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御风
继前天下午消失之后,东门雪又连续消失了两天,只在每天的晚宴上才匆匆露一面。
木芙蓉很觉诧异,什么事情忙得她比陪着自己这位准婆婆更重要?两天了,东门来泰和南宫芳子也该向她说明了吧?
南宫黎很着急,他找不到与东门雪相处的机会,虽然这个妹妹早晚都是他的妻子,可感情自然的结合比婚约更重要啊。
每天最难堪的是南宫芳子,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东门雪的失踪,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东门雪天天跑出去忙什么,与东门来泰商量告知她婚约一事,东门来泰只是摇头,说不急。
第三天,木芙蓉终于开口了,“雪儿这丫头每天忙什么?是在躲我这个舅妈吗?”
南宫芳子当下脸就白了,木芙蓉不但是她的嫂子,她还是帝唯一的姐姐,惹恼了她,婚约失效是小事,怕是会给东山堡带来灭顶之灾。
“哪能呢,这丫头这段时间迷上了修炼,在你们没来之前已经闭关了,可能……”南宫芳子只能撒谎。
“我说她进步为何这么快,在铁念境就闭关修炼,雪儿妹妹可真刻苦。”南宫黎抢先道,同时心中舒出一口闷气。
“哦,是这样啊,不过……”
“嫂子,我这就让来泰把她找来,陪着你和小黎在东山堡各处好好转转,东山堡有许多好玩的景致呢。”
木芙蓉不置可否,端起杯子喝茶。她在这厅堂内已经坐了两天了,等的就是由东门雪那小丫头陪着他们出去转一转。
呆在北院的东门来泰得到夫人送来的讯息,沉思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向山上走去。
大前天下午,那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震动了整个东山堡,却只有东门来泰和东门雪立刻判断出了方位。他们俩扔下所有的人,一起向山上跑去,当看到白凰静静地坐在少了半个树冠的黑松下的身影时,东门来泰拉住了东门雪的胳膊,“他无事,不要去打扰他,他现在可能处在一个转折的特殊时期。”
硬拉着东门雪离开秘洞所在的山坡,对所有疑问的人,东门来泰只是一句话:天雷来访,无事。
东门来泰的判断是准确的,白凰坚信他感悟天地没有错,天雷的袭击也许只是对窥天者的警告与试探,或者说是考验。白凰知道自己远远没有达到传说中的境界,他现在还没有逆天渡劫的资格,虽然他有了回归天地的自觉,天雷却没有把他变成一粒尘埃的兴趣,最多就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他在感悟中入定后,心神再次向那道飘忽不定的细线伸出了手,抓住它,随它起舞,在天地间不断变换身形,感受着撕裂,凝聚,死亡,重生……快乐,自由……
天雷没有再次降临,心神与那根飘忽不定的细线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细线无论飘向哪里,总有一双手牢牢地牵扯着它。
远处的东山湖水面与天际相接处飘荡过来一道微风,细线随风舞动,心神紧随之……
入定中的白凰忽然动了,他的身体如风中的杨柳,轻轻地摇摆起来……
当深夜降临,白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在暗夜里熠熠生辉,明亮得如天上的星辰。
他缓缓立起身,迎风解袍,脚下迈步,他的身影突然间快如流星地发射出去,追风一般向前飞去。
御风飞行!白凰能够御风飞行了!
确切说,并不是真的飞行,而是借助风力如落叶般向前飘移。
这个夜晚,一道身影在秘洞所在的山坡上随风而舞,时而舒缓,时而疾如流星。
……
东门来泰刚刚踏入高墙内,就听到女儿欢快的笑声,只是这笑声飘忽不定,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东门来泰凝神搜寻,并释放出了神识,这才捕捉到一对身影在山坡上“流窜”,拉出残影道道。
白凰正带着东门雪练习他的御风术,忽然能脚不沾地快速飞掠,东门雪快乐极了,每天都要让白凰带着她飞跑一会儿才能安心修炼。这正合白凰的心意,不单能巩固他的御风术,还能锻炼他携物飞行的能力。
东门来泰气沉丹田,用一声假咳发出讯息,白凰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不忍中断东门雪的欢乐,没有立即停止飞翔的脚步。听到东门来泰发出的提醒,他预感到有事情发生,带着东门雪倏忽间飘到了东门来泰的面前。
直到此时,东门雪才看到东门来泰,带着一丝兴奋,惊奇道:“爸,你怎么来了?”
“堡主。”白凰也向东门来泰打招呼。
东门来泰向白凰点点头,转向东门雪,道:“雪儿,下山吧,陪你舅妈到堡内的几个景致转转。”
“不是有妈和哥哥吗?为何非得让我陪啊?”东门雪很是不情愿。
“因为他们就是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啥意思?”
“几年前,你妈与你舅妈为你和南宫黎订立了婚约,你舅妈此次来就是要为你们正式订婚的。”东门来泰不知为何,不单不再隐瞒婚约之事,还要当着白凰的面说出一切。
“什么?”东门雪杏眼圆睁,“为我订婚我咋不知道?是舅妈逼着妈这样做的吗?”
东门来泰摇头,“不是,难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我咋就不愿意呢?”东门雪忽然转头对白凰道:“凰哥哥,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飞身就掠过了高墙,向山下跑去。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喊白凰凰哥哥。
东门来泰看了白凰一眼,也向山下追去。
看着父女俩的身影相继消失,白凰的心莫名地空荡起来,他苦笑一声,慢慢向山坡上的那块岩石走去。
“《万踪释解》中记载,水晶玉体与紫玉神体一样金贵,世间罕有,而我白凰却先后遇到了两位,可是,与琴音只在一起修炼了两个月,就不得不分开;而与东门雪也没能超出这个定数,今天也离我而去,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坐在那凸起的岩石上,白凰遥望东山湖水,陷入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之中。
“凰哥哥,凰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白凰深陷孤独,忘记周围的一切之时,仿若梦中的回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
茫然转头,那个离去的小丫头真的跑了回来,一瞬间,白凰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叫做激动的温暖的潮水,拔地而起的身子风一般飘了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白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害怕她的回答,她的回答多半是告别的话语。他不承认他在感情上已经离不开这个泼辣的小丫头,他的爱已经给了那个叫琴音的女孩,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另一个女孩,他只是……倍感孤独,他只是要与她在一起双修。
“啥话?我什么时间说过我不回来了?”东门雪白了他一眼,“走,跟我走。”她抓住了白凰的胳膊。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是父亲让我来请你下山的。”东门雪的眼珠子转动了一圈。
白凰摇头,“不可能,我在东山堡是保密的,堡主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什么保密啊,刚刚,就在刚刚,父亲在大堂里高声大叫:去,把白凰请下来,我不信教训不了你这个狂小子。”
“嗯?真的?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白凰不相信几分,下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这是确定的。
“快走吧,再不走我老爹就有危险了。”东门雪催促道。
“你说堡主有危险?”白凰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堡主现在在哪里?”
“跟我走。”
东门雪率先越过了高墙,白凰紧跟其后。
“东南方向,带着我走。”东门雪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转身拉住了白凰的手。
白凰立刻会意,抓住她的手,旋风一般向东南方向飘去。
那个可以商议堡中之事,也可以待客的大厅内,此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木芙蓉俏丽的面容上结满寒霜,她坐在那里,腰杆笔挺,却谁也不看。
南宫芳子脸色煞白,想说什么,但看木芙蓉的脸色,她不敢再多嘴,只得把求救的眼光转向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也是谁也不看,坐在那里,似乎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东门旗、南宫黎、南宫燕三人站在一边,不断地向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南宫黎脸色苍白,蓝色的袍子掉了一只袖子,样子有点狼狈。
此时,心内最感纠结的是东门来泰,他知道刚刚落败的东门雪到哪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阻止还是任事态发展下去。白凰没有出现之前,他对女儿能够嫁到南宫家是持肯定态度的,有个这样的归属,他对女儿的一生也就放心了。可是,白凰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并不是想让女儿嫁给白凰,他只是要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他们,至于这个足够的时间是多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现在就把东门雪的婚事正式定下来,东门雪和白凰在一起修炼的事情也将结束,即使不是马上结婚,即使他们在一起的双修是那么“文明”,但终止是必须的。
东门来泰是个武者,自己的女儿是百年难遇的水晶玉体,让他亲手毁掉女儿的修炼之路,他不忍心,也不甘心。最难得的是,紫玉神体与水晶玉体相遇了,而且他们那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事实证明,他们在一起也创造出了修炼界的奇迹,东门雪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破到了铁念境上境境界。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难道不会创造出更大的奇迹?
所以,东门来泰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地当着白凰的面说出了东门雪与南宫黎的婚约之事,他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要告诉白凰,东门雪现在遇到难题了,是她的,同时也是你的。同时他也要看俩人的态度,如果东门雪情愿嫁给南宫黎,他不能阻止,要出手阻止的也只能是白凰,而白凰要阻止的方式只有一个,以双修来说动东门雪。
只是他没想到,嘴里答应的很痛快的东门雪,原来说的是反话,一溜烟跑下山后,直接质问南宫黎:“黎子哥,听说你要娶我?”
呃?东门雪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雷到了。
“雪妹……”
“可以,试试你的身手吧,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手下败将。”东门雪说着就施展开了一身的修为,长发飘扬,衣袍翻涌。
“这?”南宫黎不知所措了。
“你不敢吗?”说话的是木芙蓉,“连一个丫头的挑战都不敢接受,还是南宫家的男儿吗?还是我木家的种吗?”皇家的女人真正是傲到骨子里了,身为母亲,把男性专属的“种”移到了他们木家。
南宫黎脸红了,是羞臊,也是愤怒,既然给脸不要,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吧。他的气息陡然变换,刚刚的腼腆瞬间转换为冷酷,铁念境上境境界的一身修为全部激发,周身气息鼓荡,右掌一扬,一道凛冽的劲风扑向对面的东门雪。
东门雪不避不让,同样的一掌相迎。
“砰!”
相隔一丈远,俩人击发的劲力相撞,发出一声爆响。南宫黎的脚步只是向后滑动了几寸,而东门雪却向后退了一小步。由此可见,南宫黎的功力要超过东门雪几成,他是多年的铁念境上境境界,而东门雪则是刚刚突破到铁念境后期。
东门雪毫无惧色,双手一展腕花,脚下模拟白凰带着她御风时的身法,不管速度是否达标,向着南宫黎扑去。我劈死你!我斩死你!我抽死你!我挠死你!
面对东门雪毫无章法,却令人眼花缭乱的疯狂进攻,实战经验本就不多的南宫黎一时间手忙脚乱,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完全忘记了进攻。
“呲啦!”
南宫黎的一只袖子被东门雪一个猫爪扯掉了,这也提醒他,如果再不进攻,狼狈的后果不堪设想。
暴喝一声,南宫黎双手猛然击发,巨大的推力撞击到半疯狂状态的东门雪身上,她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
一直在观察的东门来泰顺手接住了东门雪,并趁机教训道:“疯够了吗?不得无礼,他是你的哥哥。”
东门雪挣脱东门来泰的扶持,仍然是一脸傲娇地对南宫黎说道:“哼,你等着,我去把凰哥哥叫下来,看你还敢张狂。”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愣在了原地。
凰哥哥?两个哥哥都站在这里,她哪里还有个凰哥哥?
只有东门来泰清楚,她嘴里的凰哥哥是谁,他心中矛盾万分,不知道是否该去阻止,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大喊:不要管,随她去吧。也许这就是个机会。
这里最感委屈的是南宫黎,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四十九章 女生外向
一阵旋风刮进大厅,首先愣住的是白凰。他一眼就看到了东门来泰,他正安然地坐在那里,哪里象有危险的样子。
“堡主,您找我?”白凰问东门来泰,同时他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怎么能贸然地下山呢?这不是给东门来泰送难为嘛,你看一屋子的人,现在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保密可言。
东门来泰没有回答白凰的问话,而是转头看向正一脸得意的东门雪,“你们下山,有人看到吗?”
“没有,凰哥哥会御风术,一阵风就飞到了这里来,鬼影子他们也看不到一个。”东门雪一脸的傲娇。
东门来泰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对白凰道:“雪儿与她的哥哥胡闹,惊动了你,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回去吧。”
“是,打扰了。”白凰向大厅内的人点点头,转身欲走。
“爸!”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东门雪的声音被木芙蓉的声音盖住了。
“既然来了,就要认识一下吧,来泰。”木芙蓉话音不高,语气却咄咄逼人。她已经忍耐很久了,南宫家找上门来定亲,已经给足东山堡面子了,东门家不但不领情,还弄个女儿装疯卖傻地打儿子的脸,完了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混子,再来往儿子的伤口上撒盐,恶心人也不能如此过分吧?我现在不能不顾脸面与你们东门家立刻翻脸,那教训一下这个倒霉的野小子总该可以吧。哼!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东门旗的眼越瞪越大: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东门雪的样子应该与他已经混熟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父亲……噢!东门旗忽然想到了那天他与东门雪因为这个“活死人”一起去找东门来泰时,父亲曾经暗示过他,原来……
东门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这会儿看着舅妈的一脸寒霜,她为自己的孟浪开始后悔了,她担心他们认出白凰,一旦认出来,凰哥哥可能就……凰哥哥似乎有秘密在身啊。
“怎么,不能说吗?”木芙蓉站起了身。
“妈,我似乎想到了他是谁?”南宫黎突然开口道,“你看他手中的棍子。”
是的,白凰左手现在正握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棍,他现在几乎与紫木棍成为了一体,无论走到哪里,紫木棍总是不离他的左右。
“他是谁?”
“应该是西山堡弑杀同门,盗走紫木棍,灵药世家白家的公子白凰。”回答木芙蓉的是南宫燕,此时,她盯着白凰的双眼异常明亮,“西山堡送到南山堡的画像我看到过,眼神,身高都相符,应该就是他。”
“凰哥哥他……”东门雪傻眼了。
“哦?呵呵,东门来泰,你解释一下吧。”木芙蓉笑了。
“不必难为堡主了,”白凰率先开口,“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东门旗和东门雪兄妹无意当中将我从水中救起,东门堡主心性善良,收留我在此养伤,并没有询问我的过往,既然今天被你们发现了,那我立刻离开东山堡,到了外面,你们要杀要抓都随意,我不想牵累我的恩人,告辞了,若是我还能活着,大恩日后再报。”
白凰向东门来泰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慢着!”
