过了一十九年,经历过的事情却足以悟透人生。保证下不得。在你下保证的瞬间,上天就会给你甩出一张讥讽的笑脸,告诉你,小小的人类的誓言是多么地可笑。

    “心意相通久了,我们就成了一个整体。”白凰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清香

    一眼望去,绿树掩映中,一座塔楼的尖角矗立在蓝天之下,突兀而又孤傲。天河水在进客城之前向这里发送了一条细细的分支,涓涓细流昼夜流淌,河床上的彩石圆润清新,绿树下,一条彩带蜿蜒向前,在庙宇前蓄积出一潭清亮的碧水。

    白凰与连娃牵着马,随着不多的游人走过一座座小桥,来到了那潭碧水前。一座吊桥跨过潭水,连接一座古朴的大门。大门的后面就是一座庙宇,规模适中。塔楼应该在它的后院,与主殿的稳重并不协调。

    将龙马兽拴在树上,白凰与连娃携手踏上吊桥。吊桥略有晃动,这让第一次见识到吊桥的连娃生出了童稚之心,走一步,顿一顿,脚下用力,吊桥轻悠晃荡。白凰牵着她的手,任由她调皮,神情却似乎已走远,并不在连娃的脚下。

    他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却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他心悸。

    踏过古朴的庙门,进入庙内,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没有释放心神四处探究,他不是怕,还是……怕!

    连娃感应到了白凰的心境,变得安静起来,小脸严肃地与白凰一样,抬眼巡视周围。

    院落并不大,几棵古松把握着院落的几个方位,主殿的台阶上排着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女。几个穿着灰布僧袍的和尚正在维持秩序。看到白凰二人到来,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僧人快步走了过来,很干脆道:“排队。”

    白凰点点头,拉着连娃向人群的最后方走去。这位年轻的僧人看着俩人扯在一起的手,眉头紧蹙,一丝怒容闪过他那苍白的面孔。“放肆,此乃佛门之地,放开你们的脏手。”他一步追上了俩人。

    连娃脸红,看不出是羞得还是气得;白凰则诧异地看着俩人的手,许久没有反应。他与连娃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如此,突然被人呵斥,很难在一时间内想明白扯手与佛门之间的关系。

    俩人的手依然扯在一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年轻的僧人由微怒变为大怒,伸手一指庙门:“出去。”

    “要不咱俩握握手?”连娃突然向年轻的僧人展颜一笑。

    这不是连娃,连娃不可能这么调皮。这位草原上长大的女娃心思单纯,怎会如此洞悉人心呢?

    白凰更加诧异的眼神盯视在连娃的脸上,短短的时日内,连娃完全改变了在他心目中原有的形象:她是一位倔强,安静,善良的草原姑娘,带着滔天的仇恨,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这是原有的印象。而走出大漠的她原是一位歌者,学会了撒娇,现在竟然也学会了调皮。

    “你!”年轻僧人的面孔瞬间变为血红,但在连娃调皮的眼神下,竟然找不到回击的语言,只能红着脸怒视这一对金童玉女。

    “我怕她丢了,只能时刻牵着她的手。”白凰神情淡然,语调却很温和,“她心中有排解不开的困惑,所以我带她来拜见住持。”

    年轻僧人看着神情淡然的白凰,终于退后一步,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们。

    连娃的小手在白凰的手中紧了紧,“我的困惑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一会儿见到住持就清楚了。”白凰紧了紧右手。连娃回应他,也再次紧了紧手,眼睛微眯,给了他甜甜的一个微笑。微笑没有立时结束,把尾巴扫向了一旁的那个年轻僧人,年轻僧人正巧转回头,正碰上连娃甜美微笑的一张脸。他惊着了,连续向旁边退出了三大步,转头,硬着脖子,再也不向他们这里看一眼。

    连娃变坏了!这是白凰在心底发出的一声慨叹。

    人群不疾不缓地向前挪动,白凰看似淡然的脸上,时而有一道焦急的神情掠过。

    庙宇的主殿内,对着正门有几尊高大的佛像,看不出主要供奉的是哪位神尊。一排佛像的后面,放了一张宽大的案桌,案桌后面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老者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面对排着一列缓缓走到案桌前的他的信徒们,他的眼神里只有淡然。也只有这种淡然才更能衬托出他的高深莫测。

    这里最大的景观是两只木箱,巨大的木箱就摆在宽阔的案桌上,里面分别放着晶石和金币。信徒们走到案桌旁先将手里的晶石或金币投到两个箱子里,然后行礼,再然后才是述说。这个过程中,白袍老者淡然的神情始终看着一个虚空,直到信徒述说完毕,他才隔着宽大的案桌隔空试脉,再然后凌空掷出一枚,或两枚黑褐色的丹丸,最多不会超出三枚。如此就打发走了一名信徒,再临到下一位。他很少说话,也无人敢多问一句。

    这一刻,一向淡然的神情微微改变,他那长长的白眉无意识地抖动了几下,案桌前的一个正在述说的信徒被吓住了,突然住口。

    白眉老者没有理会他,凝眉沉思。

    他身后的一道侧门开启,一张中年人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白眉老者没有回头,却起身向后飘去,与那张刚刚出现的一张脸同时消失在门后。

    “长老,应该是都到齐了。明天一早,比武大赛就正式开启。”一身灰布僧袍的中年人恭敬道。他称白眉老者不是主持,而是长老。他一身僧袍却留着长发。

    感觉着越来越急躁的心情,白眉老者当机立断道:“你替我坐堂,把今日的丹药全部发完,我去客城看一下。”

    “是,长老。”身着灰布僧袍的老者没有犹豫,立刻取过一身白袍穿上身。白眉老者举手在他的面前划拉了几下,再看室内,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眉老者立在一起。

    被称为长老的老者从室内的一道后门走出,直接飘向了后院塔楼的顶层,在塔楼的最高一层的室内向远方的客城瞭望一番,确定了行走路线。最后摇身一变,与先前那位中年人一样,身着一身灰布僧袍,向着楼下飘落,从庙宇的后门遛达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临到了白凰和连娃走进大殿,走过右侧的通道,来到一排佛像后面的空间内,靠近了那张案桌。

    看着对面的白眉老者,白凰心中疑惑顿生:我为何如此心静?本该涌起滔天巨浪的心境,竟然连最初的微澜也消失了。

    许是白凰的眼神过于认真,不,放肆!案桌之后的白眉老者蹙起了眉头,不再淡漠地盯视着虚空,而是向白凰扫过来一道锋锐的眼锋。

    白凰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双手抬起,在胸前合十,算是行礼。再然后右手一闪,一枚熠熠闪光的紫玉宝石飞进了右手侧的木箱内,开口道:“住持大人忙了一天了,我们俩是最后的客人,可否开尊口,回答我几个问题?”

    从进入这个空间后,他在远处就一直观察着信徒们的行动,白眉老者的举动更是他关注的重点。所以才有这么不是很礼貌的一个要求。因为他竟然没有听到白眉老者开口说过一句话。

    白眉老者的白眉跳动了两下,对面少年人的大胆显然超出了常规。来这里求药的信徒们守规矩是常识,你可以尽情地述说或心酸或悲痛的过往,却不能向神圣的住持大人提出要求。

    “你是谁?”白眉老者开口了,“从哪里来?要求神丹吗?”他压抑着愤怒。是的,白凰深切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并且也在他微微发散出的气机中捕捉到了他的修为,竟然是一位银念境上境的高手。

    “我是谁已经忘记了,到这里来就是请住持大人帮我找回记忆的。”白凰缓缓说道。身旁的连娃则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在外面不是说我有困惑吗?到了这里却说自己失忆了。

    白凰很失望。对方没开口前,他还能强迫自己留下一点幻想;对方一开口,最后那点幻想也消失殆尽:这个世界上形似的人应该不少,今天就让我遇到了一位。只是,之前那份心悸的感觉从何而来?

    “来这里的人是寻求忘记的,而不是找回记忆。”白眉老者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将情绪带出太多,“小施主年纪轻轻,不该有太多的前尘往事。既然失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那就彻底忘记吧。”话落,三枚黑褐色的丹药从他的手中飞出,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白凰没有伸手,三枚药丸在他的胸前静止,而后缓缓下落,白凰这才抬起左手,将三枚药丸接住。

    白眉老者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惊奇,努力镇定道:“施主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同样,老夫也不会回答你。施主出手大方,老夫也同样还你重礼。三枚丹药够你打发一段时日了。有缘可以再会,今日到此为止。”

    一道熟悉的清香从丹药中散出,白凰再次感到了一丝心悸,也再次疑惑了。

    丹药都有相通之处,无论是低劣的丹药,还是高等的丹药,其中的一味灵药引子很可能相同,所以,在丹药中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很正常。但这三枚丹药中所散发出的那道清香味儿却十分特殊,白凰确信,这一生之中是第二次闻到这种味儿,第一次是……几年前……一个恍惚的噩梦中……之后他就失去了记忆……

    这三枚丹药的质量很普通,甚至在灵药世家出身的白凰看来是低等的劣药,但其中的一项或两项成分却与记忆中的味道相重合了。

    当白凰从沉思中抬起头时,白眉老者已经悄然消失。几位年轻的僧人围在他的身边,眼神很是不善。然而,当白凰看向连娃时,他再次感到了心悸:这丫头正喜眉笑眼地看着一群僧人,只是两只手都隐藏在了袖中。这表示她正在准备袭击,就像小猫出击前特意龟缩的利爪一般。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难惹得祖宗

    “小猫”的出击没能展开,白凰不想在这里动手,他来这里是找寻故人的,结果虽然是个误会,可不代表一无所获,手中的三枚丹药丸带来新的疑惑,这里不能成为打斗场。

    转身,气机微微发散,白凰拉住小猫爪子,迎着五六位年轻僧人迈步向前走去。

    对于这位喜欢牵着女娃小手的白袍俊公子,这群年轻的僧人本就看不顺眼,更何况当家的暗中下达了驱逐令。有了当家的发话,他们很愿意趁机教训一下这个浪公子。只是,面对一脸淡然向自己走来的白袍公子,咋动不了呢?

    白袍公子也有修为?

    直到白凰带着连娃走出这座庙宇古朴的大门时,这群僧袍武者还愣怔在当场:特么地,面对大当家的也不会感到如此大的压力!

    走过吊桥,来到系着龙马兽的树下,连娃开口道:“这就走了?”

    她的问题很明显:很辛苦地来到这里,见到了一位白眉老头,花重金得到三枚黑乎乎的药丸,这就是结果?