出于不同的心思,几个人都想拦住白凰,而南宫黎是最积极的一个,嘴里喊着,脚下发力,一个闪身就到了白凰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闪身过来的还有南宫燕。
“你们要做什么?”东门雪快步上前,挡在了白凰之前。尽管弑杀同门,盗窃等字眼让她心惊,但保护凰哥哥的信念是不能动摇的。
东门来泰摇摇头,并没有行动。他很清楚,以白凰现在的实力,再加上手中的紫木棍,就是他要制服他,也将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何况是两个铁念境的毛毛孩。同时他也坚信,白凰不会对他们出杀手的,不然,之前的一切就是他在撒谎。
白凰笑了,是因为东门雪的举动。他很感动,这个丫头敢爱敢恨,虽然顽皮点,却是那么地透明。
女生外向啊!这是东门来泰的感慨。南宫黎和南宫燕可是她的表哥表姐,这会儿统统靠后了。
白凰将东门雪拉到了一旁,“你们是亲戚,不要为我伤了和气。”转头面对南宫黎和南宫燕,道:“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对我动手,请到堡外去。”
“想跑吗?拿下。”木芙蓉大声道。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思维,她忘记了一个事实,能够从几十名同门师兄弟的围攻中杀出来的武者,是她的一双儿女能够拦住的吗?当然,大家现在都基于一个心理,这是在东山堡堡内,所有的人都觉得胆壮气足,都把东门来泰当成了强大的后援。不然,木芙蓉随身带着的那些武者也不能全都留在了码头上。
兄妹俩得到母亲的命令,立刻同时出手,想一举拿下白凰。白凰脚下一个飘动,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随即他周身的气息一变,随着白袍的鼓荡,一道强大的威压瞬间迫向兄妹俩,俩人的身子直接向后跌去,分别落在了东门来泰伸出的两只大手里。
“大胆,白凰,你敢伤害他们,我让你变成齑粉。”木芙蓉怒吼。一张原本俏丽的面容因怒火而狰狞起来。
白凰风轻云淡地收起了气息,转身看向木芙蓉,道:“夫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敬你,你要加倍偿还,别人欲害你,那就实力说话,在我成为齑粉前,你的一双儿女可能会先我而扬粉天地间。”
“你……东门来泰,你在做什么?若说你先前不知道,那现在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为何还不动手?帝若是知道了你的行为,绝不会放过你。”木芙蓉伸手指向东门来泰。
“好了,大家都冷静下来。”东门来泰终于拿出了堡主的气势,“嫂子,你坐下,消消气,容我慢慢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来打我们娘们的脸吗?哼!”木芙蓉气哼哼地坐了下去,又突然站了起来,“黎儿,去码头把我们的人喊过来,拿住这个恶徒,押回到南山堡,我们不在这里呆了。”
“嫂子,这样不好吧,你的人到我的家里拿人,是不是我东山堡该从帝国除名了?”东门来泰语音不高,但话里已带出了一丝火星。
“妈。”南宫燕向木芙蓉摇了摇头。
“那你就给我们解释,解释清楚了我们再走,解释不清楚我们也走!”木芙蓉又坐了下去。
南宫芳子赶忙上前去给她倒水,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整个过程中她始终处在晕与懵之中。
“白公子,你先去吧。”东门来泰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而是先打发白凰离开。
“好的,堡主。”白凰向东门来泰施了一礼,然后脚下一捻,一阵风起,他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我也去。”东门雪也要跟着走。
“回来。”东门来泰喝住了她,“我有话对你说。”
不再理会撅着嘴的东门雪,东门来泰向木芙蓉道:“你看到了吧?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出面制止孩子们的胡闹,就是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修炼界的奇迹,他刚刚离去时的身法,我想只有达到神级以上的高手才能施展吧?我是多年的银念境中境的修为,但自认现在追不上他。”
南宫黎与南宫燕面面相觑,眼神里传递着震惊,刚刚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白凰的强大,但却不敢往神级武者的境界上去想。
“这也不能成为你收留他的理由,你这是对帝国法规的践踏,帝是不会原谅你的行为的。”木芙蓉心里的怒火随着白凰的离去更甚了。
“错,正是因为对帝国的衷心,我才留下的他,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为何会沦落到此,东山堡同样接到了西山堡的告知文书。”
第五十章 达成协议
木芙蓉带着南宫黎离开时,东门来泰亲自将他们送到了码头,彼此的神情都很轻松,似乎之前的剑拔弩张已随东山湖面飘来的清风消散了。
当然,长辈们之间的云开雾散并不代表南宫黎的心情不郁闷,此行的主要目的没有达成,东门雪不单没有成为他的未婚妻,且距离他似乎更遥远了。
“记住,只有两个月,到时必须将白凰送到南山堡,差一天也不行。”木芙蓉临登船之时沉下脸来叮嘱了一句。
“嫂子放心吧,到时我亲自送他和燕子过去。”东门来泰回道。
“燕子交给你们了,别让她受了委屈。”
“你看嫂子说的,那就是我闺女,放心吧。”
东门来泰没有去看南宫黎,南宫黎的眼里现在盛满了怨毒。
看着三艘楼船起锚远去,东门来泰长舒了一口气,破釜沉舟,一石三鸟的一次冒险行为,暂时看是成功了。
他开始时是试探,后来基于对女儿性格的了解,一步一步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冒险,不然,白家的公子在他手里既是浪费,同时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处理。至于他对木芙蓉冠冕堂皇的解释,她听进去多少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早就憋足了劲,要在紫山帝国的大比武中,以实力甩掉他头上虚妄的,被人背地里暗讽靠夫人上位的帽子,白凰正是他需要的人才。但白凰这个人才别人想要也不敢,只有他这位帝的姐夫才不会在乎西山堡的抗议。
当然,不管东门来泰如何向木芙蓉推销白凰,他都没有点破白凰紫玉神体的事情,东门雪的水晶玉体也需保密。
当天的谈话并不愉快,但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木芙蓉突然间变换了态度,随即与东门来泰达成了一项协议,至于她是如何想清楚的,东门来泰不清楚,基于南宫燕主动要求留下来盯着白凰的情形来判断,似乎这个丫头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协议的内容是这样的:白凰可以继续留在东山堡两个月,两个月后,白凰正式加入南山堡,成为南山堡的弟子,随南山堡的弟子一起参加三个月后的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
最开始,木芙蓉是想直接将白凰带走的,但东门来泰不同意,他能多留白凰一天就多留一天,一是为了安全,毕竟南山堡堡主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要将事情办妥,这两个月里,不是南宫凌锋,就是木芙蓉必须亲自跑一趟帝都,告知帝,并取得帝的同意才成。再是,东门雪现在天天与白凰在一起双修,立马分开,在感情上对女儿是个打击,在修炼上更是损失,东门雪现在正处在突飞猛进的黄金阶段,能一鼓作气下去,就不要中断。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之间感情的培养。对于此事,东门来泰不强求,但内心里,他是希望他们能够走到一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紫玉神体和水晶玉体是那么稀少,而他们又自然地撞到了一起,他们是修炼界的黄金搭档,分开太过可惜。
因东门来泰的坚持,木芙蓉只好让步,但只给了两个月,否定了东门来泰让白凰直接从东山堡去比武大会现场的决定,她要让白凰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去南山堡熟悉情况,是彼此的熟悉,不能让一个互不相熟的人冒然代表南山堡出现在比武大会上。
为此,南宫燕主动选择留下来,监视白凰的行踪,免得到时出现意外。
对她的这个举动,木芙蓉没有在意,东门来泰却感到一丝惊奇和意外,也让他对这个外表清丽,少言寡语,充满高贵气息的女孩重视起来。他从中也判断出,木芙蓉之所以一晚上就改变了态度,一定是有人指点,而能够指点木芙蓉的,木芙蓉又会接受指点的,她的身边只有这个丫头。
这个丫头不简单,从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就能看出来,城府颇深。这是东门来泰对她审视后得出的结论。就从她能认出白凰这一点来看,她对南山堡的事情,对帝国的事情都非常上心,并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孩。还有,她以铁念境中境的境界,竟然能在与东门雪接触的一瞬间就感应出她的修为,说明这个女孩心思极为敏感,极为细密。
大家都没有再提起南宫黎与东门雪订婚一事,这件事情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一样。
楼船消失在视线内,东门来泰转身向回走去,他在想着这件事情如何向白凰说明,这一切白凰并不知情。
而远去的一艘楼船内,木芙蓉正在教训南宫黎,他那萎靡的神情令她非常不快。
“作为一个男儿身,心胸和眼界竟然比不过你的妹妹,太令我失望了。”
南宫黎的脸红了,不是因为羞臊,是憋屈,“事不关她,她当然心胸宽阔了,我们俩换过来,我比她还会演戏。”
“胡说,你妹妹看事情想问题从来不是从自身出发的,她想的是南山堡,是南宫家族的未来。真是生错了,你们俩应该换过来。”
“我们南山堡就缺一个逃犯吗?为此还要搭上你儿子的幸福。”南宫黎神情十分激动,“我也是铁念境上境境界了,据我所知,紫山帝国十二堡中,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弟子寥寥无几,为南山堡正名的任务何必交给一个逃犯?”
木芙蓉点点头,“你在修炼上还算少有成绩,这个我不否认,可是,你能保证在三个月后的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吗?”
“这个白凰就能吗?南宫燕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南宫黎一脸讥讽。
“再胡说我关你半年禁闭。”木芙蓉一脸恼怒,“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若是你有两成把握,他就有八成的希望,值得我们赌一把。我相信燕儿的眼光,更坚信她的判断。”
说到这里,木芙蓉的神态变得凝重起来,“东山堡的脸面重要,帝国的脸面更重要,你要为你的父亲和你的舅舅想一想,不要为了一个小丫头蒙蔽了你的心智,男儿要看得远一些,以你的出身,多少好姑娘都可以任你挑任你选。”
南宫黎没有再说什么,母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只好沉默了。
第五十二章 南宫燕
事情没有象白凰预想的那样发展,客人走后,东山堡再次恢复到平静中,秘洞所在的山坡无人过来打扰,只有东门雪每天按时出现在这里。
白凰并没有因此改变修炼场所,晚上回秘洞中浸泡身体,休息,白天带着东门雪上山修炼。一起“修炼”的还有野山猫,它现在与东门雪也混熟了,当他们开始修炼时,它也在旁边休息,浓雾同时将它笼罩在内。看它那乖巧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这个氛围。
东门雪得知秘洞中的秘洞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对白凰将修炼地点改在山上也没有提出疑问,她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与他那看起来憨厚的老爹一样,心眼“一大包”。
那天,当她得知白凰的过往时,她就明白了一切,也理解了东门来泰为何向她保密的缘由。“凰哥哥竟然吃过那么多苦,竟然杀过那么多人,看他憨憨的外表,真难想象啊。”这是她在心里说的话。“肯定不怪凰哥哥,是那些人要杀凰哥哥,凰哥哥才奋起反抗的。凰哥哥现在是在这里避难来着,舅妈知道了他的事情,他怕舅妈告密才躲到这里修炼,是为了逃进大山里吧。不过,凰哥哥不必害怕的,东门来泰那老头虽然心眼多点,可都是好心眼,绝对不会出卖凰哥哥的,也不会允许舅妈出卖凰哥哥,即使她是帝姐,他也不会怕的。”
东门雪抱定一个决心,若是白凰在这里遇到危险,她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让她的凰哥哥能够跑走。她对东门来泰有信心,对舅妈却不放心,还有那个被自己气走的南宫黎。所以,白凰选择通过秘洞中的秘洞来到山上修炼,她从心里是赞成的,能防则防嘛。
东门来泰与木芙蓉达成的协议,在东山堡只有东门来泰和夏从容知晓,东门旗似乎也猜到了一点,不过他没有去探究。对南宫燕能够留在东山堡,他从心里是欢喜的。就像南宫黎喜欢东门雪一样,东门旗也在心中默默地喜欢上了南宫燕,只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表露过。
按照南宫燕的内心想法,她是想每天出现在白凰身边的,不然,何来监视一说?可是,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立刻遭到了东门来泰的拒绝,理由就是不要打扰白凰修炼,既然南山堡要的是帝国比武大会上的冠军,那就请给他一个安静的修炼空间。
南宫燕没有强求,东门来泰的态度也不允许她发出强烈的要求,那样做只会给彼此带来烦恼。
东门来泰如此呵护白凰,南宫燕有过多种怀疑,但唯一想不到的是,东门雪与白凰每天都在一起双修。
南宫燕是个能耐住性子的女孩,既然东门来泰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就安心地每天到东门府的后花园里修炼,只是两个月的等待,她不着急。
她的心态很好,却没能清静下去,东门旗不定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且向她发出了多次邀请,要带着她到东山湖上玩。
对东门旗的打扰,南宫燕总是以礼相待,却让东门旗感到了彼此间的距离,使得他满腔的热情都在她的客气下,化为乌有。
几次接触下来,东门旗放弃了努力。他不是个没有坚持的人,相反,他做事一向都非常理性,不但码头的业务做得很有条理,修炼也没有丢掉,一心几用的情况下,他仍然走在了多数人的前面,十五岁那年就晋级到了铁念境上境境界。
正因为他有超强的理性和悟性,他才没有去坚持,他看出南宫燕对他没有感觉,既然没有感觉,感情上的事情就不要勉强。精力是有限的,随意浪费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东门旗在打扰了南宫燕半个月后突然消失,再也没有随意出现在她面前,这倒让南宫燕对东门旗平添了几分好感。
清静下来的南宫燕继续修炼,只是有几个疑问一直困扰着她,令她时常走神。白家的公子白凰在十六岁之前是个白丁,为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修为达到了一个令同辈人恐怖的境界?虽然东门来泰没有说明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哪一级,可那天与他交手的瞬间,她就被对方身上释放出的威压击飞,那以她现在铁念境中境的修为来推算,白凰至少也达到了铜念境初级境界了吧?不然,已经达到铁念境后期的南宫黎不会也被同时击飞,只有高级武者才能达到不用出手,只是用修为的差别就能击败对手。
他是怎样做到的?即使他是个修炼天才,这样的晋级速度也太恐怖了,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东门雪那个丫头,她的修为为何也突飞猛进起来?她晋级到铁念境中境应该不到半年的时间,可现在竟然晋级到了上境境界,这是什么速度?
难道与白凰有关系?
修炼是个苦差事,一旦周围有人突飞猛进,那对大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多数人都会想偏,要么怀疑此人得到了秘诀,要么怀疑此人得到了灵丹妙药,很少有人会承认对方的天赋比自己强,这也是人的天性。
南宫燕是个特殊的例子,她的思维正在向这方面靠近。她平时喜欢看书,涉猎许多题材的书籍,她隐隐记得一本书上好像对修炼者的体质有过探讨,只是那时她年龄还少,并没有对此引起重视,记忆有些模糊。她决定回去后再找到那些书籍一探究竟。
南宫燕那天与南宫黎一起出手要擒住白凰,对于她只是一个假象,她的目的只是想近身试探出白凰的修为,可惜,因她的修为太低,虽然白凰释放出了气息,但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力的撞击,并没有测出他的修为。
当她确认了白凰的身份后,惊奇和钦佩感陡升,她无法想像,一个年轻的弟子是如何逃过同门众师兄弟的追杀,最终还能安然出现在这里。至于他击杀了众多的同门师兄弟一事,直接被她忽略了。她出身在南山堡,是南山堡的大小姐,更是当今帝国帝的外甥女,母亲身上那皇家固有的一份冷漠基因她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她看重的只是强者的强大,漠视平庸者的渺小,甚至是他们的生命。
南宫燕虽是女儿身,却有着男人般的胸怀,南山堡的大小事务,她能参与的尽量参与,因南宫凌锋找了个帝姐做夫人,女儿的参政他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南宫燕的参政总是隐藏在他与夫人的身后,默默地出点小主意,从来没有引起过别人的注意。
白凰的出现让她惊喜,她似乎看到了让南山堡走上名正言顺第一堡的希望,父亲可以骄傲地在帝国挺起他本该挺起的胸膛了。
一个人就足矣,因这个人代表的是南山堡,当他在帝国的比武大会上,以雷霆手段击败所有的对手,众人首先记住的就是南山堡。
南宫燕在惦记白凰的同时,还在惦记着他手中的那根紫木棍,当时在南山堡接到西山堡的通告文书时,大家在一起讨论过紫木棍,她因此对紫木棍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紫木棍是神器,不单能帮助神级武者修炼,还能作为极品兵器击杀敌手,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
第五十三章 偷袭
在平静中修炼,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夜里,白凰在秘洞中的水池内浸泡身体,这是他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自从他修炼以来,一直坚持这样做。
他半躺在水中,四肢尽展,紫木棍在他的右手边。他与它已经形影不离,稍有分离,他心中就如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落落地不安。
此时已近午夜,四周静寂,洞内溪水的流动声异常响亮,似一首音乐,伴着夜色而眠。
白凰似睡非睡,水池上淡淡的雾气表明他正处于半入定状态。他的心神在洞中跳动飞舞,竟能感受到山顶洞口处野山猫酣睡的气息。
现在,这个秘洞有两个洞口,一个在山上,一个面朝东山湖,白凰在入定中,心神会不自觉地关注到这两处。
突然,酣睡中的野山猫动了,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身子快速地顺着通道向洞中奔来。
心神感应到了野山猫的动作,白凰从入定中醒来,但他没有动,同时,通往东山湖这面的主洞口闪进两道武者的气息。
白凰的身体在水中打了个激灵,以他的神识,不用等到武者靠近洞口就应该能感应到,而现在闯入的武者进洞了他才感应到,说明了什么?要么这两个武者修为特别高深,要么他们有隐藏气息的法门。不管哪种情况,这些武者的修为一定在自己之上。
他们是谁?为我而来吗?