    白凰用手摸了一下连娃的头,“带着你游山逛景不好吗?”他无法解释,整个过程中大多是一种心里感受的历程。在他低头研究手中丹药的时候,那位白眉老者的离去他感应得清清楚楚。他当时有过一丝犹豫,要不要将这位白眉老者强行留下,从其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看能否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那样一来事情势必闹大,不待西州国的比武大赛开始,他就将成为一些有心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部灭口,他不是那些大漠上的毒武士。

    “好啊,下一站到哪里玩?”连娃很配合。

    “天色将晚,我们到客城住下,明天一早去看比武大赛。”白凰将随手解下的白龙马兽的缰绳递给连娃。“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兑现。这里,比武大赛结束后我们再过来。”

    “嗯,要过来。那些年轻僧人很逗的,嘻嘻。”连娃又眯起了眼睛。

    两匹龙马兽向着东北方向的客城跑去。

    此时西州国帝宫前的广场上正上演着一幕怪剧,一位身着僧袍却满头银发的老者先是围着广场转了两圈,没有发现目标,似乎不死心,也失去了耐性,开始一个一个的帐篷内巡视。

    他进入一个帐篷内,看到年轻人随手就抓过来与他对眼,并不顾忌当事人和周围人的惊奇与愤怒。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看他们,对眼的过程中,也只是他粗鲁地审视对方一眼。至于被人赶出来或打出来的后果,似乎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结果也是出奇地平安无事。

    “他奶奶的,老子的感知出了问题?”又一圈转完,他一无所获,站在广场的西南角怔怔地望天。“你小子应该还活着的,老夫对你有信心。”

    僧袍白发老者收回了望天的目光,扫了一眼广场,举步向城东走去。他的步态看起来很普通,就像是在散步,但转眼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穆仁的帐篷前,雷震原道:“穆老头,能猜出这位是什么来头吗?”

    穆仁收回远望的目光,摇摇头,“猜不出。不过,他不僧不俗,行为不羁,一看就是难惹的祖宗。”

    “是啊,他闯进来的时候,我雷震原竟然愣在了当地。也不见他施功啊。”

    “你是被他自身所带的气势所迫啊。”穆仁道。

    “你不也一样?”

    穆仁不再搭理他,转身钻进了帐篷。雷震原在帐篷前自言自语道:“他是来找人吗?找得还是年轻人。”

    穆仁突然转身走了回来,看着雷震原半天没有说话。雷震原也愣在了那里,与穆仁大眼瞪小眼。

    “我去,不会是找炎公子吧?”雷震原拍了一下大腿。

    ……客城城东一片山谷里,大约二千灰袍人正在暮色里静坐。没有声息,与四周的树木融为一体。暮色由山顶至谷底,似一张大幕缓缓落下,谷内一片苍茫。

    一道灰色的身影冲破大幕,从谷外飘进了谷内。那些静坐的灰袍人依然静默,只有独自坐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的一位灰袍老者立起身,向突然闯进谷内的僧袍老者施礼。

    僧袍老者鹤发童颜,暮色中一双眼睛熠熠闪光。

    “应长老,一切正常。”灰袍老者首先开口道。

    僧袍老者点点头,“我到城内找人,顺便过来看看。”他说着,右手一抖,两个大口袋就到了灰袍老者的脚下,“晶石还是用于他们的修炼,金币用来采买生活物资。”

    僧袍老者不为脚下的东西所动,问道:“应长老找人,需要谷内出动人手吗?”

    “不用,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寺庙里的人来做,这里的人没有得到我的准许,一个也不能走出这片山谷。”

    “是,应长老。”灰袍老者犹豫了一下,“谷内的念力丹……用完了。”

    “后天我派人送来。”僧袍老者很干脆地挥动了一下右手,“快速晋级者多给,不要珍惜丹药。另外,客城明天将举行青年武者比武大赛,各地赶来的散修会很多,他们走向哪里不能确定,要做好防范事宜。”

    “万一碰到误闯谷内者……”

    “愿意留下者,留;不愿意留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僧袍老者说完锐利的眼风扫了一眼谷内,“要做到万无一失。段长老。”

    “是。”灰袍长老微微低头,再抬头时,僧袍老者已经从谷内消失了身影。

    客城的夜晚与白昼一样,令远方来的客人倍感温馨,门市在街道的两侧开放,明晃晃的灯笼透过树梢,将人间的繁华与热闹撒向夜空。

    有比武大赛这样难得的盛事降临,客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门店都全天候地开放营业,尤其以客栈为主,各种标示着客栈名称与特点的灯笼在店门前挂了一对又一串。比武大赛还没有开始,他们的竞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街上的行人如织,不只是散修和看热闹的外地人,那些在帝宫前打了帐篷的武者此时也纷纷进入了街区,这可是客城,西洲国的都城,不来仔细体验一番,哪里睡得下。

    人流中,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被一对金童玉女牵着,很高傲地不时甩甩头,打几个响鼻,似乎很拽的样子。

    “我们先逛街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白凰一脸惬意地问身边的连娃。多久不曾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境下散步了,他从没有过如此放松的一刻。

    “都可以,你来定。”连娃更是第一次来到如此繁华的街区中,眼神异常明亮。

    “那就先找客栈,人这么多,晚了怕没地儿住了。”白凰道。

    “无所谓啊,我们可以一直溜达到天亮啊。”连娃倒是想得开。回想他们俩一路走来,啥样的地儿没住过?

    白凰淡然一笑,转头开始寻觅合适的客栈。所谓合适,那就是要大要气派。白凰之前住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工具房和白雪垒就的窝,他丝毫不计较,那是境况所迫。但此时此刻,既然可以自己挑选,为了连娃他也要选择最好最舒适的,他可以随时在两个极端做出选择,且毫无违和感。

    在这条主街区的中心地段,白凰看到了一座可谓巨大的建筑,楼高有五层,门口挂着的几十个灯笼上都写着客城两个字,门楣上的牌匾也是这两个字。

    “敢用客城这两个字做店名,想必它就是客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了。”白凰边看着那几十个灯笼边自言自语,“就这里吧。”他转头看向连娃。

    连娃点头,“你付得起房钱就成。”

    白凰翻了个白眼给她,“我白凰的生命中从来不考虑钱的事情,我考虑的只是适合与不适合。走吧。”

    连娃也回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她内心是赞同白凰这个观点的,只从跟着他一起流浪起,什么环境下,他都能找到最好最实用的方式生活。

    刚走近前院,就有两个店伙计迎了上来,“客官,住店吗?”一个问着,另一个已经伸手接过了他们俩人手中的马缰绳,牵着向后院走去。

    白凰甚至连头也不用点了,特么地,马都被你们牵走了,说啥不都是废话?

    “只有上房了。”年轻的店小二看着白凰的表情说道。

    “那很好,两间。”白凰道。

    “能不能要一间?”他说着就去看连娃的表情。

    “啥意思?”白凰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你看,”店伙计伸手指向街区中的人流,“特殊时期,能省一间就省一间,一会儿肯定是爆满。”

    “没问题。”白凰心道:一间更省心,免得我半夜还要去牵挂隔壁的那个女娃。

    “但您得交两间的房钱。”店伙计继续道。

    “想得美!”这是连娃的声音。一般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开口的,但今天这个店伙计的循循善诱让她单纯的心底里陡然生发出一道怒气。

    “呵呵。”白凰笑了,“你听到了吗?”他问店伙计。然后,拉着连娃的手就向店内的厅堂走去。

    “喂。”店伙计跟在后面追进了一楼的厅堂,“这是规矩,我们没有暗中涨价已经是很厚道了。”

    厅堂内坐满了住店的客人,此时都在举杯畅饮。看着店伙计追着一对金童玉女嚷嚷,大家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厅堂的门口。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上当了

    “你们若是暗中涨价,我不会知道,也就不会计较了。但你们明着要,那就是敲诈,这个我不能接受。”白凰还保留一丝书生的固执或说呆傻劲儿,此刻很认真地对店伙计讲道理。

    “那您请吧,这里不欢迎你们。”店伙计伸手指向店外。

    白凰又笑了,不过笑容没有之前的那般爽朗,里面隐含着一道无奈的情绪。他今天真的很高兴很放松,不想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这里熙熙攘攘,一片人世间的繁华景象,他需要暂时融于其中,消除太多的心灵上的伤痛。

    他右手一捻,一枚晶亮的金币出现在两指之间,“这是一枚金币,定今晚此店的一间上房,现在带我们上去。”金币一闪就到了店伙计的手中,同时,店伙计的腰带一紧,身体就开始上升,在众人看来,他是要带着客人到楼上的房间。但连娃看得清楚,白凰的右手贴在他的后腰上。

    被人带着很轻快地上楼本是件爽快的事情,可此时的店伙计心底只有发毛和愤怒的感觉。“你要清楚后果,知道谁是客城的老板吗?”他尖着嗓子囔道。

    白凰没有任何反应,到了二楼,问道:“哪间房是空的?”

    店伙计固执地不回答。

    白凰手一抖,将他的身体转交给了连娃,“你来处理。”他不屑与这个木念境的店伙计计较。

    连娃柔软的一只小手放到了店伙计的肩膀上,“金币得了,不开房间就是破坏规矩。”她也学会了店伙计刚刚表演过的循循善诱,“那样会有苦头吃的。”

    店伙计在连娃的温柔提醒下,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一枚金币,脸上带着不解的惶惑看向白凰,然后伸手一指,“这间房是最大的,二位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白凰看到了“雅贵”两个大字。摇摇头,他抬步伸手,推开了“雅贵”的客房门。

    宽敞,明亮。

    白凰向连娃点点头,“对付一晚还可以。”

    连娃的手指在店伙计的肩上轻轻点了点,“送点热水来,还有菜单。”

    “吃饭一般是到一楼的餐厅去,若在房间用餐,您还得加钱。”店伙计不看连娃,盯着白凰道。

    白凰笑了,“我们到一楼的餐厅去。我们身上唯一的一枚金币在你的手上。”

    店伙计转身下楼,盯着手中的金币仔细看。他不明白,既然已经给了一枚金币,为何还说不同意付双倍的房钱?一枚金币值四倍的房钱外加几天的伙食费。

    “这两个傻子。”店伙计刚说完这句话,脚下一滑,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楼的餐厅此时正值最繁忙的时刻,大多住店的客人都选择在这里用餐。吃饭不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这么简单,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繁华的都市,大家希望在这里看不同的人,听各种不知怎样得来的消息,并感受此地的风土人情。

    大厅最中间的一桌客人有点特别,三个人占据了一张大桌子。怎样占得呢?三个人几乎以等距离围住桌子,意思很明显,不希望再有人打扰他们。

    多数客人看到他们的阵势都选择了避让,只要大厅内还有座位。没有几个人愿意与人在吃饭的时刻发生争执。

    这三个人长得很有特点,靠北面南的奇胖无比,东西斜对坐的二位黑瘦异常。三人都留有胡须,胖子一身大红袍格外显眼,另两位身着蓝袍。

    胖子放在酒碗上的胖手突然按在了桌子上,用力撑起身体,一脸热情地向前招呼道:“兄弟,这里,这里有位子。”

    他招呼的人是一位身着白袍的俊公子,俊公子身旁伴着一位美艳的姑娘。这两位就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白凰和连娃。

    “我们认识?”白凰对招呼自己的胖子很有兴趣地问道。一身大红袍穿在他身上特别喜庆,膀啊。

    胖子摇头,接着点头,“认识,认识,刚刚我看着你们俩进来的。”嘴里说着,胖手向两边划拉,“你们俩坐过来,让开位子。”

    两个黑瘦子立刻起身,聚拢到胖子的左右。胖子一伸手,“二位请坐。”

    面对如此热情的胖子,白凰不好拒绝,拉着连娃坐了下来。而当他看向与白胖子坐到一起的其中的一位黑瘦子时,心底里叮铃响过一道清脆的铃声:特么地,老相识?这不是白胖子徐观与瘦猴苏奇吗?

    连娃现在已经能够从白凰身上细小的微动中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她从身侧很明显地看到白凰的右眼角轻轻跳动了两下。

    对面的人又是他的故人?