白凰的右手握紧了紫木棍。
进来的两名武者显然没有感应到白凰的气息,他们借着洞内紫玉原石发出的微弱的亮光,一步一步地向前搜索。
突然,黑暗中,两点绿光在他们眼前亮起,那是跑进洞中的野山猫的眼睛。
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两名武者没有犹豫,挥剑直扑野山猫。
野山猫意识到了危险,发出一声低吼,身子弹起,跃向水池旁。武者感应不到白凰的气息,不代表野山猫感应不到,它的感应方式与人类不同。在危险来临之时,它下意识地就躲向了白凰所在的位置。
野山猫的速度够快,但偷袭者的速度更快,两道锋锐的剑气瞬间就到了野山猫的近前,在强烈的剑气逼迫下,野山猫的身子僵硬了,呆呆地立在原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水池内突然沸腾,一道身影自池内飞起,带起漫天的水雾,同时一道呜咽之声划破夜的寂静,恐怖的鸣叫霎时将洞府变成了地狱。
“嗖!”
尖锐的破空声之后,是一声气流分割身体的声音,只是一声,两个偷袭者的身体同时分家,俩人变成了四截。
没有查看眼前的惨状,白凰带着紫木棍闯进秘洞中,快速向山上冲去。
野山猫不会无故发出吼叫,更不会主动跑进洞内。这些日子,白凰多次要把它带进洞内休息,它都拒绝了。若不是遇到危险,它是不会随意跑进洞中,它现在虽然与白凰之间消除了戒心,但以它的习性还不想与人类过于亲密接触,总是要留有一定的距离它才安心。
野山猫不知道的是,它能感应到敌人,敌人却无法发现它,因白凰在山上的洞口处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迷幻阵。
此刻,山顶洞口处,两个铜念境武者正在转来转去,明知道这个地方有个洞口,但就是找不到,他们被迷幻阵挡在了外面。
刚刚他们听到了野山猫的怒吼,声音近在咫尺,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不过,他们并不是十分地焦急,从主洞口处进入洞中的是两个铜念境中境的高手,对付一个铜念境初境的武者,应该是绰绰有余,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身在迷幻阵中,白凰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两名武者的气息,两个铜念境中境武者。
迷幻阵撤掉了,只穿一件内裤的白凰与两名武者相隔几步远,面对面地站着。
他不想搞偷袭,他要与他们当面厮杀。
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凰,这两名武者有几息的愣怔,下一刻,俩人一起挥剑向白凰刺来。
两道剑芒在夜色下疾速向前,白凰感受到了它们的威压,胸口隐隐传来刺痛。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在身前的地上一点,一道澎湃的念气流轰然向前,迎面撞向两道剑芒。
“嘭!”
一声爆响,两名进攻的武者身子同时向后退去,手中的利剑已然飞向夜空;白凰没有退,他的长发向后飞扬,似要挣脱身体的羁绊。
白凰现在为铜念境中境修为,紫木棍有翻倍的作用,也就是说,他在使用紫木棍的情况下,全力发出的一击就相当于两个铜念境中境武者的合力,他完败了对方的合力。
失去利剑的两名武者没有再继续进攻,白凰刚刚的一击让他们失去了信心。
怎么可能?他怎会这么强?不是说他只是铜念境初级的修为吗?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
白凰似乎预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在他们转身欲跑的霎那,白凰如夜色下的一道魅影,瞬间移动到了他们的身边,紫木棍一声呜咽,其中一名铜念境中境武者的脑袋如一个圆石般从他的肩上飞落至山下,直到在山底发出一声闷响之后,无头的身子才轰然倒下。
剩下的一名武者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脸上落满同伴的鲜血,夜色下异常恐怖。
“你们是谁?从哪来?”白凰立在他的面前,高出对方半个头。
没有回答,这名武者还没有从震惊和恐惧中醒来。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轻轻点在对方的一只脚上,这名武者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
“回答我,也许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白凰没有理会他的惨叫声。
“你……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修为吗?”这名武者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如此荒唐的问题。
“铜念境中境。”白凰没有犹豫。
“马勒戈壁的,他们竟然哄我们。”这名武者突然暴怒,“回去后我就找西门大阳那老狗拼命。”
白凰的眉毛跳动了几下,“你们是谁?告诉我经过。”
开骂之后,这名武者似乎不再那么恐惧了,直接坐到了地上,道:“横竖都是一死,既然他们先欺骗了我们,那我也就没必要替他们保守什么秘密了,都讲出来,我死了也心安。”
“讲吧,只要你不撒谎,我可以留住你的性命。”白凰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麒麟洞
紫玉大陆是一个武者的世界,众多的修炼者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各个帝国的组织中,如紫山帝国的十二堡。其中有许多的散修者行走在江湖之上,他们行无居所,修炼所需的资源也是靠自己东拼西凑,与组织中的修炼者相比,他们的修炼条件要艰苦许多,前途似乎也不那么明朗,但却有相对的自由度。
时间久了,一些修为强大的散修者就有了要稳定下来的想法,于是,在各堡交界处,几个帝国的国界边相继出现了一些“洞”,洞主的修为一般与各堡的堡主相当,最差也不能低于铜念境上境境界。他们在潜意识里就是要与各堡平行,有样学样,你有堡我有洞嘛。
既然成立了洞,那就要有修炼者来支撑,而修炼者的来源,就是不断收留那些四处游走的散修者。散修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进入到各堡中,心理上始终是孤独的,大多数散修者并不情愿忍受这种孤独,一旦有一个组织愿意接受他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要求,他们都渐渐走进了各洞之中,结束了漂泊者的日子。
洞成立了,修炼者也有了,但要维持下去,解决日常开销就成了头等大事,他们不在“编”,没有帝国的供给,一切只能靠自己。因此他们就要四处“揽活”,接一些各堡不愿意做,或不能做的事情。
麒麟洞坐落在东山堡和西山堡的交界处,洞主陆麒麟是位铜念境上境高手,暗中与西门大阳有过一些生意上的来往,确切说是与索家有交易,索家的灵药一半来自于麒麟洞,经索家简单加工后,再送到西山堡。
几天前,索家派人给陆麒麟送来一封信,介绍了一笔生意。信的内容看完后,陆麒麟立刻明白了生意的主体是西山堡。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陆麒麟要求西山堡派人过来面谈,西门大阳没有推辞,派了索风和范长吾忠一起来到麒麟洞,详细介绍了情况。
西山堡的要求很简单,人可以不带回来,但必须死,紫木棍一定要带回来。
麒麟洞的人对东山堡的地形地貌不陌生,经常有人采药走到这里。为了确保完成任务,在明知白凰只是一个铜念境初境武者的情况下,陆麒麟还是派出了最强的刺杀阵容:四名铜念境高级武者,其中两名是中境高手,这也是麒麟洞目前最强大的力量了,不然就该他这位洞主亲自出面了。
即使是这样,在索风的叮嘱下,陆麒麟又拿出了两件极其珍贵的中级法器——紫玉戒子,送给两名武者。这两枚戒子有隐藏气息的功用,以防他们被东山堡的武者发现。
同为紫玉戒子,雕刻手法和注入的灵识不同,其功用大为不同,这两枚戒子并不是陆麒麟雕刻的,他还不具备这个境界和功力。
小心紫木棍!这是索风最后的叮嘱。几个月前,他亲眼目睹了紫木棍的凶悍,直到如今,每每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四个高级武者带着一身的轻松潜伏到了东山堡附近的山脚下,按照西山堡事先提供的大概位置,他们慢慢锁定了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山坡上。
尽管没有把白凰这个铜念境初级武者放在身上,他们还是在暗中对周围环境做了仔细观察。在确定这个秘洞所在的半山坡没有任何警戒后,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在晚上动手。
之所以兵分两路,这是常识,大多数洞府都有至少两个以上的出口。从正面洞口偷袭的两位戴上了紫玉戒子。上山顶埋伏的两位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从远处绕行而上,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山顶,并向等在山下的两位发出了信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白凰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已然突破到了铜念境中境境界。还有一个没想到,那就是对紫木棍的轻视,他们不像索风一样见识过紫木棍的凶悍,尽管索风对他们讲那句话时神情是那么肃杀。
这位叫石塄的武者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说完了,他似乎意犹未尽,他觉得只要一直说下去,他的心情就能一直保持在相对轻松的境界,一旦停止讲话,他的心情立刻就恐慌起来。
白凰打断了他的啰嗦,他最想知道的信息石塄并不清楚,那就是他在此隐匿的消息是谁泄露给西门大阳的。
“你可以走了,不过不是回麒麟洞,更不是找西门大阳那老狗算账,这两个地方你现在都不能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条。”白凰对石塄说道。
听到白凰的大赦令,石塄没有跳起来立刻就跑走,而是眼巴巴地看着白凰,虽在夜色下,依然让白凰感受到了一丝火热,尼玛的太不舒服,俩人可都是大老爷们啊。
赤身裸体的白凰身上立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我可以留下来吗?”石塄的声音扭捏得像个娘们。
“可以,那就要像他们三个一样。”白凰冷冰冰地说道。
石塄打了个冷战,双手拄地,撑着身子向后挪动了几下,“我崇拜您,我……”
“滚!”
白凰低吼一声,手中的紫木棍在他的身前一点,一道狂暴的念气将石塄的身子掀出一丈多远。
重新落地的石塄连滚带爬地向大山里遁去,再不敢来向白凰哼唧了。
“再恶心我,立刻让你身首异处。”白凰看着他遁去的身影发狠道。尼玛,刚刚是来要我命的,这转眼就来溜须公子我。
打发走了石塄,白凰又将山顶的迷幻阵开启,这才转身回山洞,洞口他遇到了野山猫,一双绿幽幽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白凰。
“山猫兄,没事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回山洞?”白凰道。
野山猫迟疑了一下,转身向山洞中跑去。
“看来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啊,山猫兄愿意到山洞中陪我了,呵呵。”白凰心情大好。
回到山洞中,白凰穿上了衣服,在那个多数时间里只是起到一个象征作用的地铺上躺了下来,今晚他要好好睡一觉。
野山猫偎依在他的脚下,头一次与白凰的身体如此亲近。
白凰睡得很沉,在一声惊呼中他睁开了双眼。
“凰哥哥,凰哥哥。”东门雪带着哭腔的喊叫响彻整个洞府。在她看来,除了早就惊醒的野山猫外,洞府内现在躺着一地尸体,其中完整的只有一具,那就是白凰。
白凰刚要起身,东门雪的身子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少女的体香,还有清晨的一缕清新。
白凰索性闭上了眼睛,并屏蔽了呼吸,他要多享受一会儿这种美好的感觉。
一双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胸膛,并不断地推揉,“凰哥哥,凰哥哥,你醒醒,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惊恐不安。
“凰哥哥,你身上没有伤,你说话啊。”她的声音渐渐走向绝望,“凰哥哥。”她哭了。
白凰装不下去了,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啊!”东门雪由惊吓变为惊喜,“你醒了,吓死我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柳眉、凤眼、琼鼻、樱口,秀发似瀑布,粉颈如凝脂……白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美人儿,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了西山堡的桃花碧,那个叫琴音的女孩也是这般美貌,她们俩有着一样的体质,都是世间罕见的水晶玉体……
“凰哥哥……”
白凰被她叫醒,握着她的双手坐起了身,轻描淡写道:“昨天半夜,我在池中浸泡身体时,这几个武者进来偷袭我,被我击杀,天黑,我又累了,就没有收拾,吓着你了。”
“啊,怎会这样?他们是谁?为何要来偷袭你?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东门雪一贯的作风,一问就是一大窜。
“他们是麒麟洞的武者,受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的指使来刺杀我,至于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目前还不清楚。你现在去把你父亲请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嗯,我这就去,凰哥哥,你没有受伤吧?”
白凰带着她一起站了起来,“你看,我完好无损,你快去吧,不要让别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你等我。”东门雪快速跑了出去。
白凰起身开始搜索两具分家的尸体,在他们的左手食指上分别找到了两枚戒子,右手里是两把长剑。
白凰将四截尸体提着,通过洞府中的秘洞来到山上,与那具尸体丢在一起,捡起另两把长剑回到洞中,他现在还不能埋掉尸体,要等东门来泰看过以后再处理。
用洞府中的木桶盛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白凰拿着两枚紫玉戒子研究起来。
这两枚戒子雕工复杂细腻,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白凰试着用心神去感受它们,两枚戒子竟然同时发出了淡淡的紫光,白凰的心神犹如突然突破了一道屏障一般,进入到一个神秘的空间之中,空间内是一片紫色的世界,虚无缥缈。白凰试着深入进去,心神突然震荡,白凰的脸色一白,眼前的紫色世界瞬间消失。
张口几次大的呼吸,白凰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刚刚心神差点再次受损。
东门来泰来得很快,白凰直接带他穿过秘洞来到山顶。对于白凰私自破开洞府中的秘洞,东门来泰没有任何表示,听完白凰的述说,看着一地的碎尸,他脸色沉重,半天没有说话。
“爸,您倒是说句话啊,以后凰哥哥的安全咋办呢?”东门雪沉不住气了。
东门来泰没有理会东门雪,而是看着白凰道:“白公子有何想法?”
“若是对东山堡没有妨碍,我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东山堡并不惧怕西山堡和麒麟洞的报复,我只是担心白公子的安危,如此看,他们已经知道白公子隐匿此地了,这次刺杀不成,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一次,白公子还是进到堡内吧。”
“堡主,这个你不必担心,有了这一次,我会更加警觉,除非西门大阳和陆麒麟亲自过来,不然……都是送死。”白凰神态淡然。他不想难为东门来泰,让一个死人再重生到大家面前,东门来泰需要太多的解释。
东门来泰点头,指着一地的碎尸道:“看到他们,我相信白公子没有说大话,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西山堡是如何得到的讯息,我担心的是隐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也许来头会更大。”
东门来泰从得知这次偷袭的事情起,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西门大阳是如何得到白凰在此隐匿的消息的,目前知道这个秘密的有他们一家四口、夏从容、再就是木芙蓉一家三口。
自己家的人,包括夏从容都可以排除掉,南宫燕一直呆在东山堡,也可以排除掉,那剩下的只有木芙蓉和南宫黎了。木芙蓉与自己达成了协议,把女儿还留在这里,应该不会去做这种蠢事。若是她泄露的,也是间接的,她回去后一定要与南宫凌锋商议此事,那南宫凌锋也是知情人之一,他们夫妇之一要到帝都去向帝告知,问题是否会出现在这里?帝不用怀疑,帝若出手,来的就不是几个铜念境武者了,他也不必搞偷袭,再说,白凰的性命与木芙蓉的面子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只有一点可能,那就是不小心被帝身边的人听到了消息,而此人与西门大阳相熟,或有别的目的,那就是觊觎白凰手中的紫木棍。
另一条线就是南宫黎了。想到南宫黎,东门来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首先想到了他送他们娘俩上船时,南宫黎那满眼的怨毒,可谓是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啊。
一颗年轻不稳定的心怀,盛满了怨毒,一定会找机会发泄的,他不会去考虑大局和后果,他要的是宣泄心中的仇恨和不满。
以偷袭者的身份和手法来看,木芙蓉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少,不然西门大阳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暗中指使麒麟洞的人过来刺杀了,显然是大家都不想,也不敢明着来,怕得可能就是南山堡,或说木芙蓉吧。
第五十五章 休闲
南宫黎得到消息已经是半月以后了,这之前他对此事也有了大概的猜测,若是西门大阳刺杀白凰得手,东山堡一定会送信过来,还有南宫燕,她一直住在那里,为的就是监视白凰,白凰出事,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南山堡。
出奇的安静不是好事情,一定是西门大阳这个笨蛋没有将事情办好。
他的这个猜测在半个月后得到了证实,派出刺杀白凰的四个铜念境高手无一返回,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极大。
过来送信的是西门大阳派出的一名弟子,西门大阳在信中没有提及麒麟洞,他告知南宫黎的目的是想让南宫黎出手,既然你我都想除掉白凰,我已经损失了四名高手,你是不是也该亲自出招啊。你不让我声张此事,我也不敢明着与南山堡对着干,暂时无计可施了。
南宫黎看完信,三下两下把信撕得粉碎,对西山堡的那名弟子说道:“你回去告诉西门大阳,他就是一头猪。”
他不能不生气,他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暗中通知西门大阳的,一旦此事泄露,他无法想象,该怎样面对父母的怒火。
迫使南宫黎冒险的原因就是南宫凌锋的态度,他想不到,父亲在母亲回来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帝都。他可以想象到父亲此去的结果,帝绝对会答应,这是一件大家都有面子的事情,即使单为母亲的面子,帝也不会拒绝。
真要让这个叛门的弟子代表南山堡露脸吗?南宫黎心中的郁闷随着东门雪那甜美面庞的出现,直线上升。她叫他凰哥哥,多么矫情亲昵的称呼,他们才相识几天,我这个真正该被称呼为哥哥的人就成了陌路人,我南宫黎可以心平气和地忍下这口气吗?