    “兄弟,你上当了。”尽管过去了多年,尽管白小胖已长成白大胖,且还蓄起了标志成熟的胡须,徐观仍然是那个喜欢传播惊奇与惊恐的白胖子。

    “哦?”白凰淡然而又有点小兴趣地看向徐观。他已经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他们没有认出自己来。

    “你可是给了店小二一枚金币?”徐观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

    白凰不置可否。他很佩服这个白胖子的一项特殊的本领,眼神好。或说嗅觉好。他对特殊物质的感应超过了大多数人。自己之前捻出一枚金币的速度够快,一闪就进了店伙计的手里,就连店伙计自身都没有反应,而他徐观隔着一段距离却看得清清楚楚。

    徐观不再往下说了,而是转换了话题:“二位是初次来客城吧?”

    白凰点点头。

    “这里有许多名吃,我给你推荐一下。”徐观一点不客气,抬手就招呼店伙计过来,他要点菜。

    白凰这才注意到,偌大的桌面上现在依然光光,不见一菜一肴。

    面对跑过来的店伙计,徐观口若悬河,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大菜,然后问道:“兄弟贵姓?”

    “两个火字的炎。”

    “哦,炎弟,喝什么酒?”徐观自以为是地以兄长的口气问道。

    “当然是好酒。”白凰向连娃眨眨眼,“我记得你喜欢口感强烈的。”

    连娃给了他一个不算多大的白眼,算是回答。

    “那就选上好的头酒,先来三坛。”徐观胖手一挥,率先道。

    苏奇与同样黑瘦的青年一直沉默不语。

    菜上来的速度很快,眨眼就铺满了桌面,三坛上等的头酒也摆到了徐观的面前。

    徐观豪迈地拍开一坛酒的封口,往五个大碗里倒酒,然后传送到各自的面前。“来来来,碰面就是缘分,先干它一大碗。”

    白凰端起了酒碗,“缘分啊,缘分。我们为缘分干了。”

    连娃坐着没有动,徐观并不计较,手一抬,咕咚咕咚地将一碗酒倒进了他硕大的嘴里,竟然一滴也没有遗漏到外面。

    白凰看着三人都喝了,他也一仰脖子,豪爽地喝干了碗里的酒。

    徐观伸出一个大拇指,“炎弟痛快人,我喜欢。”然后直接下落,一只胖手就到了菜肴上,抓起一块肘子肉就开啃。

    这家伙的性情还是没有变。白凰猜测,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把鸡腿肘子之类吃着过瘾,拿着方便的东西塞到他宽大的袖筒里,留作夜宵。

    三大碗酒下肚,苏奇不再沉默,端着酒碗问白凰,“兄弟也是来参加比武大赛的?”

    “来看看,西洲不曾来过,听说这里山清水秀,好吃好玩的挺多。”白凰醉眼迷蒙道。

    “炎弟来自哪里?”徐观立刻跟进。不待白凰回答,突然神秘道:“不会是天目国炎家吧?”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们呢?也是来参赛的?散修?”白凰没有回答徐观,他此刻的神态已是醉倒的前期,很有可能一眨眼他就滑溜到了桌下。

    徐观挺起了胸膛,故意将裹着大红袍的胸脯尽力凸出,“啊呵呵,散修一枚,走上一遭还是可以的。”他瞟了一眼白凰做工精细的白袍,“看到你这身白袍,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友。”

    白凰眯起了眼睛。

    苏奇的右手肘快速地碰了一下徐观,徐观立刻转换了话题,“兄弟我明天上台,还望大家多多捧场,呐喊助威。咱若是赢了比赛,酒肉随意造。”

    白凰看向连娃,连娃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白凰头一歪,醉倒在桌面上,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出溜,连娃急忙扶起他,“我们先回房间了。”

    徐观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遥指已经离席而去的俩人,却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只是脸色酱紫,那是憋得。他自信不会看错人,可这突然的变化是他未料到的。

    二楼雅贵房间内,连娃白了一眼白凰,道:“你也会耍赖。”她现在对白眼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常常能把白眼使出妩媚可爱的神效果。

    “我当年在西山城做浪子时,从来不耍赖,身后一帮小跟班的吃我喝我理所当然。但是,暗中做套让我钻的,我绝对不买账。况且,一枚金币的分量够足,店伙计愿意找谁结账那是他的事,只要不找我就成。”

    “那个白胖子是不是又是你的一位故人?”

    白凰用钦佩与欣赏并存的眼光看向连娃,“你越来越知己了。”

    连娃再翻白眼,“闲来无事,说说看。也许很有意思呢。”

    “先静一会儿,等那胖子拜访完,我再给你从头讲起。”

    连娃惊奇道:“你是说他们一会儿会来拜访我们?”

    白凰用力点头,“我确定。这胖子哪肯默默消化这么大的一个苦果,要么他身上没有钱结账,要么就是先结账,然后过来敲诈我们。耐心等着吧,不会很晚。”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没事就好

    此刻的餐厅内,两个黑瘦子一起看着白胖子,眼神里带着讥讽与不满。

    徐观用胖手摸摸肥厚的粗脖子,不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看走眼了?不会吧。”

    苏奇看着铺满桌面的菜肴,无奈道:“先想法子撤吧。”

    徐观很镇定地摆摆手,“记到房间就是了,不是我们的,是炎傻子的,大家都看到我们在一起吃喝了,呵呵。”还没呵呵完,他的脸就拉下了,看着另一个黑瘦子,道:“訚隼老弟,你拉着我们兄弟俩一起做生意,可得有点本钱啊。”

    名谓訚隼的黑瘦子斜眼看着徐观,道:“这一路上除了骗吃骗喝以外的费用你们可曾掏过一个铜板?”

    不待徐观和苏奇反驳,他接着道:“放心啦,只要我们找到冤大头,成功做成一笔生意,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徐观能挑事也能压事,立刻道:“来来,喝酒喝酒,有我徐观在,一切都是小事。”

    苏奇与訚隼一起摇头,“饱了。”

    “那就打包,统统带走。”他伸手招呼店伙计。

    过来的店伙计就是那位送白凰到二楼房间的主事,他的手里依然捏着那枚金币,不舍得立刻交到柜台上。

    “这些菜都给我打包送到三楼大贵房间,账记到炎公子的房间。”徐观很潇洒地吩咐道。

    “剩菜我可以帮你送到房间,但饭费必须当场结清。”店伙计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客套。

    徐观的脸色白了,“你没听清楚吗?记到炎公子的账上,他能付你金币,这顿饭费还会与你计较?”

    店伙计眨巴了一下眼睛,“付我金币的人多了,总不能谁付得起金币,大家都可以随意将饭费记到人家身上吧?”

    “你没看到他与我们一起用餐的吗?”徐观吼道。

    “我只记得是你点的菜和酒。”店伙计其实就是在难为徐观几个。他观察得清楚,这几个人来到餐厅后一直坐在那里等待。

    现在清楚等待的原因了,就是要找个冤大头来替他们结账。但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可以随意骗吃骗喝的场所吗?要骗也是我们。话说,那个白袍俊小子是有点傻,临走我还得敲他一下。

    徐观挺起了胸膛,大红袍裹住的身体努力拔高,“找难为是吧?”他一脸的威胁。

    店伙计也挺直了胸膛,蔑视的眼神看着徐观的一身大红袍,“老老实实结账,可以走人,不然……”他抬起一只手,指向一面墙壁,“认识那两个字吗?本店姓西门,哼。”

    徐观下意识地看向那面墙壁,那里挂着一幅木质壁画,简洁而又霸道,以篆体刻录着两个大字,西门。

    徐观的脑筋快速地转动:这个西门是哪个西门?西门大阳?那可是俺们之前的堡主。但这里是西州国。西州国姓西门的是……

    “不用想了,到了我们西州国,还是老实点吧。”店伙计压低了声音,“国丈的意思明白吧?”

    徐观的胖脸哆嗦了一下。仅仅是西门大阳就压迫得他胆颤,更别说带上“国丈”二字了。姓西门的在哪都很牛逼啊。他看向了訚隼。

    訚隼对西州国似乎比苏奇和徐观更了解,他不接徐观的眼神,黑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铜板,颠了颠,恋恋不舍地放到了桌子上,“应该是够了。”

    二楼雅贵的房间被无理地推开了。那个主事的店伙计在楼梯上的身影一闪而逝。

    在得到一袋铜板之后,他很愿意送这几个人找到白凰的房间。这姓炎的小子虽然给了一枚金币,却是霸道地提着自己上楼的,而且还不接小哥我的话茬,让我想搬出西门这两字来吓他都办不到,那就让他们之间来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吧,说不定又能找到机会,让他们再多出点血。

    白凰根本就没有插门,徐观三人得以顺利地将嚣张气焰从门外直接带进房间。但进了房间后,三个人却怔在了那里,不知道往下该怎样进行了。

    白凰躺在前厅的桌子上。是桌子上,而不是里间的床上。连娃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白凰的头上,轻轻,轻轻地理着。

    白凰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连娃按摩得很认真,也很温柔。俩人对突兀闯进来的三人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静默了一会儿,连娃道:“把门关上,醉酒的人受不得凉风。”她没有转头,声音淡漠,却不容置疑。

    苏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退后两步,掩上了房门。

    “来看他?”连娃微微转头,“他没事,醉酒是常有的事,有我照顾,放心吧。”

    “嗯,那个……他没事就好,我们回去了。”徐观艰难地开口道。

    “走好,我不送了。”连娃淡淡地回道。

    徐观在前,两个黑瘦子在后,一起走出了雅贵。在踏上三楼的楼梯时,徐观出手迅速地一掌打在自己的胖脸上,“我靠,我们干嘛就出来了?”

    清脆的响声让苏奇和訚隼打了个激灵。“走吧,明天他醒酒再说。”他伸手拽住了作势要下楼的徐观。

    “他一个白丁,我们抢又能怎样?”徐观甩开了訚隼,很光棍地说道。

    “在这里抢劫,喝多了吧你?”訚隼讥讽道,“我们是要做大生意的,要稳着来。看紧他,这几天找机会拉他下水。若是他不答应,我们再采取硬手段。”

    “我们明天还要参加比武大赛,走吧,休息。”苏奇道。

    “可特么的明天就没有了饭钱。”徐观又要打自己的耳光,被苏奇拉住了,“肚子饿了就有办法了,以前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三个人终于意见一致地向三楼走去。

    二楼雅贵间内,白凰虽然一脸笑容,却赖着不睁眼,不起身。连娃的小手在他脸上游走得很舒服,他想多享受一会儿。

    连娃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道:“都让你猜中了,看来你对他们很熟悉啊,讲讲呗,肯定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嗯,那我就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你不要停,直到我睡熟。”

    连娃又翻了个白眼,手下却没有停,且更温柔了。

    三楼大贵房间是一个小通铺设置。客城客栈很特别,一般客栈的设置都是从低往高走的,这里却是从高向低走,楼层越低越豪华,到了最高层就是一溜的大通铺。

    躺在通铺上,徐观尽管醉意上涌,却无法像平时一样倒头就睡。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他肉疼。

    想他自从被西山堡辞退,与苏奇一起闯荡江湖起,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倚靠看人下菜碟和一张巧嘴的本事,很少吃亏。

    两个月前他们就来到了西州国,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向那里去。有热闹的地方,机会也会多,不管什么样的机会,只要抓住了,就够他们流浪一阵子的。

    徐观和苏奇是在西州国认识訚隼的,在成功地骗了他几顿饭菜后,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有了友情,那就无话不可说了。訚隼趁机向他俩贡献出了一个可以迅速发财致富的妙招,那就是在西州国购买或搜集准备被遗弃或已经被遗弃的儿童,弄到密西联盟去,一个就是上百倍的利润,只要做成一趟,钱财就不必发愁了。

    对訚隼贡献出的这个妙招,苏奇还有一点犹疑,徐观则立即表示赞同。

    訚隼有出“货”的门路,但没有钱,没有帮手。

    现在帮手有了,可徐观与苏奇的身上比他还干净,就连饭钱都是有上顿没有下顿的。三人一合计,那就找个有实力的加入进来。

    儿童怎么来那是后话,首先是得购买龙马兽,定制箱车,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这个费用是必须付出的,不然,找来的“货”装哪?怎么运走?

    至于风险,在江湖上流浪已久的徐观很自然地忽略掉了,訚隼也帮助他俩忘记风险这两字,“我的朋友都发财了。再说,我们这是做善事,帮助这些孩子找到愿意接收他们的新家,善举,大大的善举。”

    他们选择先到客城有两个目的,一是参加比武大赛,碰巧能进入前五十名就有奖金拿,徐观对自己很有信心,用仅有的几个铜板为自己做了一件象征高级武者的大红袍。

    另一个目的就是在这里寻找可以入伙的猎物。西州帝国这次召集的比武大赛不设框框,只要条件适合,哪里来的武士都可参赛。如此,四面定不少,参赛的是一部分,来观赛赶热闹的更多,这其中定能寻觅到合适的入伙猎物。

    尽管三个人身上的钱物凑不出一枚金币的价值,徐观还是坚定地找到了客城最高档的客栈。久在江湖跑,再加上天生的灵敏嗅觉,徐观很有生意人的头脑。

    白凰与连娃的及时出现,让等待已久,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的徐观瞬间振奋起来。

    白丁,阔公子,钱多,人傻。嗯,可以猎取的最佳对象。他身边还带着个女娃,为以后的行动还能增添隐蔽色彩。

    即使他不入伙,敲他一笔应该不难。这是徐观退后一步的想法。

    躺着睡不着,徐观转头,眯着眼看另两位。与他一样,都特么睁着眼呢!

    “我现在就想去翻翻炎姓小子的包裹,正好他喝醉了。”徐观道。

    “我可没看到他们带着任何随身包裹。”苏奇道。

    “该不会放在龙马兽的鞍座里吧,好多人在鞍座里藏有机关暗格。”訚隼从床上抬起了头。

    “走,我们到后面的马厩里看看去。”

    三个人迅速起身,悄然溜出了房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好怕

    白凰是与怀帝一起入场的。一个从帝宫的正南门踏云梯而来,一个是从帝都广场的南侧遛达进来。

    有怀帝入场的大动作影响,白凰的入场无人注意,除了把门的卫兵送给他的白眼。他的神态过于悠闲,右手还拉着一位妙龄少女的手。

    太特么……欠揍!

    若不是赶上怀帝入场,卫兵很想拦下他,用手中的长戟在他那洁白细腻的白袍上刺出两个洞,告诉他做人,特别是嘴上没毛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白凰并不知道卫兵为何要白眼自己,他只是心中无急事,在客栈旁边的一家饭馆内吃了早餐,悠闲地与连娃一起散步过来。非常低调的!至于喜欢牵少女的手,那是习惯,根本没放在心上。连娃现在几乎与他成了一个整体,自己牵着自己的左右手,那不是太自然的事情了吗?

    不理会卫兵的白眼,白凰拉着连娃在人群的山呼海啸中向里走去。怀帝很受西州国百姓的爱戴。

    两道人影一闪,来到了白凰的面前。“炎公子,你可来了。”说话的是穆仁。昨天还不急的他,在怀帝入场的那一刻真的急了。

    “你再沉稳,也不能比怀帝还沉着吧?”雷震原这个炮筒子很直接,“怀帝都入场了,你才来,要急死人吗?”

    “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白凰一脸微笑,“莫急,我这不是到了嘛。”

    “走,到我们的看台那里,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比赛规程。”穆仁拉起白凰就走。

    “靠,应该到右旗的看台。”雷震原一步追了上去。

    “别废话,我们两个部落的看台紧挨在一起,到哪里不一样?”穆仁拉下了脸。

    前面四个人急忙忙地消失了身影,后面跟着的三人却绿了脸。“特么地,这小子势力不小啊,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两个大部落的尊长老。”訚隼道。

    “炎姓小子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借部落的看台来观看比赛的。”苏奇分析道。

    徐观点点头,“很好,说明这小子真有点家底。”

    “可他随身什么也没带啊。”訚隼手抓脑袋,很愁闷的样子。昨晚这三人走了空,到了马厩里不但什么也没搜到,徐观的大红袍还被一匹烈性的龙马兽给撕掉了一只袖子。

    “走吧,要开赛了,我们先到散修看台报到,赛后再仔细盯梢,看他从哪里取钱取物。”徐观道。

    广场上围着圈搭建了一层层的看台,与白凰以前看到的赛场设置大差不差,唯一突出的是那架伸展到帝宫南门的云梯。

    帝王家的手笔真大,只是为了走几趟,就将一架云梯横架在天空。这样出来一是方便,再是怀帝如同从天上来,威势滔滔。

    能够飞纵的神级武者还需要这样的排场吗?

    白凰想不明白,看着云梯轻轻摇头。

    “这次比赛的赛制很简单,混选混战,不分修为级别。”穆仁开始给白凰介绍比赛规程,“二十个部落,十个堡的选手,加上散修队,分成两个大组进行第一轮的淘汰赛,留下前二百名选手进行第二轮淘汰赛,取前一百名进行第三轮淘汰赛,第三轮选取前五十名进行半决赛,半决赛后只留下前十五名进行总决赛。”

    “是不是很简单?”雷震原插话道。

    白凰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我不明白,西州国很大吗?”

    穆仁一愣,立刻就明白了白凰的意思,“紫山帝国的一个堡至少有西州国的三个大,呵呵。据我所知,怀帝曾经设想再分出两个堡,那样就与紫山帝国齐平了。”

    “不,我们西州国比紫山帝国还多出了二十个部落,哈哈哈。”雷震原爽声大笑,看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才戛然而止,他差点忘记这是哪里了,怀帝可是在对面高高坐着呢。

    “若论参赛队的规模,散修队最为庞大。你看。”穆仁伸手指向西北的看台,“不过他们没有集体荣誉感,都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大多数只是为了挤进前五十名,想要得到怀帝每人十个金币和二百两碎晶石的赏赐。”

    白凰似乎在散修队庞大的队伍里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徐观大红袍裹住的身体过于庞大,很有目标感。

    “若是取得头筹,咱们部落里有什么赏赐?”一直做乖乖女在一旁安静倾听的连娃突然问道。她的神情很认真。通过昨天住店的一幕,她深感金币的重要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凰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金币。她还知道,白凰身上的金币一定不多,可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没有金币,没有晶石将异常艰难。

    穆仁一愣,接着爽朗道:“我们部落给一百个金币。”

    雷震原伸出两个指头,“若是代表我们右旗获得头筹,二百个金币。”他用力晃了晃两个粗手指。

    “去,到你那边坐,别在这里捣乱。”穆仁直接出手赶雷震原。因两个部落安排在一起,现在雷震原的屁股坐过界了,偏向于左礼部落。

    “老穆头,找不痛快是吧?”雷震原虎起了脸。

    白凰淡淡地微笑,不过没有忘记送给连娃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丫头会过日子,精于打算。

    一国之帝到了,开赛时间不能无限拖下去,刚刚短暂的停顿是为了裁判组为各队发放出场顺序。一共两个赛台,十个堡单独一个赛台,二十个部落加上散修队另一个赛台。第一轮中,每个赛台各决出一百名选手,然后进入下一轮。这样看,部落与散修队要吃点亏,他们人数更多。

    各队的出场顺序就以怀帝的座位为坐标,从右手排着转一圈。至于各队想让谁上场由各队自由分配。

    鼓声突兀而起,号角齐鸣,大赛正式开始了。怀帝起身,立在高高的看台上,他的周围除了十几个莺莺燕燕的环绕,更多的是四面八方的宾客。

    鼓声与号角声落下的瞬间,怀帝朗声宣告:“西州帝国新一届武士大会正式开始。勇士们,决斗吧,朕在这里等着给你们颁奖。”

    在新一轮的欢呼声中,嗖嗖飞起几道身影,裁判组的长老们分别踏上了两个赛台。

    怀帝在欢呼声中落了座,而白凰的眼光却还留恋在南看台上,那里有庞大的观摩团,他们来自于四面八方。

    白凰的眼神渐渐变细,他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炎公子,你准备第几轮上?”穆仁低声问道。

    白凰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

    雷震原分派了第一轮上场的弟子后也看过来,“炎公子,你给个准话。”

    白凰依然没有反应。

    连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并沿着他的目光向南看台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除了怀帝,她分辨不出任何人。但她知道,一定是他的一位重量级的故人出现在那里,是敌是友暂时还无法判断。

    穆仁和雷震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说几年前在西庄的那次相遇只是一个插曲,没有与其清算,白凰的心中虽然有点堵,但还能过得去。当时为了家人的安危,他把自己的仇恨暂时放下了,虽然也是夺命之恨,但那只限于他自己。

    现在呢?背负了血海深仇之后的再次相遇,插曲已演变成了高奏的主旋律,主题就是血要用血来还。这个人是引起一切的元凶,不可饶恕。某种程度上,他比刽子手木真还可恨。

    我要去西山堡寻你,你却在这里出现了,真的是天意啊。

    白凰的右拳一道金光闪过,微眯的双眼中紫金色的芒光晶莹发散,身体微微战栗,体内沉睡了许久的那个狂躁的猛兽抬起了狰狞的头颅。

    连娃脸色煞白,双手用力抱住了他的右臂。她知道他身上在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小半年的平静也没能让她忘记他发作时的可怖状态。

    “凰哥,不管那里坐着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都要冷静,我们先静下来,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凰哥,我好怕。”连娃的整个身子都贴紧了白凰,在他耳边娓娓絮语,她第一次当面称呼白凰为凰哥。她知道他疯狂起来有多可怕,南看台虽然很远,但发狂起来的白凰只要一个纵起,就会丈量完这段距离。可后果呢?他再厉害也斗不过西州帝国举国的力量。

    “凰哥,我好怕。”

    “嘘~”长长的出气声伴随着白凰的微笑一起展现给了面前的三人。雷震原与穆仁此刻脸色煞白,已经怔在了那里。刚刚白凰身上发散出的煞气让他们俩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太冷,寒气逼人。

    “我刚刚走神了。”白凰解释道。

    “哦。”穆仁和雷震原相互看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不再追问白凰是否上场参赛的事情了。

    连娃将头靠在白凰的肩膀上,轻声道:“还能忍住吗?不然我们先退场,你找个山头发泄一下?”

    白凰下意识地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咒我?”