南宫凌锋几天后就回到了南山堡,此行很顺利,帝不但准许白凰加入南山堡,还提前赠送了一把镶玉宝剑给他。这种镶玉宝剑是帝宫护卫队成员的标准佩剑,也只有在比武大会上取得优异成绩,被选入帝宫护卫队后才能取得。帝这样做,一是给南宫凌锋面子,再是已经认可白凰,只要白凰在比武大会上表现突出,他直接就可以进入帝宫护卫队。
帝宫护卫队可是所有年轻武者梦寐以求的归属,在帝国中有着无上的荣誉。
一个叛门弟子可以得到这些吗?他得到了,就注定我要彻底失去,东门雪对待一个逃犯都如此亲昵,一旦他成为帝宫护卫队成员……
我的仁慈就是对他们的成全,忍下这口气将成为我的心病,今后的修炼之路也将因此而变得曲折。
南宫黎决定除掉白凰,但不是自己出手,西山堡是最好的工具。考虑到后果,南宫黎在给西门大阳报信时说出了实情,让西门大阳暗中下手。他相信西门大阳不笨,不会大张旗鼓地到东山堡去要人,那样他死得比白凰还要快。
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白凰的命太硬,四位铜念境高手都没能伤到他。
是他的修为太过恐怖?
赶走西门大阳的弟子后,南宫黎独自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次他们交手,白凰只是以修为的差距就让他和南宫燕败下阵来,说明在修炼界,级别的差异是绝对的鸿沟,填平鸿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突破突破再突破,晋级晋级再晋级,修为的高低决定着实力的强弱。高级别对阵低级别,那是绝对地碾压。
可他几个月前刚刚突破到铜念境初境,怎能对阵四位高级武者呢?难道是东门来泰出手了?
这个不太可能,西门大阳派出的人是偷袭,东门来泰不可能日夜都守护在白凰身边。
南宫黎想不出头绪,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白凰不能留,必须在他来南山堡之前除掉他。
无独有偶,南宫黎在决定亲自出手时,他也想到了游离在各堡之外的洞。在南山堡与圣元堡的交界处也有一洞,谓五里洞。
……
东门来泰盯着四柄长剑久久不动。这是麒麟洞派出的刺客留下的,白凰把它们交给了他,同时还有那两枚戒子。白凰有了紫木棍这种神器,什么兵器对他都没有了吸引力。
这四柄剑并不特殊,东门来泰盯着它们是在想别的事情。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拿着四柄剑来到了码头,夏从容平时在这里办公兼修炼。
“堡主,您这是……”夏从容不明白东门来泰为何拿着四柄剑来找他。
“让铸剑师把这四柄剑重新打造,四柄合一柄,精心打造,最后一道工序由我来完成。”
“好的堡主,我立刻安排。”见东门来泰神情严肃,夏从容没有多问。
“我们库房里的紫金和黑铁还多吗?”东门来泰问道。
“不多,那是给小旗留的。”
“都放到这柄剑里,另外,你让小旗这几天放下别的事情,专心监工打造这柄剑。”
“好的。”夏从容已经明了,这柄剑是送给东门旗的。“小旗参加这次比武大会,头筹不敢说,前三应该不成问题。”
东门来泰没有迎合,只是在转身离去之时顺便说了一句:“打完剑就让他安心修炼吧,还有一个多月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
夏从容点点头,看来东门来泰这次准备让东门旗参加比武大会了。
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山上。白凰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野山猫趴在他的身侧,同样眯着眼。东门雪坐在白凰的另一侧,一会看看白凰,一会看看野山猫,好看的小嘴微微抿着,她在嫉妒他们惬意的样子。
“凰哥哥,你睡着了吗?”她忍不住打搅道。
“没呢,你也躺会儿吧。”白凰回道。
哼,你们俩不怕羞,我一个大姑娘家在野外能随便躺下吗?
“你不抓紧时间修炼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还停留在铁念境后期,咋不动了呢?”
白凰在心里笑了,这丫头以为修炼是吃饭,多吃几顿就能长胖。现在他们俩的进步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不可能总保持这样的速度,这个是自然规律。
“雪妹,我们的修炼速度恐怖的本身就很恐怖,什么事情都得有张有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我们的修为,不要急于晋级,晋级是一个自然的事情,修炼是漫长的,要伴随我们的一生,总是处在一个紧张的,丝毫不放松的状态下,并不利于修炼,这是我近段时间悟出来的道理,你可以慢慢体会一下。”
白凰向东门雪伸出手,“来吧,修炼界不分男女,握着我的手,一起享受这惬意清新的空气吧。”
东门雪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伸手与白凰握在一起,并顺势躺倒在他身边。她本身就是个性格泼辣的姑娘,白凰的邀请让她放下了本就不多的那点矜持。
“放松身体,让心神带着你的身体慢慢融合在天地间,当你忘记了身体的存在时,就达到了佳境。”一道暖流自白凰的手传递到东门雪的体内。
东门雪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似不是修炼的休闲才是真正高水准的修炼。
第五十六章 来了就不要走
凌晨时分一般是白凰打坐的时间,以前在山洞前的坡地上,现在改在山洞上方的山崖上。他提前半个多时辰出来,面对东方而坐,迎接太阳的升起。这是他每天比东门雪多出的一道功课。
今天他出来的早了点,大约比平日提早了半个时辰,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一刻。
野山猫现在已成了他的跟屁虫,几乎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白凰在山崖上坐定后,野山猫趴卧在他的身旁。
为了更好地感受到日出的辉煌,白凰撤掉了迷幻阵。
凌晨的打坐,白凰没有刻意地入定,他更愿意将身体置于大自然中,以一种自由状态去感受和体会。人与自然融合,人体也是自然界中的一分子,虫鸣草飞,溪流松摇……他甚至听到了花儿吮露,绿叶展身的声响。这是一道很美的交响曲,听者不是耳朵,而是心神。
“呜嗷!”
白凰身旁的野山猫突然发声,它的身体也在瞬间立起,脊背高耸,上面林立着一道尖锐的毛刺。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凰感应到了两道武者的气息在快速向他靠近,而比这两道气息更快的是三道疾速飞行的暗器,带着刺破空气的锐利已达他的后背。
紫木棍的呜咽之声平地而起,几声尖啸之声随即飞向四方,白凰的身体凌空转向,面对飞速而至的两名武者长身而立。
随着两道武者气息的迫近,白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如山岳般迫来。
他心内一紧,能够给他带来这般威压的武者,修为至少在铜念境上境。
我去!刚在东门来泰面前夸下海口,转眼就给公子我颜色瞧啊!
紫木棍在身前的地上用力一顿,白凰将修为全部释放,身上的白袍瞬间鼓荡,身体犹如放大了两倍。生死一线间,白凰不想有丝毫的保留,这是他第一次对阵铜念境上境高手,而且还是两位。
两道身影转眼到了近前,没有丝毫的停顿,两道凌厉的剑芒,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在黑暗中疾速迫向白凰的前胸。
白凰没有托大,紫木棍点地,身体飘向一旁。两道剑芒从他的身侧扫过,剑锋划破空气,将他的白袍带起两道口子。
刺痛的肌肤令白凰倒吸一口冷气,铜念境上境高手的威力实在不敢小觑,仅仅只是剑锋扫过空气就能伤人。
呜咽一声响,白凰没有等对方回招,就在威压下,拼力挥出一棍。
“砰砰”两声爆响,两柄利剑几乎同时击挡在紫木棍上,念气四射,白茫茫一片。
平手!
双方都在暗中吃了一惊,白凰很清楚紫木棍的威力,在那天晚上对阵麒麟洞的铜念境中境高手时,几乎是秒杀对方,而此时,仅仅只能保持平衡。
对方的吃惊程度远远大于白凰,在他们得到的消息里,白凰刚刚突破到铜念境初级,一个初级修为的武者能够接下两位铜念境上镜高手的联合一击,这是什么概念?
黑暗中,两名偷袭者的眼睛同时红了,不为别的,就为白凰手中的紫木棍。看来传说中的神器果然神奇,一个初级修为者就因为掌握了紫木棍,此刻竟然能够同时抗衡两名后期高手的进攻。看来此次没有白来,得到了此神器,再见到银念境武者是不是也可以抗衡了?!
两名偷袭者配合默契,分别从两侧向白凰扑来,身上气息暴涨,达到了巅峰。他们要充分利用级别的差异,用威压将白凰的气息压制住,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面对双重迫来的巨大压力,白凰再次选择了避让,身子在退出威压范围的瞬间,立刻展开御风术,倏忽间飘出数丈远,并在黑暗中伏到了一棵树上。
白凰的身影突然失踪,气息也随即消失,两名偷袭者惊愣在原地。
白凰在不激发修为时,本身就能够隐藏气息,不是神级以上的武者,根本无法感知他的气息。
黑暗在淡去,东方出现了一丝曙光。
两名偷袭者现在背靠背,一点一点地向山中退去。他们俩的心情现在很悲凉,找不到白凰,击杀他成了空想,而要离去也成了一件麻烦事,不知道对方躲在哪里,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再小心。
他们俩从前天晚上就潜伏到了此地,为了一击得手,他们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在暗中观察,最后把刺杀时间定在凌晨。这时间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刻,并且是他一个人,而地点又在山上,一击得手后可以快速地离去,不至于惊动东山堡的人。至于白凰布置的简单迷幻阵,他们二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是布阵的高手。
此时,白凰就在他们准备退去的路上安心地等着,他刚刚御风飞行时,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地选择了隐藏的地点。这里他很熟悉,偷袭者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这里,只有一条通道,那就是从大山里转来。
白凰在消耗着他们的意志力,他有时间,有耐心。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紫木棍是高级神器,虽然现在已经与他心意相通,几乎成为一体,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完全包容紫木棍,紫木棍在哪里,哪里就有强烈的灵气波动,当两名偷袭者距离白凰藏身处几丈远时,他们同时感应到了紫木棍的气息。
白凰在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当俩人同时转身向斜上方看来之时,白凰动了,如一道旋风般从树上刮落,紫木棍发出渗人的鸣叫声。
如泰山压顶的一击,令两名偷袭者的双腿直接陷入到草地里,白凰的身体也被巨大的反弹力重新反震到了树上。
“咔嚓!”
一声巨响,白凰的身体直接将一个粗树枝冲断,然后随着树枝飘落在地上。他的胸口一热,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就看出了修为的差异,两名偷袭者虽双腿深陷草地里,但只是一瞬间就飞身而起,双剑带着凛然的剑芒直击白凰。黎明马上到来,他们要在天亮以前完成刺杀任务,否则,一旦被东山堡的人发现,他们要全身而退怕是件麻烦事,更别说带走紫木棍。
白凰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面对两大强者的全力进攻,他唯有继续躲避,启动御风术,白凰强压下身体的不适,身影再次在幽暗的树丛中飘隐。
刺杀行动到此应该结束了,对方已经知晓,又有一身诡异的轻功,若是他一直这样躲避,要找到他很困难,而天色已经放亮。可是,两名刺杀者却忽然放弃了要立刻撤退的打算,他们从刚才的一击之中找到了信心,白凰现在倚仗的就是紫木棍,而紫木棍却能随时暴露他的身影。从气息判断,他刚刚可能受伤了,要找到他并不困难,搜寻紫木棍的气息就成。
两名偷袭者不再谨慎,而是分散开来,快速地循着白凰刚刚消失的方向追击。
白凰此时隐藏在一棵大树下,利用短暂的时间修复受损的身体,紫木棍自动地聚集起天地间的灵气,在白凰的身体周围形成一团浓雾。
与两名偷袭者的想法一致,白凰也不想就此结束这场争斗。本来,他利用御风术,在他熟悉的环境中完全可以逃离此地,退出这场实力相差很大的较量,但,对方强大的实力同时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想到了索风和西门大阳,他们的追杀曾经让他死去过一回,今天面对同样强大的两个对手,白凰不想再逃,他们是来索命的,白凰有着同样的想法。白凰的命那么好要吗?
发现到对方已经分散开来,白凰在心中笑了,这正合他意。白凰从浓雾中冲出,身影一闪就到了一名偷袭者的身旁,紫木棍带着千钧的杀力直取对方的咽喉。对方挥剑格挡,白凰下移棍端,棍端前一尺多长的气芒瞬间点在对方的小腿上。
白凰身体一个飘移,借着惯性与对方擦身而过,御风术发挥到极致,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惨叫声。这名偷袭者的左小腿被紫木棍发出的气芒贯穿。
尽管白凰与偷袭者有着级别上的巨大差异,但紫木棍乃神器也,它放大了白凰念气给予的力量,足以弥补修为上的差距,紫木棍发出的气芒瞬间就刺破了对方的念气护身。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凰如山中的一个幽灵,时隐时现,飘忽不定,任对手再强大,也抓不住他的身影,而他们的身体却在这场游戏中变得千苍百孔,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紫木棍发出的气芒点中或扫中。
随着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两名偷袭者完全放弃了击杀白凰的打算,他们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快速逃离此地,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此时却成了奢望,白凰不放他们走。他们是强者,可以硬冲,但白凰的速度太快,每一步的撤退都要付出代价,先前被紫木棍贯穿小腿的那位,此时因疼痛和失血,脑袋已成半晕状态,被另一位扶着走,而白凰如一道魅影,一会儿出现在他们左侧,一会儿出现在他们的右侧,让他们俩防不胜防,也无法合力对敌。
有紫木棍为白凰随时补充消耗的念气,他的体力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如风神一般,在树林中纵横飘荡。
“尼玛!我们走也不成吗?”这是两位铜念境后期高手心中的悲呼。
白凰用行动告诉他们,来得容易,走很难。
“呜嗷!”一声吼叫,一直趴伏在地观察的野山猫突然发动,向着那名腿受伤的刺客扑去,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激起了野山猫的野性。
“回来!”白凰在心中大喊一声,心道不妙。野山猫的行动敏捷,也很凶猛,但它面对的是铜念境后期的两名高手,要击杀它只需一个玩耍的动作。
两名刺客的注意力被野山猫暂时吸引,白凰如风一般扑去,他要挡住野山猫的去路。
野山猫发动起来,速度不差于风速,当白凰追上它时,敌人已在眼前。受伤的刺客向野山猫挥起了利剑,另一名刺客则举剑刺向半空中的白凰。
事发突然,三个人一只猫现在都处在击发的巅峰时刻,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紫木棍带着凄厉的鸣叫,撕碎了清晨寂静的空气,同时撕裂得还有受伤刺客的身体,连带着另一名刺客的一只脚。
野山猫被对方一剑的余波震飞,远远地摔落在草地上;白凰的左臂被刺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摔落在地的瞬间,他一个滚翻,立刻御风远去。
山坡上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那名被紫木棍切掉一半脚掌的刺客此时脸色煞白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身体禁不住地连连抖动。他眼前的地上,同伴的尸首已然变成两截,其状惨不忍睹,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害怕了,此时此刻他真正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胆怯,他后悔接这趟生意,更后悔自己带着堂弟亲自来做活。他叫勾五里,是五里洞的洞主,他使得一手好飞镖,顺风状态下,镖能御风飞行五里。死去的那位是他的堂弟,叫勾三和,是三和洞的洞主,他与堂哥勾五里一起创立了自己的洞。三和洞在三河堡的旁边,只因为他的名字叫三和,他就刻意把洞建立在三河堡的旁边,他认为这是暗合天意,会保佑他的三和洞长盛不衰。
这次勾三和与勾五里一起来刺杀白凰也是机缘巧合,当南宫黎找到勾五里时,勾三和正在五里洞做客。南宫黎汲取上次麒麟洞刺杀失败的教训,这次在与勾五里商讨时,直接点名让他亲自去,说是铜念境中境以下的武者去了也是白送死。勾五里想不明白,一个铜念境初境的武者,用得着这么抬举他吗?对此,南宫黎的解释是紫木棍太过强大,不得不慎重。
提到紫木棍,勾五里放弃了派手下人前去的想法,紫木棍的传说很多,是一件难得的神器,以前只是传说,而今突然现世,他一定要亲自看一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器,若是别人去了,难保不在神器面前起贪心,他要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带堂弟一起去,堂弟不单是一家人,也是位铜念境后期的高级武者,两个后期高手对付一个初境武者,可谓是牛刀杀鸡,即使对方有紫木棍这种神器。
想象一般都比现实美好,真实的现实竟然如此可怕,确切说是恐怖。勾五里身体抖动得异常厉害,为防止白凰偷袭,他掏出了最后三支镖,用力夹在右手指间,随时准备发射。
相隔十几丈远的一棵树下,白凰右手捂住左大臂,阻止血液流出,那里被刺客的一剑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紫木棍插在身旁的土里。
第五十七章 直接入土
想到被剑气震飞的野山猫,白凰右手握住紫木棍,准备站起身来看一眼它的状况。
沾满鲜血的右手刚刚握住紫木棍,紫木棍立刻呜呜地震动起来,表层泛起一道淡紫色的光波。同时他手上的鲜血以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紫木棍中,随着鲜血的涌入,紫木棍表层的淡紫色光波如火焰般窜起,噼啪的响声过后,紫木棍发出一道暖流,通过白凰的右手直接进入到他的体内,如长了眼睛一般,直扑白凰左大臂上的伤口,伤口处的鲜血立刻被吸收殆尽。就在白凰惊慌失措地要把紫木棍抛弃掉的瞬间,刀口处传来了一道舒适的温暖,不仅疼痛立刻消失,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
一惊转一喜,白凰静下心来,静等伤口的愈合。
远处的勾五里却没有这么幸运,虽然他封住了脚踝处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但同时封住的还有他的修为,一旦运功,封住的穴道就会被冲开,鲜血就会重新喷涌。
太阳一跃,冲上了山巅,万道霞光随即洒满山峰,天色大亮了。勾五里现在很讨厌这明媚的晨光,他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左手持剑,右手持镖,他不能再等了,再等必是死路一条。
勾五里一瘸一拐地向密林的深处走去,他要从大山里转出去。只是他此时的想法很奢侈,若是他不受伤,在一击不成之时,与堂弟勾三和立刻撤退,白凰即使想挡,怕是也困难。而现在……
勾五里站住了,他的前方静静地立着一道身影。
白凰此时没有再施展御风术,他无声地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挡在勾五里的前方。
勾五里手中的飞镖没有发出去,那是给突然袭击的对手准备的,而白凰现在静静地站立在他的前方,他也就没有了击发的理由和欲望。
“你闪开,我不会再伤害你。”勾五里开口道。
“错了,我现在想留下你,来了就不要走。”白凰回道。
“就凭你还留不下我,不要搞得两败俱伤。”勾五里发出了威胁。
“来吧,面对面击杀一位铜念境后期高手是我现在迫切的愿望。”白凰平伸紫木棍,指向了勾五里。
“不自量力,若是不搞偷袭,你早死几个来回了。”勾五里眼里射出了一丝怒火。
“先偷袭的是你们!”话音未落,白凰脚下发动,手中的紫木棍直取勾五里的项上人头。伤口完全恢复的白凰信心大增,他要与铜念境后期的高手来一个硬碰硬。
“找死!”勾五里此时不顾脚上的伤口,一身修为全部发动,右手一扬,三把飞镖呼啸而出。
白凰早有准备,手中的紫木棍一个腕花,白茫茫的一片之后,三把飞镖尖啸着改变了方向。
勾五里知道三把飞镖并不能解决掉对手,在飞镖发射的同时,左手的长剑立刻交到了右手,前冲的身子带着利剑直点白凰的前胸。
一道锐利的威压瞬间逼近白凰的胸口,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快速下压,将近身的那道威压扫落。
俩人的身体也在瞬间重合,错开,利剑与紫木棍同时后扫,相撞,发出铮铮之声。
勾五里的身子一抖,脚下的鲜血如注般射出;白凰气血上涌,五内如焚,身体被震飞一丈多远。
白凰憋住一口念气,压下心内的不适,立刻在空中一个翻身,展开御风术,如魅影一般冲向勾五里。他知道勾五里受伤了,所以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要用速度送他上路。
紫木棍见血疯狂,带着拉人入地狱般的凄厉的呜咽之声,杀向勾五里。
脚下断掌处狂喷的鲜血带走了大量的念气,让勾五里的意识瞬间出现了一丝恍惚,就在这恍惚中,一道冰冷凛冽的杀气,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向他的头顶压来。
勾五里本能地向前上挥出一剑,带着孤注一掷,垂死的疯狂。
“嘭!”
巨大的念气爆破之声炸响,波光闪烁,雾气蒸腾,纷飞的枯枝败叶从浓雾中冲向四方,白凰的身体也在其中,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倒飞而出……
“啊!”
一声惊呼响彻山岭,东门雪停住脚步,捂住了嘴巴。
“凰哥哥!”
稍一停顿,东门雪拼命地扑向飞落在地的白凰。她刚刚来到山上就看到了这惊心的一幕。
“不要动我,小心你的后方。”嘴角挂着血丝,脸色苍白的白凰向扑向他的东门雪艰难开口道。
东门雪戛然跪停在白凰的身前,伸出的双手如定格般挺立在空中。
“别担心,我一会儿就会恢复。”有了先前的体验,白凰不再担心受伤,不然他不会与勾五里硬拼。
“嗯,我不动,你快好起来。”东门雪现在就是一个无助的小丫头,眼含泪水,频频点头,生怕白凰误会她没有听懂。
向东门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白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此时他的身体周围已经是浓雾滚滚,他手中的紫木棍呲啦呲啦地闪烁着紫色的波光。
只是一刻钟,白凰重新睁开了双眼。
浓雾散尽,白凰向东门雪眨了眨眼睛。
一直跪在他身旁的东门雪立刻破涕为笑,“凰哥哥,你好了?”
“嗯,拉我起来,我们去看看偷袭我的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
东门雪双手拉住白凰的一只手,用力提拽,白凰另一只手拄着紫木棍一起用力,沉重的身子终于立了起来。铜念境后期高手的拼命一击,能量十分恐怖,若不是有紫木棍来抗衡,白凰的身体怕是已经支离破碎了。他刚刚只是修复了受损的内脏,身体还十分虚弱。
先前的爆炸点除了散落的树干树枝,并没有勾五里的身影。
嗯?难道是逃了?
白凰释放神识向周围探察,一无所有,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神识之时,脚下几尺远的地面上有了一丝气息的波动。
“凰哥哥,地上有东西。”东门雪也感应到了地上的异常。
用紫木棍将地上的树叶划拉到一旁,一个人的半颗头颅露了出来。
刚刚的念气大碰撞,震飞了白凰,而勾五里直接被轰入了土里,这也得感谢他铜念境后期的一身修为,身体坚韧,没有在轰击中四分五裂。
“哈哈。”白凰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位老兄,我是救你还是……救你吧。”若说之前是生死对抗,而此时胜负已分,白凰没有理由再斩杀一名失去抵抗力的,只剩一口气的武者,而且他还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讯息,所以,他选择了救人。
白凰用紫木棍在勾五里的脑袋周围划拉了一圈,露出了他的嘴脸。
勾五里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仅有的一丝意识捕捉到了白凰的笑声。他本能地认为白凰现在是在讥笑他,下一步面临的就是对方的残酷折磨。先前的拼杀让他失血过半,身体的无力使他失去了争斗的勇气,为了不再受辱,他勉强提及一口念气,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喂,还能出声吗?”忽然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白凰用紫木棍轻轻点了一下勾五里的脑袋。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全部地将他的身体掘出,防备的就是对方的偷袭,面对比自己高出一级的武者,白凰不得不小心行事。可刚刚还有点血色的脸孔在快速地走向苍白,走向死灰,并且消失了任何气息。
察觉到异常,白凰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没有;点向他的颈动脉,寂静无澜。
“他死了。”白凰不无遗憾地站起身,突然间向远处掠去。他想到了野山猫。
第五十八章 东门来泰的设想
东门来泰来到山上的时候,野山猫刚刚睁开眼睛。它的头部开了一条口子,口子很长,连着一条腿也翻出了皮肉。
“它还能活吗?”东门来泰问道。
“我已经帮它止住了血,一会儿试着帮它修复伤口,猫的命很硬,希望它能挺过来。”白凰道。
东门来泰没有再说什么,他围着山上转了一圈,在白凰的解说下,基本上把凌晨发生的状况都了解清楚了。
“你安心恢复身体,我晚上过来找你。”东门来泰一脸果决,“一定要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不要为这只野猫浪费功力,随他自生自灭吧。”
不等白凰有所表示,东门来泰拉着东门雪就走,“你跟我下山,你母亲找你有事。”
“不嘛!”东门雪扭动身子,“我要留在山上陪着凰哥哥。”
“你明天再过来,今天让白公子安心养伤。”东门来泰并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解释道。
“哦……可是……”东门雪看向白凰。
白凰向她点头,“雪妹,你今天就下山吧,我需要安静地疗伤。”
听白凰也如此说,东门雪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东门来泰下山,还一步三回头地留恋着,希望白凰能改变主意,留住她。
白凰只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脸。他知道,东门来泰如此安排,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尽管东门来泰告诉白凰不要为了野山猫浪费功力,白凰还是在他们父女俩离开后,立刻为野山猫输功疗伤。野山猫这么长时间的伴随,在感情上,白凰已经把它当成了家人,不然不会为它冒险。
之前,白凰已经用紫木棍试过了,紫木棍对野山猫没有疗伤的效果,白凰只好用自身的念气为野山猫疗伤,为野山猫输送念气,最主要的目的是增加它身体的抵抗力,让它的生命力更旺盛一些,并有能力自行修复伤口。
他的体内也很空虚,在野山猫睡熟后,白凰坐定在它身边,开始入定,修复身心。
在铁念境以前,修炼者的丹田内是一枚逐渐走向成熟的念丹,进入铜念境后,念丹变为念晶,念晶不会改变颜色,但有强弱之分,武者由弱变强,晶体的亮度也会随之变强。
所谓的修炼,具体到丹田内,炼的就是这枚念丹,或念晶。至于武者赖以生存和攻击所用的念气,丹田内都有一口,或小或大,以武者的功力来决定。但真正决定武者功力强弱的就是念丹和念晶,实际上,当武者激发修为时,就是念丹和念晶在不断地生发念气,提供给武者动力,当动力输出持续大于念丹和念晶的生发能力之时,念丹和念晶就会罢工,颜色也随之灰暗,预示着武者念气枯萎,要有足够的恢复时间。
念丹或念晶工作的持久力和效率与它们自身的强度有关,也即武者的修为高,攻击力就大,持续的时间也持久,这就是强弱之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紫木棍的帮助下,白凰丹田内的念晶由灰暗重新变回晶莹。若在紧急时刻,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因白凰的体质特殊,又有紫木棍这种神器相帮。但此时此刻,白凰的恢复过程却是在慢和细致中进行,他刻意延缓了恢复的速度,这样恢复的效果更佳。
念晶变得晶莹以后,白凰开始引导念气在体内循环,修复受损的经脉及五内,最后是抚摸身体表层的创伤,按照东门来泰的要求,要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东门来泰并没有等到晚上,半下午的时候,他一个人走上了山。此时白凰正在山洞内的泉水中浸泡身体。早晨的一场生死之战,白凰的身体受到几次重创,在随后的修复过程中,一些杂质被排出到体外,因此他直接跳进了泉水中。
早就感应到了东门来泰的到来,白凰并没有急着上岸,他给自己规定的浸泡时间每天不低于两个时辰,现在还差半柱香。
东门来泰没有打扰他,退到洞门口,耐心等待白凰上岸。
当白凰穿戴整齐,出现在东门来泰面前时,东门来泰盯着白凰认真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每天都到泉水中浸泡身体吗?”
“是的,修炼完若不泡一会儿,身体会感到不适。”
“嗯,这是个好习惯,来,我们到石床上坐下。”东门来泰率先走到石床上,盘膝而坐。
白凰跟过去,盘膝坐到他的对面。
“能把你的手给我吗?”东门来泰问道。
虽不明白东门来泰要做什么,白凰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向他,左手依然抓着紫木棍。
“把紫木棍暂时放下。”东门来泰伸手抓住了白凰的右手,“这样我对你身体的感受不会被干扰。”
白凰放下了紫木棍。
东门来泰抓着他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股暖流缓缓进入白凰的身体,白凰没有拒绝,任其顺着自己的经脉流淌。
约莫半个时辰后,东门来泰撤回他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惊奇和兴奋。
“想必你早已知道了自己特殊的体质。”东门来泰用的是肯定语气。
白凰点点头,“来到东山堡,看了你送的《万踪释解》以后才清楚的。”
“通过我刚刚对你身体的仔细感受和探究,你的身体有两个特殊,若是加上紫木棍,那就是三个特殊。紫玉神体是天生的,灵药体是白家的传承,而紫木棍的加入是你的运气。前两者是你的固定资源,别人剥夺不去,但紫木棍不然,虽与你的身体有着紧密的联系,却始终是外来者,有丢失的可能。”说到这里,东门来泰停住了。
白凰看着东门来泰,对他的话既明白又模糊,“当然,这两次来的偷袭者不只是为了要我的命,更重要的是要抢走我手中的紫木棍,这点我很清楚。”
“嗯。”东门来泰点头,“你不可能永远呆在东山堡,可你一旦拿着紫木棍出现在江湖上,那就把四面八方的凶险都引到了你的身上,你将寸步难行。到如今,你遇到的最高对手都是铜念境的武者,你还能勉强应付,若是更强大的对手出现在你面前,即使有紫木棍这神器帮助你,怕是也难逃厄运。”
白凰眯起了眼神,但只是一霎那,他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堡主,您说得是事实。一旦我要离开东山堡,这件神器就留在这里吧,东山堡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我还有知遇之恩,就让紫木棍为东山堡做点贡献吧。”白凰这是真心话,虽然紫木棍现在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但若是东门来泰开口要,白凰不会不舍得。
一抹微笑出现在东门来泰的脸上,他微微摇头,道:“白公子误会了,我那样说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东山堡绝对没有觊觎紫木棍的野心,目前来看,这个世上最配拥有紫木棍的就是你白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你们本该就是一体。但世人并不都会这么看,他们也大多不了解内情。既然是神器,那就是大家争夺的对象,哪怕是为此粉身碎骨。所以,我们要藏匿它,而它又不能与你分离,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直接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灵药体一样。”
呃!这怎么可能?!