    “不是啊,刚刚真的吓坏我了。”

    白凰没有吭声。刚刚在最危急的关头,连娃那两句“我好怕”将他从半狂躁的状态下拉了回来。他自己对自己讲道:白凰够了,因为你,家人和亲人全都走了。现在,你身边唯一的一个亲人还要葬送掉吗?

    体内疯狂上涌的狂躁感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虽然胸口憋闷,脑袋晕眩,但终归整个人沉静了下来。

    好吧,西门大阳!赛后我会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与你算账的,这次绝对不能放走你,而且还有个前提,不要让与我亲近的人再受到伤害。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赢了

    两个赛台上的比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因为是没有级别的混战,场面倒是很热闹,胜利者很少考虑留手,能一下击败对手的,丝毫不会客气,尽可能地缩短比赛的时间,这样可以节省体力,留待下一轮的拼斗。

    看似没有修为级别的混战,对手在选择上还是不自觉的寻找同级别的,或是比自己级别低的。一旦战败,就失去了下一次轮转的资格,大家都想走得更远一些。

    这样的比斗已经引不起白凰的兴致,加上心中有心事,他坐在那里突然石化了一般。连娃倚靠在他身旁,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也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让穆仁和雷震远心思有点恍惚,这一幕不该出现在比武赛场啊,背景也不对。他们都年轻过,在他们的回忆和想象中,这样的景致该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或是花山那样的地方。

    这两个人分坐在白凰的两侧,隔着黏在一起的一对佳人时而对眼,时而摇头,就是没有敢张口的。随着比赛时间的流逝,两个部落剩下的人选越来越少,他们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两位尊长老,每场轮赛,我都是最后一个上场。”白凰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突然开口道。

    “没问题,就应该这样。”穆仁急忙答道。他终于呼出一口闷气:这小子心里还有比赛就成。

    白凰又没有了声响。

    一个大轮里包含无数个小轮,直到一个赛台决出前一百名选手,两个赛台相加为二百名,这才为一个完整的大轮。

    左礼部落的序号在中间位置,但却是第二赛台的第二位。临近中午时分,左礼部落的选手走到了最后一位,白凰该上场了。

    在穆仁和雷震远的目送下,白凰脚步轻松地走上了赛台。随即,整个赛场内就响起了嗡嗡声,大家都很好奇,咋就有个白袍弟子参赛呢?

    大多数武士都穿上了与自己修为相符的袍子,即使个别没有用衣袍标示自己修为的,也选择了灰黑这种混绕视听的衣袍,但却明白告诉你,我有修为。

    在这个武者为尊的大陆上,白袍基本上被认同为白丁的代名词,哪怕你的白袍再华丽,赛场上出现,也是弱者的体现。

    裁判长老看着白凰悠然淡然地站在那里,很是不屑。这特么地是比武赛场,不是亮骚的场所。你的白袍质地很华贵,但在这里很碍眼,一会儿被打趴下了,看你还骚的起来。

    话说这小子长得很俊啊,那皮肤,赛过女娃了。

    在裁判长老心中的嘀咕下,白凰的对手,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看他的沉稳劲都赛过了白凰。

    “报名。”裁判长老发出了指令。

    “左礼,白凰。”

    咋就没有看到铜念境中境之上的选手?白凰边报名边在心中嘀咕。

    “康远,昌丁。”

    “开始。”裁判长老挥手退后,因他看到昌丁报名的同时拔出了佩剑,这很可能见血,可别让这个白丁的污血喷洒到自己的身上。前面可是多次见血了。

    裁判长老已经退到了赛台的边上,台上的两位却还原地站在那里。昌丁拔剑时很潇洒,此时却保持着那个最初的动作,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对手,那个一身白袍的骚哥,一动不动。

    就在裁判长老要大吼,再次提醒他们俩开始之时,昌丁突然摔倒,手中的长剑也脱落在地,脸色苍白地大口喘息。

    裁判长老带着疑问走了回来,看着昌丁,问道:“你……”

    他刚开口,昌丁就摆手,“我输了。”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踉跄地走下了赛台,连他的佩剑也忘记拾起了。

    白凰向裁判长老抱了抱拳,脚步轻松地走了下去。

    北看台,高高在上的怀帝眼神明亮起来,问身旁的西门大阳,“西门堡主,可看出第二赛台上发生了什么?”大赛正式开始后,围绕在他身旁的莺莺燕燕被他赶到了身后,他的左右现在都是西洲国请来的贵宾,西门大阳有幸坐在他的右手边。

    西门大阳此时有点神情恍惚,刚刚他也看到了台上的一幕,当他的视线落在白凰身上时,他的心中没来由地起了一阵惊悚的波澜,很不舒服。他正在寻找原因,最后归结到白凰的一身白袍上。看到这身白袍,让他下意识的与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回陛下,臣刚刚在看第一赛台,没有注意到第二赛台。”西门大阳随口说道。

    “哦。”怀帝有点失望。

    重新回到看台的白凰不得不接受万众瞩目,大多数人看不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都在纳闷。而左礼的武士此时才知道这个一直坐在最前面的白袍公子竟然也是武士,而且还代表左礼参赛。

    “这小子很奇怪啊,运气也太好,第一次上场不用费力就胜出,对手自己犯了心口疼,自动摔倒了,哈哈哈。”

    “我靠,是运气好,还是隐藏的高手?”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白凰重新落座,连娃习惯地倚靠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道:“这样的比赛憋得慌,是吧?”

    白凰没有吭声,他的心思一直在飘,不确定的回忆,许多的画面纷至踏来。他任由这些画面自由播放,没有刻意地阻止和引导。

    “还好,我总不能对这些良家弟子出狠手,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停了一会,白凰淡淡地回道。他现在处于一种空灵状态,似在想现在,又似在回忆往事。他努力让心境平复,不起波澜地将一个个画面在眼前播放。看起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实则是西门大阳的突现,打破了他封闭已久的心境。

    雷震远凑了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可碍于连娃缠在白凰的身上,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犹豫了半天,才道:“炎公子,刚刚是咋回事?”

    问完了他就后悔了,穆仁也隔空瞪他,意思很明显:他们笨是因为不了解炎凰,你特么傻傻地问,那是没有脑子。哪里来的运气?分明是炎公子用强大的自身修为定住了对手,迫使对手放弃了比赛。

    “我最近运气走强,呵呵。”炎凰却是给出了一个不同的回答。

    “那好,呵呵,那好。”雷震远一脸尴尬,回给穆仁一个大白眼:我特么地就想聊聊,不行啊!

    轮到第二小轮上场时,白凰依然没有动手,淡然走上去,身着质地上乘的白袍到台上亮亮相,然后在对手的告败下结束。随着几轮下来,人数越来越少,他上台的频率也加快。随即他也成了众目注视的焦点。

    白凰本欲低调,结果却相反。他的上台下台要么带来一片议论声,要么是一片死寂。大家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让对手自动言败的。问那些与他交手的弟子,回答都是摇头:说不清楚。而这一状况终于引起了怀帝的重视,问了一圈不得所以后,他下令将穆仁叫到北看台最高处。

    “那个白袍少年是你们左礼的弟子?”怀帝用手弹了一下手中的一份名单,“怎么个状况?朕有些看不明白。”

    穆仁心思快转,道:“回陛下,炎凰确是左礼的弟子,他是个孤儿,自幼在草原上流浪,没有师承。”

    “没有师承?白袍在身,难道真是个白丁?”怀帝蹙起了眉头。

    “在下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修为几何,他平日里喜欢白袍,过来参赛时特意让在下给他新做了两身白袍,说是不能在帝都给左礼丢脸。”穆仁的脸有点发烧。

    怀帝有点促急,“到底是不是武士?”

    穆仁这次很肯定地回道:“是。”

    “那上场怎不见他发功施为?你不要告诉朕,这小子已到了神级,甚至超过了朕,哼哼!”怀帝真有些发怒了,装逼装到了朕的面前,还有那么多配合他的武士,咄咄怪事。

    “在下不知,不敢妄言,在下也觉得奇怪,问他,他摇头。依在下想,比赛到了后面终归是有结果的,不可能所有的武士都自甘言败。”

    怀帝略一思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特么地怪事。”穆仁离开后,怀帝不自禁地爆出一句粗口。而他的身旁,西门大阳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有一种重温往事的错觉,身体微微发抖。

    随着太阳的西沉,第一大轮的终场来临了,奇巧无比的是,在白凰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试中他碰到了徐观。

    徐观一身大红袍很耀眼,又因掉了一只袖子,形象很是滑稽。

    看到是徐观,白凰一脸笑意,“嘿嘿,巧啊。”

    徐观则是一脸讥讽,“你可真是个败家公子,花了大价钱吧?”

    白凰不明所以,“你说明白,在下愚钝。”

    徐观不屑一顾,“别给我演戏了,徐某人不吃这一套,一定让你原形毕露。”说完,他的胖脸抖擞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你给的陪练费可高过帝的赏赐?”

    “报号!”不料,一声断喝让徐观的身体猛然一哆嗦。裁判长老发怒了:两个小鳖崽子,心里没有规矩,眼里也看不到老夫在此吗?

    “散修,徐观。”徐观慌忙报号。

    “左礼,炎凰。”

    “开始!”裁判长老猛然挥下了右手,不给他们再啰嗦的机会。

    徐观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此时一身修为全部释放,大红袍子无风自动,哗啦啦鼓起,他的整体形象要多庞大就有多胖大,圆滚滚地站在台上,很是威猛。

    “这小子什么都可以拿来作假。”白凰心道,“修为最多是铁念境上境,竟然弄了一身大红袍穿着,有点意思。”

    “你想赢这场比赛吗?”白凰突然问道。

    “当然,必须。”徐观已经发动了身体的战车,正要进攻,却接到白凰的一个询问,既惊奇又惊喜:呵呵,有买卖可以做吗?

    “那好,你赢了。”白凰说完就举起右手,示意他认输。在裁判长老和徐观诧异的眼神中,轻快地跳下了赛台。

第二百六十章 现在就走

    客城的又一个迷人的夜晚来临了,昨天没有赶到的客人,今天基本到齐,大街小巷中到处是游街看光景的人。客城客栈作为客城最中心的客栈,在今夜终于爆满,牛气的店小二挥手赶走了一批又一批找上门的客人。

    一楼的餐厅座无虚席,热闹中带着烦人的嘈杂,让其中一桌客人中的两位不时蹙紧眉头。他们来自于大草原,这种人挤人的气氛他们俩很难消受。

    “忒闹了,这如何能喝痛快了?”高大的雷震原转头四顾,“他奶奶的,平日里我是喜闹的,可这……脑袋疼啊。”

    穆仁虽也蹙着眉头,却没有开口发牢骚。只是斜眼看着徐观几位,脸上不阴不阳。让他和雷震原烦闷的不只是环境的嘈杂,同桌的三位不速之客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穆仁与雷震原原是要单独请白凰和连娃的,得知他们住在客城客栈,就将晚餐定在这里,方便白凰休息。哪知道刚刚坐下,徐观三位就不请自到。白凰对徐观三人的加入没有反对,甚至还热情地打招呼,穆仁与雷震原也不好开口赶人。可心里十分地别扭。

    尤其想到白天白凰故意放水给眼前这个白胖子,雷震原就想亲手给这个白胖子一巴掌:瞧你这个熊德行,到现在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在炎公子面前趾高气扬……话说,炎公子为何会放水给他?他们是旧相识?