白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疑问。
“对别人不可能,对你有可能。紫玉神体可以直接吸收晶石中的灵气修炼,普通修炼者只有进入到银念境上境才能勉强实现,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另外,你是灵药体,灵药是天地间的精华所孕育的,在本质上,晶石、紫木都是灵体,也即灵药。”
白凰一脸的难以置信,东门来泰的想法也太玄乎了吧,“堡主,您是想让我像吸收晶石中的灵气一样,把紫木棍也消化了?”
东门来泰郑重地点头,“就像服食灵药一样,把它‘吃’进去,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可能吗?”
“可能,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刚刚又把脉了你的身体,对此我更有信心了。你的经脉顺畅粗壮,你的丹田容量是别人的两倍,也就是说你应该有两个丹田,其中一个是隐性的,这个隐性的丹田针对的就是你的特殊神体,它现在还没有开启,我也看不透它。我想它应该就是为紫木棍准备的吧。还有,你的修炼异于常人,每次修炼之后都要在水中浸泡,这是特殊神体给你淬炼筋骨皮肉的指引,让你的肉身最大程度地强固,以适应神体的特殊要求。现在,这特殊的要求已经来了。”
东门来泰眼里精光闪烁,似乎说到了兴奋点上。
白凰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除了震惊就是感动,东门来泰大胆的想法让他震惊,他对自己的关心则令他感动。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哪里敢奢望别人如此竭尽心力地为自己的安危和人生谋划与打算?
“怎么样,有胆量试试吗?”东门来泰问道。
白凰点头,“我听从您的安排。”
“紫木棍乃神器,能量巨大,有很多隐性的特性我们还无法掌握。以你现在的修为要完全消化掉它,恐怕有点勉强,为降低风险,我和夏长老为你护法,必要时,以外力切断你与紫木棍的联系,也可帮助你压制住紫木棍的狂躁,消化掉多余的灵气,免得你被灵气反噬。”
第五十九章 雾浓夜深沉
与夏从容一起过来的还有东门旗,他手里抱着一件用黄绸缎包裹着的长物。他一身蓝袍,从山洞外走来,山风撩起衣袍,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盈,英俊的脸上一抹温暖的笑容,自有一股神韵随他飘来。
看到东门旗,白凰没有觉得奇怪,东门来泰如此做,定是有意而为之,多接触,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东门公子的救命之恩,白凰在此拜谢。”白凰首先向东门旗打招呼,并鞠躬致谢。
“哪里用得着谢,若不是小妹坚持,我早就把你重新抛进东山湖了。”东门旗急忙还礼,并以玩笑的口吻解释那天的经过,“十分后怕,差一点就把一个绝世天才给丢掉了,真那样做了,必定会遭天谴的。”
东门旗的话让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也一下子拉近了他与白凰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并不是只见过两次面而没有交谈过的准陌生人。
自从上次在东门家的议事大厅见过白凰之后,东门旗对白凰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此人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弑杀同门的恶人,没有傲气,却一身的傲骨;与南宫黎和南宫燕简单的对峙过程,展示了他超越年龄的修为。
东门旗为人豁达,与他的父亲一样,外表斯文,却十分机敏。既然父亲冒险把此人留了下来,那一定有特殊的原因,父亲不说,他不必细究,待到他需要知道真相的时候,父亲一定会告诉他,所以,东门旗在这几个月里并没有像东门雪那样,一定要搞明白真相,而是选择了沉默。
今天,东门来泰让夏从容将他一起带过来,这就是要让他与白凰真正认识,这其中一定大有深意。
“小旗,你到洞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东门来泰向东门旗吩咐道。
“是。”东门旗向白凰点点头,转身向洞口走去,并没有询问原因。
“夏长老,你将通往山顶的秘洞口封住。”东门来泰又转头对夏从容道。
夏从容点点头,走到秘洞口,出手封住了石门。
三人重新在石床上坐定后,东门来泰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创造奇迹,也可能是毁灭,毁灭一个天纵奇才。白公子,你现在还可以选择。”
东门来泰此刻的神情十分凝重,之前的慷慨激昂不见了。
“我只有一句话,感谢东山堡对我的成全。”白凰的内心并不是没有斗争过,紫木棍的神奇与强大无人比他再清楚,以他现在铜念境中境的修为,要把这样强大的一个神器全部吸收消化,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其艰险可想而知,能不能完成还在其次,搞不好就要遭到紫木棍的反噬,丹破人亡。可是,正如东门来泰所说,紫木棍对于他既是大吉又是大凶,若是没有弑杀同门这件事情发生,他可以选择放弃,但事情已经发生,他的一生可能都要在别人的追杀中度过,此时再放弃紫木棍,那只有任人宰杀的份儿,有了紫木棍的帮助,神级武者以下的对手,自己还可以应对,所以,现在只要有一线保留的希望,就不能放弃紫木棍。而紫木棍的目标确实太大,拎出去就是是非的根源,若真的能够把它隐匿到身体内,不但能解决掉许多麻烦,以后修炼起来,是不是也会事半功倍?
人生就是一场冒险,死过几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白凰坚定了信心。
“那好,我们开始吧。”东门来泰说完,就与夏从容闭上了眼睛,开始释放心神,锁定了白凰。
洞内通往山顶的秘洞被封死,由主洞口吹进来的山风弱了下去,山洞内在这一刻突然静寂下来,唯有泉水流动的声音却反向清晰起来,似亘古的时光之钟在洞内敲响,将石床上闭目静坐的三人带向了遥远,若聆听蛮荒大地生命的即将启程。
白凰盘坐于石床,紫木棍横放在他的双手之上。他没有立即像吸收灵石一样,立即对紫木棍发起意念力的攻击,而是释放心神,开始与紫木棍沟通对话。
东门来泰对紫木棍的了解都是从《万踪释解》中得到的,而白凰却是在实践中每天与它相伴,作为高级神器,它不单自身就是高能量体,还能在瞬间聚集起周围数百丈之内的灵气,为修炼者营造出一个高浓度的灵气场所。但万事都有两面性,它本身就是灵器和煞器的结合体,一旦引导错误,这磅礴的灵气直接轰向修炼者的经脉,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灵体即将失去形体,它会无动于衷吗?
紫木棍体表泛起淡紫色的波光,轻轻地游走,荡漾,如泣如诉,随着时间的推移,波光的强度不断增强,直至嗡嗡地振动起来。
东门来泰的眼角轻轻地抖动了两下,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安静,你愿意与我结合为一体吗?”白凰的心神与它对话。
紫木棍依然狂躁地振动着。
“我不是大神,若是不能改变你的形貌,日后我们只能分离,我带不走你。”
振动在继续。
“带你在身边,如煞器随身,凶险万分,我将寸步难行。”
依然狂躁。
“没有你的陪伴,凶险更巨,将追随至我生命的终结。”
紫木棍体表的波光突然跳动了一下,之后渐渐走向微弱,不再振动,只是如起初一般,轻轻游走,缓缓荡漾。
“你是同意了?那请原谅我的侵犯。”
一股淡淡的雾气在白凰的周身浮起飘荡,渐趋浓厚,直至消失了身影,最后将东门来泰和夏从容一起包裹。
起雾了,大雾与落日一同到来,封锁了人的视线,万物隐匿踪迹,苍茫茫一片落入东门旗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万籁俱寂,东门旗的身影在夜的浓雾中那么孤寂,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怀中抱着的那件长物就要脱怀入手,却在一个战栗之后,缓缓放弃了这个念头。
浓雾深锁,夜粘稠浓密,人看到的似乎只有倒映在浓雾中的自己的双眸。
东门旗的身影依然挺立在洞口,他不知道洞内的三人在做什么,但他能猜到这件事情的分量,东门来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从容是自己的师傅,相当于他的第二个父亲。整个东山堡除家人外,最亲密的几人集中在这个雾浓夜深沉的秘洞中,难道不是要做一件机密而又重大的事情吗?
只是事情的主体应该是白家的这位公子吧。
夜深了,这是由略感僵硬的双腿得出的判断。身后的山洞中依然静寂,只有溪水的流动声是那么地清晰,也让东门旗没有迷失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里。
雾气越来越浓,并且扑面而来,滚滚涌向山洞内,雾气的浓度甚至抑制住了东门旗的呼吸,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似乎看到了浓雾打着滚,旋转着粗壮的身躯,撞!涌!唯一的目标就是身后的山洞。
突然,在夜的深处,隐隐传来了雷声,沉闷的雷鸣炸翻了夜的浓雾,浓雾在雷声中如蛟龙腾身,汹涌翻腾,滚滚滔滔……
雷声越走越近,一道闪电当空划过,闪亮的龙蛇之躯突显在眼前的夜空,紧随而来的炸响,山摇地动,崩裂了夜,撕开了浓雾的厚衣,一个巨大的身影,如龙似山岳,模糊的身躯上两点金光闪烁,似龙睛似虎眼,突兀在山洞前的上方,闪耀进东门旗惊骇的双眸中。
金光忽略了洞口东门旗的惊骇,急速射进洞府内,洞府内立刻金光闪烁,金碧辉煌……几声沉闷的呼喝声从洞内传来,短促,惊惧,稍起即落。
就在东门旗欲转身冲进洞内之时,突现的巨大身影突然消失,两点金光倏忽走远,缩退至遥远的夜空,天地间瞬间进入到浓烈的黑暗之中……黑暗只是一瞬,下一刻,山风猛然刮起,似有一把如天的扫帚,猛烈挥舞,横扫天地,浓雾消散,繁星点点,一枚巨大的月牙儿如钩般挂在似水洗过的中天。
水样的月光洒满山岗,照亮了大地,也沐浴了洞口处那个孤寂的身影。
如梦中惊醒一般,东门旗转身向洞府内跑去,一道月光被他急速的身影带进了洞内,照亮了石床上的情景。
三具“尸体”歪倒在石床上,脸色苍白,其中的白凰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东门旗的身体急掠骤停,在他骇然的目光下,隐约看到一根黑色的棍影,随着他带来的一股劲风,倏忽间从白公子的手中落地,飘散,化为乌有。
第六十章 紫玉剑
山风继昨夜的疯狂没有停歇,只在太阳升起之时减缓了风速。山上松涛轰鸣,阵阵如海浪缓急;平日里波平浪静的东山湖水旋起白色的涟漪,由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荡来,柔软而坚韧,不知疲倦地拍击着堤岸。
顶一身霞光,脸色红润的东门雪急切而又欢喜地跑上了山巅的坡地,却被东门旗伸手挡在了洞府门口。
“东门旗,让开。”东门雪的小脸上急切与愤怒交织。
东门旗无视东门雪的愤怒,看着远处的东山湖水,淡淡道:“这是父亲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是那任何人吗?”
妹妹的质问让东门旗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现在我们都是那任何人,就陪我安心在这里等待一会儿吧。”
东门雪的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回击,只好站在洞口向洞内张望,一脸的关切。昨天父亲把她支开,她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晚饭、早饭都不见父亲和哥哥的身影,这验证了他的判断,山上围绕着白凰一定有大事发生。
耐着性子等到太阳升起,在南宫芳子和南宫燕诧异的眼神中,她胡乱喝了几口稀饭,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昨夜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会儿浓雾深锁,一会儿电闪雷鸣,她在梦中一次一次地心悸,最后是在一次剧烈的心悸中因窒息而醒来。
凰哥哥该不会出事吧?从梦中醒来,她手捂砰砰巨跳的胸口,一脸的煞白。若不是昨天下山时,东门来泰严厉警告她,天不亮不许她随意上山,她立即就想爬起身,跑到山上一探究竟。
“不用看了,他们都在……运功修复身体。”东门旗看东门雪一脸关切的样子,轻声说道。
“修复身体?”东门雪一愣,“难道他们昨夜都受伤了吗?为何是他们?他们都是谁?他们做了什么?”
这是东门雪标准的问话方式,很少有单独提出一问的,一问就是连珠炮。
东门旗摇摇头,“静等,一会儿你就有答案了。”他嘴角再浮笑意,“若是你真关心我们,那就下山为我们准备点早餐吧,大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啊!”东门雪如突然醒悟一般惊叫一声。她每天上山都会给白凰带来一天的食物,哪怕是夏从容每天都按时送来饭食。今天早晨因为心慌慌,竟然把这项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你……”她盯着东门旗的眼睛,迟疑地问道:“确定他们没有事情?”
东门旗眨眨眼睛,道:“父亲肯定还能挥动手掌打你屁股,夏总管也会继续做我的师傅,至于……”
东门旗停止了戏说,眼底里有一丝狡黠微微闪动。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早已洞察了东门雪的心思,在此故意捉狭她,看她如何表现。
东门旗的骤停真的憋坏了东门雪,血往脸上涌,一张小脸瞬间血红,下一刻就有冲破薄薄的粉嫩脸皮,滴血当场的迹象。
东门旗心中一惊,立刻道:“白公子无恙,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深深的一口气从嘤嘤小口徐徐舒缓,东门雪的胸口有一个明显的起伏。她的脸色随着一口气的呼出,恢复到正常。
狠狠地白了东门旗一眼,她转身向山下跑去。
现在临到东门旗捂胸口了: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我这位亲哥哥若是惹了白公子,她会怎样?
东门旗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太阳高升,灿烂明亮的光线洒满山坡。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奔腾的脚步,消失了许久的鸟鸣声重新回到了丛林山岗。
身后响起脚步声,东门旗回头,夏从容走了出来,步态沉稳,看不出凌晨时分曾经身死道消的一丝痕迹。
当凌晨那吓人的一幕呈现在东门旗眼前时,这个平日里超越同龄人,沉稳异常的少年差点昏晕过去。石床上的三人其中有两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骤然消逝犹如天塌地陷,有那么一刻,他就呆呆地立在原地,心中的疼痛炸裂开一片空白。
当他缓过一口气,恢复了一丝神智之时,没有狂乱地喊叫,而是一个箭步冲向石床,伸手探向东门来泰的鼻息。
几若无有!
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东门旗手指下移,贴近父亲的颈项……弱如游丝的一点波动轻轻碰撞到他的手指,他的心跳再次加速,这是绝望的深渊中见到一丝光明的激动。
东门旗没有犹豫,也没有搬动东门来泰,就地跪在东门来泰的身旁,手心贴手心,一道温暖的念气溪流自他的体内流进父亲的体内,轻轻地,舒缓地前行……
许久,洞内响起一声呻吟,这声预示着生命回归的呻吟在洞内回响,让听者禁不住落下了喜极而泣的热泪。
东门旗放开东门来泰,伸手握住了夏从容的手,甚至都没有去感受他的心跳。
又过了许久,洞内再次回荡出一声令人振奋的呻吟声。东门旗来不及高兴,又转身扑向白凰。
“小旗,不要碰他。”身旁突然响起东门来泰低沉的声音,“他的体质特殊,你的救治对他无用,让他自然恢复吧。”
东门旗惊奇地转身,看到东门来泰已经坐直了身体,正在打坐。
“去吧,到洞口守着,不叫你不要进来,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洞。”东门来泰的声音嘶哑疲惫。
尽管东门旗想留在父亲的身边,但东门来泰的语气不容分辩,他最终一步一步退出到洞口,却释放出心神,一时一刻地感受着洞内的情形。
直到天边放亮,他终于听到了第三声如从梦中醒来的呻吟声,而心神的感受也告诉他,几人的气息从弱变强,渐渐恢复到正常,他的脸色终于如初升的太阳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变得明朗起来。
这一刻,看到师傅从洞内沉稳地走出来,感受到他身上仍然强大的气息,东门旗一脸阳光地迎了上去,道:“师傅。”
夏从容脸现慈祥的笑容,道:“进去吧,堡主找你。”
带着一身暖洋洋的阳光,东门旗怀抱黄绸包裹的长物走进洞府内。
东门来泰和白凰相对而坐,俩人都微笑不语,有太多的感慨就在他们的对视中释放,消化。
看到夏从容陪着东门旗一起来到身旁,东门来泰既像自然自语,又像似专门对白凰解释,只是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的自嘲:“我们的梦想是实现了,只是起初的想法太过幼稚,以我们区区的修为还梦想帮到你,无疑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没有粉身碎骨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我们无私无欲,放生了,呵呵。”
东门旗一头雾水,夏从容无奈地摇头。而始终盘膝而坐的白凰却在这一刻俯身而拜,额头虔诚地叩拜在坚硬的石床上,再抬头,异常明亮的眼里,似有一股火热欲喷薄而出:“恩师。”
东门来泰的笑声戛然而止,眼角抖动,儒雅的面容由里至外地涌起一股激动,却隐隐地被刻意压制在深处,“不敢当,你的一切不是我给予的,无法心怀坦荡。”
“白凰自幼病弱,为寻找丢失的念根来到西山堡,期间遭受了大家太多的冷眼与讥讽,为了家族的荣辱和父亲的尊严,在压抑与浑噩中走上修炼之路,一路走来,除了敌视,却没有师承和教诲。东山堡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冒险收留我在此修炼,堡主赠予的两本奇书不但解开了我的身体之谜,也让我浑浑噩噩的修炼之路走上了正途,而今甘冒性命之险,为我守护,种种教诲与恩施,不是恩师胜似父亲,收下我这个弟子是对我的成全,以后天地之大,也有了我的一份牵挂和感恩,恩师,知道这一声称呼之后,我的心情是多么温暖吗?”