    “哇哈哈,炎弟。”徐观见桌上的气氛沉闷,主动开口道:“我今天才看出来,你一点也不傻。”他不单伸出大拇指,还一个劲地点头,“前面几个对手你都用钱……啊,摆平了,临到我这个真正的对手出现,你知道钱是摆不平的,所以就潇洒地认输,佩服,佩服,反正你前面全是胜绩,最后一场认输也不妨碍你进入前二百名。哈哈,兄弟,其实我们真交手,看在朋友的面上,我也不会重伤你的,嘿嘿。”

    穆仁、雷震原、连娃三人一脸黑线,訚隼和苏奇一脸“就是”的自豪。白凰微笑点头,“兄弟抬爱了,我当时真怕你追着我打,所以下台的速度很快,可谓是狼狈逃窜。”

    “哇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徐观兴奋地摆手,“待会儿你多敬我两碗酒就有了,哈哈哈。”

    “砰!”连娃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店小二。”

    “砰!”雷震原一拳震到桌面上,“店伙计,菜为何还不上?”

    突然而起的砰砰两声响震得徐观三人一起打了个激灵,不过徐观的跟拍速度很快,直接起身喊道:“小二,再不上酒上菜,老子给你好看。”今晚人多,还有两个尊长老撑腰,徐观暂时忘掉了“西门”这个姓。

    还是昨夜那个主事的店小二,几步就窜了过来,扫了一眼这桌上的客人,最后眯眼盯住徐观,“客人很多,上菜肯定慢。胖子,俺们是不是需要再提醒你看看那个牌子啊?”嘴里说着,伸手指向那面墙壁。

    徐观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待要落座,却忽然看到白凰的一张笑脸,立刻挺直了胸膛,“店大欺客吗?老子不在乎。”

    “你是谁的老子?说清楚。”店小二眼里射出了凶光,一根手指几乎戳到了徐观的脸上。

    “我是……”徐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硬到底,正在犹豫的时候,白凰伸手指向店小二,“你的,他说是你的,嘻嘻。”

    店小二手指变掌,“啪”地一声脆响打在了徐观的脸上。

    徐观愣住了,大厅内瞬间寂静下来。“你马勒戈壁。”一声大吼,徐观一掌挥了出去。恼羞成怒的一掌带着铁念境上境催发出的念力掌掴在店小二的脸上,店小二直接飞了起来,噗通摔在一张饭桌上,哗啦啦,一片狼藉。

    随着惊叫声四起,从天井里飞奔进一群大汉,在一个店伙计的指引下,直接围住了徐观。

    “小子,你这是找死。”其中一个大汉喝道。

    “别跟他废话,带走。”另一个大汉摆手,并用压迫性的威胁眼神扫视白凰等人。白凰做怕怕状,身体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而穆仁和雷震原一直在观察白凰,见他如此,这两位也沉默不语。连娃只是低头抿嘴,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白凰的样子让她实在是要放声大笑几声才能释放心中的憋闷。

    苏奇和訚隼白着脸,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

    “谁敢动……我……”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差点没有发出来,徐观的肚子上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拳,而出拳的人至少是铜念境上境的武者。

    “拖到天井里。”随着一声喊,徐观庞大的身体被一群大汉拖了出去,苏奇和訚隼哀怨地看了一眼白凰等人,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咯咯。”连娃终于笑了出来,她憋得实在是难受。

    穆仁和雷震原没有笑,他们俩一脑门的疑问。“炎公子,你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穆仁问道。

    “是啊,这个姓徐的胖小子与你到底是何关系?我咋糊涂了?”雷震原瞪大了眼睛。

    白凰摆摆手,“现在清净了,我们喝酒。”

    “你……不管他了?”穆仁指指天井的方向。

    “他们应该不会弄死他,只是教训一顿,吃完喝完了,我们再把他弄回来。”白凰向远处招手,那个始终盯着他们的店小二捂着一边脸,同时黑着另一边脸走了过来。

    “现在该上菜上酒了吧?”白凰问道。

    “知趣就等着,不然就与那个胖子一个下场。”店小二的脸还再疼,气也就还不顺。

    “你奶奶的。”雷震原霍然起身,“反了你了,一个小二嚣张成这样子。”

    店小二边向后退边伸手指向雷震原,“你敢动我,我让你们都走不出客栈。”

    此时,刚刚安静下来的餐厅骂声四起,有骂客栈和店小二的,也有骂雷震原的。雷震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张老脸无处安放,抬起一脚踹向店小二,“你特么也敢威胁老子。”

    又一个自称店小二老子的,可怜的店小二带着他老子的怒火,顺着桌子下的缝隙,一直滑溜到了柜台边。

    “打人了,打人了,又是他们。”另一个店小二哭喊着跑向天井。

    呼啦啦,那群收拾徐观的大汉又重新涌进餐厅,向雷震原围拢过来。只是,面对雷震原金刚怒目的神态,他们的气焰明显高涨不起来。银念境的高手并不是很多,后台再硬也要看当下能不能制住人家啊。

    “现在马上上酒上菜,你们都滚出去。”雷震原尊长老的气势摆了出来,“不要让老子拆了你家的破店。”

    其中的一个大汉阴沉沉地说道:“阁下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店吗?”

    “你大爷家的也得给我上菜。”雷震原丝毫不畏惧,“现在,马上,不然老子就开砸了。”

    “嗯,肚子饿了。”白凰趁机加了一句。

    一直沉默的穆仁忽地轮起了一把椅子,“你们退出去,上菜,不然就开砸。”

    “好好。”一个带头大汉发狠道,“给他们上酒上菜。”好嘛,这又是一位银念境高手。眼前亏不能吃,先稳住他们再说。

    随着一群大汉的退出,天井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这帮人把恨意全部发泄到了徐胖子的身上。

    四个人刚刚坐下,酒和菜呼啦啦地全部端上了桌。白凰主动拍开了酒封,为今晚一再憋闷的两位老大哥斟酒。

    “来,我敬两位尊长老一碗。不要郁闷了,全当是下酒小菜。”白凰率先喝了下去。

    “他奶奶地,喝酒。”雷震原与穆仁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三大碗酒喝完,雷震原放下酒碗,盯着白凰问道:“炎公子,你得与我们说说,这一天中发生了太多的怪事,你不能总这样吊着我们的胃口,难受。”

    “是啊,怀帝那我可是将你当成了左礼的弟子,是知根知底的弟子。”穆仁也趁机说道。

    “二位尊长老,比赛的过程你们都看到了,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那个姓徐的胖子,是我昨天晚上刚认识的朋友,他身上没有了盘缠,想进入前五十名,获得怀帝的奖赏,我愿意成全他,所以就放水了。”

    “这不对呀。”雷震原伸手指向天井,那里还有哀求声传来。

    “你听我解释。”白凰道。“我发现这个徐胖子人品有点问题,但我念旧,今晚他来蹭饭,我不忍拒绝。至于他自己找事,被人教训,嗯,我也可以看不见,乐得清静。”

    “如此?”

    “嗯。”

    “就这么简单?”

    “是,就这么简单,我们喝酒。”白凰又端起了酒碗。

    雷震原摇摇头,“我可听见你刚刚说到念旧这两个字。”

    “用词不当,其实不算久,就一天的朋友。”

    连娃在大家看不见的方位悄悄给了白凰一个妩媚的白眼。

    “那个胖子是欠揍,不过……”雷震原听着天井里的哀叫声摇了摇头,“明天怕是上不了赛场了。”

    “嗯,喝下这碗酒我去看看,这家客栈也太霸道了点,姓西门吗?呵呵。”白凰兀自摇头。

    “啥姓西门?”雷震原一脸疑惑。

    连娃伸手指向一面墙壁,“之前那个店小二指给徐观看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是两个什么字?”不是雷震原不识字,这两个字是用篆体写成的,一眼看过去就是模糊的一片,没人提醒还真不能一下子认出来。

    “西门。”白凰道,“这家客栈姓西门。”

    雷震原与穆仁对看一眼,俩人同时沉默。

    俩人的表情白凰都看在眼里,他端起酒碗道:“来,喝干,我去看看胖子,毕竟是故人,没有生死之仇的故人。”

    俩人都没有动,雷震原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道:“为了明天比赛的顺利进行,你今晚上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换家客栈,这里嘈杂的很。”

    穆仁站了起来,“现在就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在这里等着

    “到哪去?都别走。”

    这道声音不算高昂,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令大厅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白凰抬眼看过去,一位头发花白,个子中等,身着紫红袍的老者站在雷震远和穆仁的身前。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彪悍的武士。

    “西门尊长老。”穆仁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抱拳施礼。雷震远也紧跟着抱拳道:“能在这里见到西门尊长老,荣幸,荣幸。”

    被称为西门尊长老的老者没有回礼,淡然的眼神扫向仍然坐在那里的白凰,鼻子里轻微地哼哼了两声。

    “吃好了吗?”白凰不看他,而是转头问身旁的连娃。

    连娃点点头,“这里太闹了,没有胃口。”

    “那好,我们上楼休息去。”白凰起身,对穆仁和雷震远道:“两位尊长老,我们先上去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不等穆仁和雷震远做出反应,白凰扯着连娃的手一起向楼梯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正面看老者一眼。

    “两个小娃娃,这就走了吗?”姓西门的老者突然开口,“事情引起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离开?”他早就来了,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所以,他把罪魁祸首锁定为白凰。事实上,他今夜就是为白凰而来。

    白凰带着连娃转身,做恍然状:“是啊,忘记了,白胖子还在他们手里,该带着他一起上楼,明天还有比赛呢。”白凰依然没有看向老者,而是对连娃道:“你先上楼吧,这里的气氛让人不舒服。”

    连娃点点头,“别耽搁太久,我等你。”

    “用不了太久。”白凰向连娃微微一笑,“我的头还疼,需要你的小手帮忙呢。”

    连娃给了他一个大眼白,然后悠然转身,轻盈上楼。

    姓西门的老者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多年他没有享受到这种“礼遇”了,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滋味太久不曾品尝。他的神情在怒与不怒之间徘徊,银念境上境的一身修为隐隐有爆发的征兆。一直处在尴尬和不安中的穆仁与雷震远感受到了西门尊长老身上的变化,急忙向白凰介绍道:“炎公子,这位是……”

    “西门太久。”喊出名字的是老者自己。他看出来了,若不能马上震慑住眼前这个白袍小子,他还会一直装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更难堪的事情来。

    “太久?有多久?西门这个姓氏很古老吗?”白凰诧异地问道,依然不正眼看西门太久。

    穆仁和雷震远怔住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活腻歪了吧?”老者身后的一名大汉一步跨向白凰,铜念境上境的一身修为全部释放,威势滔滔地压向白凰。

    在风中,一根手指伸了出来,“本公子正要找你,刚刚被你拎走的白胖子在哪里?麻烦你给我送回来,他还饿着肚子,明天可是要上赛台参赛的。”

    “我去……”大汉挥起了拳头。

    “对,你去。”白凰的手指点了点,大汉的身体瞬间向后退去,“我在这里等着。”

    “不可。”穆仁和雷震远慌忙上前阻拦,但大汉的身体已经快速地退出了大厅,倒在了通往天井的门口。至于撞倒了几把椅子,撞跑了几张桌子已经没人去计较了。刚刚还热闹的大厅这会儿已跑得人去房空。

    西门太久脸色铁青,身体微微抖动。他处在矛盾之中:要不要亲自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白袍小子?看来他还有点修为。

    “穆长老,若我是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他们是不是该尊重我和我的朋友啊?”白凰面对冲过来的穆长老问道。

    “这……”穆仁看向雷震远,雷震远一脸憋闷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若是可以得到尊重,那你们告诉这些人,本公子乃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让他们放规矩点。若不然,这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本公子就特么地不要了,明天我与连娃开路。”

    “哈哈哈。”西门太久笑了。刚刚还在心中对这小子忌惮几分,现在看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脑袋缺根弦的傻子。别说你在比赛中拿不到魁首,即使是有幸拿到魁首,进不进得去皇家长老院那也是怀帝的一句话,而老夫暗中的一句话也能直接否了你。

    “牙都快掉没了,笑得很惨,你不知道?”白凰终于正眼看向西门太久,“再笑不能张嘴,很难看的。”白凰一脸的厌恶状。

    “你找死!”

    随着西门太久的一声咆哮,那群早已憋不住的武士轰隆隆围了上来,不论修为高低,大小境界一起开了门,欲要将白凰一举碾成肉饼。

    白凰那已经长长,勉强可以装逼的黑发,无风自动,在高浓度的念力压迫下,脚步轻松地向前走去。他要到天井里找到徐观,给这位故人一顿饱饭吃。

    没有人让路,脚下的路却畅通无阻。双重压迫下,那些挡路的武士在移开身体的同时,嘴角都有血丝飘飞。

    怎会这样?怎可以这样?

    西门太久这位银念境上境的高手动了,紫红袍劈啪作响,花白的头发根根直立,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带着蓬勃念气的一掌,犹如一根白色的梁木,横扫白凰。

    白凰眼里紫金色的芒光一闪,右拳挥动的瞬间,淡金色的流光砸向白色的梁木,轰隆一声爆响,梁木粉碎,金色的流光继续向前,在西门太久的胸前再次爆开。

    闷哼一声,西门太久身体晃动了一下,嘴角有血丝隐隐流出。

    姥姥的!力量给少了。白凰摇摇头,继续向前。

    “你们还等什么?一起上,给我弄死他。”

    白凰的身后,西门太久不再有上位者的觉悟,声嘶力竭地吼道。

    还有一步就跨出了门,白凰停下了脚步。在他修炼以后,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他被动地杀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要取他性命的人。哪怕面对徐观和苏奇这对小狼,他心内十分鄙视,却从没有动过杀念。生命来之不易,活着是顺应天意。看不惯可以躲,躲不过可以直面战斗,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和亲人生命的安危,杀念不可起。

    可这一刻,白凰心中的杀念陡起。西门一族本就是他心中的忌讳,今天又亲见西门大阳坐在高高的贵宾席上,那么眼前的西门太久一定是他的近亲。这是其一。再者,你们看不过的人就该死吗?

    倚强凌弱?

    霸蛮?

    好吧,既然强者为尊,既然不弱的弱者要一个孤单强者的命,那就看看谁的运气更好点,嘿嘿。

    鎏金的一条臂膀空中一闪,一个金色的拳头撞向了西门太久的胸膛,“噗嗤!”透了。

    随着西门太久的倒下,周围陷于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穆仁和雷震远彻底呆了,两位部落尊长老暂时失去了思维。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始终回荡:西门太久死了,怀帝的老丈人死了。

    气血激荡下,心中那头蛰伏的狂躁猛兽蠢蠢欲动。白凰闭了一下眼睛,关闭了要嗜血的眸光。抬步走进了天井内。

    四周房间内透出的朦胧光线下,徐观蜷缩在天井的正中央,庞大的身体犹如一个充气的圆球。他的不远处,苏奇和訚隼也倒在地上。

    白凰先走到苏奇和訚隼跟前,抬脚就踹,“砰砰”两声后,这两位呻吟着抬起头,在看到只有白凰一个人时,这才慢慢爬了起来。刚才他们俩也挨揍了,为了不被人像对待徐观一样狠揍,趴在地上装死。这也算一种活命的本事。

    “把徐胖子拖进餐厅,有酒有肉吃。”

    白凰说完就向餐厅走回。

    只是这么一会儿,餐厅内就只剩下穆仁和雷震远俩人了。看到白凰走进来,俩人一脸的哀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位尊长老,你们现在应该在帝宫,怀帝的面前。”白凰道,“时间不长,这里就该被帝宫护卫队的武士包围了。”

    “西门太久的身份你知道?”穆仁问道。

    白凰摇头,“不知道。但一定与帝宫有联系,不然二位尊长老不会这样忌惮他。”

    “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显赫,为何还要……”雷震远捉急道。

    “因为他姓西门,因为他要要了我的命。”

    穆仁和雷震远看在一起,无奈地摇头。

    “带着你的女娃快跑吧。”这是雷震远唯一能说出口的一句话。

    白凰微笑摇头,“我跑了,你们若是能找到借口,那我就跑。可这个借口不好找,我是您二位请来的,什么借口也抵不过西门太久的命,是吧?”

    “你有多强,我们看到了。”穆仁道,“可你再强也强不过一个帝国去,你不跑,留下来只有一个结果。”

    白凰点头,“对,我只要一个结果,应该能等到的。”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白凰本想等到赛后再与那个人算总账,可偏偏一位姓西门的老头想来要他的命,那就提前清算吧。至于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重要吗?呵呵,去他姥姥的,当我与紫山联盟的盟主对决之时,哪个又会上前?

    “你……在等人?”雷震远犹疑地问道。

    “是的,二位长老离去吧,想一个好的借口,到怀帝那里去,也许就会有转机。”

    俩人对看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西门一族我们已经得罪了,总不能再把新结识的朋友也抛弃了。该是怎样的结果,我们俩认命了。”雷震远道,穆仁同时点头。

    白凰恭敬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劝退。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徐观一只眼乌青肿胀,一只眼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下眼睑,上面有一道血痕。至于身上的大红袍,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还能看出质地。

    尽管满嘴的牙齿都走向了松动,此刻他吃起肉来还是很豪迈。他不明白餐厅内为什么这般清静,当苏奇和訚隼将他架进来,白凰告诉他那满满一桌子菜都是他们三人享用的时候,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一块肘子肉就啃了起来。太特么地饿了,挨揍也是费力气的,肚子里空荡荡的,连支撑疼痛的力气都耗完了。

    白凰再次走向柜台,探身,伸手提溜出一个店小二,“去抱两团酒过来。”

    店小二立刻答应着跑走,再也不肯指点人看那个写着西门二字的壁画了。西门一族在西州帝国的当家人已经归西。送他走的就是面前这位白袍少年。

    ……西州帝国的帝宫内此刻也正大摆筵席,怀帝亲自作陪,各国被邀请而来的贵宾济济一堂,怀帝的左右,一流两排案桌,笔直地延伸到了大殿的门口。

    西门大阳有幸坐到了怀帝的身边,此刻正端着酒樽装模作样地豪饮,表现他的高兴受宠之情。不用说是怀帝平日里享用的好酒,就是端来两桶马尿,他也得像饮用玉液琼浆般欢快。矜持是要分对象的。

    宾主喝得正欢之时,帝宫大总管麻品味弓着腰,一溜小碎步地跑到了怀帝的面前。附耳小声,但又异常急切地汇报着。

    怀帝手中的酒樽与他的面容一起凝住不动了,右下首的西门大阳也固定住了手中的酒樽,与怀帝的表情保持高度一致。

    直到麻品味退后一步,怀帝才重新有了表情,脸色依然凝重,眉头微蹙,这样呆了几息的时间,他的眼神转向西门大阳,放下手中的酒樽,右手的食指向西门大阳勾了勾。

    西门大阳得到召唤,立刻起身,在怀帝的一侧将身体弓成虾米状。

    “今日你可与你的堂哥见过面?”怀帝问道。

    西门大阳微微一愣,忙道:“在赴宴前,臣与西门太久见过一面。”

    “可有什么商议?”怀帝问得一点也不含蓄。

    “……只是闲聊了几句,后忽然想到帝白日问过左礼那白袍小子的身世,臣念堂哥是客城的地主,托他去验证一下炎公子的身世,如此而已。”西门大阳边说心中边打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怀帝微微颔首,“你代朕到客城客栈去看看,西门太久在那里遇到了点麻烦。”

    西门大阳愕然。

    “麻总管会给你派出一队守卫帝宫的武士。”

    “……是,臣这就去。”尽管一肚子的疑问,西门大阳还是领命而去。

    看着西门大阳走出去的背影,怀帝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暂时忘记了身在宴席之中。他震惊,震怒。爱妃的亲爹被人一拳透胸。他最初的反应就是调集客城所有的武士力量前去复仇。可接下来,他听到了凶手的名字,又听到那个谜一样的左礼白袍少年依然待在客栈,穆仁和雷震远两位部落尊长老也陪在那里,他犹豫了。

    那个少年不知道西门太久的身份?穆仁与雷震远就他在身边,他们应该认识西门太久。不在乎?

    不在乎的可能性有,但不大。能让一个少年在帝都毫不畏惧地出手杀死一位身份显赫的人,要么俩人都太狂,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怀帝在心里快速做出了判断。那么多人中他独独杀死了最不该死的西门太久,定然有隐情,而这隐情与西门家……这神秘的小子好修为啊,竟然能一拳穿透银念境上境高手的胸膛……重点是,麻总管的汇报中,这小子的一拳是伴随着一溜金光发出的,那么……在心中打了个激灵,怀帝向西门大阳伸出了手。是的,他要再去验证一下,此少年到底是否与西门家有渊源。还有,他的一拳还能否有金光闪烁。至于这个银念境中境的尊长老能否活着回来,那是后话。

    辛辛苦苦举办这般规模的比武大赛为的是啥?怀帝又举起了酒樽,广邀宾朋:“美酒当醉饮。”

    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西门大阳几次都要拨转马头逃跑。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虽然有怀帝的口头预支,也有他的诚心归顺,但没有正式宣旨前,他依然是西州帝国邀请来的贵宾。哪有让贵宾参与帝国的内事的?

    这事不是一般地诡异。再说,西门太久是什么修为?一代银念境上境的准神级高手,在客城,甚至在西州帝国只手遮半个天的人物,他能遇到什么麻烦?他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一个外来户能解决?

    怀帝是什么意思?

    心里在跑与不跑之间犹豫着,龙马兽却带着他用时很短地跑到了客城客栈的大门前。

    看着十几个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大红灯笼,西门大阳的右眼皮没来由地突突跳动,让本就凌乱的心情更加不堪。

    怀帝派给他的武士不多不少,二十位整。此刻哗啦啦散开,围住了客栈的大门。

    “尊长老,我陪您进去看看。”护卫队队长过来请示西门大阳。

    咋这样安静?西门大阳硬着头皮从马上下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护卫队小队长摇头,“大总管让我们听您的号令。”

    好嘛,到了现在都无人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特么诡异。

    西门大阳向前摆摆手,“走吧。”

    客城客栈若是从前门进入,一入大厅就能看到餐厅,柜台与餐厅连通在一起。西门大阳的脚步刚刚踏入大厅,餐厅内的景象就全部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中。

    餐厅内很静,只有一桌客人。同时也很热闹,三个围观的,三个表演吃菜喝酒的。围观的安静,但吃菜喝酒的三位却将动作夸张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位胖子,尽管形象不佳,吃相却很甜美,一口酒一口肉,还要吧唧出声,表示美味可口。

    除了空气当中弥留的一丝血腥味,咋看过去,毫无异常。有人吃喝的地方能有多大的异常?