不动情,不落泪,是呆子白凰十几年的身份标志,可这一刻,他的眼角湿润了。
白凰又深深地拜了下去。
光影一闪,一个靓丽的身影带着一身明媚的阳光走进了洞府内,东门雪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出现在大家面前,正巧看到了白凰俯身跪拜的一幕。
“孩子,起身吧。”东门来泰扶起了白凰,“在心里我收下了你这个弟子,只是不能公开,接下来我要与你商议一些事情。”东门来泰这一刻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激动,脸现红光,眼神明亮。
“小旗。”
在白凰傻傻的憨笑声中,东门来泰突然转向东门旗,并伸出了右手。
东门旗一愣之后,立刻会意,将手中黄绸包裹的长物递到东门来泰的手中。而这一举动落到夏从容的眼中,这位定力超强的大总管惊疑地瞪大了双眼,并看向东门旗。东门旗以不易察觉地动作向他微微摇头。
东门来泰手腕一展,长物外面的黄绸随风飘落,一柄带鞘的长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中。剑鞘呈褐色,看纹路乃莽皮所制,剑柄同为褐色,质地细腻,隐隐有一层幽光闪烁,两面各镶嵌了一颗紫玉灵宝,与洞内的紫玉原石相互辉映,星光闪烁。
“武者行走江湖,必然要有一件利器相伴,紫木棍已经消失,这柄长剑就赠与你,带着它踏上江湖之路吧。”东门来泰双手持剑,捧于白凰眼前。
白凰没有接,他现在的感应力十分敏锐,此剑未出鞘他就感应到了它的厚重与锋锐,无疑,这是一柄十分珍贵的宝剑;他同时感应到了周围的气氛,夏从容脸上的震惊,东门旗一闪而逝的不舍,东门雪惊奇之后的笑脸。
“看不上?”东门来泰领会错了白凰的迟疑,“这柄剑是小旗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与铸剑师一起打造的,里面加入了紫金黑铁和紫玉灵石,坚韧而锋锐,不能说多么宝贵,却是十分难得,你……”
“恩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凰急忙接过话语,“正是感受到他的宝贵,我才不能要。做人不能太贪,我在这里得到的已经太多了,紫金和黑铁多么珍贵,我是知晓一二的,能凝炼到剑身中的紫玉灵石那也是极品中的极品,与这洞中的紫玉原石不可同日而语,我相信,东山堡不会再有第二柄,东门旗为他耗费心血一个月,理应配此宝剑,走向下个月的帝国比武大会,一展风流,我走上江湖只是一个流浪者,配此宝剑,浪费了。”
“哈哈哈。”东门来泰爽声大笑,“原来如此,白公子心细如发啊。”
手起剑落,东门来泰将剑抛给了东门旗,“小旗,你的剑,就由你来送吧。”
接剑在手,东门旗微微低头,明亮的眼眸在剑身上留恋地一扫,双手也下意识地抚过剑身,尔后抬头,向白凰走近一步,脸上是豁达的笑容:“白公子,此剑耗费我一个月的时光不足惜,可惜的是我在其中投入的情感,昨夜之前,我真心不知道此剑家父要送人,我以为这就是为我自己打造的佩剑,所以,我将一个武者对剑的所有寄托都融入了其中,用料当然也奢侈。最后一道工序是父亲亲自完成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在铸剑方面,父亲是一位高手,我只是得其一二真传,不是父亲对我有所保留,而是我自身的条件达不到,铸剑如同修炼,要努力也要有天赋,境界达不到,就不可能铸造出精品。昨天,当父亲让我带着它上山来见你时,我才忽有所觉,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老实说,我有点舍不得。可是,既然父亲是这样安排的,我只能无条件服从。经过昨晚在洞口的一夜值守,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拉近了,父亲为你做了那么多,还有师傅和小妹,一家人都对你慷慨相助,你说我若不做点什么,这以后,我是不是倒成了外人了?呵呵。”
东门旗笑了,大家也都跟着展开笑脸,唯有白凰没有笑,脸上除了感动,还有一丝难为情。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是君子,但我现在是你的大哥,做大哥的哪能与小弟争夺东西,此剑我不要。”白凰说得坚决,神情也一样。
“此剑你必须要。”东门旗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为何?”白凰疑问道。
“我现在才知道,此剑我无法催动它,它现在就在我手里,我能感受到,父亲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所有的人都看向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点点头,一脸的欣慰,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东门旗,道:“一柄好剑并不完全看其是否锋锐和坚韧,锋锐和坚韧都是对普通人而言的,真正的高级武者,他手中的利剑绝对不是用蛮力挥洒的,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念气催发。世上铸剑千千万,有几人能加或是敢于加入紫玉晶石?我说得紫玉晶石就是你给我的那两枚紫玉戒子,炼化它们老夫可是耗费了不小精力。这不只是铸剑的技艺问题,而是因为紫玉晶石本身的特性决定的,东门旗拿着它就是一柄稍微锋利些的普通剑,且极易折断,而到了你的手里,它就变成了灵剑!”
东门来泰从东门旗手中接过长剑,顺手递给白凰,“接过去,感受一下,此剑我为它取名紫玉,从此你就是它的主人了,世上只此一柄。”
“紫玉剑!”
众人同时重复着这个名字。
第六十四章 脚下风
风急,夜深,南湖水波涛滚滚,涌浪拍岸,花碎漫天;紫山林吼,夜莺惊飞。
从沉闷到嘶喊,从兴奋到哀嚎。身体倒地的闷哼,兵器撞击的鸣响,篝火点燃衣服的焦糊,血水喷洒的腥风……
第一次厮杀是生死亡命间,有紫木棍放大战力,紫木棍的使用基础是大扫把扫地两年。而此刻,徒手面对一半使用长剑的对手,白凰又一次上演了XX开门头一遭,惶恐,无措。好在已经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摆正心态的时间也就在一瞬间。
被人围起来打不是好势态,在围攻者的脚步前进了一丈之许,白凰乘着夜风,将身体化为一道魅影,在圈内飘荡起来。
“我会跑。”白凰发动之前,向如钩弯月抽了一下嘴角,一道乌云正接近它的裙角。
柿子拣软的捏,白凰十分遵从这个古训,当大地陷入黑暗的霎那,白凰出手了,一拳轰向一名赤手空拳围上来的武者。此弟子不是没有剑,只是放在车上。当暗中得到南宫燕的命令,让大家围起来戏弄,教训一下那个呆傻的白袍公子时,大家很兴奋,甚至露出了大牙,没想到此次公差,竟能与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小姐一起玩作弄人的游戏,你说爽不爽?十几个人折磨一个白袍公子,难道还用剑吗?所以,随身带着剑的就随手拿了起来,没有带的就当捧个人场,有几个弟子甚至恶作剧般地拿起了烧了一半的粗树枝。这些弟子中有四五位铁念境上境武者,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啊,当圈中的白袍公子突然变成一个飘忽不定的魅影之时,他们才感到这游戏不是那么好玩了,但此时再去取剑已经来不及,战车已经启动,只有滚着向前了。
“嘭!”一声闷响之后就是一道飞起的身影,惨呼是在落地之时才发出的。
这也太简单了,好吃接着招呼,白凰趁机又用脚踹飞了两名武者。
随着几名武者飞出圈外,场内的形势骤然一紧。这他二师兄的,哪里是玩闹,没虐了他,他倒是毫不客气啊。这又哪里是个白丁,高手啊!修为释放,念气加身,有几分使几分,不拿出找姑娘的劲头,看来要吃亏。
犹如一个巨大的念气包围圈,瞬间将白凰锁定在了圈内。
战力有没有,只在于对手有没有,红眼的不只是一方,突然感受到压力的白凰也不再游戏,轰然间释放出了一身修为,当带着长短不一剑芒的乱剑一起招呼到他身上,他避无可避,事实上,他的战斗经验真的不多。念气凝聚的手臂直接迎着对方的利剑拍去,噼啪的爆响之后,飞走的依然是对方。
听着哀嚎,看着纷飞的身体,感受到自身的无恙,白凰心内爽气豪升,竟有两次直接握住了对方的利剑,双臂叫力,将人轮飞。
真的不会打啊!白凰感慨着,一掌劈断了一名武者的手臂,让过斜向刺来的一剑,却抓住人家的膀子,念气发力,就那么硬生生地帮助人家长长了三寸……
从最开始白凰就能利用御风术跳出圈外,他没有,他觉得圈内更热乎,他在人之外呆的时间太久了,他希望在圈内感受一下氛围。他不知道这次对他的袭击是真还是假,他只知道,若不放倒这些碍事的弟子,他就不能顺利地取回自己的剑。而到了此刻,不管真假,都变成了拼死厮杀,他能感受到欲置他于死地的道道怒火,这个没有假。
只是,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这些人的修为,竟然没有一位铜念境以上的高级武者。
那个丫头应该领教过我的修为,她这是做什么?游戏吗?不太好玩,弄不好就要死人的。
演练了一圈,白凰似乎找到了感觉——徒手与人相斗的感觉。“不想再游戏了。”他心里说着,全身的修为彻底,完全释放。
周身念气蒸腾,一头长发呼啸着指向夜空,双手猛然在身前挥过,剩下的几名武者如被风暴扫过,身体腾空而起,向四下里纷飞。飞沙走石,前方的两堆篝火冲上了夜空。
南宫燕站在远处,月光洒满她的身影,身前的一堆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苍白,震惊,更多的是疑惑。他很强,她知道,曾经亲身体验过。但如此强大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人从上船起就没有正经与她交流过,他淡然,冷漠,骄傲,也很恶毒。她心内一直处在一种被漠视的愤恨中,有不见紫木棍的焦灼,有对他失去紫木棍后能力的怀疑,种种心境下,她决定要戏弄,或说教训一下这个骄狂的家伙。
她不怀疑,若是单打独斗,南山堡的这些弟子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之前倚仗紫木棍呈威风的铜念境初级高手,应该是一边倒的狂虐。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她决定先收走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他时刻背在身上的,有点奇特的长剑。
当三根长竹竿连接起来,一条长绳索系到顶端,缓慢向那道身影伸去之时,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平时很少见到的笑容,如孩童般的恶作剧,快乐,开朗,促狭。
当那道身影被惊醒,竟然对她淡然地喊出丫头之时,她的笑容凝固了:丫头是你能随便喊的吗?太过托大。所以,她立即发出了围攻的命令,那一刻,她希望看到他鼻青脸肿的面容,只有如此,她一再郁闷的心情才能舒适开朗一些。
只是,这结果却走到了她预期的相反,接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就像在刚刚上船之时那样。
“闹够了吧,还我。”没有理会一地的狼藉,白凰向南宫燕缓慢走去。
南宫燕凝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着一堆篝火,白凰向她伸出手,要接回自己的紫玉剑。
火光映照在她粉色的裙摆上,闪烁出几分血样的灿烂。
紫玉剑自她的手中脱落,径直掉进火堆内,这个动作,竟似孩童般的赌气:给你可以,但我不会放到你手里。
怒气一闪而过,白凰在心中摇摇头,原谅了这个赌气的小丫头,俯身去拾紫玉剑。此剑是好多人的寄托,不能被这野火随意地践踏。
血样的裙摆突然舞动,一道锐利的惊风拂面而来,就要抓住剑柄的右手本能地错动,挡住了袭上面门的惊风。
一阵钻心的疼痛泛起在掌心处,血流随即洒下,篝火内嗞嗞啦啦,剑身上白烟泛起。
白凰惊骇地抬起头,南宫燕一脸苍白,同样惊骇地看向白凰。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起脚,竟在下意识间使出了南宫家的独门暗器,脚下风。她确信,她抛下剑之前,绝对没有暗算白凰的打算,脚下风有多歹毒她是清楚的,鞋内的机关控制一柄合金飞刀,近身是脚上刀,危急时刻可凌空发射,令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加注了念气之后,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而且,她从白凰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他面对她时收敛了气息,正如他对她的称呼那般,他此时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无害的,赌气的小丫头。
为什么会这样?她惊骇于自己的孟浪。平日里高傲的面容上,此时是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骇然地看向白凰。
看一眼滴血的右手,白凰直起了身子,同时右手挥出,就像要把手上的鲜血完全甩掉一般。
“啪!”一声脆响,南宫燕的身体向后飞去,带着一声压抑的呻吟,融进夜色里。
第六十五章 见面礼
一场细雨过后,天气再次走向晴朗,右侧的紫山碧色连天,绵延千里;左侧的南山湖水波光粼粼,与天相接。
三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山水之间,似一副图画,舒缓地向前延伸。
最前面的马车上,一车夫,一乘客。车夫还是之前那位车夫,只是在他偶然的,惊恐地回身的一瞬,贴着两片膏药的面容是那般地滑稽,可笑。
乘客是白凰,现在他独自占据了这辆马车,那两位死活不肯再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拉着一群伤兵败将,无声地向前行进,第三辆马车上有点惨不忍睹,伤筋断骨的一群人不但要忍受伤痛的折磨,还要忍受相互挤压的痛苦,这辆车超载了。车厢已被拆除。
第二辆车的车厢内,南宫燕卷缩在铺了毛毯的地板上,右手一直捂着有点肿胀的脸颊。只从昨天晚上被愤怒的一掌打飞,几位轻伤的弟子把她扶进车厢内,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天快亮时落雨了,细雨敲打车厢,她感受到的不是落寞的浪漫,而是如泣如诉的委屈,屈辱。一贯高傲矜持的形象,只从见到那个人之后,全然崩塌,毁于一旦。
她咬紧了嘴唇,直到有血丝渗出,依然没有松口。
第一辆马车上,白凰盘膝坐在车厢正中央,悠闲地看着路两旁的景物,偶尔抬起右手看一眼。那里已经用绷带包扎了起来。今天凌晨,他收回紫玉剑之后,没有再去管周围的状况,直接打开东门雪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零零碎碎地有各种生活必需品,创伤药也在其中。丫头很细心,想到想不到的东西装满了包裹。
伤口很深,白凰包好后就带着一个斗笠走到湖边,零星的雨滴已经开始飘落。他选择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坐了上去,开始疗伤。
之所以选择湖边,是因为这里地势开阔,自感受了委屈的南宫燕即使要再次胡闹,这样的开阔地她也不好下手。
烟雨蒙蒙的湖岸边,雾气渐渐隐去了他的身影。
天亮雨歇,经过几个时辰的疗伤,他自感伤口已基本愈合,为了遮人眼目,更为了平衡南宫燕和一群弟子,他没有立即除掉绷带,就这样上了马车。
“丫头够狠那。”白凰看看自己的右手,“若是伤到本公子的脸面,我是不是要拧断你的细脖子啊?歹毒的女人。”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车夫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正与白凰的视线相对,他立刻惊慌地扭头,身体绷紧。
白凰盯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看了一眼,视线转向碧翠绵延的紫山。
紫山绵延千里,是紫山帝国的象征,也是紫山帝国的宝藏。但其深处却很少有人光顾,人们的活动大多在它的外围和周边,不是不想进入其深处,但路途遥远,荆棘漫布,凶险未知,凭着双脚,又有几人有胆有力,能够走进去?