    只是,西门太久在哪里?

    西门大阳定了定神,走进了餐厅。“可见过西门太久尊长老?”他沉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吃喝的只管吃喝,看眼的照旧看眼。唯有柜台内店小二探头看了一眼,又倏忽消失了身影。

    “尊长老问你们话呢!”护卫队小队长高声喝道。

    他这一声吼非常管用,徐观歪头用一只乌青肿胀的眼睛看过来,立刻骇然地张大了嘴巴,一口还未咀嚼碎的肥肉掉了下来。

    白凰看着徐观的表情笑了:怀帝啊,我想什么你就送什么来,够意思。

    起身,回头,白凰正面对上了西门大阳。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眼前风云变幻。

    西门大阳的心猛然抖动了一下,只因为与眼前这位白袍少年的眼神撞击在一起。

    “西门大阳,你可认识他和他?”白凰伸手点向徐观和苏奇。

    西门大阳并没有去看徐观和苏奇,眼神仿佛定住了一般,紧紧盯着白凰的眼睛。

    “认识我?”白凰道。

    西门大阳突然醒悟一般摇摇头,“我来自紫山帝国,而你只是左礼部落的一个小弟子,我们怎会相识?”

    “可我认识你,紫山帝国西山堡的现任堡主西门大阳。”白凰一字一句地缓慢说道。

    西门大阳看着白凰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中乱鼓锤响,“看你的年岁只有十六七,怎会认识老夫?面生得很。”

    “面生吗?我刚刚击碎了西门太久的胸膛。请记住我这张脸。”

    西门大阳脸上的肌肉猛然抖动了几下,眼里凶光一闪,“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胆子。”他不信。

    “刺啦”一声响,护卫队小队长拔出了佩剑,剑尖指向了白凰的胸口。

    “我收了西门太久的命,一是他太狂,要弄死我。再是希望引出你来。我有个打算,这次客城之行要完结一个心愿,将西门一族灭门。”白凰不看指向自己的那把剑,语速很慢,“欠账还钱,欠命还命。因为你的恶毒,几年前,紫山与西晋的边界上,两家上百人的性命被人当成猎物收走了。”

    白凰的眼圈紫红,西门大阳骇然张目,“你到底是谁?哪家的后代?”他脱口问道。

    “我是谁,你自己想。现在,我要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白凰向西门大阳身前踏了一步,身上的气息瞬间凌厉。那把指向他的剑很乖巧地退了回去,护卫队小队长的身体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西门大阳也向后退了半步,一半是压力,一半是因为心慌。

    “我乃西州帝国请来的贵宾,你敢放肆,小心你的小命。”西门大阳想不到面前白袍小子的修为境界竟然如此之高,下意识地出言警告。这一刻,他有点相信西门太久遭到了不测这个事实了。

    “炎公子,不可。”一直没有说话的穆仁慌忙插到了两人之间。他与雷震远在此等候是为了给白凰找到了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这个解释不一定会起作用,可白凰是他们俩请来的,做点什么是应该的。他们没有想到等来的是一位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竟然是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他是贵宾,若是连他也出意外,不但白凰再无一丝活命的希望,他们俩也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雷震远也加入进来,向白凰摇头。

    “我之前请你们俩离开,你们俩慷慨激昂地坚持要留下来,留下来就是为了阻碍我行事?”白凰此时已到了引雷待发的状态,对任何阻挡他行动的人都不会客气。“我之前的控诉你们俩没有听到?此人乃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他不死,我必亡。让开。”

    雷震远:“可是……”

    “没有可是。”白凰眼中射出了厉芒,“要么看眼或离开,要么做我的敌人。”

    穆仁:“这……”

    白凰出手了,在一溜淡金色波光的闪动下,穆仁和雷震远的身体横移了出去,白凰一拳击向已有准备的西门大阳。

    白色与金色的气旋相撞,西门大阳踉跄地后退,白凰则快速跟进,一道如燃烧的金火划破空气,正在后退的西门大阳那庞大的身躯被金火追上,猛然飞起。空中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血水,在餐厅里洋洋洒洒……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厅的木门被人猛烈撞开,涌进来的不只是那二十名护卫队武士,更多的则是西门太久豢养的家丁武士。前一批退走的是平日里维护客城客栈的武士,当他们将西门太久的尸体带回西门府时,立时引起了全府的大乱。一面令人到帝宫给怀帝禀报,一面四处召集人手,将大部分力量集中起来后,一起杀了回来。

    西门大阳的尸体落了下来,差点砸到那群人。

    白凰迈步走了过去,不看任何人,只盯着在地上做最后痉挛动做的西门大阳。抬起脚,踩住他硕大的头颅,“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噗嗤!”碎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从头捋来

    深夜,西州帝国的帝宫中。麻总管在向怀帝做汇报。怀帝的神情阴晴不定。

    “西门一族完了?”虽在意料之中,怀帝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留在府中的妇孺得以保全,只要到客城客栈去的……都没能回来。”

    “朕的护卫队武士呢?”

    “伤了两个,其余无碍。”

    沉默,少卿,怀帝道:“让那二位进来吧。”

    麻总管退出,一会儿带着穆仁和雷震原一起走进来。两位部落尊长老一脸衰容,见到怀帝后,除了施礼,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不需要向朕解释点什么吗?”怀帝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

    “臣无言以表。”穆仁道。雷震原继续用沉默来应对。

    “他不是你左礼的子弟吗?无言以表?真是个好回答。”怀帝站了起来,“朕是不是也可以对你们无言以表啊?来人。”

    一批怀帝的贴身武士瞬间涌进了大殿。

    “臣进宫就是来领罪的。”雷震原这时反而有了精神,“先认识炎公子的是我们右旗,与左礼和穆长老没关系。”

    “好,你告诉朕,他来自哪里?他的真实身份。与西门家族有多大的仇恨?竟要灭其族!”怀帝伸手点向雷震原。

    “这些臣不甚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来自于紫山帝国。”雷震原道。

    “什么都不清楚就招为部落弟子?”怀帝的手指就要点到雷震原的脑门上,“他来自于紫山帝国还用你说……”

    怀帝的手指落了下去,不是雷震原的脑门上,而是自己的右腿。一根手指停顿在大腿上,有那么几息的时间。然后点了点,似乎要点醒什么。“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清楚。处理完你们,天明还有大赛等着朕。”

    “只能是仇恨,不然炎公子出手不会如此决绝。”雷震原道。

    “这种仇恨定然是灭族的仇恨。”穆仁见雷震原又停下了,立刻补充道。“据我们推测,与几年前发生的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那场战争有关,战争之前,在两国的边境线上,有姓白的一家人全部被屠戮。”

    “这个已经得到了炎凰的证实。”雷震原道。“在紫山帝国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来到客栈后,炎公子亲口道出,他西门大阳必须为两家一百多口人的死负责。”

    “所以,他出手杀死了西门大阳堡主,顺带清理了西门太久的护院?”怀帝背起了双手。

    “……这个,看事件的经过应该是这样。”雷震原犹豫着回道。

    “所以,这个炎凰就是白家的那个白凰?”

    穆仁和雷震原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那个所谓的炎凰还呆在客城客栈?”

    “是的。”这个好回答,俩人一起点头。

    怀帝背着手在龙榻前踱了几步,在雷震原面前忽然停步,“你们俩告诉朕,他哪里来的胆子,不单敢在客城杀死国丈大人和紫山帝国的贵客;而且,杀完了人还敢继续留在客栈?”

    这个真不好回答,他们俩人至今也搞不明白。

    “西州国的都城谓客城,是不是被人觉得好客的都城连杀人也不会被追究?”怀帝看似问的是两位部落尊长老,实则是问的是他自己。他的一双眼睛眯成一道缝,越过俩人,看向大殿的一隅,“还是要告诉朕,西州国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他很强?有多强?”怀帝问这一句时眼神下移,盯向了两位尊长老。

    两位尊长老唯有惶恐,不好也不能回答。有多强不知道,姓西门的两大银念境高手在他手里没能走过一个实招就干净利索地丢了命。

    “一个少年,难不成……他要上天?”怀帝挺直了胸膛,“朕不管他来自于哪里,与西门家有多大的仇恨,胆敢以下犯上,辱朕颜面,必要严惩。来人。”

    “在。”麻总管与刚刚进来的那批武士的头领一起回道。

    “出动所有帝宫护卫队武士,到客城客栈缉拿凶犯……炎凰。如有反抗,就地歼灭。”

    “是。”

    “帝,不可。”穆仁慌忙施礼道。

    “朕没有忘记你们俩,一同前去,回来一起受罪。”

    “帝,穆长老的意思是不能再派护卫队的武士前去客栈了。”雷震原单膝跪地,行了大礼,“不能这样去。”

    “嗯?!”怀帝向他眯起了眼睛。

    “帝,之前客栈内的厮杀可谓异常惨烈,西门家的护院一个不留,而护卫队的武士只是误伤了两位。炎公子的态度很明确,他找西门一族只是为了报仇,并不想与帝国结仇……”

    “他杀了国丈大人不是结仇吗?混账雷震原,你是让朕去惧怕一个野路子的小少年吗?”好脾气的怀帝终于起脚踹向雷震原。

    雷震原一个翻滚后,依照原样,单膝跪在地上,“臣怕帝宫遭受更大的损失,这些人去了也白去,那样一来,炎凰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狂妄!”怀帝又要起脚。穆仁也跪了下来,道:“因为我们俩的错,已经让帝国有了巨大的损失,我们俩是不想看到再有伤亡,才甘愿进宫受罪。帝,神级之下的武者去了也是无用,等于白白地送死。”

    “哦?呵呵,难道让朕派整个皇家长老院去办一个毛孩子吗?”

    “是的,若是帝一心要收服他,必须得有长老院的长老亲自去。”

    沉寂!

    “是吗?”刚刚一直处在盛怒之中的怀帝突然放缓了紧绷着的身体,向那群武士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一群武士迅速离开,怀帝声调和缓地对两位尊长老说道:“来,我们重头捋一捋。他叫炎凰,他来自于紫山帝国,他与西门一族有巨仇……”

    两位部落尊长老惶惑地看在一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让朕赐座吗?”怀帝对二位的无动于衷很恼火。

    “不敢。”

    “那还不从头捋来!”怀帝高声呵道。

    “回帝,他来自于紫山帝国是真的,炎凰的名字应该是假的。”雷震原急忙道。

    “帝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他应该姓白,名白凰。”穆仁慌忙跟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254/ 第一时间欣赏一拳超神最新章节! 作者:浪里来所写的《一拳超神》为转载作品,一拳超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拳超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拳超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拳超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拳超神介绍:
白凰是灵药世家的公子,一出生就被神力锁住了念根,不能修炼。
当他以“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信念踏上修炼之路时,磨难与奇迹一起向他扑来。
兜兜转转跋涉到巅峰之时,真相令人惊奇:他是她,凰是……一拳超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拳超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拳超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