“日后有机会,我是不是该进去看看啊?”白凰遥望紫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那得到金念境才敢奢望的吧,必须具有踏空而行的境界,幻想才能变成现实,不然,只靠着双脚……”白凰下意识地向天空望去,只有几只飞鸟在白云下翱翔。“到得如今,十八岁的我,竟然没有看到过人类的飞翔,那传说中的境界,到底有没有?”
阳光和煦,空气清新,碎石铺就的路面很少存水,龙马兽迈开大步,速度越来越快,许是它们也感受到了家的气息,归心急迫。
若是乘船,现在已经到达了南山堡,陆路要多出半天的时间,但常走此路的龙马兽已经嗅到了南山堡的气息,奔走中,时常昂首嘶鸣一番,在它们是心情愉悦的表示,在白凰听来却有几分狰狞的气息。
拐过一个山脚,道路向山内倾斜,南山湖面渐渐远去。行进一个时辰左右,马车进入一个山洞中。这个山洞确切说只是一道几丈宽的岩石,横跨在头顶,出了这个山洞,前方又是同样的一个山洞,但更像一个山门,上方的岩石雕刻了几个大字:南山堡。笔式雄浑,气势磅礴。
“这是到了。”白凰看见那几个大字,心内说道。同时对这三个大字生出了几分敬畏感。显而易见,书写之人和雕刻之人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仅仅几个字就能夺人心魄。
阳光闪了闪,马车通过了山门。只是闪烁的光线多了几道,按正常来算,应该只是闪烁一下。白凰的心神下意识地从那几个大字中收回,疑惑地向前方看去,好像突然停止的马车前多了几道身影,同时,一道十分锐利的压迫感自头顶迫下,令他周身一紧,倏然向一侧飞离了车厢。
直到他落地,这连续的动作都是下意识地完成的。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声脆响,那是剑气刺破车厢板发出来的声音。
三辆马车都停下了,三匹龙马兽同时抬起了前蹄,在突然的惊吓中,狂乱地嘶鸣着,阔嘴大张,獠牙森森,眼中喷撒着弑人的怒火。
南宫燕的身体在车厢内滚翻了一圈,惊吓只是一瞬间,稳住身形后,她迅疾地抽出了车厢内挂着的一柄利剑,剑起帘落,她娇俏的身影直接冲出了车厢,单脚点在车轩上,怒目四方。憋了一路的委屈,此刻盛怒难抑。这都到家门口了,哪个作死的还要为难姑奶奶我?既然矜持和高傲被践踏了,那就彻底疯狂一次吧。她想砍人!
前方是四位身着黑衣,黑布蒙面,手拿利剑的人,第一辆车的车厢上也立着一位。再往后看,一群蒙面人已经把三辆车围了起来。
南宫燕的怒火被惊异代替,她环视一周,冷冷开口:“大胆狂徒,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
“我是南宫燕,还不快滚!”
她的怒喝随风飘走,无人理会。不,所有的黑衣人却在瞬间动了,目标明确,利剑发出锐利的寸芒,一齐扑向第一辆车前的白凰。
南宫燕的表情白凰看在眼里,她这次应该没有作假。就是说,这不是她的第二次玩闹。
白凰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还缠着绷带的右手握住了紫玉剑。阳光下,出鞘的剑身紫光闪烁,耀人眼目。
“看来这次得拼命了。”
白凰感受到了铜念境高手的压迫,至少有五位,其中还有两位中境高手。
南宫燕还有些红肿的脸庞彻底走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虽然不具体,不真切,但她能感受到这帮蒙面人的强者气息。
他们是谁?为何要在家门口劫杀白公子?
就像约好了一般,南山堡的弟子们与南宫燕一样,只是呆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那个昨天晚上狂虐了他们的白袍公子此刻已经被围死在前方,等待他的也许不是被虐,而是乱剑穿身,支离破碎。但他们错估了南宫燕的心思,她此刻却是要帮助白凰的,只是对手的强大让她一时决心难下。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身影飞起,鲜红的血液喷涌,与灿烂的阳光相撞,过分绚丽的色彩只能是昙花一现,落地铺散,在泥土上开放出恐怖而丑陋的花朵。
第二个身影没能飞起,原地碎成两瓣,裸露出的心脏最后一次跳动,用力挤压出一堆猩红。
紫玉剑紫光闪烁,剑芒如紫光燃烧,指到哪里,那里就是火焰与杀戮的地狱。它的主人此刻白袍鼓荡,怒发飞扬,眼神锐利而冷漠。
“紫玉剑,我不会用你,原谅我的野蛮,就当你是大刀吧,大刀符合我现在的心境,我不疯狂,他们就会要我的命,我要狂乱地扫灭眼前的一切。”
从南宫燕的表情判断出这些人与她无关的那一瞬间,白凰就动了杀念。对手的强大也间接地加强他的杀念,尽管不会使剑,他还是下意识地拔出了它。对手十几位,他不认为自己赤手空拳能够对抗住他们,紫玉剑在手,能够增强加大他的攻击力度和范围。
来不及犹豫,紫玉剑出鞘的霎那,体内蓬勃的念气就被灌涌至其身,在挥动的瞬间,他小小地在心内感叹了一句:挺顺手。
当他体内的念气连通至紫玉剑之时,浑然一体的感觉是那样清晰,亲切。信心和力量直线提升。
他以碾压的疯狂阵势转眼解体了四名对手,周围的空气已被鲜血的腥气完全笼罩,通过对手们仅露的双眼可以看出,惊恐已经弥漫至所有人。只是疯狂的杀戮已经开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这一刻,唯有拼命才有希望,其余的没有选择。
解决了几个对手,紫玉剑用起来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些,白凰的疯狂更上一层楼。他的体质在修炼中不断在水中淬炼,筋骨皮已然如钢铁般凝实,却又能在跃动之时,身轻如燕,耐力更是普通武者所望尘莫及的。而他的念气生发量只能用妖异来形容,源源不断,似无止境。
在南宫燕惊疑,惊恐,骇然的眼神中,前面的包围圈一片血雨横飞,转眼就剩下了三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是白凰,他的白袍已变成了红袍,看起来凄惨,可怖,那气息却仍然强悍。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她不为他们的倒下而心痛,她只是惊骇于那个人的强大,再次震撼了她的心灵。
她的眼神慢慢滑落,心思开始走向内心,她不知道她两个月前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个人太过可怕,并不是她最开始想得那样简单,可以随意地支配于他……等等,她的目光突然向远处看去,那道狰狞的眼神怎么这么熟悉?虽然盛满了惊恐,却依然狰狞……那身形……
南宫燕惶恐地睁大了眼睛,跳下马车,脚步踉跄地向前冲去,以自己都陌生的尖叫声向前方嘶喊:“不要——”
尖叫声撕裂了空气,震颤了杀戮者的剑尖,白凰下意识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命悬一线间的对手趁机退后一步,走出了紫玉剑芒的锁定。
对手还有两人,对白凰已形成不了威胁,他可以关注一下那凄厉的嘶吼到底是为何?这声音撕心裂肺啊。
一道惶恐的身影扑到白凰身前,面对着他站定,挡住了身后那个蒙面人。
她的眼里有疑问,委屈,更多的是惶恐。
“认识?”白凰发问。
没有回答。
“又是一场玩闹?”白凰的嘴角有一丝讥笑。
南宫燕慌乱地摇头,又猛然停止,就那么脸色苍白地看着白凰。
“哦……”白凰通过她的头上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蒙面人,“他的眼神和身形有点熟悉,只是此刻过于狰狞了。”
话音未落,白凰的身形陡然发动,周身气息鼓荡,如战车般向前碾压,南宫燕娇小的身子似风中的落叶,被战车卷起的狂风吹向一侧,紫玉剑紫芒喷薄,阳光下,带起一道绚烂的紫光,直取对面蒙面人的胸口,眼神狰狞的蒙面人骇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呆立在原地……“噗哧”……
在南宫燕绝望的尖叫声中,紫玉剑如灵蛇般点头,扎进了对方的大腿。
另一个蒙面人在白凰发动的同时,也由侧方向白凰扑来,白凰抽剑的同时,左手已然挥出,一声脆响,眼神狰狞的蒙面人的身子向右侧飞去,撞击到他同伙刺出的利剑上,利剑由后直接贯穿他的左大腿。
两声惨呼合在一起,如野兽垂死之时的最后哀鸣,凄惨,凶戾,愤怒,绝望……
进攻并没有停止,紫玉剑随即杀到,紫光一闪,另一个蒙面人持剑的右臂如树枝般自他的肩膀上脱落,与长剑一起留在了眼神狰狞者的大腿上。
惨呼!嚎叫!血崩!
紫玉剑缓缓入鞘,白凰的右掌挥起,轻轻地落在眼神狰狞者的肩上,“我此时才明白,你为何一直在圈外,原是实力不济啊。”
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条大腿都被贯穿,却始终倔强地站立着的眼神狰狞者,缓缓地萎顿到了地上。
白凰没有撕掉他面上的黑布,那似乎不应该是他做的。他从南宫燕绝望而又难言的面容上大概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就因为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他才突然发动,命可以留下,教训也必须送出。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这里劫杀自己,但既然他做了,那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要白凰命者,都不能太过好过。这是原则。
为了那个看起来有点诱惑的协议,白凰保留了一丝理智,最终留下了他的一条性命,这……也算见面礼吧。
第六十六章 女儿不傻
南山堡作为紫山帝国第一大堡,其规模大约是西山堡的两倍,东山堡的一倍多,远远看去,目之所及,楼宇林立,城郭恢宏。与东山堡相反,它背靠南山湖,面向紫山,在山与水之间的滩涂上,拔城而起,突兀而又雄峻。
相比东山堡和西山堡,南山堡的议事大厅不但正式,格局也非常宏大,这与南山堡堡主的身份有关系,它代表的是皇族的脸面。
此刻,堡主南宫凌锋与一群长老站立在议事大厅的门前,几十级的大理石台阶在他的脚下跌宕延伸,宽阔的,同样是大理石铺就的院落连接至雄伟的南山堡大门。
身为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有一副精干结实的身躯,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驸马爷的自觉性,有的只是第一堡堡主的威严,与传说中他受制于夫人母女俩在形象上不符,但那也许是事实。
院子里有几辆马车正在移动,速度很慢,一贯矫健的龙马兽此时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脚步迟缓无力。
南宫凌锋负手而立,拳头在身后握了松,松了握,本就凌厉的眼神愈发地明亮,似有厉芒射出,眼角偶尔急速地抽动。
“堡主……”管家杜恒似在提醒。
“真的一个没留?”南宫凌锋问道。
“……有一个,右臂断了。”
南宫凌锋向马车看去,第一辆车上稳稳地坐着一个陌生的青年,身上的袍子已分不清到底是何颜色,只是身后的那柄佩剑在阳光下有点点的闪烁。
正在这时,通往后院的方向上突然跑出一群妇人,打头的正是木芙蓉,一脸急切地扑向车队。
南宫凌锋眉头微蹙,沉声道:“让小姐一个人来见我。”说完,转身向厅内走去。
“那个人……”
“……安排他住下。”
除了杜恒,一群长老都随着南宫凌锋进入议事大厅。只看长老的数量,南山堡在实力上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堡,九位长老全部是铜念境后期修为,只是有一点让南宫凌锋和众长老很郁闷,每次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上,南山堡这第一大堡从未有弟子夺魁,很伤颜面,有的长老为此提出了风水问题,谓南山堡背离了背山面水的规矩。
进入大厅,众长老依次坐下,看着主位上南宫凌锋阴晴不定的面容,一时都没有吭声,默默地等待南宫燕的到来。
许是太过沉闷,清风长老兀自嘟囔了一句:“护卫队的人死了八个,这个不太好交待啊。”他并不是要问谁,只是要把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舒缓掉。
他嘴里的护卫队就是指帝宫护卫队,因木芙蓉是帝姐,帝向这里派驻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除了负责帝姐的安全,更是为了彰显帝姐的高贵与特殊。负责权就在木芙蓉手里,平日里,南山堡是无权随意调遣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厅内,众长老就此开始议论纷纷,有那脾气暴躁的长老直接拍了桌子,“这小兔崽子在西山堡闹闹也就可以了,竟敢在南山堡撒野,直接乱剑戳死,也好给帝一个交待。”
众人大多附和,群情激奋。也有心思沉稳的长老默不作声,只是把眼角的余光扫向南宫凌锋。
南宫凌锋身形端正,向众长老摆了摆手,“若是没有向帝禀报此事,杀死一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不足挂齿。只是帝已知此人,并对其有了兴趣,还提前赠了佩剑,我们就不能随意处置了。待小姐上来,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再合议,如何向帝禀报。对其处置,就由帝来定夺吧。”
提到帝,众人皆沉默了,有几人的神情却始终处在激愤之中。
南宫凌锋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点击,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的心很乱,几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令他心浮气躁,却也只能把纷乱不堪的心情用这简单的动作来梳理。
他没有去管南宫黎的伤情,之前有人已经向他报告了大体的情况,拦截车队的十个人只留下了南宫黎,但已重伤,双腿为利剑贯穿。刚刚与清风确定下,护卫队还留了一个,也失去了右臂。
作为父亲,他现在很想亲手拍死那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不管何因,伤了他的儿子,这没道理可讲;身为堡主,他却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然后再来定夺。
南宫黎带着护卫队的人到十里地之外的山门处设伏,他是知道的,木芙蓉与南宫黎向他提出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试探一下他的实力,并趁机敲打一下,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免得他到时在比武大会上丢脸。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这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有实力代表南山堡夺魁吗?
南宫凌锋最开始是反对的,不想节外生枝,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可木芙蓉的一句话,让他不再坚持。木芙蓉说协议是她与东山堡签订的,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她并不十分清楚,一切都是东门来泰在忽悠,不亲自验证一下,心里不安。
为了确保验证的效果,南宫黎提出动用护卫队,一是护卫队成员的整体修为比较高,再是可以避免白凰接下来与南山堡弟子相处的尴尬。
其实际是,南宫黎很清楚白凰的实力,派出一批南山堡的弟子根本就是陪练,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对此,南宫凌锋不以为然,见木芙蓉不反对,他懒得操心,只是叮嘱了一句:点到为止,不可有伤亡。
就是这样一个游戏式的安排,却带来了惨痛的后果。南宫凌锋震惊,愤怒,惊疑。先不说他的修为与战力,只是这种不顾后果的狠辣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何以敢如此疯狂?
他又为何会如此疯狂杀戮?
两道身影闪过,清风带着南宫燕走进了大厅。她脸色苍白,往昔的高傲被麻木代替,无神的目光看向南宫凌锋,站在那里,没有施礼,也不开口。
“……与长老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南宫凌锋叹了一口气,他看出女儿为此很受打击。
“为什么?”南宫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愤怒的质问。
南宫凌锋的眼角抖动了几下,避开女儿锐利的目光,道:“先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有什么可说的,”南宫燕的声音已有点歇斯底里,“一群蒙面人要击杀白公子,不是他实力强悍,我也会出手相助的,若……我在最后关头没有认出小黎……那是个什么后果?”
击杀?!
所有的人神情都为之一震,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南宫凌锋。南宫凌锋锁紧了眉头,脱口道:“你何以认为是击杀?”
“女儿身在其中,女儿不傻!”南宫燕的眼睛红了。将白凰引荐到南山堡是她一手策划的,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却没想到在最后演变成一幕惨剧,一肚子的火气她不知该向谁发泄,既然面前的人是他的父亲,也是堡主,那他就应该是发泄的对象了。
大厅内一片沉寂。
南宫凌锋摆摆手,“你去吧,好好休息一下。”